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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梯到大堂再到后门,酒店里几乎没有人,走过侧廊时在落地玻璃镜中看了一眼自己。

悠闲长裤和棉质白T,头发乱糟糟地翘了起来露出额头,同时也露出了一双煞气腾腾的眼睛。他的瞳色本就偏深,几乎快要与发色融为一体,目不转睛盯着一样物品的时候会显得富有攻击性。

大半夜被人吵醒,谁都会有些不耐烦吧。...

大半夜被人吵醒,谁都会有些不耐烦吧。

他快速抹了下头发,前额碎发温柔地搭了下来,镜子里的男人有种干净慵懒的居家感。

忍着吧,忍一时风平浪静。

酒店后门停了辆黑色的保姆车,龚俊刚走到车前,门一开就有个人朝他身上撞了过来——更确切地说是挂,伸长两条胳膊圈住他的脖子,仿佛把他当根晾衣杆。

“龚老师……”张哲瀚打着酒嗝,“还没睡呢……”

睡得正香呢,十二点下工明天六点还要起,换个人早把你甩出去。

龚俊笑了笑,用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勉强将他从车里拖了出来。张哲瀚整个人吊在他身上,仿佛站都站不稳,除了酒气,还有股被酒精稀释过后的香水味儿。龚俊贴在他颈边闻了闻,张哲瀚抬起头,笑着看了他一眼,又把脑袋靠回他肩头嘟囔道,“小狗就是爱闻。”

“干嘛啊你,见着人就抱。”张哲瀚的助理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一脸抱歉地冲他说,“龚老师,实在不好意思,我跟他说了不要吵你……你别理他,往路边一扔就得了,保准他能自己爬回酒店去。”

“雨哥。”龚俊收紧了环在对方腰间的手臂,“怎么喝这么多啊?”

“那是他自己要喝,我拦不住,酒量就那么点儿,喝多了就开始发酒疯,说要来找你看剧本……神经病。”小雨实在很无奈,“龚老师这两天没放假吧,太麻烦你了。”

“用得着你管,赶紧走。”张哲瀚扭头催促了一句,肩膀悄悄地朝他身上拱,“龚老师……扶我回去。”

“管不了你!”小雨拉长了脸说,“那我先回去了,好不容易老同学聚一次会,就你在那儿坐不住,小心别人说你耍大牌……龚老师,你把他扔房间里就行了,明天早上我会去叫他的。”

“好,没问题。”龚俊答应着,望向小雨转身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这回没走错地方吧?”

“啊?”小雨转过头,张哲瀚猛地朝他腰上拧了一把,龚俊龇牙咧嘴地说,“没啥,注意安全。”

小雨挠着头皮,古怪地看了他两眼,倒也不怎么敢问,开车朝夜色中驶去。

龚俊拍了拍怀里那人的肩膀,露出尴尬的表情,“我是不是说漏嘴了?”

张哲瀚抬起头,泛着醉意的眸子盯着他,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傻狗。”最后还是往他脸上揉了两下,笑盈盈地说,“笨得要死。”

“那张老师,剧本还看吗?”

“看什么看……肚子疼,有药吗?”

“有啊。”龚俊自然而然地揽住他的肩膀,“在我房间里。”

电梯徐徐上升,他们分别站在正方形的对角线上,龚俊按了楼层,张哲瀚则靠在角落里缓缓揉着自己的腹部。

“没事吧?”龚俊关切地问。

“没事……”张哲瀚将双手撑在电梯内的栏杆上,仰着头动了动脖子,“同学聚会,多喝了两杯。”

龚俊盯着他滚动的喉结,“我白天问你去干嘛也不说,原来是去喝酒。”

张哲瀚斜眸瞥着他,语气很嚣张,“我一定要告诉你吗?”

龚俊笑了笑,转开话题,“你没打算跟雨哥说啊?”

“说什么?”张哲瀚不爽地按着脖子,“说你是gay?还是说那次在夜店刚好遇见的人就是你?不嫌麻烦多是吧。”

“怎么就麻烦了。”龚俊把手抄在裤兜里说,“我又不介意。”

“我介意。”张哲瀚瞪着他的眼神带了点警告的意味,“幸好他们不记得你长什么样,过了这么久也差不多忘干净了,别没事找事。”

“哦。”龚俊撇了撇嘴,“我路人脸呗。”

龚俊在心里笑他口不对心,早知道是自己?那还不当晚就把他作为污点从人生中抹去。

他哼了哼,“暴露了吧,果然是想把我删了。”

“龚俊……”张哲瀚朝他走了过来,右手闲闲地搭在他腰上,撩人的眸子由下往上盯着他说,“我跟你开玩笑的……别闹别扭了,好不好?”

张哲瀚真的挺直的,哄人的语气也是应付女人那一套。龚俊笑眯眯地说,“好,你说的都对。”

张哲瀚拍了拍他的侧腰,不带任何暗示的意味,“真乖。”

后续见wb,怀五ver3

或者置顶存文库。

迟来的更文…滑轨抱歉

最近三次元换了个城市生活,有点忙

即使是现在也还在忙找房搬家,好累

对不起不离不弃的小可爱们…

所以还是爬上来丢篇短文

被怨妇文学和无心爱钱人设给搞龚伤了

搞个短篇写写,顺利的话今晚把下发了

主题思想:俊哲的世界只有he!!

只要是俊哲,相遇就只有相爱!!

1.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和前同事订婚了

龚俊知道自己红了。《山河令》爆了,他和张哲瀚身价都水涨船高。尤其是他,短短两个月,从十八线飞进了前一环。

自从上个月他吃火锅都得单独要个包厢开始,他自认为已经很能认清如今的局势并随机应变了。

但事实上,他...

但事实上,他仍然不太明白此时此刻面前自己的助理嘴里张张合合在说什么。

愣了半天,他终于捡回了语言能力,“你说...这是什么?”

女助理已经先一步习以为常,面上一副受不了我懂的表情,“哎呀知道了知道了老板,你给张老师的订婚戒指嘛,我们没说漏,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订婚...戒指?”

龚俊一向自认清醒,要在圈里混下去最好一点感情的事儿都别沾,所以他很不能理解去年一直执着公开喊话让他去自己首唱会现场的张哲瀚,戏已经结束了,为什么继续把自己困在原地,画地为牢。

他没去,基于同事礼仪送了花束过去,然后只字不提。他对待感情这种东西,天生地,既敏感又迟钝,能敏锐地感受到情感存在,又根本没办法抽丝剥茧看个彻底。圈里一个人摸爬滚打多年,久而久之,他便也习惯了潦草应付,连看都懒得看了。

他不懂张哲瀚的好意从何而来,但同事一场又受他恩惠颇多,他只希望他能早日清醒,然后好聚好散。专心赚钱不好吗?

所以2月份山河令开播宣传见面会上突然见到寸头大爷一样的张哲瀚时,他还愣了一下——记忆里长发的张哲瀚确实已经太模糊了。

而张哲瀚打招呼时也很自然且疏离,宣传期同事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确实让他暗自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

这之后他们合作得很愉快,张哲瀚作为前辈确实在很多地方帮了他很多,他很感激,两个人的关系也称得上融洽,以至于他对营销团队定下的各种营业方案都还接受度良好。

他们对外的营业确实称得上一句体面。但,除此之外,也没更多了。

......所以,现在助理递给他的这个声称是他定做好要送给张哲瀚的戒指是tm怎么回事???

”哎呀~张老师到啦~“女助理故意拉长的调侃声音忽然响起,终于拉回了龚俊放空半天的意识。

他顺着声音抬头,就看到张哲瀚笑着走进来,后面一行工作人员都风尘仆仆难掩疲态。

他正稀奇张哲瀚怎么向他一路走过来脸上笑容越来越大,身后就被另一个助理急促地撞了两下,提醒道”老板,戒指戒指...“

他还迷迷糊糊没明白,张哲瀚已经站到了面前,乐笑了,”行了小李,我都看见了还藏什么——“

龚俊才恍然明白过来,虽然还没完全理解现状...,但自己可能...是需要把手里这玩意儿,藏起来...当惊喜的?

”你们小雨哥给我装了点北海的特产,拿去外面分吧“

龚俊还是没能完全接受这个现实,张哲瀚在他的工作室里轻车熟路地发福利,而他工作室那些个小姑娘一个比一个兴奋,连月初新招那个稳重的男助都笑喊着”谢谢大老板“一溜烟儿跑去了外间。

临走甚至还贴心地带上了内间的门。

龚俊顿时浑身僵硬,异常尴尬。

张哲瀚看着龚俊拿着个戒指盒一动不敢动,满脸尴尬的样子,寻思着自家这位这是准备惊喜失败不开心了,看这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怎么能这么可爱,张哲瀚摇摇头笑着哄他,”行啦~俊俊宝宝最近这么辛苦能想着准备这些我就很开心了~“

....俊...俊什么??宝...宝...

龚俊僵在原地,眼睛都瞪大了。

张哲瀚被他逗笑了,刚伸手想摸摸他的头顺顺毛,龚俊就突然偏过头,拉开距离退了一步。

张哲瀚只当他还在闹别扭,收回手后在心里默默摇头,暗叹一声失策,明知道这傻狗容易在这种事上较真,就应该一开始哄着他,当自己瞎了没看见......

看这还是梗着脖子不说话,活脱脱受气小媳妇的样子...啧,自打进屋不理人都超过三分钟了,都能算红色预警了...

唉...今天晚上是有得哄了...

张哲瀚认命地靠过去,抱住龚俊猛亲了一口。脸红心不跳地闭眼哄他,”别气了,宝儿~今天晚上随你折腾,戴着它,戴着它随你折腾,好不好?“

龚俊猝不及防被亲懵了,他脑子已经超负荷了,他...张哲瀚...同事...宝...戒指...订婚...今晚…折腾...折腾什么...

md到底是他失忆了还是张哲瀚中邪了?!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你先别过来!!

这是什么,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和前同事订婚了???

2.一觉醒来发现前同事裸睡在我家了

张哲瀚觉得龚俊这几天指定是有点什么毛病。

他俩一起拍山河令的时候是有点交情,甚至本来还有可能发展点别的...但山河令一拍完,龚俊tm出戏比阵雨天的太阳出得都快,发展个p。

他演戏一向走体验派的路子,周子舒这个角色又确实演起来很伤身伤心,导致他去年一直到下半年了都没办法出戏,首唱会还留着长发在那儿自我情感拉扯,娘们唧唧地公开喊话四五次,要龚俊来陪他一起发疯。

幸好龚俊tm也挺清醒,别说来了压根没理他。

他下台看到后,当时就挺无语的,回了句哦,然后他俩聊天框再没动静。

当初他旅游回来不但没好还越来越疯,小雨为了治他威胁说要给他找医生。当时他怎么回的来着?

哦,对了。他嗤笑一声,说你找,你找不到我发朋友圈帮你找。

但就首唱会上龚俊聊天框短短七个字,他就累了。结束了一个人都没留,自己坐在后台,枯坐了两个小时。拿起手机删删改改,最终还是把龚俊的备注改回去了,取消了快四个月的置顶。

他终于松口要进组,把头发给剪了。

小雨虽然嘴上没问什么,但接下来两次进组都跟得很紧。

其实张哲瀚觉得自己已经无所谓了,毕竟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了,都能知道感情这事儿其实本来就不讲道理。

他也没什么后悔的,你把心捧出去,自然给了别人随意处置的权利。

至于别人是把它带回去温起来,还是轻描淡写地插上几刀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左右你已经给出去,拿不回来了。

一开始输赢就不在你手里。现在不过是落下个满盘皆输而已。

他真的不怪龚俊,总不能因为一个人不喜欢你就迁怒人家吧。何况是你喜欢的人。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喜欢是一个人的故事。

世界上戛然而止的事多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也没什么好提的。

虽然,他有时候会埋怨自己,怎么就偏偏年少轻狂学了个体验派回来,自找麻烦。但他变得也快,拍新戏的时候又开始自我感激,起码这次拍着特警他整个人都跟着豁达了。

所以山河令突然被提档要紧急宣传的时候,他也挺淡定的,见到龚俊还能拿捏着分寸。

遇见了,还能不痛不痒地扯出笑,说出接下来彼此多担待的场面话。他跟龚俊客客气气点头的样子太陌生,还让小雨愣了半天。但也让小雨他们彻底放心,推进了山河令配套的营销方案执行。

但当龚俊台上按他们定的那些狗屁方案开始表演时,他又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多余的一个眼神也不想给。

从来没有人能按头他干什么事情,就算是他过去为龚俊干的那些sb事,那也是他张哲瀚自己要干的。

所以,现在不想配合什么狗屁方案,台上不顾旁人在,肆意对龚俊咄咄逼人,也是他要的。

所以,当龚俊那个傻子一点没品出来还满脸真诚感谢的时候,也是他tm自己又死灰复燃,义无反顾要再跳进去的。

当然话说出口兄弟就后悔了,反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梗着脖子跟他道歉。

他自然不会怪他。

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也没办法,从那天随口一说龚俊就捧着鸡汤傻乎乎找来开始,他就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张哲瀚无所谓地拍了拍小雨的肩膀,笑道“别管我了,反正...快结束了”

.......

本来该是这样的!!

但这tm谁能来告诉他,龚俊大半夜怎么在他家!!还tm是脱光了躺在他床上睡觉的?!

明天是他俩双代的直播红毯,他上午想多休息会儿,就金蝉脱壳拿小雨当幌子自己连夜跑上海来了。打开门他就觉得不对劲,这边很久没人住了,只有阿姨定期过来打扫,但本应干干净净的茶几上一堆kfc大包小包...

当然等他进到主卧就来不及为茶几惊讶了——龚俊脱光了在他床上睡觉,而主卧门甚至都没关!!

张哲瀚呼出口气,又呼出口气,退到客厅,拿起手机打给了小雨,接通了就一通吼

“艹,余翔!!是你tm把龚俊给我绑过来了???”

“?!......啥?”小雨被吼懵了,刚张嘴吐了一个字对面就啪地又挂断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在搞什么!绑龚俊?他倒是想!

这边张哲瀚也懵了。被亲懵的。

疑似是被吵醒的龚俊裸着上半身从背后抱住他,迷迷糊糊地拿头拱来拱去,声音还哑着,“老婆,你回来啦~”

????龚俊隐婚了??

艹!好啊!瞒得可真tm好啊!!

张哲瀚神色复杂,推开他不安分的脑袋,“龚俊,你清醒点,看看我是谁!”

龚俊听到他的声音,才努力睁了睁,一双眼睛还带着残留的睡意,看着他就笑了,“老婆~张老师~哲瀚~瀚瀚…小憨包!”

“弟弟工作辛苦了”龚俊又亲了亲他的脸颊,“还大老远跑过来,真乖”

“奖励你好不好?”他的手往衣服里钻。

张哲瀚这次是真的面无表情了。

md余翔是不是真的终于忍不住去南疆求蛊了??!!

装流浪狗绿茶小狗x色令智昏张哥

甜文HE,一发完(改成连载了!我真是个多变的女人)特别纯情!

好长的题目!

下!完结!

1.

小雨今天路过张哲瀚家门口,决定顺路去...

小雨今天路过张哲瀚家门口,决定顺路去看看自己许久没见的发小有没有被外卖养得白白胖胖的。

他没想着要提前说一声:多少年的兄弟了,张哲瀚使唤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他是合格助理,有钥匙。

他该死的有钥匙。

当他打开那扇大门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三分钟后要面对什么——如果他能提前知道,那么他一定会转身就走毫不留情,给自己买一张去海角的船票绝不回头。

可惜他不知道。

“在家啊,嚯,你活得挺滋润啊?”

门打开,张哲瀚倚在客厅沙发上看电影,他诧异地发现预想中的外卖、脏衣服还有各种凌乱的场景都没有出现。

张哲瀚家窗明几净,比样板房还精装修。

我操,不对劲。

“挺好的啊,”张哲瀚抬眼瞥了他一眼,瘫在沙发上姿势都没动,“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我路过,来看看你的生存状况......咋回事,这么多年了都,你还重拾独立梦想了是吗?”小雨边脱鞋边觉得哪里不对,冥思苦想没想出来,突然二楼浴室传来一声嘹亮的呼唤。

“——张老师!来帮我洗澡!”

小雨鞋带解到一半停在原地。

张哲瀚缓缓坐直。

小雨:“你......”

张哲瀚:“你听我解释。”

小雨:“打扰了,我走。”

张哲瀚从沙发上爬起来:“你他妈站住!”

小雨踉踉跄跄又把鞋穿回去,心说他妈的居然这么寸遇上自己发小老树开花还差点坏人家好事自己真是罪过大了过会儿一定要发个八块八毛八的红包赔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挡开张哲瀚想拦他的手,脚趾扣地,“是我不合时宜,你就当我没来过,快去吧别让人家尴尬,哦还有......”

他眼神复杂,回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浴室就......哎,算了,我也不多说了,咱都年纪不小了,你们注意安全,我走了啊,加油。”

“什么东西啊你!”张哲瀚气得捶他,慌慌忙忙想解释,偏偏楼上那个粘人的还在嗷嗷叫唤。

那个男声听起来很低沉,但是隔那么老远都能听出来在撒娇:“哥哥你快点的呀!”

小雨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愈加深沉,张哲瀚几乎能看到对方眼中对他老牛吃嫩草的谴责。

“你他妈别脑补!”他着急,抓着对方不放,口不择言,“那是我新捡的流浪狗!”

“我操!”小雨捂着耳朵哀嚎,心想张哲瀚你最近玩得挺野啊,“我脏了!我脏了!张哲瀚你现在怎么这样了!你别说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靠!真的是狗啊!”

2.

张哲瀚捡到了一条狗。

这不是什么情趣的比喻,是真的从物理生理客观角度来说,捡到了一条狗。

一条雪白的萨摩耶,站起来都快跟他差不多高了。

张哲瀚住的小区里本来是没有流浪狗的,再加上这狗干净得不行,白花花的一大只,每天吐着舌头看着像在傻乐,他遇到过好几次都以为是别的住户家养的,看着手痒但没摸过。

后面发现这狗好像每天都在他家附近游荡,溜溜达达的,貌似是流浪狗。

这狗看着太大只了,张哲瀚没敢靠近,叫了小区保安来看,狗毛都没找到,他还灰溜溜地跟人家道歉说自己可能看错了。

结果那狗就消失了半天,转天早晨又出现了。

张哲瀚打开大门就看到雪白的大狗卧在他家门口的花坛旁边,尾巴都不摇了,耷拉着,那么老大一只萨摩耶低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他往前走了两步,还听到对方在小声呜呜。

合着你还委屈上了?张哲瀚笑了,对方看起来太过无害,他没忍住想摸,那对雪白的耳朵在他的手靠近时抖了抖,没躲,他也就放心上手了。

又软又蓬松,手感一绝。

张哲瀚越摸越放纵,把狗头按在自己肚子上,糊噜着一顿蹂躏,大狗一点反抗都没有,被他摸的尾巴又开始甩来甩去,仰着脑袋吐着舌头呜呜地哼哼,乖乖趴在他的肚子上,鼻子湿漉漉的,眼睛亮晶晶,连睫毛都又长又翘,可爱又迷人,深得他心。

“你叫什么呀,你都没有牌牌唉,是不是没有地方去?”他低头抓着狗耳朵摆弄,语气异常温柔,“来我家好不好?”

然后也不管人家听没听懂,招呼着就把狗往自己家里带,不过萨摩耶也确实笑得更灿烂了,汪汪汪地绕着他跑了一圈。

一场心甘情愿的绑架,多好。

“真的是流浪狗?”医生看起来挺诧异,举着单子说,“那估计没有流浪太久吧,它什么病都没有,比牛还壮呢。”

说着想拍一拍萨摩耶的脑袋,被躲开了。

“好嘞,谢谢您。”张哲瀚掏钱付款,买了一堆宠物用品寄到家里,手里还拿着一袋,牵着狗走出宠物医院。

“给你取个什么名字?”他低头,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啥想法?我家有一只叫路飞,你叫索隆好不好?”

萨摩耶尾巴也不甩了,坐在那看他,很严肃。

张哲瀚被盯的慎得慌,改口:“......不喜欢?哎,你还挺聪明,那叫什么啊?”

大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汪了一声,扬了扬脖,张哲瀚看到了一块亮闪闪的牌牌。

“你有牌牌啊?”张哲瀚有点嘀咕,自己不会是绑架了只有主之狗吧,他眯着眼睛辨认,“俊俊?”

俊俊尾巴又甩了起来,跟大风扇一样,吐着舌头笑,眼睛像星星。

3.

当然,他还是在小区群里发了寻狗启示,只不过没人说丢过萨摩耶,倒是有人夸这狗真漂亮。

那可不。张哲瀚撸着趴在自己大腿上的狗,俊俊确实好大一只,白花花地趴在他身上,把他大腿全盖住了,暖呼呼的,像是一床棉被。

俊俊也聪明,一天之内学会了叼拖鞋、开灯和开门。

就是有点粘人,张哲瀚洗完澡推开卧室门就看见大狗已经在床上等他了,甩着尾巴趴在被子上,他想把对方赶去窝里,俊俊就委屈地呜呜,耷拉着尾巴看他。

“不要撒娇,”张哲瀚点了下对方湿漉漉的鼻子,“这么大的狗了,坚强一点。”

俊俊在地上转圈圈,俊俊不听,俊俊不坚强,俊俊想上床。

张哲瀚妥协。

4.

他发现不妥是在一周后了。

那天张哲瀚出去和朋友吃饭,喝得有点多——其实也不太多,几杯的量吧——横竖是够他晕乎一阵的了,朋友们把他扶回家,说要留个人照顾,被他两拳赶走了。

“我就是有点多,没醉。”

张哲瀚扶着门框义正严辞,砰地一声把朋友们关在门外,回头看见黑黢黢的客厅卧着一只大白狗,眼睛发着幽光,给他吓一激灵。

“吓死我了!”他打了个嗝,招了招手,“来嘛俊俊,摸摸。”

俊俊一如既往的乖,哒哒哒跑过来拿脑袋顶了顶他的手,又跑到旁边帮他开灯。

“哦哟,好乖。”张哲瀚又揉了一把狗脑袋,扶着墙清醒了一会儿,决定先去床上眯一觉再爬起来洗澡。

“我睡会儿啊俊俊,你有吃的吗,哦有的,水也有,别吵我啊,我还真、还真有点晕。”

说着踉踉跄跄走进卧室,把自己摔进床里,闭上眼睛就准备睡了。

大白狗站在床上盯了他一会儿,似乎是叹了口气,转头轻手轻脚地扒拉他的衣柜。

哎呀,怎么还翻衣柜了呢,他陷入梦境之前想,叛逆,进入青春期了呀俊俊。

5.

转天早晨张哲瀚睁眼,发现自己穿着睡衣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身上被子盖得整整齐齐,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他坐起身,转头看见床头放着杯温水,手机甚至还充上了电。

我靠,他心说,我也太牛逼了吧,喝多了还这么有自我管理意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张哲瀚还是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他第一反应是小雨或者张苏最后还是不放心早晨过来看他,喊了两声,谁也没喊来,就喊来一只白花花的萨摩耶。

“俊俊,”张哲瀚招手,大狗嗷呜一声跳上床,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哎哟,轻点。”

“汪!”俊俊哼哼着窝在他怀里,伸着脖子拿鼻子蹭他。

“我靠,没人在?我真这么牛?”张哲瀚摸着狗头感叹,“哎,乖啊,起来,我去洗个澡。”

他嫌弃自己身上的味儿,着急去洗澡,也就没看见俊俊卧在床上看他,眼神中透着无语。

这男人竟该死的自信!

6.

龚俊最后露馅儿的场面略有些尴尬。

其实有一说一,和张哲瀚在一块住了快一个月了,对方多少是感觉出来自己有点啥不对劲,毕竟狗再聪明估计也是不该学会怎么煮鸡蛋。

虽然每次都被他装可怜装委屈糊弄过去了,但是龚俊总觉得张哲瀚看他的眼神就写着秋后算账四个大字。

“俊俊呀,”张哲瀚慈爱地摸着他的狗头,笑了,“我最多再忍一周,你想好怎么说,好自为之。”

龚俊在他手下抖了三抖,呜呜呜地哼哼。

他不是不想坦白,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Timing!

而且装流浪狗这种事情如果传回老家的话,他绝对会成为整个山头五十年里最大的笑话。

老土、过时!

说起这个,龚俊委屈,他可太委屈了:装流浪狗装了半个月张哲瀚才把他带回家,中间还想找保安抓他。

张哲瀚!你的心像石头!小狗抱怨。

下周吧,龚俊寻思,下周是我生日呢,张哲瀚会原谅我的。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张哲瀚不走寻常路。

今天也不知道咋了,张哲瀚估计是假期在家不拍戏实在闲出屁了,在网上跟人家学做自制狗饭,做之前还特严肃地把他叫过去。

“我知道的,就,那个啥,你懂吧?”张哲瀚眨了眨眼睛,拍着狗脑袋,“所以,你应该是比普通狗强壮不少的是吧?”

龚俊十分沉稳,抬爪拍了拍张哲瀚的小腿。

放心,天雷都没劈死他,这口饭算个啥。

张哲瀚放心了。

龚俊半个小时后觉得自己大意了。

他卧在地毯上,看着面前那一盆黑黝黝的饭——张哲瀚跟着教程做的——那盆饭散发着一股神秘的味道,龚俊形容不出,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他那个狐妖前辈在窝里闭关二百年之后出来身上散发的味道。

龚俊看不懂,但是龚俊大为震撼。

张哲瀚还坐在他旁边,摸着他的后背念叨:“没事的没事的,这就是看着不好看,其实吃着还行。”

龚俊在他手下沉默,深吸了一口气,心一横,眼一闭,吃!

“呕——”

然后他就变回人形了。

“我操!”张哲瀚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趴在地上捂着嘴咳嗽的男人,呆了三秒钟,然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扶,“没事吧?你没事吧俊俊!”

龚俊摆着手,甚至都顾不上自己没穿衣服,他扒拉开张哲瀚就往厕所跑。

他是好狗狗,绝对不能吐在地毯上!

7.

张哲瀚觉得今天是自己人生里程碑的一天。

他贫瘠的网上冲浪生活中曾有一个表情包让他笑了好久,久久不能忘怀。

8.

“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哲瀚对不起,你不要生气。”

龚俊最后勉强套上了张哲瀚的衣服,反应过来觉得可难过了:张哲瀚辛辛苦苦做了那么久呢,我怎么能这样呢?

他委屈,小狗脾气上来了,撅着嘴钻进张哲瀚怀里求安慰,毛绒绒的脑袋搭在对方肩膀上,抽抽嗒嗒地呜呜,长手长脚的,想把自己埋进张哲瀚怀里,但是因为太大只,所以看起来非常勉强。

张哲瀚被压在沙发上,搂着个比自己还高的成年男子简直拳头都硬了,但是龚俊看起来太可怜,眨巴着眼睛看他,忽闪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眼眶很深,鼻梁又高,看起来有点凶,但是眼睛湿漉漉的,还抱着他撒娇。

“哎哟行了,”他也心软,揉了一把龚俊的脑袋,拍着对方的背安慰,“咋了呀,没事没事,吐就吐了,我做的确实不好吃。”

龚俊摇头,拱来拱去地又想往张哲瀚怀里钻,声音闷闷的,“没有,你做的挺好的。”

“那你把剩下的吃完?”

“......你欺负狗。”

张哲瀚失笑,又安慰了一会儿小狗,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背。

“行了,起来——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解释?”

龚俊又开始抖。

9.

最后龚俊“一见钟情之后决定不要脸地装流浪狗”的故事勉强打动了张哲瀚。

“怪那啥的,”张哲瀚坐在地毯上,啃着西瓜,声音有点含糊,“你还信一见钟情呢。”

“为啥不啊?”龚俊跟他一起啃瓜,吃瓜也像小狗,嘴角沾了一圈西瓜汁,“我还年轻呢。”

张哲瀚哈哈哈地笑:“你都几百岁了啊?还说自己年轻?”

