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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0+庆闲/接第十五集赖御史被廷杖后,小狐狸被整抑郁了,让老李感受一把什么叫虐狐一时爽,追儿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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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范大人……来不及了……”一声哀息在耳旁落下。

阴云密集汇聚,风驰电挚,暴雨骤雷无情倾覆。

大雨倾盆落下打在范闲的头上、身体,他微微倾身,却发现浑身被凉意里里外外浸透,麻了脚底,也麻了心脏。只能任由雨水浇透全身,夹带除雨之外的东西流入嘴中,入口即咸。

气息愈发沉重,宛如一张无形的大手堵住胸口,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范闲却始终不敢闭上眼睛。

哪怕眼前的血色被雨水猛烈地冲...

哪怕眼前的血色被雨水猛烈地冲刷,也掩盖不了地砖上的血迹斑斑,与那日在抱月楼前被马车轧过而泵出的汩汩血液重合在一起,连带着染红了他的双眼。

2.

“不就是让他监刑而已,至于被吓成这样么?”

听完这一字一句的禀报,庆帝翻了翻手边的卷轴,乏味地甩在一边,若有所思道。

候公公连忙弯腰拱手,欲言又止:“老奴不知,不过……”

庆帝斜睨他一眼,换了个姿势,不耐烦地催促:“说。”

“小范大人至今还在雨中站着,看着状态不佳,整个人倒……”候公公把头埋低,一向圆滑如他,此时也不敢抬头看帝王的眼睛,只能垂着头颅斟酌了一下词汇,“显得失魂落魄。”

竹片被猛得拍在书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用看也知道那位皇帝此时肯定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毕竟除了范闲,上一位忤逆他的人,早已仕途不顺赐杖而亡。

“好一个失魂落魄。”庆帝眯了眯眼,咬牙切齿地加重了这几个字,吓得候公公膝盖一软,当场就跪了下去。

龙椅上的人顿了顿,既然难得顾虑到了另一方面,“你说范闲还在雨中,没人给他撑伞?”

“范大人拒绝了老奴的好意,坚持把伞盖在赖…御史的身上,不让任何人靠近。”

毕竟在身边伺候了这么久,深知这位皇帝的脾性,以及对范大人的另眼相待,候公公胁肩谄笑着磕了磕头,继续斗胆道,“奴才听言,小范大人几日前曾重伤卧床,此时雨势汹汹,再这么一淋,不知身子可否受得住啊。”

听此一言,庆帝果然收敛玩味的神色,下意识看向窗台。

只见外面天色已然完全昏暗,风雨猛烈而来,一道道“轰隆隆——”的雷声毫无预兆地在天际直接炸开,响彻云霄,震的人耳膜生疼。

“他要淋就让他淋,是该洗洗透,浇浇水了。”

3.

大雨还未停歇,反而越发滂沱,弥漫的白色水汽将整个世界笼覃在朦胧之中。

夜晚的石灯倒映在地面的积水上,雨滴落下,人光影破碎。

范闲无神地站在巨大的伞面下,如同一方小天地,与这雨雾彻底隔绝。

看着范闲这脸色惨白,嘴唇冻得发紫的模样,一旁为其撑伞的候公公急得团团转:“哎哟小范大人,您就赶紧走吧,回家换件衣服暖暖身子。”

虽然陛下表面嘴硬,口上说着让范闲淋个够,最后还不是让他来劝人。

不知是说的哪个字点醒了这位小范大人,对方眼皮掀了掀,像是骤然回神般身体往前踉跄了一下又稳住身形。

候公公想伸出手去搀扶,却被人挣扎着躲开触碰。

范闲勾了勾唇角,雨水顺着那漂亮的下颚线流淌而下,看起来凄厉又绮丽,声音却哑得不像话:“是陛下让你来的吧,说了什么。”

范闲微微仰起的脸庞泛着点点湿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但那绝美空灵的容颜,却是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脆弱得让人心疼。

哪怕如今的范闲看起来病恹恹的仿佛一碰就倒,可那看过来的眼神依然如炬火般不可忽视,候公公握伞的手有些紧张地抖动着,捂住嘴巴摇摇头,不吭声。

“说了什么?”

范闲声音颤抖,咽喉中似有沙砾,一股腥甜从喉中溢出,又被他强行咽入,宛如生啃了柄锈铁,生痛难耐。

“陛下让大人赶紧滚,别挡了都察院的人收尸。”

……

哈…哈哈………哈哈哈!!……他就知道。

不知为何,范闲突然想放肆大笑一场,太多太多的积怨埋在心中,千条万条被扼杀的希望烟消云散,此时不笑不能排解心中之郁,笑了又愧对此处亡灵。

其实内心早就有了答案,范闲甚至还能想到,他们那位陛下是怎么冠冕堂皇地坐在席位上,用那轻如鸿毛的语气淡淡开口。也能想到事后对方又会怎么打一个巴掌赏一颗甜枣,亦或是装傻充愣,将这一幕轻轻揭过。

就跟老金头一样,就跟金家女儿一样,就跟这全天下的亿万子民一般。天威难测,命由他定。

范闲揉了揉渗进眼眸中的雨水,试着扯了扯嘴唇,努力让它上扬,却发现怎么都做不到。

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熟悉又模糊的影子,小老头穿着一身朴素的寡布,声音慷慨激昂,话语尖锐带刺,好似在指着他的鼻子一边臭骂,一边扬言着说要参自己。

只是转身时,露出了藏在身后的红枣袋。

范闲朝着他费力地跑,可意识如同一盏微弱的蜡烛,在黑暗中摇曳不定,时而明亮,时而昏暗。顿时,思维逐渐变得混沌起来,好像掉进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之中……

“范大人!范大人!!来人啊,范大人晕倒了!”

4.

昏暗的室内,幕帘内的人自始至终只是搭膝坐着,靠着椅背的身体松弛又笔挺,双目微圈,眉心微蹙,只留给范闲一道沉默又略带不耐的侧影。

他在龙椅上,他匍匐地面,一个纤尘不染,一个浑身湿透。缥缈的幕帘令那倒侧影并不真切,有种天然的隔阂,令人觉得遥远陌生。

“监完了?”

庆帝凝视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目光深邃,语气淡然,让人看不真切。

少年脸色苍白,上面淌着的泪水一溜溜地闪着光泽,迷惘失神的眼眸不知看向何处,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庆帝倾了倾身,抬起手敲了敲椅边,声音拉长,逐渐不耐:“朕问你话。”

身体从外边进来,如同从冰窖进了暖炉,刺激得范闲浑身簌簌发抖,不知不觉间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有深沉雾霭遮挡其中,如涤泥满塘的死水。

庆帝哼笑一声,直接一挥袖子将整个幕帘揭下。红色的绸缎从空中跌落,有几捋盖在了范闲的身上,没了遮拦,可以更清楚地看见少年此时的模样。

见人咬着几乎无一丝血色的唇,如雪似玉的脸上泪痕斑斑,我见犹怜,却盛满倔强,硬是不肯开口半分。

庆帝心中微动,一时之间竟也将喉头的话语哽住。

听见声响,在外的候公公着急地冲进来,解释着:“小范大人刚刚受风寒晕倒,才醒过来没多久。”

庆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跪得直挺挺的范闲,心中冷哼。

这孩子可是狐狸成精,往日膝盖脊背都硬挺得狠,现如今却故意展现出那脆弱的一面,装倒是装得挺像。

候公公继续道:“太医院的说,范大人如今受不得寒,还……”

听着耳边的絮絮叨叨,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烦躁,庆帝甩手将桌边的卷轴通通扫下,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候公公止住话头,心下了然,庆帝这是动了怒。

可在走之前,他还是忍不住瞧了眼跪在正中央的小范大人。一袭白衣,身形瘦削,浑身湿漉漉的,雨水在发尾凝结成珠,一颗颗滴落在地板上,脆弱不堪。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见那模样,也会心中微叹。

余光察觉庆帝看过来的目光,候公公连忙压下那点惋惜之情,埋头告退。

5.

越到入夜,御书房的灯光便越暗沉,虽然只是昏暗又暖黄的一小团,只能照亮侧脸,可在这样的情境下,少年整个人都像是用很硬朗的笔触一笔一笔点染上去的,一团光点染在黑暗里。

“你在不满?”庆帝走到范闲身前,俯视着他。

范闲仍然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只是身形忍不住晃了晃,身侧的手已经握成拳,指尖将手心刺破,骨节分明的手上流出殷红的血,但他却丝毫不在意,眼睛里一片死寂,哀哀戚戚。

自古以来,亦或是以后,都不会有外臣向今日般这么大胆,敢忤逆一国之尊。

但庆帝内心的火苗也仅仅只是被点燃了一部分,他本就是布局之人,棋手对棋子信手拈来,只要棋子在可掌控之下的情况,他乐得陪演。

半响,范闲抬起脸来,漂亮的眉眼没了往日的灵动,似是有些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没什么不满的,陛下让臣做孤臣,臣自当守好本分,为我庆国效力。”

话音刚落,庆帝一双如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森冷异常,犹如寒冰刺骨朝范闲射过来:“是为大庆,还是为朕。”

额前的发被雨水打湿,因为范闲的动作而垂落,半遮住了眉眼。

似乎是被庆帝的发言所惊震,范闲不禁哑然失笑,笑得身体发颤。藏匿于幽暗灯光之下的双眸,映衬着他那张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的脸庞,熠熠生辉,惊心动魄。

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蛰伏着一只妖兽,时刻准备破笼而出。

“陛下就别逼迫臣了,这个答案陛下不会喜欢听。”

“孽障!”

“啪”得一声。

范闲没动也没躲,结结实实受了这一掌,白皙的脸颊很快起了手指印,唇边也泛起点点鲜红。

脸上火辣辣的,可这却远不及心脏的绞痛感,就好像是一台生锈的榨汁机,停滞了一瞬,随后剧烈地滚动起来,锋利的刀片一寸寸研磨着,直至全部化为一滩汁水。

不知何时,冷汗已然浸透了后背,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范闲呜咽一声,整个人跪趴在地上,却还是费了些力气用手肘撑住,让自己不至于摔得这么狼狈。

他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一股腥甜在喉间翻滚,盯着庆帝脚边垂落的衣袍,目光逐渐涣散。

其实在巴掌清晰地落到少年的脸上时,愧疚的情绪就像一股涌上心头的洪流,让人难以控制。

庆帝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不住地蜷了蜷。但他深知少年也算是练武之人,不可能被这一掌就打得偏了身子,十有八九又是在演戏给他看。

“给朕滚起来。”

耳边嗡嗡作响,范闲空茫地趴在地上,身体如枯木般僵硬地紧贴冰冷的地板,眼眸珠光消散,就好像万念俱灰,整个人都被抽空。

堆在地上的,仿佛仅仅是一具驱壳。

雨水、泪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全身都在抽痛,但都比不上那一处。

——“给朕活着回来。”

“真是打轻了你。”

——“不想跪就别跪。”

“你是什么人?”

忽然,一阵气血翻涌,范闲骨节分明的手掌连忙捂住嘴巴,奈何微乎其微,血液逐渐溢出指缝,一下下滴在地上。

待看到了那抹红,庆帝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范闲并不是装的,而是身体真的出了问题。

红色的血液猛地进出喷在地板上,范闲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见他那亲生老爹仓皇无措地跑过来,动作姿态都熟悉无比。

范闲一边昏沉沉地想着,一边想睁开眼看清然后取笑一番。

直至最后眼睛阂上的前一秒,他才想到了一个词汇形容。

哦,像大扑棱蛾子。

6.

“报陛下,小范大人原本身体根源太虚,气血不足,再加上淋了些雨,更是重上加重。”

看着面前站着的一排庸医,庆帝忍了忍,恼怒道:“朕是问你们,他为什么会吐血!”

帝王之怒无福消受。

意识到这位躺在龙榻上的人对陛下非比寻常,太医们当即变了脸色,纷纷下跪:“陛下恕罪,老臣之前去过范府,检查出范大人重伤,似是被什么定西狠狠撞过。现在,又……”

说到一半,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下榻上人的脸,又连忙心虚低下头,保持缄默。

庆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眼前的人,此时的小狐狸很乖,本就皮肤白,像是剔透的白玉,脸上的血道子便显得格外突兀,触目惊心。浓密纤长的睫毛还有点湿,被油灯轻轻拂上光芒,一声不吭地躺着时,倒没了张牙舞爪的锋锐,而是露出了软糯的毛发,柔软顺滑。

面前的帝王也真就这么做了,手掌抚上少年的脸庞,一路描摹着,从细致的眉眼到鼻上的小痣,再摸向粉色的唇,最后绕到耳廓,顺着卷发滑落。

他的安之,自入京以来一路扶摇直上,而他只看到了孩子的意气风发,以及骨子里遗传那位的倔脾气,却忽视了一点,磨刀石磨久了也会溢血。

他也是自己的亲身血肉,看到他吐血,自己也会跟着痛。

手指停留在了肩膀,半响,庆帝轻叹了口气,嘴中挤出仅仅他一人能听到的声音:“……安之,这次怪朕。”

【彩蛋是范闲抑郁之后摆烂阴阳庆帝,庆帝被激怒想发飙看他病弱又蒜了】

孟宴臣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从他早晚刷牙的日常可见一斑。在那个电动牙刷还没问世的年代,孟宴臣的牙刷一月便要一换,淘汰下来那些的刷子毛简直炸得像太阳花,月末的时候可怜兮兮地在孟少爷的牙杯里支棱着,让人同情。

饶是如此爱牙护牙,十七岁的某一天清晨,孟宴臣在刷牙时还是感受了嘴里的些许异样。

左下齿列最后那一片空旷的牙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随着他舌尖的试探摆来荡去,却执着地存在着,怎么也不肯挪窝,似乎早有预谋,埋伏许久。

是智齿。

博闻强识的孟宴臣立马就知道这颗小芽姓甚名谁,他心下未起波澜,但已打算放学后请私家医生过来瞧瞧。即便地雷还深埋牙床之下,但未雨绸缪,才是...

博闻强识的孟宴臣立马就知道这颗小芽姓甚名谁,他心下未起波澜,但已打算放学后请私家医生过来瞧瞧。即便地雷还深埋牙床之下,但未雨绸缪,才是孟宴臣的秉性。

他洗漱完毕推开门,徐徐走到许沁房门前敲了两下,轻声叫妹妹起床。

屋内未有应答,孟宴臣叹口气,径直拧动门把,走了进去。

敲门本就只是孟家重礼的一个切面,孟宴臣的确会在进母亲房间时乖乖叩响门扉,等待回应再进屋——可是在许沁这里,他拥有跳过的按钮。

步入短短的玄关,孟宴臣看到了床上睡得香甜的许沁。被单上的花样是蝴蝶,他上个月陪她去挑的。那时许沁终于说,不喜欢付闻樱日复一日给她随意选的小兔子床单,粉嘟嘟的好没意思,可又不敢反抗。

孟宴臣点点头,放了学便带她去家居超市,结果许沁看着花花绿绿的布料反倒没了主意,踌躇间,瞥见孟宴臣正一边翻着带来的蝴蝶图鉴一边等着她,便扬手一指。

“要蝴蝶的。”许沁说得小声,却很坚决。

“要和哥哥书上画的一样的是吧?”店员失笑,操着些许口音感叹道:“妹仔,这么喜欢哥哥呀?”

