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无序海的推荐LOFTER(乐乎)

因为晚上擅自出现在他人直播间,工作室在排查上传网络的多个视频后,为了确认突发事件前因后果,决定对这号人物实施紧急召回。

当晚同事直呼起猛了,看到黄子弘凡上游戏直播了。

“你收拾一下,然后来工作室一趟吧。”

“...好好好,我马上就到。”

抬头一看果然不在。

我去!黄子弘凡第一反应是自己被人骗走了一些失去了他就会变得不干净的东西,这个人趁着晚上停电氛围到位跟他同床共枕,一觉起来连人影都见不到,这不就是小说里写的拔d无情吗!

呜呜我呀,就是太好骗了!

是石凯,这个房间、这张床现在的主人,人家没在床上只是因为醒得更早。

“来了,来了。”

意识到对方好像也没有绝情到那个地步,黄子弘凡从床上爬起,手机也没带就往客厅走。

出了卧室就是一股勾人馋虫的饭香,黄子弘凡光是靠闻都知道碗里盛装的是煮熟的面条混合炒至金黄的鸡蛋,汤碗上方飘着热气,肚子不自觉地发出叽里咕噜地叫声。看见还围着围裙的石凯端着另一碗面往餐桌上放,又被烫到去摸耳垂的样子,黄子弘凡一瞬间愣了神。

石凯穿着很简单又成套的纯色家居服,没吹造型的头毛顺着重力向下垂在额前,有些遮眼,又透着点蓬松劲,放置餐具的时候围裙还没来得及脱,倒显得生活气息更足,也不怪黄子弘凡能看到发呆。

“不是你站那儿干嘛啊?赶紧洗漱一下吃饭了——哦对,洗漱台上那个放在纸杯里的是给你留的牙刷,洗脸巾就在他上面,快去吧。”

“好,好。”

黄子弘凡点点头走进卫生间,里面的摆放正如石凯所说——放在他惯用的漱口杯旁的是一个小一圈的一次性纸杯,里面插放着新牙刷,正上方就是可抽取的洗脸巾。

对方贴心替他准备好了一切。

生物钟的规律石凯导致比黄子弘凡起得更早,他其实想过要不要给还在睡的人也做一份早饭,怕人一会儿醒了发现他在吃独食,又怕人一觉睡到中午浪费一份面,最后决定还是多做,吃不了的可以留着加热做午饭。

对于石凯来说,早餐能吃一份热气腾腾的鸡蛋汤面是件很幸福的事。

当然,如果有人能陪他一起吃的话,幸福是会加倍的。

所以他等到黄子弘凡洗漱收拾完毕出来,在衣服上随意擦净手上的水渍在他对面坐下,才开始拿起筷子开动。黄子弘凡挑起面条要吃的时候发现其实已经有点坨了,但正好能混着点面汤一起被他送入口中,在咀嚼时能慢慢感受鸡蛋汤面的魅力。

不过他没忍住好奇,开口问了石凯一句。

“你怎么还等我啊?你不怕等太久面坨啊。”

“一个饭桌吃饭的,得一块儿吃,我不先吃。”

石凯回答的时候没抬头,忙着用筷子翻搅碗里有点坨住的面。

听得黄子弘凡眼眶发酸,很少有人会主动提出等他一起吃饭,尤其是工作之后,他也能理解,饭食放在面前味道实在诱人,要人禁得住饿的确很困难。

从来都是他饿着馋着等别人来了再一起吃,石凯是第一个坐在桌边等着他来的。

“要不你穿我的衣服去吧,是不是快来不及了。”

石凯抱着的那套是条破洞的深色牛仔长裤,上衣选配印有彩色涂鸦的深灰短袖,另手从茶几上拿了充电宝,一起递给黄子弘凡。

“哦对看你手机好像也快没电了,这儿充电宝,你回来的时候还我就行。”

氛围凝重到他都不敢大声说话。

“黄子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游戏主播的直播间,你们昨晚在干嘛?”

黄子弘凡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他也没料到一时的好心会给他带来这样的衍生事件,原本是想说真话的,但又怕工作室为了杜绝这样的事再次发生,而决定强制让他搬家——一想到有可能和石凯再也做不成上下楼邻居,黄子弘凡决定编造一个谎言。

“不是哎呀!他是我一个合作人,我之前不是说想找一个人来给我唱和声吗?就是他,他没事干的时候就爱开游戏直播,我昨天在他家突然停电了,我怕他有事儿过去看了看,结果哪儿知道他手机还开了直播。”

说完还诚意十足地点了点头,组长听得将信将疑,知道内幕的同事都是一副“你小子还挺会编”的表情。

“合作人?你自己找好了?”

“嗯嗯对!我跟他还挺合得来的,他也给过我很多建议,就是他还是挺...”

“好,你下午带他过来吧——你们几个,到时候注意听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

还真把多疑的组长给瞒过了,她人离开的时候整个小组都松了口气。等组长走远,其他组员才开始担心黄子弘凡撒的谎穿帮的问题。

“不是?你怎么把他叫来啊!那不就是个游戏主播吗?你让他来给你唱歌?!”

“拜托那肯定是我在直播间听他唱过才敢这么说啊!再说我也真的考虑过好不好!我下午叫他来,然后你们听听看,要是真行的话就留。”

“我去可以啊!没想到你小子算盘居然打得这么响。”

黄子弘凡在直播间听过石凯趁着游戏加载的时候哼的那几句歌,再加上有时候主播会搞点唱歌专场,当时弹幕都点这首,前奏响起时主播都还在说自己唱不来,结果一开嗓,黄子弘凡眼睛都亮了。

石凯在唱歌方面很有天赋,黄子弘凡猜到他甚至还有可能曾经接受过专业训练——极具特点的音色、恰到好处的咬字、锦上添花的转音,以及时不时的几句专业技能展示。

他即将要做完的那首新歌,缺一个声线与他相契合的和声,位置一直空缺,黄子弘凡就考虑过石凯。

“你想不想在更大的舞台上唱歌?”

他到底是爱音乐的,不过受些现实所困,他已经没有当年那种执念了,如今甚至连机会就在眼前他也要犹豫几分——不过幸好,黄子弘凡愿意坚定地选择他。

这次前往黄子弘凡的工作区域是被本人接上楼的,在电梯里石凯还紧张得手心冒汗,对着镜子不断确认今天的造型是否得体——他来之前还专门洗了个头,重新给自己吹了造型。

黄子弘凡看他紧张模样,调侃他说又不是第一次来,怎么上一次那么轻车熟路。石凯一边做着整理,一边说那这两次又不一样。

带着石凯回到同事面前,黄子弘凡刚想开口介绍两句,就被同事抢话说这不是你那个小男友吗?

一下黄子弘凡耳朵尖都红了个透,怎么忘记这茬了,应该提前跟他们说两句报备一下的,这会儿就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了。

“什么小男友!哎我之前都说好几遍了就是住我楼上的邻居,我跟他真的,真的就是朋友!”

“我看你挺想让人家当你男朋友啊?不是那么爱吃人家做的饭。”

“那他,那他做饭就是好吃啊!不爱吃好吃的饭那你才是真没品。”

磕磕巴巴的,石凯一看黄子弘凡的模样就知道为什么同事都爱逗他,确实好逗,反应很好玩,还挺可爱的。

于是也起了点坏心思,分明自己也是个心跳加速的,却还要跟着别人一起打趣,故意开口问。

“那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这话一出大家就都忙着起哄了,说你看人家多关心你。给黄子弘凡急得颊面也烫红,一下变成熟透了的小狗,有点百口莫辩了,直接冲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石凯开口。

“你问我这个啊?怎么,真想当我男朋友啊?”

“你问这个?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一时之间起哄的音量都降不下来。

注意避雷/追夫/无脑甜/直掰弯/ooc/一发完3k+

哭包小狗黄X死要面子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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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我无条件

“不是兄弟,你会不会打啊”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输了之后,石凯终于忍无可忍地开了麦

本来心情还不错,开局游戏打打,谁知道随便匹配的同城队友这么菜,一个配合也没打出来,掉了好多分

大哥,你知道我现在这个段位是靠多少局游戏打出来的吗

你这么一搞,我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手机那头没有回应,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满肚子火气没处发,气不打一处来,石凯坐起身

“游戏不会打话也不会说啊?说话!”

默了几秒,队友麦终于打开,对方的声音轻轻发颤,带着浓厚的哭腔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太会打这个”

到嘴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噎了回去

哭…哭了?!

哪知道这个队友这么不禁骂,别人开麦是为自己辩解,他开麦直接是哭啊

早知道就不骂了

自认倒霉,石凯垂着脑袋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算我倒霉”

“我这次好好打,你别生我气了好吗”

那头的人吸了吸鼻子,语调委屈的紧

“打个屁,就此别过吧兄弟”

手指刚移到退出队伍的按键上,那头声音又响了起来

“别走”

语气染了些委屈,撞得石凯心头一震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他深知自己的理想型是妥妥的甜妹

也不是没谈过恋爱,谈过两段,但都没有心被狠狠撞击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

对一个没见过面的男生,有了这么难言的情绪

“我不走等着陪你掉分啊”话还是那句话,语气温和了许多,甚至带着哄人的意思,连石凯自己都没察觉到

“对不起,我会补偿你的,你开条件,只要别走就行,你打游戏很厉害,我想跟着你”

男生声音如同一股溪流静静流淌,伴着少年气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

也不知道是什么促就的,两人就这么加上了联系方式

KAI:备注石凯

superlars:黄子弘凡

微微后倚靠在靠背上,前些日子新买的软垫正好垫在腰部,石凯点开黄子弘凡的朋友圈,入眼第一张图片就是自拍

照片里的少年笑容灿烂,眉眼弯弯,看向镜头的眸子清澈明亮

superlars:我在梧桐巷开了一家咖啡店,请你喝咖啡可以吗,当赔礼啦

消息弹出,石凯瞥了眼点开聊天框,在输入框里删删减减,老觉得怎么发都不对劲,最后还是生硬地回了个哦

梧桐巷是新开的小巷子,每家店颜色鲜明,应该是新刷的漆,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味。咖啡店在巷子最里边,有点难找,石凯跟着导航绕了好几次都要急眼了才到店门口

主调是柠檬黄,在阳光下特别显眼,店名叫ubiquitous,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小铃铛,一拧开就叮铃作响

“欢迎光临”净似清风的声音响在耳畔,石凯推门走进去,里边开了空调很凉快,空气里有股咖啡味,整个店不算大,一共就四桌,格子桌布摊在圆桌上垂下来,墙上贴着黑胶唱片,都是些有名的曲子

他环视一周也没找到人

“黄子弘凡?”倾身叩了两下门板,石凯扫了眼前台处,正巧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发顶从收银台上露出来

“嗯?谁呀”

收银台上边冒出一个脑袋,两只眼睛又圆又亮,盯着他发懵,碎发挡在额前,耳朵上带着小熊耳钉

这是石凯现实中第一次见到黄子弘凡的反应

“我,石凯”他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平生第一次感觉有点无措,慢悠悠晃到收银台前,垂眸盯着柜台里放的甜点

“你来啦!”黄子弘凡站起身,把打开的柜子合上,亮晶晶的眸子略带了些惊喜,嘴角扬着,笑起来和小太阳似的明媚

“嗯”石凯盯着人的笑颜有点发愣,一瞬间感觉血液流到了面颊和耳朵处,烫的人都快熟了

“随便挑,给你免单,只要你还愿意带我玩就行”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啊,我段位降了那么多可不是几个吃的可以解决的”石凯偏头避开黄子弘凡炙热的视线

“啊…那怎么样才能原谅我啊”语气黯淡下来,黄子弘凡从收银台绕出来凑到石凯跟前,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撞入石凯的视线,呼吸一滞,神经顿时紧绷,石凯顿了下,清了清干涩嗓子

他说不上来面对黄子弘凡时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感觉

但他潜意识在告诉自己这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回头,拉着自己的人眼眸湿润着,看他的样子活像被抛弃的小狗

“诶你…你你别哭啊”离得有点远,石凯反手拉过人的手腕,把人拉到身前,抬手给人抹掉眼角的泪花

“不带我玩了吗”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睫毛都染湿了,眼角泛红

“我没说不带你玩啊”

“那就是原谅我啦!”黄子弘凡上前几步,手攥着人的衣角,未干的眼睛闪着光

看他这副模样石凯有点燥,这感觉又来了

目光移到人敞开的领口前,那片皮肤白皙无暇,泛着点粉,喉结一滚,石凯沙哑道:“我也没说原谅你啊”

“怎么…”

没等人把话说完,石凯一把搂过人的腰转身把人抵在门板上

“黄子弘凡”

“别问那么多也别哭了,我要走了,听懂没有”

再哭,要出事

这话一出来,黄子弘凡还以为石凯生气了,乖乖地点头,挪到门侧

见人挪开,石凯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拧开门把手走了出去

/

也不知道唐九洲这小子怎么想的,大夏天约他出来野餐,简直有病

更有病的是石凯自己,大夏天还答应出来野餐

俩大老爷们儿会面的时候才发现除了一块野餐布以外其他的啥也没有

“你怎么吃的喝的啥也没带啊唐九洲,那你约我来干嘛”

“不是,我带了野餐布啊,你咋啥也没带啊石凯,想吃软饭啊你”唐九洲坐在野餐布上给自己撑了把伞,这太阳太大晒的人睁不开眼,也就石凯这种糙汉才会不做措施的晒太阳

“今儿多少度不知道啊穿个无袖,你就手臂上那两肉别炫耀了”唐九洲目光里带着嫌弃

闻言,石凯弯起手臂摸了摸自己大臂上的肌肉,舌尖扫过后槽牙

“没有就酸是吧”

俩人坐在野餐布上安静了会儿,估计是被无语到了,石凯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KAI:野餐,野但没餐

发完后就瘫在野餐步上曲起手臂垫在脑袋下面准备睡一会儿

“也不嫌热在这儿睡”

唐九洲推了把躺在野餐布上假寐的石凯,偏头把自己藏在伞下

大概半小时,就在困意终于窜了出来的时候,眼前暗了一度,石凯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入眼是黄子弘凡澄澈的眉眼

重新闭上眼缓了会儿,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地撑起身子,没料到石凯这一举动的黄子弘凡被吓了一跳,重心不稳倒在石凯身上,刚准备起来的石凯就感觉怀里一股冲力把他重新压倒在野餐布上

耳朵红透了,他感觉自己此时的心跳声格外厚重

干脆不睁眼看人

石凯闭着眼睛扶住怀里人的腰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餐,你原谅我呗”

手上还真拎着饭盒

本来还在疑惑黄子弘凡是怎么知道的,石凯就想起来自己发的朋友圈

莫名被取悦到了

他压下提起的嘴角,拍了拍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死过去的唐九洲,搂着黄子弘凡的腰坐起来

“干啥干啥”唐九洲睡眼朦胧地转过头,看着石凯和黄子弘凡没反应过来

过了会儿才坐起身

“等下等下,你是?”

“你好我叫黄子弘凡”

唐九洲垂眸看了眼黄子弘凡伸过来的手刚想握上去,下一秒石凯一把拍开唐九洲抬起的手,偏头凑到黄子弘凡耳侧低声一句

“别和狗握手”

“诶石凯!我听到了!”唐九洲幽怨地盯着埋在黄子弘凡肩窝处的石凯

“对了,你来野餐吗”

“我来送餐,我把他惹生气了想让他原谅我”黄子弘凡如实回答,把带来的餐盒推到唐九州跟前

餐盒里边是各式各样的面包,看着就诱人,还有一股浓浓的香味,唐九洲眼睛都亮了

“肯定原谅了肯定原谅了”

刚想动手,餐盒被人一把抽走,唐九洲抬头,石凯把餐盒放到自己跟前

“是给你的吗你就吃”

“人家这是来求我原谅的”

“那你原谅了吗”

黄子弘凡一瞬不瞬地盯着石凯

“没有”石凯嘴硬道,挑了个夹心面包塞在嘴里,咸口的,味道不错

“得到你原谅到底要什么条件啊”

语气软乎乎的,落到耳朵里像小猫挠人

感觉又来了,石凯又有点燥热

他抬手把人圈进怀里,揉了揉人的发顶

“原谅了原谅了,没条件”

END

摘要

“黄子?我洗完啦,快去洗。”等了半天没等到被子下的黄子弘凡回应,曹恩齐还以为他的小狗累的睡着了呢。他温柔地掀开蒙住黄子弘凡下半张脸的被子怕他睡觉憋着,结果看到了个还在害羞,从脸红到耳朵根的背对他的小狗脑袋。

“元元?怎么啦”。

曹恩齐揉揉黄子的头,湿漉漉的狗狗眼转过头看着他,扁扁嘴巴,好像一副委屈的样子。

曹恩齐憋笑,曹恩齐不说。

“你还笑我!”

小狗又气呼呼转过身去不理身后的人,却被不知何时悄悄探进被子里的大手…

“宝宝叫声哥哥听听”

见置顶及彩蛋

孕期/一p定情/ooc/凯黄/私设众多

注意避雷/一发完2.5k+

“这么爱顶嘴,那我顶嘴”

拿到单子的黄子弘凡整个人还是懵的

怀孕?三个月?

虽然爱玩,经常混迹在各个酒吧,但是黄子弘凡发誓作为一个洁身自好的五好少年,他绝对没有乱搞的癖好

唯一一次逾矩还是三个月前在市中心那家新开的酒吧里和酒吧驻唱看对眼了,两人干柴烈火跑隔壁酒店里来了一发

现在回想起来,体感确实不错

但是……

垂眸看了眼自己略微突出的肚子,黄子弘凡还是认命的找到那家酒吧

因为是早上,人并不多,他扫了眼空荡荡的舞台,坐在吧台上点了杯威士忌,又想起来自己怀孕了,没有动它

“你之...

“你之前来过吗,看你眼熟”调酒师一面准备材料一面开口闲聊

“来过一次”

黄子弘凡左手撑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转着吧台上的玻璃杯,发出叮铃咣啷的声音。酒吧里放着舒缓的音乐,要放在早上,这儿还是个清吧。

“噢噢,我说呢”

“诶,哥们儿,打听个事儿,你们这儿酒吧驻唱的那个叫啥名儿啊”

“很久没来了吗”

“也就两个星期吧”

好吧,黄子弘凡拍拍桌子跳下椅子,眼前晕眩一阵,他扶着椅子闭着眼睛缓了缓,然后叹了口气

“不舒服吗”调酒师看了眼没动过的酒,关心了一句

“怀孕了”黄子弘凡随口答着,也不顾调酒师错愕的表情,把钱放在桌上就离开了

正值秋季,微风吹起衣摆,钻进里边,头发随风飘动

黄子弘凡漫无目的地走到公园里闲坐着

三个月能打掉吗

不行吧

打掉太疼了

受不了

留下来

不是,我大好青春留下来照顾个小孩

一次犯错终身弥补

该呀。。。

“凯凯,你来了?”调酒师叫住准备走进休息室的石凯

“咋了”

“不是,今天有人找你”

“谁”

“一个黑头发,侧分,眼睛圆圆的,然后戴个银色耳钉,挺好看的”

石凯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总算在自己的脑海里捕捉到了这个人

“找我干啥”

“好像是…怀了你的崽”

静默片刻,连调酒师都有些尴尬了,正想着怎么混过去,就听见石凯轻嗤一声

“今天愚人节?”

好吧,事实证明这句话起到了一定威慑作用,搞得石凯正常表演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实力过硬,并没出什么差错

晚上十一点,酒吧开始清场,石凯收拾完东西走出酒吧,又停顿一下走了回去,朝吧台走过去

“不是哥们儿等一下,你刚说谁怀了我的崽”

“一个黑头发侧分的,来这酒吧来了一次,然后穿个白衬衫,眼睛圆的,戴个银色耳钉”

银色耳钉

脑海里浮现出那夜划过汗水的银色耳钉上,那双泛红的眼睛倔强地瞪着自己

我靠,好像来真的

“人呢?”

“早走了啊,大概走了…十几个小时了吧”

“靠,你不能帮我留一下人吗”

“哥…我以为今天愚人节”

等黄子弘凡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公园长椅上

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睡过去了

他起身,脑袋里还是乱的,只感觉肚子不大舒服,应该是午饭没吃的缘故

唉,难受

最后黄子弘凡是跟着导航导到一家夜宵店的,太晚了他也懒得回家烧饭,夜宵店在酒吧旁边,路过酒吧时他还特地偏头往里头瞟了一眼,于是正打算往外走的石凯就这么和黄子弘凡四目相对了

对上眼神的黄子弘凡并没反应过来,慢慢收回眼神继续跟着导航走

“…等一下”石凯快步跟上,见黄子弘凡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挡在他面前,这下黄子弘凡认出来了

他停下脚步盯着石凯,石凯上下打量他好一会儿,目光最后停在他肚子上

“听说你那个啥,怀了我的小孩”

“…嗯”

“今天来找我?”

“嗯”

“…真假的,哥们儿你看着不像啊”

就在石凯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黄子弘凡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饿了”

真饿了,自己饿得肚子疼脑袋晕,以至于对面人说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是哥们儿,你是为了讹我一顿饭吧?”