“那前几百年我都是,都是不聪明的!”龚俊不满,把瓜皮扔进垃圾桶,“我很年轻的!”

张哲瀚抽了张纸给他擦嘴,敷衍道:“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好弟弟,来,还吃吗?”

“吃的,”龚俊点头,又皱眉,“不要叫我弟弟呀,我是哥哥。”

“你这狗怎么屁事这么多。”

张哲瀚拍了下龚俊的脑袋,龚俊委屈,又呜呜着拿脑袋拱张哲瀚,他没撑住,被顶倒在地毯上。

“好,我们聊聊,人狗有别,你这个扑人的毛病得改改。”他低头,对上龚俊眨巴着的狗狗眼。

“......不要撒娇。”

龚俊压着他,不说话,张哲瀚恍惚间似乎能看见对方在努力地摇尾巴。

最后还是张哲瀚妥协,被小狗撒娇搞得色令智昏。

10.

小雨看了看面前低着头的张哲瀚,又看了看旁边头发还湿着的龚俊,气得手都在抖。

“张哲瀚,咱俩认识多久了,”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你说说你,你你你你你那什么,就,你跟我说实话我又不会跟你决裂!你在这编什么呢!”

“你那么凶干什么!?”张哲瀚皱眉。

“......对不起,”小雨惺惺地坐了回去,又反应过来,“不是,我认真的,跟你说正事呢!”

“我也根本没骗你啊!”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再说一遍!?”

龚俊坐在那,仰头看着他俩闹,突然伸手拍了下张哲瀚的胳膊,把他拉回沙发上,顺了顺他的背,“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张哲瀚被龚俊半搂在怀里,深呼吸,看了一眼乖巧的龚俊,又看了一眼自己崩溃的发小。

啧,差距。

小雨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一凉。

该死,这狗好手段!

11.

最后小雨还是接受了自己发小和百年老妖精谈恋爱的事实。

他看着龚俊在厨房里奔忙的背景,转头又瞥见张哲瀚一脸“哎我们俊俊真可爱真能干真乖”的眼神,心中一片悲凉。

“嗯?”张哲瀚转头,举起手机,“养狗啊,怎么不能说?”

小雨无语。

12.

龚俊戳着张哲瀚的手机,屏幕里是他萨摩耶时候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样子,白花花一大团,张哲瀚发到了微博上,怪让狗不好意思的。

真的是,他咬着后槽牙想,乱叫!

——TBC——

三十六岁的龚俊,来到了公主二十五岁的时空。

只有你能看见我,只有你知道我爱你。

一发完,520产物,大概算是破镜重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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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事吗?能让一下我这个瘸子吗?”

张哲瀚看着面前的大个子,心里有些不快,这人,看不见他杵着拐杖么,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他必经之路,不让路也不说话,是想要他一个病患绕路不成?还是没看过杵着拐杖来走红毯参加活动的傻X?想多看几眼?...

张哲瀚看着面前的大个子,心里有些不快,这人,看不见他杵着拐杖么,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他必经之路,不让路也不说话,是想要他一个病患绕路不成?还是没看过杵着拐杖来走红毯参加活动的傻X?想多看几眼?

瘸子两个字,他心底知道是自己不争气的在无能狂怒,对一个陌生人说出这话,有些迁怒了,可他就是,没控制住。

偏偏他说完话,前面的傻大个也没有要让路的意思,对方比他高了半个头,穿着一身高奢西装,肩宽腰窄不说,还有一张好看的脸,一双好看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现在死死盯着他看?

在短暂的愣神过后,他似乎激动过头了,两只手抖的不行,偏生还要用抖着的一只手,却掐另一只手,好傻的举动,不止傻,他还哭了,眼泪大滴大滴的从那双无辜又漂亮的眼睛里掉下来,毫无征兆又汹涌不止。

张哲瀚忽然无措,他言词是激烈了些,可也没骂他啊,他不至于哭吧?还有他那是什么眼神?他怎么从里面看出了些对自己的……爱意?

他狠狠打了一个哆嗦,他莫不是遇到了变态?疯子?忽然就后悔自己为什么逞能要自己一个人去停车场,他现在大喊小雨的名字,来不来得及?

“瀚瀚……”

瀚瀚?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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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哲瀚是个信命不信鬼的人,至少一小时前是,现在,他信了,小雨看不见这个人,照镜子镜子里没有人,给他拍照,手机里没有人,他是个鬼!!还是个他的男粉鬼?!

“那你总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吧?”

龚俊很庆幸,自己不能被拍下来,如果拍照了,张老师肯定能查到他的信息,好在不行,张老师的绘画技术很烂,他画不出自己的样子去对比,别人也看不见他,只有他的张老师,能看见他。

三十五岁的龚俊,来到了张哲瀚二十五岁的世界,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想现在这样挺好。

“我……”龚俊垂眸遮挡了一下眼帘,抬眼之间,眼中有泪花,还有茫然,“我不记得了。”

张哲瀚有些暴躁,真想吼一句,你一个大男人你哭什么啊!奈何那眼中的悲伤太过真实,他本就迁怒了他一次,在骂他,似乎有些不好,沉默的盯着他看了半晌,自我消化了那暴躁,他才问。

“那你,怎么就记得我?你跟着我要做什么?”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

张哲瀚一脸真的见了鬼的神色,龚俊顿了一下,补充解释,“以前我很颓废,看了你的一部戏之后,我又振作了起来,你在我心中,很重要,所以我只记得你。”

张哲瀚实在是受不了对方用那种满是爱意的宠溺眼神看着自己,虽然他长得真的很不错,就是被这样看着也不会觉得被冒犯了。

这张脸,若是在娱乐圈,是一定可以红的长相,特别是那双眼睛,他看得出来对方年纪比他大,可偏生那双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辰,无辜又璀璨,他家境应该不错,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张哲瀚虽然不喜欢买什么奢侈品牌的衣服,见识却也不少,就这个死鬼身上的衣服,几十万,更不要说他袖子上的袖口,领带上的领夹,手上的手表,无名指上的婚戒……不对?婚戒?!

“我现在估计是鼓励不了你了,你看见了,我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

张哲瀚用拐杖点了点自己缠着夹板的腿,垂下的视野中,出现了龚俊的脸,张哲瀚猛的抬头,睨着他,还没开口,那口称忘记了所有事的阿飘单膝跪在地上,手轻轻搭在他膝盖上,红着眼眶笑着坚定又虔诚的说。

“不,你永远都是我的光。”

养个鬼需要什么?养个鬼好么?不好!!

他腿伤需要休养,闲置在家,本以为会颓废的直到伤好些再考虑的之后要做什么,是转幕后还是退圈去做生意,现在,却一点都颓废不起来了。

这鬼管的太多了,当他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的管,往日他还能睡个懒觉赖个床熬个夜,现在早8晚10,不起床不睡觉这鬼就会在他耳边叫魂,吃的喝的要管,洗澡刷牙也要管!

真是烦死人了!!

“再来一碗。”

张哲瀚坐在凳子上,大爷的用手指叩着桌面吩咐,开放的厨房能清楚的看见那阿飘在做什么,他卷着袖子,正在收拾琉璃台,一身西装做家务,看起来有些滑稽,偏生长得太好看了,怎么看都很赏心悦目。

“不行,只能吃一碗。”

张哲瀚瞪眼,“凭什么?我出的钱!我的煤气我的锅,你有什么理由不给我吃!”

这鬼很会做饭,这一个星期一天三顿,都是不重样的给他做饭,他从点外卖,变成点跑腿买菜。

最开始还有点不敢吃,他虽然有些丧,可还不想死,万一吃了鬼做到东西就要被他拉着一起走那怎么办?可这小子阴险的很,说不吃他就去找小雨跟苏苏,虽然他们看不见他,可他半夜三更弄出动静来,也很好玩。

张哲瀚没想到他竟还是个面善心黑的,为了兄弟只能插自己两刀,便吃了,没想到,这黑芝麻馅的汤圆,手艺还真不赖,不但做的饭口味很合他心意,他还会做些饭后小甜品,这几天温度骤升,昨天他只是说了一句好热,这会就喝上了消暑的绿豆糖水。

有个鬼在身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龚俊将剩下的绿豆沙装进一次性碗里,盖好盖子,端着走过来放在了桌子上,垂眸睨着他说。

“绿豆寒凉,你这几天腿本来就不好受,吃多了腿还要不要了?心里没数是不是?这些放在冰箱,等冻好了吃绿豆雪糕。”

张哲瀚闻言,有些懵,他自认从小就是个不缺爱的孩子,小时候的母爱,高中开始,有小雨跟苏苏,他们都很宠自己,腿受伤后,他们都小心翼翼,不在他面前提篮球,甚至腿这个字都很少提及,比如上次的走红毯。

他何尝不知道,关爱他的人看见他那样会很难过,可他们都没有阻止,因为他们都知道,他要强,也不需要别人用怜悯的眼神看他,他倒还是第一个说他腿要不要了这种话的人,不,鬼。

他想要啊,太想了,都想哭了。

龚俊见他眼眶有些红了,顿时有些慌张,他怎么就忘记了,张哲瀚现在腿才伤了没多久,他不是三十六岁的张哲瀚……

“对,对不起。”龚俊慌张的蹲下身,拉住了张哲瀚的手,急切又笨拙的解释,“我,我不是要揭你伤疤,我只是……”

他恨自己嘴笨,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解释,只能老实认错,“我说错话了。”

张哲瀚抽回自己的手,眼神飘向一边,“你别老是动手动脚的,你也没说错,我现在,确实要好好的保护腿,虽然以后没有机会打篮球了,也不能变成瘸子啊。”

“当然不会!不打篮球,我们可以打高尔夫,张老师打高尔夫特别厉害,一杆进洞小意思,张老师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龚俊声音沉沉,柔软的话像是细密的水流,从张哲瀚的耳朵里,无声侵入血脉,流向心脏。

张哲瀚瞥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跟你见过我打高尔夫似的。”

龚俊表情僵了一下,稍纵即逝,笑意更深,“张老师不管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瘸子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走在张老师身边。”

张哲瀚切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耳朵却红了。

张哲瀚发现,这鬼真的挺傻的,他有时候必须出门,他也要跟着,不都说鬼害怕的阳光么,他却不怕,只是身体在太阳下,会透明很多,不管是去医院还是去公司谈事情,只要有太阳的地方,他老是往他前面凑,他个子比他高了半个头,一生要强的张哲瀚真的气不顺。

“你老是挡我前面做什么?你前几天还说,你会走在我身边呢,现在怎么就往我前面窜啊。”

龚俊眨了眨眼理所当然的说,“我给你挡太阳啊。”

张哲瀚无语,“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怕晒,要你挡什么太阳?还有你挡得住太阳么,傻的。”

龚俊脚步一顿,似后知后觉才想起来自己真的不能挡太阳一样,张哲瀚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补救的有些不自知的慌张,他这张嘴,怎么就戳人家伤疤的,能活着,谁想死呢?

龚俊同手同脚的追了两步到他身边,抬眼笑了,傻乎乎的弯了眉眼。

“可我还是想给你挡太阳。”

张哲瀚想,是他想多了,这傻子,真是个大傻子鬼。

这阿飘,生前一定是一个很龟毛的人。

“这个不行,热量太高了,你现在不能做运动,吃了这个会发胖的。”

张哲瀚难得有心想逛超市,磨了一天才得了傻大个的点头,乘兴而来,结果……他爱吃的已经被连环否决了七八样,现在最爱的薯片拿在手里,那傻大个一看配料表,立即否决,说的话还这么扎人心窝子,让他耐心耗尽,啪的一下把薯片扔到推车里,咬牙切齿的说,“我就吃!活着不为了一口吃的,为了啥!我不但吃!我还要吃三包!”

龚俊像只失去梦想的又不死心的大狗,左右来回的在他身边转悠。

“瀚瀚,不吃这个好不好,我给你做别的,你想吃什么都行,好不好?瀚瀚?张老师?”

张哲瀚停下,磨牙,瞪着他,“吃什么都行?吃麦辣鸡翅行不行?”

“不行。”

那你说什么都行?!张哲瀚用力的翻了个白眼,推车继续往前走,这次龚俊没有跟上,他转了一个货架才发现,转头,身后没有那哈士奇的影子,张哲瀚皱眉,心中更是不高兴,什么意思?这就跑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一定是出事了吧,不然他绝对不会不打招呼就跑了!

张哲瀚忘记推车,转头要去找,还没迈步,脚边咕噜噜的滚过来一罐可乐,滚到了他的脚边,接着又是一罐从货架后面滚了出来,张哲瀚顺着罐子看过去,那哈士奇蹲在地上,滚着剩下的一罐子可乐朝他这边挪来。

张哲瀚被那傻样给逗乐了,又觉得太滑稽,哭笑不得的问,“你在干嘛?!”

蹲在地上的一团仰起头,可怜委屈又透着点小心机,“薯片要陪可乐,吃一包就好行不行?看在可乐的份上。”

“……行,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拿可乐?”

张哲瀚弯腰想捡起脚边可乐,被喝了一声。

“不要你捡,站着别动!”

张哲瀚吓的一哆嗦,下意识站直了身体,上一秒还严肃的人脸上挂起了憨憨笑容,搞定了可乐,龚俊站到他身侧扶着他,后知后觉的回答之前的问题,理所当然的说,“啊?总不能让可乐飘在半空过来吧,那不成灵异事件了,放在地上滚看起来正常点啊。”

那你刚才还不是直接拿起来放推车里了?这就不是灵异事件么……

他一定是蠢死的,张哲瀚心想。

张哲瀚坐在沙发上,手边是切好的,大小合适入口的苹果,上面插着小叉子,方便他拿,龚俊站在他背后,正在给他吹头发,他在刷微博,时不时从镜子里瞄着身后的鬼。

他低着头,好看的眼睛半敛着,神情专注的一边用手打散湿发,一边吹,手法娴熟的像是理发店的托尼老师,他手很好看,又白,手指长而匀称,穿梭在黑色得发间,张哲瀚忽然就喉咙发紧了,赶紧收回视线往嘴里塞了一块苹果。

“咦,我兄弟的戏开播了啊,我真是在家里待太久了,快成野人了,给他转发帮他宣传一下。”

龚俊没抬眼的问,“什么戏?”

“醉玲珑。”

龚俊手机的吹风机一下掉了,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张哲瀚转头看他,“怎么了?”

“被电到了。”

他有些委屈的模样,让张哲瀚把到了嘴边的骗人换成了啧啧声,“你一个鬼还会被电到?”

龚俊捡起吹风机,弯腰从他手里拿走了手机。

“去躺着,我帮你转发,该给腿按摩了。”

张哲瀚涨红了脸,“为什么要你给我转发啊?你会转发吗?我发现你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啊,命令起我来,一套一套的。”

龚俊又露出他那傻气又漂亮的笑容来。

张哲瀚无语,哼了一声,却也乖乖起身去躺下了,给腿按摩这件事,是在认识的第三天开始的。

张哲瀚是个很要强的人,别说痛,就是断了腿,他也会忍着做完该做的事情后再躲起来独自承受,他也不喜欢别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这傻子不会用同情的眼光看他,他会用苦肉计。

一脸,你不让我给你按摩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我错了的可怜小媳妇嘴脸,不让他做事还是自己欺负他了一样……

不管如何,他的手法是真的很不错,熟练又力度刚好,张哲瀚怀疑他是不是学过,给别人按过?一开始这话没有问出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想问了。

为什么不想问呢?张哲瀚闭着眼睛,腿不再疼痛,这一个月,他每天都睡的很好,现在,思绪渐远,没想出答案,他已经睡了过去。

小雨觉得张哲瀚最近很不对劲,他忍了很久,终于是忍不住的上门去找人了,等见了人,他很吃惊,张哲瀚在家待了一个半月了,模样没有他想的那般萎靡邋遢,看起来反而神清气爽的。

还有这家里,干净,整洁!阳台上晾着衣服,餐桌上竟然还有水果跟花束!

“你吃饭了吗?没吃自己去煮点,冰箱里有抄手,昨天包的。”

小雨坐在沙发上,呆滞的点头,又摇头,半晌才找回神志的问,“你在朋友圈每天报平安我还以为你是网上找的图……没想到是真的啊,你这是跟前女友和好了?还是找了新的女朋友?”

张哲瀚忽然心虚的慌了一下,随即瞪眼,“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前女友新女友?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鬼要是听见他,肯定又是那一脸,你有别的狗了吗?的可怜表情了。

“那你是在家养了个田螺姑娘?”小雨说的斩钉截铁的,“你别告诉我你还会收拾家里,你就是性情大变改过自新都不可能干出这事,还有这衣服,这花,这锃亮的地板!不可能是你能干出来的事情!对!还有抄手,抄手是什么?!你连汤圆跟元宵都分不清楚,还能知道抄手?”

张哲瀚摸了摸鼻子,心想,不是田螺姑娘,是田螺汉子,田螺汉子鬼。

“你到底来干嘛啊你?”

见他生硬的转移话题,小雨越发肯定,这屋里啊,藏人了!不过他没拆穿,张哲瀚的精神很好,可见照顾他的人很用心,他现在看着就很荡漾,不是,看着很好,没有强颜欢笑,没有不开心,这就够了。

“没事,你这么久没出门,想你了,就来看看。”

张哲瀚很自信的拍了拍胸口,“你放心,我坚强着呢,每天吃得好,睡得好。”

小雨白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你上次说,想要转型到幕后,你,现在还是这么想的吗?”

张哲瀚一愣,是了,他之前,是不想做演员了,这个职业,怎么说呢,太需要靠运气,他也混了七八年了,从满腔的热情期许,到现在,心灰意冷,他总是差这么一点运气。

腿伤之后,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做演员,也许,转到幕后会更好,不用这么累,不用应付记者,不用应付无休止的通告,可他心底,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不是,他喜欢做演员,喜欢演绎不同的人生,想要在这个职业中,留下让人记住的东西,他也不甘心,也想再拼搏一把,也许就可以了呢?

“哲瀚,都是兄弟,我想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跟苏苏还有伯母,都是十分支持你的,我们永远都在。”

张哲瀚抬眼,笑出了小桃心的嘴。

“我还是想再坚持一下。”

张哲瀚蹭的站起身,都忘记了自己的腿还不能太受力,痛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又跌坐回了沙发上,龚俊跑过来,蹲在他面前去查看他的腿。

“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疼的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张哲瀚气不打一处来,挥手赶苍蝇一样的,“去去去,要你管,你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了,还知道回来呢?什么香艳女鬼绊住了你的脚了啊?”

龚俊仰头看着他,愣愣的,片刻后,笑了起来,笑得促狭又满足,“没什么女鬼绊住我的脚,我不喜欢女鬼。”

“管你喜欢什么,我饿死了!赶紧去给我做吃的。”

“嘿,你这话,我还成了你的奴才了不成?”

好想呼噜他的脑袋,张哲瀚强行控制自己的手,你说的这么嫌弃,倒是不要用那种溺宠的声音啊!像只得意洋洋的二哈,可爱!

“行行行,你不做就算了,我叫外卖好了吧?”

“做,当然做,我们瀚瀚想吃什么我都做。”龚俊伸手拦下他的手,歪着头笑着问,“那请问,公主殿下想吃什么?小人现在就去做。”

“这么晚了,吃点简单的吧,做个八菜一汤就好了。”

龚俊没说什么,站起身去了厨房,十分钟后端出来一碟子苹果,“先吃垫垫肚子。”

“今天小雨来,跟我说,之前合作的导演想我再接一部戏。”

龚俊看着他,张哲瀚难得正经的说,“我决定接了,我还是想做演员。”

“嗯。”

张哲瀚不满意,“就这样?”

龚俊卷了卷手指,克制住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定定看着他,认真的说,“总有一天,张哲瀚会站在台上,拿到最高的荣誉,我一直都相信。”

“那时候你会在吗?”张哲瀚脱口问出这么一句话,说完又尴尬无比,他这像什么话,跟他多期待似的……刚想补救,龚俊却毫不犹豫的说。

“会,我会在,我会在台下,为你鼓掌,为你开心,为你骄傲。”

一大早,张哲瀚被一阵碗碟破碎的声音吵醒,他一边起床,一边摸过床边的拐杖大喊,“哈士奇!你拆家呢!”

等他来到厨房,看见龚俊傻愣愣的站在琉璃台前,呆滞的看着地上碎裂的碗,本该撞在碗里的粉,洒了一地,他脸色很不好看,嘴唇都没有血色了,张哲瀚吓了一跳,抬手就要去拉他,龚俊回神,躲开了,他手抓了一个空,也愣了。

“我……”龚俊有些无措的眨着眼,干巴巴的挤出一句,“你出去,我收拾一下。”

张哲瀚收回手,像是没在意刚才的事,只是嘴贱的哎哟了一声,“我82年的老盘子,就这么给你打坏了,赔钱啊。”

龚俊白了他一眼,“大哥,你讹我呢,82年你还没出生呢,我手滑了,顶多让它跟碗说声对不住了,好了好了,你出去,我收拾一下重新给你煮一碗。”说着挥手赶他走,张哲瀚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他不是一个喜欢挖别人秘密的人,他不说,他也不追究。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厨房,张哲瀚去洗漱,龚俊去了阳台拿扫帚铲子,伸手过去,手却从扫帚上直接穿了过去,手指卷了卷,重新尝试了好几次,总算是,握住了,他手抖的很厉害,心中明白。

张哲瀚觉得哈士奇最近真的太不对劲了,每天变着法的找借口带他出去吃饭,椰子鸡,猪肚鸡,就连他之前怎么都不给他吃的肯德基,都被他安排上了。

“老是吃我做的饭,你吃睨了怎么办?换换口味,才知道我做的菜最好吃。”

张哲瀚看着听见这话的龚俊,笑得很开心,都见眉不见眼了,不见眼,就不见他眼中情绪,这让他有些不安。

“瀚瀚,我想去,坐摩天轮,你陪我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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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跟张哲瀚来这样的地方,游乐园可以忍,两个人买了四个人的票坐摩天轮,他是真的不能理解,上了摩天轮之后张哲瀚不准他说话一个人坐在边上看着外面傻乐,还时不时说这个好看,那个好看,他更更理解不了!

他前面是不是太乐观了?张哲瀚不是恋爱了,是太孤独了,所以幻想出了一个好朋友陪他吗?

“你干嘛!”张哲瀚甩开小雨忽然伸过来抓住他手的手,瞪眼看着双眼满是内疚的发小。

小雨眼含热泪,“哲瀚!对不起!我们应该多关心关系你的!”

龚俊坐在张哲瀚身边,笑出了嘿嘿嘿的声音,张哲瀚瞪他,他对张哲瀚挑眉毛,“让你非要带他来,现在完蛋了吧,小雨觉得你是脑袋出问题了。”

张哲瀚嘶的吸了一口气,忍不住的挥拳揍了过去,龚俊笑嘻嘻的缩着身子躲了一下,小雨见状,更是悲痛,恨不得现在跳下摩天轮,带着他去看医生。

“小雨,我要是跟你说我身边坐了一个阿飘你信不信?”

小雨哀伤卡在了嗓子眼,张哲瀚伸手描绘着龚俊的轮廓,“这,就这,两个月前,走红毯那次还记得吧,我不是问你看不看得见我身边有个人么,就是他,他一直跟着我呢,就在这。”

小雨有要晕过去的架势,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担心过度的。

“你别吓唬他了,小心失去这个好朋友,吓的他再也不敢跟你玩了。”龚俊抓住他指来指去的手,握在掌心。

“他敢!”张哲瀚瞪小雨,见他真的脸色苍白,他又心软了,哈哈的干笑了两声,转而一脸严肃,“我说啥你都信么,我跟你开玩笑的,谁让你觉得我有病了。”

“真的?”

“比珍珠还真,这个世界哪里有鬼啊?神经病!”

小雨暂且相信了,剩下的半圈旅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张哲瀚正经了神色,看着外面的风景,却是心不在焉,他的手还被哈士奇握在手中,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像是手上盖了一层纱一样,轻柔,冰凉。

摩天轮到了底,张哲瀚说小雨太吵了,他刚才都没有看清楚风景,要再来一轮,然后一个人,又来了一轮,摩天轮缓缓升空,离开了底下人视野的范围,张哲瀚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龚俊睫毛颤了颤,露出一个笑意,“张老师真聪明,什么都瞒不住你。”

“别哭。”龚俊这么说,自己的声音却也颤抖的不成样子一颤,手指抚过了他脸上的水渍,他说,“我想起来我的心愿是什么了,你要完成我的心愿,让我不留遗憾好不好?”

“凭什么?”张哲瀚问,“凭什么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允许了?谁批准了?”

其实一切,他心中早有预感,这傻子不做饭了,这傻子告诉他衣服要分开洗,这傻子不给他吹头发了,不给他削苹果了,说……说个屁,像是在交代后事,偏偏他还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其实不过是聪明的他,配合他演戏罢了。

可为什么,不能一直演下去?

龚俊将他抱在了怀中,“我只有一个心愿,照顾好你自己,好好保重身体,按时吃饭,好好运动,多吃苹果,凡是不要逞强,不要牵挂于心,不能打篮球了,也不要难过,换一个热爱,好好走下去,不要怕前路坎坷,未来,你会遇到一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傻子,他在等你。”

“你这是一个心愿吗?这么多心愿,我欠你的吗?我为什么要帮你完成?”

“我爱你。”

“我知道。”

摩天轮回到原地,小雨挂断了跟苏苏的通话,苏苏保证,一定会得尽快找最好的寺庙去求平安符,张哲瀚走近了,小雨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问,“你怎么……哭了?”

张哲瀚摸了摸脸跟眼睛,也是一脸的纳闷,“我怎么哭了?”

“你没事吧?你真的被鬼缠上了啊?”

张哲瀚嫌弃的看着他,“你才被鬼缠上了,走了走了,回去了,我跟你跑来游乐园做什么?真是闲得慌。”

张哲瀚回到家,打开门,开了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却又想不起来,少了什么,他晃了晃头,洗澡,吹头发,穿着睡衣走出来打开冰箱,是想喝点冰水的,冰箱里,却塞满了苹果,红的绿的,怪好看的。

他拿了一个,关上冰箱门,边走去厨房边嘀咕,小雨莫不是一个傻子,买这么多苹果,吃不完烂掉了不是浪费吗?

洗完咔嚓咬了一口,还挺脆的,酸味少甜味多,不错,挺好吃的,就是吃完还要刷牙,早知道他就不吃了!

可咬都咬了,就吃吧,美中不足苹果皮有点硬,他好懒,不想去削,就这么吃吧。

2027年

离张哲瀚跟龚俊在一起的拍戏的夏天,已经过去了六年,两人在一起,又分手,整整三年了,说分手也不对,两人平时就是聚少离多,见面少,信息多,某一天,忽然信息不再来往了,就默认了分手这件事了。

张哲瀚站在台上,手中是代表一个演员最高荣誉的奖章,他一如既往的疯,在台上宣布,接下来的人生规划,是跟自己爱的人求婚,希望能成功。

龚俊也坐在台下,他挂着得体的笑容,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颁奖结束的酒会上,龚俊依旧是笑着的,傻呵呵的样子一如既往的憨厚,让人觉得好欺负的问上一句,张老师的恋人是谁啊?圈外的吗?龚俊你知道吗?

张哲瀚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场地,龚俊说,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少女许愿池边,龚俊站了很久,白天到黑夜,手中另一枚戒指,就这么一直拿着,却又迟迟下不去手将它扔到许愿池里,他找了个借口,说明天再扔,现在天黑了,可戒指还没有放在口袋里,一个人跑过来,竟要抢他的戒指。

意外发生的就是这么突然,一向同手同脚的他这下反映迅速,小小的指环被他修长漂亮的手勾住,怎么都抢不走,恼羞成怒的歹徒从口袋里掏出了弹簧刀,他只感觉腹部一阵刺痛,身体被大力撞翻,跌落进了池中……

2020年

“我跟你说,我的对手演员,竟然是个肢体不协调,同手同脚的傻子。”

“你最好放平你的心态,未来的四个月,他是你老龚。”

“呸!”张哲瀚拿平板敲他的头,“什么老公,老子是1!看他那小身板,我一拳打他五个。”

“1是什么?”