许沁闻言一下子就红了脸,如梦初醒般低下头,想要说点什么,目光却又黏连在他手中的那一本图鉴上,恋恋不舍。

孟宴臣便在此时合上图鉴,走过来。他高高的个子给低着头的女孩打上一片阴影,少年轻柔地摸了摸她光滑的发丝,想了一下,便俯下身与她耳语。

“不愧是我们家的沁沁,品味好着呢。”句末尾音上翘,要是被肖亦骁听见,肯定又要大呼这是谁发出的声音是你吗老孟你哄女朋友也能这么卖力吗?

幸好,烦人的死党不在身边,而这句话也发挥了它应有的效力。

许沁抬起头来,长长的睫毛与发丝绊在一起,脸颊是春桃的粉色,嘴唇则是富士苹果的红,她朝他递过去一个微微的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就要蝴蝶的,我刚刚看见那里有。”孟宴臣转过头来对着店员说。“包起来,麻烦了。”

“行!”店员姑娘爽脆地答应下来,又顺嘴问道:“哥哥不挑一套吗?可以跟妹妹配成兄妹款嘛!”

孟宴臣闻言挑了挑眉,少年似乎对”兄妹款“这个名词不怎么喜欢,他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摇摇头。

提着包装袋走出大门前,孟宴臣拍了拍身边的许沁,眼看着展柜上做成墨西哥卷饼皮花样的床单,悄声对她说:“我还是觉得你适合盖那个,再买个生菜枕头,做只盖着饼皮的小猪。”

小猪撞了他一下。

孟宴臣也不躲闪,笑着迎下。“还说不是小猪,突然撞过来,我牙都酸了。”

兄妹俩回去之后就演了一场“不小心把钢笔墨水撒到妹妹粉床单上”的好戏,好在家政阿姨脾气软,付闻樱并不知晓此事,她也甚少进入儿女的房间,于是许沁得以欢欢喜喜地盖着与孟宴臣常看的那本图鉴相似的花纹入睡,在梦中与千万只蝴蝶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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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猪。”孟宴臣站在她床前说道:“起床了。”

许沁砰地一声坐起来,柔顺的发丝泻在肩上,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迷迷糊糊地还嘴:“我不是小猪,早醒了!”

“我知道。”孟宴臣无奈地说,“你早就迷迷瞪瞪地醒了。你只是在等着我走进来,把你揪起来。才愿意离开你的蝴蝶窝是吧?”

许沁闭着眼笑了。她毫不设防地拉下裹在身上的被单,领子滑到右肩,露出蓝色的内衣肩带。少女却无知无觉,她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睁开眼看着面前的哥哥,扯出一个永远不会在父母面前露出的,安心的笑容:“我是小猪,你就是我的人肉闹钟。”

牙床隐隐作痛。

而孟宴臣只是走过去,不露声色地把她的睡衣整理好,抬手间碰到那条棉与纤维钩织成的衣带,他心中山洪倾倒般一震,面上不起一丝波澜。

孟少爷晚上读书学习,用手机查找历年真题,找着找着便开始搜索内衣选购指南,打下那几个字的时候手发软得不听使唤,脸也无缘无故发烧,他摇摇头,拿起笔,如同上课般做起笔记。

这张单子隔天便由他交给家政阿姨,孟少爷面色如常,阿姨不敢多问,只得点点头,转过身便要出门,只在最后问了一句。

“小姐,大概喜欢什么颜色呢?”

孟宴臣闻言一怔,他似是思忖了一会儿,耳上第一次浮现一丝很浅淡的薄红。

“天蓝色。”他说。天蓝色挺好看的,他在心里沉默地想道。

“换好衣服就出来吧。”孟宴言对床上的许沁说道,他的目光在她肩头如一朵云般轻轻悬停,一眨眼便飘忽而过:“周五了,撑过今天就解放了。”

许沁闻言笑道:“解放了?这句话,居然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孟宴臣无奈地捏捏她温热的耳垂:“我是在替你说。”

他微凉的手指覆在皮肤上,许沁轻轻打了个颤。

孟宴臣的体温一直偏低,小时候她总撒娇着要和他睡在一起,一张床上,右边是兔子,左边便是孟宴臣。许沁有时候半夜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总是这么凉。

她心里滋生出沉重的疼惜,更加紧密地抱住他,孟宴臣被她吵醒,低声问沁沁怎么了,她不语,只是假寐。于是孟宴臣的吐息再次逐渐规律,两个孩子复又依偎着沉沉睡去。

“哥。”许沁坐在床上,下意识地将他即将抽离的手拖住。

还是这么凉。她想。胸口莫名作痛。

“等放假了,你陪我去打耳洞好不好?”她耳垂凉意仍在,抬眼看他的时候像是一只小动物。

孟宴臣有些猝不及防,他安静地与她对视。

“不怕母亲那边?”他问。

“妈妈也带耳环呀?”她说。

“为什么让我陪你?”他问。

“……就得是你。”许沁说。

口中智齿愈发地开始作怪,伏兵再也不伪装,长出獠牙拿出武器,大有一番通天彻地的气势与本领,只把他逼得头晕眼花,难以招架。

漫长地沉默后,他败下阵来。

“好吧。”孟宴臣说。

“到时候可别哭鼻子。”他只是这么说道。

【完】

以前看过一个说法,智齿也叫爱情齿。

不要发单纯表情包,谢谢啦!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孟宴臣就已经习惯等待许沁。他通常会在站在校门口一个既不显眼也谈不上低调的位置,安静地站立,像一棵沉默的青松。

小学的时候是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初中的时候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许沁不知道孟宴臣有什么本事能做到永远比自己早一步放学,她只知道走出校门便眨着眼睛找哥哥,而哥哥就在那里,从不缺席,从不失约。

所以当她一路上低着头,一眼都不看他的时候,孟宴臣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鸟兽,顷刻间便觉察出了空气中暗藏的不祥。

年少却善解人意的兄长并没有马上开口,他无言又仔细地将许沁从头发到脚跟逡巡一遍,重点检查了四肢,确定她身体并未受损后,...

年少却善解人意的兄长并没有马上开口,他无言又仔细地将许沁从头发到脚跟逡巡一遍,重点检查了四肢,确定她身体并未受损后,才轻柔地将她散下的头发别到耳后。

“怎么了?”孟宴臣轻声问

许沁没有抬头,只是缓慢地摇了摇脑袋。

“……想回家。”她的声音微不可闻。

孟宴臣看着她脑袋上的发旋,沉默了一会儿,道:“妈说,要去海南一趟,今天的飞机。”

许沁这才抬头,大大的眼睛里清澈地映出孟宴臣的脸。

“已经走了。”孟宴臣说。

面前的女孩看似不露痕迹地松了一口气。紧抓着书包肩带的手松下来,却又滑到校服下摆,轻轻拉了拉。

孟宴臣将这些细节尽收眼底,却还是替她拉开车门:“进来吧,夏天要到了,外边热。”

许沁点点头,步伐迈得小而谨慎,她低身钻进去,落座时有意无意地放慢了动作,就如同一片羽毛落在车沙发上,一丝涟漪也不起。

孟宅离燕城中学的距离并不算远,一段不短不长的沉默后,兄妹俩抵达终点。

孟宴臣在许沁起身的那一刻看到谜底。

“等一下!”他第一次喊出了比平日里都要高的音量,阵阵鸣响从耳朵深处隐隐传来,手不由自主地发起汗。

米白色的皮沙发上有一块小小的,刺目的血红色。

孟宴臣深深呼吸,脑海里不断闪回着刚才妹妹身底下的那一块血渍。他咽下那一声惊呼,深深地将十余年时光中的所有冷静沉稳都吸入胸腔里,一下子明白一切。

“……等一下。”他再一次,慢慢地开口。

几乎没有多余地迟疑,少年将自己的宽大的校服脱下,披在女孩肩上。

我是xl,她是s。他一边将妹妹用校服紧紧包住,一边鬼使神差地想。

我能裹住她。孟宴臣在心里说。

许沁轻易就从孟宴臣的异样中知晓自己已经暴露,在哥哥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地瑟缩成一团,脸上浮现出难堪的神色。

女孩的表情实在太过熟悉。当初母亲拿走那只兔子,她同样是这幅表情。无措,无力,无可奈何。

“没事的。”孟宴臣将她身上的校服拉链拉好,柔声道。

他会为她再捡一次兔子。

“你先上去,天挺热的,洗个澡放松一下。”他一边说,一遍不动声色地从书包里抽出手帕,冷静地将那一小块血渍抹去,就如同轻轻翻过一张卷子。

“我突然有点想吃那种三色杯冰激凌了,你想不想吃?”孟宴臣这么说道,没等许沁有反应便接着说,“那我跟王叔再出去买,就不下车了,你先回去吧。”

他朝许沁投去一个和煦的笑容。

“都交给哥哥。”孟宴臣说。

许沁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点一点头,小小的水珠便从眼里落下。

连锁超市的冷气开得很足,孟宴臣顺着天花板上悬挂着的指示牌,快速地找到了女性卫生品的货架。

自然是不能拜托司机来买这些东西的,一切都要由他自己做,才能安心。

孟宴臣站在货架前,看着这座由一个个彩色小方块垒砌的城墙,再一次感受到了基于性别而产生的知识鸿沟。

为什么要分日夜……难道早上晚上……不一样?这个计量单位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用mm……

他很认真地思考着,完全没有注意身边零零散散的行人对他的侧目,直到售货员终于看不下去,走近他。

店员看着眼前的男孩,约莫着十几岁的年纪,肩背稍显单薄,但身量高。穿着校服,却并不想同龄的多数男孩那般领子皱巴,衣服开线。头发也有打理过,不长不短,清爽垂顺。

“……同学?”她开口,斟酌着用词:“你,需要帮助吗?”

这么一个小少年,一看就是富养出来的。站在这里挑卫生巾,没想到啊。

孟宴臣转头瞧了她一眼,踌躇了一会儿,没有作声。

“是你妈妈让你来买的吗?她没告诉你要买什么样的吗?”店员见他并未拒绝,心下燃起了希望,问道。

“……给妹妹买的。”男孩轻声答道:“她头一回碰到,不懂这个。”

“给妹妹的呀,哎呦。”店员一下子就捧住了心口:“真是好哥哥啊。”

少年礼貌地笑了笑。“我也不太懂,可不可以请您教一下她现在用什么比较好?”

“但是请说得简单些,毕竟——”

“她还在家里等着我。”孟宴臣说。

许沁坐在房间中的浴室里。

仍在流淌。细细地从身体的裂缝中缓慢地溢出,皮肤是陆地,它便是行于地表之上的经脉。

小小的女孩坐在浴缸里。下腹有轻微绞痛,她在课间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内裤上本来只是一小块深红色的圆,不知怎地,到了下车的时候变成鲜红的一整块,如同一个警示标记,将她钉在原地。

这也是一种脏吧?许沁问自己,幸好妈妈出差了,不然怎么见她呢?妈妈那么爱干净,肯定一下子就能闻出她身上的血腥味。

可是刚刚哥哥拿手帕把血擦掉了。

是啊,孟宴臣。见她脏了,却一点都不在乎,还对她笑得很好看。

哥哥。

在哪。

许沁的耳边此时便传来传来敲门声。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她急急忙忙地套上一件睡裙,却又发现自己腿上河道蜿蜒,于是又拿起莲蓬头草草冲洗。

“沁沁。”他从未失约。“我买来了。”

“你买了冰激凌吗?”许沁傻乎乎地问道。

门外的人失声笑起来,清泠泠地好听。“你开一个小缝,我把这个递过去给你。”

“好的。”她乖乖地说,一边过去开门,一边盘算着到底是蜜瓜味还是草莓味。

门外孟宴臣伸出一只手,他的指甲剪得很齐整,许沁将购物袋接过,关上门开始翻找,却发现日用夜用,普通加长,一应俱全,码得整整齐齐。

就是没有冰激凌。

她的脸后知后觉地开始蒸腾。

“具体怎么用,我写了一张纸条,放在里面了。”孟宴臣还没有离去,他语调自然,仿佛只是在教她一道几何证明题。

“好好休息。”留下这一句话,脚步声便渐渐远去。

许沁提着袋子走回浴缸里,掏出那张叠得方正的便签纸,孟宴臣字如其人,一笔一画,挺拔如青松翠竹。这样的人,却用这样的字写着:“夜间应当选用280mm以上”。她越读越想笑,越笑越脸热。

在一串严谨说明之后,孟宴臣另起一行,写道:“这是女孩子的新陈代谢,你以后每个月都要经历,是很正常的事,不要觉得羞耻。”

“不舒服了就告诉我,你可以休息,我替你干活。”

许沁觉得全身的肌肉从此刻开始酸疼,它们仿佛终于等到了大脑下达的那一声“放松”的指令,纷纷松懈下来,上蹿下跳地释放乳酸,发泄它们的不满压抑。

许沁塌下腰来,开始仔细地研究男孩留下的纸条。属于她的生长期的铃声已经打响,血液更加汹涌地流出,河流在她身体上蜿蜒,可她此刻却那样平静。

毕竟,哥哥说了。孟宴臣说了。

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不要发单纯表情包谢谢啦

非连载意识流产物

也许会ooc的孟许时分

克制清醒的痛苦最磨人

4k完

宋焰的出现再次搅弄了一池原来平静冷寂的死水。他无法袖手旁观,任凭许沁飞蛾扑火。

孟宴臣一遍一遍同自己讲,因为他是兄长,却在无数无声或有声的画面里,摧垮他用沉默高筑的城墙。

许沁很少对他笑,也很少对他有脾气,他们不像兄妹,不像朋友,更不像,爱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收敛起大部分外露的情绪,将自己深深藏在一个他找不到的角落里。

遇上宋焰,她好像就失控了。她的眼泪、她的悲伤和失落,以及他们最熟悉的懦弱,一切都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他面前。

孟宴臣没有话好再对她讲...