石凯笑着质疑,下一秒被人直接推到一边

“滚”

走了几步,黄子弘凡像是不解气,转过身对着站在原地有点生气的石凯补了一句

“反正这个小孩”说着,黄子弘凡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谁都可以当他爹”

话落,调酒师刚好出来锁门,见石凯还站在门口不远处就打了个招呼,“怎么脸色这么差,谁惹你了吗”,刚说完他就看见石凯对面的黄子弘凡,“诶?还没回去呀?”

黄子弘凡盯了调酒师一会儿,“等你呢,孩子他爹”

调酒师:?

石凯:?

像是热水烧开了顶到脑门儿上,石凯现在觉得自己快炸了

谁都可以是吧

他插着兜就把黄子弘凡往车子里拽,黄子弘凡本来还想着去吃顿夜宵,被这么硬拽着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取而代之的是手腕上尖锐的痛感

被推进车里后石凯跟着进了车里,坐到他旁边,车门被重重关上,震的黄子弘凡一阵恶心

“不是哥们儿,咱先说清楚,你这小孩多大了”

“三个月”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我说是你的了吗?我说了是那个人的”黄子弘凡伸手指了一下窗外的调酒师被石凯一巴掌拍了下去,只好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

太委屈了,早上不舒服去做检查发现怀孕了

然后来找孩子他爸没找到在外面睡了十几个小时

想吃顿饭还被阻止

今天真是受了大委屈

想到这里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不是你”石凯是第一次发现黄子弘凡这人的变脸速度极快,上一秒还能和你顶嘴下一秒就开始掉眼泪,搞得他里外不是人

“你饿了,是吗”石凯承认自从三个月前那一晚之后自己确实挺喜欢这个人的,长的不错感觉也不错

黄子弘凡把视线移向窗外,那家夜宵店近在咫尺,怎么就是吃不到

“那我回家给你做饭,别哭了昂”石凯伸手抹掉黄子弘凡脸上的泪痕

“不要,我要去那家吃”

“不健康”

“你做的人能吃吗”

“…能”

有的时候还真的会被黄子弘凡这个人气死,真的,石凯觉得这人哪儿都好,就这张嘴,就该堵着

“哦,不信,我要去那家吃,你再拦我我把你小孩打掉,打胎费你出”

“吃!让你不吃了吗”

行,也是被狠狠拿捏了

最后黄子弘凡终于如愿坐在那家店里吃上了夜宵,空虚的胃得到了满足

“所以你三个月前只和我发生过关系,所以你确定这个小孩是我的”

“行,哥们儿负责”

“你不用负责,我可以找人负责,比如那个…”

“闭嘴”

“…哦,凶的要死”

“…”

石凯开车送黄子弘凡到家之后,他就感觉自己太憋屈了这个晚上,这家伙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乖啊

越想自家兄弟都要抬头了,在良心和扳回一城的选择题上,石凯选择了后者

于是当黄子弘凡换好睡衣打开门时,就看目光戏谑的石凯站在门口冲他挑眉

“你有什么事”

“生理需求”

“…你有病啊,滚”黄子弘凡反手要把门关上被石凯推开,连带着被扯进卧室

“不是我怀了…你…”

“你不是爱顶嘴吗,我顶嘴”

送礼就看小黄与石凯在线battle

向导黄×哨兵凯(前后有意义)

很多私设/请勿上升

*世界观设定参考韩漫《B级向导》

05

石凯最近觉得做事很费劲,费劲到出任务都被强制禁止进入任务中心点,他就只能在外围处理一些手指一挥就能消灭的异怪,眼睁睁看着蒲熠星带领几个S级和A级哨兵去往中心点执行中心任务。

那人原本跟着大家一起看现场情况的,但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侧头的同时与石凯对视上。

...

石凯没想到黄子弘凡的反应这么快,所以也就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两个人诡异又意义不明地对望着,在石凯条件反射一样一手捏爆一只异怪时,看到了黄子弘凡迎上来的莫名其妙的满面笑容。

石凯转过身,咬牙切齿地又捏爆了两只异怪。

不可能不生气,那个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他怎么有脸笑得出来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这副身体变得不再能接受除了他以外的其他向导的疏导,都是因为他!

因为感知随时有可能面临过载的情况所以被勒令不许靠近中心点执行任务,也是因为他!

还笑呢,笑屁啊!

该死,把自己变成这副样子后说跑就跑了,那个臭名远扬的匹配率还不如自己的哨兵哪里好了!

妈的,以后都得靠安定剂度日了,老子要是暴走了第一个就把他给杀了!

“石凯哨兵,麻烦你冷静一点。”耳麦里传来负责其他区域的哨兵的声音,“你的怨气把异怪都赶到我们这边来了,我们这都是B级哨兵,搞不赢。”

石凯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一点,“不好意思,我现在过去支援你们?”

那边顿了一下,很快妥协:“好,速来。”

石凯飞过去之前还记得回头再去狠狠瞪一眼黄子弘凡,而那人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模样。

切,看着就烦。

离开任务区时石凯慢吞吞跟在队伍的后面,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他执行任务时带着些发泄的意味,安定剂的压制强度逐渐减弱,于是此刻又觉得有些头疼了。

前侧好像有人转身朝石凯这个方向走来,在一片刺耳的嘈杂声中,即使石凯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得到脚步声,五步,三步,一步,然后停了下来。

“石凯,你还好吗?”是黄子弘凡的声音。

石凯没抬头也没好气地应他:“托你的福,我好得很。”

“但是你现在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说完黄子弘凡就想抬手触摸石凯的脸颊,手指碰上去的前一秒,被石凯狠狠拍开。

“别碰我!”石凯忍着晕眩感,以及皮肤表面对于黄子弘凡的触碰的渴望而生出的丝丝痒意,咬着后槽牙冷声道,“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挡我的路。”

“那好吧。”

黄子弘凡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石凯用余光看到黄子弘凡放下手扯了一下裤缝。

再沿着黄子弘凡的指尖往上看,从挽起的衣袖里露出来的小臂上有几道不算太明显的红痕。

石凯很艰难地回忆起刚才拍打的那一下力道有多重,想不明白怎么就至于留下伤痕了。

但是现在他的大脑太迟钝了,耳朵像是蒙上了一层膜,听周围的声音都是嗡嗡的混乱的,嘴巴不受脑子控制,下意识叫住了黄子弘凡。

“喂,你的手……是我刚才弄的吗?”

黄子弘凡愣了一下,抬起手看了眼手臂上的痕迹,转而扯着嘴角露出个很别扭的笑容,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

“抱歉,我没想要让你看到这个。”黄子弘凡的语气听起来还算平静,这让石凯心里更是不上不下的。

“我也没有那么不讲道理,”石凯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是我弄伤你了,我给你赔不是,你需要什么补偿,我都补给你。”

说完石凯又觉得头疼,心想这向导怎么跟想像中不一样,怎么会这么娇嫩,碰一下就立马留印子了,他要是去跟主任告状,那石凯又要被扣工资了。

但黄子弘凡还是摇头,说:“不是你弄的,这是两天前的旧伤了。”

两天前?

如果是两天前的伤到现在还能有痕迹,那说明当时应该伤得不轻。

石凯思考了一下,决定多管闲事:“你自己弄的还是被别人伤到了?”但结合了平安无事无人被通报的这两天,大概率是这向导不知瞎搞什么把自己弄伤了。

黄子弘凡看起来有些犹豫,捏着袖口深吸一口气,“我自己弄的。”

但是听起来不对。“我就这么一点耐心,你最好给我说实话。”

随后就看到黄子弘凡叹了一口气,眼睛望向远处,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其实也怪我,非要绑定专属关系,我当时就应该听泽林和恩齐的劝,至少应该远离那个人。”

石凯觉得头更疼了,满脸不悦地皱紧了眉头。

“那个人打你了?”

“也没有,”黄子弘凡的声音弱下去,低着头不敢跟石凯对视,“就是,起了些争执。”

“那也不能动手啊!你跟小齐哥报告了吗?”

“没呢……”

“为什么不说?”

“我主动跟小齐哥提的专属关系,现在又去跟他说不想干了,那太给他添麻烦了……”

“大哥你都受伤了,这情况是不一样的啊!”

石凯真的觉得自己脑子快炸掉了。

这位S级向导怎么就好像从来都搞不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啊。

石凯下意识抓住黄子弘凡的手腕:“走,我帮你去跟小齐哥说。”

黄子弘凡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干脆就由石凯牵着,还不忘调整了一下姿势,悄悄把自己的精神力探进石凯的身体里安抚他的情绪。

大脑的眩晕感缓和了一些,石凯还是皱着眉,不满地看向黄子弘凡:“你怎么又擅自进入我的身体。”

“但是你看起来确实不太好。”

“你就是太自以为是了所以才会受欺负的。”

石凯压低了嘴角,嘴上功夫依旧不饶人,但也没把手松开。

黄子弘凡笑起来,问道:“石凯,那你现在是在关心我吗?”

“我关心个屁!”石凯咬牙切齿,心里暗骂黄子弘凡蹬鼻子上脸,就应该直接把他的手给拧断。

但是石凯想要翻动手腕时,黄子弘凡好像误会了什么,张开了手指与石凯十指紧扣。

“石凯,你牵手的时候也喜欢十指紧扣吗?”黄子弘凡笑得眼睛弯弯的,全然没有了刚才那副怯懦的模样,“我也喜欢。”

骂人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S级向导的精神力又自作主张探进来不少,挑起S级哨兵身体里的黑团再消除。

大脑的晕眩逐渐消散,石凯抿紧了唇,最终什么也没有骂出来。

黄子弘凡不止手上有伤,小腿也留了几道。

证据确凿,那位哨兵却仍在狡辩,坚持说自己没错。

“组长,他给我做疏导时,故意拨乱我的感知,加深我伤口的疼痛,我是疼得不行了才反抗的!”

黄子弘凡垂下眉,小声说:“我没有。”

反而石凯在旁边更不乐意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是你的问题吧,他给我做疏导从来没弄乱过我的感知。”

“谁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那你的证据呢?没有证据在这说个屁啊!他身上可是有你殴打他的证据,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但我是正当防卫!正当防卫!”那个哨兵越说越激动,看到坐在办公桌后的齐思钧不吭声,又赶紧再把他的救命稻草抱得更紧一些,“组长,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他故意刺激我。”

石凯依然咄咄逼人,“拿出证据再说话啊。”

“好了石凯,”齐思钧沉声道,“这事我会调查的,如果是哨兵一方故意殴打向导,那么哨兵必然会接受处分,如果向导真的有故意刺激哨兵,我们也会送去四中心隔离。”

石凯原本还大喇喇翘着腿一抖一抖的,被齐思钧看了一眼后乖乖放下来。

看起来是乖了很多,但内里还是有刺,压着嘴角不大高兴,看起来不太服气齐思钧的决定。

“好了,这事先到此为止,下午会出解除专属契约的通报,”齐思钧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那个单独坐着的哨兵,“你先回去吧,还有什么问题报告给你们蒲队后,让你们蒲队来跟我联系。”

那个哨兵还想说什么,被齐思钧镜片后严肃的眼神吓到,最后什么也没说,路过坐得很近的石凯和黄子弘凡时,心里更觉得气,嘀咕了一声:“狼狈为奸。”

石凯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抬头分了那哨兵一个无所谓的,带着挑衅意味的笑容。而石凯因视线阻碍没看到的,坐他身侧的黄子弘凡也抬起头,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好像在看案板上一块任人宰割的肉一样。

哨兵也曾威胁过黄子弘凡:“你没有遵守契约精神,我要是报告给主任,你就完了。”

黄子弘凡却只是含着笑点点头,好像听到了一句无足轻重的笑话一样。

“哦?是吗?”

“你妈的……”

“你再问候我妈试试看呢?”

哨兵当然不相信一个向导除了疏导还能做别的,真想动手时却被向导的反疏导放大了感知疼痛。

尽管疼痛转瞬即逝,但哨兵再恢复清醒时黄子弘凡的小臂上已经多了几道冒了血的伤痕。

伤得比较严重的那一道不断往外冒血,黄子弘凡舔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些许厌恶的表情。

“啧,好像完蛋的人是你。”

“你觉得大家是相信本就有过伤害向导前科的你,还是相信帮你疏导后身上带伤的我?”

“但是不管怎么说,”黄子弘凡笑着晃了晃手臂上的伤,“大家应该是相信证据更多吧。”

是了,黄子弘凡那时候讲到证据时嚣张的样子,与如今咄咄逼人询问证据的石凯别无二致。

那哨兵自知再在这里带下去不会讨得到一点好处,毕竟这个空间里除了他其余三个都是一伙的。

办公室的门被狠狠关上,室内找回片刻安静。

齐思钧脱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眼睛,脱力坐了一会儿后才问道:“黄子,你真没有故意刺激他?”

黄子弘凡看起来很明显地呆愣了一瞬,随后笑得有些勉强:“真没有……我跟他无冤无仇,而且又是我自己提出申请专属关系的,刺激他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齐思钧沉默片刻,又问:“你进中心塔之前有做过检查吗?为什么突然从C级变到S级了?”

“没做过检查。”黄子弘凡认真回答道,“转进中心塔前通过了能力测试,所以就进来了。”

“啊——这群工作敷衍的蠢蛋……”齐思钧长长哀叹了一声,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我会向四中心为你申请全身检查,有可能你是因为控制不住精神力才会造成反疏导。”

石凯在旁边听得频频点头:“上次泽林也碰到过一次,他说你是不小心的。”

“嗯,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齐思钧迅速抓到对话的重点:“上次有过?”

“是,”黄子弘凡承认道,“帮泽林疏导时无意间也放大了他的疼痛,刺激到了他。”

齐思钧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行,那就尽快去四中心做全身检查。”

“但是这次的专属契约是必须要作废的,出了这种事,就足以说明无论从什么层面上看你们两个人都不合适。”

“我是不觉得有什么麻烦的,只不过黄子你就废了一次专属契约的机会了。”

哨兵和向导有两种结合方式。

一种是由中心塔出示的专属契约,哨兵向导双方签订契约后在塔内即可生成专属关系。

另一种是身体上的精神结合,这种方式比契约的亲密度更高,也受到更多的限制。

契约可按双方意愿或按照塔里的安排摧毁,契约摧毁后自动解除专属关系。但精神结合是从内到外的,任何外力都摧毁不掉,如果一方死亡,另一方也会因精神力衰竭而活不长。

所以塔里绝大部分的专属关系都是靠签署契约生成,很少有人愿意冒险做精神结合。

毕竟在这样每次出任务都难以料定生死的世界里,爱是羁绊也是累赘。

起初中心塔对于大家的选择不加限制,也就导致了很多人签了契约后又不满意已经确定了的另一半,所以撕毁契约的事常有发生。

于是后来塔里为了方便管理,便加了限制条件,一个哨兵或一个向导一生中只能签三次专属契约,且工资会随着签署契约的次数的增多而下降。

黄子弘凡的身体往下弓了一些,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不在意这件事。

石凯往沙发背靠,从侧后方看向黄子弘凡的侧脸。

原来黄子弘凡的下巴一直是那么尖吗?这人有这么瘦吗?

“没关系的,”黄子弘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麻烦你了,小齐哥,就先给我安排自由向导的工作吧。”

而后石凯在今天做了第二次多管闲事的决定。

“我记得,因违反规定被强制解除专属关系时,可以转让契约,就不会消耗签署机会了。”石凯有些别扭地开口,感受到旁边的人投过来的视线,石凯干脆用手撑着下巴挡住那道目光。

“反正我也没法接受别的向导的疏导了,把那份契约转让到我这里吧。”

齐思钧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问说:“你之前不是还不愿意让黄子帮你疏导吗?”

“那得怪他!”这会儿石凯又来了气,完全顾不上什么别扭不别扭的了,“我一开始就说了不要他给我疏导,现在好了吧,除了他再也没人能给我疏导了。”

“再继续打安定剂下去,我真的会发疯的!那玩意儿根本就没什么作用,我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妈的,”石凯瞪了黄子弘凡一眼,狠狠磨牙道,“我还得去中心点执行任务,我再不去中心点,吴泽林那个小A要拿这事笑话我一辈子了!”

石凯絮絮叨叨骂个没完,其余两个人一个有些无奈地听着,而另一个也压着控制不住的笑意,表情皱巴成一团。

“总之——”石凯的脸色有点臭,食指指尖指向黄子弘凡的鼻子,“跟之前一样,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擅自碰我。”

“哦……”黄子弘凡眯起眼睛笑,又说,“好。”

齐思钧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家这傻弟弟从小到大都是一样的嘴硬心软。

真是便宜黄子弘凡那小子了。

签署转让契约之前,黄子弘凡悄悄扯了一下石凯的衣摆。

“石凯,那我现在可以拿到你的联络号码了吗?”

石凯下意识想说不行,但想着既然都已经要签订专属关系了,没有联络号码确实不太好。

黄子弘凡拿着那串号码也不知听进去了没,被石凯抓着再重复说了一次后才点头说好。

但石凯怀疑黄子弘凡可能根本就没记在心里,因为当晚石凯就收到了黄子弘凡的信息。

[晚安,祝你睡得好。]

[对不起石凯,我太兴奋了,打扰到你了。]

[但你是我联络器里存入的第一个号码,我有点高兴过头了。]

[我跟你道歉,拜托你不要删除我TT]

石凯想起黄子弘凡给他说的跟吴泽林和曹恩齐交朋友的理由,心里没由来有些堵,所以他下意识回了个[没关系]。

尽管按道理来说如果石凯面对面跟黄子弘凡说出这三个字时是必然是会带着些许不满,但隔着两台联络器的黑白屏幕却只能显得发过去的三个字似乎显得很温柔。

算了。石凯后知后觉地想,那就让黄子弘凡自己想像那三个字的语气好了。

TBC

尽量保证一周两更orz

我们友谊长存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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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看的酸涩文学来查收,我平时看不来这种所以随便写写

01.

梦只能困住不想醒的人。

身体已经熟悉听到前奏就自动跳转那段回忆,回想起来并没有多美好,却始终没舍得换。

遇见黄子弘凡是完全计划外的事,石凯在踏上出国交换的飞机的时候曾经设想过自己会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一年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我是谁,我在哪,我会遇到谁。

这是......

这是最简单的命题。

和黄子弘凡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接驳大巴上,男孩穿着件黄色的外套,很少有人能把这个颜色穿得好看,于是石凯多看了两眼。

男孩子很活泼,一路上探着头把身边的人都聊了个遍,还时不时顺着半开的窗户逗逗飞过的鸽子。

很快到了学校,一行人浩浩荡荡从车上下来,来接人的学长也顺势带着他们四处逛逛,正巧跟在男孩身后的石凯就这么看着他一会逮着路边的小狗说说话一会掏出只怀表说给同学表演神奇的东方催眠术。

“凯凯——”

自己的名字突然从他口中念出,石凯愣了一下才看过去,就猝不及防撞进黄子弘凡委屈巴巴又带着笑意的眼睛。

在大巴车上黄子弘凡已经认全了所有人,石凯只是很惊讶才见面他居然就可以这么亲昵地称呼自己。

而此时那人正毫无知觉地继续指着罪魁祸首和自己告状∶

“他把我表收了。”

02.

喜欢是个莫名其妙玄而又玄的东西,比如石凯完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就这么突然地喜欢上了黄子弘凡,不过也有迹可循。

人是有趋光性的,永远私心地希望有一束光亮属于自己,又自大地笃定这束光亮永远只照在自己身上。

曾经石凯不太赞同这个言论,他说就算舞台剧的打光都不止给一个角色,更何况是一个人的所有善意面。

而恰巧暗恋的本质就是误以为那人的眼睛永远先看向的是自己。

【想搞石头的钱∶凯凯你吃不吃蛋糕!】

【想搞钱的石头∶吃,但是我一会有节课。】

石凯正想着这人什么时候又偷偷照着他的改了网名,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是隔壁系的同学,前两天他和黄子弘凡去联谊认识的。

“黄子弘凡呢?”

“?”

石凯被他开头的一个问句搞懵掉,说应该在蛋糕店吧你怎么不直接问他。

“这不是你俩关系好。”

感叹似的一句话,让石凯的脑袋宕了机,他站在原地愣了一阵,直到手里握着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是黄子弘凡的消息。

【想搞石头的钱∶没事我给你送到教室,你记得坐靠后门最后一排,咱俩偷偷吃。】

不得不说黄子弘凡真的很会给人错觉,他好像对谁都很好,又好像石凯是最特殊的一个。

石凯活像黄子弘凡的紧急联系人。

朋友曾经这样笑着调侃,说你跟黄子弘凡不会是在一起了吧,但只有石凯知道他们俩之间的鸿沟,恰恰就是他藏起来的那点喜欢。

03.