张哲瀚不想解释,看着平板上,同手同脚的搭档正在做饭,琉璃台前,认真专注,手脚也麻利了,人也自信了,张哲瀚忽然有些走神,他总觉得,这画面,真熟悉啊,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看起来他做饭的手艺不错,不知道合作之后,有没有机会尝尝?

他看起来傻乎乎的,一定很好欺负。

龚俊还没睁开眼睛,鼻尖已经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有些恍惚,反映不过来,自己这是在哪里,脑子里,纷沓而来的画面让他只感觉头痛。

“傻子,你终于醒了。”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张哲瀚一直没离开床边,半晌,他才嗓子眼发紧的问了这么一句,龚俊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个笑意来。

“张老师,又不是拍戏,我还会失忆不成?”

他想起来了,他被抢劫了,因为不肯给对方戒指,被捅了好几刀,最后掉进了许愿池里,然后,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张哲瀚笑了一声,短促,安心,随即脸上,五味皆有,他坐在床边,拳头拽紧,刺红着眼睛问。

“傻子,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了吗?”

“我做了一个梦,美梦,我不想醒。”

“我也做了一个梦,不,不是梦,我是想起来一些事情。”

张哲瀚哭笑揉碎在脸上,握紧的拳头松开,牵住了他苍白毫无血色的手,修长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戒指。

“我当时有一句话,一直没说出口,后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机会说出口,你知道是什么吗?”

龚俊有些没听明白,张哲瀚破涕为笑。

“一个结婚了的男人,干嘛喜欢我,喜欢到死了变成鬼还要来纠缠我?好可怕,生前难道你是个私生饭?”

龚俊呆住了。

“未来,你会遇到一个,爱你到骨子里的傻子,可那傻子,我想跟他求婚的时候,他跑了,他一点都不爱我,还害得我,担心了两个月,差点就想拔他氧气罩了,龚俊,两次了,你丢下我就跑,两次了啊。”

“再也不会了,傻子真的很爱你,真的,爱到骨子里的。”

拥抱,是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安心,哭,是心痛,也是喜极而泣。

正值夏季,知了鸣叫,阳光晃眼,安静的病房中,病床不大,熬了两个月没好好睡的人,被昏迷了两个月的人圈在怀中,睡的安稳。

放在被子外的手握着,放了五年的戒指很普通,没有钻石,没有花纹,静静的圈住两人的无名指,靠在一起,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改天有空写番外,三次元忙生忙死的苦逼打工人,熬夜码字在520献给我磕的绝世CP】

等你回家

1.1w一发完,茶杯犬X恶公主。

[俊哲]圈套

龚俊算不上夜店常客,只是架不住三五好友结队怂恿,美其名曰为他庆祝试镜通过,实则各怀鬼胎落座之后便开始满场扫射。一个个眼冒精光,恨不得把全场帅哥扒骨吸髓。

龚俊抱怨说,KTV不好吗?我还能给你们表演一下我的RAP绝活。

大学舍友A翻了个白眼说,哥,求你别,我们还想多活两年。反正你再过两个星期就该进组了,干嘛不趁最后机会快乐一下?

龚俊摇了摇手指,快乐是你们的,哥只想挣钱。要是不小心被拍到了哥的星途黯淡无光,你们准备谁来养我?

好友B冷笑说,你当演员都快多少年了也没见...

好友B冷笑说,你当演员都快多少年了也没见有人拍过,少做白日梦。再说想养你的还嫌少吗?咱们成都最不缺有钱没人要的小0,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龚俊说不过,低头抱杯子,小声哼哼说,哥要靠自己,你们懂个屁。

他由衷地希望全成都的gay吧都不要再放《yes!ok!》,真的听腻了。

“那个怎么样?挺帅的,像不像IT工程师?在床上会给你讲代码的那种。”

“旁边那个也不错,个子又高人又壮,看着就有安全感。”

“不过讲道理,带伴儿来就算了,一个还带俩,不知道我们现在内卷有多严重吗?”

“真的,看着就烦。龚大帅哥,我方只能派你出马了。”

龚俊已经打开了王者荣耀,操纵赵云在对面野区七进七出,头都懒得抬一下说,“想都别想,老子不当工具人,今晚谁都别想我动。”

“但我们都觉得那是你的菜啊,你真的不看一眼?说不定人家今晚可以自己动。”

龚俊忍不住想开麦喷人,手指点在语音键上刚好抬起头,人群中一眼发现了他的梦中情菜。

对,想必是在梦里见过。

龚俊起码看了三秒钟,直到耳机里传来我方carry的怒吼,赵云!你他妈又死了!还放的什么破歌,老子给你放首哀乐一起祭奠你和这个辅助菜逼!

低头一看,自己果然在对方野区被抓了,倒计时成了灰色。不过龚俊现在没心情跟对方互喷,两三下解决战斗顺便把队友挨个拉黑之后,眨着双天真纯良的小狗眼对朋友们说,“计划是什么?”

“你挑的好地方啊,哲瀚。叫你进门之前看清楚,那么大个招牌你跟瞎了似的。”

小雨碎碎念的神情像个八十岁老太婆,张哲瀚听得耳朵起茧,一脚往对方凳子上踹了过去说,“我瞎怎么了!什么怂胆,gay吧都不敢进,你怕被人摸屁股啊?”

张苏捏着拳头笑得不行了,“其实,刚才,去厕所的时候……哈哈,他尿都不敢撒就跑出来了。”

张哲瀚笑到狂拍桌,“快,说具体点,摸哪儿了?”

小雨急得要摔杯子,“我告诉你们两个,今晚谁都跑不掉!有种待会儿你们一个人去上厕所!”

“傻得你。”张哲瀚笑话他,“你不知道去隔间上啊?”

张苏在一旁添油加火,“要是进了隔间,门一锁,他更出不来了……哈哈!”

二对一,不讲武德。小雨只能朝自己的头皮撒火,“拜托,赶紧喝完酒撤了,明天还要回上海呢,你的剧本看完了吗?”

“看了一半吧。”张哲瀚捞起颊边的头发说,“知道对手是谁了吗?”

“昨天还跟我说没定,不过今天好像又有一批试戏的……”小雨正勤勤恳恳完成自己艺人助理的本分工作,张哲瀚听了一半又扭头对着张苏发牢骚,“你不觉得少点什么余兴节目吗?”

张苏翻开杯底的号码牌说,“不是有个什么抽选……要是抽到你,要不你上台表演个钢管舞?”

小雨黑着脸插嘴道,“他能给你表演一段自由搏击术。”

张哲瀚拿了酒杯就往他嘴里灌,“少说两句多喝酒,出来玩还婆婆妈妈的。”

“我是怕你被人认出来,影响不好……”

“不,我想不会。”

张苏打量了一下舞台上夸张的演出节目,“我觉得他们只看女团选秀。”

说到底还是赖自己看走了眼,谁承想九眼桥的gay吧比例如此之多。

作为三个到此一游的外地人,既来之则安之,就当体验一下新鲜感受。

张哲瀚喝到半醺,眯眸扫视全场只觉兴致缺缺。夜店这种地方大抵都是一杯灌满了荷尔蒙的高浓度酒精饮料,无关男女,纵情欢乐。或是肢体接触,或是眼神暗示,仿佛一只只耐不住寂寞的蚂蚁伸出触角轻碰,信号接收正确,便开始围绕着彼此分泌出一些cui情的物质。黏糊又xia流。

当然不是说他怀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更不可能接收到来自同性的信号,只不过太久没有经历这样的场合,划拳,醉酒,大脑放空,但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他们这台不算无聊,不时有人冲过来搭讪,一开始还乐得看发小出糗,那种尴尬而又恐慌的表情绝对值得他往后一个月随时拿出来当笑料。不过这一个个靠过来的,不管是肌肉男还是白幼瘦,搭讪的对象竟然全是他两个发小……不应该,难道他不是三个人当中最帅的那一个?

“嗨,不好意思……”

好吧,又来一个。

张哲瀚慢悠悠地转着杯子,直到被张苏拿胳膊拱了拱,才迟钝地抬起头来。

夜店毫无品味的聚光灯下一张极有品味的脸,高高瘦瘦的白衬衣男,比例完美能上时装周。鼻子高得跟塞了假体似的,深邃的眼窝下方一颗泪痣生得恰到好处。

张哲瀚一向觉得自己很帅,但他面前这位,简直帅爆了。

“有事吗?”他不想说自己其实有点小兴奋,毕竟男女通吃这种魅力只能留着自己乐。

泪痣男笑起来很乖,一点不像是个爱玩的,眼尾自然下垂的角度像只小奶狗。

“我跟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所以……”

俗到家了,要不是看他长得帅,又有点可爱,张哲瀚立马能给他贴个土鳖的标签。

张哲瀚呆了呆,一股无名火不知从何处来。其实受男性欢迎从来不在他的指标内,单纯不爽罢了。

小雨慌得直摆手,泪痣男说得很客气,“放心,不会骚扰你的,不然我得喝好多酒。”

“你就加吧,怕什么。”张哲瀚撑着桌子站起身说,“去趟厕所。”

张苏赶紧问,“要不要我陪你?”

“毛病吧。”

他笑得轻松,然而余光扫过泪痣男那张乖巧的一直冲着他笑的脸,心里边却只有两个字,扫兴!

“兄弟,你可能误会了,我真不是……”小雨还在那儿犹豫推拒,对方却随意搭了下他的肩说,“没事,反正手机不是我的。”

“啊?”小雨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了,他只好拿起桌上的手机回头喊,“喂,你忘了——”

“帅哥,是你捡到的?我找了好久。”说着有人靠了过来,二话不说两瓶酒搁到了桌上,“太有缘分了吧,请你们喝酒!”

张苏叹了口气,额头埋入手心说,“……都是套路。”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昏暗的墙纸色调,暖红的散发着暧昧气息的光。

张哲瀚洗了手,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完全想不通基佬的眼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转身离开前突然感觉屁股被人用力抓了一下,他愤怒地扭过头,瞪着一个冲他挤眉弄眼的陌生男人。

“我发现全场就你最漂亮,新来的?你看他们都嫉妒你,不敢跟你搭话。”

张哲瀚火气直冒,前一秒还在为自己的魅力不足而惋惜,后一秒只想狠狠把这恶心玩意儿暴揍一顿。

“约吗?”那人还一副耀武耀威的态度说,“多少人排着队想跟我约。”

当gay还这么爹味儿,真他妈欠揍。

“滚。”他冷冰冰地回了一句,对方却不依不饶把手按上了他的肩,“别这么装,出来玩儿就是要坦诚。”

张哲瀚开始捏拳头,坦诚?老子一拳下去能让你在地上摊平。

不过他要是因为打架斗殴上了新闻就好玩了,偶像剧男主在gay吧被人摸屁股,小雨能在家里嚎啕大哭三天三夜。

“他是跟我来的,别乱碰。”

肩膀忽然被人拽了过去,泪痣男把胳膊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肩上,含沙射影地笑着说,“他不喜欢个子小的。”

那人瞅了他一眼,似乎认识,侧过身悻悻地离开。张哲瀚转头盯着他,泪痣男立马将胳膊挪开了说,“他老爱动手动脚,风评很差的。”

张哲瀚根本没心情跟他讨论对方的风评问题,绕开他径直往外走,泪痣男屁颠颠地像条小狗跟在他背后说,“你不是本地人吧,过来旅游?”

“你想干嘛?”他转过头不耐烦地说,今晚真是重大决策失误。

泪痣男立正站直的模样有点好笑,脸上竟然还微微泛红?

“我想请你喝酒。”

张哲瀚发觉自己要仰头才能和他对视,抬了抬眉毛说,“你问错人了吧。”

泪痣男嘿嘿傻笑的表情有点傻逼,但鉴于五官实在端正,并不招人反感。

“不瞒你说,刚才是我朋友逼我来的,我从来没跟人搭讪过,不知道要怎么跟你开口。”

张哲瀚盯着他笑,“所以你跟踪我来厕所?”

泪痣男慌忙摆手,“不、不是跟踪……要命,怎么说……”

抓着头发手足无措的表情也怪可爱的。

张哲瀚突然发觉他居然一直在用可爱两个字重复形容着一个男人,莫不是假酒喝多了?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嘴上说着“算了”,表情却愈发可怜。“我真不是什么跟踪狂啦……”

他又想到了那句至理名言——来都来了。

喝杯酒又不见得会失身,况且他明天一大早就回上海了,今晚权当是豁出去了。

不过还是有点好奇,“你干嘛不找我朋友喝酒?”

泪痣男歪了歪头,小狗眼眨巴着说,“感觉撞号了吧。”

啥?张哲瀚蹙着眉头想,听求不懂。

其实就算他想拒绝也为时已晚,回到大厅,两个发小已经被泪痣男的好友三下五除二摆平了。

一桌子男人称兄道弟,撸起袖子拼起了酒。小雨腰背挺直,拍着桌子瞪圆了眼说,“我会喝不过你们?老子打遍深圳无敌手!”接着咕噜噜往里灌,一瓶酒直接干了。

张哲瀚忍不住说了句卧槽,直男的破尊严,总是在没必要的地方发挥没必要的作用。

“坐。”泪痣男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凳子,还用纸巾替他擦掉了上面的酒渍说,“他们就是爱闹,不过人都挺好的,你别介意。”

张哲瀚觉得挺有意思,还头一次有人这么无微不至的服务。

“喝酒吗?”

他点了点头,泪痣男替他倒酒,拿杯垫垫好,修长的手指推倒他面前,笑。不对,傻乐。

“你经常出来玩儿?”他决定放松一点,反正没什么害处。

泪痣男垮着脸说,“才没有,我想去KTV,他们不让,说我污染他们耳朵,硬要逼我来喝酒。”

“你唱歌很难听吗?”看不太出来。

“怎么可能。”对方挑起了一边眉毛说,“哥可是金牛区唯一指定歌王,不信你随便点一首。”

“周杰伦?”

“没问题。”泪痣男自信满满朝他招手,“你靠过来点。”

张哲瀚朝他靠了过去,肩膀挨着肩膀,大腿贴合。三十秒后,他开始假装咳嗽。

“呛到了?”泪痣男赶紧替他拍了拍背,那只胳膊也就顺势搭在了他的座椅背后。

实在没能憋住笑,虽然对方没一句在调上但态度还是挺诚恳的。泪痣男又垮了脸,嘟嘟囔囔地说,“早知道不唱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张哲瀚心想,我能告诉你就有鬼了。他拍了拍对方的大腿,转移话题说,“你刚才说什么个子小……是不是有别的意思,我怎么没听懂?”

“还能有什么意思。”泪痣男嘚瑟又二逼地往下指了指,但凡涉及到黄se笑话,直男和gay也能心有灵犀一点通。张哲瀚大笑着往他身上倒,突然又觉得不对劲,“操!你编排我!”

“我没有……”对方慌张的神情像只小白兔,小心翼翼地瞥着他说,“我只是为了替你解围,随口一说……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不至于,就是觉得他真的有够纯情的。

张哲瀚看出他对自己有点意思,说话的语气暧昧温柔,搭在椅背上的手缓缓挪到了肩头。如果放在平时,他是肯定要发飙的,但今晚的气氛恰到好处,没必要当个翻脸无情的破坏者。

再说对方确实长得好看,误会也就一晚,损失又不是他的。

夜店进入下半场,表演环节成了观众互动。张苏真的是个乌鸦嘴,全场这么多人偏偏就落在了他头上,还没来得及把号码牌塞进喝趴下的小雨怀里,后面就有个陌生男人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说,“公主在这儿呢,快上台!”

欢呼声此起彼伏,张哲瀚不爽至极地想,谁他妈想出来的馊主意,gay吧抽出来的就得是公主,咋不叫他女王呢?刻板印象要不得。

肩膀被人不知轻重地掐着,还没等他发火,压在肩上的重量骤然一轻,背后传来稀里哗啦酒杯摔碎的声音。

泪痣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那张过于清纯的脸上带了点狠意,冷笑着说,“谁爱去谁去,他没空。”

张哲瀚怀疑他喝多了,其实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酒精上头的后果就是体内的精力急需发泄。被泪痣男狠狠摔了一把的家伙爬起来就开始撸袖子,起哄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响,看来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欢看打架,区别可能只在于真拳真脚还是扯头花。

“别闹……”张哲瀚拽住泪痣男的胳膊,他可不想惹事,主要是惹不起他旁边的发小兼助理。

“不行。”泪痣男撅了个嘴,发狠的时候反而有点奶声奶气,“他欺负你,我……看不过去!”

还真把自己当骑士了?张哲瀚觉得自己如果清醒,肯定会对他嘲讽两句,但此时在晕头转向中只觉得对方可爱又帅气。不过眼看着真要动手,他情急之下大吼了一声,“坐下!”

泪痣男滋溜一下坐回了凳子里,双手搁在膝前,冲他不停眨巴着一双委屈生动的小狗眼。

张哲瀚开始傻笑,顺带上手捏他的脸,“好乖啊你……”

“干嘛凶我……明明是他先动的手……”泪痣男任他捏了个遍,口齿不清低声咕哝的时候还不停往外冒着酒气,但那双带着醉意的眼珠子却一直定在他脸上,好像他才是这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

“要不出去吧?”他不自觉地舔着嘴唇,有点干涩,“别闹事。”

说实话,他根本不觉得这像个完整的邀请。

张哲瀚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男的压在酒吧的后巷强吻,妈的,真的喝太多。

嘴里有条湿湿滑滑的舌头,堵着他的呼吸,在他的口腔中肆意舞动。

感觉出人意料的舒服,泪痣男的唇间有股浓郁的酒精气息,除此之外还有点恬淡的薄荷味儿,抓着他腰部的手稳稳当当,没有多余过分的举动。

张哲瀚听到有路过的人对他们吹口哨,要是被拍到就完蛋了。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使劲揉着对方的头发和他接吻,想起上一次亲吻女性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这种粗粝而狂热的触感才是燎原万里的火,烧死也值了。

泪痣男松开了他,在极近的距离冲他腼腆地笑说,“我好像有点喝多了。”

张哲瀚觉得自己明天醒来肯定会后悔。他掏出手机朝对方晃了晃说,“要不要加我?”

“真的?!”泪痣男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好像自己给他亲了半天纯粹是因为口渴。

“我以为你……嘿嘿。”他又开始挠脸颊,傻乎乎的笑,像是有条小尾巴在屁股后面摇啊摇。

张哲瀚已经晕得不行了,脑细胞全被酒精霸占,伸出双手搂住对方的脖子说,“你以为我什么?”

泪痣男睫毛忽闪,犹犹豫豫地说,“你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要么对我没兴趣,要么就是直的。”

张哲瀚愣了下,没错啊,他的确是直的,比钢筋还直,怎么几瓶酒上头就开始发起了疯?

泪痣男笑起来特纯,像个大学生或者偶像剧男主。“我加你好不好?我刚才应该跟你说过我叫什么了吧。”

鬼记得。

张哲瀚迷蒙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对方的备注改成了“小狗”。

“喂……”泪痣男轻轻搡着他胳膊,天然无辜地笑着说,“你到底叫什么?搞得这么神秘,我好奇一晚上了。”

张哲瀚张了张嘴刚要开口,最后的那点理智还是让他绷住了。“下次吧,下次见面我就告诉你。”

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好啊,那我们下次再见!”泪痣男似乎相当满意,整张脸都写着快乐。“你住哪儿?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我怕你喝太多了路上会吐。”宠溺的语气也让人意外的舒服。

张哲瀚盯着他湿润的薄唇想,原来gay也有这么阳光帅气的,如果今天不是自己,他会不会选择跟其它人走?

“还亲吗?”他又一次舔着嘴唇,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泪痣男倾身向他靠近,火热的身体相撞。对方的身高几乎能将他笼罩,肩膀宽阔,同时赋予人安全及压迫感。

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但亲一下又没什么,大不了明天酒醒就把他拉黑删除,绝不会落下任何把柄。

“事先说明。”泪痣男温柔地勾起唇角,眸光盈动,很甜也很真挚,“我不是随随便便会跟人亲的。”

他不想再废话,把人拽过来接吻,唇与唇之间有种不容忽视的引力,仿佛天生契合。

真的好可爱啊,小狗。

第二天飞机上的三人组仿佛一滩烂泥,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宿醉的后果就是一瓶解酒药都不够三个人分的。

“我真的再也不想去那种地方了。”小雨瘫在座位上虚弱无力地说,“还好我的贞操保住了。”

张苏一边滴着眼药水一边仍不忘挤兑他说,“你别忘了,最后是谁跳到台上要表演脱衣舞的,我真的拉都拉不住,还好哲瀚的男朋友把你给拦下来了。”

两个人开始把目标转移到他身上,跟往常别无二致地打趣说,“昨晚开心吧,那小帅哥眼睛都快长你身上了,你俩有没有抱着亲一个?”

本以为张哲瀚会发飙,急赤白脸地跟他们吵,谁料当事人面不改色,懒洋洋地在座位上玩起了手机。

张哲瀚打了几个字发出去,小狗,起床了吗?

张哲瀚点点头,坦坦荡荡说,“加了。”

小雨开骂,“赶紧删了!你是不是脑子喝坏了?那小子是gay你不知道啊!”

消息很快得到了回复——醒了,就是有点头疼,你还好吗?

张哲瀚对着屏幕笑。“我知道,没疯,就是好玩,我过两天就删了。”

“好玩个屁!他知道你是谁吗?过两天爆出来说你取向有问题,看你怎么收拾!”

“我没那么傻,他又没证据,谁知道是我。”张哲瀚敲了几个字回复过去,扭头安慰小雨说,“放心,我就随便聊聊,不会怎么样的。”

张苏总算做了回好事,帮他按住了暴躁上头的小雨说,“我觉得你不用太担心,哲瀚应该心里有数的。再说你认识他那么久,不会以为他真喜欢男的吧?”

小雨缩回座位里,抱着胳膊发闷气说,“到时候别指望我给你擦屁股!”

张哲瀚塞上耳机,小狗刚给他发了条语音,用宿醉过后有气无力的沙哑嗓音说,今天的工作肯定是泡汤了。

张苏看了他一眼,多问了一遍,“哲瀚,你应该有数吧?”

飞机驶上航道,张哲瀚闭着眼躺了下来说,“当然。”

虽说那晚在酒吧后巷曾有一刻的意乱情迷,但能归咎于气氛和酒精的绝不会归罪于自己的问题。他承认最近有点无聊,想在枯燥的工作之外留点不同寻常的刺激。一个礼拜或者半个月,等进组了忙起来自然而然就会断了联系。

小狗逗他说,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只能叫你公主了。

他很随意,那你叫呗,我又不会少块肉。

小狗会在睡觉前嘟囔,公主好忙啊,到底什么时候能来见他的骑士?

他笑着打字,骑士在哪儿?我只听到一只笨狗汪汪叫。

小狗说,不理你了,下次过来不带你吃火锅了。

放下手机去敷面膜,小狗隔了一会儿又来问,睡了?还是生气了?

他干脆发了段语音过去,“傻狗,我真的要睡了,明天起不来你赔我?”

对方也发来一段语音,听得出来也是困得不行,低沉而磁性的嗓音说,“赔你就赔你,想要什么哥都赔给你。”

最后还给他发来一条消息,公主,晚安。

他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心动,尤其是当他回忆起那个晚上炽热的吻,蠢蠢欲动的心脏就会向他的大脑传递一些不理智的信号。但他终究还是理智的,在小狗锲而不舍的试探中编造出一些半真半假的理由来躲避他承诺中的下次再会。其实他大可以告诉小狗,他是实打实的直男,做朋友可以做情人绝对是不可能,或者委婉一点说假如自己是gay肯定会考虑……

有什么区别?反正他不是。

张哲瀚开始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把快乐凌驾于对方的无知,享受浪漫却又不准备承担责任。

还是坦白吧,其实接触下来明白小狗的为人,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要挟自己。

要不再过两天?小狗答应了明天早上会把他叫醒,可不能单单指望小雨。

Tobeornottobe?唉,哲学问题。

直到三天前,小狗突然跟他断了联系。

张哲瀚有点懵,他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是因为上周末小狗兴致勃勃地说要来上海,而他却撒了个慌说自己在北京出差导致的吗?挺郁闷的,又有点挠心挠肺的冲动想念。

可能是小狗觉得他一直在推三阻四,生气了?还是有了新欢,没兴趣了?

经纪人担心说,“哲瀚,你怎么了?我看你今天完全不在状态,围读会还是要重视起来。”

“我没事。”他把手机揣回裤兜,克制住想要一直盯着看的强迫症心理,走进了酒店的会议室。

制片人、导演、编剧全都在场,他没理由不把心放在工作上,而是去苦苦思索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为什么突然不搭理自己。

真的很没有意思,他在心底自嘲道,如果只是想解闷,高尔夫不比聊天有意思?

假如真想谈恋爱,找个长腿美女不比委屈自己跟一个男的谈情说爱更容易?

烦。自找没趣。

张哲瀚坐下之后又把手机拿了出来,仍然没有回音。

他不耐烦地用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敲击着,想着要不干脆拉黑对方一劳永逸。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先介绍一下。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吧,哲瀚,这位就是饰演温客行的龚俊龚老师。”

他终于想起来正事,急忙起身朝对方示意。

黑色棒球帽下一张低调而精致的脸,他方才是有多心不在焉才没有注意。

小狗脸上带着客气的笑,朝他点了点头说,“你好,张老师。”

张哲瀚至少花了整整一分钟来平复心情,还好没被人看出异样,围读会按部就班地进行。

他看着龚俊,龚俊看着剧本,神情淡淡的,仿佛不认识自己。

张哲瀚不知道是该为这世间的巧合而惊讶,还是为这社死般的画面而钻到地底。

没地方躲,也没认错人。对面坐着的就是他这次合作的演员,同样也是被他忽悠了整整半个月直到三天前还在对他嘘寒问暖的人。

此时哪怕来场地震也好过继续如坐针毡。

聊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开玩笑说,“你们俩怎么坐那么远啊?”

“是挺不方便的。”导演也接过了话茬说,“龚俊,要不你坐过来。”

“没问题。”龚俊笑得很大方,但张哲瀚看出了他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尴尬的不该是他而是自己,两个礼拜,家底都快翻给自己了,他连小狗家里有多少亲戚都快了如指掌了。

“张老师。”龚俊终于和他对视,眸色幽深,冰冷的像蕴着一股寒潮,“我加你吧。”

张哲瀚缓缓地将手机移过去,龚俊真的又加了他一次,动作敏捷,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备注上的“公主”两个字。

脸颊一烫,说不清是羞耻还是惭愧。龚俊偏过头去,修长手指拨开剧本下一页,高冷得像个自闭儿童,而非那只能从早起聊到睡前最后一秒的话痨小狗。

所以三天前他才想到去查一查这部戏的对手,继而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但也不至于跟自己玩起了冷暴力,有什么话摊开说不行?

想起这三天里的心绪不宁,甚至一度怀疑他出了车祸撞到失忆,张哲瀚用余光瞪着对方,笔尖快要戳穿剧本上的白纸。

玩套路?就凭你?

虽然内心风起云涌,表面仍旧波澜不惊。说完人物理解跟着到了试戏的环节,龚俊终于又正眼看他了,眼神里似乎带了点挑衅。

手是挺大的,指尖点在他的下巴上,让他不禁想要往后缩。

龚俊笑着说,“皮跟肉,倒是像自己长的。”

听起来古怪,像嘲讽,仿佛他现在已上了妆,血肉之上覆了块人皮面具。

有病还是得早治,千万别像他一样讳疾忌医,直到药石罔效。

“你什么意思?”

还是没忍住借上厕所的机会把人拖到了角落质询,张哲瀚在偷偷发给他的消息中加了句威胁,不来就把你弄死。很直白,效果显著。

龚俊维持着一成不变的淡漠表情,反问他,“张老师,你什么意思?”