孟宴臣没有话好再对她讲,他知道许沁不会听。

直到付闻樱依照每年的习惯,敲开他的房门把今年的生日礼物拿过来,孟宴臣才恍然记起,今天是他的二十七岁生日。目送母亲下楼,他在许沁的房间门口停留了一会儿,是锁着的。

许沁从美国回来以后按照家里规划好的方向参加工作,同时也宣告了她的彻底独立。这栋曾经承载着他们唯一美好和痛苦的房子,最后留下的只有蒙尘的寂寞。

他推了推眼镜,将叹息声藏进黑暗里。那双瞳色极浅的眼睛有什么东西跳跃了一下,转瞬之间又彻彻底底的黯淡下去。

二十七岁的孟宴臣,应该做些什么呢。

公司的事务处理完毕,他才收到肖亦骁递来的语音,问他要不要问问许沁一起过个生日,缓和一下兄妹二人的关系。

他拒绝,推说母亲在家等他。

孟宴臣没有说谎。按时回家,刚刚煮好的长寿面,卧着一个荷包蛋。付闻樱很少下厨,只有孟宴臣或者许沁生日的时候,两碗南方风味的热汤面,一碗给寿星,另一碗则留给另一个孩子,她做的很细致。后来许沁和付闻樱的关系愈发疏远,不再回家,便只做一碗面。

他低头安静地喝汤,把碗筷收拾好,最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付闻樱抬头看着走上楼梯的孟宴臣,他长大了,身形挺拔出挑,西装革履却不显老气,很有几分丈夫年轻时的样子,也是她最挑不出差错的一个孩子,除了十年前那一次忤逆,尽管他还是失败了,狼狈的向她妥协,用已经发红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句地保证:“许沁是我的妹妹,永远都是”。十年,太久远了。但付闻樱仍然记得他那天的神情,仿佛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她带来这个世界,一手教养长大的儿子,或许现在她也无法看透孟宴臣。

孟宴臣不太喜欢光亮,因此房间的灯只留床头一盏。将西装外套搁在乌木架上,领带却被粗暴的扯开,他伸手取下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按了按穴位,因为依赖又复原回原位,拾起自己的枷锁。

瑰丽的液体在酒杯里摇晃几下。

许沁被付闻樱强行召回了家,直到她开始思考如何与母亲交流的时候,她靠在椅背上的身躯猛然一颤,脑海中串联起与父母兄长有关的一切,孟宴臣的名字在她心上犹如一根早已取不出来的刺,隐隐作痛。

她忘了今天是孟宴臣的生日。

付闻樱没有责怪她的缺席。聊起她的工作,聊起蒋裕,最后话题回到她和孟宴臣的感情问题上。许沁明白付闻樱的意思,她和孟宴臣早就到了各自应当谈婚论嫁的年纪,无非是希望她能够多多上心,早日把心仪人选定下来。

许沁含糊地答应过去,只说自己再考虑考虑。

她没有想起宋焰。

以往这个时候,孟宴臣总会倚在栏杆上,静静的看着她。背对着付闻樱,因此没有人知道,他的眼底捱不住的、溢出来的执着。她无法捕捉到那种情绪,却能够准确无误的对上他失措的眼睛。

许沁和孟宴臣的房间挨的很近,她原来犹豫是否要去见一见孟宴臣,那句生日快乐总是要说的。再三驻足顿首,却发现房门没有掩实,她下意识推开,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许沁忍不住皱眉。更糟糕的是,房间里的烟味呛人,借着床头唯一一盏灯能看见地上平躺的酒瓶,孟宴臣极少抽烟,许多次都是他在回家前染着自己的一身烟味回去,在父母面前毫无负担地替自己背锅。

她想要抬手打开屋里的灯,试探的叫了声:“哥?”

“别开灯。”低沉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她按在开关上的手被一把握住,指尖出力,仍然按开了一盏落地灯,略带凉意的手握过来,许沁愣了一下,旋即在仍旧不够明亮的灯光里找到了孟宴臣。

玫红色液体在胸口洇开一片水渍,两颗纽扣松开,露出一片裸露白皙的肌肤,白衬衫算是彻底毁掉了,往上看,孟宴臣还算干净,微醺的脸苍白,唯有鼻尖微微泛红,眼尾亦然。清俊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隔着不算厚重的眼镜,许沁从他的眸里看到了一抹浓重的悲伤。她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试图让自己恢复一点平静,孟宴臣高大的身影仍然拢着她。

“你怎么回来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松开握着她手腕的手,语气尽量显得平和。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孟宴臣没接话,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去开窗户,其实他抽烟已经是半刻钟前的事了。冷冽的夜风吹开热气,卷走最后一团烟味,留下秋天萧索的味道。

“生日快乐,哥。”许沁也收起短暂的慌乱,走到窗前,清醒着自己的头脑。

“你还记得?”孟宴臣自嘲的笑了笑。明知道答案否定,还是忍不住问。

“其实我忘了。”许沁接过他手里的酒杯,闷了一口。窗外的月色渐明,乌云从两侧退开,露出皎洁月华,落在她乌黑的眼里。她低头,扫过窗台上摆着的大大小小的木雕,每一个都是孟宴臣,做工有的很粗糙,但仔细看可以发现到后来,小孩变成了少年,细节也雕刻得愈发成熟,这是孟宴臣每一年生日,自己亲手雕好送给他的。永远停留在少年时代的木雕,似乎也见证着那个鲜活的有生命的孟宴臣,留在那段收到许沁生日礼物的时光里。

那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又是谁?

“你还是不会说假话,哄哄你哥会怎么样。”他伸手,想像以前那样亲昵地揉揉她的发顶,却停滞在半空,在她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摆弄着窗台上的那一排木雕。许是被后半句话戳中痛点,许沁咬着牙握紧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掌心中的木雕。他每一次自称哥哥,许沁只觉得在接受来自他的凌迟。

“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吗?”许沁把酒瓶里的最后一点红酒倒进酒杯里,优雅的晃动几下,并没有喝。她还是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像一个懂事乖巧的妹妹,在他无助的时候想要给予帮助。

她没有看见,一直紧随自己的那道目光。

“没有。”

“那为什么弄成这样。”许沁深知孟宴臣的洁癖并不比自己轻,尽管小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把她的兔子玩偶从脏脏的垃圾桶里捡起来。

没有回答,他把最后一个木雕娃娃移到首位,好像这样,时空倒流的话,那些痛苦的回忆也会随着统统倒退。

“因为宋焰,你生气了是吗。”许沁微微仰头,将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她的语气笃定,没有人比孟宴臣更了解她,也没有任何人比许沁更清楚孟宴臣此刻终于抛去一点的伪装。

被踩到红线。

“为什么是宋焰。许沁,我说过,我可以退步,看着你嫁给别人,可是那个人绝对不可以是宋焰。”他终于拔高了一点声音,呼吸声在她耳边显得格外紊乱,也许是做医生的缘故,许沁对呼吸和心跳这样的声音格外敏感。她的小臂被他按着,低头看得见孟宴臣卷起的袖子下露出那一截青筋暴起的胳膊。

他快失控了。

她抬头,紧紧盯着孟宴臣,用许久没有这样坚定而怨怼的目光一点点摧毁他的理智。

“因为他不配。我知道,孟宴臣。你从来没有看得起过宋焰,或许也从来没有看得起我,我卑劣叛逆,懦弱虚荣,对吗?当年妈妈用我继续做孟家的女儿的条件让离开宋焰,我照做了。可是你呢?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先退步的人是你。”

许沁往前走了一步,拉进了二人之间的距离。那段最惨痛的过去被重新挖出来,结痂的伤口不断有新鲜的血液涌出来,她才发现,这道留在他们心口的伤口,从来没有痊愈过。而孟宴臣,却是一直捂着自己伤口看着自己流血的那个人,许沁从来不知道。

明明是指责,许沁却先掉了眼泪。她觉得自己好狼狈,看着孟宴臣那张冷下来,被流淌的月光照着的熟悉的脸庞,还是忍不住让泪水覆满了自己的脸。

孟宴臣的眼底在听见那句“先退步的人是你”的时候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痛色,同样的话在上一次争吵中他也听过,原来以为可以麻木,却还是一句话把一颗心捣的稀碎。

年少时他不够勇敢更不够强大,无法对抗母亲的施压,也无法承担失去许沁的后果,所以孟宴臣选择了妥协,选择了把那份最珍贵也最活跃的情感深深地埋藏起来。无法重拾,也无法打开这个潘多拉的魔盒。守着他最后的理智和绝望的爱意,站在她身边保护她已经是孟宴臣最后能做的一件事。

他沉默。

握着那块木雕的手微微发抖。

“沁沁,你很好。”

“懦弱的人一开始就是我,但是我不后悔。”他的声音冷静,像是镀上一层银霜。如果再选择一次,他仍然选择留给许沁最优渥的生活,至少他还能看着她。

宁愿痛苦,孟宴臣也不要选择麻木。

许沁仰望着他,可笑自己方才迈出的那一步成了新的一道枷锁,她冷眼望着孟宴臣。她又犯傻了。她轻笑出声,泪水从眼角滚落,落在他的手背上,烫的他连心脏都破了个大窟窿。夜风灌进来,穿过空缺,发出老式风箱的那种噪声,沉闷的胸膛难受的要命。

孟宴臣觉得,他快疯掉了。他们并不是没有挣扎过,但太微弱了,没有结果的向前一步只能带着他们共坠深渊,他可以,许沁不行。

他伸手试着去触摸她的脸颊,这一次没有从前的回避和厌恶,许沁看着他,像是在用目光重新雕刻起一个孟宴臣。带着寒意的指腹轻柔柔地落在眼角,抹去温热的眼泪。

“沁沁,不要哭。”

当年,他来劝她改掉姓氏的时候,也是这么告诉许沁的。

她看着他原来温润的眉眼染上沉重,好看的眉微蹙,在孟宴臣的默许下去伸手抚平。

他们之间的亲密和纵容,只能到这里。

“生日礼物。”她握住停留在自己眉眼的手,这是时隔好多年,许沁第一次这样触碰他。掰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摊开掌心,她把那块已经留在自己那里半年的木雕放在他手里。其实每一年,她都有给孟宴臣做木雕,只是没有一次交到他手里。她从一开始赌气地和宋焰谈恋爱,在母亲的压力下再次放弃自己的感情,到逐渐接受冷漠的现实,接受如此真实的自己,接受孟宴臣的好意,那些爱和恨,遗憾和怨,都渐渐冲淡。

那个木雕,永远都是分开那一年的孟宴臣的样子。越来越精细的做工让他逐渐知道如何去丈量时光。他愕然看着带着许沁温度的那个木雕,在低头的一瞬间,有什么破碎的东西落到了掌心,落到了木雕上,洇开深色。孟宴臣伸手做了最后一件事,摘掉了他的眼镜,把它搁在窗台上,好让他们没有任何阻碍地对视。

他没有说话,许沁看得见他的眼泪。许沁吸了口气,想说你的眼里好疲惫,嗫嚅着唇,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他们都沉默了好久,直到能够彼此记住此刻对方恨不能将那块横亘于二人之间的玻璃一拳一拳亲手砸碎的倔强模样。

“我和宋焰,没有可能了。孟宴臣,我们孤独终老好了。”她转身离开,忽然顿了顿,扭头和他说,声音有些发哽。孟宴臣半张脸浸在柔软的目光里,倚着窗户,琥珀色的瞳望向许沁,淡淡的回:“好啊。”

她旋即在黑暗里离开。

一颗心浸在黄连水里,苦味一直蔓延,在喉头慢慢泛滥开来。

岁月成书,没有人再陪对方演这出戏。

后来他们都成了这场悲剧里的哑巴。

*轻松向/破镜重圆/2k+

*深夜产物,食用愉快!

“...所以,我要怎样才能忘记他?”

心理医生沉默许久,久到崔胜澈放慢了呼吸,快要无视周遭一切的变幻,要再次走神沉溺心海。对方突然开口道,“崔先生,或许你应该再见他一面。”

庸医。

金珉奎就像条听话又黏人的狗,心眼小占有欲强,崔胜澈费了多大功夫才把金珉奎赶出他的生活。

他也没办法忘记,金珉奎从租房搬出去那天一个眼神都没留下,提着行李箱就走了,难不成是电影看多了觉得就留下一个背影很帅吗。要知道在之前,只要崔胜澈一提分手,金珉奎就擅用那种受伤的湿漉漉的眼神可怜地看着自己。

于是从那天起金珉奎就再也不见了。没有......

于是从那天起金珉奎就再也不见了。没有他一大早扑到自己身上说“宝贝该起床了”还有点不太习惯,崔胜澈也开始学着自己早起做早餐。

同圈朋友总是艳羡崔胜澈找了这么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男友,崔胜澈也懒得附和,直接说多去大学里走走说不定你也能撞见一个。

“我是没有你那么好的运气啦。不过说真的,你俩怎么就分手了?”

“还能为什么。”

崔胜澈缄默,朋友再问的话就说困了,要赶人了。

“嗯...就那个,Morty嘛...在家老是叫个不停。”橙色小狗在桌下不停摇着尾巴,扑到金珉奎身边咬他的裤脚,脖子上挂着长长的牵引绳,而另一头在崔胜澈手上。

这几天心烦的时候崔胜澈就出门遛狗,Morty运动量上去了在家就安静得不像话,随便找了个借口金珉奎就信了,崔胜澈在心里冷笑这家伙还是这么自恋。

“找到新房子了吗?”

“嗯,都安顿好了,楼层高但是阳台挺大的,我在上面种了很多花。”

“你不是恐高嘛。”

崔胜澈脸颊肉挤到一起,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然后金珉奎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崔胜澈看了好几张照片证明自己真的安排好了。

“诶这个是谁啊?”不知不觉两个人又凑得很近,崔胜澈食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指着在照片一角出镜的白色毛线帽问。

“我朋友。”金珉奎好脾气地回答,崔胜澈觉得自己不能再问了,但是大脑疯狂检索金珉奎此生社交脉络,上到他五十的老父亲,下到三岁半的小侄子,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

其实换做以前金珉奎就解释了,但他心里其实也窝着火,崔胜澈现在跟他什么关系啊干嘛还要一切报备。于是还故作冷静补充了一句,“刚认识的。”看到崔胜澈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心里爽得一批。

“嗯,Morty跟着你过几天吧。这家伙吵得我休息不好,我要回去补觉了哈。”牵引绳一交崔胜澈就闪人了,剩下金珉奎和委屈小狗大眼瞪小眼,他摸了摸Morty额前那撮白毛,说,“你爸这两天很烦人是不是?”

金珉奎是怎么评价崔胜澈的?

有时候是哥哥,有时候像弟弟。

年龄上嘛确实是哥哥,在外人面前也很护着自己,从毕业择业到职场小tips给了金珉奎不少帮助。又有一个急转直下的但是。金珉奎就没见过这么不爱收拾房间的哥哥,他甚至有一天在客厅沙发底下拾掇出这哥的身份证,真的气人。可崔胜澈又很会撒娇,就算惹金珉奎生气了也能让他很快熄火。

所以啊,金珉奎这次真的是下决心离家出走,不对,是下决心分手,让崔胜澈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两个人分手的原因也很可笑。

第二天崔胜澈直接睡到下午一点钟。没有醒酒汤也没有小馄饨,也不见金珉奎回来吃中饭。他花五分钟收拾好自己赶到公司,匆匆跟领导补上了早上的假还纳闷男朋友怎么玩消失。

火象星座的碰撞是很麻烦的。

两个人吵了一晚上,饭也没吃好,崔胜澈说“不行就分”,金珉奎愣在原地,就在崔胜澈以为他要求和的时候,金珉奎转身朝卧室走去,不消一会儿拖了个行李箱出来。

三天又三天。

崔胜澈主动说要去金珉奎新家看Morty。旁人上门拜访带水果牛奶,带奶油蛋糕。崔胜澈则神秘兮兮地拿了一方方正正的小铁盒,打开是散落的星星发夹。

“小女孩当然需要打扮啦。”

他坐在金珉奎认真挑选的地毯上——在装修上不肯让步的男人——给活蹦乱跳的小狗编头发。金珉奎躺在不远处沙发上看着一人一狗玩得开心,思索着这个分手似乎不是很有效果。

他不是很喜欢狗狗身上有乱七八糟的装饰品,打算崔胜澈一走就全部取下来,对方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说,“我明天还要来。”

金珉奎内心哀嚎,学着电视剧里冷酷地说道:“你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可我女儿还在你手里。”

“喂崔胜澈!”说的好像金珉奎绑架Morty,他怎么会干这么没品的事情。虽然没有联系的两个月间他无数次想要不要去租房里偷狗,钥匙就藏在花盆下面。

崔胜澈听到自己全名震了震,他顿时失意。心理医生不是恋爱大师,他也没办法百分百挽回金珉奎的心,或许一切都将错过,如果能重来......