见义勇为本身就是一件极需要勇气的事。

尤其是碰见你的朋友被他的朋友表白,更别说你其实喜欢你的那个朋友。

石凯表示当他冲上去牵住黄子弘凡的手说不好意思他是我男朋友的那刻他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如果我发现我的朋友喜欢我我会毫不犹豫地远离。”

事后回忆起那场荒谬的告白黄子弘凡这样说。

之后的很多个夜晚石凯都觉得那是他喜欢没说出口的原因。

不过黄子弘凡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有底气的,他身边的朋友很多,不止石凯一个,也永远不会只有石凯一个。

仔细想想其实自己不过是他众多朋友中比较要好的那个,就好像空调温暖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但不能因为你离空调最近你就自作多情地以为它只为你一个人而开。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一场漫长的自我救赎,石凯每天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说我只看他一眼,我只爱他到今天。

最后却被几个怎么都劝不过来的朋友联合封为宇宙最强恋爱脑。

石凯说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抗拒,他的一个眼神都让我为之痴迷。

喜欢的人似乎天生就有魔法,不管你因为一些或大或小的事情下定决心再也不理他还是怎么的,可当他笑着朝你走来,只朝你走来。

而你始终无法抗拒。

他究竟是只把我当朋友,还是比朋友多哪怕一点点的喜欢。

他到底是喜欢我的接近,还是从来都不排斥任何人。

这些话石凯翻来覆去想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得出绝望的结论∶

爱会让一个人具有趋光性,会让人除了眼里的那束光什么都想不通。

爱让自己,完完全全困住自己。

04.

【想搞石头的钱∶这家奶茶好喝,我记得你喜欢这种口味。】

【想搞钱的石头∶我早就买过了。】

【想搞石头的钱∶不信,这个周边你肯定没抢到。】

【想搞石头的钱∶对了我前两天出差带回来好多纪念品,你地址变没有,给你寄过去。】

【想搞钱的石头∶没,少寄点,你上次给我寄的樟茶鸭还在我家冰箱。】

【想搞石头的钱∶那你还不快吃。】

交换结束回国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石凯仍记得在去机场的大巴上黄子弘凡特意换了座位过来给他塞了条手工编织手链说这是你送我礼物的回礼。

而石凯则盯着黄子弘凡耳朵上挂的十字架耳骨夹发呆,满脑子都是走了会不会就没那么喜欢了。

就像那只耳骨夹,当时送的时候满心欢喜,现在似乎梦也要结束了。

带着那份微弱的喜欢和悸动。

回国后两个人的联系从未中断,消息发个不停,火花都不知道养了多少个软件。

石凯经常想这样我也算是跟他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网恋,单方面的。

走出来了吗?

朋友这样感叹。

只有石凯自己知道其实并没有。

他清醒地认知着他和黄子弘凡之间的距离给了他感情的隐藏多大助力。

如果哪天黄子弘凡站在他的面前,他依然会毫不犹豫。

光是这样子的,在远处时遥遥望着就好,走近了反而会灼伤。

也很容易不顾一切,趋光性是这样子的。

05.

谁说光不会有自己的太阳。

有的人外向是因为自身需要,太怕孤单所以走到哪的第一件事就是交朋友,太怕失去所以仅仅止步于朋友。

光之所以成为光可能只是不想再回归黑暗。

黄子弘凡清醒地认知自己的人缘很好是因为性格开朗又主动,可是抛开这些来看他只是一个不想一个人的小孩。

遇到石凯那天他习惯性地掌控气氛,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后排的位置,座位上的男孩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一件红白条纹的毛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

像小时候爸爸妈妈不在家黄子弘凡攒了很久零用钱买回来搂着睡觉的小熊。

石凯很可爱,也很真诚。

做朋友已经很费力了,他不太敢想象自己和一个人更毫无保留。

于是黄子弘凡拒绝了面前人的告白,却收获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熊。

他把自己护在身后,像是在保护什么珍宝。

手掌的温度一路灼烧到心脏,那片被光亮包裹的黑暗似乎被笨拙地撕开了一小条裂缝。

光照进来了。

那是封闭又隐藏在开朗下的小小真心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喜欢。

06.

如果喜欢的人有了喜欢的人,这种命题黄子弘凡从来没思考过。

所以当石凯的朋友圈出现另一个人的时候他选择了退回自己的小小天地。

所以当街边那个小贩说这条手链可以护心上人一生喜乐的时候他买了材料包自己在宿舍折腾了一个礼拜。

所以在飞机腾空的时候他在心里暗下决心说那就做朋友吧。

而现在,石凯又发了和那个人的合照。

黄子弘凡小心翼翼地点进去,红色的背景让场景并不难猜,身后的大门上贴着喜字,石凯站在两个男人中间笑得灿烂。

???

【想搞石头的钱∶你朋友结婚?】

【想搞钱的石头∶我哥。】

【想搞钱的石头∶在国外你不是见过,他当时就是去千里追夫顺路看我。】

【想搞石头的钱∶那我现在要做一个艰巨的决定。】

【想搞钱的石头∶?】

【想搞石头的钱∶有什么推荐吗?】

【想搞钱的石头∶那扔硬币吧?】

【想搞石头的钱∶好,那正面我就去。】

一枚硬币被从钱夹里翻出来,光洒在它小小的身子上最后折射到少年私藏的照片,黄子弘凡闭了闭眼把硬币抛起,却在它腾空的瞬间抬手。

【想搞石头的钱∶改主意了。】

黄子弘凡感受着手心里冰凉的触感,手机那面石凯很快回了个问号回来。

【想搞石头的钱∶它一定是正面。】

我一定要对你说我喜欢你。

伪现背

ooc勿上升蒸煮

“说点不在现场的人吧。”

唐九洲无视齐思钧的“不在现场的人就不用cue了吧”,拍拍另一边的石凯,“说说,黄子弘凡。”

“黄子都不在,有什么好说的。”

石凯并不搭理他,反倒是最开始说不cue不在场的人的齐思钧挠挠下巴,

“感觉黄子的初印象,会不会差不多啊?”

“应该不至于吧”

“那就两个字,从文韬开始。”

突然被点名的郭文韬愣了愣,

“儿子?”

“初印象!”

“文韬蛮坚定的。”

“韬,你就宠他吧!”

几人你半句我半句的沸成一锅粥。

“好了好了,到凯凯了。”

视线中心的人摁搓着指间...

视线中心的人摁搓着指间的纹身,盯着桌沿虚了视线,似是叹气一般,

“民谣。”

石凯第一次听见黄子弘凡,圆润的音质被那人下意识压低,平顺而不至醇厚,让他想到被打了蜡的木板,散出清淡的木头香味。

忍不住朝男生望去时,周围的人开始谈论起那所学校,国际享有盛名的音乐学院,出过很多厉害的人物。那人外形优越,站在台上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无不显示着自己精致的交际圈,让石凯下意识把对方归类为那种不适合成为自己朋友的人。

他想不出自己会和这样的人有什么话题。

然而两人仍然开始有了联系。

最后,他想要同黄子弘凡说上话。

可要说些什么呢?自己那些内容浅显的话,能勾起对方想要聊下去的欲望吗?

为此,石凯将同黄子弘凡聊天这事儿搁置下来。

真正得偿所愿,是在一个惬意的午后,他记得当时的黄子弘凡背靠着窗户面对他,日光把这人左耳的银饰衬得很暗,他看不清那前后晃悠的小坠子是耳钉还是耳夹。

两人的聊天意外顺畅,石凯惊喜对方话题的延展度,那人气质比想象中随和许多,他也终于看清对方耳朵上的装饰品是一枚精巧的耳夹。

挺有意思的,黄子弘凡这人。

再后来是他那时时不能被饿着的肚子在熄灯前一小时响开,当问遍周围熟悉的人后,他敲响那间睡有黄子弘凡的房间门。

那是头一回有人同他一样,愿意等新下锅的关东煮被滚熟。

“去买宵夜了?”室友看过他手里的吃食,“还有关东煮,我去,谁陪你去的?”

“黄子弘凡。”

“你什么时候跟黄子这么熟了?”

需要很熟吗?

石凯将魔芋结送进嘴里。

“我俩关系本来就不差好吧。”

熄灯后,石凯躺在床上琢磨这第二次同黄子弘凡的接触。

一个令人安心舒适的同行者。

还好,他没有错过成为黄子弘凡朋友的机会。

飞机起飞的前一天,城市已经连续下了两天雨,石凯在全身镜前换好前一晚就搭配合意的衣服,香水味散了一夜,现在贴在身上味道刚刚好。

他望向窗外从空中散下编织绵密的毛毛雨,有些诧异黄子弘凡的如约而至。

虽然是黄子弘凡约的石凯。

节目结束后,两人偶有联系却并不密切,实际上哪怕是在节目里,他们也并非是彼此的第一选择,石凯想不清对方为何要来这么一趟。

两人一人撑一伞,挑着大树底下的路,石凯吹着细雨为他们备下的风,仔细看过学校的一花一物,树影的动作,石头的形状,草地的姿态,他很认真地看黄子弘凡指着的那只能跳两米远的小虫,轻松又有趣。

“要多多吃饭,把身子长结实了,别喝太多可乐,打嗝太多会不舒服。”

石凯心想我能不知道,再一想到这人马上就要飞往另一个国家,便忍下怼回去的念头。

“诺,这个送你。”

是一串白玉菩提手串。

“干嘛突然送东西,我这,那我现在去买个什么……”

黄子弘凡打的车到了,对方拉开车门的前一秒,石凯掏出身上仅有的一根黑色皮筋递过去。

“你整的太突然了,我啥也没,就这根皮筋别的没有了。”

“我要皮筋干嘛?”对方虽这么说,却仍笑着将皮筋接过去。

“管你用来干嘛,”石凯想了想,“不过我听说近身的东西都沾点主人的运,诺,分你点好运。”

那人笑容好看,将皮筋滑进手腕。

“不错,这运气刚刚好。”

“哎石凯,”黄子弘凡把脸顶出车窗,“你说我到时候回家见到的第一个人也会是你吗?”

什么叫也会?

“谁知道呢,说不定到时候我工作忙得满天飞,咱俩不对一个地方呢。”

黄子弘凡只是笑着望他,

“可是我想欸。”

“那你就想吧。”

回去的路上石凯独自走了两人刚刚走过的路,掂量着手中的白玉菩提手串,他想,也许是每个人对玩儿得好的概念不同吧,他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黄子弘凡。

临出国前一定要见的人必然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石凯想了想,决定把黄子弘凡的名字在朋友排行榜上的排名再往前提一提。

他们的联系仍然不频繁,石凯也并不意外。

他从不觉得黄子弘凡与自己是要好到不能失联的朋友,所以那次校园之旅的记忆才格外新鲜,就像一本自己非常感兴趣的书,可仔细读到了最后也没搞懂作者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他石凯对黄子弘凡而言真的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连生日祝福都送不到。

那串圆润有光泽的白玉菩提手串被他小心收到抽屉最里面。

反正也不常戴。

再次联系上这人,是一次寻常的聚餐活动,大家都喝了点小酒,邵明明第一个提议玩游戏。

石凯酒量不错,运气不咋地,第一轮就指到他这边。

“大冒险啊,没有真心话,哪儿来那么多真心话。”

屏幕上显示着黄子弘凡的头像和名字。

“黄子弘凡,”他接过手机,看清屏幕上的字后微微一愣,“你……”

“你喝酒了吗?”

不止邵明明睁大双眼用手遮嘴,就连刚夹了口菜进嘴里的齐思钧都停下咀嚼的动作。

八卦。

石凯勾起笑容,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几人,心里确定自己刚刚喝的那点酒还不至于喝蒙,“怎么问这个?”

对方似是从床上坐起来,朝着手机呼了口气,

“你的声音比平时飘不少,还拖音。”

怎么可能,喝没喝多我自己不知道?

石凯刚想辩驳,却听见那人明显比上两句清明许多的声音,

“你是跟朋友在一起吗?”

“别喝太多了,注意安全。”

“你现在在哪儿?我看看能不能联系我附近的朋友过去,你还好吗?”

“我没事……”

两人的对话惹得桌上人忍不住笑出声,还是齐思钧先开了口,

“好了行了,赶紧跟人说你玩儿游戏呢,不然人家就要报警了。”

“警察叔叔快来抓我呀。”

“这里是FBI,请问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偶,绑架案,听起来很严重,请问我们能够帮到你什么?”

询问对方,TA是否喜欢同性。

这杯白水只在石凯一人心里起泡,烧开。

耳机里放着强节奏的音乐,石凯跑过第六圈,呼吸开始发重。

黄子弘凡“被迫”官宣了。

“Ilookedatthemoon,butonlyseeyou”

配图是黄子弘凡比耶的手和地上两个男人亲密的影子。

石凯摆着手停下,打直上半身继续往前走。

没错,他没看错,群里其他几个人也没看错,那绝对是一个男人的影子。

他扇两下盘在头顶的那团飞虫,不痛不痒却惹人心烦,石凯揉揉鼻子,叉着腰绕着跑道放松肌肉。

比起惊讶,石凯更倾向于——果然如此。

他能钝到只听得出最直白的话,也自知自己没有看人的本事,可偏偏这次他猜中了,而在真正得到答案之前,石凯却反常的在找借口,他想那或许是黄子弘凡太过礼貌和体贴给他带来的错觉。

他似乎并没有那么希望能够成功验证“黄子弘凡喜欢男人”这一事实。

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

是区别于兄长和普通朋友的关心,是临别时特别的赠礼,还是那场为了普通朋友间的校园约会,提前一夜喷了最喜欢的香水的自己。

又或者更早,早在他于同性朋友之间从未遇到过的被保护的感觉,

“你一个人走怕不怕?要不我去接你吧,你现在到哪儿了?”

“不用,路上有人,走两步就到了。”

其实路上只有路灯,像暗卫一样插在树枝后发出橘黄色的光,光把影子印到地上,风起时,会跳起惹人怀疑的舞。

“那我在路口等你吧,这段挺黑的。”

往前再走两步,转弯,抬头,他于群影中看见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知道石凯怕黑,比谁都早。

丝丝缕缕怪异的情绪在心底翻腾,他踏步至那人身边,强压下不适与猜疑,祈祷黄子弘凡不是他怀疑的那样,却不明白自己为何祈祷。

冒着热气的石凯走进商店挑了瓶常温矿泉水。

其实也没有怎样,只是在最初的惊讶退潮后,重新涌上许多落寞。

那份惊讶不是来自对方竟喜欢男人,而是来自对方竟已经谈了男人。

他们在声入人心时不是关系最好的,对方出国后两人的联系也并不密切,他和黄子弘凡之间淡的跟这瓶温吞的矿泉水一样,砸吧不出什么滋味,于是那股落寞就像是沾了墨水的笔尖铺开在水粉纸上,黑白淡色间,只叫人们细品它的留白。

他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

偏偏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同自己已隐约触到山顶,差一点就能将自己的小旗子插上,却在最后一秒被别人抢了先。

可如果他早点反应过来又会做什么呢?他又会被允许做什么吗?

好像也不大清楚。

石凯对着老师画的重点出神。

他以为他不会在意。

是在意?还是单纯的八卦?

“跟你说个事儿。”

他联系上自己最好的兄弟,这人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所有的心事与秘密。

“……就这事儿,我好像还是有点在意。”

“就像……”

就像一缕捂不住的青烟,像一闪而过没被抓住的思绪,像隐约有所期盼却最终没能印到自己身上的,飞舞着灰尘的光柱。

“他其实也没有只对我一个人好,他本身就很好,我只是对他的性取向有一点点猜测,结果不仅猜中了,他还谈上了。”

“我也不喜欢男的啊。”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何祈祷。

因为不安和嫉妒。

是需要打破自己十八年以来有关于伴侣选择的常规思维,重组和正视自己内心的不安,是嫉妒那还未出现但之后肯定会有的,同为男人的黄子弘凡的恋人。

偏偏他是男人。

偏偏他有机会。

黄子弘凡回国了,而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果然不是石凯,他不去猜想这人是谁,因为是谁都一样,反正不是自己。

所有的心思被归整过后,石凯只许自己余下被海浪拍过的细沙般潮湿的遗憾。两人仍然没有再多的联系,就连黄子弘凡回国的消息,他也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应该是这样的。

黄子弘凡和石凯,就应该是这样的。

再一次上了同一个节目后,他确定,黄子弘凡就是那么好。

那些泛滥的异样情绪如同几年前自己递出的那根皮筋圈在了几年后的黄子弘凡的手腕上,将他的心脏一寸寸收紧。

黄子弘凡恋旧,乐天派小狗习惯于以真心换真心,最适合拥抱满载不安全感的石凯。

他应该更坦荡的,像从未发现过黄子弘凡性取向,也未认清过自己的内心那般,随心所欲地肢体接触,无所顾忌地与其对视。可越强调越有事,擦肩而过的悸动需要反复的心理暗示才得以平静,对方直白的第一选择也要在心底模拟排练数次才演出好兄弟该有的反应。

可仍然藏不住,无意识被带起的笑容,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欲望,按捺不住对这人的偏心,好像已经没有办法,石凯透过粉色帐子朝其中看去,看不清里头的是什么。

那就这样吧,这样就很好,只要不提问,就不会有答案,也不会被人知道。

人生还长,世界很大,也许自己并没有错过什么,也许那本就不该是自己能得到的。

“民谣?”

“什么意思?像歌,哥哥?哥哥就哥哥,还民谣,音乐人果然不一样。”

“民谣是什么,安河桥吗?”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你和黄子就逮着韬哥一人薅啊?”

石凯傲娇地白眼一翻,不欲多言。

屁股底下传来微小地震感,石凯抽出手机划开,真是说曹操曹操信息就到。

—童话。

—?

—阿蒲说你们在聊初印象,问我对你的初印象是什么

—还得是两个字

—说可以解锁你的答案

—阿蒲告诉你了吗?

—没

—我直接来问的你

—快说快说

石凯噼里啪啦在输入框中打下两个字:

月亮。

很难圆满,多是遗憾与惆怅。

他摁灭屏幕,印出自己不完美的笑。

早了几个小时的小黄生贺

现实向,请勿上升

1.

游戏画质卡成了PPT,艰难地玩了几把之后,石凯实在有点受不了了。

他将手从键盘上移开,仰面躺在了电竞椅上,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侧过脸去看向身边的郭文韬:

“让你去我家你非不去,我这游戏画面都快卡成PPT了。”

郭文韬揉了揉鼻子,拧开一瓶水含了一口,说话有些模糊不清:那你姐姐在家呀,我过去又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石凯站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把手机充电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塞进了随身的背包里:

“又不是没见过。”

节目录制间隙,因为流程安排,他们突然多了半天的假期,无事可做又闲得无聊,稍微商量了一下,就找了家电......

节目录制间隙,因为流程安排,他们突然多了半天的假期,无事可做又闲得无聊,稍微商量了一下,就找了家电竞酒店一起连麦打游戏,等实在卡关卡得受不了了,两位菜鸟终于散伙,各回各家。

石凯骑着车回家,还顺路从路过的菜市场买了一包熟食。车子快骑到小区门口,就收到了姐姐发来的消息,让他帮忙去快递点拿快递,于是他又用右腿在地面上蹬了一下,调转方向,去了几百米之外的快递点。

本来以为就一件,但到了之后才知道一共有四个快递盒,在快递站的货架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石凯无语,只能暂时把车子停在站点外头,怀里抱着满满当当的一堆快递往家走,手腕上还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他买的吃的。

磕磕绊绊回了家里,闷出了一身汗来,解开指纹锁走进屋里,一打眼就看见姐姐穿着休闲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正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又幸福了,姐?”

他一边将怀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放下,一边阴恻恻地开口。但这些阴阳对于姐姐来说实在不痛不痒,女人甚至还凑过来接过他拎着的一袋熟食,三两下干净利落地拆开,用筷子夹了块酱牛肉放进自己的嘴里。

“我都还没吃呢,”石凯无语成了一颗流汗黄豆,钻进洗手间冲澡。

等姐弟两人在餐桌前坐下来,石凯才终于得了空跟姐姐聊天。

公寓的冰箱里放着几听啤酒,他转身去冰箱给他们一人拿了一罐,又拉开一个易拉罐的拉环,正准备将啤酒往自己的嘴里倒,就被姐姐轻轻拍了拍手背。

女人“啧”了一声,从桌面上摆着的抽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巾,先把易拉罐拉环处擦了又擦,直到确定彻底干净了,才把罐子重新推给了石凯。

石凯耸耸肩,从善如流地接过,开始一边喝酒,一边吃酱菜。

他前两天都在忙着节目录制,往往下班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因此没什么空给姐姐发消息,今天难得获得了半天的假期,刚从助理那里拿到手机,就看见了姐姐给自己发的消息,说女王即将驾到,还不快来接驾?

神经,没空。石凯给她敲了四个字过去,又让助理叫了辆车去高铁站接姐姐,直到助理将姐姐在公寓里安置好了之后,他才跟着郭文韬找了家酒店,开始了两人又菜又爱玩的电竞主播之路。

啤酒喝了半罐,石凯从酱菜盒子里夹了颗花生放进嘴里嚼,说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跟姐夫吵架了哦?

姐姐翻了个白眼说我这叫距离产生美,哪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他待在一起?

石凯没细想,惦记着自己还停在快递点前头的车——吃完饭还得回去拿车,但是已经洗完澡换好了衣服,长沙这几天又热得像火炉,一出门难免闷出汗来,真不想挪窝。

姐姐见他没接茬,以为是不理解自己的想法,于是用筷子头敲了两下桌面:

“你跟小黄成天黏在一起,难道不会烦?”