张哲瀚想说我对你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要继续跟你聊天,可以打情骂俏但不涉及任何实质性问题,要你对我关怀备至像条小狗似的忠诚,如果有必要再把你的唇借给我用一下毕竟我的确有在怀念那天晚上的感觉。

除此之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我真不知道是你。”他决定换个方式表达,避免被人逮着揍一顿。“我是前两天才知道对手是谁,想着马上要见面了,没必要去查。”

龚俊笑了笑,“原来你真不记得我的名字。”

张哲瀚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对方现在说话的语气。“干嘛,要赖我吗?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马姐说他两周前就通知了你。”

“嗯,通知了,但我没想过会是你。”龚俊低着头,眼睛藏在帽檐下,言语之间有种说不出的空洞。“一般我都会去提前调查一下,做好准备,只不过……最近忙着谈恋爱,没空。”

“谁跟你谈恋爱了?”他反驳得很快,更多是出于直男本能而非深思熟虑。

“哦,没谈。”龚俊惨淡地笑了下,抬起头,眼神冰凉使人不寒而栗,“耍我的是吧,张老师?说什么挺喜欢我的,狗屁。去北京出差?亏你想得出来。我之前像个白痴一样的追求你,你嘴里却没一句真话,因为你压根就不喜欢男的,只是想钓着我看我的笑话。”

被人数落罪状的感觉真不好受,尤其对方步步紧逼,小狗发威凶过恶犬,吊着眉梢冷眼看人说,“玩我很有趣是吧,不好意思,哥不想跟你玩儿了。”

张哲瀚心虚后退,可惜背后就是洗手间冰凉的墙壁,他退无可退索性往对方肩上使劲推了一把说,“谁他妈有空玩你?!你有没有脑子,我要是想玩你这两天早把你拉黑了!我发了多少条信息你一条都不回!”说着真的有点委屈,虽然就在几个小时前他的确想过把对方拉黑了事。

龚俊顿了顿,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冰冷的眉目泛起融光,拉着他胳膊说,“张老师……我,我实在是太紧张你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

这个答案勉强还算满意,张哲瀚依旧瞪着他,突然觉得这半个月来屡次拒绝对方的见面邀请才是真的不理智,哪怕是在艺人圈也难见如此赏心悦目的一张俊脸。

龚俊又说,“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你是演员不敢跟你在一起,所以才一直不肯告诉我名字?对,我想起来了,之前围读会有说要不开在北京……你没打算骗我的,是不是?”

多贴心,还会给自己找补,简直完美。

张哲瀚点点头说,“嗯。”

龚俊忽然把脑袋靠上了他的肩头,闷声闷气地说,“我甚至以为你说我唱歌好听也是骗我的……我太坏了,居然还跟你发脾气。”

“好听的。”张哲瀚拍着他的后背说,“小狗别生气。”

龚俊搂住他的腰,在他肩上蹭来蹭去,“我知道你从来没把我当消遣,也没想过玩腻了就把我甩到一边去,是不是?”

——他想过。

“当然不是。”

小狗是要耐心哄的,要顺着毛一点点捋,不然哪天狗急跳墙,见谁咬谁。

张哲瀚把这招顺水推舟使得游刃有余,小狗顺完毛开始跟他撒娇要补偿,有点肉麻,但还是挺可爱的。“别赖在我身上了,起来,坚强一点行不行。”哪有人在男洗手间拉拉扯扯,好似一对奔现失败的怨侣。

龚俊抬起头,盯着他仔细看了两眼,心疼不已地摸着他脸颊说,“你怎么比之前还瘦了,脸色也差,是不是没有听我的话好好吃饭?”

罗里吧嗦的,比小雨还烦人。

到底是来鱼死网破还是要跟自己缠绵悱恻?

张哲瀚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盯着他的眼眸说,“小狗,亲一个?”

龚俊笑眯眯地说,“张老师,其实你不用太勉强,我知道那天晚上你也喝多了……”

废话连篇,是不是男人。要知道现在食言而肥的是自己,火速打脸的感觉不好受,还要思考怎么跟兄弟们解释。

不喜欢男的,但可以试着喜欢上你。

操,想啥呢?他又不是gay。

张哲瀚依然要垫着脚才能抱着他的脑袋跟他接吻,同样是薄荷味的气息,少了酒精作祟,滋生出几分甜蜜。他想这也没啥,不过是工作伙伴突然变成了撩sao半个月的对象,反正一见钟情的是对方不是自己,他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龚俊的手这次没有停留在他的腰部,反而一路往下摸到了他的屁股,又掐又捏的感觉让他有点别扭。

“喂……”他觉得应该提醒一下对方,补偿归补偿,不代表他三十年的直男基因就此变异。

龚俊把他压在墙上,乖巧的眉眼耷拉着,“我好心痛,张老师。”

不抱怨也不毒舌,还是好纯情。

“计划是什么?”

好友们闻言纷纷作震惊状,“龚大帅哥,最有计划的不就是你吗?我们哪次不是指望你。”

龚俊又朝卡座的方向瞟去一眼说,“但我觉得,他们应该是直的。”

“不会吧?”众人显得很扫兴,“直男就算了,没一个好东西。”

“还好吧,你们这是偏见。”龚俊盯着中间那个男人,他正在无聊地转杯子。

那双漂亮的眸子类猫瞳,狡黠轻慢,看人的时候自带撩人的钩。

错过未免可惜。

“手机给我。”

好友C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犹豫道,“真上啊?你就不怕被直男伤了心?”

“不至于,我看人不一向挺准的嘛。”

龚俊用一根手指灵活地转着手机,笑盈盈地说,“他看起来,很纯情。”

完。

无人在意的小雨的一生。

我还是从前那个小雨没有一丝丝改变。

我自从摸了龚俊的氖头之后,出门碰见有人遛狗都要退避三舍。为此我特地上网查了百度百科,原来男狗真的有氖头,最多高达十二颗。我想,我当时只摸了一颗,按正常成年男性的氖头颗数来看,算来下我只摸了他六分之一颗,看起来好像会好很多,至少缓解了一些我和龚俊之间无法言说的尴尬。

我尝试和张哲瀚解释,但他说不重要,我不安心又追问,他说龚俊也觉得不重要,我这才把我的心放进肚子里,正如他所说,男人过了三十岁就不在意这些东西了,摸一下他老公难道就要和我绝交?没这个道理。

我很冷静,“龚俊怎么了?”

他听起来无比惊讶又有点小沮丧:“龚俊没变小狗!”

我想了一会儿,说:“那不正好?说明他好了,以后不用每个月都请假了。知道的说他在谈恋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月经……”

张哲瀚显然没在意我说什么,不然他肯定会骂我,我听得出他语气里有一点点焦虑:“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变成小狗呢?前几个月都变成小狗了,怎么这个月就变不成了?”

我又想了一会儿,“他连续变了多少个月?”

“五个月。”

“突然就断了?”

“今天就不变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主要是对狗人也没有什么多方位的研究,憋了很久才憋出一个屁来:“……暮光之城怎么说?”

张哲瀚那边沉默了,我知道我即将面对什么,于是迅速滑跪:“我来你家找你俩,先别急……我这个月工资……”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我有张哲瀚家的钥匙,开门就进去了,看见张哲瀚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龚俊把头侧放在他的大腿上,身体微微蜷缩,很像小狗,但确实不是小狗,是很大一坨人,看背影就觉得他很低气压。

气氛看起来很严肃,我走过去问:“还没变?”

张哲瀚抬起头来,眉头紧锁:“没有,我俩都等了一个半小时了。”我这时候才发现他手机里播的还是暮光之城,看来狼人和狗人的确有一定的相通之处。沙发的另一侧摆着小狗的毛刷,衣服,小狗项圈和狗绳,看来变狗已经成为了他俩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小情趣,我又大为震撼,原来爱情真的可以突破生殖隔离,谁看了不说一句真的爱情。

我刚要说话,龚俊就啊了一声,张哲瀚也啊了一声,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龚俊的脑门顶上就长出两个三角形的白色耳朵,整个过程我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跟哪吒变身一样忽然就有耳朵了。我结巴了半天,以为自己即将要迎来围观人变小狗的历史性一刻,差点掏出手机发朋友圈,结果龚俊隔了半分钟也没变成功,除了两只耳朵是狗,其余部分都是人,很难不说有一点欺诈的成分在里面。

我心想,他妈的,搞什么百变大咖秀吗。他俩显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情况,毕竟张哲瀚给我描述的是“咻的一下人就变狗了”,现在是咻——————了半分钟还停留在初始阶段,我严重怀疑小狗系统需要重启,要再按一下开关键。

张哲瀚一边摸龚俊的耳朵一边疑惑:“你卡机了?怎么只有耳朵……怎么回事?”

龚俊摇了摇脑袋说不知道,说可能要再等等,接着翻了个身,继续赖在张哲瀚身上不起来,任由张哲瀚揉搓他的耳朵,我看如果不是我在场,龚俊很可能要显示狗的本能,开始咧舌头了。我整个人进退不得,观看了一场张哲瀚逗狗实录,虽然龚俊还只是初级形态,但在我俩眼里,他已经是狗,只要搓搓耳朵,龚俊的后腿,别名人类小腿,就开始不自觉朝空气蹬起来,搓得越快蹬得越快,跟风力发电似的。这个场景实在是诡异又合理,合理又离奇,实在很难描述。

龚俊好像是被搓得有点痒,一边蹬腿一边求饶,虚虚扣住张哲瀚的手腕,说:“别搞我啦,别搞我……”

张哲瀚立马就停下了,两只手也不收回去,就搁那儿定着。龚俊被搓蒙了,以为张哲瀚还要继续摸他,等了小一会儿,结果没等到张哲瀚下手,自己又默默抬起了点脑袋,把头埋进张哲瀚的手掌心里。然后张哲瀚又是一顿狂搓,边搓还边发出“嘿嘿嘿”的笑声,说什么看我不搓得你心服口服之类的话,龚俊嘴上说着“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看起来却快乐无边,可能这种要收拾张哲瀚的算账行为排到了五十年以后再执行,在养老院里搓回来的确不算迟。

温馨里实在是多少透着一点傻叉,现在他们俩智商加一块凑一百都嫌有点多,半分钟之后张哲瀚开始对龚俊上下其手,检查屁股后面有没有长狗尾巴,趁着画面滑向一些限制级之前,我火速打断:“那现在是怎么样,假还请不请了?”

张哲瀚的手已经快伸进龚俊睡裤里。我此时其实很想当个外人,但看起来张哲瀚是真没拿我当外人。龚俊还不好意思,扭来扭去不让他摸,张哲瀚眉毛一竖,说:“别乱动,摸摸你还不肯啦?”然后又抬起头回答我:“他假早请好了,没事,等过完明天再说。”

龚俊趁张哲瀚抬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小雨还在,瞎闹。没长尾巴,别摸了……”

张哲瀚笑:“不长尾巴的不是好小狗。”

龚俊居然还很认真的回了:“……不长尾巴也是好小狗。”

“所以你是坏小狗。”张哲瀚得出结论。

龚俊想了好一会儿,才反驳道:“那你就是个坏人,老是摸来摸去,摸来摸去,”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老这么对我,坏蛋……”

张哲瀚笑了一声,看起来一肚子坏水,名副其实坏蛋一个,我看他的表情,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高深精尖的回嘴言论,结果他回了一句,“反弹。”

我整个人有被张哲瀚这种降智言论冲击到,仿佛回到了我和他的高中年代,我骂他傻逼,他骂我神经,我骂他垃圾二百五,他说一句反弹,真的,这句话又傻逼又无懈可击,又弱智又无懈可击,反正就是无懈可击,你回什么都显得和他的智商在同一水平线,就是特别好笑。

但是龚俊是他的有懈可击,只见那小狗耳朵一抖,伸手抓住了张哲瀚的手指,说,“反弹无效,憨包。”说完把手指拉近,咬了一口张哲瀚的食指。

张哲瀚眼睛都要笑没了,居然没有再回嘴,只是轻轻应了句:“噢。”

简直惊呆了,要知道我高中和张哲瀚吵架就没有吵赢过,吵成麻花了他也不认输,我警告他说以后会有人等着收拾你的,没想到一等就是十年,更没想到等来的是个会变小狗的男的,果然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硬汉自有小狗磨,我虽然听他俩说话听得想yue,但还是忍不住为我逝去的青春上了三炷香。

说时迟那时快,大家还陷入在一种纯情的氛围里,张哲瀚的手又伸进了龚俊的T恤下摆摸了几下,龚俊闪躲不及,整个人从张哲瀚身上弹起来。只听见张哲瀚很缺德的哎了一声,叹气道:“也没有长新的氖头。”

我心想,苍了天了,别不把我当外人,我也是人,我也是人!我的心里又火速记起我那命运般的六分之一颗,整个人显得很想死,龚俊从脸红到了耳脖子根,“说了只有耳朵!”又心虚的看了我一眼,显然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张哲瀚说,“那好吧,既然没有变成小狗,今天就还是龚俊做饭。小雨来得正好,吃个饭再走。”

我说,“什么叫今天就还是,你难道做饭?”

张哲瀚很义正言辞:“他做一天饭,我点一天外卖。”

我心想那还好,张哲瀚看来对自己还是有比较明确的认知。我对他的评价就是,一生要强,别进厨房,一进厨房,毁我肛肠。不知道龚俊有没有受过这种魔法攻击,听说四川人肠子不错,应该不至于拉到进医院。

我说,“我想走。”

张哲瀚说,“不行,你一定得尝尝,龚俊做的那个辣子鸡……”

我他妈听得菊花一闭,跟巴普洛夫的狗一样开始分泌口水,张哲瀚,辣子鸡,张哲瀚说辣子鸡,简直就是加了buff的恐怖故事,我至今仍然记得我和张苏吃的那一整盘张哲瀚亲自炒的辣子鸡,隔天拉稀拉得整个人都虚脱,拉到后面以为自己在窜火。

我虚虚一笑:“是吗……龚俊的手艺……跟你比呢?”

张哲瀚很骄傲:“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说,“有多过啊?”

张哲瀚说:“很好吃反正,你一定要吃。不是我吹,光吃辣椒都好吃……”

龚俊在旁边被夸得摇头晃脑,我在旁边条件反射流口水,也不知是龚俊更狗还是我更狗,张哲瀚竟是我们之中唯一的人。只见他伸出一只手,“来,握手。”

龚俊就把手伸过去了。

“另一只。”

龚俊就换手了。

我在旁边看得哑口无言,在等张哲瀚说“龚俊,坐!”,结果没等到,有了些许失望。张哲瀚拍拍龚俊的脑袋,说,“好,去吧。”

然后龚俊就冲向了厨房。

我想起了我图库里龚俊那张在我要求下摆拍的狗做饭表情包,心想图库又可以更新了,可以配字“狗男人做饭都比你做饭好吃”,毕竟真的是狗男人做饭,也可能是真的好吃。

但我的理想破灭了,就在龚俊冲进厨房的下一秒,他又啊了一声,张哲瀚问怎么了,话还没说完就已经闪现到了厨房门口,速度简直快出残影。

一只萨摩耶从厨房里走出来,一屁股墩坐下了,显得很委屈,像那个小狗垂泪表情包。“哲瀚,我今天不能做饭了,又变成真的小狗了。”

张哲瀚看起来很兴奋,我都怀疑他有什么毛茸茸癖,真的很喜欢龚俊变狗,虽然他看起来很克制很冷静,但攥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现在被可爱得想死的心情。

我心里默默关心了一下路飞,又想起张哲瀚很喜欢用脚趾夹它的后腿,然后它那张想逃逃不掉的一张斗牛狗惊恐脸,觉得还是没必要关心了,深圳很好,你主人已经有了新的小狗……不会用脚趾夹狗的那种。

龚俊的脑袋搭在张哲瀚的肩膀上,我看着他的脸,陷入了一些迷思:怎么搞的,他都变成小狗了,还是能一眼看出来是龚俊,草了,简直是狗成精。

龚俊也看了我一眼,小狗脸上波澜不惊,写着四个大字,“还不快走”

我立马眼神回应,马不停蹄,脚底抹油,说:“那我就不吃饭了,我先走了。”

我边说边走,生怕他俩要留我,直到走出门还心有余悸。

第二天我的朋友圈又多了很多狗,看来张哲瀚拿龚俊手机网购的那些什么狗项圈狗发夹狗衣服狗鞋子都有了用武之地,朋友圈的配字是,“我家的小狗超级帅!”

我想起前一天的离谱遭遇,并没有给他点赞,过了半小时张哲瀚亲自过来敲我,说朋友圈赞一下,参加了社区小狗选美大赛,我不知道他怎么说服龚俊参加的,可能他自有妙计,难怪昨天那么急,原来是参加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的活动去了。

这世界哪有妙计,只有肉▊偿罢了,一天天的烦死,还白给你点朋友圈的赞。

张哲瀚做辣子鸡源于《时光的味道》,是他和两个发小的综艺。

之前被吞了,再发一次,我和lof永不和解!

没想到我又来了。

解锁新人物:许凯

就是真的许凯soso,因为张哲瀚在采访里说过在小雨眼里许凯最帅来着,不知道的都给我去补课!

以及众所周知龚俊西蒙和张哲瀚结婚了。

————

其实还有两天才到月圆之夜,可我已经开始惴惴不安,尤其是张哲瀚和龚俊趁这时候还胆儿肥飞了趟江西,我本来说让他俩别去,结果张哲瀚说是他舅结婚喝喜酒,得随个份子钱。那我就说,一个家里有一个人去得了呗非得带龚俊干嘛,喜宴上要他为大家助兴唱首歌啊?你考虑你大舅和一众亲友了吗?你礼貌吗?

张哲瀚一边狂敲我的头一边说:“主要是让我妈看看,看下龚俊!”他果然对龚俊歌声的滤镜已经臻化入境:“还有,他...

张哲瀚一边狂敲我的头一边说:“主要是让我妈看看,看下龚俊!”他果然对龚俊歌声的滤镜已经臻化入境:“还有,他唱歌挺好的,人家叫真诚,不糊弄你……”

我心想,那求求上苍再赐我一双没被糊弄过的耳朵,我本来就找不到调,龚俊一唱我更加完蛋,这么些年被张哲瀚良好熏陶出来的丝丝音准毁于一旦,下次去KTV再也点不了残酷月光,只能唱军歌嘹亮。

但我不能再顶撞我的老板,不然我这个月的工资实在是扣无可扣,我只好拿出杀手锏:“你们去了可以,要是龚俊激素不稳定变成小狗怎么办?”

张哲瀚意味深长:“你以为他要怎么样才变小狗?”

搞了半天变小狗也需要一点契机,我整个人恍然大悟,不敢再追问下去,不然我预料到接下来的回答会秀得让我想唱几遍军歌嘹亮外加打套军体拳。我实在拗不过,最后还是松口了,给了一天半的期限,必须在即将变小狗的当天下午回来,不能在外头随意变,被人家拍到两个人谈恋爱就算了,可不能让别人发现龚俊真的是狗啊!我他妈的公关很难搞!

中午的时候张哲瀚给我发消息,啥也没说先发了十几条“哈哈哈哈”,我就知道龚俊肯定又出啥事儿了,我还没回,他就给我发了条视频,原来是龚俊被眼尖的七大姑八大姨发现,叫小帅哥现场给大家唱首歌搞下气氛。张哲瀚在旁边不仅不救场,还立马开始录视频,龚俊在视频里羞得耳朵也红了,最后唱了刘德华的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那首歌,连作了几个揖才被放过。但看起来他还蛮高兴,笑得遮住眼睛,徒留一张大嘴在外,反正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至于歌声我无法评价,视频里全是张哲瀚爆笑到呛口水的声音,实在听不清楚。

我心里有点小羡慕,如果不是北京害我,我早飞回我的灵魂故乡。于是语气酸溜溜的回复:“你和他以后结婚也搞这么大阵仗?请这么多人?”

张哲瀚过了很久才回我,说,不请这么多人,你,张苏,我妈,我俩,还有几个俊俊家里人吃餐饭就够了。

我说,在哪里吃呢?

他回了条语音,是龚俊在说话,听上去估计被劝酒了,语气有点飘:“我和哲瀚还,还在考虑。雨哥,一定要来哈……”

我本来想说我不去,谁去谁傻逼,还给你抠份子钱……谁乐意看你俩再秀一场,平常就够我看的了。但话到嘴边,发出去了又变成:“日子定下来了给我,我订机票酒店。”

我又翻回去看了眼视频,什么叫嫁出去的发小泼出去的水,就唱成这种水平张哲瀚还能在旁边喊再来一首,我看是被恋爱病毒突袭大脑神经。然后我脑子里也不受控制开始自动规划成都江西三日游行程,机酒景点纷纷浮现,这世界上如果说谁为他俩结婚操更多心,除了CP粉就是我了……张哲瀚立马给我升职加薪!

我就知道日子总不会让我那么好过,他们回来当天因为天气恶劣航班被取消了,只能重新买。但也不敢买高铁票,因为高铁不能运狗,虽然说张哲瀚给我打包票龚俊在江西不会变,但谁知道呢,多离谱的事情放他俩身上都会显得倒也正常。

万幸的是凌晨还有票,我只好给他俩买了两张红眼航班,并被张哲瀚要求亲自开车去接人,以两张许凯的签名照为代价。我之前也要过,张哲瀚硬不给我,他说帅哥看他和龚俊就行了,看什么许凯,我说你懂个麻花,帅哥都是远的香,不会在你面前插诨打屁,永远年轻永远帅得下不得地。

于是这次大夜我熬定了,为了许凯,也为了他俩,生怕机场出来条萨摩耶,那样我可能自己开车先走了。

当看见出来的还是两个全乎人,我整个人的激动心情溢于言表,把人接上车之后才发现不对劲,龚俊显得很焦躁,张哲瀚在后座上揽着他的肩膀,叫一个186大高个儿蜷在怀里。

我问,“怎么了?龚俊不舒服吗?”

张哲瀚说,“没变狗,憋得难受。”

我想这事儿还能憋得慌吗,但想到我平常憋着不上厕所也难受,就有了一些理解。我说:“那现在变呗,又没人看见。”

只听见张哲瀚嗯了一声,我瞄了两眼后视镜,心情变得很激动,结果我看见张哲瀚捧起龚俊的脸,好家伙憋得那真是脸都发白了,张哲瀚对着他嘴就亲了上去,完了还换角度亲,我在前面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给我整害羞了。

我早该想到狗变人是亲亲,那人变狗也是相同机制。不管怎么说张哲瀚还是头一次在我面前亲龚俊,这个视觉冲击还是很足的,我一脚油门就给车速提上了一百二三,车内的智能语音一通狂叫,后面那俩就分开了嘴唇,看来他俩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这种不好意思转瞬即逝——

龚俊终于变成了小狗,真的是咻一下,一团白毛毛在我的后视镜里炸开,萨摩耶就出来了,跟美少女变身似的。只是他在一团衣服里被缠得透不过气,张哲瀚只好帮他解扣子和脱裤子,如果不是人和狗,这个场景真的比较香艳,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开始谴责变小狗机制,我到底在想什么,居然还会有所期待,看他俩看久了我甚至要扪心自问:“女人,真的有那么好吗?”会不会许凯也不错,只是我不知道呢?

给他俩送到家之后,张哲瀚说想现在外面玩一下再回家。我说有啥可玩的,这是北京。除了今天下了场雪,也没别的,你又不是没见过雪。

张哲瀚在后座抱着龚俊,把头埋在毛毛里,说:“小狗没见过雪,你有意见?”

龚俊当然同意了。我们大半夜三点多在张哲瀚家楼下借着月光看雪,我冻得打哆嗦,他俩倒显得兴趣盎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久了人也疯了,看个雪这么高兴,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模样:张哲瀚把雪捧起来泼在龚俊身上,龚俊咧着舌头扑他,扑进他怀里,呼出来的气形成团团白雾,两个人玩儿的热火朝天。挺傻的,我靠着车门给自己点了根烟,但是挺好的,没想到凌晨三点我能看着月光下奔跑的狗人,追忆我终将逝去的青春。

如果不是龚俊玩着玩着踩到屎的话,这个夜晚必将更加甜美。

龚俊说踩到东西了,张哲瀚还很担心,抬起脚发现是狗屎,于是爆发出叫醒全小区的笑声。龚俊垮起个脸,玩到一半被张哲瀚提溜着进了电梯,只怕屎蹭到地板砖上。龚俊好像越来越适应自己的小狗身份,没玩儿尽兴嘴里还哼唧,但又有洁癖,整个狗一边哼唧一边骂骂咧咧,进了浴室都不肯落脚,让我和张哲瀚给他洗三遍脚丫子才行。

“我这叫走狗屎运,张老师,”龚俊说,“我们要发财啦!”他抬起一只脚,仰起脸给张哲瀚嘚瑟,跟中了五百万一样,我不知道张哲瀚怎么忍住不敲他狗头的。

“你这就是踩屎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张哲瀚充耳不闻,专心洗脚,“站好了!别乱动,给你洗个脚还啰啰嗦嗦……”

龚俊整个狗都一瞬间绷紧,看起来受到了很严格的军事化管理,但是又困,绷了没一会儿就把脑袋搭在张哲瀚肩膀上打瞌睡,发出一些小狗的呼噜声,张哲瀚就使坏,拿肩膀和脑袋夹他的狗头不让他睡觉,搞得龚俊咿咿呀呀小声抱怨,我在旁边端着沐浴露就是想一个爆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知道龚俊搞了什么小伎俩,逗得张哲瀚狗脚都拿不住,笑得整个人往前倾,差点摔个马大趴:“你舔我耳朵干嘛,很痒诶……!小雨都不想看我们啦……”

他情急之下就是会说一点江西台湾话,在嗲之中又莫名其妙透露出一些老大爷气质,这些东西被他精巧拿捏,浑然一体,很难说他是在撒娇还是在正常说话,可能在龚俊眼里他一直在撒娇吧。

龚俊瞧了我一眼,说道:“雨哥。”

“哎。”我非常识趣,“哥先走了。”

张哲瀚显得比龚俊善良多了:“太晚了别走了,虽然没多的床,你可以先在沙发将就一下,明早起来再走。”

我心想,大哥,我想走难道是因为你家没多余的床吗?你怎么不多想想呢?

但我忍辱负重,还是在他家沙发上睡了,嘴上说着不要,身体累得已经灵魂出走,躺在沙发上就不知道天昏地暗,再醒来已经是上午八点,一睁眼就是一张狗脸,对着眼睛看我,很有冲击力。有时候我真的会仔细想我是否真的需要这份工作,反正现在我想给的答案是去你妈的我不想干了。

“早上好,雨哥,你醒了。”龚俊感觉精神很好,小狗仿佛不要睡眠,“我和哲瀚出去买早饭,你要买点什么?”

龚俊终于在我心中挽回了一点形象,我说:“让我回家就行。”

龚俊显得更有精神了:“好呀。”

张哲瀚穿了身运动服从厕所里走出来,龚俊立马走过去蹭着他的小腿走了两圈,我在旁边心里默默缺德:如果张哲瀚是跟电线杆子,说不定龚俊真的会撒尿把他圈进领地里的。那么问题就来了,龚俊有没有这么狗呢?

然后看见张哲瀚摸着龚俊的脑袋说:“好乖。”然后龚俊蹭得更起劲儿了。

我心里继续缺德:没问题,他就是有这么狗,草。

于是我们仨一起出门,我去车位把车开出来,他俩去买早点,后半夜又下了雪,北京冷得出奇,外边又是一片白茫茫,像很多很多只萨摩耶挤在一块儿。我和他俩道别,张哲瀚牵着龚俊,画面非常和谐,我挥手,张哲瀚也挥手,龚俊挥狗爪子,然后听见张哲瀚笑着说,“我们决定下星期结婚。”这话说的,和说今早要买两个包子一样稀松平常。

我差点没把车给生吞了,脚底打滑,摔了个马大趴。狗和张哲瀚都非常关心我,而我只关心:“你结婚?”

张哲瀚说,嗯啊。

我说,你和龚俊结婚?

我跪在地上,像行了个大礼,虽然说新年还没到,但我已经身体力行地实践了一次拜年活动,还是给狗情侣拜年,非常丢脸。张哲瀚说:“你快起来,有这么惊讶吗?”