两眼一黑,崔胜澈直直栽倒在地毯上。

醒来的时候挂着点滴,崔胜澈张了张嘴,没能说话,一方面是嘴唇干燥,另一方面是气氛实在古怪。

医院不让进宠物,所以陪床的只有面色阴沉的金珉奎。他接过热水,急不可耐地喝了一口,却烫得舌头发麻,吐出舌尖几乎是条件发射。

金珉奎却误会了。这小子平时不好好吃饭,低血糖把自己倒腾进医院了,醒来居然还有心思扮可爱。

“既然你醒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等。我...为什么晕倒啊?”

金珉奎计上心头,他回来坐下,安抚似的摸了摸崔胜澈柔软的头顶,看上去认真斟酌了许久:“挺严重的。”他演技难得爆发,医院冷清,空调呼呼作响,门外走廊不时伴有家属小跑和低声交谈,崔胜澈感觉自己灵台被雷劈了,原来前些日子心脏疼痛不是没有缘由。

想着一会儿医生自会告诉崔胜澈的,金珉奎起身离开。

“对不起啊。”

无论几成成活概率,他和金珉奎好像很难再见了。在“对不起”和“我爱你”之间选择,为了不留遗憾只有前者稍微好些了。

“所以白色毛线帽的到底是谁啊?”

租约签了半年的,崔胜澈索性搬过来住。最近马桶抽水系统很有问题,按一次就会一直抽水,几个小时后才能停下。金珉奎修着马桶,听了这句冷不丁冒出来的话笑出声,要是现在不回答,估计半夜两点也会被崔胜澈揪起来问的。

男朋友记性太好怎么办,急。

那天阳光很好,房东帮金珉奎把花搬到阳台,有吊兰,向日葵,和香水月季。金珉奎往后退了两步,拿出手机拍照。似乎是感知到闪光灯,房东问他是拍给谁看的。

“一个心里挂念但嘴上不说的人。”

金珉奎和崔胜澈冷战了。冷战原因很简单—自尊心很强的崔胜澈在节目上因为玩游戏输了被金珉奎由于综艺效果嘲笑了好几次且听到了金珉奎在背后说他坏话。作为一个狮子座,崔胜澈的好胜心和自尊心都非常强,节目上被金珉奎当着面嘲笑了好几次,心里很不爽也很委屈,但又碍于在节目上,而且想给金珉奎留点面子,也就没在节目上发火。

下了节目后想和自己恋人贴贴的金珉奎得到了崔胜澈的冷脸和一个白眼,他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这个公主生气了。他厚着脸皮地把崔胜澈搂在怀里,试图用这招让崔胜澈......

下了节目后想和自己恋人贴贴的金珉奎得到了崔胜澈的冷脸和一个白眼,他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这个公主生气了。他厚着脸皮地把崔胜澈搂在怀里,试图用这招让崔胜澈消气。公主脾气爆发的崔胜澈用力地挣脱金珉奎的手,自己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往前走。看着他生气的背影,金珉奎连忙追上去问怎么了,却只得到了一句“你自己知道。”金珉奎愣在原地,面对着队友们看戏的眼光尴尬地笑了笑,心里也起了一点火。

醉了一夜醒来后头痛的不得了的金珉奎躺在床上,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下,回想了自己昨天干了什么。李硕珉推开门,给他递了碗醒酒汤,金珉奎喝了两口,人突然僵住。他“砰”地一声将碗放在桌子上,抓住李硕珉的肩膀,面色难看地问他,“我昨天是不是当着澈哩的面骂他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一下子瘫在了床上,双眼失去了光芒,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

现背全文3k6

非常规破镜重圆

BGM:Me+You—Sabai/RaveNewWorld

“想要再次与我一起燃烧这短暂而又灿烂的生命吗,我亲爱的胜澈先生?”

崔胜澈自作主张的跑到了金珉奎的住所。

也没什么事,纯粹就是想去那呆着,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发现自己和队友有了越来越多的不合,在宿舍里当然不会经常吵架,但总是和自己观念不合的人呆在一起难免有不自在。

跟金珉奎也没合到哪去。在路上时崔胜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今天醒得早,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其实是前一天没有行程,在宿舍睡......

今天醒得早,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其实是前一天没有行程,在宿舍睡了一整天,今天早上7点多醒来后属实是再也睡不着了。打开房间门,有人还没睡,他跟人打了个招呼套上卫衣的兜帽就出门了。

到金珉奎那的时候依然很早,但他没有他们家的钥匙,索性破罐子破摔敲响了门。是金珉奎开的门,打开门看见是崔胜澈他眯瞪着眼睛晃晃悠悠的就走回床上倒进窝里。

崔胜澈随便收捡了一下客厅乱七八糟的衣服,然后很自然的走进金珉奎的房间。金珉奎正光着膀子趴在床上,他欺身把压在人身下的被子拽出来重新盖上,自己也到旁边坐着,靠着床头玩手机。

金珉奎在旁边均匀的呼吸,已经重新进入的梦乡,这人睡觉不老实,可能是崔胜澈坐在旁边占了他的位置,他翻身到崔胜澈身边后就不动了。感觉到人凑过来崔胜澈歪过头看了一眼,看到金珉奎漂亮的侧颜,鼻尖堪堪挨上了他的腰,胳膊蜷在他胯边,活像个睡觉不老实把自己别扭到了的小狗。

“诶西…睡个觉都这么好看。”崔胜澈自言自语到。

金珉奎睡觉也喜欢抱东西,以前是抱被子,后来就变成了抱他,再后来可能又变成抱被子了吧。他看着金珉奎在睡梦中咂咂嘴,哼唧着在他的腰侧蹭了蹭,大概是觉得软软的舒服,长手一伸就搂住了他的胯。

崔胜澈也不动他,也就由着他抱着睡,反正以前什么都干过了,现在再在一起干啥崔胜澈都挺无所谓的。

大概又过了几个小时吧,金珉奎晕乎乎的睡醒,看到崔胜澈坐在旁边,伸了个懒腰头顶在崔胜澈大腿外侧蹭蹭,打着哈欠跟崔胜澈唠嗑。

“你最近很喜欢往我这跑啊。”金珉奎迷瞪着眼睛。

“最近在宿舍住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不舒服,可能是最近跟他们没什么话讲。”崔胜澈继续刷着手机,头都没抬一下。

“这样。”金珉奎眨眨眼清醒了一下,一股脑坐起来。“想吃什么。”

“饺子火锅。”崔胜澈这时候倒是抬起头看着金珉奎歪了歪脑袋,大眼睛眨巴眨巴。

听到这个点单金珉奎重新闭上了他的眼睛,过了很久他睁开眼睛和崔胜澈沉默的对视了一会,嘴角都要撇到地上了。

“真会想啊你。”金珉奎嘴上没好气的身体已经走向厨房了。

崔胜澈就喜欢金珉奎这点,经常嘴上嫌弃着但依旧什么都会干。

但经过了恋人的阶段,两个人是不可能真正回到朋友的关系的,他们现在这种亲密的感觉,在崔胜澈看来完全是金珉奎的功劳。

和解之后一开始见到金珉奎崔胜澈完全是尴尬的想躲起来,但金珉奎完全不会。他大大咧咧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有经历过那一段不愉快的时光,亲昵的肢体接触和语言,也确实让崔胜澈逐渐放下了芥蒂。

“你最近有去知勋那吗?”厨房里金珉奎的声音唤回崔胜澈的思绪。

“也有去,更多是在宿舍和在你这呆着。”崔胜澈从金珉奎门口房间出来,坐在了沙发上。“圆佑呢?”

“跟道谦他们出去了。”金珉奎把锅端出来放在餐桌上。“你呢?有什么计划吗?”

“我?我能有什么计划。”崔胜澈坐上餐桌,“你知道的,我宅得很。”

金珉奎笑着从厨房出来,把筷子和碗递给崔胜澈。

“明天跟我出去吃个饭?”金珉奎在崔胜澈对面坐下,迫不及待的用勺子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啊烫烫烫嘶呼噜噜……”

“可以啊。”崔胜澈熟视无睹的把饺子夹进碗里。“那我今天晚上就去一趟知勋那吧。”

除了金珉奎家,崔胜澈最常去的就是李知勋的梦工厂了。他跟李知勋很聊得来,也很合拍,两个人在梦工厂里就算没话说,只是静静坐在那都不会觉得尴尬。

不过最近两人的话题都是崔胜澈的感情生活罢了。

“你最近经常去珉奎那里啊,和好了吗?”看到崔胜澈进来,李知勋自然的开口。

“要说和好也算不上,看你说的是哪种和好。”崔胜澈走到李知勋工作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你少装傻,我说的是哪种和好你不清楚吗?”李知勋嗤笑一声,椅子转过来对崔胜澈玩味的看着。

两人对视了一会,崔胜澈笑了出来双手捂住脸。

“你想和好的,不是吗?”李知勋看着崔胜澈这德行就乐。“你跟他好好说不就好了吗?”

“我不敢啊啊啊——”崔胜澈撅起嘴,眉毛又掉成了八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对于之前分手的原因是什么看法,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原谅我…”

还记得那天是金珉奎第一个找到了躲在房间的崔胜澈,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一丝亮光,崔胜澈蜷坐在房间的角落,金珉奎自顾自的走上前,将人拥进自己的怀里。

他受惊的一把推开,哭喊着叫金珉奎滚,他瞧不起这样懦弱的自己,却又自负的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最终人性最原始的恐惧战胜了求救的本能,他将金珉奎推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同时也关上了面对金珉奎的那扇心门。

他渴望那个人,同时又恐惧那个人。他渴望那个人能带着他逃离这个每天都快要死去的生活,同时又恐惧那个人的耀眼将他灼烧。

于是他们分开了,草率的结束了这长达5年的恋爱。

“瞧你说的什么话。”李知勋鄙夷的瞥一眼崔胜澈。“你什么时候这么患得患失了,金珉奎根本不需要你这样的。”

“可我真的不知道,我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自信。”崔胜澈颓然的低下头。

“他早就原谅你了好吗,你真的不知道吗?”李知勋走到崔胜澈身边坐下,看着崔胜澈惆怅的侧脸。“你记性很好的我知道,还记得前年的4月份金珉奎跑到你房间的事吗?”

崔胜澈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李知勋,看着崔胜澈呆滞的表情,李知勋无奈扶额。

“你真的没有看出来吗??”

那是2021年的4月,记不清是几点了,反正是晚上了,金珉奎跌跌撞撞的冲进崔胜澈他们的宿舍,李知勋躺在客厅的床上,本想抬头跟人寒暄一下,名字刚叫出口就瞥见金珉奎转瞬即逝的那个眼神。

李知勋说他记了好久,直到现在脑子里都能记起那个画面和那一天。

金珉奎当时看他的那双眼里噙着泪,眼角泛着红,整张脸写满脆弱,径直冲向了崔胜澈的房间。

他没有敲门,直接打开了崔胜澈的房门,当时崔胜澈好像是坐在凳子上看电脑,看到是金珉奎便站起来问他什么事这么急。金珉奎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在和崔胜澈对上眼的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跑进房间紧紧抱住了崔胜澈。

被甩开的房门无措的在金珉奎身后晃动着,整个房间只有两个人在寂静的拥抱。金珉奎啜泣的声音从崔胜澈的颈窝闷闷的传出来,湿润的声音呜咽着半天说不清楚一个字。崔胜澈整个人都是懵的,默默过来查看情况的李知勋见状便帮二人关上了房门,不明所以的崔胜澈最终还是轻拍着金珉奎的背安慰他不要哭,然后金珉奎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模糊的传进崔胜澈的耳朵。

崔胜澈一直都记得,他当时哭着说的是:

“我真的好想过个开心的生日…”

李知勋说,当时他看到金珉奎高大的背影,却抱着崔胜澈哭的一抽一抽,他时隔多年第一次觉得,这时的金珉奎就像个孩子。

“当时心疼坏了吧。”李知勋打趣的说。

“嗯…心疼死了,”崔胜澈自嘲的笑笑,低下头。“我好像体会到当时金珉奎被我推开的感觉了……”

“所以他早就原谅你了,只是你在踌躇不前。你们都成熟了,金珉奎也不会去深究当时你为什么要推开他,当时要是怎么怎么样就好了之类的。”

“他是向前看的人,如果你愿意再次靠近他,我想他应该也愿意跟你一起抛开过去继续往前走。”

“他已经走了99步了,只需要你鼓起勇气迈出那一步。”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崔胜澈猛的抬头看着李知勋。

“怎么,想通了?”李知勋看着崔胜澈微笑。

“嗯,想通了。”崔胜澈的眼神清澈。

“想跟他复合?”

“想!”

“那就去找他,现在就去!”

看着崔胜澈抓起外套就从梦工厂冲了出去,李知勋终于欣慰的摇了摇头,最近都是拜这位佛祖所赐,作词灵感都增长了不少。

崔胜澈口罩和帽子都没顾上带,马不停蹄的就往金珉奎家走,耳边的风带过都是温暖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错过金珉奎的每一刻人生。

这一刻他好像什么都不必顾及,在金珉奎的家门口肆意拍打着门板,金珉奎狐疑的打开门,对上了崔胜澈这一刻清澈明亮的双眼。

他冲上去抱住了他。

“我想你了金珉奎。”崔胜澈的声音有点颤抖。“我真的好想你。”

金珉奎愣了一下,先是后退了几步关上了门,随即也紧紧抱住了崔胜澈笑开了。

“我也特别特别想你。”

“想!特别特别想!!”