石凯这才抬起眼皮看向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烦是会烦......但我们又不是情侣,就朋友啊?”

什么!姐姐的尖叫声在石凯的耳边炸开:

“你们不是情侣?”

2.

石凯被姐姐堵在沙发上,刚想往旁边挪一挪屁股,就被姐姐一个锁喉禁锢住了。

他装模作样地吐着舌头求饶,对方才终于放过了他。只不过身体上的禁锢易躲,语言上的问询难防。他听着姐姐的十万个为什么,有些头疼:

“为什么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朋友啊,你能不能别看到两个关系好的男的就认为他们是一对?”

“不能,”姐姐斩钉截铁——“更何况,你们这样叫正常朋友?”

哪里不正常?石凯小熊摊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哪里不正常,你脑子最不正常!”

说着,姐姐便伸出自己的手指,戳了戳石凯的额头:

“我来看看,你的脑子里有没有发出水声。”

话题到这里也实在聊不下去,石凯感觉自己简直是在对牛弹琴,于是很快便趿拉着拖鞋出门找车。

本以为这一茬要被自己掀过去,没想到约摸着一周多之后,姐姐却突然向他打听起了黄子弘凡的感情状况。

问她,就说自己有一个闺蜜喜欢,她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媒,促成一段姻缘。

石凯没当回事,打趣说,“你的闺蜜,起码得比黄子弘凡大五岁吧?”回应他的当然是姐姐的一个暴栗:

“万一他就喜欢姐姐类型的呢?你真帮我问问。”

石凯嘻嘻哈哈敷衍了过去,嘴里嘀咕说他喜欢什么样的我怎么知道,一边告诉姐姐,他现在拼事业呢,没谈恋爱的打算。

缘分来了,是挡也挡不住的。姐姐老神在在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石凯面前摇了摇:

“问他一句你能死啊?”

石凯铁骨铮铮,就是不问。

他跟人姐姐本就不熟,纯是陪吃,做点端茶倒水刷卡付钱的事情,因为礼节跟对方多聊了几句,就看见姐姐带着一脸坏笑,伸出手肘捅了捅身边坐着的闺蜜:

“给他看看,没事呀,看看又不会怎么样。”

看什么?石凯没理解,下一秒却看见了对方的手机屏保,赫然一张黄子弘凡的脸。

不止手机屏保,键盘皮肤、聊天背景,反正一切黄子弘凡能出现的地方,男人全都在。

石凯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看来确实是真爱呀——只不过他想不明白,黄子弘凡哪来的那么大魅力?

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

于是对方像是做了个膝跳反射一般从座位上弹起来,掏出B站的收藏夹给石凯点开了一段视频,是穿着垂感哑光衬衫,低头边弹贝斯边唱摇滚的黄子弘凡——“帅吧?”姐姐问。

石凯眨眨眼睛,说还行吧,贝斯弹挺好的。

当时他找了老师练,石凯也跟着学过几节课,后来石凯的新歌要在伴奏里加贝斯,黄子弘凡还自告奋勇,客串了一回乐手老师。

3.

“实在对不住,兄弟,你要是不想加,我回头找个借口帮你拒了就行。”

对方可能是在忙,等到饭局散伙也没回复石凯的消息,于是他晚上回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凌晨,将要闭眼的时候,才终于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没事呀,加就加了呗,”

什么叫加就加了——石凯彻底睡不着了。

第二天他们在节目录制现场见到,石凯顶着厚重的黑眼圈,一看见黄子弘凡便伸手把他拽到了一旁的更衣室里,架势之利索让人疑心他是不是早就计划好要把黄子弘凡给撕了。

齐思钧领带都没系好,便快步走到更衣室前头扣了扣门,嚷嚷着别打架呀,你俩别打架。

谁要跟他打架,瘦成这鸟样,一拳就给他干趴了。石凯腹诽,伸手戳黄子弘凡的肩膀:

黄子弘凡不明所以,依照事实点了点头。

石凯看见他点头,立即化身成为一个小炮仗,一点就着,说话语气也冲了起来,“不是,你加她,你们聊啥啊都?”

就问她想要什么,然后地址啥的,黄子弘凡眼看着石凯就要头顶冒火,赶紧伸手攥着对方的手腕,拇指指腹下意识在那一块精巧的手腕骨上摩挲:

“还有,什么我跟她聊什么,我没加,小崔加的。不是人姐姐想要我的签名照吗?小崔问她有没有想要的to签,然后寄东西的地址是什么,也没聊别的了。”

石凯的手腕还被他攥在手里,与他宽大的骨架相比,手腕骨要精巧不少,即使黄子弘凡不算是手大的,也很容易便把对方的手腕圈住了。捏在手里细细一圈,还带着香——石凯喷香水,习惯性点在手腕上,再去用手腕碰一碰耳后的皮肤:

“生气啦?因为我加了别的女孩子吗?”

有病?石凯本来还有点闹了乌龙的尴尬,此时此刻却也顾不得再难堪了,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我只是不想好朋友最后变成姐夫了好吗?”

黄子弘凡没什么反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把脸凑过去:

“真是这么想的呀?”

他的脸凑得太近,石凯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正毫不收敛地扑洒在他的侧脸。偏偏对方的脸上上好了妆,石凯下不去手,只能去推黄子弘凡的肩膀。

他伸手去推黄子弘凡的肩膀,手掌无意中落在了他光裸的大臂上,感受着皮肤上接触到的温度和有些硬的肌肉,石凯被黄子弘凡堵住了话头,嘴上嗯嗯啊啊,眼神到处乱瞟,就是不去看他。

直到齐思钧见两人迟迟不出来,终于忍无可忍,伸手在薄薄的一层门板上敲了敲,才终于让石凯得了机会,使了点力气把黄子弘凡往后推了推,接着拉开更衣室的门,从里头跑了出来。

4.

节目前几天是黄子弘凡的音乐剧首演,节目组送了花篮,也在官方账号上帮他做了波宣传,于是今天节目录制间隙,黄子弘凡便从随身的包里掏出钱包,从里头翻银行卡,请大家吃东西。

他的钱包不算小,里头塞了很多东西:几张信用卡,一沓为了以防万一而准备的现金,还有一串年初妈妈去庙里帮他求的佛珠,鼓鼓囊囊把钱包塞得很满。

他翻包找卡,侧边有一个小夹层,里头夹了一张照片。石凯在他身边扫了一眼,越看越觉得这张照片上的人有点眼熟。

模糊的四个人的身形,他想了想,好像是去年中秋,他和黄子弘凡一家三口一起拍的照片。

去年中秋他在北京准备新专辑,被黄母邀请来家中吃饭,带了点出国出差给长辈买的礼物,到了黄家之后石凯洗了洗手,便很快去厨房给黄母帮忙。

石凯做饭虽然好吃,但毕竟不是精致派,别人做菜切出来的菜丝细得能穿针,他却主打一个能吃就行,因此手起刀落之间看得阿姨胆战心惊,生怕他切着自己的手。

石凯跟阿姨本就不熟,被她像瓷娃娃一般对待,更是浑身不得劲,于是微瞪着眼睛冲黄子弘凡使了个眼色,男人便会意地伸手揽着阿姨的肩膀,将她送出了厨房。

等人离开了之后,石凯终于松了口气,接着做饭。

他毕竟是客,帮忙做了一道菜之后很快就被黄母赶着从厨房撤了下来,等黄母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阿姨也是时候离开了。

她在北京有自己的住所,平日里也是过来打扫完卫生就走,今天算是下班晚的。黄子弘凡给人递了一盒包装精巧的月饼,又给人叫了车将她送走,临走之前阿姨被黄母叫住,说您帮我们一家拍个照吧。

石凯正低头吃饭,还以为是冲着自己说话,忙把嘴里的菜咽下去,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要掏手机,却被黄母轻轻拍了拍手背,于是又乖顺地坐了下来。

阿姨给他们四个拍了照片,之后发给了黄子弘凡。照片拍得不错,石凯其实想也问他要一张的,但后面就忙忘了,没想到再一次见到这张照片,居然是在黄子弘凡钱包的夹层里。

他记得自己那天没做什么打扮,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看上去就很呆的黑框眼镜,穿的是前一轮巡演公司印制的文化衫,外面简单套了件格子衫外套,坐在黄子弘凡身边。拍照的时候,男人将手臂搭到他坐着的椅子的椅背上,手掌朝着他的斜后方伸过去,在石凯的肩膀上比了个剪刀手。

在钱包里放同家人的合照无可厚非,石凯自己车子上方的隔板里就夹着一张去年过年时拍的全家福,但三口之家旁边又多了一个石凯,怎么看怎么让他莫名其妙。

黄子弘凡仿佛毫无察觉,钱包口大敞着,眼看包里夹着的照片就要被其他人都看见,石凯赶紧伸手把钱包敞开的口微微收了收,在黄子弘凡耳边咬牙切齿:

“炫富是吧大哥?”

他手指指着夹层里的一排信用卡,实际却将目光放在了那张照片上,冲着对方使劲眨巴眼睛。

黄子弘凡查收到了他的暗示,无甚所谓——“这有什么,一张照片而已。”

一张照片而已,说得轻巧。石凯的白眼翻到了后脑勺,“你就不怕别人看见了说不清楚?”

“谁没事盯着别人的钱包看哦——哦对,除了你。再说,我这钱包又不经常掏出来,要不是小崔的手机屏摔碎了用不了扫码支付,我也不用把银行卡掏出来了。”

他言之凿凿,居然还反过来将了石凯一军,说他侵犯自己的隐私。石凯被堵住话头,气得不行。

当天晚上小崔收到了石凯发过来的消息,冲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助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那破手机能不能抓紧去修一下?拖拖拖,懒死你算了!

5.

石凯觉得有点不对劲。

无他,只因为剧本里写了一场吻戏。

石凯翻了个白眼,把视频挂断。但当天晚上,确实给黄子弘凡发了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即使姐姐不说,他也打算找上对方一趟,毕竟在音乐剧领域,对方可算得上自己的老前辈。声台行表,石凯还有很多要学的地方。

黄子弘凡的消息回得很快,当天就叫了石凯去他的工作室。

男人最近闷头在工作室里写歌,晚上就睡在工作室的小休息室里,石凯在北京准备过几天的联排,抱着打印出来的剧本和乐谱,打了辆车去找他。

黄子弘凡给他讲戏,先看着石凯唱,再跟他提两点建议。不算厚的一本剧本,全都翻了一遍之后,也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们翻手机点外卖,等待外卖到的间隙,石凯就盘腿坐在休息室里的小茶几前,趴在茶几上把黄子弘凡跟自己说的点一条条写在剧本上。

他个子高,面前的桌子又矮,黄子弘凡怕他趴着不舒服,就坐在茶几后面的沙发上,微微朝他的方向倾斜着身子,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腰:

“去大桌子上写。”

石凯没理,咬着笔头摇头又皱眉,说实在走不动了,好累啊。

他不喜欢看电子屏的文件,剧本被他打印了下来,一个不厚不薄的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贴满了便签条。等石凯将所有东西都整理好,眼睛也已经酸的不行了。

他朝后仰头,头靠在沙发上,黄子弘凡就坐在他身边,石凯稍微伸手,就能拍到他的膝盖。

他扑腾着自己的手掌,像是在扇蚊子,在空气中晃了两圈,最后落在了黄子弘凡的膝盖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像小猫伸出肉垫拍人:

“工作室有眼药水没,我眼睛有点不舒服。”

黄子弘凡轻叹了口气,去帮他找眼药水。

等他回来,石凯已经瘫倒在了沙发上。沙发很宽又很长,他一米八的大个子躺在上面,还能有地方让黄子弘凡坐下来。等他重新在沙发上坐稳,便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石凯下一秒便会意,在沙发上蛄蛹,像一只毛毛虫,直到往前挪了几步,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了黄子弘凡的腿上。

黄子弘凡拧开眼药水的盖子,凑过去帮他滴眼药水,石凯看见他骤然放大的一张脸,一时之间有些紧张,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黄子弘凡横在他身前的胳膊,指尖微微用力,按在了他的小臂上。

黄子弘凡动作很利索,在石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果断地滴了两滴药水进去,石凯闭着眼睛等着药进眼睛里,不去管黄子弘凡老妈子一样对于他太爱戴美瞳的控诉,反而得意洋洋地说起自己跟着老师学声乐,对方夸自己进步很大。

后来他自己去找了老师,资历和人品在黄父的圈子里都过得去,黄子弘凡也就不多嘴了。

他用手轻轻拍了两下石凯的头顶,从茶几上的抽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帮他擦从眼角流出来的药水。

夜已经很晚了,工作室里的人全都下班回了家,连小崔也出门约会去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石凯和黄子弘凡两个人。

石凯的脑袋下面垫着黄子弘凡的大腿,感受着对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自己的头顶轻拍,就快要被哄睡着了,意识犹如一片孤舟,在海上浮浮沉沉的时候,就听见身后的男人幽幽开口:

“其他戏都帮你过了一遍了,剩下来的那场吻戏怎么办呢?”

眼药水吸收得差不多了,石凯晃了晃脑袋,从沙发上爬起来,眼睛很水润,像泡着两汪泉水,充盈着笑意:到时候再说吧,你又没法陪我练吻戏。

他说得理所当然,却看见面前的黄子弘凡挑了挑眉头,语调带笑:

“为什么不行?我觉得我可以啊?”

石凯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伸手在对方肩膀上拍了两下,哥俩好似的调侃:我知道你拍吻戏的经验多,别炫耀了好吗,但见对方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才有点慢半拍地想,我靠我靠,这哥们儿不会是认真的吧?

他有点慌了,正准备从沙发上下来,就看见黄子弘凡伸手,去摸他的侧脸。

这不是看上去挺精神的吗。

石凯感觉自己有点被黄子弘凡的须后水迷晕了,脑子转得慢得不像话,按理来说放在平时,若是黄子弘凡敢冲着自己耍流氓,自己早就一拳垂在了他身上,但此时此刻石凯就像是被点了穴,不去想着怎么挥拳能让黄子弘凡最疼,反而是想如果就这样亲一下,好像也没关系?

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但下一秒,黄子弘凡逐渐凑近的动作却停住了,接着他伸出另外一只手,在石凯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语调平淡:

“有点药水沾在上头了,我给你擦掉。”

石凯坐在沙发上嗯嗯啊啊半天,才想起来反击,说你不行啊,技术这么生疏,滴眼药水还能滴到我的鼻子上。

黄子弘凡收回手,撤回了一点距离,神色如常,说行,我以后一定精进自己的技术,争取下一次把石少爷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外卖到了,黄子弘凡出门去取,石凯等人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才伸出手去在自己的左胸口上轻轻抚了两下,感受着手掌下如雷般的心跳,隐隐约约有些情绪在心里冒头,但他把握不住,那种感觉便稍纵即逝。

我去,心跳得这么快,不会是得心脏病了吧?

6.

石凯踌躇满志,要在音乐剧舞台上大放异彩,但他还没来得及同搭档们一起联排,一位尚未谋面的同事就出了事。

石凯坐在经纪人对面的椅子上,下意识地扣手。

石凯很听话地点点头,在经纪人的陪伴下去地下停车场找保姆车。

石凯在助理的陪同下回了家,甚至还没等助理把公寓里所有敞开的窗户关上,拉好遮光帘,石凯就冲进洗手间里,对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助理吓了一跳,又赶紧在客厅翻箱倒柜找药箱,等烧了壶热水,再伺候石凯吃了药之后,两个人都闷出了一身汗。

石凯的手机一直揣在兜里,被他开了振动模式,此时此刻正在口袋里抖得像上了发条。

他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醒过来的时候意识还模糊着。卧室的厚重遮光帘被拉上,透不进一点光来,让石凯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几分。他闷了一脑门的汗,身上穿着的半袖衫的后背也被汗水浸湿了,衣角因为他不安分的睡姿而向上卷起来,露出了一截腰腹。

等双眼适应了卧室里的昏暗,石凯才反应过来原来房间里开了一盏小灯,光源落在飘窗旁的单人沙发附近:他记得那里原本并没有灯。

但此时此刻正有微弱稳定的光线从沙发旁的小圆桌上流泻出来,伴着另一处光源,明明暗暗——是黄子弘凡在按手机。

他身上的衣服其实已经被黄子弘凡换了一遍,但还是被汗湿了。见他醒了,男人三两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撩了把他被汗水浸湿了的额发。

吃点东西?他轻声问。

石凯点点头,趿拉着拖鞋跟在黄子弘凡身后往客厅走。黄子弘凡给他点了粥,放在保温锅里,掀开锅盖的时候,还冒着滚滚热气。石凯胃不舒服,应该是早上看见新闻之后有些应激了,吃了药也睡了一觉,但还是有点难受,除了粥也吃不下别的。

前几天黄母托司机送来了一罐泡萝卜,此时此刻就着粥吃正好。石凯吃了一碗粥,然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他又折回洗手间洗澡,几件衣服要么被扔进了洗衣机,要么厚实的没法在这个季节穿,最后翻箱倒柜,只找到了一件宽大无比的上衣,袖子说是长袖又不够长,说是半袖却又多出来一截,下摆也长得耷拉到了大腿。下半身石凯穿了条沙滩裤,洗完澡晃晃悠悠回卧室,沙滩裤的裤脚被盖在上衣的衣角下面,看上去像是没穿一样。

他晃荡着两条腿回床上,才想起来自己在睡觉前把手机扔给了助理,于是又开始跪在床上找手机。

他扫了床头柜一眼,没看见,又准备翻身下床,就看见黄子弘凡慢他半步重新回到卧室,手里拿着石凯的手机。

石凯接过手机,刚准备把手机按开,但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眼不见心不烦,他伸手把手机朝着身侧一扔,本想扔到飘窗上,却没控制好力道,让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

手机外壳撞上卧室的木质地板,发出一声闷响,石凯也终于像是被谁用闷棍砸在了肩胛上,整个人的脊背都垮了下来。

刚才吃粥的时候他还能分出精力去跟黄子弘凡说说笑笑,此时此刻却再也装不了淡定,浑身软塌塌的,像一团棉花,倒在了床上,接着缩进了被子里。

他闭着眼睛培养睡意,却连卧室里所有细微的声响都听得清楚,墙上挂钟的走针声、空气加湿器运转的声音,还有黄子弘凡的脚步声。

他听着对方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紧接着下一秒自己就被他隔着被子揽进了怀里。

黄子弘凡将手掌放在他的后脑勺,然后顺着石凯的脊背往下给他顺着气,动作轻缓,像是像是在哄睡一个迟迟不肯入睡的幼儿。温暖的臂膀催催化出石凯的眼泪,石凯微微侧过脸去,将大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不想让黄子弘凡发现,嘴上还在逞强,说幸好还没跟人家接触过,不然......不然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之前他从来不知道,恶心到想吐居然是一种写实的描述。

但黄子弘凡却像看透了自己表面的所有伪装,轻轻揉着他的耳垂,语调轻缓,说没事的,想哭就哭吧。

于是石凯的鼻翼酸楚,再也忍不住眼泪。

哭了了,石凯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弹,呼吸又逐渐恢复了平稳。他被黄子弘凡抱在怀里,下巴垫在他的锁骨上,鼻尖抵着对方的喉结,能嗅到黄子弘凡身上很干爽的香水味。男人今天穿着一件做旧的短袖衫,领口故意做出布料被磨损的样子,露出一截线头。石凯伸出手指去拽那露出来的一截线,线头连着黄子弘凡的上衣,像在扯他的衣服。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会不会以后留下心理阴影,在跟亲别人之前都会想到我跟那个女的还没拍的吻戏,然后当着别人的面吐出来。

他被裹在被子里,侧脸贴着对方的脖颈,说话有些不清不楚,像是被罩了一层布。

黄子弘凡将他的每一根手指指腹都轻轻捏了一遍,接着便将自己的手指卡进对方指间的缝隙里,同他双手相扣。

石凯仰头去看他,嘴唇蹭过他的喉结,自己先动作一僵,下一秒对方的吻便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先是他的额头,再是脸颊。黄子弘凡去吻啄在他脸上每一处还残存着的泪痕,最后才是石凯的嘴唇。

他没有感到预料中的反胃恶心,反而在黄子弘凡的安抚和亲吻中逐渐安静下来。对方轻轻用手指揉捏着石凯耳后的那一方皮肤,像是在抚摸一只小猫。

睡吧,黄子弘凡轻声说:

“太阳就要出来了。”

7.

音乐剧换了卡司,照常按原计划开演,石凯的公司据理力争,把那唯一的一场吻戏也给删了。

正式上台表演的第一场,姐姐来现场看,还带着那个很喜欢黄子弘凡的闺蜜。

表演完出了一身汗,石凯先回公寓洗澡,耽误了一会儿之后才去餐厅找两位吃饭,才发现姐姐的闺蜜已经走了。

石凯点点头,掏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

因为姐姐在,石凯没去剧组的聚餐,但同公司的另一位演员和公司里的工作人员都在,他招呼助理,必要的时候帮他去主创面前刷刷存在感。

助理干活利索,很快便发了个OK的手势。

姐弟二人吃了个半饱,中途姐姐闺蜜给姐姐发了个消息,姐姐叼着筷子笑着回,石凯没当回事,没想到手机放下之后,姐姐的第一句又是问起了黄子弘凡:

“他到底有对象没?”