龚俊笑得一张狗嘴大张,根本没有真的关心我,我非常愤怒,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决定的?”

“就前两天我大舅结婚的时候。”张哲瀚说,“我和我妈说了,她说我年纪不小,赶紧结了了事。”

龚俊在旁边傻乐,尾巴摇得起飞,在旁边搭腔:“阿姨……妈说尽快最好,所以我们俩就打算下星期了。”

真他妈两个漏勺,什么也兜不住,我可能是除他们几个人之外第一个知道张哲瀚龚俊要结婚消息的人,现下显得非常无措,狗情侣变狗夫夫,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让我好过。

我站起来拍拍身子,努力让自己显得很冷静:“你俩想好了?不是闹着玩儿的……”

张哲瀚看着我,“我说的事情,什么时候闹着玩儿过?”

我知道我无法再说什么,这就是张哲瀚,他认准的事情,谁也没法再说得动,死倔死倔的金牛座,把南墙撞塌了也不回头。我又看了眼龚俊,龚俊正在望着张哲瀚,感觉他要哭了,被感动得两眼泪花花。

我说:“那好吧。”然后俯下身对着龚俊,拿出我娘家人的气势:“你小子给我对他好点,不然……”

张哲瀚拍拍我的肩膀:“好啦,你赶紧走,到时候请你吃饭你到场就行。”语气非常护夫,我心说张哲瀚你别胳膊肘往外拐,还没嫁出去先帮老公打头阵,到底几个意思,兄弟情重要还是老公重要?

我想说的还很多,和张哲瀚认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露出这幅表情。到最终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算了,祝你俩百年好合,别霍霍我了。”

张哲瀚笑弯了腰,十分缺德:“你想得美。”

太好了,下个星期,这份爱情终于不是我一个人承担,谁爱看谁看吧。

彩蛋:小狗的情书

*谈了两年恋爱的男朋友失忆了,长征十万里,一朝回到解放前。

张哲瀚悬着一颗心堪堪放下半点儿,急匆匆赶到医院推开那扇独立病房的门之后,...

张哲瀚悬着一颗心堪堪放下半点儿,急匆匆赶到医院推开那扇独立病房的门之后,却被啪啪打脸了。

他那1米88、刚满30岁的男朋友后脑勺被剃秃了一半,贴着巴掌大一块雪白的厚纱布,坐在床上死活非要说自己今年才25岁。

更刺激的是,他的男朋友听见开门的动静转过脸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请问你找谁?”

下午四点,张哲瀚从早起到现在只喝了一杯清水,拍了半天戏又赶了半天路,现下也不知道是饿得头脑发晕还是忧虑得心悸,坐在住院部医生的办公室里问:

“您管这叫没砸出什么毛病?”

张哲瀚的助理小于拿着一盒刚刚在隔壁泸溪河买的泡芙递给他,安慰道:

“俊哥说不定明天就记起来了呢,医生不是也说看不出什么大问题嘛,你别不吃饭把自己饿出毛病了。”

张哲瀚没接话,也没接那盒泡芙,起身又回了龚俊的病房。

龚俊出道这些年一直都没换过贴身的工作人员,病房里的这个助理跟着他也有6、7年,此刻这间40多平的VIP病房里,经纪人、助理和主治医生围着病床站了一圈,让张哲瀚觉得自己更像是个外人了。

因为龚俊唯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认为自己只有25岁的龚俊只敢用余光偷偷看那个站在人群之外的长发男人,其实自己是能叫出他的名字的,张哲瀚。他大学时和舍友一起看过《琅琊榜》,自然眼熟这位小有名气的少年林殊。

只是刚才张哲瀚跟着医生出去时,小助理低声告诉他那个男人其实是他男朋友,这件事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没有睡一觉醒来老了五岁,还从天上砸下来一个从未见过的男朋友的道理。

张哲瀚今天从片场过来的急,随意套了一件oversized的白色卫衣和深色牛仔裤,半长的头发遮住耳朵,看起来没怎么打理,此刻正一言不发地站在窗边拿着纸杯喝水。

眼神像是在看他们说话,又像是没有。

龚俊其实一边听医生和经纪人说话,一边却忍不住一直往窗边看,还在心里暗自疑惑,谈恋爱是这样的吗?既然是男朋友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话?

助理是不是在驴他?

整个房间忽然变得寂静无声。

张哲瀚这才叹了口气,将喝完水的纸杯丢进垃圾桶里,拉了把椅子慢悠悠坐在龚俊的病床边,问:

“还认识我么?”

龚俊抿了抿唇,不知为何看着张哲瀚的眼睛,心底竟然生出一丝莫名的愧疚感,他觉得自己应该说认识,不然或许会伤人心,却只能诚实地摇了摇头又点头,解释:

“只知道名字。”

张哲瀚看起来倒像是不太难过的样子,只颔首表示知道了,又问:

“那你想问什么吗?可以问我,问助理的话他应该知道的没我详细。”

说完他拿起床边柜子上的水壶和纸杯给龚俊倒了杯温水,轻轻塞进他手里。龚俊捏着水杯转了两圈,没喝,开口问:

“我们,是我助理说的……那种关系吗?什么时候认识和在一起的”

“哪种关系?他说情侣关系吗?”张哲瀚有些想笑,却忍住了,只是如实回答:“认识的话是三年前,一起在横店拍戏,第二年为戏跑宣传的时候在一起的,差不多两年了。”

龚俊听完点点头,欲言又止地将一口没喝的水放在柜子上,又抬眼去看张哲瀚,思虑了大约半分钟,就在张哲瀚以为他不会问出口的时候,还是听见他说:

“那你知道,我以前是不喜欢男生的吗?”

张哲瀚听完朝他笑了一下,这是他今天进病房以来对龚俊露出的第一个笑容,龚俊才发现他笑起来眼尾会拖出长长的一条线,看起来温柔得要命。

张哲瀚说“知道”,又说:“我以前也不喜欢男生。”

助理买完饭回来的时候龚俊已经再次睡下了,他推门进来看见张哲瀚坐在床边,盯着他老板睡着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一动不动,连他进门都没发现。

他把饭放在茶几上,凑过去压着嗓子用气声说:

“哲瀚哥,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下吃个饭,听小于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这里我来看着就行。”

张哲瀚没接话,只是摇摇头,片刻后又想起什么,回头对助理说:

“他要是一直想不起来,私下问你关于我和他的问题,你就说不知道,让他自己来问我。”

小助理连忙答应,拿着自己的那份饭出门去了。

龚俊这一觉断断续续睡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护士过来敲门催他去做MRI。

张哲瀚比他醒得更早,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洗完头没完全吹干的发尾还沾着些湿意,手里提着一个牛皮色的纸袋,纸袋上印着龚俊最常去的那家早餐店的logo。

龚俊看见张哲瀚站在病房门边对他笑:

“做完检查再吃早饭。”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龚俊喝着豆奶坐在张哲瀚身边看医生指着自己脑袋里的血块解释:

“血块很小,一厘米都不到,就是压在靠近海马体的血管上,等血块散了记忆应该就能恢复了。身体机能其他方面都没什么问题,今明两天就可以办出院。”

张哲瀚用手机备忘录记了一些医生嘱咐的注意事项,出了办公室后就通知助理今天办出院。

龚俊一杯豆奶还没喝完,咬着吸管有点惊讶:

张哲瀚无奈地拿余光瞥了他一眼,勾着嘴角笑他:

“这么开心呀?你以后别被烦死就行。”

龚俊看他笑得愣了一瞬间神,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低声嘟囔了一句:

“干嘛要烦。”

张哲瀚带着出院的他开车回浦东的房子,直接指纹打开门锁之后,眼见着龚俊脸上露出了一种仿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土狗惊喜表情,让张哲瀚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你家吗?”

龚俊站在门口看着张哲瀚轻车熟路地换了鞋往客厅走,自己默默靠着玄关的壁橱不敢动。张哲瀚回头发现人没跟上来,这才想起来那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拖鞋就放在壁橱的第一层,又折返回去替他拿鞋,解释道:

“是你家,你自己买的房子,我偶尔来上海的时候会住这边。”

一觉醒来天降对象,还天降一套浦东内环的跃层,是什么感觉?

龚俊觉得这一切迷幻得仿佛穿越进了盗梦空间。

张哲瀚去厨房倒果汁的时候看见龚俊还怯生生地围着客厅沙发边转悠,想坐又不敢坐的样子,跟条第一次被接回家的巨型萨摩耶似的,脱口而出喊了一声:

“小狗,干嘛呢?”

被叫的小狗下意识猛地转头看他,漂亮眼睛里全是疑惑,一丝从前每次被喊小狗时的眼巴巴的模样都不在。四目相对,张哲瀚看见他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了,低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把他喝惯了的橙汁放在吧台上:

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张哲瀚站在八楼的阳台上吹风,给龚俊留下了一个绝对安静又自由的空间。这是龚俊自醒过来第一次独自待着,他知道他的小男朋友或许现下面上看不出来多少慌乱,其实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确实应该一个人静一静。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说来荒唐,现在的他们,要直接跨过两个人相识的所有细节,把三年的一点一滴所有亲昵与情话全部推翻,若偏要继续这段关系,那势必其中一个人要被迫接受,另一个人要从头开始。

今晚是张哲瀚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住客房,下午他叫了附近的本帮菜外卖,清清淡淡几个菜色,两人都没吃多少。吃饭时张哲瀚看出来龚俊想聊聊,但自己实在是累极了,从身到心的疲惫,便故意忽略了对面那双反复抬起又垂下去的眼神。

临睡前他给龚俊温了杯牛奶,拿着杯子进主卧前还敲了敲门。

他瞥见龚俊的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几个搜索关键词,无非是两个人的名字,还有那部两年前上线的电视剧。

张哲瀚拿着牛奶,手指捧着温热的玻璃,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他的小男朋友太坏了。

明明知道龚俊在想什么,想知道什么,担心什么,明明自己知道所有的事情,明明自己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却假装看不到,一定要等着龚俊抢先开口询问,真是坏的可以。

终究还是不忍心,他矮下身去蹲在龚俊床边,手指搭着自己不久前在宜家买的床单,借着床头低暗的灯光,仰头对他失忆的小男朋友露出一个笑容,轻声哄他: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明天再说,想知道什么都会告诉你,今天先睡觉。”

——TBC

上篇在我合集里

我又来掺和缺德情侣了,出场人物仍旧是爱情小保安小雨,张哲瀚,龚俊西蒙,和狗。

哎呀,小狗唯爱张哲瀚张哲瀚唯爱小狗这都被你知道了。

自从上次龚俊变了一回狗之后,每个满月的夜晚他都要变身一次,很难说他不是狼人的异变种,我愿称之为狗人。

早上我听见有人敲门,又是五点半,我非常机敏地感到大事不妙,生怕是张哲瀚和龚俊来找我。结果真的是他俩,正可谓...

早上我听见有人敲门,又是五点半,我非常机敏地感到大事不妙,生怕是张哲瀚和龚俊来找我。结果真的是他俩,正可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是狗敲门,一条雪白的萨摩耶在我面前坐着,领着他的老婆张哲瀚来找我,嘴里还衔着自己的狗绳,看起来有很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我说,“什么事这么早?”

张哲瀚看了我一眼,拍拍狗的脑袋,说了一声,“进。”然后狗就很从容地贴着我的腿走进了屋子,并且微微转过头向我示意:“早上好,雨哥,打扰了。”

龚俊的礼貌使现下的我手足无措,因为说实话我和他并不算熟,如果没有张哲瀚这一层关系,我们俩可能无话可讲。但张哲瀚显然不这么认为。

我的手里突然多了很多东西,整个人是很懵逼的,还有点尴尬,说,“不大合适吧,我和龚俊,孤男……寡狗的……”主要是狗就算了,还会说人话,我一边给他喂水,他一边说,谢谢雨哥我不用了,光是想象我都想连夜坐火车逃离这座城市,边逃边用脚抠魔仙堡。

“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张哲瀚拍了下我的肩膀,“两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了,就呆一天而已,龚俊都没有你事情多。我是真的有事,你还是不是我朋友啦?是朋友就帮我管管他。”

我实在是说不过他,败下阵来,连连点头。张哲瀚有种特训外人的超能力,靠近他三尺内的人都会像10086那样竭诚为他服务,我真的搞不懂,但已经习惯。我看龚俊那个样子,怕是训得早已出师,我至今仍不知道张哲瀚是如何做到的,如果他穿进金庸的小说,一定是魔教第一传销头子。

传销头子看起来对我的反应很满意,蹲下身去找狗了。龚俊扑进他的怀里哼哼唧唧,我整个人毛骨悚然,看起来他们很习惯这种相处模式了,张哲瀚抱住龚俊的小脑袋瓜子,说一些乖乖等我回来之类肉麻话,听得我倒退三步走,不想被酸臭的气味沾到。

张哲瀚临到出门前还在叮嘱我,活像那种会晒满十八张图的朋友圈狗妈。龚俊变成很孤单的一个狗坐在玄关,乖乖和张哲瀚道别。关上门之后我不是很敢和龚俊有直接的眼神交流,只是觉得他的脸垮了下来,上一秒还在春天花花幼儿园,现在又化作惆怅小狗,让我想立马给他来根华子解一解他的相思之苦。

龚俊显然和我没有什么话讲,好巧我也是。他独自一狗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目送张哲瀚的车离开,我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龚俊明明可以独处一天的,为啥非得祸害我,越想越生气,于是开口道:“张哲瀚为啥一定要把你送我家来?”

龚俊回过头,用一种很玄妙,又有一点嘚瑟的表情看了我一眼,“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我此时很想狂扁他的狗头,但鉴于他和我发小兼老板的亲密关系,我还是忍住了。过了几分钟,我的手机就亮起来,张哲瀚给我发消息,问我狗怎么样了。

我说,大哥,你走了十分钟没有。

张哲瀚发了一个狂扁小人头的表情给我,说,速度点,快点说。

我无奈,拍了一张龚俊的背影给他看,附文是:“你的狗很想你。每一根在阳光下的狗毛,都是他想你的形状。”

他发了一个吃惊的黄豆表情,又发了一个害羞的黄豆表情,隔了半分钟问我,这是他自己说的?

我发,这是小雨格拉洛夫斯基说的。

张哲瀚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发了条语音,我凑上去一听,原来是用江西普通话骂我别他妈想领工资了。

龚俊这时候走到我的脚边,仰起他的小狗脸:“哲瀚说了什么呀?”

我想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一定要来我家了。

……因为狗脸解不开FaceID,操了,原来我就是传声筒,工具人,他们俩脚下的小鹊桥,知道真相的我觉得龚俊该给我来根华子,抽一口离开这个离谱的世界。

我说,“张哲瀚说要给我加钱,为了谢谢我。”

龚俊说,“我也给你加钱。”然后晃了一下脑袋,可能是想了一会儿,“可以加一点点钱,给你发一个小红包。”

我精疲力竭:“没事,你们随意。”

龚俊其实很沉默,话也不算多,可能跟我真的没什么好讲的,一动不动坐了一个小时,望着窗外发呆。期间我给张哲瀚汇报了三次情况,非常认真负责,在张老板那里挽回了一些声誉,不敢再谈小雨格拉洛夫斯基的事情,但我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我并不知道怎么称呼龚俊。

我一般叫张哲瀚,叫小哲,或者张老板,但是我叫龚俊的话,小龚和老龚都很奇怪,叫俊俊我怕张哲瀚会把我抽死,那叫什么,按照辈分来说我他应该是我弟,但莫名其妙他也是我妹夫。很混乱的一种关系,最后我想到了既然张哲瀚是我老板,老板的老婆叫老板娘,同理可得的结论就是,我应该叫龚俊老板公。

我为这个神奇的称呼啧啧称奇,同时也庆幸张哲瀚或者龚俊没有读心的能力,不然就凭我内心里编排他俩的这点小九九,能让他俩用迫击炮给我轰到月球上去。

最后我还是选择叫“诶”或者“你”,等他们结婚之后我再改口。我当时想的是,龚俊是一个很不封建迷信的人,对于辈分和称呼没有什么执念,也很随和,所以我可以不用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到后来我才明白,他并不是随和,他只是像筛子一样滤掉很多他觉得不重要的事情,全心全意去迎接一颗真心罢了。龚俊和张哲瀚的互补的确体现在方方面面。

张哲瀚:“吃了吗?”

我说,“吃了。”

他单刀直入:“看看龚俊。”

我开了后摄像头和张哲瀚视频,沙发上的萨摩耶睡成一个长条,很安静也很岁月静好。因为张哲瀚开的是前置,所以我可以在镜头里看见他的脸。很难想象他会露出这样一幅表情来——如果截图发给两年前的他自己,可能张哲瀚会倒立着打一套军体拳并扬言去剃度出家。

看爱人,看小狗,看私有物品,一种沉默的注视,连呼吸也安静。张哲瀚用手撑着下巴,露出一个很傻气的笑容,然后说,算啦,你关掉吧,等我回去再说。

我在关视频的前一秒他又说,噢,等会儿可以和他一起出门走走。

我说,“为啥?你真的拿他当小狗?”

张哲瀚的表情变化速度之快,堪称世界级变脸大师,那种温柔神色一秒之间化为灰烬,拉上口罩之后又变成酷哥一位:“不是小狗就不能出门了吗?他好不容易闲下来。”

我说,“不是小狗出门干嘛,不出门就不能上厕所?”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这个月工资算是完了,张哲瀚眼光如刀,一下子就给我把通话切断了,连发了二十张敲头的小表情,然后说,“你这辈子不知道人可以憋尿吗?”

我了然,对龚老师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原来他不愿意喝水是为了这茬。

等龚俊醒来之后,我很友好地提出了出去走走的建议,龚俊一口回绝了我,翻了个身,很有礼貌地问:“可以帮我换一个频道吗,谢谢雨哥。”

我帮他换到了电影频道,原版照抄张哲瀚,说,“真的不出门吗?你好不容易闲下来。”

龚俊懒洋洋的,“啊,我不太爱出门。”

然后又看了我一眼,那种玄妙又带着一点小嘚瑟,嘚瑟又带着一点小害羞的表情再一次出现:“嗯,但是他挺喜欢出门的,张老师。之前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老出门儿逛来着,哈哈哈哈。”

我悟了,好你个龚俊,搁这儿等我呢,我问你了吗,张哲瀚什么尿性我不知道吗?但我实在也不想出门,就和龚俊达成一致了,反正我也不是张老师,在路上牵着龚俊走显得我很没有礼貌。

***

张哲瀚说好了晚上六点过来接人,结果因为晚高峰堵车,六点了人还在高架上。

我问为什么,张哲瀚很神秘兮兮,不肯告诉我,于是我就去问了龚俊,龚俊笑得很大声,而我一头雾水,看不懂他们的把戏。龚俊说,“别紧张雨哥,因为变回去需要一点小技巧。”

我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滑向了人兽play,但我觉得张哲瀚应该没有疯到这种程度,不然我真的会把他们打包送到医院里去。龚俊看着我面如土色,赶紧加了一句:“……只是亲一下,别的都没有,你在想什么呢!”

我缓了一口气:“非得他亲啊?”

龚俊往沙发里一缩:“那你想干嘛?”

我真的无语,我看起来很像抢兄弟老公的那种死鬼男人吗?我说,“我只是好奇你们这个变换的机制。”

龚俊吓得拍了拍胸口,噢了一声,很守狗德的模样。然后听他惊呼一声,说,咦,我身上怎么长东西了?

我凑近了看,啥也没看见,龚俊说,你摸摸我身上是不是有小蜱虫,怎么疙疙瘩瘩的。

我说:“瞎说,怎么可能,你来我家才几个小时”心头捏一把虚汗,龚俊可不能在我家出点什么事。

我说,你家龚俊不对劲,身上长东西了。

张哲瀚:“怎么了?吃什么了?过敏了?”

我大骇,立马解释今天吃的都是百度百科说狗可以吃的,如果怪到我头上简直无妄之灾。我紧张得要死,龚俊摊成一片在我的膝盖上,我一手举着手机,一边给他翻小疙瘩,萨摩耶的毛真的巨长无比,我整张脸都快埋进去了。

张哲瀚说,“你等等,拉近点我看。”

然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得出结论:“你这个,好像是,狗的奶▊头吧?”

我也沉默了一会儿,手默默从小疙瘩上拿了下来,我说,“男狗也会有奶▊头吗”

张哲瀚说:“你没有?”

我几欲先死:“我草。”

龚俊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鲤鱼打挺就从我身上翻起来了,把一张小狗脸塞在沙发靠背和坐垫的间隙里,别的在外头,说:“你们先聊吧,我冷静下……”

好在张哲瀚没有很在意,他快笑飞了,并不关心我们这边已经冻成冰的尴尬氛围,如果再笑得大声点,高架桥都要一路垮到我家门口。

彩蛋:

小雨点外卖的缺德图被我发现了:

以及今天收的小狗开门:

前文见主页。

狗血韩剧,有点悬疑的破镜重圆故事。

不能剧透是黑是白的俊X日常发神经有点惨兮兮的哲

梦光阴

2017年3月

张哲瀚在上海机场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人。

他那天是私人行程,没怎么捯饬,带了个渔夫帽加一副墨镜,准备坐最早的一班机回深圳。

龚俊就坐在离他五米左右的候机厅里,低着头塞着耳机,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从装订方式来看,应该是剧本。

这是他们自分开后第一次碰面,巧的是缘分,糟的是场合。

想象你曾和同一个人在机场分手,天上下着瓢泼大雨,对方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

想象你曾和同一个人在机场分手,天上下着瓢泼大雨,对方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跟在你身后,执拗地说着,我送你。而你一如既往的固执,走的像是要上战场的将军,绝不回头留恋悲戚的故里。

糟透了。

他将预备好的台词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想象自己该如何演绎轻松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但当龚俊直直地朝他冲过来时,还是慌了。

然后,龚俊从他身边擦了过去,径直奔向了登机口。

“龚……”他转过身正好对上了龚俊的眼眸,四目相接,墨镜瞬间丧失了遮掩的作用。

龚俊是看见他了的,一定以及肯定,那家伙甚至眯了眯眼,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

他发觉自己无法开口,甚至无法顺利演出那个思考了很久的笑容,至少思考了一年半吧。

他只能傻站着等对方靠近,凌晨六点的机场,稀稀落落的人流,半晦的光,没一样是对的。

重逢也该有个好的开始吧,想过大家各自有了新的道路,背道而驰也能笑脸相送,想过有机会做一次普通朋友,不远不近,偶尔问候。

也不是没想过把过去碎掉的东西捡回来,修补一下还能重新拥有……不是没这么想过。

但龚俊应该看见他了却似乎没能认得出来,再一次从他身边擦过,拿了行李箱直接跑回了登机口。

张哲瀚觉得很荒谬,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难道他不把名字顶在脸上就有这么像路人甲吗?

摘了墨镜看着关闭的登机口,有点无奈地对自己笑,算了吧,他连行李箱都能落下,永远的莽莽撞撞心不在焉,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

少点自以为是,对谁都好。

那个时候就该有所察觉的,出在龚俊身上的问题,绝非只是眼神不好。

2020年6月

他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从来不是。

马姐说龚俊这个人很诚恳,当时给他试镜的片段只有两条,他回去做了功课又多拍了两条,看得出来很用心。马姐还说之前看过他的一些作品,觉得他演技青涩了点,问他哪个学校毕业的,原来是东华的表演系。既然是科班出身的,模样也合适,调教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我当时也觉着不可能,我说你不会是哄姐的吧?结果正好有天遇着了上部戏那个演员,他说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当时他们关系还不错,结果离开北京之后龚俊再没跟他们那群人联系过。后来有次在横店遇见,龚俊完全不认得他了,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你说龚俊那人不像是有心机的,跟同学也没什么误会,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吧。不过也怪,你说一个人要是不记得了,怎么会没有一点好奇,做了些什么,认识了谁……不过瞧他的样子还真不在意,该说是洒脱还是少根筋呢,我也弄不明白,只能说龚俊这个人吧,真的挺有意思的。”

马姐最后还说,头一次见你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

2015年10月

在龚俊追求他的“漫长”的半个月当中,张哲瀚始终贯穿着“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的游击战方针。

龚俊发来的消息一概回以最简略的答复,想要单独约会的暗示通通视而不见,同时出现的场合他会刻意躲避对方的目光,等龚俊终于忍不住上前问他是否真的讨厌自己的时候,笑着说,怎么会呢。

怎么会讨厌你。笨得要命把所有情绪都挂在脸上的人,刚认识两天就快把从小到大的糗事全告诉自己的人,总是无忧无虑好像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的人。

就是因为太可爱了所以想要欺负你,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体会吧,看见乖巧懂事的小狗总是忍不住拿东西逗逗它,让它跟着自己一直跑,跑累了才会给它想要的。

说起来挺坏的,但他总是乐此不疲。

二十一号那天龚俊又来约他,张哲瀚问他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他总是能想出一些天花乱坠的理由),龚俊说,重阳节。

张哲瀚很想回给他一个无语的表情,但其实他们已经两个礼拜没见过了,正好自己在上海的工作告一段落,经纪人已经订好了返程的机票。他不会告诉龚俊自己在酒店倒腾了半天,像个第一次要去约会的高中生,在白色和蓝色之间犹豫不决最后还是选了一件暗红色的夹克外衣。不过当他在约定的地点与龚俊碰面,对方的眼睛亮了起来,笑得有些羞涩地说,你真好看……他没能保持住不动如山的高冷姿态,翘着唇角拍了拍龚俊的肩膀说,“重阳节?亏你想得出来。”

那天上海的风很大,零星飘着点小雨,龚俊坚持要打伞,结果伞被吹得东倒西歪,最后连伞骨也折了,等到雨真的大了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都被淋了个措手不及。龚俊后来表示这是他人生中最失败的一次约会,以前不带这样的,只可能是对着自己太紧张。

幸好没走多远找到家便利店,他进去买伞,龚俊在门口等他。

付完钱转过身来的时候,看见龚俊蹲在便利店的玻璃门外,脚边有一只花白毛色的流浪猫。

张哲瀚想了想,又买了点吃的,转身走到玻璃门边。

龚俊的头发被淋湿了,往后捋了上去,露出干净漂亮的额头。他蹲在地上对着那只悠闲地舔着毛的流浪猫傻笑,他穿了件白色的毛衣,里面是衬衫,捧着脸的样子还是像个学生,又傻又单纯的那种,但非常可爱。张哲瀚轻轻敲了敲玻璃门,龚俊转过头来仰着看他,他笑着说了一句,你很可爱。龚俊张大了嘴,啥?

他耸耸肩假装无所谓,龚俊站起身一把拉开玻璃门将他拽了出来,“你刚才说啥?我没听见。”

“我没说什么啊。”他把伞放到龚俊手上,打开食物的包装袋轻巧地扔到了流浪猫面前,“便利店只有这个了,不过看它长得这么胖,应该没少吃……”

龚俊点点头,“我刚还在琢磨它是不是怀孕了……不对,你到底说了什么,快告诉我。”

张哲瀚抬眸扫了他一眼,龚俊愣了两秒,低头看见拽着他的那只手,赶紧收了回去。

眼神有点落寞,看着地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你干嘛,我很凶吗?”

龚俊的眼神飘来飘去,从鼻子里哼了哼,“有点。”

张哲瀚憋住笑,皱着眉头往他肩上推了下说,“那你还要约我出来?”

“你明知道是——”龚俊看着他又哑火了,嘟嘟囔囔地说,“过节嘛。”

“你真是来找我过重阳节的?那我们不应该去拜山吗?还约什么会啊。”

“下这么大雨去哪儿拜啊,你还真信……”龚俊呆了呆,忽然反应过来,“约会?”

张哲瀚疑惑地摸着下巴,“不对啊,哪有重阳节约会的?这样吧,你干脆等圣诞节的时候再约我一次试试。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别!”龚俊赶紧挡在他面前,哭丧着脸道,“是约会,当然是!我本来就想约你……别搞我了大哥,我不想再等一个月……”

张哲瀚破冰般笑了出来,“那我不是来了吗?还陪你淋了场雨,下次你能不能带把质量好点的伞再出门。”

龚俊这回算是听懂了,嘿嘿一顿笑说,“我下次保证看了天气预报再约你。”

张哲瀚抬着眼眸看他,“还觉得我凶吗?”