之前对他们的关系和相处方式产生了一些思考。有些朋友说一开始完全就是情侣的相处方式,我的想法是,因为他们都朝夕相处了10年了,都跟家人一样了,相处方式其实就算不是情侣都很亲密了。

而且当时的状况对于他们来说,珉奎知道了当年分手的原因后,对他来说他只剩心疼,根本不会对胜澈有什么不满。他是爱胜澈的,一直都爱,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名分,这个名分代表着胜澈对他鼓起勇气迈出的那一步,对胜澈来说也是一种自我解脱,代表着他对当年的事情释然了。

胜澈也一直爱着珉奎的,他只是没有勇气面对珉奎,没有勇气面对过去的那个自己。他对珉奎一切行为的默许都表达着他是喜欢的,他只是不敢迈出那一步。其实这些都不难,有时候只需要那一次冲动,心里想着“哎呀不管了”,就能突破自己达到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每个人都生命都是短暂而又灿烂的,燃烧自己,同时也照亮自己,照亮自己所爱的人。

最后,让我们给李老师掌声!

拉子

现背珉澈短打4k+无脑情侣吵架日常

看两个聪明的人在一起就变成笨蛋

“我们之前不是约定了,谁要是变心就把他丢进束草的海里吗!”

不大的房间里充斥着崔胜澈的哭喊。

“是啊没错啊!”金珉奎皱着眉头扶额。

“可是这跟我晚上和几个朋友出去吃了个饭有什么关系!!”

金珉奎看着空空的日记本,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选择暂时将他的眼睛闭了起来。

他拿起被放了很久的圆珠笔,落笔第一笔还有点干的断墨,日记...

他拿起被放了很久的圆珠笔,落笔第一笔还有点干的断墨,日记本都记住了这痕迹,但他还是再次写下了他已经无比熟悉的那句话。

‘我要和崔胜澈分手!’

“金珉奎我要跟你分手!!”

刚写完这句话就看到崔胜澈呲牙咧嘴的冲了进房间来,金珉奎无比娴熟的合上日记本塞进抽屉里,站起来一把圈住崔胜澈的腰把他抱起来。

被抱起来的崔胜澈还在扑腾着挣扎,揪着金珉奎的头发敲他脑袋,嘴里滋哇乱叫着‘我要跟你分手’,然后被金珉奎塞进被子里蒙上。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早点起来去吃个分手饭在说啊。”金珉奎看着被窝里气鼓鼓的一对小圆眼睛无奈的说。“那今天晚上我就不陪你睡了?”

“不行!”崔胜澈把被子往下一拉露出气愤的三角嘴。“就算要分手也得善始善终!金珉奎!”

“好好好。”金珉奎早就料到崔胜澈会这么说,叹了口气转身走出房间。“我去洗澡——”

“你给我洗快点!我困啦!!”

这已经是他们第28次闹分手了,至于前27次为什么没分成,这可得问他们自己。

“蒜香的更好吃!”

“明明是清蒸的更好吃!”

看,他们又吵起来了。其实他们根本吵不出输赢,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无非就是一道排骨的做法,最终的结果不还是把两种做法都做一遍...还都是金珉奎做。

“圆佑你觉得呢!”

“圆佑哥觉得哪个更好吃!”

全圆佑缓缓摘下他一边的耳机,发呆的看着电脑屏幕里阿SUE烧糊了的锅,淡淡的开口。

“我选择红烧。”

金珉奎和崔胜澈已经在一起5年了,期间吵架的次数是数不胜数。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大事也吵小事也吵,完了床头吵架床尾合,前脚刚闹着要分手后脚又滚一块去了。

深谙此道的队友向来非常默契的不管这事,可谓小情侣的事自己解决。

金珉奎印象很深的一次吵架是他们在一起差不多刚到一年的时候,当时金珉奎刚习惯这种要经常吵架的日常,但还没摸透崔胜澈说分手真正的意思。要说金珉奎本身是很反感动不动就说分手这种行为的,但恋爱不就是磨合的过程,虽然两人已经磨合了好几年了,但做情侣也是第一次。

当时具体是什么事他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是两人大吵了一架。崔胜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闷闷的不说话,金珉奎在厨房里气的洗个碗洗的叮铃咣啷,当时他们还在集体宿舍住,两个情绪外放的人搞的整个宿舍里气氛阴沉沉的,这也是后来他们到外面住的一大原因。虽然全圆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连带着也给拽出去了。

其他人都识相的躲进房间里了,金珉奎洗完碗臭着个脸走出来,无视坐在沙发上的崔胜澈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东西。

“金珉奎我们分手吧,我觉得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崔胜澈突然开口。

金珉奎给吓一跳,因为崔胜澈的语气很严肃又很低沉,平常吵完架崔胜澈都会气鼓鼓的给金珉奎递台阶,然后金珉奎差不多就顺溜下,这样就算结束一场战役了。

“什么你想要的?你在说什么?”第一次见识这动静的金珉奎疑惑的问。他还是有点紧张的,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生气吗?”崔胜澈抬头冷冷的看着金珉奎。

“因为我没第一个做你的鸡蛋灌饼。”

“错!”崔胜澈气势汹汹的站起来,故意给胸肌使劲显得自己更大只一点。“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你在我的灌饼里…”

崔胜澈顿了顿,眸光一闪。

“加了莲藕!!!”

啊对,他想起来了,是他给别人的灌饼里加料的时候有一颗掉进崔胜澈的灌饼里面了。

崔胜澈瞪着大眼珠子噌的窜起来,忍不住手指指着金珉奎的鼻子,咄咄逼人的嘴巴都撅到天上了。

金珉奎翻了个白眼,双手在胸口一叉就准备反驳。

“你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崔胜澈一副金珉奎剧透了3亿但钱得他出的表情。“这就像埋在土地里的一颗地雷,一个关乎我生死的安全隐患,这是不安,是害怕,是紧张,是一个完全不能吃莲藕的小男孩的一颗惴惴不安的心!”

“不是大哥这只是一颗莲藕丁…”

“莲藕丁怎么了?莲藕丁不是莲藕吗?金珉奎你真的态度非常不好!毫无悔改之意!”崔胜澈越说越激动。“你这刁民下次还想放什么东西来谋害朕!?”

“那你下次有本事别吃我做的饭!”金珉奎气的也站起来指着崔胜澈的鼻子。

“我就吃!我就吃!我要吃一辈子你做的饭!”崔胜澈撒泼的做回沙发上。

“你…!噗…”

听这话金珉奎扶额无语的笑了。算了,让他吃一辈子吧。

“金珉奎我告诉你!你这次说什么都不管用!这个手我是分定了!”

现在是金珉奎和崔胜澈恋爱三年次,金珉奎时常会觉得,照崔胜澈这个闹法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被曝光。

比如什么'SVT成员队内恋爱一日闹分手多次遭邻居集体投诉'这类的。

金珉奎靠在床头玩着手机,都已经是半夜2点多了,崔胜澈突然掀开被子坐起来,又睁个大眼睛瞪着金珉奎看。

“又怎么了。”金珉奎头都懒得转,斜个眼瞟崔胜澈。

“金珉奎你今天为什么帮灿尼讲话不帮我?”

“哦?”金珉奎一脸荒唐的坐起来。“你都叫他灿尼了还叫我金珉奎?”

“他是为了节目效果我知道!”

“那我就不是为了节目效果吗!”

“我不管!”崔胜澈破罐子破摔的头一撇,“反正是你的错,你应该帮我讲话才对。”

“我也不管。哪有你这样窝里横的。”金珉奎重新靠上床头沙发垫,拿起手机自顾自的嘟嘟囔囔。

这句话倒是给崔胜澈惹急了,抓过金珉奎的手机往床上一扔。

“什么叫我窝里横!我什么时候窝里横了!”说着崔胜澈对着金珉奎瞪大了眼睛瞪出上三白。

“是,你确实不是窝里横。”金珉奎甚至都没挪窝,瞥一眼崔胜澈上火那样儿,扯了扯嘴角。“您老人家是哪都横,外头横,窝里更横。”

“行。”崔胜澈赌气的站起来,裤子一套帽子一戴转身就往外走。“这日子爱过过不过拉倒。”

“诶你干嘛去啊!”

看着崔胜澈夺门而出,金珉奎发了会呆,捂着脸倒到了枕头里。空气寂静了一会,金珉奎咕涌着身子爬起来,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般,套上了外套和帽子,认命一样走出房门。

然后在门口撞见被他们吵醒一脸怨念的出来上厕所的全圆佑。

“你们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全圆佑眼睛都不想睁开,皱着眉头嘟嘟囔囔的。

“这话你得跟胜澈说。”金珉奎无奈的拍拍全圆佑的肩。

“现在人呢?”

“跑出去了。”

“要帮忙不?”

“不用。”

金珉奎把鞋子两脚一蹬,说着就出门了。

崔胜澈还能去哪。其实他之前就因为生气跑出来过一次,这次不过是第二次。上次金珉奎吓得不行追出来,找了半天发现崔胜澈在超市逛的不亦乐乎还买了一筐零食,给金珉奎气的把车钥匙扔他身上就走了。

这时金珉奎晃晃悠悠的在大街上散步,想起来这附近有个他们经常去的烧烤摊,于是他走进棚子里,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的崔胜澈。

他走过去把崔胜澈的鸭舌帽掰起来一点,看到崔胜澈正挂着金豆豆泪汪汪的看着他。

“你怎么才来…”崔胜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此时格外像小动物。“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猜的。”金珉奎拉开崔胜澈对面的凳子坐下。“一个身形魁梧带着鸭舌帽的金发潮男,想不让人看见都难。你知道刚刚有多少人在拍你吗?”

“那是因为有一个身形更魁梧的潮男过来了…”崔胜澈低着头嘟囔。

“嗤…”崔胜澈现在的样子别提有多好笑,金珉奎笑着站起来走过去把崔胜澈薅起来,端在手里揉吧揉吧,牵着就回家去了。

具恋爱观察员全圆佑说,这俩人能走到今天,吵了八百次都不分手,并不完全是金珉奎心胸宽广。因为毕竟,有的时候这个狗子心眼子也挺狭隘的。

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挂起脸来就崔胜澈不怕他,之前崔胜澈答应给队友买戴森,金珉奎一听就不乐意了,哪管是私下还是在台上,立马拉个脸宣告着自己的不满。

回去可是哄了他好久哦,第二天崔胜澈都没起来床,反正金珉奎生气一般第二天就看他神清气爽的好了,虽然崔胜澈的话也气不了多久。

最好笑的是之前刚把红薯接回来的时候。一开始金珉奎也可喜欢红薯,小小一只毛茸茸的,人在前面跑它还屁颠屁颠在后面追,后来红薯长大了,不粘金珉奎了,天天粘着崔胜澈,崔胜澈也把她当女儿似的,我们金小狗就又不乐意了。

崔胜澈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红薯,嘴里还kkuma呀kkuma的叫。金珉奎刚洗完澡出来,头上搭着湿漉漉的毛巾,头发也湿哒哒的滴着水,看到崔胜澈抱着红薯,小嘴一撅也挤到沙发上坐着。

看崔胜澈不理他,金珉奎小眼珠子瞪着崔胜澈故意在旁边用力的甩头发,没擦干的水珠甩了崔胜澈一脸,崔胜澈嗷嗷叫唤着用手臂去挡。

“呀金珉奎!都搞湿了!”崔胜澈嚷嚷着皱起眉头。

金珉奎也不说话,就撅着嘴看着崔胜澈。

“干嘛,这个表情是干什么啊?”崔胜澈看着金珉奎的表情又觉得好玩,本来有点不爽的愣是给他看乐了。

金珉奎还是不说话,斜眼瞟一眼崔胜澈怀里的红薯,看着崔胜澈也往他身边挤了挤。

“金珉奎你该不会是…!”崔胜澈装作一副很惊讶的表情。“你该不会是吃kkuma的醋吧!”

“怎么嘛!”金珉奎不服的开口。“你现在天天kkuma长kkuma短的,每天一回来就是kkuma,睡觉是kkuma起床是kkuma,我呢!我算什么!”

“不是,”崔胜澈都给听笑了。“你怎么还跟小狗争啊!你也是小狗吗!”

“我…!”金珉奎气的梗住,脸都要涨红了,嘴撅的能挂油瓶。“我不高兴!你眼里没我!你眼里全是这只碳水!”

“那你要怎么样嘛,嗯?”崔胜澈好玩的挠挠金珉奎的下巴,金珉奎赌气的把头撇到一边。

“我也是可爱的小狗,你也摸摸我。”金珉奎小眼神到处瞟,撅着嘴把脑袋也往崔胜澈怀里塞。

崔胜澈要给可爱死了,抱着金珉奎的脑袋一顿揉。金珉奎给揉着舒服又不想这么快就消气,显得多不值钱的样,于是就紧闭个眼睛憋个脸梗在那,胳膊搂住崔胜澈的腰,实际上在暗自使劲的想把红薯挤下去。

红薯给挤的趔趄,回过身做势要咬金珉奎,还没碰到人就听金珉奎嗷一声鬼叫,崔胜澈吓一跳撒手,看到金珉奎一脸“亲爱的你看它”的表情指着红薯,又看看红薯用一对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抿了抿嘴差点没憋住笑。

“好!现在请崔红薯女士和金小狗先生坐上法庭!”崔胜澈装作公平公正的样子,实际上嘴角抽动着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

“你居然让我上法庭!?”金珉奎笑的把崔胜澈扑倒在沙发上,两个人笑成一团。“今天我要和崔胜澈先生坐上法庭才对!…”

“我是不是昨天就跟你说过这是明天行程要用到的东西你现在跟我说你找不到了!?”

“哇拜托你看看这上面是不是百分之九十都是你在这乱丢的东西你还好意思说我弄丢了??”

全圆佑迷迷瞪瞪的从梦里醒来,听着门外两个大嗓门吵吵嚷嚷的差不多对事情的发展有了个大致了解。

“你现在开始说我乱丢东西了?昨天跟你说了明天要用你干嘛不提前准备好现在来怨我在这里放东西?金珉奎你不要太荒谬!”

“昨天我就好好的放在这里我一觉醒来上面多了两倍的杂物结果就是我现在找不到了你说这是怨你还是怨我??”

“那我怎么知道你把东西放在这里既然是重要的东西你干嘛不好好收好而是放在公共区域结果现在弄丢了来怨别人?”

“你不要搬弄是非,我前一天就跟你说了不要在外面乱放杂物你当耳边风现在你倒还当做理所当然了?”

“好了别吵了。”全圆佑顶着个鸡窝头从房间里走出来。“在我这,我给你收起来了。”

“看看人家圆佑哥!”金珉奎回头瞪一眼崔胜澈,进全圆佑房间把他的东西拿出来。

“那你跟圆佑过去啊!”崔胜澈扯着嗓门喊。

金珉奎皱着眉头从全圆佑的房间出来,不耐烦的看着崔胜澈。

“我要跟你分手!”

————————

全圆佑坐在保姆车上,耳朵里塞着耳机,双眼无神的看着虚空,外面还有吵架的声音挤进耳朵里,他最终是叹了口气。

“所以他俩为什么还没有分手……”

“初次见面,殿下的热情,真是让贫道承受不住。”

看着面前这个长得跟刘辩一模一样的道士,你不禁讶异。

“你是谁,为什么跟他长得一样?”