石凯夹菜的手顿了一下,语焉不详:

有......没有呢,不知道啊。

你最好是,对面的女人冲他翻了个白眼:他要是没有喜欢的人,我真就给他介绍了,我认识好多好姑娘呢。

石凯吃着饭,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山珍海味吃着也味同嚼蜡,阴恻恻地开口,说我才是你亲弟弟吧?怎么不想着想给我介绍呢?

你不是说要专注事业,不想谈恋爱吗?再说了,我寻思着黄子不是比你大点吗,谈恋爱也就先想着他了。我觉得这些姑娘真行啊,你帮你兄弟看看,这些......

姐姐的手机里存了很多姑娘的照片,随手一划都是个校花级别的——“这些真行吧?帅哥美女,身高也配,家庭条件也差不多。”

“你知道小黄这样的在婚恋市场有多受欢迎吗,他要是想谈,我就给他介绍几个,保证全都是门当户对的姑娘。”

石凯怀疑自己刚刚吃柠檬鸡的时候是不是被呛到了,否则为什么浑身上下都发酸。他听着姐姐在耳边反复跟自己说黄子弘凡多好多好,啰啰嗦嗦,终于忍无可忍,把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他有喜欢的人了!”

谁呀,姐姐闻声立马凑了过来,目光炯炯有神:演员还是歌手,火么?跟你比呢?

姐姐问得越多,石凯越心虚,编也编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采用敷衍大法:

“你......你管这么多干嘛,反正就是有喜欢的人了,我保护哥们儿隐私好吧,不告诉你。”

“哦~”姐姐将话尾拖得很长:那你要伤心啦,你兄弟忙着谈恋爱,之后就没空带你玩了。

“谁是我兄弟,你见过兄弟亲.....不对!谁让他带着我玩啊!我是三岁小孩吗!”

8.

“你俩吵架啦?感觉石凯的眼神像是要把你撕了。”

黄子弘凡耸耸肩,没接茬,倒是从一旁的袋子里翻打火机。

今天是一个节目嘉宾的生日,大家准备给她来一个生日惊喜。黄子弘凡之前跟嘉宾出过一首合作曲,歌的成绩很好,连带着和嘉宾的CP人气也跟着水涨船高。齐思钧给人买了个大蛋糕,撺掇黄子弘凡去给人捧着,男人站在人群最外头,轻轻摆了摆手。

他们一行人一起往嘉宾在的休息室里走,为了营造氛围,还特地把走廊上的灯光全都关上。

黄子弘凡走在人群的后头,身后几步是一直低着头,一边往前走一边刷手机的石凯。齐思钧冲着身边的工作人员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灯光开关,工作人员会意,很快将灯光关上,下一秒石凯就毫无防备地撞上了前面人的脊背。

他跟黄子弘凡身高差不多,但因为自己低着头的动作,只是额头撞在了对方的肩胛骨上。黄子弘凡身形本就偏瘦,肩胛骨上盖着薄薄的一层肌肉,撞上去让石凯的额头尖锐地痛了一下。

他“嘶”了一声,正准备伸手去揉脑袋,手腕就被面前的人攥住了。

小小的休息室里站着不少人,唯一的光源是插在蛋糕上的那根蜡烛。烛光摇曳,将端着蛋糕的唐九洲的身形投影在一侧的墙壁上,把他的身形放得很大,像是头张牙舞爪的怪兽。

石凯抬头往黄子弘凡的方向看,视线却立马被墙上光怪陆离的影子吸引了注意力,于是不管自己被攥住的一只手腕,转而去用可以自由活动的另一只手去推他的肩膀,眉眼带笑,让他去看墙上的影子。

他的眼睛里投射着房间里微弱的光线,像是融了耀眼的日光在瞳孔里,望过去的时候,瞳眸是亮晶晶的。昏黄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朦胧地罩着他的五官,让石凯看上去像是从中世纪油画中走出来的人。

他扬着嘴角同黄子弘凡说话,没等到男人的回应,却转而被他拉进了休息室里的小隔间里。

隔间是简易搭出来的,用来让嘉宾换衣服,四周围着一圈很薄的门板,除了能遮挡视线之外,几乎和没这层门板没有任何区别。

黄子弘凡的动作很利索,没有吸引到屋子里其他任何人的注意,转身便将石凯拉进了隔间,按在了那一层门板上。

石凯还懵着,微张着嘴准备说话,就感受到对方伸出手,用拇指指腹在他张开的下唇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下,紧接着就是如疾风骤雨一般的吻,很快将石凯砸得头脑昏沉。

他背后是一层塑料板,与他一板之隔的人们正在欢呼拍手,给嘉宾唱生日歌。他跟黄子弘凡却在屋子的小隔间里接吻,一呼一吸之间,石凯的唇齿间充斥着黄子弘凡录制间隙吃的薄荷糖的味道。

不知道亲了多久,石凯昏沉的意识都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却听见外头的人正低声说着自己和黄子弘凡的名字。

这俩小的又跑哪儿去了?齐思钧后退到人群包围圈之外,给大家拍大合照,照片拍完之后也就站在房间的角落里没动,掏出手机屏幕翻刚下拍的几张照片,发现没看见两个弟弟的身影。

石凯的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有一种偷情要被抓包的紧张和尴尬,接着他又听见不知是谁的回答,说谁知道,又跑去打游戏了吧。

他紧张的脊背都绷直,下一秒就被黄子弘凡捏住了下巴。

“张嘴,”男人说,“听话,张嘴。”

石凯的脖颈有些发酸,黄子弘凡就这样一手覆在他的后颈上揉捏,一手卡着他的腰,又吻了上来。

9.

那天他们在隔间里待到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才出来。

没分到生日蛋糕,石凯气得要死——主要是那个蛋糕真挺漂亮的,还是低糖。

回酒店的路上他跟齐思钧坐并排,年长些的哥哥敲了敲他架起来的膝盖,说刚才跑哪儿去了都,拍合照的时候黄子不给面子也就算了,你怎么也不在?

石凯嘴唇肿了,幸好身上还披着件拉链衫。他将自己的大半张脸都埋在了外套衣领里,摇了摇头,额前有些长的头发扫过齐思钧的脖子,挠得他有点痒。

于是两个人又嘻嘻哈哈贴在一起聊了会天,石凯将睡未睡的时候,又听见齐思钧压低声音说,黄子跟那姑娘应该真没关系吧?

没等石凯回答,他就自顾自地继续自己的推理:

“要是有关系,还能不陪她过生日?”

石凯抿嘴没说话。

黄子弘凡没跟他们一辆车,节目录制完就坐着保姆车去了另外的地方,说是有额外的行程,石凯没细问,也自觉没什么立场问。

说实话,黄子弘凡跟对方有关系没,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架不住身边的人都来找他问。姐姐也问,齐思钧也问,好像黄子弘凡今天去卫生间是上大号还是小号自己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但事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嘛!

就算黄子弘凡真的跟那个姑娘谈了恋爱——不行!谈了恋爱怎么还能跟他接吻?

渣男!

他们录制下班早,齐思钧一行人又吃了点生日蛋糕,因此并不急着去聚餐,反而转身回了酒店休息。石凯不想搞特殊,回了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之后,就准备去酒店的餐厅看看有什么能垫肚子的东西,等他将自己收拾好了,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见自己的房间门被敲了敲。

他一边吃白天录制的时候从休息室顺来的饼干,一边趿拉着拖鞋走到房门口,透过猫眼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很快就将房间门拉开了。

小崔也跟着买了块,在手机上敲字,说他尝了,味道真还行:

“凯哥你也尝尝,真还挺好吃的。”

石凯将手机随手放在沙发上,接着也走到吧台前面,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在纸盒上方的丝带。纸盒最上方是一层透明板,石凯能透过这层板子看到里头蛋糕的模样,样式精巧,看上去甚至让人不忍心下嘴。

但他此时此刻确实有点饿了,不管黄子弘凡那边的工作还做完没有,便三两下将蛋糕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拆开附赠的切刀和叉子开始吃蛋糕。

等黄子弘凡终于聊完了工作,从手机上的采访大纲中抬起头来的时候,石凯正好也朝着他看过来,眉眼带笑,嘴里咬着塑料小叉子,嘴角还沾着点奶油。

真这么好吃啊?他问,脚步朝着石凯走了过去。

石凯点点头,将蛋糕朝着黄子弘凡的方向推了推:

“你也尝尝。”

“行,”男人看着他嘴角边的那一抹白色奶油,眼神暗了下,配合地点了点头:

“我也尝尝。”

下一秒,石凯就被他从吧台的椅子上拽了起来,扔到了几步之外的床上。

那块蛋糕石凯就吃了一半,剩下的全被黄子弘凡抹在了石凯身上。

石凯浑身上下就没有能看的地方,小腹和腰窝尤其。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和其他同事的聚餐也错过了。

黄子弘凡把石凯收拾干净裹回被子里,自己又转身收拾浴室里的一片狼藉。石凯身上酸,就窝在被窝里刷手机,看齐思钧发的朋友圈。聚餐的时候又拍了合照,还是缺了黄子弘凡跟石凯他们俩。

石凯大窘。先前几个小时他跟黄子弘凡还滚在床上,谁能听见外头的敲门声?

没被齐思钧听见石凯的叫喘都算幸运的。

黄子弘凡收拾完从浴室出来,身上还沾着水汽,上半身穿着的半袖衫的袖子被他往上卷成无袖的样式,露出饱满的大臂,要是凑得很近,应该还能看见被石凯挠出来的血印子。

黄子弘凡吃饱喝足,转而便去翻被自己冷落了很久的手机,看见飞行嘉宾给自己发了条语音,没多细想就点开来听。姑娘清甜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出来,说黄子,你今天晚上是有别的工作安排吗?聚餐的时候没看见你。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就听见蒙在被子里的人发出了模糊不清的一声笑。

石凯只把自己的脑袋露在外面,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阴阳怪气地开口,说我也没去呀,怎么不问问我呢。

黄子弘凡没作声,按住语音条,语调平淡:我跟男朋友约会去了,之后有机会再聚,我跟凯凯做东请你。

石凯深吸了一口气,被空调吹出来的的冷空气呛住,重重咳嗽了两声。

真坏啊你,他眨眨眼睛,干巴巴地说。

黄子弘凡哼笑一声,把刚刚叫完客房服务送来的晚饭端到床头柜上——点了一碗面,石凯吃了大半碗,剩下的被黄子弘凡消灭掉了。

石凯觉得自己真有点像猪,吃了睡,睡了吃,现在刚吃完就又犯困了,躺在床上不想挪窝。黄子弘凡要赶晚上的飞机回赶下一场行程,在石凯的房间里待了没一会儿就要走了。石凯窝在被子里昏昏欲睡,感觉自己额前的头发被他轻轻拨了下,接着又被他在发顶落下了一个吻。

“真恶心啊你,什么时候改的?”

石凯把被子稍微往下拽了一点,露出圆溜溜的眼睛,长了点肉的下颌线和印上了斑驳红痕的锁骨。

黄子弘凡伸出手指在他的锁骨上轻轻点了两下,语调很轻,话尾像羽毛,轻飘飘地在石凯的心上扫过去:

“改了好久了,久到我已经忘了。”

他将手指移到石凯的鼻梁,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睡吧。”

不负责番外:

谈了恋爱之后,两个人的相处好像和先前也没什么不同——除了会做点情侣该做的事情之外。

但不知道怎么的,石凯莫名其妙对姐姐和她的那位闺蜜有了一点点小小的愧疚,就好像媒婆给你姐姐和别人拉郎配,而你却偷偷摸摸和姐姐的相亲对象好上了。

不得不说,有点尴尬。

他努力想隐瞒自己和黄子弘凡已经好上了的事实,年末的时候两人在同一场跨年晚会,姐姐一家来长沙给他送温暖,顺带着带上石凯给他们安排的工作证,混进后台追星。

家里人当然知道分寸,说是要找其他明星合影签名,但也只是待在石凯的化妆室里,陪他聊天,度过上台前的一段无聊时光。

节目都表演完之后,还要等着上台倒计时,姐姐家里的小朋友到了睡觉的点,早就窝在姐姐的怀里打呵欠,石凯本来想把小朋友带到车上睡,但助理此时此刻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带着保姆车的车钥匙不翼而飞。

后台环境嘈杂,小朋友也总睡不安稳,别无他法,石凯只能给黄子弘凡发了个消息。

男人和小崔来的很快,姐夫跟着小崔去把小朋友抱上车,黄子弘凡后头还有一个合作舞台,因此只来化妆间转悠了一圈,也跟在两人的后面走了出去,路过石凯的时候,便伸手在他的手掌根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

姐姐撑着下巴目送着三个男人离开,化妆间里没别的外人,她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一张嘴就开始放起了大招:

“小黄果然很擅长谈恋爱哦。”

石凯正喝着水,差点被呛死,伸手擦了一把嘴边的水渍:老天爷,你在说什么啊?

你没看过那个词条吗?姐姐掏出手机开始翻找起来,做了美甲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出哒哒的声音:说“黄子弘凡一看就很会谈恋爱”。

接着姐姐把手机屏幕转给石凯看,清一色黄子弘凡的帅照。

石凯看着那些照片,面上不动声色,还在那什么啊什么啊,听不懂,他会谈恋爱跟我有什么关系;另一边在心里暗骂黄子弘凡八百遍:不装逼能死?

姐姐嗤笑一声,语气很夸张:

“这样的男人到底是谁在谈啊?原来是我弟弟在谈!”

石凯羞得面红耳赤,一个箭步冲到姐姐面前,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正准备叫她别说了,却又在下一秒反应过来,他跟黄子弘凡谈恋爱的事情可没跟姐姐说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他咬牙切齿:自己还在这和残余的道德感负隅顽抗,结果姐姐早就和黄子弘凡蛇鼠一窝了。

当天晚上,忙完了工作的黄子弘凡收到了石凯转发来的帖子,和随后敲出来的一句话:

“这么会谈恋爱呀?跟多少人一起练过的?”

黄子弘凡失笑,给他弹了个语音条,一反常态的简洁:

“爱你是无师自通。”

-end

黄子弘凡0421生日快乐!!!!!!

黄子弘凡是全世界最棒的小孩

新歌玻璃弹珠就是enfp之歌好喜欢好喜欢!!!

跟小黄一样做enfp快乐小狗是一件超级超级骄傲的事情!!

/而我困在春天里·生贺有感

我爱怎样的你呢。

你会跟id叫祝小狗天天开心的蟹黄堡说,“换一个叫,祝自己天天开心!”

你说“给自己一个机会,给生活一个机会,属于你的回声,终将传到你的耳中”

你在东山岛的大雨中说“希望你们今后不管在和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能有一个最棒最好的天气!!”

你还说,“放心,只要一有机会...

你还说,“放心,只要一有机会我都会出现”

当我在刚过完17岁生日后终于去见到你的那天,你说

“希望大家在未来的每一天都开心,喜欢自己,爱自己,同时希望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继续,去成为那个自己想成为的大人好吗!”

我当时只是在想,完蛋了,要喜欢黄子弘凡一辈子了。

我看到的你,就是如你所说毫无保留的全部的你。

我越来越相信相信的力量。

你果敢,坚定,热忱,炽烈,有超强的内驱力和行动力,超稳定的温柔的情绪,超踊跃地跑舞台出新歌做音乐,你用所有概念反反复复地告诉我们,

要快乐一点再快乐一点

要成为想成为的大人,做大世界的奇妙玩家。

我也想反反复复地告诉你,

黄子弘凡要身体健康。

黄子弘凡要把好运多留给自己一点。

黄子弘凡要快乐一点,再快乐一点。

黄子弘凡一定要天天开心,要前程似锦。

山穷水尽,你仍透明澄清。而我困在春天里,反反复复想见你。

不典型的出租屋文学

很普通的两个人谈很普通的感情

14

石凯给过自己很多次“最后的机会”。

如果黄子弘凡拒绝他,他就不会再抱有幻想了。每一次石凯都是这样想的,时至今日他也还是这样想,可是下一次他还是会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像是对规则耍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小孩子。

所以石凯很轻易就接受了黄子弘凡的示好,跟着他一起上楼去了。

这间出租...

这间出租屋跟平中那间差不多的构造,一样入门旁边就是卫生间,里面是个一眼就能看得完的一厅室,外面带了个大阳台,而这次厨房的流理台设置在了阳台的角落里。

房子里很多物品都很眼熟,都是从平中运过来的,物品的布置也很眼熟,石凯进门后还愣了一下,如果不是空间更大一些,他险些以为现在是在平中,“你这是原封不动照搬过来了呀?”

黄子弘凡先是解释了一句空调坏了没来得及找人来修,然后把那台立式电风扇拿出来通电,接着才很淡地对于石凯的问题回应了一声“嗯”。

电风扇开始运转时还是有很大声的“呜呜”声,石凯笑了,说:“怎么你这台电风扇还是这么吵啊?”

“修不了,但是还能用。”黄子弘凡回答道。

石凯想起在平中那会儿看到黄子弘凡顶着脑袋上的纱布,在空调底下对着那台电风扇满头大汗的样子,仿佛是擅长修理却修不好机器而着急忙慌的修理工。

角落里放了一卷床垫和一卷凉席,是石凯住进黄子弘凡那间小小的出租屋的那晚上买的。石凯把床垫拉出来,上面很干净,没有一点灰。

“这个也带过来吗?”石凯又去摸了摸凉席,一样的干干净净,“可是我又不会再住进你家了,我现在有可以住的地方了。”

黄子弘凡轻轻地“嗯”了一声,说:“我知道。”停了一下后,他觉得好像还可以承受心脏的阵痛,又说,“我没想你还会来,但我还是舍不得扔。”

那个奇怪的猴子玩偶,需要搭在高凳上才能对着床上的人吹的小电风扇,使用率降到几乎为零的碗碟和厨房电器,这些对于黄子弘凡来说无用的东西也都还留着。

不知道黄子弘凡在回忆平中的那间屋子一点一点将物品还原的过程中会有着怎样的心情,反倒是此刻石凯觉得很不好受。

那是石凯与黄子弘凡一起布置出来的小天地。

床垫和凉席铺开在地面上,石凯大咧咧坐下去,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黄子弘凡也一起坐过来。

两个人肩靠着肩,石凯蜷起双腿,觉得屋内除了电风扇的声音以外太过于安静,所以他按着记忆在他这一侧的床头柜旁边的置物架上找到了遥控器。那是放在靠近石凯睡觉的地方,空调遥控器也放在同样的位置,黄子弘凡说过这样方便石凯使用。

电视打开以后页面便开始跳动,而左下角的观看记录安安静静地缩在一个长方形的小框里,画面是一辆蓝绿色的车,车上是一白一黑两个人。

石凯盯着那行“观看进度100%”的小字看,看得眼睛都有些酸了,才勉强藏住情绪开口道:“上次没把电影看完,有点可惜呢,不知道他俩最后怎么样了。”

黄子弘凡回答得很快:“他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是吗?”石凯回答道,然后很随意地点开一部电影,向后一仰躺在凉席上,自下而上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黄子弘凡笑了笑,“那我们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吗?”

电影里的角色在随着剧情嘻嘻哈哈,电影外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却不太能笑得出来。

黄子弘凡没有回答石凯的问题,只是干巴巴地出声道:“石凯。”

石凯眨了眨眼,用一贯的鼻音应道:“嗯?”

其实黄子弘凡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他想说对不起,但是他总觉得当他在说起这三个字时,石凯看起来总是不大高兴的样子,所以黄子弘凡不说对不起了,而是又喊了一声,“石凯。”

“我们好像很少很少有这样坐在一起好好说话的时候。”

以前相处的时候每天都有很多话可说,可是说的很多都是细碎的一些小事,只有极少数喝了酒的时候会聊起心里话,但总还是东藏一点西藏一点聊不到太深入的东西。

“我后来想过我们是不是错过了很多,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坐在一起好好地聊过我们内心的想法,”黄子弘凡说,“我总觉得,有好多事情,我们好像一直在错过。”

石凯闭上眼睛,心里觉得酸胀,喉咙也被堵得很满。

“所以你约我见面,是想说什么?”

吞咽的时候会觉得喉咙胀痛,石凯把手搭在脑后,很用力地握紧了拳头企图转移那难捱的痛。他感觉到情绪正在逐渐崩塌,他不太想在黄子弘凡面前哭出来。

“你走的那时候,我说我喜欢你,是真的。”黄子弘凡说。他看不到石凯的眼睛,又很害怕石凯可能不想听他说这些,但是他知道这次再不说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不是很确定我能给你什么。因为我拥有的东西很少,所以我告诉自己要对你更好更好,倾尽我的所有,哪怕你不需要。”

“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怎样爱一个人才算爱,但我是想让你开心的,所以我对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是真心的,”黄子弘凡说得牙根发酸,石凯仍然没有睁开眼睛,黄子弘凡不确定石凯是不是还想听,他只能放轻声音,牙齿几次咬到舌头,才磕磕绊绊继续说,“说喜欢你是真的,亲你是真的,和你做是真的,全部都是。我执意带你去东山寺,因为我想告诉你,你要向神灵许的愿,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黄子弘凡努力深吸一口气,吐气时感觉胸口都在发疼,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但是你把那块祈愿符也留给了我……”黄子弘凡说不下去,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手心全是水。

石凯睁开了眼睛,看到双眼通红的黄子弘凡,眼眶挂不住的泪水往外流,看起来狼狈又委屈,却还要执着地继续往下说。

“刚才在楼下,我说我会跟你走也是真的。”

石凯看了黄子弘凡很久,心跳也开始摇摇欲坠,却还坏心眼地问说:“我出国的话,会有很多事可做,也会认识很多人,黄子弘凡,我不会跟你再挤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你知道的,喜欢是很廉价的一种东西,所以你跟着我走又能怎么样呢?”