龚俊没回话,而是忽然大步朝他走了过来,越靠越近。张哲瀚站在玻璃门边,难得有点心绪不宁。他甚至扫了两眼空旷的街道,雨幕下行人寥寥。

但龚俊只是走到他面前,近得容不下一个人的距离,得意洋洋冲他笑,“反正嘛……对我比对猫要凶。”

“你也就适合跟猫比。”

“哎,走了?”

随着龚俊的视线看过去,那只流浪猫叼着包装袋沿着墙角一路溜了,有点可惜,还没看清楚长啥样呢。张哲瀚放空了两秒,忽然感觉到有种柔软的触感从脸颊轻轻擦过,他猛地转过头,龚俊先是在笑,嘚瑟个没完没了,紧跟着又开始如临大敌般紧张起来。

“你不会要揍我吧?”

张哲瀚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龚俊哆嗦了一下,“要不,先欠着?大庭广众的给个面子。”

他往对方胸口锤了一拳,“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龚俊朝他耳边靠了过来,又开始嬉皮笑脸,“等我打得过你的时候呗。”

“怎么,你还想还手啊?”张哲瀚作势要揍他,龚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眸亮亮的,说,“我真的很开心,其实我都没想过你今天会同意……差点都快放弃了。”

张哲瀚愣了愣,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哪里不舒服。胸口仿佛裂开了一丝罅隙,凉凉的风钻进来。不喜欢“放弃”两个字,哪怕是“差点”。

他瞪着对方说,“谁说我同意了?”

龚俊眨了眨眼,“你啊……不会吧,你不是想反悔吧?”

他抬了抬下巴,语气强硬,“我同意什么了?”

龚俊那嚣张的气焰一下就给灭了,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小声念道,“做我女朋友……”

他立马瞪圆了眼,“啥?!”

龚俊赶紧指了指自己,“我做你女朋友!”

他彻底被对方逗乐了,心情瞬间大好,笑骂道,“神经病吧!你有胸吗?!”

龚俊忽然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前,温暖的衣物下是勃勃跳动的触感。“还是有一点的吧?”龚俊笑得很贼对他说。

张哲瀚想要把手收回来,这次却被牢牢握住了,掌心与掌心相贴。

“给我牵一会儿吧,小哲。”龚俊的声音在雨幕里显得有点不真实。

他没说什么,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觉得没必要了。

龚俊是个不太会表白的人,温柔迟钝的人。但其实他也不会,他的争强好胜在感情方面往往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也幸好龚俊没有真的放弃,甚至没有考虑过他们两人合不合适在一起,只是喜欢上了就尽力去争取。

龚俊说,他对自己是一见钟情……

他不太相信会有一见钟情这种事,却又不觉得龚俊在撒谎,所以很矛盾。

在龚俊眼里他到底是怎样的呢,温柔的?开朗的?还是固执的?脾气古怪的?他想不出来,但无法否认的是龚俊真的喜欢他,愿意迁就他的一切坏毛病。

或许第一眼印象真的很重要吧,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是完美无缺的,至于后来龚俊有没有恨过他,他也无从得知了。

虽然有很多问题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他们还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他们在武术老师的教室里第二次碰头,龚俊上来就跟他打招呼,笑盈盈地说,“张老师,待会儿要对我手下留情啊。”

张哲瀚盯着他,来来回回上上上下地打量,直到龚俊变得无所适从。

他笑着回,“没问题,龚老师。”

武术指导教给他们一些常用的动作,姿势华丽,却轻飘飘的,讲究一个好看罢了。

张哲瀚拍了这么多年古装戏,驾轻就熟。余光扫过龚俊,简直僵硬到了夸张的程度。

不过他长得好看,长手长脚的,随便跟着老师摆几个姿势都有种仙侠的风范。那柄道具剑在他手里转了一圈,挽了个剑花堪称稀碎,但还是潇洒、还是好看。

“哲瀚老师,要不你们互相对练试一下,我帮你们调整下姿势。”

“好。”

张哲瀚提着剑上前,气势凌人。龚俊吞了吞口水,扭头对武术老师说,“其实我还不怎么会……”

他笑了笑,“又不是真打,龚老师你怕什么。我看起来有那么凶吗?”

龚俊的视线转到他脸上,扬起唇角天真地笑,“张老师你一点都不凶。”

心口涌起一阵烦躁,他定了定神,攥牢了手中的剑柄。

前几招龚俊接的实在很烂,武术老师一直在帮他调整。学得倒快,渐渐地有点行云流水的架势。

武术老师干脆抱着手臂在旁边看,他俩一开始打得很慢,跟公园里老头老太太差不多。白晃晃的剑锋背后,是龚俊那双专注的眼。张哲瀚突然加快了速度,龚俊有点招架不上,一阵手忙脚乱。作为前辈,他理应在这种时候停下,但他非但没停还继续往前逼近了两步。龚俊一下没拿稳,道具剑脱手而出。等到再一抬头,他手里的剑直直朝着龚俊的正脸。

张哲瀚盯着他,仿佛在说,忘了吗?你还欠我一顿打。

龚俊的表情有些错愕,他这样的举动显然超出了对练的范围,过于咄咄逼人了。

但张哲瀚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生哪门子气,大概是自打那天听完马姐的话,就有一种想要把龚俊毒打一顿的冲动。

失忆?鬼故事,谁信。

不过龚俊仿佛一点也没被他冒犯,笑得很开心,“张老师,你太厉害了吧!”

张哲瀚缓缓把剑放了下去,武术老师走上前说,“刚才那招挺好的啊,改一改应该能用。我看你们两位老师都练了半天了,休息一下吧。”

他点点头,去角落里把自己的外衣捡起来。龚俊站在原地跟武术老师继续交流了一会儿,他穿好外套顺手拿起了龚俊的那件,来到他身边,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龚老师,刚才没收住力气。”

龚俊显得更加不好意思,连忙接了过来,摆手道,“不用不用,真没什么,我还想说张老师如果有空可以教我一下。”

他微笑着,“好,有空一定教你。”

龚俊脸上洋溢着快乐,外衣挽在胳膊上,刚要走,手机却从口袋里滑了出来。

张哲瀚弯下腰替他捡了起来,假装不经意地瞥过桌面,果然换了。

“谢谢啊。”龚俊非常自然地把手机接了过去,他的指尖幽幽擦过龚俊的手背,但对方还是没有反应。

“龚老师下午有安排吗?”他放松了语调问,眼眸自下而上明媚地看过去,“我跟马姐约好吃饭,要不要一起?”

龚俊的眼里闪过惊喜,很快又转化为失落,“这次可能不行了,我下午还有个拍摄……下次一定!”

“这么忙啊……”他说得连自己听起来都有些幽怨。绝不会是他的本意。

龚俊又说了句抱歉,然后没心没肺地笑着,“都是为了赚钱嘛,我今年还打算在成都老家买房子,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

张哲瀚愣了愣,糊里糊涂地说了一句,“你要结婚吗?”

龚俊呆了两秒,慌张地道,“没有的事,我没想过。”

他反应过来,赶紧又打圆场,“我开玩笑的啦,龚老师。”

“张老师,吓我一跳……”龚俊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水。

“你打算全款还是首付啊?”他突然莫名其妙地问。

龚俊倒老实,“当然是首付啊,全款多不划算啊,再说我也没那么多钱。”

他张了张嘴,脑子里冒出来一个白痴到不行的问题:你还会让现在的女朋友还那百分之十吗?

疑问就在嘴边,但最后说的却是,“加油啊,龚老师。”

他当然不会那么白痴。

所以这就是龚俊想出来的歪点子,假装不认得自己好消除与前任碰面的尴尬气氛,也免于把过去的烂摊子再度摆上台面去争辩到底谁对谁错。

对错有什么所谓,他已经有了新的人生,是怕自己会苦苦纠缠吗?

失忆这种天方夜谭的故事也只有龚俊能想得出来,如果他想演,自己也可以陪他演到底。

有一个吧,龚俊不是说过吗?他对自己是一见钟情……

骗子。

开机之后就忙碌了起来,没工夫多想,要记台词、找状态。他是个演员,最不能怠慢的是职业。这次几个主演都比他小,聊起来居然发现有代沟?没办法,谁叫他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以后见到的只会越来越年轻,充满了欣欣向荣的朝气,就像当年的他自己。

不过同样是差不多的年纪,龚俊和那几个小朋友却能玩到一起,成天嘻嘻哈哈的,说一些他听不懂的网络段子。

以前不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代沟,什么话题都能畅所欲言,现在想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明明他俩的兴趣爱好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这种差距只会慢慢拉大吧,等到他三十岁的时候,龚俊二十九岁,听起来没差,但又给人感觉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想到过去就开始觉得累,像是有一种钝而厚重的物体卡在了脑子里,沉甸甸压着每一根脑神经。

所以他尽量不想,好好演戏。

很快到了六月底,拍戏渐入佳境,横店也正式进入了最为炎热的季节。

张哲瀚坐在树荫底下用小风扇对着自己一顿狂吹,没什么用,汗水还是稀里哗啦地往下流。

“阿絮,我的风扇是不是在你这里?”

一个高大的影子挡在了他的面前,张哲瀚眯起了眼,穿着戏服的龚俊朝他伸出手来,“快给我,热死了。”

“什么啊,这是我自己的。”他拿小风扇对着龚俊吹了一下,翘着腿大爷似的说,“自己弄不见了别来找我。”

“我明明记得给你了啊……”龚俊挠着头发,一副智商不怎么高的样子。他笑,从椅子背后拿出了另外一把,齐齐打开,不过仍然对着自己吹。

龚俊叉着腰,很是无语,“行了,你吹吧,让我热死好了。”

“好啦,还给你就是,这么小气。”张哲瀚把风扇递给他,龚俊却顺势把另外一个也抢走了,不要脸地冲他乐,“想要就来求我。”

说完就跑,跟三岁小孩似的。化妆师在旁边偷着笑,“龚老师真好玩,”

“是啊。”他忽然觉得有点乏,起身往房车走。

化妆师还在问,“张老师,不把你的风扇抢回来啦?”

张哲瀚淡淡笑了下,“累了,不想抢了。”

回到房车第一件事是脱衣服,黏糊糊的汗水粘在背上,被空调的凉风一吹,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埋着头在床上翻找干净的内衬,看着柔软的枕头不知怎么就很想躺下去睡一觉。

睡一觉,醒来自己也能忘掉,如愿以偿地做回陌生人,而不是每个白天黑夜都在演,演不动了。

最近老爱胡思乱想,日子越久越发觉得鬼故事也有可能发生,要不然龚俊怎么能一直在他眼前没事人一样晃荡。离开北京那天确实下了好大一场雨,龚俊也许在雨里站了很久,落下了病根。其实他也不太确定是不是那场雨的缘故,因为他压根没有回头。

他想如果龚俊真的失忆了也是好的,不然两个人仿佛缠绵于宿怨的旧敌,这戏还怎么拍得下去,白白浪费掉这么好的本子。

又想,龚俊可能只是觉得无所谓吧。

刚找到了一件干净T恤,还没来得及穿上,忽然有人被推搡着从虚掩的房车门口撞了进来。

龚俊踉踉跄跄往前跌了几步,扶住门框对后面的人喊,“别闹了啊,你们自己说不行吗?”

房车下面几个女声笑得不行,“张老师在换衣服啊,我们怎么好进去,只能麻烦龚老师了!”

张哲瀚顿了顿,回过头问,“怎么了,老温?”

“不好意思,阿絮。”龚俊撑着门框尴尬地笑,“她们硬要把我推上来。”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称呼也变了,阿絮和老温,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张哲瀚摇了摇头,“没事。”他还luo着上半身,挺冷。

“她们让我跟你说,先不用换戏服了,今天下午估计要休息了。”

“什么情况?”张哲瀚拿着那件白色T恤,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穿,而是朝对方走了过去。

龚俊似乎恍惚了两秒,这才说,“导演中暑了。”

“不严重吧?”他走到龚俊身边,伸手把门拉上,笑了笑,“不能让她们占我便宜。”

“不严重,就是没想到先中暑的居然是导演。”龚俊的视线正对着他的眼睛,很自然,贼笑了两声,“她们是想看我占你便宜。”

“真的是……”张哲瀚翻了翻眼皮,又对着他笑,“那你占不,老温?”

龚俊像是没听懂一样冲他眨巴着眼睛,“阿絮你不冷吗?空调开这么低。”

张哲瀚低头看了眼自己赤luo的胸膛,晶莹的汗水从胸前滑到了腹肌。

他再一点点缓缓地抬头,看见龚俊的喉结紧张地滚动了一下。

忽然就想狠狠地掐住那个地方,让他痛苦,窒息,求饶。

“还好吧,既然休息那我先睡一觉,谢谢你,老温。”

龚俊点点头,温和地说,“那你好好休息,空调别这么凉,小心感冒。”

他转过身往床边走,背后是拉开门的声响,他突然想起来问,“龚老师,你想我怎么求你?”

龚俊愣了一下,“啥?”

张哲瀚朝他伸出手,“我的风扇。”

“我差点给忘了。”龚俊哈哈笑着,把小风扇给他递了过来,“还是空调好,这种天气风扇完全不顶用……”

张哲瀚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干燥炽热,像是能摸到他的脉搏。

“你就这么还给我了?”

龚俊反应很慢,仿佛是在思考,而他在想一个人撒谎的时候会有什么表现,会像他一样视线游移左顾右盼吗?

“我哪敢真让你求我啊,张老师。”龚俊把手缩了回去,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房车里空调制冷器的声音嗡嗡作响,张哲瀚忽然感觉到烦躁,好像身体上下每个关节都不舒服,是生了锈无法运作的机器。说了句我要睡觉了,龚俊便知情识趣地离开,还给他关上了门,就连关门的声音也觉得刺耳,仿佛在薄纫的头皮上用砂纸狠狠地刮过。横店的夏天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无法忍受了?

睡到一半被助理叫醒,说导演还是没缓过来,回酒店休息了,让他们也回去,明天再拍。

于是转移到酒店继续睡,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醒来的时候天快黑了,夕阳把落地窗映射成一面通红的帷幕,没一个梦是想得起来。

他从床上爬起来,摇晃着走到落地窗前,看见自己的倒影。

留了很长的头发,固执而疲惫的眼,夕阳中的他是红色的,黯淡落寞的红。

不知道在坚持什么,想得起来想不起来又如何,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想要什么就拼了命要得到的自己了。他学会了顾虑,学会成全,知道哪些事情该做和不该做……他真的变了,所以龚俊才对他表现得毫不在意,不是么。

假如……假如龚俊还对他有那么一丝在乎……但这是不对的,不道德的,龚俊有喜欢的人了,会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甚至舍不得给他看的人。他但凡还有一点理智,就应该陪着龚俊把这场戏演完,而不是成日想入非非陷在只有他一个人无法忘怀的过去当中。

落地窗上的倒影渐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张哲瀚敲了三下门,站着等了一会儿,门从里面被拉开。

龚俊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怎么了,张老师?”

“陪我出去走走吧,一个人散步没什么意思。”张哲瀚平静地说。

龚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伸着懒腰说,“可以啊,你等我换件衣服,我还以为大家都在补觉呢。”

“嗯。”他压低了自己的帽檐,“这不是都在睡嘛,只能来打扰你了。”

“不打扰。”换衣服的声音窸窸窣窣,龚俊在房间里隔得不远对他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我看你平时除了打高尔夫,都懒得往酒店外面跑。”

张哲瀚顿了顿,有点失魂落魄地说,“……非得是什么节日才能找你吗?”

换好衣服的龚俊出现在他面前,一脸灿烂的笑,在夕阳余晖下愈发显得耀眼。

“当然不用。走吧,阿絮?”

张哲瀚忽然赌气地瞪着他,“今天还真是个节日,你大概忘了吧。”

“没有吧。”龚俊想了想,“什么节?”

“父亲节。”

张哲瀚恨恨地说,“走吧,儿子。”

TBC

快本前终于爆肝完结!

现实背景,rps,ooc

20-21

拍摄又辛苦又累,大太阳还晒得人不想动,感觉特别枯燥,再加上疫情的原因大家被圈在剧组里好几个月都出不去,所以演员们也就只能在片场自我调节情绪。那个时候龚俊和张哲瀚已经非常熟了,两人整天在片场打打闹闹互相嘴炮,几乎没有一刻安生的时候,互相打趣起来总能让在场的导演和工作人员笑声不断,每天都拍摄氛...

拍摄又辛苦又累,大太阳还晒得人不想动,感觉特别枯燥,再加上疫情的原因大家被圈在剧组里好几个月都出不去,所以演员们也就只能在片场自我调节情绪。那个时候龚俊和张哲瀚已经非常熟了,两人整天在片场打打闹闹互相嘴炮,几乎没有一刻安生的时候,互相打趣起来总能让在场的导演和工作人员笑声不断,每天都拍摄氛围好了很多,完全没有辜负龚俊快乐打工人的名号。

……

【Fin】

剩下是车,破车,有翻车风险,阅读需谨慎

老地方,wlandWid.4307250

wbid法夏halfsummer

现实背景,rps,可能OOC

19

他每一天躺在床上,闭眼是黑夜,睁眼是日光,风吹过窗帘,发出细微的轻响,像是摇摇欲坠的秋日枯叶,每一天都在凋零和死亡。

张哲瀚进组前去剪了头发,这次他下了狠心,直接让理发师给推了个寸头,正好也符合下一部剧的角色形象。

那天他看着自己满地的头发,竟然有一瞬间的突发奇想,想要从地上捡起来一缕留作纪念,却转念又想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

演员,演好一个人容易,演好一个人心却太难。

张哲瀚每每想到龚俊,都从心底觉得对方是个好演员。现在回想龚俊当时说过的那句话,他确实做到了自己承诺过的事情:

“张...

“张老师,你想要的温客行不论是什么样,我都能演出来给你。”

龚俊不是不会演温客行,他会,只是他没有选择完全由自己去演绎,而是挑战了一个更高难度的角色,他演了一个能让张哲瀚的周子舒深深爱上的温客行。

龚俊陪着张哲瀚,演了一段他想要的爱情,演了他的心。

想明白了这点以后,张哲瀚就彻底释然了,所以他干脆利落地去剪了那头属于周子舒的头发,抛弃了周子舒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剩下的一点眷恋。

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张哲瀚与龚俊都与平台签了分约,所以现在两人所在的剧组依旧是同一个平台投资的项目,还恰巧在同一天开机,只不过不在同一个地方拍摄而已。剧组开机之前张哲瀚曾有一次飞去过南京参加商务活动,当时龚俊也在南京进行剧组开机前的集训,出发前的晚上小雨过来问张哲瀚要不要跟龚俊联系一下吃个饭,张哲瀚没摇头也没点头。小雨识相,拿出来手机查了一下,说道:“你也不用纠结了,龚俊正好当天不在,要去上海参加活动。”

张哲瀚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就觉得这大概真的就是他的命了。江湖再不见,也许是老天爷替他给这段荒唐又可笑的感情给出的答案。

进组以后,张哲瀚又重新投入到一个新的角色创作里。高强度的工作能使人忘记很多烦恼,这对张哲瀚来说也一样有效。之前那些朦胧不舍此时似乎都已经放弃了对他的纠缠,张哲瀚每天下班的时候都极为疲惫,恨不得倒头就能睡着,可令人恼火的是,这次他好像越累越睡不着了,经常睁眼到半夜两三点都难以入眠,哪怕放空脑子对睡眠也无济于事。

白天已经筋疲力尽,晚上还有失眠,这让张哲瀚一天比一天烦躁。

一开始他的失眠并不严重,只是晚上睡得很晚,早上醒得很早。但是连续一周这样的作息让他白天精力不济,工作的时候经常晃神。几次工作上的小差错后,小雨发现了张哲瀚的问题,于是买了一瓶褪黑素给了张哲瀚,让他睡前吃一粒,听说短期服用可以改善睡眠。

张哲瀚这次也听话,知道自己这么失眠下去会影响拍摄,所以也就按照药品说明每晚吃一粒,竟然还真的有效果。但是吃了褪黑素张哲瀚人是能睡着觉了,却开始断断续续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张哲瀚的梦里总会出现一个人,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他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在梦里抱着自己,轻声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话,听不清,但是很温暖,让他的心里溢满了甜蜜。只是这些混乱的梦都很短暂,张哲瀚每次从梦里醒来时,都感觉这场拥抱仿佛只有几分钟。

多可笑啊,张哲瀚心想,原来现在即使在梦里,我也只能拥有你几分钟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龚俊的那封信起了作用,这次温客行确实没有入梦,入梦的人变成了龚俊。

最近龚俊的新剧进入宣传期,他和剧里的女主角周雨彤在微博上互动地惊天动地,甚至连山河令剧组工作人员的一些小群里都有人开始讨论龚俊和周雨彤是不是真的谈恋爱了,后期负责宣发的人员说要去联系一下龚俊的工作室人员,这要是主演之一谈了恋爱,那山河令后期的宣传方案可能就要跟着变动了。

当然这些八卦的消息张哲瀚都是从小雨那里知道的,小雨看着张哲瀚已经恢复了以前正常的状态,所以也不怎么避讳谈论龚俊,因为毕竟是合作过的演员,还有剧待播,如果现在不进行脱敏治疗,那等到了山河令进入宣传期,两人再见面合体宣传那就更尴尬了。

“所以呢?他到底谈了没有?”张哲瀚也不耐烦小雨在自己耳边念叨了十几分钟关于龚俊的八卦,打断了对方的唠叨直接问道。

“没谈呀。”小雨肯定地说道,“翠花说了,这就是老板的合约内容,配合宣传营业。他们老板说了,拍了这么多部戏难得有一部有点热度的,要赶紧努力一下升升级。”

张哲瀚不说话了,他也是从108线演员一点一点做起来的,自然知道这个圈子里小演员到底有多难,娱乐圈里没有不想红的人,只不过红的方法和手段各不相同而已,所以他能理解龚俊做这些的目的,但是却还是难以宽慰自己在看到这些时心中感到的憋闷。

第二天是剧组给他安排的休息日,所以他和小雨这会儿在酒店房间里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话题落在龚俊身上只不过是小雨的八卦之魂在作祟。

之后被pb,后续指路wland:UID17336,作者法夏Wid.4307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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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16

杀青那天,导演安排的最后一场戏正好是抓光的补拍。

鼓风机在一旁转动,发出嗡鸣的噪音,明亮的灯光从张哲瀚的身后打向龚俊,把张哲瀚的后背烤的灼热,仿佛每一根头发丝都被烧焦了。龚俊穿着一身红衣靠在布景的连理树下,脸上画着血妆,虚弱不堪地看向张哲瀚的方向,无力地伸出手,手指微张,想要去抓张哲瀚身后那道光。

龚俊的情绪很到位,他看向张哲瀚的眼睛里带着依恋和不舍,渴望和希冀,张哲瀚看着龚俊,他知道镜头在拍他的表情特写,那股无法抑制的悲伤从他的心底涌了出来,他想抬手,按照剧本上说的那样去拉住龚俊,可是他知道,一旦他抬手去抓龚俊,这场戏,就永远地结束了。

张哲瀚的...

张哲瀚缓缓伸出手,他知道摄影机要拍一个没有接触的长镜头,所以他们两人的手都这样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拉在一起,直到最后一刻,导演喊了卡,摄影机还没停,张哲瀚倾身一把抓住了龚俊想要落下去的手,紧紧地把他的手攥在手心里。

龚俊的手上还有道具血浆,黏黏糊糊地,可是张哲瀚不在乎,他只想再好好握住一次这双手,再感受一次这双手上那细致的肌肤,再触碰一次那好看的骨节,再摩挲过一次那漂亮的指尖。

他一直都觉得龚俊的手是他见过最性感的手,不论男生女生,尤其是当那双手抚上他的胳膊、他的脸、他的腰上时,最为要命。

只可惜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摄影导演关了摄影机,做了个OK的手势,张哲瀚放开了手,低头,转身离开了这株假得要命的连理树。

十几分钟后,导演回看完了所有补拍镜头,在棚里拿起喇叭,高喊一声:“杀青啦!”

剧组的工作人员全都如释重负,纷纷鼓掌庆祝,高声欢呼着杀青顺利,张哲瀚一个人站在摄影棚的一角,有些出神地看着眼前这些欢闹的人群,龚俊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和身边的工作人员在说着什么话,只是片场太吵闹,张哲瀚也听不清楚。

一股巨大的空虚感和孤独感,如令人窒息的海浪一样,瞬间将张哲瀚淹没殆尽。

人在水里,是流不出眼泪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照了多少照片,终于小雨走过来拍了一下张哲瀚的肩膀,说道:“走吧,去卸妆换衣服吧。”

张哲瀚沉默地跟着小雨,他转身回头想看看龚俊在哪,却发现整个棚里找不到那抹熟悉的红色身影。

我们刚才合照了吗?

小雨帮张哲瀚拿着花束,看张哲瀚坐在化妆台前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任由化妆师给他一点点取下假发,卸掉周子舒的妆容。

张哲瀚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觉得自己在亲手杀了周子舒。

他听到了周子舒的灵魂在他体内正发出尖叫和哀鸣。

“等一下!”

张哲瀚突然出声,打断了化妆师的动作,化妆师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对不起,你先忙你的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剩下的妆我自己卸就好了,换下来的衣服我就留在这儿,你们一会儿过来收拾就好。”

化妆师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小雨的方向,小雨点了点头,把化妆师叫到一边说了几句,然后化妆师就走了。

“哲瀚,我们离飞机起飞还有三个小时。”小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表,问道:“你昨天说你不吃今晚的杀青宴,现在我们要改签吗?”

张哲瀚摇了摇头,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小雨,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就十分钟,遗体告别,十分钟不过分吧?”

小雨额头上的青筋一跳,遗体告别四个字吓到他了,以至于他现在完全不敢出去,生怕自己离开了这间房,张哲瀚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就在两个人沉默的僵持时,化妆间的门突然又打开了,是龚俊拿着一束花进来了,助理翠花跟在后面。两个人在门口停了下来,因为感受到化妆间里两个人气氛的不对劲。

龚俊看了两眼张哲瀚,又看了看小雨,然后将手里的花递给翠花,对小雨说道:“要不你和翠花先出去帮忙收拾一下我俩的东西吧,顺便帮导演他们收拾一下道具,我跟哲瀚聊会儿。”

小雨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龚俊和翠花,再转头看张哲瀚,张哲瀚坐在镜子前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默许。

小雨深深叹了口气,拿着花,和翠花一起离开了化妆间。

龚俊脸上和手上的道具血浆已经洗掉了,他穿着鲜艳的红衣,头戴发冠,慢步走到了张哲瀚身边,用张哲瀚喜欢的低音问道:“张老师,几点的飞机?”