“贫道张道陵,是五斗米道的天师。”他妖冶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容,神采奕奕地看着你。

只有容貌相似,可是气质,声音都不一样。

刘辩眉眼下垂,总是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不会像他这样容光焕发。

可是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而且这道士的行迹也可疑。

“张道陵?”你琢磨着这个名字,放下了剑狐疑的看着他。

“正是在下。”他面带笑意,音色清润。

“楼主,这个人你要怎么处置?”阿蝉凝重地问你。

“刘……张道长在此传教,害得我广陵百姓人人自危,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张道长在此传教,害得我广陵百姓人人自危,可有什么想说的吗?”你冷漠道。

他惯性地撩了一下头发,“哎~贫道这是顺应天命,天命,不可违啊……”

“呵呵,既然道长说跟我有仙缘,本王就跟你探讨一下这所谓的天命,阿蝉,带他到客厅。”你气恼他的漠然,转身回到了据点。

“张天师请吧。”阿蝉面无表情道。

张道陵志得意满地进了客厅,并没有拒绝。

客厅里只有你们二人,你先是佯装处理公务,然后忽然喊了一声:“刘辩!”

张道陵并没有回应,而是顿了许久后,慢悠悠地笑道:“殿下叫的是先帝的名字?贫道跟先帝长得就那么像吗,居然让殿下思及故人。”

“………”你笑而不语,磨着后槽牙眼底泛起冷意。

“看来殿下果然跟外界传言的一样,跟先帝……感情颇深。”他意味深长道。

你冷笑一声,继续看手里的卷轴:“你信息落后了,先帝正是本王杀的。”

他笑意一僵,困惑地看着你。

“很奇怪?”你神秘地笑笑:“要不是董卓下手早,他应该死在我手上才对。不过这个锅本王背的也不亏,因为本王的确是想杀了他。”

他收敛了笑容,而是用着一种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你,全然没了方才的潇洒恣意。

你心想:让你装!

忽然桌面上有什么在跳动,原来是心纸君,桌子上杂物众多,你翻来覆去才找到了跳动的心纸君,全然没注意到刘辩的红色小人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张道陵长袍下的手默默攥紧,眸光愈发深沉。

是孙策发来的信息,你打开后,面前的小人就手舞足蹈起来,已经能遇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了。

“大乔你回家那么久了,怎么都不跟我发个消息啊,我……我家里人都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再来玩啊?我带你划船怎么样?!”

江东的人太过热情了,现在想起来心里仍是暖意:“最近家族的事情有些多没能顾及到你,等闲下来了再去找你。”

孙策兴高采烈地说:“那一言为定啊!你走了之后我母亲可想你了,上次你穿的那件碧蓝色的裙子特别好看,我也觉得衬得起你,我让人又裁了几件裙子给你送过去,下次划船的时候穿!”

“啪嚓”

张道陵面前的杯子碎了,你好奇地望过去,张道陵似笑非笑道:“抱歉,在下手滑了。”

“那杯子500文。”你淡淡地说了一句,又回复孙策:“好,帮我跟伯母问好。”

“行,那你早点来啊,她要是知道你过来,一定特别高兴。”

挂断了心纸君后,抬头就看到张道陵那边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嗯?道长脸色不太好?”你故意道。

他抿唇:“殿下……真是交友甚多。”

“本王朋友也不多,就那么寥寥几个,唯有真心对待本王的,本王亦会同等待之。”

“是吗?”他站了起来,宽大的道袍层层叠叠落下,目光微冷,眼底深处还带着质问:“在下听说先帝生前待你不薄,你又是如何对待他的?”

“他待我好吗?那只是他伪装的假象,本王其实早就想离开他了,现在本王再也不用伺候这个难缠的人,生活轻松多了。”你讥讽的笑意落在他的眼底就像是一根根针芒,刺得他痛苦不堪。

之前稍微说点让他不舒服的话,他都能要死要活的,现在他还能装得下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果不其然,他脸色大变,沉着脸一步步靠近你,一字一句道:“所以你之前一直觉得他是累赘,恨不得把他除之后快,如今他死了,你便欣喜若狂地投入其他欢愉。国丧天下缟素,你连孝衣都没有穿过!”

面对他的疯狂质问,你感觉气到他了,心里乐开了花:“是啊,本王就是这样薄情的人,怎么样?”

“广陵王!”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来,明明没有武功的身体,却牢牢抓住了你的手腕,把你按在了坐垫上,他幽深的双眸恢复了之前绝望控诉的模样:“你太过分了。”

看到他这幅样子,你心里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妙,以往这种情况他不是发病就是发疯,不管是哪种都能让自己吃不消。

他瞥见你腰间的一块玉佩,那是最近招兵买马搞到的假身份,也不知道触动他哪根筋了,他伸手握住,骨节分明的手逐渐攥紧……

“刘辩刘辩你在干什么!!!”你大惊失色,连忙阻止他,但为时已晚,玉佩四分五裂,他从小养尊处优的手也被划破,殷红的血色流淌到了你的衣袍上。

那么怕疼的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你更坚信他是刘辩无疑。

“你别动,让我给你包扎。”你想要坐起来查看他的伤势,他却压低眼帘,闷声说:“你方才都说了什么来着?再跟我复述一遍好吗?”

“……我故意气你的你都听不出来吗?”你无奈道。

他玩不起是吧?

“知道你是故意的。”他抿唇盯着你,眼底浮现水色:“但我就是不高兴。”

“还是你先装不认识我呢!”你反驳。

“那你也不能说那些大不敬的话。”他冷哼。

你都要被他的无理取闹给折服了,果然他在你面前,那些高冷啊,恣意啊,根本装不了多久!

“你的手还在流血呢,你让我看一下。”你焦急。

他却满不在乎:“流血好啊,让你记挂着我,说我想听的话,时时刻刻为我担心。血尽而亡也可以,这样我的广陵王就会内疚一辈子了。”

他凑近了些,漂亮的眼睛盯着你:“你想杀了我吗?”

你立刻摇头。

他有些遗憾:“你方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他沾水的手拉起你的手,将你的手放到了他的脖颈上,沾了大片血迹:“上次没死在你手里,让你不开心了,来,这次让你亲手杀了我。”

你颤抖的手无论如何都无法按下去,你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喉结的滚动,血珠顺着你的胳膊滑了下来,留下一道赤色的痕迹:“别闹了。”

“怎么又成我闹了?”他困惑,俊秀的容颜在此刻看来疯魔得像个鬼魅:“我想让你开心啊。”

“我都说了我刚才都是气话,你不要当真了。”你万般无奈。

“你不杀我是吧?”他脸色缓和了一些,又肆意打量了你,“你这身衣服我不喜欢。”

“这是我的朝服啊,我以前也穿过这个。”你说。

他却摇摇头:“现在你应该还给我守孝呢,穿那么艳丽做什么。”

“……那你想怎么办?”

“穿孝服。”他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广陵王,你说过我死后你要穿孝服的,可我没见过。”

你:“……你都回来了,就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他沉默地盯着你看了一会儿,忽然放开了你,落寞地坐直看向旁边:“我现在不是天子了,所以你也不会听我的了,广陵王,是吗?”

你彻底折服了,跟他讨价还价:“我……可以穿,但是穿了之后你就会乖乖让我疗伤吗?”

他寂寥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转头:“好!”

片刻后,你刚在卧室换上了一件白色的孝衣,房门就被推开,紧接着就落入一个热切的怀抱。他双手环在你腰间:“真美啊,我的广陵王。”

你拿来药箱:“说好的要疗伤的。”

他却漫不经心地绕着你耳边的头发:“不急。”

你刚想说为什么不急,紧接着双手就被他牵引到了背后,链子一圈一圈地绑住了你的手。

不,不是链子……是他身上的珠串!

“刘辩!”你瞪着他。

他却在你气鼓鼓的脸上亲了一口:“久别重逢,广陵王不想做点更有意思的事情?”

道袍压在雪白的孝衣上,一黑一白,居然有种瑰丽的禁忌感……

此夜漫长,却分外热烈。

回归加码小甜饼,现背,老夫老妻文学,醉酒猫猫出没。

郑棋元的生命中有几样东西难以割舍,比如酒后微醺,比如气呼呼的小狗徐均朔。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小狗就是因为他家老婆时常微醺,而且微醺之后还笨笨地容易被觊觎他的人占便宜,才会在他回家时表现得气呼呼呢?

气呼呼的小狗不好惹,虽然撒娇的声音软绵绵的,有时候还没出息地掉眼泪,但第二天腰酸背痛爬不起来的人却总是郑棋元。

啧,四十多岁的人了,总这么着谁受得了啊。

最重要的是他都喝断片儿了,舒坦的事儿一点儿没记住,光遭罪了,这也太亏了吧。

那天郑棋元在刷短视频,他发现东北男......

那天郑棋元在刷短视频,他发现东北男人有种哄媳妇的独特方式,就是在喝酒晚归的时候给媳妇带烧烤,或者媳妇喜欢的宵夜,这能极大降低对方发火的概率,郑棋元觉得自己学到了,虽然他才是媳妇,可他也是喝酒晚归的那个呀,学以致用,说不准能免一顿爆炒呢。

于是当天晚上,郑棋元喝完酒散场后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绕路去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麦麦,虽然打包烧烤是比较省事儿,但他家朔朔对麦麦的热爱几乎都能威胁到他的正宫地位,这要是带回去绝对是效果拔群的。

“服务员儿,把你们这儿最贵的都给我上一遍!”

“额,先生,请您APP扫码点餐。”

“什么a……ap啊……p,我年纪大了不会用,你们上班儿都不干活儿的吗,还让客人自己动手,把经理叫来我跟他……跟他唠唠……”

店员很无奈,他知道对方喝醉了,估计就算自己帮他点餐他也说不明白要什么,还在心里吐槽这皮肤光滑相貌英俊的“小伙子”,才多大啊就想倚老卖老了。

最后还是值班的店长出面了,能当店长的毕竟能力强情商高,她知道这样只能无效交流,就扶着郑棋元靠窗坐下,给他倒了杯温水,让他先喝两口清醒一下。

“先生,您家在哪儿啊,要不我们帮您叫车?”

郑棋元这会儿一坐下,小小的一只没了刚才豪横的气势,两只猫爪子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热水,瞧着怪可爱的。他听见店长的问话,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被热水熏得微红的唇咂吧了两下。

“回家?不……不能回家……要买吃的……不然……会生气的……可疼了……”

店长从他断断续续语焉不详的话里,脑补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她看着委屈巴巴的漂亮男人,听着他酒后更加明显的东北口音,开始犹豫要不要联系一下位于s省的那家全国唯一的男性家暴救助中心。

最终,在店长和店员耐心的帮助下,郑棋元还是磕磕绊绊地买好了一大包热气腾腾的炸鸡汉堡,被母爱泛滥的店长亲自送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哎哟,你家这个喝多了都不会按电梯了呀,我看见他在那儿瞧着面板发呆,就把人给你捡回来啦!”

徐均朔强颜欢笑地跟大姐道了谢,半拖半抱地想把人带进家门,结果郑棋元这个倔猫,一回头愣要给人家大姐磕一个,说大姐是他的救命人,大姐知道其实郑棋元年纪比她还大,哪儿受得起这个,赶紧帮着徐均朔把人推进了门。

家门一关,徐均朔这脸是黑得能滴水了,可他知道郑棋元这会儿喝醉了,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只能先把他带进卧室帮着换衣服。

外套刚一脱下来,徐均朔就猛然发现郑棋元肚子那里鼓鼓囊囊的,一碰还窸窸窣窣地响,甚至还带着点儿热气。小狗当时就吓得炸了毛,心想这家伙别是塞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进去,然后闹着说怀了他的狗崽子吧!

徐均朔小心翼翼地把他的上衣掀开一点点,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他接着把衣服彻底拉开,就见那喝到迷糊的傻猫猫,竟然用肚子给他暖着绕路买回来的麦当当!

这样一个意识都不清楚的家伙,怕是一路跌跌撞撞连方向都认不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买来的麦麦,还护得这么仔细,徐均朔想着想着,觉着胸口的怒气一点点散了个干净,心里头酸酸软软的,甚至……有点儿想哭。

郑棋元这时候才稍稍回过神来,他看见徐均朔捧着外卖的纸袋发呆,思维短暂地搭上了线:“给你……带好吃的……不生气好不好?”

徐均朔哪儿还舍得生气啊,他轻柔地亲吻着自己傻乎乎的爱人,抱着他久久不肯放开。

“不生气,最喜欢你了。”

虽然郑棋元给他带了宵夜,但徐均朔其实并不饿,他把食物放好,就开始帮自家的洁癖猫猫擦澡,郑棋元醉后的反应很诚实,两人不知不觉就又滚在了一处,只是这一次徐均朔没了怒气,极尽温柔,也没过度索取就放人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郑棋元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清清爽爽的,哪儿都不疼,暗叹一声短视频诚不欺我,这时徐均朔也醒了,他搂着怀里的人,在唇上轻啄一下,温柔地说道:“下次不要再绕路买东西了,我会担心的。我保证,以后不管你几点回来我都不会生气了,好不好?”

郑棋元闻言,忽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幸运,能有这样一个温柔宠溺着他小爱人,他心下感动,便承诺到:“我以后尽量少喝点儿,早点回来。”

三天后。

闹市区的酒吧里,在外面喝嗨了流连忘返的郑棋元,被杀到现场的徐均朔拖进卫生间的小隔间里,捂着嘴巴凶狠地制裁了一番。

当郑棋元浑身瘫软着被对方抱出酒吧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委屈地问道:“不是说好了不生气的吗?”

徐均朔抱着自家爱人一路走出喧闹的场子,目不斜视,睁眼说瞎话:“我没生气啊,是你穿得太好看了,我没忍住而已。”

郑棋元:M的狗贼!

*一个不太乖小徐的自我独白

*徐哥郑姐复婚让我癫狂到连夜建设

*忘了严中杰家种的什么树了总之别在意!

*祝阅读愉快

主持人问,和谁还有什么遗憾吗?