黄子弘凡愣了一下,接着眼眶里堆积起来的水以狂风暴雨般的声势滴滴答答往下落,但还是要握紧拳头很用力地深吸一口气故作淡定:“我知道,但是没关系,英文我可以学的,我也会很努力赚钱的,到时候我会去查在国外怎么买房子,你想要大一点的房子,我可以买……”

石凯打断黄子弘凡:“你买不了。”

“买得了,”黄子弘凡回答得很坚决,“我买得了。”

天已完全黑去,窗外有着比平中更漂亮的霓虹灯,有着比平中更宽阔平整的道路,有很高的高楼,有望不到边的大海,有清澈的天空和温柔的风。有很多平中都没有的东西。

而石凯看着黄子弘凡,好像看到了自己只活在了夏天的二十岁。

总像是蒙了一点灰的天,热气从早到晚侵袭着每一个角落,那辆换过一次电池的电动车能把人从城北带到城南。总是热气腾腾的早餐店里又贵又难吃的花卷,藏在巷子里简陋小摊和各式各样的店面有着各种各样的粉面。面包店里很香的三明治,下班后商店里的老冰棍,超市里常常打折的菜。还有往屋子里堆放的各种东西,被吐槽买了又买的碗碟。

这些都像那间小小的出租屋一样,挤在石凯二十岁的夏天里。

像绿色的懒人沙发、像鹅黄色的门帘、像水蓝色的拖鞋、像五颜六色的陶瓷碗碟。颜色各异,五彩缤纷。是他灿烂温暖的二十岁的夏天。

石凯撑着手肘坐起来,替黄子弘凡擦掉眼泪,轻声说道:“别哭了。”

爱让人痛苦,却也心甘情愿。

“如果我们当初彼此都再勇敢一点就好了。”石凯把黄子弘凡的手握在手心里,那里汗津津的,好像也跟着哭了一回,“我从来都只是想要你喜欢我。”

黄子弘凡听了以后应得很快:“我喜欢你的。”

石凯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但黄子弘凡觉得石凯还是不知道,所以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去另一侧的床头柜去拿东西。

石凯见过黄子弘凡拿在手里的东西,是那会儿黄子弘凡出车祸时让石凯送去医院的那本存折,是黄子弘凡的老婆本。

“我当时跟你说过,我一直在努力工作赚钱,我没有什么恶习,修理厂也管饭,除了交房租以外我没有什么额外太多的开支,因为我就是要把钱攒下来,为了用在组建属于我自己的家。”

石凯接过那本存折,这些话他听过一遍,当时为此而难过了很久。也是因为这本存折,他笃定了黄子弘凡不可能喜欢他。所以石凯对于黄子弘凡把存折拿出来的行为感到有些疑惑,可翻开内页后却只觉得胸口闷,喘不过气。

比上次石凯看到的又多了一些流水信息,从去年七月份开始,陆陆续续有一些几千块的支出,一开始石凯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直到这安静的空档中那台电风扇又发出了“呜呜”声时,他才突然醒悟,那些支出是黄子弘凡用来添置出租屋里大件家具的费用。

后面又有几笔相对较小的支出,隔一两周就有一次,支出数额都一样,石凯再往下再一翻,掉出几张他很眼熟的车票。

是从市区转两趟动车开往新渘的车票,乘车人是黄子弘凡,乘车日期从八月底到十月一共有过五次。第一次是石凯离开后的第二天。最后一次是十月中旬黄子弘凡来到新渘的那一天。

“很想你想得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起来买票,但是我不敢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你真的需要我。”

几乎是一瞬间石凯就觉得眼睛酸到看不清上面的字了。

黄子弘凡带着薄茧的手指拂过脸颊时磨得皮肤有点疼,但是他的动作很温柔很温柔,已经给了他能给的最多的温柔。即便他自己也在哭,却还是要跟石凯说:“对不起。”

石凯踉跄着站起来,说要回家,被黄子弘凡哆嗦着勾紧了指尖。

石凯觉得很难过,如果当时他们都再勇敢一点,如果当时他们能像现在这样好好聊一聊心里话。

心跳不受控制地跳得很快很重,喉咙很痛,吞咽得很难受,离开的步伐慌乱到差点要自己把自己绊倒,而黄子弘凡在后面把他抓得很紧。

“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我不放心。”黄子弘凡已经不哭了,眼眶还是很红,声音也很沉。原先石凯听到这样的声音总以为这是黄子弘凡不甚在意的表现,现在他知道了,其实黄子弘凡跟他一样也难过得快要死掉了。

在门口那张印了漂亮花朵样式的地垫上,石凯在慌乱中瞥到卫生间里洗手台上的两个漱口杯,其中有一个是石凯在平中用过的,还被他不小心摔出一点裂痕。而杯子里放着的是新的牙刷,似乎随时都做好准备在等待着主人回来继续使用它。

石凯站着不动了,接着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双手捂着脸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隔了一年才来到的盛夏,在风扇也吹不走的燥热中,石凯终于敢相信:

没有人能比黄子弘凡更爱石凯。

没有黄子弘凡的石凯也很难幸福。

石凯在小区门口等何运晨来接他时眼睛还没完全消肿,他和黄子弘凡两个人比来时更加滑稽地并排站着。

在出租屋里黄子弘凡找了冰块给石凯敷眼睛,又轻轻用亲吻覆盖掉冰冷的温度,最后黄子弘凡把石凯很紧地抱在怀里。

哭过的石凯鼻子不通气,鼻音比平时更加明显,缩着脖子靠在黄子弘凡肩膀上说话时像是在跟爱人撒娇。

“你等我缓过来,我再好好跟你说。”

“好。”黄子弘凡一边应,一边又把人抱得更紧,问说,“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吗?”

“不了,到时候你回来晚了没有地铁,打车又很麻烦。”

黄子弘凡说不麻烦,石凯便不乐意了,把黄子弘凡推开了一点,表情不太自然的像是害羞又非要厚脸皮顶嘴一样,说:“你得省着点钱花,毕竟我很难养的,我怕你到时候养不起。”

“我养得起。”

夜里风更大,石凯坐在何运晨的车里看着孤零零站在小区门口很久都没有动弹的黄子弘凡,风把他的头发吹乱,把衣服吹出鼓包。

那么大的风,好似能把树都吹得摇摇欲坠,可黄子弘凡就站在风中,一动不动。

直到视线再不能触碰到黄子弘凡,石凯才把眼神收回来。

何运晨在旁边问道:“舍不得怎么不留在那?”

石凯撇起嘴巴说:“还没正式在一起,住在那就不太好。”

何运晨很久没看到表情这么灵动的石凯,心情也跟着变得很好,逗弄人的心思起来了,便问说:“那什么时候正式在一起?”

这话问出来时石凯正在看手机,屏幕里是黄子弘凡发来的信息。

[可以请你吃饭吗?]

[吃饱了我再给你买老冰棍。]

石凯被这两条稍显生疏又暧昧的话逗笑,想像手机另一端的人可能傻傻地对着手机屏幕反复思考编写句子的样子,但是是一副努力爱着人的模样。

石凯一边给黄子弘凡回消息,一边在何运晨不耐烦的啧声中应道:“快了。”

很破碎,彩蛋是通往幸福的钥匙,自己找门

19

石当当是懵懂着进入成年人的世界的,即便在后来,她也从中体会到了快乐,也会萌生占有欲,但始终还是依赖占据了上风,纯粹的“喜欢”似乎只能发生在对等的两人中间,金钱交易的开始,怎么能用“喜不喜欢”来衡量呢?

十七岁的黄子弘凡,坏在一无所有,也好在一无所有。

她好像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喜欢”。

……

他抱着石当当翻了个身,让对方趴在自己胸口,前两天还背对着对方睡觉的人,此刻没发觉自己一刻也不想把人松开。

红色的裙摆又轻轻飘起,像血一样的颜色,在这破旧的单人间里,见证了他们的第一次,他想起第一眼见到石当当的场景...

红色的裙摆又轻轻飘起,像血一样的颜色,在这破旧的单人间里,见证了他们的第一次,他想起第一眼见到石当当的场景,就好像天降的礼物。

在他们发生过关系之后,这高悬的红裙,在他眼中有了不一样的意味。就像是,他抓住了这份虚无缥缈的礼物,禁锢了这落入他怀中的小精怪。

20

他不解风情的印象太过深刻,即便是刚刚做完,石当当一时也没领会到这句推脱背后的意思,只是趴在对方胸口,伸出一根手指描摹着对方轮廓,看着这张年轻的脸,一时想起了每次事后的情形,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直到指尖点到对方的双唇,她才想起来哪里不一样,"哥哥,你现在是不是想抽支烟?"

黄子弘凡确实有点想,但他还没有养成在床上抽烟的习惯,便摇了摇头。

石当当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奇怪,我都不习惯了。"

黄子弘凡几乎立刻明白了她这句"不习惯"指的是谁的习惯,他抿紧了唇,不想接上这个话题。

可是石当当口无遮拦惯了,在床上说话更是不过脑子,又想起他前几日的态度,继续肆无忌惮地想要"戏弄"他,"是谁还不许我抱着他睡觉来着,这会儿怎么不把我松开?"

"哥哥,是不是第一次都那么快呀,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么快。"

"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想坏事的嘛,还装得那么好。"

黄子弘凡突然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当当,外面还在下雨。"

石当当不明所以,"怎么了?"

是在下雨,而且越下越大,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

黄子弘凡看着她,一只手抚上她的侧脸,"雨停了再去洗澡好不好?"

石当当低估了眼前的黄子弘凡,他只是年轻了八岁,和后来的自己,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雨下了一整晚。

21

石当当是在黄子弘凡的怀里醒过来的。

久违的浑身酸软,想要伸展一下,刚动了动,就被人抱得更紧。

黄子弘凡还没醒,这会儿他不嫌热,轮到石当当嫌,用力把人摇醒。

黄子弘凡皱着眉头睁开眼,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又闭上眼睛,声音里都透着一股餍足过后的慵懒,"再睡会儿。"

"我要去洗澡。"

这地方洗澡本来就不方便,大晚上的更是热水不足,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两人才结束,黄子弘凡也没带她去浴室,只自己去接了水过来,替她和自己擦完,才匆匆换了床单搂着人躺下。

石当当只觉得身上还有些粘腻不舒服,非要起来洗个澡不可,反倒是天天早上起来洗澡的人,这会儿只想抱着人继续睡觉。

黄子弘凡睁开眼又闭上,还是没放人起来,石当当伸出手来捏他的鼻子,又指了指头顶那边的窗户,"都中午了,我饿了。"

天气反复无常,昨夜才下的大暴雨,今天又阳光明媚,阳光从玻璃窗洒进房间,正好照在单人床上的两人身上。

"你不累了?"

她以为自己总归能拿捏得住毫无经验的十七岁少年,没想到最后哭着说不要了的人还是自己,甚至,她不知道现在的黄子弘凡,到什么程度才会觉得满足。

"我累死了,下面还痛。"

石当当不得已可怜巴巴地求饶,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委屈,二十五岁的黄子弘凡做完了好歹还会哄她,任由她无理取闹,但很显然,他现在的脾气,还没有那么温柔体贴。

黄子弘凡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他也没有石当当想的那么不知节制,只是他从来没有觉得谁撒起娇来这么好听,石当当越是软语央告,他就越想多逗人几下,直到对方忍无可忍,不许他再亲,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手。

石当当撑着酸软的双腿从被子里钻出来,离远了些小脾气又上来了,把一旁外套朝他脸上扔过去,“怎么?累得起不来啦?”

黄子弘凡冷笑一声,伸手去抓她的手腕,石当当犹如惊弓之鸟,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不玩了不玩了,你放开我。”

黄子弘凡只是逗她,手没用力,没两下就让人挣脱了去。

门原本关了,过了一会儿石当当又从外面探进头来,“你替我守下门嘛。”

黄子弘凡一边掀了被子起床,一边随口说:“大白天的又不黑。”

“可是有人会进去呀。”

“怕什么?”黄子弘凡只当她撒娇,明明已经在穿外套了,却还是接着说了句,“你又不是真的女孩儿。”

他没听见对方回应才抬起头来,石当当抿紧了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关上了门。

这闷气对黄子弘凡而言来得莫名其妙,他跟了出去,问了句,“怎么了?”

“不要你管。”

石当当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就是委屈得要命,黄子弘凡没接着问,她心里更加空落,掀了帘子进了隔间,热度不够的水淋下来的一瞬间,眼泪突然忍不住落了下来。

黄子弘凡总喜欢说她娇气,可她在碰到对方以前,也住着破旧的出租屋,也常年忍受着忽冷忽热的水温和合不上的透风窗户,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第一次卖出去了都没哭,这一刻的眼泪,连她自己觉得莫名其妙。

明明她和黄子弘凡早就睡了不知道多少回了,明明对方和八年后就是同一个人,她却突然对未来升起一阵惶恐。

水温终于热了起来,却激起了一阵疼痛,黄子弘凡也是第一次,难免横冲直撞不知道分寸,清理也做得生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石当当总觉得那些东西依旧停留在她的身体里,她试图自己弄出来,却什么也没有,反而越弄越痛,痛得她忍不住开始委屈,开始不知所措。

黄子弘凡听见水声里夹杂着一丝不一样的声音,他低垂着眉眼靠在浴室外的墙上,手在口袋里捏紧了烟盒。

石当当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除了眼角有些红,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接过了对方换下来的睡衣。

“洗完了?带你去吃饭。”

石当当伸手牵住他,走回房间她取下晾好的裙子,开口问道:“今天能去趟马哥家吗?我想去借下洗衣机,快过年,我的裙子总要换洗一下。”

“知道了,晚点去。”

“明天就三十了,是留在这里过年吗?”

“嗯,今天去买点东西,你缺什么一起买了。”

早上那一点不愉快似乎很快被遗忘了,黄子弘凡看不出什么情绪,照常拿了车钥匙下楼,石当当跟在他身后,两人心里都压着无数的话没有开口。

就像偷尝禁果的少女,面临着未知的恐惧,满心彷徨,而同样十七岁的恋人,也还并不懂得如何爱她。

22

两人就在附近的小店吃了饭,回来时店门口停了辆车,车主从窗户里探出头来问:"小哥,今天还能洗车吗?"

黄子弘凡摇了摇头,"关门了,老板回去过年了。"

车主失望而去,石当当看着开走的小白车,突然开口,"原来这车新的也挺好看的。"

黄子弘凡不解地回头看她,石当当笑了笑给他解释,"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开的这样一辆车,不过那时候都很旧了,说起来我一直都不知道,这车到底算贵吗?"

"不算贵。"

可也不是他能买得起的范围,有时候黄子弘凡会怀疑,石当当所说的一切,是否有夸大的成分,距离他遇见石当当还有七年,用得一眼就看出来旧的车总要有个几年,他怎么也不觉得,自己是两三年后就能买得起车的样子。

"那说不定你很快就能买了,"石当当想不到那么多,甚至已经忘了前不久那些微妙的情绪,开起玩笑来,"你可别买错了,你还要用它骗我回家呢。"

"傻,"黄子弘凡深深地看她一眼,"也不晓得挑辆好车跟人走。"

"我也觉得我亏了,"石当当对着他伸手,"车没挑好就算了,现在可不能继续亏了,给钱。"

"什么钱?"

"当然是零花钱啊哥哥,"石当当故意夹着嗓子,"你想白piao啊?"

黄子弘凡原本都快忘了她的故事里关于"yuan//交"这一茬,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皱了皱眉把她的手打下去,"没钱。"

"我昨天都看见了,你口袋里有这个!"

石当当去掏他的皮夹口袋,黄子弘凡也没躲,一个小巧的红包被拿出来,石当当有些满足又得意地在他晃了晃,打开却发现是空的。

"piao资没有,"黄子弘凡在她质问前就开口,"只有压岁钱。"

石当当又下意识地倒了倒红包,"可是它空的。"

黄子弘凡从她手里把红包拿回来,又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都说了压岁钱,今天才二十九,急什么。"

他原本也没想到这种事,还是昨晚下去买小雨伞的时候,碰见老板在理新到的红包。他在这待了一年老板也没跟他闲聊过,石当当没来几天就让人印象深刻了,连买洗发水时都要问他一句“给女朋友买呀?”,以至于他在柜台前站了半天,也没好意思拿起一旁的小盒子。

老板问他要什么,黄子弘凡迟疑了一下,抬手胡乱抽出一旁的小红包来,反应过来觉得这行为多少有些奇怪,又要了一盒烟。

只是外面下雨,周围就这么一家店,他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深吸了一口气,在老板还未开口之前,动作利落地抽出旁白那薄薄的小盒子,又故作镇定地在老板满含深意的笑容中付了钱。

没想到一晚上下来,小雨伞没用上,反倒是被石当当看见了这个小红包。

石当当可以毫无顾忌地把这件事挂在嘴边,他却不喜欢这样的金钱关系,更无法把对方口中那个二十五岁的男人完全代入自己。

石当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说了一句“明天给和今天给有什么区别嘛”就坐上了车后座,两人打算今天去游戏厅取那天夹到的玩偶。

到了才发现游戏厅春节暂停营业,见惯了后来春节也不歇业的商户,石当当有些失望,趴在玻璃门上往里看,“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呀。”

“都说了人家要过年,你非不信,”黄子弘凡倒不意外,“年后再来,也不缺这几天。”

“那谁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去呢?”

石当当脱口而出,没听见回应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讪讪地改口,“我是说,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过来嘛。”

黄子弘凡没看她,淡淡地开口,“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除非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不见。

石当当拉住了他的手,有些讨好地晃了晃,“那就年后再来,反正你那也放不下这么大的玩偶,对了,明天就过年了,我们去买点东西好不好,你那就算不能挂灯笼,对联总是可以贴的吧,还是要有过年的气氛,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买到……”

她转移话题的技巧并不高明,越到后面越没话,黄子弘凡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能,我带你去。”

石当当想要回去,是多么顺理成章的事,她只是被迫困在了这里,她遇见的黄子弘凡,并不是现在的他,那些喜欢,只是短暂地投射在了他的身上。

而昨晚,他还错误地以为,自己拥有了这一切。

——tbc

本篇请配合bgm《世界末日》一起食用

我发誓下章肯定完结了。

12

腊月二十八。

他还没彻底醒过来,回了句,“店不开了?”

“那不是你的房子吗?”

这一句话把人噎住,那边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骂他,但大概旁边有人劝了几句,最后语气还是软和了下来,“就你今年这个样子,不该给你红包的,算了,大...

这一句话把人噎住,那边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骂他,但大概旁边有人劝了几句,最后语气还是软和了下来,“就你今年这个样子,不该给你红包的,算了,大过年的,我放店里了,你记得去拿,好歹买点年货。”

床太窄,塞不下两床被子,石当当睡觉也不规矩,动不动就往他怀里蹭,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黄子弘凡声音都哑了,带着三分泄不下去的火气,“叫你别趴我身上。”

石当当抬起头,好一会儿似乎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她“哦”了一声,但身体照样没动弹,继续问,“那你今天还有其他事吗?”

黄子弘凡觉得,他在对方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失落,这情绪从何而来,他不愿意去想。

“没事。”

他冷淡地回了句,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掀开自己这半边的被子下了床。

石当当打了个哈欠,“我想去个地方,你带我去呗。”

“去哪?”

黄子弘凡背对着她拉开简易的衣柜,随手扯了件上衣,石当当坐起来看他,“又洗澡?”

“谁叫你盖两床,热死了。”

石当当只觉得黄子弘凡年轻的时候火气真旺,抱着时感受到的体温也比二十五岁时高许多,明明那时候只有早上做过了才会再洗澡,现在却是每天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拿了衣服去浴室。

浴室早上的水温不够,黄子弘凡回来的时候,浑身还冒着有些凉的水汽,石当当也起了床去洗漱,回来时把手伸过去贴着黄子弘凡的颈侧,半是抱怨半是撒娇,“也不知道你早上怎么洗得下去的,晚上就不够热了,早上更冷。”

“娇气。”黄子弘凡话是这么说,却也只是用手掌覆盖上她的手背,“你刚说今天想去哪?”