张哲瀚张了张嘴,第一个声音甚至都没有发出来,他又吸了口气,攒足了力气,才让声带有了震动。

“三小时后。”

龚俊点了点头,伸手拿起刚才化妆师留下来的卸妆用品,将药水倒在化妆棉上,一点一点轻轻按压过张哲瀚的脸颊,将那些浓重的妆容细细洗净,就像上次雨夜里张哲瀚帮他卸妆一样。

张哲瀚直直地坐在那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泪突然就留下来了。

龚俊的手在张哲瀚的额头上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刚才的流程,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几秒钟之后,龚俊的手指擦过张哲瀚的脸颊,用手指接住张哲瀚留下的眼泪,轻声说道:“阿絮,你帮我接过一次眼泪,所以现在我也帮你接一次。眼泪流完,你就和温客行一起走吧。”

张哲瀚微微偏头,视线从镜子里移开,转向了站在他身边的龚俊,龚俊低下头,将嘴凑近了张哲瀚的耳边,说话的气息如爱抚一般略过耳朵上细嫩敏感的肌肤,引起了张哲瀚不由自主的战栗。

龚俊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低声说道:

“阿絮,现在温客行要亲手杀了你。”

小雨在化妆室外面坐立不安地等着,没想到没过多久张哲瀚就从化妆间里出来了,什么都收拾干净了,衣服也换好了,带着一个帽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走到自己身边说道:“走吧,去机场。”

张哲瀚说完,什么都不管地先朝停在外面接他们去机场的车走去,小雨肯定不能像张哲瀚这样一走了之,和周围几个零星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以后跑回化妆间,看到龚俊正坐在刚才张哲瀚的位置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本来一脸的重伤妆,现在眼睛里仿佛连最后一点活气都没了。

小雨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是应该道歉还是应该感谢,好在龚俊先开了口,说道:“你赶快跟他走吧,不是要去机场了吗?别迟到了。”

小雨看龚俊这状态,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就有了一种负罪感和愧疚感,一咬牙一跺脚,狠心问道:“你们俩最后这到底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龚俊的语气平静,如同一池波澜不惊的死水,“老规矩,江湖不再见。”

小雨梗了一下,他知道这个规矩,关锦鹏留下来的。

“你俩都到这个地步了吗?”小雨有些难以接受,“你什么都没跟他说吗?”

龚俊抬头看了一眼小雨,用一种强硬而冰冷的视线注视着他,一字一句强调道:“小雨,我和张哲瀚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知道的那些事情,要是为了他好,就一辈子都别告诉他。如果你对我能有一点点的同情或者怜悯,就当我求你了,把那些事情永远埋在你的脑子里,永远不说。”

龚俊的脸上是小雨从未见过的神情,那个在片场永远在笑的人此时仿佛一座待要爆发的火山,他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被狠狠压抑在身体里,随时都会崩溃。

小雨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是张哲瀚打来的,在催他上车。

小雨咬咬牙,转身准备走了,突然听到身后龚俊说道:“好好陪他去玩一玩吧,看着他点,让他别联系我。”

小雨狠狠把门甩上了。

站在门外等着的翠花被这声摔门吓了一跳,等到小雨健步如飞地走了以后,她才小心翼翼打开化妆间的门,探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发现他整个人都在椅子上缩成了一团,身上的红色衣服松松垮垮搭在胳膊上,他的脚踩在椅子上,双手环抱住小腿,整个脸都埋在了膝盖里,肩膀在一抽一抽地耸动着。

翠花吓了一跳,赶紧进屋锁上门,跑到老板身边蹲下来,仰头看着老板哭到通红的鼻头和盈满泪水的眼睛,心疼的不行,慌慌张张从包里想找一张纸出来给老板递过去,或者帮他把眼泪擦干。

老板这次哭的真是太痛了,连她这个局外人看着都觉得可怜。

在去机场的路上,张哲瀚一直低头在手机上打字,一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候机大厅,张哲瀚给小雨发过来了一张图片,是他在备忘录里写下的歌词。

《说好了》的新歌词。

张哲瀚对小雨说道:“发给工作室吧,就用这个歌词。”

小雨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歌词,终于觉得这次不是只有张哲瀚疯了,连自己都快被逼疯了。

我站在原地

看着过往承诺都消散

别再互相间折磨

说好以后不联络

17

张哲瀚计划了杀青后去云南旅行,他说因为四季山庄在昆明,他想送周子舒回家。

小雨听完以后忍了半天,才没说出来“感觉你是在送灵”这样的话。

小雨从没见过这样的,一段文字里的故事,一个纸页上的角色,被张哲瀚当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死了还要遗体告别,告别完了还要千里送灵。

虽然张哲瀚天天这个哀伤到极致的情绪让小雨内心忐忑不安,但确实像龚俊说过的那样,杀青了之后张哲瀚晚上再没有犯过病了。也许真就像他们两个说的,拔了钉子,原本钉在张哲瀚身体里的周子舒就离开了。

现在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小雨总是不免想起龚俊,他不知道龚俊杀青后是怎么渡过的,是否像张哲瀚一样痛苦难熬。他很多次挺想发消息问问龚俊的近况,但是又想到张哲瀚和龚俊现在一地鸡毛,自己就算联系了有个P用,如果让张哲瀚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刺激地他又犯病。

杀青后小雨曾经想过让张哲瀚看心理医生,他只告诉张哲瀚他晚上会梦游这件事情,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因为他承诺过一个人不说。张哲瀚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意外,他现在情绪缓过来以后也知道自己当时入戏太深,半夜梦游干点自己不记得的事情他一点也不奇怪。不过现在张哲瀚觉得自己情绪慢慢走出来了,也没有过梦游的症状,看心理医生也就没那么迫切和必要,反而是去云南比较重要。

小雨听完这话警笛狂响,心里怕的要死,生怕张哲瀚一个想不开就和周子舒一起去了。

于是他破坏了张哲瀚一个人去云南旅行的想法,坚持要跟他一起去云南玩这一趟。昆明的天气挺热,小雨曾试着问张哲瀚要不要把头发剪了,张哲瀚不同意,说要等到演唱会之后再说。

小雨一天天的担惊受怕,觉得自己兄弟这突然一阵抽风的神经质性格太熬人了,他真怕哪一天醒来他敲开房门,张哲瀚给他开门,说自己是周子舒。

这场出戏,张哲瀚出的真是不情不愿,拖拖拉拉。

小雨每天劳心劳力,终于在有一个晚上崩溃了,他把张哲瀚的《会饮篇》和《不说》全部发给了龚俊,只有两张图片,多的一句话都没有。

《会饮篇》里说:我遇见我,我杀戮我,我爱我,我是我。

《不说》里说:成年人的世界尽量选择不说。

两张图片如石沉大海,龚俊一直没有回复。

真狠心啊,小雨心想,果然,只有心狠的人才能做大事,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张哲瀚从云南回来以后,就开始了新EP的宣传。在一次安排好的采访里,张哲瀚宣传自己首唱会的时候突然cue了龚俊,说想要龚俊来他的首唱会。张哲瀚这句话当时就把站在一边的小雨吓了个半死,差点冲上去喊导演终止录制,好在张哲瀚最后也没说什么别的话,这才草草过了采访。

张哲瀚下来后,小雨把张哲瀚拉到一边,紧张地问道:“你怎么突然说要邀请龚俊了?”

“刚合作完的同事,为什么不能邀请?”张哲瀚回答的理直气壮,“而且,他怎么能缺席我的告别仪式。”

“那你提前跟他联系过吗?”小雨有些崩溃地问道,“他要不来怎么办?”

“我没联系过。”张哲瀚说道,“他来不来是他的事情,我请不请是我的事情,没什么必然联系。”

滚你的蛋没有必然联系。

小雨心里一口脏话骂了出来,张哲瀚嘴硬得很,想要却不说简直是刻在他DNA里的性格缺陷。

“小雨,我在云南的时候梦见他了。”

张哲瀚突然开口,他的眼神陷入了一种迷离,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微弱的气息:“我梦见他晚上来到我的房间,然后我们两个居然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爬到我的床上,然后抱着我睡觉。”

说到此处,张哲瀚苦笑一声,说道:“你看,我是不是疯了?做梦梦见个男人还不是春梦,我以前可不知道我这么纯洁。”

小雨听了这话惊出了一身冷汗,瞬间想到剧组夜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但是好在看到张哲瀚并没有纠结这个梦,也只好不再提醒,反而只能在别扭的要死,却又不得不等到媒体发了当天的采访视频以后,把微博视频转给了龚俊,并且替张哲瀚问他:“你来不来?”

小雨气得简直想把龚俊和张哲瀚两个人都拉进黑名单,然后自己一个人私奔到月球,再也不想管他俩的破事儿了。

小雨激动地急忙接通手机,劈头盖脸问道:“你现在哪儿?我给你留了票!”

小雨一出门,果然看到一辆商务车停在livehouse的停车场里,龚俊从车上下来,穿着一件长风衣,身材高挑肌肉匀称,衣服架子一般衬的衣服极其好看,当然,那张另小雨咬牙切齿的脸也依然好看。

龚俊看到小雨就笑了起来,他打开商务车的后备箱,里面躺着两个大花篮。

“来,帮我搬一下,你今晚先藏好,明天再给摆出去吧。”

小雨一看花篮,心想好家伙还挺大,手里虽然小心翼翼给拿了出来,嘴里却不留情面:“你说你,送花直接让花店运来就行了,怎么亲自送来?”

龚俊笑了笑,拿起另一个花篮,和小雨一起往livehouse里走:“因为我想看看,他明天唱歌的现场是什么样的。”

小雨一听这话愣了,过了一会儿回过味儿来,问道:“你明天不来?”

龚俊摇了摇头,说道:“不来了,来了对他不好。”

小雨一听就冒火了,手里的花篮差点直接摔在地上。

“放屁!”小雨就差指着龚俊鼻子骂了,“你知道他现在一天天过得什么样吗?连个人样都快没了,全凭一口气儿吊着,整天疯疯癫癫的。我现在只想我兄弟能正常起来,至于别的,他爱和谁好和谁好,哪怕他喜欢的不是人,我都不想管了!”

龚俊听完小雨的怒骂,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说道:“你这嘴跟张老师学的吧?骂人可够损的。”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龚俊这么一笑,小雨连火都发不出来了,只能气鼓鼓地看着。

“走吧,你找个地方,咱们先把花篮放起来。”

小雨无奈,只能听龚俊的话,在livehouse里找了一间杂物间,把花篮先放了进去。

龚俊架好了花篮,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来花篮的贺卡,上面写着:龚俊祝张老师演唱会顺利。

小雨看了看贺卡,问道:“有必要这么生疏吗?”

龚俊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体面点,对我们都好。”

小雨叹了口气,想起在剧组的那些日日夜夜,想起龚俊半夜下了戏就跑到张哲瀚房间里安抚他的情景,想到两个人躺在床上紧紧依靠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问道:“你……就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龚俊向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两个花篮,大朵的黄色玫瑰穿插在各类花束的旁边,花团锦簇,美丽芬芳。

“小雨,你让我怎么考虑呢?”龚俊回过头看向小雨,这次他没有在笑了,“现在连张哲瀚自己都分不清楚他是张哲瀚还是周子舒,那他爱上的人是温客行还是我,你觉得他分得清吗?”

小雨沉默了。

龚俊叹了一口气,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封信,交给了小雨:“演唱会之后你给他吧,告诉他,我想说的话都在这封信里了,看完这封信,也许他就彻底好了。”

18.

张老师:

您好,很久不见了,也很久没有联系,很遗憾今天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去您首唱会的现场,但是我送了花篮给您,希望您能喜欢。

张老师,作为一个演员,我入行晚,寥寥草草拍过几部戏,也没有什么水花。所以一开始和您搭戏的时候我很紧张,我知道自己的水平在哪里,总怕拖您的后腿。

这部戏一开始,我们都不入戏,拍摄很困难。您还记得咱们两个在横店第一次一起看过的那个日出吗?那天李导和我们说了很多,他说要让我抓住什么东西。但是我这个人,从小就不敢抓住任何东西,因为我怕我有一天会太用力抓紧他们,反而伤害了他们。这是我性格里最可怕的黑暗面。

从小到大,我都是小心翼翼的,越是喜欢的东西,我反而会躲得越远,因为我可怕的控制欲,我怕我有一天会控制不住我自己,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张老师,我曾经想过要抓住你,可是我怕我自己,我怕我的这双手,有一天会在你要离开我时勒紧你的喉咙。

周子舒是美好的,他是温客行的光,而光,就应该是抓不住的东西。

张老师,你呢?你喜欢的是谁?是温客行?还是龚俊?

如果是温客行,那对不起,我给不了你一个温客行,因为温客行并不是一个完整的我,而是我创造出来的一个会让你爱上的温客行。

温客行说过的,人心既鬼蜮,你未见恶鬼,又如何辨得出我是人是鬼?

张老师,我总是告诉你,我和温客行一点都不像。我能塑造出温客行疯狂的那一面,但是温客行爱周子舒的那一面,是我按照你的愿望塑造的。张老师,你是周子舒,而周子舒想要什么样的温客行,我就会演出来什么样的温客行,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因为只有能让周子舒爱上的温客行,才是真正的温客行。

我不是傻子,我看得懂你的目光。周子舒在爱着温客行,你也在爱着温客行,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把他给你,只可惜我真的做不到。

所以,张老师,龚俊只能和你说再见了。就当这段时光是一场梦,你做了一个叫周子舒的梦,而周子舒,就应该和温客行一起离开这个人间。

从今之后,我祝愿您的每一个梦里,都不会有温客行入梦。

而龚俊,祝张哲瀚老师,鹏程万里,一路通途。

如果能让你们好受点的话,不是be

快完结了

爆肝把剩下这部分写完,要和上章连在一起看。

15

“张老师?你没事吧?”

张哲瀚趴在马桶上吐得死去活来,听到隔间外面敲门的声音,这才想起来自己跑进来的急,根本没有把隔间门反锁上。于是他跌跌撞撞想站起身把门堵住,但是门在他说话之前就被迅速推开了。

是龚俊。

龚俊看到张哲瀚坐在马桶旁边的狼狈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讶,没有厌恶,没有嘲笑,没有悲悯,没有同情。

张哲瀚知道自己明明没喝酒,却像是喝醉了一样,他的脑子仿佛被整个泡在了酒里,晕晕乎乎地不能有半分思考能力,所以他从龚俊脸谱一样的表情上解读不出来任何的信息。

片刻之后小雨也出现在了张哲瀚的视线...

片刻之后小雨也出现在了张哲瀚的视线里,他想走过来把张哲瀚扶起来,却被龚俊突然伸手拦下。

“小雨,你出去等一下吧,我扶张老师起来。”

龚俊这句话虽然是对小雨说的,但是他并没有回头看人,反而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张哲瀚。

小雨看了看两个人,一咬牙,低声说了句“快点”,转身走到朝卫生间大门外面走去,还把门关上了。

龚俊蹲下身来,也不嫌张哲瀚坐在脏兮兮的地上,伸手搀扶住他的胳膊,说道:“地上凉,先起来再说吧。”

张哲瀚并不说话,他低头狠狠一把推开了龚俊,龚俊一个没稳住向后跌坐在地上。

张哲瀚摇摇晃晃,自己扶着隔间墙壁站起身来,也不管坐在地上的龚俊,踉踉跄跄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把水开到最大,用手疯狂往自己脸上和口中泼水,想要把自己一脸的狼狈不堪全都洗干净。

水声太大了,他听不见身后的龚俊是怎么样站起来,又是怎么样走到他的身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洗了多久的脸,仿佛这盛夏最后残余的一点点温热都被他用这冰凉的水从脸上被洗掉了,他才肯关了水龙头。

张哲瀚一抬头,镜子里的身边人正拿着一张纸巾站在旁边,等着递给自己。

张哲瀚拍开了龚俊的手,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毫无道理,龚俊请客吃饭,自己却在餐桌上发疯,吃到吐不说,现在还冲着请客的人发脾气,简直是不懂人情的疯子。

但是张哲瀚心里难受,他那股劲儿不撒出来,他就停不下来发疯。他现在特别想惹龚俊发火,只要龚俊发火,他们两个就能有理由痛痛快快打上一架,这样说不定他就好了。

但是龚俊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生气,他反而是不在意地伸过手,也不看张哲瀚恶狠狠看着他的目光,反而是温柔又细致地将纸巾轻轻按在张哲瀚的脸上,扬起一个漂亮的笑容,轻轻说道:“擦擦吧,水太凉了,对皮肤不好。”

龚俊的指尖带着魔力,带着那股张哲瀚一直在渴求却又无法触碰的心悸,即使他们的皮肤之间隔着一层卫生纸,张哲瀚依然能感到那股电流,从龚俊的之间流进了他的心里。

张哲瀚猛地抓住龚俊的手腕,用力一拉,猛地把这个人拽进自己的怀里,然后狠狠抱住他,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头压在对方的肩膀上,嘴唇凑近龚俊的耳朵边,咬牙切齿地问道:“龚俊,你为什么要对我笑?”

张哲瀚的力气很大,他紧紧抱住龚俊,把对方狠狠按在自己的怀里,龚俊能感受到两人刚才猛然撞在一起的那一下让肋骨生疼,但是龚俊依然没有发出痛呼或者抱怨。

他只是伸出手,从张哲瀚的脑后把他的帽子摘了下来,用那双张哲瀚恨透了的手掌轻柔抚过张哲瀚的后脑,低声说道:“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吧。”

“滚!”

张哲瀚爆发出一声怒吼,狠狠推开了怀里的龚俊,他仿佛一头困兽,浑身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拴住,动弹不得。他的双眼泛着赤红的血色,仿佛一头即将想要咬断龚俊喉咙的野兽,青筋暴起,喘息粗重。

“龚俊!为什么杀青的时候你能抱着那个人哭,现在却在对着我笑!是因为我不配吗?”

龚俊听到张哲瀚的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呆滞了几秒钟,才明白张哲瀚到底在说什么。

“张老师。”龚俊苦笑一声,攥紧了手里潮湿的卫生纸,无奈地问道:“所以你看过我之前演的东西了吗?好厉害,哪找的资源?我自己都没有。”

对于龚俊这种熟门熟路的避重就轻,张哲瀚恨的牙痒,却突然觉得一股迷茫和疲惫从这极致的愤怒中浮现了出来。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

太丑了,张哲瀚在心里骂自己,你想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呢?仅仅只是一个答案吗?

一直顶着张哲瀚的那股劲儿突然就这么松了下来,让他紧绷挺直的腰背瞬间塌了下来。张哲瀚的疯狂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他对龚俊刚才所有爆发出来的情绪仿佛都打在了棉花上,不疼,不痒,只有无力的空虚。

张哲瀚低下头,用手撸了一下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弯腰从地上捡起来刚才被自己从龚俊手里推掉的帽子,重新戴在头上。

就在张哲瀚走过龚俊身边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身后的龚俊开口。

“张老师,不是你不配,是我不配。”

张哲瀚冷笑一声,说道:“我以为龚老师今晚哑巴了呢。”

龚俊长叹一口气,说道:“张老师,你也不用这样一直试图激怒我。温客行对阿絮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他宁愿不说也不会说假话,我也一样。”

张哲瀚听到温客行的名字,身体陡然僵住了,连手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张老师,是我不配。”龚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人背对背站着,都不敢回头,生怕看到对方的脸剩下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张老师,周子舒在你身体里活了太久了。阿絮对温客行的爱投射在你的身上,让你以为你也在爱,这个道理张老师你作为一个老演员,不会不懂吧。”

“放屁。”张哲瀚冷漠地说道,“我演了十年戏,什么时候是戏里,什么时候是戏外,我分的清。”

“张老师,你怎么跟阿絮一样,喜欢嘴硬呢?”龚俊突然笑了起来,语气也柔软起来,“张老师,你自己也知道自己谈过多少个女朋友,想想那些,那些才是属于你的现实。你现在身上对我所有的爱,不过是阿絮对温客行的爱,等到阿絮走了,这份爱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了。”

龚俊突然之间回过头,飞快跨了两步走到了张哲瀚的身后,一把将人转过来。龚俊双手紧紧抓住张哲瀚的肩膀,用力按了按,干净而又清楚地说道:“张老师,你该送阿絮回家了!”

龚俊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灿若星辰,漆黑的眼眸中落着点点星火。张哲瀚从龚俊那双漂亮的瞳孔中仿佛能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倒影,和脸上悲戚的表情。

过了良久,张哲瀚终于垂下眼眸,艰难地开口:“老温,如果我把身上那些钉子拔出来,阿絮就死了。”

龚俊看着张哲瀚,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他松开了手里的力道,伸出胳膊抱住了张哲瀚的腰,让对方的头能靠在自己的身上。

“阿絮,温客行会跟你一起死的,记得吗?剧本里说了,他们两人是会同生共死的。”

张哲瀚把头埋在龚俊的肩头,低声笑了一下,说道:“别胡扯了,剧本里说了,老温为了救阿絮,最后自己死了。”

龚俊反驳道:“作者也说了,如果阿絮死了,温客行会疯疯癫癫地过一生,再找个没人的地方疯疯癫癫把自己埋了。”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张哲瀚说道:“没有一个好结局。”

张哲瀚说完,又停留了片刻,才从龚俊身上直起了身,向后退了两步,跟龚俊说道:“小雨估计在外面也守累了,我身体不舒服,一会儿出去就和小雨直接回酒店了,龚老师,谢谢你今晚请客。”

龚俊也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没让张老师吃开心。”

张哲瀚摆摆手,连句再见也说不出口了,压低了帽檐遮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转身走了。

龚俊站在那里,看着张哲瀚一步一步走远的背影,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才颓然后退一步,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口袋里的手机亮了起来,但是龚俊没有力气拿出来看。

信息是小雨发来的:

“今天账我给你结了,谢谢你龚俊,你真的是个好演员。”

狗血偶像剧,伪现背,感谢过场演员们的倾情贡献。

配角性格有杂糅,图一乐莫较真。

1.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只有你不想做0

Selena在当地gay圈算得上小有名气,当过几年美妆博主,大大小小的明星也都见过几回,现如今开了家私密性不错的gay吧,平常也能见到些过气网红十八线小爱豆等,所以打一开始就对他这位发小的明星男朋友非常嗤之以鼻。

“你今天不是开工吗?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Selena是他的艺名,晚上酒吧有个愚人节party,他正准备把自己化妆成西域美男——至于为什么愚人节也要变装,反正基佬的乐趣都大同小异。

“其实我是骗他的,...

“其实我是骗他的,我今天没事……我就是不想呆在家里。”

“怎么,小情侣闹矛盾了?”selena对着镜子描眼线,左手不顺是右手也不顺,看来自己的美妆技术下滑已成现实。“要不我给你化两笔?正好练练手。其实我这儿还有套学生妹制服,回去给你的霸道总裁一点惊喜?”

背后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你别瞎说!我跟张老师……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直得很!”

Selena把眼线笔一扔,转头瞪着正在他的意大利进口皮沙发上葛优瘫的臭男人。

“你几个意思啊,龚俊?歧视同性恋?”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龚俊赶紧爬了起来,愁眉苦脸地抱着一个粉色心型抱枕,“你说他长得那么帅,怎么看都不像是弯的,不可能会看上我吧。”

Selena盯着他这位直男发小,一米八六的个子,腰细腿长,眉眼精致,还有哪怕隔着衣服也仿佛会发光的八块腹肌。说实话,当年的东华校草就算现在拎出去随随便便也能迷倒一大片美女,怎么看,都不像个弱智。

“你智障吗?他要是没看上你会让你住他家里?他要是没看上你会让你每天晚上抱着他睡觉?他要是没打算上你会给你买这么贵的衣服手表?”selena摇了摇头,惋惜道,“早知道能把你掰弯,我怎么早不下手呢?不过我没他那么有钱,也养不起你。”

“谁说他养我了?!”龚俊被刺激得脸颊涨红,扯着嗓子吼,“我有交房租的好不好?!”

Selena不屑地道,“是啊,深圳湾一号的房子每个月收你两千块房租,怎么没人租给我呢?再说了,那套房至少八个卧室起步吧,怎么你们就要睡同一间了?”

“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嘛,有一间是留给他妈妈的,有一间拿来放杂物了,还有一间是专门给猫活动的……”龚俊数得情真意切,而对面selena眼皮都快翻到天上去。“……其实我本来是住侧卧的,但他说那墙壁颜色不好看,他要重新装修,所以才让我去他房间将就睡几天。”

Selena冷笑了两声,“你确定你们只是睡觉?他没把手伸进你裤子里?”

“胡说什么呢!”龚俊急眼了,“我跟张老师清清白白的!他才不是那种人!我们顶多是——”

Selena见他说到一半突然哑火,两眼顿时冒出了精光,追问道,“顶多什么?!”

龚俊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微微红了脸说,“其实也没什么,那天他实在太累了,我看他不舒服得很,睡也睡不着,我说要不我帮你一下?他就很干脆地把衣服脱了……但他后来也有帮我,兄弟之间礼尚往来一下没什么大不了吧,张老师真的人很好!”其实他还想加一句张老师身材也很好,腰那么细还有那么明显的腹肌。不过想想有点gay,还是算了。

Selena这回是连嘴也合不上了,瞪了他老半天才来了一句,“俊俊,原来你是真傻。”

龚俊有点不爽地撇了嘴道,“我这趟不是来听你笑话我的,你赶紧帮我分析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我这么跟你说吧,在我们gay圈,你说的这种互相帮助基本等同于公开出柜了。”selena心里突然有点同情起了那位,苦口婆心劝道,“你还是想一想你到底对他有没有意思吧。假如你不喜欢他,就干脆把话说清楚,早点saygoodbye。其实我们gay最怕你这种分不清状况的直男了,欢欢喜喜地凑上去结果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到头来不知道多伤心,你可别害了人家。”

“你是说……他真的喜欢我?”龚俊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情陡然严肃起来。他没selena想得那么白痴,从初中到现在也不知道谈过多少次恋爱了,只是头一回遇上对象是男的,难免自乱了阵脚。“可是……我跟他都是明星,要是谈恋爱会影响彼此的事业吧?”关键是影响他赚钱,他可不乐意再被人当作是张哲瀚包养的小白脸。

“别介。”selena打断他,“他好歹演过几个男主,算是明星,你就是个三十八线小演员,靠兼职当模特挣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啊。”

龚俊气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早晚红给你看,到时候看谁包养谁!”

“你还挺有志气。”Selena笑了笑,还以为他想通了,愉快地道,“行了,作为你的发小,我再给你介绍点小经验吧。我看你八成也不懂,其实那种事情第一次做都蛮痛的,我怕你个胆小的熬不住,到时候哭哭啼啼的多丢我的脸。”

龚俊却单纯地眨了眨眼,“哪种事情?”

Selena瞪着他,比了个相当直观的手势。“那种事情啊,你不会以为张哲瀚是想跟你搞纯爱吧?”

龚俊慌了,一把抱紧了自己的胳膊,“他怎怎怎么可能——我怎么看都不像下面那个吧?!”

Selena幽幽叹了口气,“我问你,你是哪儿的人?”

龚俊不解,“四川人啊。”

“不,你是成都人。”selena冲他摇了摇手指,语重心长道,“俊俊,成都没有1。”

龚俊惨叫一声站了起来,热锅上的蚂蚁般走来走去,碎碎念道,“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拒绝他,我今天下午回去就拒绝他……哪怕我以后在这个圈混不下去了我也要拒绝他!”他痛彻心扉地喊道,“张老师,你为什么要看上我!”

Selena摇头感叹了两声,“帅哥的烦恼,我们凡人是看不懂的——俊俊,过来帮我把左眼线画一下。”

“你一个男的画什么眼线……”龚俊接过笔抱怨了两句,忽然想到,天哪这就是gay吗?怪不得张老师那天要亲自给我画眼影,还给我画得像桃花精一样,原来一切早有端倪,我竟然视而不见……

“你不画就把笔还给我。”selena看他又顶着张俊脸蠢不拉几地发呆,正要伸手抢过眼线笔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大喝——“扫黄打非!手放开,男左女右给我靠边站!”

龚俊吓了一跳,见到冲进来一个警察制服的中年男子,急忙往墙角一站,哭丧着脸掏出身份证说,“警察叔叔,我真不是gay……”

Selena冲来人翻了个白眼,转头对龚俊说,“别听他的,这是隔壁派出所的赵警官,他才不管不了什么扫黄打非呢,他暗恋我。”

赵警官吹胡子瞪眼道,“我暗恋你?!阿sir今天抓的就是你这个作风不正的小流氓!你们俩什么关系?!”

“你管我跟他什么关系呢。”selena拍了拍龚俊的大腿说,“行了,俊俊,你先回去吧。”

“娜娜,他真是你朋友?你没骗我吧?”

“行了,你真是的……既然人都来了,帮我画个眼线吧,干爹。”

“好好,我画……不过娜娜啊,你还是别开酒吧了,多乱啊,干爹给你在电子厂找个班上吧?”