我眼神故作闪躲,佯装欲言又止,抿了抿嘴说,有一些人不提名字也罢。

说完又补上一句,心自澄明,无需多说,大家懂的都懂。

四下人的脸色精彩纷呈,我听见议论声中夹杂着自己想听的名字,生出一种满足得意之感,目的被恶劣地达到,我便生硬地挑开了这个话题。

顾易对我种种爱的表现都冷嘲热讽,说你这个人,一个字叫作,两个字叫绿茶,三个字就叫你快要成为的单身狗。我嗤之以鼻,给他砰砰两拳外加两个白眼。

我清楚地明白我算是一个恶劣的情人,论公众人物也不够格,但凡事万物敢逾矩必有其资本,而郑棋元就是我的资本。

若纵容偏爱有明码标价,我早就被郑棋元当做金丝雀包养。爱情资本家操纵着我的喜怒哀乐也给予我一切挥霍自己情感的能力,用顾易的话说,我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和郑棋元在一起的年头步入第四年,分手闹了七八百次,我习惯于把不能够接受的害怕的东西挂在嘴边,比如死亡,比如失业,比如分手。我们俩的关系一有什么点大的风吹草动我就闹着要分手,话一出口就红了眼眶,手抖得抓不住任何东西。

我于是抽着鼻子开始扣键盘,跟他说我想吃干炒牛河。GanChaoNiuHe,十四个字母按错了两个,我摁灭刚点燃的烟,跟店员说两杯奶茶堂食改打包。

回家打开房门先把奶茶和在路上应要求买的葱放下,然后把整个人埋到郑棋元身体里面,接着就是要啃他。结果还没下嘴就被郑棋元推开,被质问为什么又抽烟。我支支吾吾,他假装愠怒,伸手从我口袋里掏出本属于他的万宝路,扔下一句没收就跑回厨房端菜上桌。两盘干炒牛河一盘只放了很多青菜一盘只放了很多牛肉。我们开始沉默地吃饭。

但我这个人的欲望总在无声中酝酿,一顿饭吃了七八分钟我就越过桌子扣住郑棋元手腕,不顾一切地把人拽进房间,留下一桌碗碗碟碟。

快完事的时候我终于憋不住哭了出来,趴在郑棋元背上不停地抽抽。我抑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吵架之后的肌肤相亲多是我的发泄之举,我需要释放我的不安全感,我靠在郑棋元背上留下印记来抚平我颤抖脆弱的内心。而郑棋元只觉得我的恶习是小孩子习性,他便无条件地包容我。当我将湿漉漉的脸贴近他。用手轻抚我刚留下的记号时他就抱住我,我一遍遍地说对不起,他就拍拍我的背,像哄小狗。

郑棋元知道在刚才漫长而又短暂的几十分钟里主导我的是情绪而非情欲,于是他只是说徐均朔你脸都哭皱了,好丑快挪开。

我听着郑棋元躺在床上叨叨诸如什么奶茶不冰了,饭还没吃完,桌子到现在都没收拾的话,像是要融化在他怀里。他伸手要拿床头的电子烟,结果他的手被我的手打掉,我说郑迪,你抽抽我的万宝路。

郑棋元说,明明是我的万宝路,只是被你顺走拿去抽了而已。

可是是我买给你的,而且你都没抽过!我说,再说你的不就是我的嘛。

郑棋元抵不过我,探出大半个身子找纸盒又找打火机,吐出一串眼圈之后无奈地对着我笑。

草莓爆珠,不愧是妹妹。他逗我。

我买给你的嘛,我记得你嗜甜。我嬉皮笑脸。

你挺幼稚啊。我看着他的脸在烟雾中明灭可见。

才想起来我是小朋友呢,郑叔叔。我坏笑着去向郑棋元索要一个吻,烟味夹带着水果味在我口腔里扩散,我把郑棋元的嘴唇咬得快要见血。

郑棋元笑着推我,少抽二手烟,他说。

我于是乖乖坐起来自己点了一根抽。

对于在床上扩散尼古丁这种事放在十年前是会被郑棋元大人诛杀的地步,如今他为我破掉了自己的生活习性,我得意得不行。算来我自己也不清楚处女座的洁癖大王郑棋元到底为我改变了多少,从共享AirPods到沙发上吃炸鸡再到一根接一根的事后烟一杯激烈倒地的红酒和一块沾了红酒渍的宝格丽地毯,坏小孩徐均朔不断试探着慈善家郑棋元的底线,最后惊讶地发现郑棋元在他面前根本不需要底线。对此顾易说我是罪该万死的狗东西,越越姐说我是专治郑迪怪病的神奇宝贝。

喻越越作为郑棋元的老铁闺蜜对我多少带点滤镜,对我的任性妄为恋爱恶习视而不见,觉得我是全天下最适合和郑棋元谈恋爱的小弟弟——或许是根本看不见。习惯于将完美的表面展露给外人、朋友和镜头,浪漫有礼、才华横溢、温柔感性的徐均朔只在包容自己的爱人面前骄纵任性、放肆做作、无所顾忌。或许是我展露的部分太讨喜,以至于越越姐在知道我开始烟酒不忌之后怒骂郑棋元,说是他带坏小朋友云云。

其实我坏得够早,比他们想象猜测得都要早得多,我高中时期就初尝过酒精和尼古丁的滋味。我在学校后巷抽掉过好几包廉价的芙蓉王,每每烟熄我就往自己身上撒点花露水,然后理理自己的红袖标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福州一中门口替学生会站岗。周末没课的时候我偷跑过好几次酒吧,从威士忌喝到龙舌兰再到长岛冰茶,尝过微醺滋味就点到即止抽身离开,在凉茶铺里灌醒酒汤到身上酒味散尽再回家装作和同学玩或学了一整天。尝试了几次就觉得没劲,我于是在上瘾边缘全身而退,变回闻到烟味就捏鼻子皱眉,一罐菠萝啤一杯RIO就脸红上头的乖宝贝。

只是乖宝贝的把戏在郑棋元面前演了两三遍便被拆穿,东北老江湖郑迪一眼便知我顽劣的内里,我也就不再遮掩,样样都没心没肺的来点。然而他这个老烟枪老酒鬼倒反过来管我管得起劲,动不动就没收酒瓶打火机。

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向他保证我不会上瘾,年少无知时尚未成瘾,如今岁已近而立更不会。他信了,而我自己却不知道我的承诺最后能否应验。工作量和压力随着我名气和年岁的增长而增长,郑棋元他固然担心我怜惜我心疼我,但我的焦躁狂郁却不敢向他吐露半分,因为我亦担心他怜惜他心疼他。于是烟酒变成了我最好的倾诉对象,开始逐渐不离我左右,纵使我有分寸,但还是不能真正说服郑棋元让他放心,所以我选择隐瞒了不告诉他。

顾易说我这样太自私,我认同他。我不确定我如今是否还能继续承担一个爱人的身份,但我真的无法停止自己对郑棋元的爱,我想我离了郑棋元就会缺氧而死,郑棋元就是我的氧气我的二氧化碳。于是我就纠缠着郑棋元,直到他死,或者我死。

至少郑棋元看起来陷于我的纠缠并且乐在其中。

这是我的本领。坏小孩准则第一条就是要讨得几乎所有人的欢心。这是我坐在严中杰咖啡馆里看完了一整部关于坏小孩的外国电影之后得出来的结论,心想自己和片中的主角是半斤八两的地步。严中杰突然来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她的苹果树,我没头没脑的却回她付费能在树上刻字吗。

那要看你付多少。严中杰看着我发愣。

两千二,不够再加。我随口报了个大数,心想反正出多少我都愿意。我是一个对感情很慷慨的人。

最后严中杰免费允了我刻字的特权,我于是歪歪扭扭地用小刀在树皮上刻下我和郑棋元的全名,五十一划,一笔一划。我计了时,干了三十一分钟,手上勒出血痕,我看着在苹果树上紧挨着的六个字,突然觉得满足又无力。

我掏出手机给我的作品留影,然后发给郑棋元。郑棋元回我两个大拇指,发来语音喷我破坏公物,在手机另一端笑得咯咯响。

我以为他至少会说点别的,结果他没有。我希望他能像我纠缠他一样纠缠我,但他总是给我足够的自由,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我却总是不自觉地想着他是否已经不在乎我。爱是过满则溢,拥有的越久越害怕失去的东西。我脆弱而惧怕,我的莫名的气愤几乎是不自知地产生的。

顾易常说我无理取闹,我确实是无理取闹,我只在郑棋元面前无理取闹,因为他知道如何并享受着哄我这件事,他就像我的SugarDaddy。

我一天排练结束又回到酒店,远远地就看见房间门口放着一个纸袋金拱门的标志明晃晃地正对着我,不用猜就知道,收货人那一栏填的是郑先生的名姓。

对不起,郑迪。我道歉,宣告这场单方面冷战的结束。

你干什么呢?夜宵好吃吗?郑棋元的语音秒回了我,我知道他正在装傻。

我爱你。我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但郑棋元不在意。

我也爱你。郑棋元说。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这三个字先是被我翻来覆去地说,紧接着传染给了郑棋元,被我们两个人挂在嘴边当做口头禅,明目张胆昭告于世我们爱的浓烈肆意,不断地提醒对方自己的感情有多少。有人说爱不应该靠嘴说而是应该靠行动,我不能完全认同。“我爱你”的重音是“你”而不是“爱”,因为是你,所以我才去爱,我爱的人,只能是你。这不是最泛滥的表白,而是特殊的,唯一的,只给我的他的。郑棋元说他用四十三年的光阴才等来独一无二的我,他的小精灵,无论我是什么样子将要变成什么样子他的余下人生都是我了。而我呢,我在十六岁那年就一眼认定了郑棋元,此后我的世界里没有他就没有“爱情”二字,我愿夸张地称之为命中注定。“爱情就是过分夸大了一个人和另外的人的差别”,我觉得简直不要太正确。我每次重温我的爱情圣经都要为这句话暂停,思考我和马路的某些相似性。为爱偏执,为爱不顾一切,只要爱,只要郑棋元的爱,爱得疯狂而无法自拔不择手段。我会为了爱去做诗人,去做天文学家,去做中世纪的骑士,去做一位爱人,去做郑棋元一个人的乖小孩和坏小孩。

我爱你。我含着冰块一字一顿地读着郑棋元在外卖单上给我留的言,冰碴子硌得我牙疼得眼泪要掉下:朔朔,注意休息。你回家的时候我应该正好在家等着你。别忘了爱我,别忘了我爱你。

我扪心自问自己是否配得上郑棋元这一份完美的爱,然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能,但我还是理所应当地去享受,为了这份享受,我曾无数次祈求我所信仰的佛祖神明,祈求他给予我一个机会,给予我我爱他的权力和他爱我的福分。

我请愿,我祈祷,我乞求,以两百一次的晨钟,以孤身一人的西藏朝圣,以一串佛珠一根红绳。我虔诚地许愿,在心里默念千千万万遍,冒着亵渎神灵的风险。我不在乎,我只要郑棋元的爱。

我来南京最后那几天,终于是去了一次鸡鸣寺,了了自己一桩心愿。鸡鸣寺求姻缘是最灵验,我去时日薄西山却仍人头攒动,樱花开得正旺,纷纷扬扬。我叩拜过,付了香火钱,讨要了一张姻缘祈福卡来写。我写的内容简单而不假思索:希望郑棋元平安喜乐幸福,多多人爱。我只字未提自己,郑棋元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不必再提。

我把卡片缠绕在一枝飘洒的树枝上,看着它摇摇晃晃,忍不住想要哭。我双手合十闭上双眼,站在满地满天的落英之中,想着郑棋元。

郑棋元,你一定要幸福,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幸福。我的语言突然变得贫瘠。

我在内心里呐喊,装作沉默不言。

徐均朔。我听见有人在喊我,我没有回过头去,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徐均朔。我又听见了一遍,开始有几分动摇。

徐均朔你都有我了来求什么姻缘!我终于恳切地,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见郑棋元站在不远处,天空澄清。

我扑过去,几乎是用质问的语气问他怎么来了,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

郑棋元说来就是来了,到酒店发现我人不在想起我以前老说要来这,他就来这儿了。他说,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嘛!

我说,郑迪,我要佛祖保你幸福。

郑棋元说,那你呢。

我说我无所谓。

郑棋元笑了,说,你只考虑你自己,你无所谓,我怎么办?

他骂我,小坏蛋,坏小孩,坏东西。

我于是把他搂得更紧一些,然后吻他。

我想我是天生坏种,是歌里所唱的BadGuy,是在感情中为非作歹的无赖。我不知道怎么去好好爱一个人。但我不在乎,我爱的人也不在乎。

郑棋元,我是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坏的人,怎么办。我问他。

我知道你什么德行。郑棋元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爱你。我就爱坏孩子。

郑迪。我不知道怎么去再回答他。

就算你坏到去烧杀掠夺,我也愿意和你亡命天涯。郑棋元说。我要你和我相爱到明天。

我说,好。

然后我又吻他。他也吻我。

我在哪一刹那决定要戒烟戒酒早睡早起健身养生,为了明天,我可以丢弃我的现有的一切,好的坏的统统舍弃,我不心疼。

因为我已拥有我所要的全部了。

因为我们要相爱到明天。

徐哥的爱情圣经是《恋爱的犀牛》,台词有改动

【end.】

《蝶恋花·春景》

...

【宋】苏轼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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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几场雨之后,四季山庄变得焕然一新。

春雨贵如油的说法不假,四季花常在的四季山庄在浸透了雨水之后,便开了大簇大簇的花,粉白相间,有的还打着朵儿,被风一吹,晃晃悠悠地荡,衬着些还挂着雨水的绿叶儿,好像把整个山庄都浸在水里洗了一遍似的,连空气都比原些要湿润清新了许多。

张成岭他们十几个师兄弟连练功都多了几分动力,不凉不热的天气,早起练功也不像原来那么费劲了。

然而在这美好的春天里,温客行却泛起了春困。

是的,就是春困夏乏秋打盹儿冬眠的春困。

武库里那一场以命换命的遭遇终究是让温客行落下了病根,虽然后来被周子舒尽心尽力的养了两年,但身体到底还是不如以前了,以至于现在一变天整个四季山庄都跟着紧张,生怕温客行再有什么不舒服。

近些天雨水不断,虽然不冷,但是周子舒还是提了一口气,每天不知要问多少次温客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愣是给温客行问的直躲他。

絮絮叨叨的,不愧是阿絮。

可是温客行没有不舒服,他只是觉得困。

周子舒不是不能理解,雨水多人容易犯困很正常,可是他不能理解的是这人怎么就天天都这么困呢?

这个不解在他再一次看到睡了一中午又一下午的温客行不到亥时又窸窸窣窣的想进被窝时达到了顶点,他忍不了了。

一天就那么十二个时辰,温客行一睡能睡个大半,醒了也不愿意多说几句话,夜里一拉被子便进入梦乡,留下一个血气方刚的周子舒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这怎么能行,周庄主决定做点什么。

“老温,老温?”

温客行没动。

“老温,别睡了,快起来出去陪我走走。”

温客行还是没动。

“……”

周子舒长叹一口气。

要不是他轻轻拍这人的时候还有反应,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晕过去了。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周庄主迫不得已使出了最后的绝招,他伸出了双手,伸向了温客行的细腰,手指微微发力,开始——

挠痒痒。

是的没错,这就是周庄主的绝招。

在经过几次床笫之事后,周子舒发现温客行特别怕痒,尤其是腰。

每每在方便自己发力而握上这副腰时,这人便忍不住要躲,却被自己又拉进了一把,许是碰到了要命的那点,他便浑身一抖,嘴里忍不住发出了娇嗔,眼眶里那滴蓄了好久的泪也终于落下了,砸在枕头里,也砸出了周庄主一把火。

要命。

然而此时,周庄主却没有那些个心思,他只想着快把人叫醒。

果然,一碰上腰温客行便忍不住开始躲,即便没醒也开始哼唧着表达不满。

于是周子舒又加了几分力。

窸窸窣窣一阵过后,温客行终于醒了。

他忍着气想起来看看是谁打扰自己的好梦,可是睁开眼看到周子舒那双清透的眼睛时,瞬间没了情绪。

“阿絮,这青天白日的,就这样上手怕是不好吧。”

刚醒来嗓子还哑着,就开始调戏人了。

周子舒没忍住敲了敲温客行的额头,转头端来了温水,让他润润嗓子。

温客行乖乖的喝完,抬起温润的双眼看周子舒。

“你睡的太久了,再睡下去身子都该睡软了,起来和我出去走走吧?嗯?”