“去我现在住的地方,”石当当满脸期待,“这个时候,我应该还住在旧街区附近,那里还有所重点高中呢,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黄子弘凡听她说完名字,眼神怔了怔,直到石当当疑惑地叫了他一句,才回过神来。

“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是他上了两年学的地方,如果一切都是真的,他和石当当的缘分还真是不浅,不知道在无数次上下学的路口里,有没有一次,他们曾经擦肩而过。

外面的雪彻底化了,天晴得像如同春日。

周围在开的店铺只剩一两家,黄子弘凡顺带从店里把红包拿出来,打开一看,比马俊杰说他去年做学徒时的五百还多了两张。

他把红包放进内口袋,出来就看到石当当对着摩托车上的后视镜擦唇膏。

“昨天小月姐给的,”石当当擦完指了指自己的唇给他看,“还会变色呢,我好久都没用过这种了。”

“哪个小月姐?”

石当当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马哥的女朋友啊,你怎么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没记起来。”

石当当顺手把唇膏盖好塞进黄子弘凡的口袋,“那你还能记得什么?”

黄子弘凡微微俯身凑近,“你眼角有颗痣。”

这一句听起来毫不相干的话,让石当当有些懵,她疑惑地眨了眨眼,“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

黄子弘凡嘴角微微勾起,好像就是为了逗她一句。

“你……算了,”石当当已经被迫习惯了对方说话总留一半的毛病,没再追问,而是指了指自己刚擦完唇膏的双唇问:“这个颜色好不好看?”

她常常这么对着二十五岁的黄子弘凡问,对方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好看,然后亲自尝尝她唇上的味道,让她每回都白涂。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乐此不疲,或许那个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被爱就像一种让人上瘾的养分,无论对方的审美如何,答案是否千篇一律,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为她亮起的光,是不会骗人的。

可惜,十七岁的黄子弘凡只会匆匆扫一眼然后别过脸去,“没区别。”

石当当跺了跺脚,不得已说服自己,没说丑就是一种进步了。

但还是耿耿于怀,上车的时候肉眼可见地散发着闷闷不乐的情绪。

黄子弘凡调着后视镜,从镜子里看向靠在自己背上不说话的人,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从他捡到石当当开始,对方一直热情又主动,坐在他的后座上,也从来都是咋咋呼呼地,好像永远不会冷场。

突然这样安静下来,还真的让他有些不习惯,黄子弘凡一边拧动油门,一边忍不住想,要是二十五岁的他,这种时候会说些什么呢?

是夸对方吗?还是说些什么哄人的话?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频频望向后视镜,石当当嫌头盔闷,自己把风挡推上去了,鼓鼓的脸颊,不知道是因为还在生气,还是单纯被头盔挤压到了。

不用违心撒谎,石当当也的确是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女孩。

路口的红绿灯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犹豫,闪了闪转成了红灯,他停下来,单腿撑在地上回身过去看石当当。

“怎么了?”

石当当不解地问,没听见黄子弘凡回答又凑近了一点看他,不想被对方突然拨下了风挡。

“干嘛!闷死了!”

她不满地抗议,黄子弘凡却又转过身去,红灯很快转绿,突然的加速让她把剩下的话都吞回去了,不得不紧紧抱住了面前的人,关于黄子弘凡到底想说什么的疑问,也随风消散。

13

这一年,石当当还没有遇见黄子弘凡,也没有真正地萌生做一个女孩子的想法。

“再过一年我们就要搬家了,这个时候,妈妈还没有生病。”

石当当的脚步,随着越来越接近曾经熟悉的地方,也变得越来越迟疑。

她好像刚刚反应过来,然后才迟钝地生出一股近乡情怯的犹豫。

黄子弘凡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上前一步,透过窗户往里看了一眼。

他的声音比往常轻柔很多,“里面好像没人。”

“她一般晚上出去工作,这个时候可能在房间里睡觉。”

对于这个“晚上出去的工作”,黄子弘凡体贴地没有问任何一句话。

“要敲门吗?”

石当当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她犹豫着,或许是在考虑敲了门该说些什么,又或者是在回想自己此刻为什么不在家。

两人一时都没有动作,对门突然打开了,头发花白的婆婆警惕地看着两人,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们两找谁?”

石当当一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拉住了身边人的衣角,黄子弘凡握住了她的手,从容地开口,“婆婆,我带妹妹过来过来找个亲戚,爸妈没说清楚地址,不知道是不是找错了,里面好像没人,你认识这家人吗?”

这番话合情合理,总有些疑问也被黄子弘凡三言两语继续打消了,只是对方的回答令人有些意外。

“这是空房子,很早就搬走了,你们应该找错了。”

黄子弘凡看了一眼石当当,又对着婆婆问了一遍,“您确定吗?什么时候搬走的?”

“很早啦,”对方笃定地回答,“我都住这里好久了,不会错。”

石当当沉默着,直到对面的门关上,两人一起走出楼道,她才轻声地问:“会不会我一直以为的事,都是错的。”

黄子弘凡转过头看她,安静地听着她的每一句话。

“我说错了好多事,你没有和摩天轮拍过照,身上没有那道疤,这里也没有以前的我。”

“她年纪那么大,说不定早就糊涂了,下次我们再来。”

石当当抬起头,她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水光。

“你相信我了吗?”

黄子弘凡伸出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信了,这么傻,应该不会说谎。”

也许从一开始就信了,否则不会任由这样一个陌生人,如此轻易地闯进他的生活。

“我才不傻。”

石当当低声嘟囔,她还是受到了这些事的影响,不似前两天一般没心没肺,黄子弘凡在心里自嘲地想,这朵温室里精心养开的花,到了他的身边,才过这么短短几天就开始蔫了。

石当当起得晚,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听了这话就觉得饿了,她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什么,问道:“你对这附近很熟吗?”

“你不是说附近有所高中。”

他才说完这句,石当当就眼睛一亮,“你在那里上过学?”

“嗯。”

“那你带我去看看你的学校嘛。”

石当当拿着糯米糕边走边吃,黄子弘凡走在她身侧,右手牵着人,左手拿着一杯还没喝完的奶茶。

这一年里,学校附近的奶茶多半还是兑的奶茶粉,石当当尝了一口新鲜,就不愿意再喝,黄子弘凡已经了解她这个毛病,自觉把奶茶接了过来。

学校里,连高三的学生都早就放了假,附近的店几乎都关了门,校门口值班的保安不许任何人进,石当当愿望破灭不高兴地鼓了鼓腮帮子,黄子弘凡看得好笑,戳了戳她的脸。

“有什么好看的,你自己不是应该还在上学吗?”

“不一样嘛,对我来说,这是你很久之前上学的地方,我还有很多事想问你呢。”

石当当一个货真价实的高中生,自然没有什么校园情结,可是这所高中是黄子弘凡读过的,从遇见起就仿佛和学校不沾边的修车工,竟然也是曾经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她无法不好奇。

“上课,考试,放学回家,除了那次比赛,其他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两人走在学校操场围栏外的小路上,黄子弘凡转头,看向绿色铁丝网内的橡胶跑道,他今天穿着石当当从衣柜最深处找出来的白衬衫,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照着他漆黑的眼眸,也照着他被风吹起的衣摆。

这是石当当第一次见他穿白衬衫,二十五岁的黄子弘凡,最常穿的是黑白两色的无袖背心,他大她八岁,已经在现实里滚过一遭,什么时候都是笃定的,而这一刻穿着白衬衫的他,还残留着一丝脆弱的波澜。

他真好看,校草也不过如此。石当当曾经在黄子弘凡身上发现了那一丝隐秘地、对于年上者的依赖迷恋,但在这一刻,她看着阳光从树影里掠过,看着黄子弘凡在她身边,走过操场外的铁丝网,觉得身边这个人,仿佛校园恋爱的幻梦。

她突然两步并作一步,跳到黄子弘凡面前,拦住了对方的路,“那次比赛,没有照片吗?”

黄子弘凡脚步顿了顿,摇了摇头,“没有,学校不让带手机。”

石当当在心里可惜,她干脆一边倒着走,一边继续问,“那你以前就没有任何穿校服的照片?”

“没有。”

“你骗我,”石当当不相信,“怎么可能都没有,就算是学生证也有吧?”

黄子弘凡叹口气,“你问这干什么?早就不知道都扔哪去了。”

“我想看看你穿校服的样子嘛,”石当当用手比了个相机的手势,“真可惜,现在拍不了照。”

黄子弘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眼睛余光瞟到一旁的小店,兴奋地拉着人往那边指,“你看,说拍照就这么巧,我们去拍大头贴好不好?”

黄子弘凡是从来没进过这种店的。

石当当也从来都只看见别人拍过,等她遇见黄子弘凡之后,这种机子几乎销声匿迹,唯一一次偶然在游乐园里看到,也因为黄子弘凡临时有事结束了当天的行程,之后便不了了之。

而在这一年,这种大头贴机器满街都是,学校附近更是少不了。

“怎么那么爱拍照。”

黄子弘凡嘴上无奈,却也没有反抗地被她拖着进了店,机子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装饰,店主拿出一本厚厚的相框册,这种还要人工选编码的方式,石当当觉得十分新鲜。

“双人的看看这后面咯。”

来拍的学生里,有不少是小情侣,店主十分上道,翻开的页面里,多半是爱心图案。

石当当选得兴致盎然,时不时还给黄子弘凡看,后者的目光却没落在册子上,而是不由自主地,盯着在册子上比比划划的人。

也是春节临近,学校都放了假,周边的商铺也关了门,否则一路下去,网吧游戏厅、小饰品店、各种小吃店、书屋,石当当还不得好奇地逛个遍。

如果他们真的是一对校园情侣,会不会骑着单车一起上下学,会不会在假期里,见缝插针地偷溜出来约会,又一起漫无目的地挥霍时光。

“我选好啦!”

他的意见最终还是没做数,石当当自己决定好了,拉着他掀了帘子进去,絮絮叨叨地嘱咐他要摆什么姿势。

“不是这样的!”

石当当一开始就哇哇大叫,黄子弘凡长得好看,但拍照太僵硬了,头两张没有姿势没有表情,后几张勉强听进了她的指挥,却不知怎么的,镜头也没看,反而忍不住看着忙忙乱乱的她笑了,眼看最后一张她最喜欢的图案出现,语气里都有些绝望。

“你会不会拍照嘛。”

黄子弘凡听着她的控诉,在倒计时归零之前,侧身亲上了她的脸颊,摄像头闪烁一下,被爱心圈住的两人,亲密又好看。

“我第一次拍这种。”黄子弘凡没有立刻隔开两人的距离,说话时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垂,像是解释,更像是故意,“这张怎么样,要不再拍一次?”

石当当被花样百出的老男人翻来覆去睡了多少回,却还是在此刻,红了耳朵。

“算了,”她推了推黄子弘凡,“再拍一次也一样。”

黄子弘凡靠在她肩头低声地笑,过了好一会儿,店主在外面喊照片好了,他才起身,“去看看,我觉得刚刚看你挺可爱的。”

石当当却突然拉住了他,嘴角忍不住有些得意地上扬,“你刚刚说什么?”

黄子弘凡有些疑惑,石当当抬了抬下巴,“我就知道,之前你说我不好看都是骗我的,你还是觉得我可爱。”

她当然可爱,眼睛亮亮的,明媚又鲜活。

黄子弘凡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匆匆拉着人往外走,石当当挽着他的胳膊,撒娇似的把头靠在他肩上。

照片已经剪好,石当当一张张翻看,看到最后一张,突然开口对着黄子弘凡问:“你说,以后你会记得这些事吗?”

不待对方回答,她又自己找好了借口,“说不定你就是忘了,照片也不见了,突然有一天,看到有一个眼熟的人,才会把她带回家。”

她的所有设想,都在契合她所希望的那个可能,正如她此刻所有给予黄子弘凡的喜欢,都建立在八年之后的感情上。

黄子弘凡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15

“老板,给个袋子把照片装起来吧。”

石当当没注意他一时的沉默,店主大概有事去后面了,她喊了一句,有人答应着,过了一会儿,一个十六七岁的女生拿了一叠带花纹的透明小袋子出来。

她抬起头,看见黄子弘凡,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黄子弘凡?怎么是你?”

石当当一下子捕捉到了重点,马俊杰口中的“校花”,以这样毫无预料的方式出现了,五官姣好,气质干净,名副其实。

“哦。”

黄子弘凡的回答冷淡又生疏,但这冷淡也只是在石当当看来如此,对面的女生倒是很习惯他的态度,眼中有一份藏不住的欢喜。

“没想到还会看到你,这是我家开的,估计你都不知道,也没想到你还会来拍照。”

她一边说一边把照片拿起来,看到的那一刻动作顿住了,仿佛才注意到一旁的石当当,笑容也有些勉强起来。

“是你女朋友吗?”

石当当可以毫无顾忌地挑衅缠着黄子弘凡的客户,也从来都直白地讨厌那些陪玩的ktv“公主”,对着这样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却没有主动出声。

“是,陪她来的。”黄子弘凡牵着石当当的手,从对方手里接过装好的相片,“谢谢。”

他出了门,走了没多远,又被喊住,女孩有些紧张,眼神也从喜悦变得有些忧伤。

“等一下,之前我去老师办公室送作业,捡到了这个,我去过你家,想还给你,也没有看到你……”

黄子弘凡接过她递来的卡片,石当当的好奇心已经蠢蠢欲动,却按捺着没有任何动作。

这是属于黄子弘凡的过去,对方看上去也像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如果黄子弘凡没有退学,大概很多人也会觉得,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否则马俊杰的“谣言”不会传播得那么快。

只是这份年少情愫是单方面的,如今更是随着黄子弘凡的退学,而走向再无交集的两条路。

“那你还会回学校吗?”

“不会了。”

黄子弘凡回答没有一丝犹豫,好像对过去没有一丝眷恋,也仿佛是接受了现下的人生。

石当当无法得知黄子弘凡后来有没有后悔过,因为就连生日那天劝她去上学的那句话,也是那样的轻描淡写。但此刻的黄子弘凡显然对校园里的一切毫无留恋,石当当抓紧了他的手,跟上他头也不回的脚步,又问了一遍曾经问过的问题,“你为什么要退学啊?”

不等黄子弘凡回答,她又接着问:“你是在十七岁生日那天离开学校的吗?”

“你怎么知道?”他问完又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我’以后告诉你的?”

“是啊,你还要我好好上学,”石当当的声音变得有些轻,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你跟我说的,离开学校出来谋生,真的很辛苦。”

“那是对你这种娇气的小女孩说的,”黄子弘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要是你出来找活,那一天下来就得哭。”

“你才哭呢。”

石当当没法完全反驳他的话,她那时有补助,有减免学费的政策,后来又遇到了黄子弘凡,就算是打工,也只赚些零花钱。

她说不过,又想起刚刚的卡片,自己从黄子弘凡口袋里掏了出来,发现竟然是一张学生证,上面是穿着校服的黄子弘凡,五官比现在稚嫩一点,眼神也不像现在那么冷淡。

“你骗我,还说没有照片。”

“我什么时候骗你?都说不知道扔哪去了。”

石当当轻哼一声,“扔掉了还有人给你送回家,我都没去过你家呢。”

她的小心思如此明显,黄子弘凡觉得好笑,“石当当,有没有人说过你不讲道理。”

石当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我哪里不讲道理了?”

“非要赖着我,搭我的车,蹭我的饭,还睡我的床,”黄子弘凡越数越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底线一退再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你还不够不讲道理?”

石当当抓住他的手,理不直气也壮,“反正以后你都是我男朋友,我凭什么不能搭你的车,吃你的饭,睡你的床?看不到你上学的地方就算了,连你家也是别人能去我不能去呗。”

黄子弘凡被她说得忍不住笑,半晌没说出话来,石当当走到摩托车旁,颐指气使的模样,“我不管,我就不讲道理,我现在就要去你家。”

黄子弘凡发现,碰上石当当,他是真的没有办法,所有带着阴霾的过去,好像都变得不值一提。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对方靠上他的肩,轻声说了句,“也没人坐过我摩托车后座啊。”

他也,没有做过别人的男朋友。

16

桥那边的摩天轮,看起来很近,其实离修车店还有很远的距离,反倒是黄子弘凡的家,就在摩天轮乐园附近。

这里多半还是平房,从外表都能看出来房子的老旧,明明是晴天,阳光却好像很难透过屋檐照进来,这一块都很安静,住了人的地方不多,黄子弘凡的摩托车停在有些远的地方,石当当跟着他往里走,两人最终停留在一扇生了锈的铁门前。

门一推就开,吱呀作响,黄子弘凡从院子角落的砖头下拿出钥匙,在石当当好奇的目光下,打开了这间快一年都没住过人的屋子。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普通老房子的装修,两间卧室,一间锁着,一间看上去就知道是黄子弘凡的房间,有书桌,向阳,不算大,却怎么都比那间逼仄的单人宿舍要好太多。

石当当一眼看见角落里的吉他盒,她走过去,指着吉他回头问:“这就是你拿奖金买的那把吉他?我能看看嘛?”

黄子弘凡站在门口的明暗交界线,阴影落在他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想看就看。”

石当当拉开拉链,最普通不过的一把吉他,她拨了下琴弦,声音有些沉闷,应该是很久都没有人碰过了。

“小心生锈了割到手。”

黄子弘凡走近,出乎意料的是,这么久没人打理,琴弦看上去也没有生锈的痕迹。

“你为什么不回家住啊?”石当当看着他,似乎第一次斟酌着怎么用词,“你家里人不在这住吗?”

“出意外了,去年的事,现在就我一个人,”黄子弘凡的手越过她的肩膀,拉开了窗帘,阳光一下子洒满了房间,“住在店后面方便。”

他如此轻描淡写,也没有露出任何悲伤的眼神,石当当一伸手就能抱住他的腰,她的侧脸紧贴着黄子弘凡的胸口,“黄子弘凡,我好像没跟你说过我的事对不对。”

她像当初在出租屋时一样,慢慢把那晚的话,重新告诉了十七岁的黄子弘凡一遍。

“你是因为这样才退学的吗?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

“我和你不一样,”黄子弘凡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他又忍不住抬手抱住了怀里的人,“石当当,我一个人能养活自己,你呢,怎么就轻易的被人骗回家了?”

“那还不是怪你会骗人,”石当当说了半句语气又软了下来,“可是也没什么不好啊。”

黄子弘凡笑了声,拨弄了一下她落到脸颊的发丝,“这不就是被老男人骗了还替他数钱?”

“数钱有什么不好,数完都进我的口袋,”石当当语气一派天真,又忍不住本性暴露地要“刺”对方一下,“要是我们真的同龄,就你现在这个脾气,我才不会喜欢你呢。”

黄子弘凡没反驳,反而点点头,“那倒是。”

他也会在一瞬间想过,倘若石当当和他同龄,假如对方第一次遇见的,就是十六七岁的他,会是怎样的情形。

他不知道此刻得出的结论和多年后的自己一模一样,大概他们不会有交集,也最好不要有交集。

17

石当当坐在床边翻看着黄子弘凡高中时的课本和留下的试卷,叹了一大口气,“怎么不管多少年前,都这么难呀!”

黄子弘凡原本在查看房间状况,闻言坐到她身边,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回不去的话,连学籍都没有,”黄子弘凡指了指她手里的课本,“多半想考试进学校都没办法。”

他是笑着的,语气也带着调侃,可是另一只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

“我也不知道。”

石当当语气茫然,似乎忘记了还要思考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是笃定自己会回去,还是单纯的心大。

“当当,留下来吧。”

黄子弘凡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石当当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我说,留下来过年,”黄子弘凡的语气一下子松了,仿佛刚刚只是个大喘气逗她的玩笑,“等过完年,我把这里修整一下,你住这慢慢想怎么回去。”

他的心松懈了,沉溺了,自私的念头占了片刻的上风。

石当当眨了眨眼,懵懂地点点头。

黄子弘凡站起来,身后又传来一句,“黄子弘凡,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石当当把手中的东西举起来给他看,是盒磁带,“这回有歌词了,你不许耍赖说忘词,我也要听你唱歌。”

吉他放了太久,黄子弘凡也很久没再弹过,他低头调试了半天,好不容易调好,一抬头愣了一下。

石当当不知何时穿着他从前的校服,冲着他笑,“你看,我刚看你打开衣柜发现的,你就假装我是那场比赛的观众好不好?”

黄子弘凡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坐到她身边,拨下了琴弦。

想笑,来伪装掉下的眼泪,点点头承认自己会怕黑。

想哭,来试探自己麻痹了没,全世界好像只有我疲惫。

无所谓,反正难过就敷衍走一回,但愿绝望和无奈远走高飞。

他练习过无数次,第一次觉得,这首歌的前奏,那么的灰暗。

那场比赛,台下坐着很多人,黄子弘凡没有记住任何一个人的脸,他从来都很自我,只看得见舞台,和即将拥有一把吉他的未来。

可是如果,石当当坐在台下,他会看见她的。如果石当当出生再早八年,和他在同一个学校,他会在和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记住她,会期望挤到后台来看他的女孩里有她,他不会懂什么是不要有交集,他会接近石当当的。

石当当会不会喜欢他不知道,可是他会喜欢上石当当,会在比赛里唱对她表白的歌。

天灰灰,会不会,让我忘了你是谁。

夜越黑梦违背,难追难回味。

我的世界将被摧毁,也许事与愿违。

累不累睡不睡,单影无人相依偎。

夜越黑梦违背,有谁肯安慰。

但是他人生的变故也许会如约前来,他看不到未来的人生,无论何种设想,石当当遇见十七岁的他,都好像会是一场死局。

他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场梦,梦醒了,石当当也会回到二十五岁的黄子弘凡身边。

天灰灰,会不会,让你忘了我是谁?