“……你还是滚出去吧。”

龚俊听完不禁唏嘘长叹。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gay圈识人断骨的本领他可谓一窍不通,怪不得他能在张哲瀚身上看走了眼。想想也是,毕竟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想过,原来脱了上衣彼此按摩一下后背都等同于公开出柜……当个gay可真难,他还是免了。

回去的路上收到了一条短信,张哲瀚发来的,问他工作结束了没,是不是今天下午回?

“我八点的飞机到,晚上想吃排骨,记得多放点辣。”

龚俊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很久,几乎在脑海中浮现出了对方笑起来时那双璀璨动人的眼——他始终没有回。

2.贼不走空,偷心也算

估摸着这时候张哲瀚应该上了飞机,龚俊先去菜市场转了一圈,拎着两斤排骨回了家。

他把排骨洗好放锅里,切了至少二十条辣椒码在一旁,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龚俊把衣服一件件叠好塞进行李箱里。这一件是上回张哲瀚借给他出席活动穿的,不能放;这一件是对方从国外回来时说自己买重了塞给他的,也不能要;还有这一件……龚俊收拾得头疼,干脆把衣服往床上一扔,走进浴室拿起了自己的清洁用品。

牙刷两只,同款的,一左一右摆放在玻璃杯里;剃须刀也是一个牌子,洗发水沐浴露什么的更不用说了,都是公用的。他想起前天晚上他跟张哲瀚坐在沙发里看比赛,对方的脑袋离得他很近,头发丝挠着鼻子时他还笑着说了一句,张老师你闻起来跟我是一个味儿的。

什么味儿?张哲瀚侧过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收拢了漫天的星。

他傻呵呵地乐了两声,自作聪明回答道,帅哥的味儿!

——他就是个白痴!

龚俊忍不住抓狂,什么狗屁帅哥味儿,gay味儿!妥妥的gay味儿!

他拿走自己的牙刷,衣服也懒得叠了,一股脑塞进了行李箱,拖着箱子来到了客厅。

左顾右盼,心情难免复杂。记得他刚搬进来的第一天,这房子崭新如初干净得像个样板房,跟他自己在成都的住所比起来找不到一点人味儿。张哲瀚说他时常在外地拍戏,一个月在这里也住不了两三天,有个人来帮他看着点屋子也好。但龚俊从没认真想过,怎么自打他住进来以后,张哲瀚就算在外地忙到深夜也要专程坐末班机回家,明明累得不行了还要撑着眼皮子听他聊自己最近的工作进展。这哪是什么前辈对后辈的无私奉献,他真的是迟钝到家了才没有发现对方的良苦用心。

如今客厅里到处都是两人共同生活的痕迹,吃了一半的水果,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游戏机,歪七竖八摆放在桌面上的可乐罐子。龚俊心底有点难受,跟贪慕虚荣没半点关系,只是住了这么久,想起来的片段全都欢声笑语。但还是他发小说得对,如果不喜欢人家就早点滚蛋,不要一边享受着对方的好还一边装作懵然无知,那跟渣男有何异。

龚俊其实想问自己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对方,想不通,但他肯定不是gay。

走之前把排骨炖好了,放进微波炉里。左思右想后在冰箱上留了张纸条——张老师,谢谢你的照顾,我走了。龚俊上看下看感觉自个的拒绝还是过于僵硬,于是在后面画了个微笑的小人。

不辞而别的确不是什么男子汉的作风,但他实在想不出面对张哲瀚他该说些什么。

算了,别想了,说不定你前脚一走张老师后脚就把你给忘了,娱乐圈这么大难保以后还有再见面的一天。龚俊吸了吸鼻子,拖着箱子把门推开,刚好跟来人撞了个面对面。

“弟弟?!”

“龚俊哥,你要去哪儿?”

龚俊忽然紧张起来,门口站着的大男孩儿是张哲瀚的亲戚,堂弟还是表弟来着,反正不是姓张就是姓孙,平时他都跟着张哲瀚喊弟弟,没事儿还跟弟弟一块儿打打王者荣耀,但这种时候碰见了,场面委实有点尴尬。

弟弟看了看他手里的箱子,又朝他背后空无一人的房子看了一眼。

“龚俊哥,你不会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吧?有事跟我哥说一说呗,他肯定会帮你的。”

龚俊忧郁地叹了口气,“你小孩子不懂……”

弟弟接着道,“我哥说你脑子不好使,出去肯定会被人骗的,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龚俊顿了顿,那火气嗞一下从心底冒了起来。“谁脑子不好使!我看他脑子才不好使!你告诉他,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再见!”

弟弟吓了一跳,只见他提着个箱子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很快就没了人影。

他赶紧给张哲瀚发了条信息——“哥,你老公跑了。”

3.我要自由自在,我要死去活来

“你干嘛呢,我俩约会呢,你坐在我们中间不觉得自己很多余吗?”

“湘湘,你别这样……俊哥肯定是有事儿,来,我给你买的奶茶……”

龚俊一把将奶茶接了过来,埋着脑袋咕噜噜吸了起来。

年轻女孩朝他翻了个白眼,三个人挤在奶茶店的长椅上怎么坐怎么膈应。

“龚俊,你别给我得寸进尺的,要不是你妈让我照顾你点,我今天就让你感受下什么叫流落街头!”

龚俊可怜巴巴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丫头,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我知道你心疼哥。”

“我疼你个鬼!”湘湘忍不住在他胳膊上使劲拧了两把,坐在龚俊另一边的程序员小曹赶紧过来打圆场,“湘湘,你别欺负人家……俊哥,没事的,别说住一晚上,你想住多久都行。”

龚俊感动不已,一把紧紧搂住小曹,“兄弟,还是你好,哥果然没有看错人!”

“不用这么客气,俊哥……俊哥,你先松手……”小曹被他挤到了角落,眼镜都差点从脸上飞出去。

湘湘看不下去,伸手把他给拽了回来,“你别对我男朋友动手动脚的,那眼镜我刚给他买的,镜腿都要被你给弄弯了。”

“弯?什么弯?”龚俊现在对“弯”这个字敏感得很,低头一瞧立马大惊失色,“为什么我的吸管是弯的?!快给我换根直的来!”

湘湘作为他小时候的邻居,实在受不了他这个德性,没好气地说,“你别老是因为一点小事吵了架就跑来我这里垮着个脸,我俩不像你那么闲,待会儿还得回公司加班。钥匙可以给你,但你要是再敢打扰我约会,我就告诉阿姨你被男人包养的事情!”

“湘湘!”小曹皱着眉头喊了她一句,“别胡说,俊哥和张老师明明是在谈恋爱,什么包养不包养的,多难听!”

“等等。”龚俊已没工夫解释“包养”的问题了,他张着嘴震撼无比地道,“谁说我跟他在谈恋爱了?”

小曹也惊讶得不行,“不是吗?你俩住一起,你每天给他做饭,你们还经常一起出来约会看电影……情人节的时候你不还买花送他了吗?”

龚俊有口难言,他想说两个男人一起看电影除了证明他们都是电影爱好者之外难道还有别的解释吗?!他们是住在一起,他也的确经常给人做饭吃,那不是张老师做的饭跟恐怖料理似的,他不想两个人半夜因为闹肚子进ICU被人笑话吗?还有情人节那天只是他刚好有个活动,顺带把活动现场的花带了回去,虽然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翻到张哲瀚发的那条朋友圈是觉得有点怪怪的,什么叫做“我也有花了”。不过鉴于张老师那条朋友圈配的自拍特别好看,他在厕所里盯着傻笑了半天,最后也干脆忘了那点毫不起眼的怀疑。

龚俊正对着空气发呆回忆,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胆战心惊地拿起来一看,果然是张哲瀚发来的消息,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他被彻底问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总不能说对不起一直以来是你误会了,虽然我给你做饭送你花送你耳环晚上睡觉的姿势不雅观醒来时总把你抱在怀里,但我其实还是个直男。不能这么说,一是会伤了对方的心,二是显得自己智商太低。

“好了,你赶紧走吧,我俩要回去加班了!”湘湘拖着他胳膊把他拽了起来,钥匙塞进了他手心,“记得帮我喂猫,猫粮就在冰箱后面。”

龚俊傻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自己走的时候忘了给张哲瀚的小猫加点餐,那只猫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没能见上最后一面,估计也是不想理会他这种无情无义的坏蛋。

“哎哟,好了哥,你别一副想哭的表情。”湘湘看不过去安慰了他两句,“张老师那么喜欢你不会跟你发脾气的,你回去跟他道个歉好好哄两句,他要不肯原谅你你就把他推倒然后——”

“湘湘!”小曹涨红了脸说,“女孩子不能说这些!”

好样的,看来全世界都知道张哲瀚喜欢自己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龚俊忍不住发散思维地想,要是我真回去道歉他会不会原谅我呢?假如他不原谅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把他推倒呢?我先把他推倒,然后……selena的脸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摇了摇手指对他说,“俊俊,成都没有1。”

“No——!”龚俊突然大喊了一声,湘湘吓得一颤,跟着朝他胳膊使劲又拧了一把,“神经病!”

“好了湘湘,你别老是欺负俊哥。”小曹笑着替女朋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牵起她的手说,“我们走吧,迟到了要扣工资的,那我就没钱买大房子娶你了。”

湘湘笑得甜蜜,扭头朝龚俊做了个鬼脸便跟男朋友手牵着手并肩离开。

龚俊独自留在原地,刚才那一幕让他回想起了平日里一些不曾注意的小细节。他偶尔也会像小曹那样低下头来,替张哲瀚撩开眼前挡住视线的发丝,而张哲瀚总会停顿片刻,缓缓抬起眼眸,朝他露出那种令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阳光下的甜美笑意。

他还真是不拿暧昧当回事儿,该遭报应。

4.江湖规矩:骂人不骂娘,打人不打脸

张哲瀚真不打算鸟他了,手机自下午以来就再没响过。

龚俊在床上和天花板干瞪眼,那只肥得要命的橘猫也不把他当外人,趴在他脑门儿上优哉游哉地舔起了毛来。

他觉得自己的症结倒也不在于当不当1,虽然这点很重要,但关键还是他一直以来都把人当哥们儿,从没想过把这段关系发展成一段恋爱。说白了,假如他继续装傻,估计还能一直享受张哲瀚无微不至的关心,并且不要脸地把一切当作理所当然。可是一旦关系成了恋人,要考虑的事情可就不止那么简单。

龚俊毕业闯荡前就给自己立下了规矩,没有事业绝对不谈恋爱,天天微博上塌房的事儿多了去了,处处可见前车之鉴,想要赚钱就得有所牺牲。再说张哲瀚不比他红得多了,一旦翻车,那哪是恋爱啊,简直是炼狱。

然而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手机又开始叮叮叮地响个不停。

“想你”

“想见你”

“我很想你”

龚俊火速地回了个“你在哪儿”,心口又涨又涩,跟吃了十斤酸枣差不多。

他不打算再继续胡思乱想了,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赶到对方身边。

跟着张哲瀚又发来了一条语音,他赶紧点开,手机功放把陌生男子的脏话撑得满屋子都是——“我滚你妈的白眼狼!你个小白脸臭鳖孙,老子以后在深圳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什么鬼?!

他绞尽脑汁仔细回忆了片刻,那声音还是有点耳熟的,应该是张哲瀚的某个朋友,好像上一回在哪家酒吧还一起丢过骰子。他强忍郁闷再次点开那条语音听了一遍,背景音吵吵闹闹的明显是在酒吧里,而离他们家最近的那一间恰好前不久张哲瀚给了他办了张黑金会员。

行动派龚老师没有多想,抓起外套就冲出了门。

“你干嘛!把手机还给我!”张哲瀚醉醺醺地往旁边抓,结果抓了个空气。他的发小顺势用手臂把他一夹,拿起手机就劈里啪啦骂了一段,语气冲得能把房子点燃。

“喂!你别乱说话!”张哲瀚急了,手用力往上挥了一下差点把人下巴撞青。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把手机抢了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龚俊已经进了他的黑名单。“你有病吧!你拉黑他干嘛!”

“我看有病的是你!”他的哥们儿老余揉着自己青痛的下巴说,“我真不知道你是哪只眼睛瞎了才会看上这种人,他就是个纯种的白眼狼,我不仅要见他一次打他一次,还要把他那张小白脸打肿为止!”

“你再说一次!”张哲瀚瞪着人,一点不输气势,“你再骂他一句我就揍你!”

老余气得跳脚,指着自己脸说,“来啊,你揍我啊,你要敢为了那个白眼狼揍你兄弟,以后朋友都没得做!”

“行了,你们两个,吵什么吵。”坐在对面的老张把两人推开,顺手拿过了张哲瀚的手机给他按了静音。“反正消息发出去了,人也拉黑了,你就当没见过这人,好好跟兄弟们喝两杯。”

张哲瀚本来已喝得够多,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说,“你说他到底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走呢?而且连个理由也不告诉我……”

老余抱着胳膊冷笑道,“人不是告诉你了嘛,多谢你的照顾,张老师。他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儿,白赖在你这儿骗吃骗喝,说不定找到了下家就把你给甩了。说着就来气!妈的,还画个什么笑脸,嘲讽谁呢这是?!”

“不会的……”张哲瀚用手指转着玻璃杯说,“他一定有事儿瞒着我,可能是工作上出了问题……但我不是他男朋友吗?为什么他不肯告诉我呢……”

“男朋友个屁!我早跟你说过这小白脸不靠谱,是你自己硬要忝着个脸贴上去,好了吧,被人骗钱又骗色!你说你,那么多漂亮妹妹你不要,你图他什么啊!”

张哲瀚红着脸傻笑了两声,“我图他……长得帅啊,他还会做饭……平时傻傻的,好可爱……”说着他又撑着桌子爬了起来,冲着老余摇了摇手指,口齿不清地道,“你说错了,他没有骗我……钱,没有,我送他的东西他都没拿走……色,更没有,我跟他连亲都没亲过……”

这下轮到老余傻了眼,“你猪啊你!哪有人包养小白脸还搁这儿搞纯爱的?!你看他长那样,男的女的至少得睡过十个八个吧,你说你好歹占点便宜也不至于血亏,现在人背后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呢!”

“小雨,你别再说了。”张哲瀚把脑袋埋了下去,声线压得极闷,“我没有想过包养他……我是认真的。”

老余还准备继续将他骂醒,隔壁老张伸过一只手来把他给拦住了。“行了你,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甩的是你呢,让哲瀚清净一会儿吧。”

“我就是看不过去!”老余瞥了趴在桌上的张哲瀚一眼,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醉倒了,平时那么神气爽朗的人怎么就被一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小混球逼成这份德性了。老余伸手把他的肩头一揽,愤懑不已地对老张说,“我跟你讲,从小到大我最见不得有人欺负我兄弟。他怎么也是个明星吧,背了多少压力跟那小子偷偷摸摸在一起,结果被人始乱终弃。那小子现在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老子铁定打断他的腿——卧槽!”

老张随着他见了鬼一样的目光回过头,凉飕飕说了句,“这腿要是折了真就挺可惜。”

龚俊满头大汗挤进酒吧包间的时候就见到了这样一幅画面,张哲瀚窝在他某个不知名的男性朋友怀里,脸颊潮红,撅着嘴不知在念叨什么。男性朋友的手臂牢牢贴在张哲瀚的腰上,他想说我还没摸过几次。不过龚俊注意到他还带着自己送给他的那副耳环,晶晶亮缀在他通红的耳垂,于是画面显得更加扎眼。

“张老师……”他试图走上前去,结果又被另一个男的挡住了去路。

“你来干什么?”那人朝身后指了指,“有人正准备打断你的腿,要是不想你的职业生涯就此断送,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

“张、张哥?”龚俊勉强想起来了面前这人的名字,乖乖地认怂,“我找张老师有事……他喝多了?”

“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走了吗?不是说再也不回来了吗?有种放狠话没种滚蛋?”

老张在前面气势汹汹,老余在后面加油鼓劲,干死他丫的!

龚俊被人堵得有点烦,他知道自己不对,但他更想和张哲瀚当面说两句。“张老师?是我。”

“别叫了,他不想理你。”老张架着胳膊,把后方堵得严严实实。

老余发现自己怀里的人动了动,眯着眼睛嘟囔了句,“俊俊?来接我了?”

“俊你个大头鬼!”老余把人嘴巴一捂,使劲压到了自己胳膊底下。

龚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他挠了挠头发,狗狗眼闪了闪说,“张哥,是我不好,我来是想跟张老师道歉的。他是不是喝多了?我送他回去。”

老张被他眼神一闪差点就往后让了一步,好险,怪不得张哲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真的是自带天然无辜纯情气质。

“用不着你送,我们兄弟都在这儿。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你跟他什么关系?”

龚俊觉得这个疑问今天翻来覆去至少听了快一万遍,他跟张哲瀚到底什么关系?他哪说得清。

“我跟张老师……我们是朋友,他是我前辈……”龚俊嘴笨地解释道,“我知道他对我好,我不该不辞而别……而且其实我……”

话还没说完呢,有个人就听不下去了。老余撸着袖子就冲了过来,一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朋友?前辈?!你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刚分手转脸就不认人了?!老子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更缺德的!”

“分手?!嗷!”龚俊捂着自己受伤的眉骨,火气跟着冒了起来,“什么叫分手不认人!我俩都没在一起过凭什么说我缺德!你还敢打我脸——”

老余暴跳如雷,“我今天不止要打你,我要不把你卸条腿老子就不姓余!”

龚俊一身肌肉也不是白练的,关键他那张脸可是生财道具,打哪儿都比破相要好。

“来就来!你以为老子怕你!是你先动手的,别怪我不给张老师面子!”

“你他妈——”

老张忙着劝架,殊不知角落里有个人晕乎乎地醒了。张哲瀚眨了眨眼,看见几个人影在晃,迷迷瞪瞪地爬了起来说,“小雨……打架也不叫我……”

他也没看清老余揍的究竟是谁,只想着不能让兄弟吃亏,下意识就要上去出手帮忙。

而当他终于发现被老余揪住领子的人是龚俊之后,身体反应快过脑子,那迟来的一拳头还是撞上了老余英俊的下巴……

“张哲瀚!”老余跺脚发飙,“你是不是疯了!”

“我不是故意……”

张哲瀚正要解释,背后仍然在气头上的那个人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彻底让他清醒了。

“我不是他男朋友!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才信!我们压根就没有在一起!”

他缓缓转过头去,脖子从未有过的僵硬,那种痛仿佛一箭穿心扎入他的眼底。

“你说什么……龚俊?”

张哲瀚觉得自己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他肯定不是那个第一次打招呼时腼腆害羞的小演员,也不是那个明明不会吃辣但每次做饭仍然将就他的口味的好男友,更不会是那个情人节送他花时眨着眼睛问你喜不喜欢——害他头一次对男人动了心的……

他现在只想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龚俊的眉骨很疼,左手一抹一大把血,但他现在根本没工夫管这些,张哲瀚看着他的眼神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再也没法来到他身边。

“张老师……”他把手伸向对方,但是没有人接,张哲瀚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老余也伤得不轻,但主要是下巴上挨得那一拳头,委实有点厉害。

老张有点束手无策了,转头问张哲瀚说,“怎么办?要不先送他俩去趟医院?”

张哲瀚有点呆,目光傻傻地看着前面,脑袋轻轻点了点。

老张正准备先把老余扶起来,包厢房门却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吵什么吵!聚众斗殴,影响阿sir办案!通通给我去派出所报道!”

龚俊正好站在门口,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被撞得直接跪倒在张哲瀚面前——这他妈又不是过年,他总不能再来句恭喜发财。

他转过头,眼睛却突然瞪大了,“赵sir?!”

真是好有缘。

*rps,有私设,不科学,菡妹非常规性失忆

*他们属于自己,ooc属于我

但是这句话出现在此刻,未免有些太不合时宜:“你可以代替三年后的张哲瀚和我分手吗?”

“也许不能。坦白说,我不知道三年后的我究竟在想什么,”张哲瀚终于抬起脸,龚俊注意到他的眼帘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但是你肯定体会不到,失去一部分记忆的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好像我在面临选择时能...

“也许不能。坦白说,我不知道三年后的我究竟在想什么,”张哲瀚终于抬起脸,龚俊注意到他的眼帘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但是你肯定体会不到,失去一部分记忆的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好像我在面临选择时能预知一条支线的走向,也许就是在现在这个节点,我该替我自己换个选择。”

“我没法陪你读档重来,”龚俊把手攥的死紧:“就算要分手,我要两年后的张哲瀚亲自对我说,这样才公平…”

“中断炮友这么脆弱的关系,我说和他说,有什么区别?”

龚俊没有再反驳,他只是固执的看着张哲瀚,他沉着脸的时候是很唬人的,像是向来温顺的犬科动物被侵犯领地后露出獠牙,暴露出猎食者的凶恶本性来。

张哲瀚偏过脸露出了一个混杂着无奈和嘲讽的表情,也不再看龚俊,转而向听完了怨侣吵架只想原地蒸发的小雨叮嘱了几句推掉不重要的行程云云。

龚俊太了解张哲瀚的表情意味着什么,他知道有时候——很多时候张哲瀚都把他当成一只不怎么聪明的小狗。当小狗是件好事,小狗需要爱,需要被照顾,需要发泄欲望,还需要有人为他的秘密缄默,人大抵很难给同类如此无私的爱,所以龚俊乐得扮演这只小狗。

唯独有一点小缺点,像所有管教不好小狗的家长一样,张哲瀚只会发脾气,出言恫吓,虚张声势,或者是不合时宜的纵容,纵容小狗装傻,也纵容小狗冲他呲牙。

“你先回去,”龚俊打断了张哲瀚的行程安排:“这几天我留下陪他。”

“我怎么不知道我的行程现如今也要拿给龚老师过目了?”

龚俊的目光直直撞进张哲瀚眼中:“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首唱会……”

张哲瀚把脸向左微微侧了一下,紧盯着他的龚俊仍然注意到了隐匿在背光阴影中坠下的一滴泪。他几乎要被这粒小小的水滴击碎,原来他确实是问心有愧的。

“你想要好聚好散体面收场,我同意了。”张哲瀚很厌倦的低声说:“我暂时没有曝光咱们俩的关系,和你一起身败名裂的打算。你可以继续去赚钱发财谈女朋友,回到你的人生正轨。”

龚俊并没有如张哲瀚所愿,他伸出手强硬的将张哲瀚的脸扳正,拇指拂去了张哲瀚下睫上沾着的水珠,然后微俯下身额头抵上对方的额头,凝视着眼底还带着一层水雾和薄红的张哲瀚:“不行。”

龚俊很少和张哲瀚产生正面冲突,因为和张哲瀚吵架是一件很划不来的事情,对方好胜心强有毅力,嘴毒心狠敢下手,一般情况下避其锋芒等他自己消气才是最优解。

所以今天的龚俊居然敢和张哲瀚对着干,实在是出乎人的意料。张哲瀚抱臂坐在沙发上,阴恻恻的看着龚俊忙前忙后的归置带来的行李,忽然开口说:“你多久没做过了?”

龚俊被问的一个踉跄:“…两个月?最近咱俩行程都挺多的…”

“哦,我看你也是一副发情的蠢样。要来吗?”张哲瀚站起身伸个懒腰,家居服随着动作被扯起露出一弯肌肉紧实的细腰。

龚俊似乎没有什么说不的理由,但是他却只是走过去把张哲瀚按在沙发上坐下,蹲在他面前,将头摆在他的膝盖上,用上目线楚楚可怜的看着对方——不管是床上还是平常安抚坏脾气小猫,示弱都是屡战屡胜的一招——“什么意思啊,这是分手炮吗?”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不过龚俊我要劝你,迷恋性上的契合只能说明你见识短浅,出去多约几个你就会发现,能让你爽的多得是。”

才不是呢。龚俊腹诽,他们两个人的性从来都像是不避讳欲望的野兽彼此纠缠一样,少有人能让对方如此沉沦,这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我不止想要这个。小哲,现在的关系不好吗?我们彼此关怀,却不互相牵绊。”

张哲瀚漫不经心的抚弄龚俊毛绒绒的额发:“不可能。要么梭哈,要么下桌,你自己选。”

龚俊沉默了片刻,还没等到他开口,张哲瀚就仿佛预料到了一样笑笑:“不过我现在让你allin有诈骗的嫌疑,说不定下一次睁开眼睛,我已经是不认识龚俊的张哲瀚了。”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整个被雨浸润的云看起来蓬勃透明,龚俊太迟的发觉自己终于能和杀青那天的张哲瀚心意相通,原来告别时怀着的那颗沉甸甸的心像吸饱了水的云。

“那我就重新向你自我介绍吧。我叫龚俊,是个真诚善良适合做朋友更适合做爱人的人,而且我相信我一定很会讨不认识龚俊的张哲瀚欢心,因为这一把,我会梭哈。”

“是个很浪漫的开场白,想听到一定要等到我忘记你的那一天吗?”

“如果你喜欢,可以每一天都说一遍。”

如果让张哲瀚折磨龚俊,他大概有一百种不重样的方法,如果让他给龚俊点甜头,他也能想出一些正挠到小狗下巴的小点子,但是当张哲瀚每天都要面对热情洋溢看起来马上就要用舌头舔他一脸水的龚俊,他稍微有一些束手无策。

龚俊却对这段新关系意外的适应甚至如鱼得水,他发现在张哲瀚发脾气骂人前,对张哲瀚撒娇卖惨装可怜以及表达炽烈的爱都会让对方露出招架不住的标志性红耳朵,然后就可以少挨几句痛骂,甚至有可能获得闪避机会。他的生活质量和性生活质量同时获得了大幅度的提升。

龚俊唯一需要真正苦恼和在意的,是每天清晨醒来,他要确保自己还在张哲瀚的世界里。

他比常年作息规律健康的张哲瀚起的还要早,总要等张哲瀚睡眼朦胧的醒过来的对他说早安,他狂跳如擂鼓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他读张哲瀚放在床头的书,聂鲁达说,“有时候我在清晨醒来,我的灵魂甚至还是湿的。远远的,海洋鸣响并且发出回声。这是一个港口。我在这里爱你。”*

对自己总是格外自信的小狗第一次学会患得患失这个词,他怕蝴蝶轻轻振翅,世界就变得天翻地覆。

张哲瀚的病情稳定了大半年,正当所有人都放松警惕认为他情场得意有助于慢慢恢复时,他忽然就疯了个大的。

他进了组在横店拍古装戏,龚俊不在他身边,谁知这祖宗半夜醒了记忆忽然回到四年前演周子舒时,还碰巧是他诗兴大发的那个晚上。

张哲瀚仗着20年的自己是个无人在意的糊糊演员随心所欲的发完微博就把手机丢在一边睡觉了,半个小时以后就被激烈的仿佛能听得出在骂脏话的敲门声叫醒,迷瞪着被公关团队和助理拎起来接受教育。

到了横店被抓进张哲瀚团队的房间并一块讨论处理方法,龚俊微微颤抖着手推开房间的门,一眼看到张哲瀚像个上课偷吃零食被抓的小学生一样无措的坐在床上,看到他眼睛就亮了亮,接着又露出茫然的表情,这一晚上对他而言信息量已经有些过载了。

龚俊从争吵不休的公关团队中穿过,坐在张哲瀚旁边,安抚性的握紧了他的手。他手心紧张的被汗浸湿,心砰砰跳着始终担心张哲瀚会将自己的手抽走。

张哲瀚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从哪里过来的?”

“上海,我也是半夜被叫醒的,早知道今晚能和你见面,我就该叫助理买好喜茶放在车上冰箱里,现在带过来你就能喝了。”

想要从上海远远带来爱喝的奶茶,汗湿又微微颤抖的掌心,似乎记忆中无数次凝视过的上目线,张哲瀚隐隐感觉到像是身体里有个被卡紧的齿轮忽然松动,弥漫在记忆中的大雾终于有隐隐散去的迹象。

他紧紧回握住龚俊的手,笑意从乌黑的瞳仁中漫出来,旁若无人的在龚俊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灵魂,一只梦的蝴蝶。*

—END—

昨天磕瘟了最后没有写完,今天拼命赶了

本来是想写be的,没想到这几天他俩的剧情发展我已经跟不上了,甜的我写be都良心不安,就给改啦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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