温客行舒服的伸了伸腰,然后抬手,笑意吟吟。

懂了,要抱抱。

周子舒没忍住笑,摸了摸他的头,又摸了摸他的脸,又探过头亲了亲他的嘴巴,才伸手把人稳稳地抱了起来。

温客行满意的把头埋进他家阿絮颈窝里,小嘴开始叭叭。

“阿絮,这还不到饭点呢,我还困。”

“再睡下去这院里的花都要谢了,今日天气好,去透透气也总比躺着好。”

“可是院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呀,成岭最近也不来找我了,好生没趣。”

“成岭最近练功到了关键时期,不能分心,过了这几天便好了。”

“那星明他们呢,怎么这几天感觉院里都安静的很,以前他们都吵吵闹闹的。”

“嗯,马上你就知道了。”

周子舒没忍心告诉他是他整日整日的睡觉而错过了几个孩子们的探望。

说笑间两人便走到了一处地方,是很偏远的一处院子,平常也不过去人,只有每天巡查的弟子才去看一眼,温客行以前也没有来过。

但是今日这院子里却热闹的很。

成岭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师父和师叔,高兴地跑过去喊:

“师叔!师叔!快来看看!!”

中气十足,没有叫师父。

周子舒瞪了他一眼,说:

“喊什么喊,没有一点大师兄的样子。”

温客行憋着笑从他身上下来,转头看到成岭朝自己跑来,便早早的张开了胳膊。

张成岭把他扑了个满怀,笑着开口说:

“师叔,你终于醒了!”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歧义。

温客行摸摸他的头笑着说:

“我就是犯困而已,怎么好像我睡了很久一样。”

不是好像,是事实。

周子舒和张成岭同时默念。

张成岭从他怀里出来,拉着他的手往院子里走,边走边说:

“师叔,我们忙了几天,才给你做出来这个东西,师父老是这儿不满意那儿也不满意……”

周子舒面无表情。

“……你快来瞧瞧!”

温客行挑了挑眉,走进了院里。

抬眼一看,又走不动了。

院里原先有两棵桃树,后来一直没人打理便枯死了,但是树干还一直在,此时,这树干中间却多了一个东西。

秋千。

其实这院子很荒凉,但是经过成岭和几个师兄弟的忙活,已经完全褪去了荒凉,好像有人住了好久一样。

成岭还在说话:

“师父趁着您这几天一直睡觉,便命我们做了这个秋千,师叔放心,结实的很,绝对不会塌,我们几个人上去都很牢固。”

温客行吸了吸鼻子,转头看着周子舒:

“阿絮怎么会突然想到做个秋千给我呢?”

周子舒认真地说:

“寻常人家这时候,孩子们和姑娘们都荡秋千的。”

“阿絮可是把我当姑娘了?我可不要,我…”

“孩子们都玩这个的。”

周子舒打断他,温和地说。

温客行张了张嘴,没说话。

没人不知道原因,温客行从八岁开始便不再是个孩子,所有孩子们拥有的,他都没有,所以阿絮这是在把这些东西都还给他。

把他原本应该有的一切,在余生里,慢慢的补偿给他。

温客行忍不住湿了眼眶,他走到秋千旁坐下,然后笑着说:

“阿絮,快来推我!”

周子舒走过去,确认这人抓好了,便把手放在他背上,轻轻开口:

“师弟,坐稳了。”

师弟。

温客行愣了一瞬,又笑了,笑出了声,随即开口喊:

“坐稳啦,师兄,加把力!”

“好!”

院中的小徒弟们都看呆了,师叔本就生的极美,这春意盎然的小院子里,花瓣飘落,那个白发粉衣的美人就在中间荡来荡去,带着空气都甜了几分。

成岭看着这个场景,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融化了,他笑了笑,带着师兄弟们出了院子,把这一隅小院留给了师父和师叔。

留给了那对师兄弟。

当天晚上,温客行还是激动的不行,拉着周子舒叽叽喳喳的说话,周子舒也反常的话多了起来,两个人点着灯,就那么靠在一起,说了好多好多话,好像要把那些他们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再后来,那个小院子就成了温客行最喜欢去的地方,有时候周子舒忙,他便随手拉一个小徒弟,让他们去推自己荡秋千。

这活本来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但是十几个师兄弟都期待不已,每次都自告奋勇的要去,大师兄张成岭居然都没抢过他们。

跟翻牌子似的。

张成岭看着那对远去的背影,默默地想。

好困,想睡他个天昏地暗。

随口的一个感慨,老温真的太苦了,要多多的给他甜

突然发现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

老温每次在给别人介绍自己时,都会重复一遍姓:“温,温客行”

是为了提醒自己姓温吗?

有可能吧。

在沈慎认出他时,他第一次说出了那句让人心疼的话:“没用的,甄衍已经跟着他们死了”

(心疼×N)

那个时候,阿絮对他说,我不是在帮别人,我是在帮你。

那个时候阿絮总想着去感化他,想着让他放下那些恨,放下那些黑暗的过去,让他重新活在人间。

可是到最后他才意识到,被改变的人是自己。

那些恨怎么能放下呢?...

那些恨怎么能放下呢?

本该一生光明的人,却阴差阳错入了地狱,清白坦荡的父母死了,他恨那些杀了他们的人,也可能更恨自己,为什么当年要引着赵敬见父母。

神医谷的孩子,本该一生悬壶济世,却因为世道人心而成为了杀人不眨眼的鬼谷谷主,这大概会是他一生放不下的心魔。

父母死在自己面前,母亲的蝴蝶骨被刺穿,相当于把在他看来最美好的东西摔碎,他还不能表现出其他情绪,甚至为了活下去,生食了父母血肉,让他们觉得自己疯,只有疯才能活下去。

可是活下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生活在地狱,孟婆汤都没能让他忘记那些恨,谁又能教他去忘记呢?

谁都不能。

可他本性善良,他也向往着人间,遇到阿絮以后,他满心欢喜的觉得自己遇到了救赎,从小生活在那种地方,连杀人的招式都是看着别人学来的,一不留神就可能搭上性命,这种地方,谁能教他怎么去爱别人。

所以他只能巴巴的捧出一颗真心,毫不掩饰的对阿絮示好,一个人生活在黑暗久了,好不容易遇到了光,当然要多缠缠。

他可以接受所有人说他疯,可是阿絮不行,那是他的光,是他愿意留在人间唯一的动力。

可是阿絮偏偏说了他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甚至还不想长久的活下去。

他觉得委屈难过,他在鬼谷的二十年每天都在努力的活下去,可是阿絮却不愿意活下去,他是很想告诉阿絮一切,却又怕阿絮知道了也不要他了,被人凶了以后,委屈酸涩尽往肚子里咽,两句话又哄回来了,跟着人阿絮阿絮的喊。

心疼。

所以我一不小心就逆了cp,不是没有原因。

床上的上下暂且不提,但是我想看着他回到人间,有人疼着爱着宠着,他也可以恃宠而骄,做回那个原本的温客行。

应该是,原本的甄衍。

本该和他的子舒哥哥一起回到四季山庄的人,本该一生温润如玉的人,本该用医术去救人的人,却因着命数出错,而远离了这一切。

他应该是那个从小调皮捣蛋的孩子,应该从小和阿絮一起长大,应该堂堂正正的学习一套剑法,应该清楚的明白怎么去爱一个人,应该在叶白衣问起的时候说,我师承秦怀章。

他应该从来都是那个甄衍的。

命中欠他的,都应该给他补上。

阿絮那么温柔强大的人,应该能给足了他安全感,让他也明白,自己是有人念着想着的,有人会把他当做唯一,会让他在天冷了加衣服,天热了喝水,委屈了问问他怎么了,哭了给他擦擦眼泪,受伤了问他疼不疼,喝糖水的时候多加两勺蜂蜜。

这些每个人都应该有的东西,阿絮有,可以满满当当的分给他;阿絮心中的心结,他都懂,他可以慢慢让阿絮放下,不要自责。

要么说是相互救赎呢。

他本应该是神医谷的甄衍,更是阿絮的衍儿。

应该让他做回那个衍儿,那个精通医术的衍儿。

但是倒也不那么重要了,只要回到了人间,只要大仇得报,只要心意相通,叫什么倒也无所谓。

周子舒的师弟,阿絮的衍儿,也该回到人间了。

人间有太阳,有光,有酒,有美食,有四季山庄,还有阿絮。

执子之手,坐看云舒。

有人与你灯下对酒。

有人许你白头。

别问,问就是我现在太饿了……

————————————————————————

深夜,褪去了燥热的四季山庄只剩下了偶尔的一阵蝉鸣。临近月中,只有一轮明月还挂在天上,尽职尽责的发着一些光,给夜行的人带来一点点明亮。

结束了晚功的徒弟们在喝完厨房熬的最后一碗绿豆汤以后,也准备回房间休息。

年纪小的拉着年纪大的叽叽喳喳的说话:

“师兄师兄,你看月亮,像不像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词语?”

“什么词语?”

“月明星稀呀!”

“哦……”

厨房掌勺的张伯笑着催促道:

“快回房休息吧,仗着你们师父不在就这么没规矩?”

看着徒弟们打打闹闹的回了房间,张伯也转...

看着徒弟们打打闹闹的回了房间,张伯也转身给厨房落了锁,一边走在回廊上,一边心想明日该给庄主和温公子做什么饭。

一切都如往日一般,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就谁也没发现那个躲在拐角处的温客行。

温客行站在这里已经好半天了,甚至还因为有些冷而回房拿了一件披风继续等。

至于为什么站在这里,原因很简单。

因为饿。

今日周子舒下山办事,本来温客行也吵着要去,可是周子舒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带他,一方面是因为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可能几个时辰就能回来,另一方面是因为怕晚上回来的时候温客行再受了风寒。

可是温客行听了他的解释还是觉得不开心,吃晚饭的时候也没有周子舒在旁边哄着自己,心里憋着口气就没胃口,没胃口就吃的少了些,吃的少了些就导致大晚上饿的睡不着了。

就这么简单。

本来温客行是想忽略这份飘飘忽忽的饥饿感赶紧睡觉的,可是翻来覆去的发现——好像忽视不了。

太饿了。

但是现在若是出去和张伯说自己饿了,还是因为自己下午没好好吃饭饿的,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更何况,周子舒已经交代了所有人,过了亥时就尽量不能让温客行吃东西,他胃不好,晚上吃东西容易积食。

但是现在周子舒不在,俗话说天高皇帝远……不是,总而言之,就是现在周子舒管不了自己。

那必然得先填饱肚子。

想了半天的温客行终于看到张伯离开了,心下一喜,蹑手蹑脚的走近厨房,直接忽略了上锁的门,径直走向了窗户——

果然没关!

温客行无声的笑了笑,伸手推了推虚掩着的窗户——

吱——

大晚上所有的声音好像都被放大了十倍。

温客行心里嘶的一声,闭了闭眼,牢牢抓住了窗户,又左右看看,确认没人后,一咬牙一用力,推开了窗户。

把窗户支好后,温客行双手一撑,使了几分内力,轻飘飘的跳进了窗户,还得意的拍了拍手。

嘿,小菜一碟。

厨房里很黑,温客行掏出火折子点了根蜡烛,开始搜寻厨房里的食物。

为什么说搜寻——很简单,因为偷吃毕竟和光明正大的吃不一样。

有味儿的不能吃,容易被闻出来;带汤的不能吃,容易洒了;整只的肉也不能吃,容易被发现。

这么一搜寻,温客行发现,好像只有一些糕点可以吃了。

于是温客行熟门熟路又蹑手蹑脚的走向放糕点的台子,举着蜡烛伸手拿了一块桂花糕,刚想放进嘴里,就在这千钧一发马上就要品尝到美味的一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阿温?”

“?!!?”

这一下真的给温客行吓到了,手一抖糕点掉在了地上,温客行下意识的去接,结果手中的蜡烛燃了好一会儿,蜡油因为他的动作滴在了手上,疼的他轻叫了一声。

那边的周子舒心里一紧,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了,结果这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是我,乖宝,是我,别怕。”

周子舒一个箭步冲上来,抱着他轻轻安抚着,看他缓过来,才拉着他的手走向一旁的水池,帮他把手按了进去。

冰冰凉凉的水让温客行恢复了一丝理智,他抬头看着一旁一言不发的周子舒,黑暗让两人的脸都有些看不清,于是不知道周子舒此刻在想什么的温客行,就颇有些紧张。

“阿絮?”

周子舒把他的手拿出来,确认不会起泡以后,才不冷不热的回答了一句:

“嗯?”

温客行呼了一口气,看他还愿意搭理自己,就说明还不是很生气。

“阿絮,你……我没事了,就烫了一下而已,已经不疼了。”

“嗯。”

周子舒一边答一边上前把人抱起来,回了房间还是给他仔细上了药,才抬头看着他。

温客行心里正在想怎么给周子舒道歉,一下对上他的眼神,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就开口道:

“阿絮……对不起。”

周子舒问道:

“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本来应该好好休息的,去厨房……我就是有些饿了……对不起阿絮,我下午应该好好吃饭的……对不起。”

周子舒心里一阵心疼,自己还什么都没问,这人就一股脑儿开始交代,还一个劲儿的道歉。

叹了口气把人抱在怀里,问道:

“那下午为什么不好好吃饭?”

温客行吭哧吭哧半天,最后还是被周子舒的眼神打败了,只好承认道:

“因为没有阿絮。”

周子舒没说话,温客行就继续说:

“因为想和阿絮一起吃饭……没有阿絮,就我一个人吃饭……不太想吃了。”

周子舒闻言抬起他的下巴,亲吻他的嘴唇,摸着他的头发,轻轻说道:

“对不起啊乖宝,是我的不好,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吃饭了。”

“不是,不是阿絮的错,是我……”

没说完的话藏在了一个缠绵的亲吻中。

一吻结束,周子舒把人按在怀中,问道:

“还想吃东西吗?”

“想……”

“那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好不好?”

“阿絮带我一起。”

“好。”

于是二人在厨房一阵折腾,在张伯要醒来的前一刻回了房间。

等两人躺在被窝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温客行吃完了东西,很快就有了睡意,蹭啊蹭的钻进了周子舒怀里,周子舒轻轻拍着他的背,刚要转身吹灭蜡烛,就听见温客行小声嘟囔了一句:

“阿絮,你是怎么进厨房来的啊?”

周子舒看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要问自己问题,无奈的答道:

“你忘了吗?”

“张伯说过的,厨房有一把备用钥匙,在门口的暗格里。”

周子舒忍着笑没有戳穿他尴尬的小表情,说道:

“下次饿了就直接去找张伯,四季山庄没有什么地方是你不能去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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