他为这场比赛练习了一个月,歌词倒背如流,只有这一句,他对着石当当,总会唱错。

弦声停了,他放下吉他,侧过身,吻住了穿着校服的,十七岁的石当当。

他的石当当,会记得这个梦吗?

雨点突然打在玻璃上,淅淅沥沥的声音,淋湿了年少梦境,一切都是潮湿的,他的房间,他的人生,他喜欢的女孩儿的裙子。

18

一场雨,到了夜晚也没有停,石当当在回来路上被雨打湿的裙子,就晾在房间里临时拉开的晾衣绳上。

红色的裙摆在一眼能看到的上方飘动着,就好像是灰暗的单人宿舍里唯一一点色彩,分不清是暧昧,还是直白。

石当当今天淋了些雨,晚上洗了头又换了睡衣,发丝扫过黄子弘凡的手臂,散发着一股洗发水的香味。

“你今天洗澡好久。”

黄子弘凡晚上从来都是十分钟不到解决所有洗漱的事,今天却格外的久,甚至进来的时候,皮外套上还有些水珠的痕迹。

“出去买了点东西。”

黄子弘凡没有像往常一样背对着她,而是平躺着,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

石当当显然更习惯这个姿势,她缩在对方怀里,打着哈欠问了句,“买什么了这么着急。”

黄子弘凡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却反复捏着掌心里的东西,“你真想知道?”

石当当不满,“又卖什么关子?”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黄子弘凡的目光落在那被风吹动的红色裙摆上,他喉咙有些发紧,听见对方“嗯”了一声,才继续问:“你说的关于我的所有话,都是真的吗?”

石当当抬头看他,“当然是真的,你又不相信我了。”

黄子弘凡突然翻身将她拢在自己怀里,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她的掌心,喉结上下动了动,“我买了这个。”

石当当摸到了那个东西,她拿出来,确认了那是什么之后,瞬间明白了黄子弘凡的反常从何而来。

“你真坏。”

声音轻得好像淹没在雨声里,石当当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黄子弘凡俯身抱住她,洗发水的味道更浓了,普通的香精味,却和那条裙子一起,把他撩拨得身心燥动。

他就这么轻易又快速地沦陷了,他不要只在梦里幻想,他还是贪心地希望,得到此刻的现实。

就算他比不上二十五岁的自己,就算这不是他们相遇的最好时机,就算这朵花会有凋谢的可能。

他还是想要,短暂地留住她。

他亲过石当当很多次,总是浅尝辄止,这一次他撬开对方的唇齿,和她唇舌纠缠,窗外的雨声好像被隐去了,黄子弘凡只能听见两个人的鼻息,暧昧地纠缠在一起,夹杂着他难以抑制的低喘。

他抱紧了石当当,每天晨起的梦和对方关于未来的叙述,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谁说的对我没兴趣。”

黄子弘凡低声笑了笑,如果回到几天之前,他一定告诫自己,不要乱说话。

“我只是在想,既然八年之后我已经是你的男朋友,那我能不能提前一点,拥有我的当当?”

小邻居版/HE。

买菜这件事得等石凯彻底睡醒之后才能去,黄子弘凡知道是自己早上动静太大,也没敢去催,坐在客厅等人的时候实在闲得发慌,顺势捉住了刚好给他发消息的唐九洲。

jojo:诶黄子

jojo:之前那个啥

jojo:诶我一下忘了我要说啥了

:???

:不是你这

:那我来说

:哇你是不知道今天凯凯给我做了啥

:番茄土豆牛腩

:哇巨好吃

:而且我跟你说

:番茄土豆牛肉这些啥啥的

:只要是要用的

:全是我切的

实话那是必不可能说的了,怎么能告诉唐九洲是是他自己把菜切毁了石凯主动给他善的后呢?哦对,他还给人家吵醒了。

jojo:我......

jojo:我真服你了黄子

jojo:我不想跟你聊天了

jojo:诶不是我到底为啥来找你啊

jojo:你先别发消息你让我想想

:你要说啥啊你到底

:哇我跟你说凯凯做的那个番茄土豆牛腩

:土豆巨软

:牛肉巨嫩

:那一口简直了

:你没吃过你完全体验不到

:客厅里现在都还有那个味儿

jojo:你别说了你

jojo:哦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jojo:工作室那边说过几天有个活

jojo:就全家出动

jojo:都得去

jojo:还得在外边儿住

jojo:他们说我俩关系好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带你家那个

jojo:说你俩是那个合作关系

:什么就我家那个

:诶不是

:这回出差这么大方?

:啥意思

:凯凯去了全额报销呗?

:蒲哥松口了啊这么大气?

黄子弘凡平时很少管蒲熠星叫哥,这人是工作室搬家之后来的,也没比他大几岁,专门负责管钱的,大学念的金融专业出账进账都归他管,也盘算得明白,人挺好,平常都是该省省该花花,黄子弘凡对他呢也是没事阿蒲有事蒲哥。

这回居然松口让带编外成员了?黄子弘凡光是想到那个出差任务单人变双人就要嘎嘎乐——天哪谁懂啊,凯凯陪着出差还住一个屋,那简直是个双喜临门喜大普奔,工作都要比平时轻松个少说一百倍。

jojo:不是你家那个吗

jojo:你俩还没谈上呢?

:我俩没谈啊?

:咋了

:咋了zale

:你说话啊

jojo:你俩搁一个屋里住那么久了还没谈上啊

jojo:那不行

jojo:那带不了凯凯了

jojo:蒲哥说了得家属才行

:啥时候表白啊

:哦不对不是

:啥时候出差啊

jojo:下周一

jojo:你快点儿的吧

:不是

:今天周六

:啊???

jojo:蒲哥说是咱们刚好多出来个人

jojo:然后有个大床房

jojo:就想给你俩住

jojo:我通知你了啊

jojo:就你俩如果是一对就行

jojo:加油吧你黄子弘凡

:...不是,啊???

:行吧行吧

:知道了

黄子弘凡低头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石凯房间还关着的门,又低头看看手机,脑海里设想了无数个表白场景,但都怎么想怎么突兀。也是,合租同性舍友突然给你表白了,正常人的反应都是不是哥你有毛病吧你跟我表白真的假的啊?

石凯说不定更夸张,到时候直接行李一打包直接搬出去了,那他之后吃啥呢,用啥碗吃饭呢——哦不对,好像不只是吃饭的问题。

石凯一个午觉睡醒,看手机才发现这怎么又快到晚饭饭点了,还寻思这黄子弘凡是不是也睡过头了不然怎么会不叫他。穿好衣服下床开门,本来在想该如何去叫黄子弘凡起来才能不那么尴尬,结果一出卧室就看到这人在沙发上扮演睁着眼的思考者。

不是哥们儿?醒着啊?这菜市场都快没菜了你也不知道叫我呗。

石凯也没那读心的能力,他想不通这黄子弘凡那么专注到底是思考什么,他都快跟他亲上了也不知道动弹——这到底咋了啊,有人给下蛊啦?

“哇石凯你凑这么近你要干嘛呀!”

不过黄子弘凡终于是赶在他们真的接吻之前反应过来,咫尺间的距离气息逼得很近,莫名染上一层燥热,再加上刚才没忍住细想的事情,心跳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我还没问你呢你想啥呢那么专心,我真服你了哥们儿。”

石凯闻言才站起身来,拉开正常距离站直身体,从黄子弘凡身前走过时膝头故意同他相撞,到门口换鞋,又半侧过身来叫他。

“买菜你去不去啊还?睡前说好的你小子要反悔是吧。”

“诶诶诶诶去,我去,我去。”

黄子弘凡被人催了才反应过来,跟在石凯身后出门的时候耳朵尖都还是红的,一路上魂不守舍的,脑瓜子里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给石凯表白。

不表白也行吧...?这出差没他石凯我也能出啊不就是四五天见不着吗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要这次没表白我又该啥时候表白啊——哦不对,石凯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啊...他那样,应该至少不会讨厌吧。

“晚上想吃啥啊黄子?...黄子?”

“...哦哦哦,啥都行——哎你不是说教我吗,啥菜好做咱们吃啥呗。”

“你一路上想啥呢你那么专心,下回教你吧这会儿菜市场不剩啥了有点儿影响发挥,你要没啥想吃的就买点儿青菜咱们煮点面条吃呗。”

“诶,开开来了呀,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喃,快点儿看看有啥想吃的,剩不到好多了哦。”

老板一看石凯过来,殷勤得很,急忙收拾面前的摊儿,把品相好些的菜摆出来,扯了个塑料袋递过去。

“上午我没醒呢姐,我看看,你这菜放一天还是好新鲜哦,我挑点。”

“开开”被叫多了也就习惯了,石凯现在也不纠正,笑着接过塑料袋挑选。黄子弘凡就跟在石凯身边看——也算学习了,毕竟他上午基本没怎么挑菜,秉着人与人之间有最基本的信任,他几乎是老板给什么买什么,多称了也是照单全收。

“诶这个小伙子之前没咋见过喃,长得还有点儿好看噶——开开,这是哪个哦,你男朋友哇?”

老板一抬头才发现石凯身边还跟了看起来和他基本上同龄的小男孩,这站的,都快贴一起了。老板也是见多识广脑瓜转得快,跨过两人是朋友关系的猜测直接上升到了另一个强度。

给石凯都听懵了。

“...哎不是,姐这我一朋友,不是男朋友,不是——就这些了姐,你帮我称一下。”

石凯递菜的时候眼睛都不敢往上看,生怕对上老板的视线露马脚——虽然旁边这人现在不是他男朋友,不代表他之后不能是啊!

要说对黄子弘凡,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感,尤其是今天早上那个事,石凯觉得黄子弘凡这人虽然笨,但至少人好,之前一停电就来找他那事儿也是,让他觉得这人心肠不坏,成天叽叽喳喳的也活泼——关键音乐造诣还高,他那几首歌自己也是真心喜欢听。

就是不知道黄子弘凡怎么想的,等待老板称菜的时候石凯偷偷瞄了黄子弘凡一眼,发现这人耳朵尖也红着,一下联想到他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石凯突然感觉自己猜到了——不会是在策划给哪个女生表白吧?完了呀兄弟。

“哦哦哦那姐误会你了,两块二,你给两块就得行了。”

“好嘞姐,谢谢了啊。”

石凯还没反应过来,黄子弘凡那边已经掏出手机付了款,出示付款界面的时候指节顺势提上菜,往回收的时候还有几分要直接揽着石凯走的意思。石凯回过神来,跟着黄子弘凡转身方向的走,菜倒是一直由黄子弘凡提着,他把自己当师傅也没想着接。

菜摊的大姐就这么抱着臂,偏头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暗自在心里猜测——这小帅哥比开开高小半个头,这一条龙的动作做那么行云流水,应该是上面儿那个。

想到这儿她边摇头边啧嘴,手上也忙活起来,小声感叹说。

“开开啊,你也争点儿气嘛,姐还是多看好你嘞。”

壁垒见第一章。

10

“唱歌去不去?”

这几天到过年,ktv都紧俏,但马俊杰就爱唱歌,在ktv打工的时候就跟领班们都混得熟,听说黄子弘凡请假带石当当出去玩了,非要凑上这个热闹,弄了个特价小包间,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正唱得如痴如醉。

歌声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石当当犹豫地转头看向黄子弘凡,后者耸了耸肩,“习惯就好,白瞎这名字了。”

马俊杰不知道两人说啥,转头看到门口,停下唱歌热情地喊人进来,“站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啊,你嫂子去拿饮料了,妹妹你喝什么跟黄子说。”

石当当坐下划...

石当当坐下划拉了一下点歌的机器,已点里一串下来都是周杰伦的歌,名字叫俊杰,喜欢的是杰伦,爱好唱歌但五音不全,她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马俊杰身上,黄子弘凡递过来一罐可乐,低声开口,“别看了,不想听他唱就赶紧点歌。”

她抬起头,难得在黄子弘凡脸上看到促狭之色,马俊杰对此浑然不知,把麦拿过来,“别害羞啊,就我们几个人,放开了唱。”

石当当接过麦,看了一眼黄子弘凡,才低头去切歌。

再过七年,她就会第一次和黄子弘凡遇见,那时候对方会问她“唱不唱歌”,让她点烟教她玩牌,给她买第一条小裙子,然后收下她的初吻。

黄子弘凡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包间里的灯光很暗,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是石当当能感觉到,听她唱歌的人,嘴角是笑着的。

“妹妹唱得真好,跟我一样的天籁之音。”

马俊杰啪啪鼓掌,十足地捧场,可惜这话听上去不像是夸奖,石当当欲言又止,坐会黄子弘凡身边,这下清楚地看见对方确实在笑,只是这笑怎么看都充满了揶揄,她照着对方的手臂锤了一下,“不准笑。”

“怎么还不让笑,真霸道啊石当当。”

黄子弘凡抽了根烟出来,叼在嘴上却没点,石当当凑近,把那根烟拿下来,“我还没听你唱过歌呢。”

虽说她和黄子弘凡是在ktv里认识的,但从那之后,对方就没带她去过ktv了,大概是应酬多了也嫌烦。石当当这会儿才想起来,她和黄子弘凡在一起这么久,还没有一起唱过歌。

“我唱歌不好听。”

说这句话时正好切歌,没了音乐马俊杰一下就听见了,他拿着麦就反驳,“妹妹,他骗你呢,黄子上学的时候拿过校园歌手冠军。”

石当当从没听黄子弘凡提起过学校的事,她很难和校园歌手冠军这个头衔联系在一起,又或者说,从认识以来,黄子弘凡给她的印象,就自然而然地让她认为,一个修车工会辍学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就连对方偶尔提过的那句“上学时成绩不错”,也被她视作随口的玩笑。

她起了好奇心,盯着马俊杰追问:“真的吗?你们以前是一个学校的?”

“是啊,不过我是花钱去的,黄子可是自己考的重点班,”马俊杰也来了兴致,连唱歌都暂停了,开了罐啤酒就开始滔滔不绝,“妹妹,你别看他现在这幅混蛋样子,那上学的时候成绩可好了,你都不知道多少女孩儿偷偷给他塞情书,比赛之后更别说了,连校花都追到手了。”

石当当听到最后一句,表情凝滞,还是马俊杰的女朋友有眼色,拿胳膊撞了他一下,“瞎说什么呢。”

马俊杰不服气,“我可没瞎说啊,好多人都看见校花在后台给他送奶茶了,说起来,还是这小子好福气,我们当当妹妹可比校花都好看。”

黄子弘凡踢了他一脚,“唱你的歌,还没完没了了。”

“狗脾气,”马俊杰笑着躲开,还不忘调侃石当当一句,“妹妹,我就好奇你看上他什么了?”

石当当一怔,如果在这之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句“看上了钱啊”,可是这个前提,在十七岁的黄子弘凡这里,并不成立。

黄子弘凡垂下了眼眸,似乎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可当石当当开口回答,他又很快抬头看向了她。

“看上了脸,”石当当原本只是心不在焉地随便找个理由,却在说出口之后,对上了黄子弘凡的眼睛,那目光看得她莫名地双颊发烫,不由得嘴硬起来,“除了脸,本来就一无是处。”

马俊杰一边大声嘲笑,一边重新按了播放键继续唱歌,灯球转动,明明灭灭的光影掠过黄子弘凡的脸,石当当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还是忍不住凑过去问,黄子弘凡拉着她的手轻轻一带,就让她跌坐在自己怀里。

歌声有些大,黄子弘凡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说的话,“什么是不是真的?”

她是藏不住事的个性,话在舌尖滚了几回,还是选择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那句,“校花的事。”

“你猜。”

凑近了才发现黄子弘凡嘴角是上扬的,这个表情和每回逗她玩的时候一模一样,原来十七岁开始就有这个嗜好了,石当当一瞬间有了小脾气,“我猜她压根看不上你。”

黄子弘凡嘴角上扬的弧度似乎更大了点,过了半天才点点头。

“嗯,你说得对。”

石当当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刚想再说点什么,黄子弘凡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对着马俊杰的方向挑了挑眉。

“太难听了,还是你唱吧。”

他伸手去切歌,又把麦塞过来,石当当一时没反应过来,稀里糊涂地拿着麦,看向莫名其妙被人切了歌的马俊杰。

好在对方脾气好得很,这首不成就下一首,石当当也是个隐藏的麦霸,两人轮流得最多,整个晚上,包间里好听得一阵一阵的。

四个人里只有黄子弘凡没拿麦,也没喝酒,到结束的时候马俊杰还意犹未尽,被女朋友拉走时还不忘跟黄子弘凡叮嘱,下次唱歌记得一定带石当当过来。

11

有些人天生一杯倒,有些人则相反,石当当是后者,喝了半罐黄子弘凡就把啤酒拿走了,但她自己知道,她并没醉。

她没有醉,只是酒精会让人自制力变差一点,让人借着那一点点的微醺,做出自己最想做的事。

“黄子弘凡!”

她站在长长的台阶上喊他的名字,黄子弘凡回过头来,就看到对方向他张开了手臂,“我走不动了,你背我下去。”

真的很会撒娇,黄子弘凡一时错不开眼,喉结上下动了动,在那一瞬间他想,以后的他,究竟是被这样的会撒娇的小女孩吸引了,还是在那个“他”身边,才把石当当养成了这样的个性。

现在的他一无所有,却坐享其成,就像一个盗窃者,放任自己沉迷其中,又免不了惴惴不安。

“自己走。”

黄子弘凡转过身去,往下走了几个台阶,果然石当当又忍不住喊了他第二次,声音里藏不住的委屈,“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黄子弘凡停下脚步叹口气,“又怎么了?”

“你给别人唱歌,不给我唱歌。”

“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不管,”石当当闹起脾气来,“我也要听你唱歌,不然我就不走了。”

“那你留在这,我走了。”

黄子弘凡没有惯着人的好脾气,可是他往下走了两步,发现后面的人真的一步也没动,一副犟到底的样子。

他侧身,背靠着栏杆,沉默了半天,终于是无奈地笑了笑。

“天灰灰,会不会”

“让你忘了我是谁。”

没有伴奏的清唱在这安静的夜晚,也足够动人,这个校园歌手大赛的冠军,大概是没有任何水分的。路灯昏暗的光线落下来,让那双眼睛看上去似乎格外温柔。

石当当觉得自己随口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黄子弘凡的脸真的格外好看,在光影交错下五官更加深邃,现在的他包裹着最锐利的棱角,也正因如此,那无意中流露出来的一点点温柔,才会让人无法不心动。

他张开手臂,“开心了?下来吧。”

石当当飞奔而下,撞进了他的怀抱里。

“怎么不唱了?”

“忘词了,”黄子弘凡的手臂揽上她的腰,“比赛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比赛也唱的这首吗?”石当当无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纽扣,有些别扭,“倒是挺适合追人的。”

“马俊杰选的歌,你说得没错,是挺适合。”

也不知道是怎么未卜先知,就这么恰好,在今天能用上。

黄子弘凡低声地笑,石当当贴着他的胸口,感受到胸腔里传来的震动,还有夹杂在其中,变得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她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抓着纽扣的手收紧了,出口的话也难掩酸涩,“你真的是为了校花参加比赛的?”

她几乎没有探究过对方的过往,黄子弘凡大她八岁,她也见识过对方的吸引力,要求这样一个男人到了二十四岁还毫无经验,无疑是一种过分天真的幻想,在这之前,她原本默认了对方的感情史不可能一片空白,也从不为“过去式”而纠结。

从前这些过往和她无关,可是现在,她参与进了对方的十七岁,体验过了对方从冷漠到温柔的那一点点变化,她开始无法想象曾经有一个人,可以得到黄子弘凡年少时的心动。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

黄子弘凡捏了捏她的脸,“想什么呢,比赛第一名有八百块奖金。”

这算是变相的解释了,而且对石当当来说,这个解释可信度可太高了。

她心里的郁结畅通了,语气却依旧别扭,“我都没有见过你在学校的样子。”

“她也没见过我洗车的样子啊。”

石当当哽住了,换了话题,“你拿奖金买了什么?”

黄子弘凡眼神怔了一瞬,似乎回忆了一下,才回答,“买了把吉他。”

买一把吉他,一点都不像作为修车工的黄子弘凡会做的事,就像成绩很好、校园歌手这些标签,和现在的黄子弘凡看起来存在于两个世界一样,石当当不由得追问:“你为什么会退学啊?”

“这能有为什么,不想上学了呗。”

石当当不信他的话,“你又骗我,像你这样成绩好又受欢迎的学生,才不会不想上学呢。”

“不想就是不想,”黄子弘凡一脸无所谓,“没什么区别。”

“可是……”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黄子弘凡打断她的思考,“好了,再不走把你丢这。”

石当当听他这么说,倒又想起第一天差点被丢下的事,不满地控诉,“你又想丢下我。”

“那你走不走?”

“走……”

不能怪她没骨气,二十五岁的黄子弘凡会迁就她的小脾气,现在这个可不一定,她跟在黄子弘凡身后,拉住对方的袖子,忍不住又问:“我想起来,你那天干嘛打架?”

黄子弘凡抬手牵住了她,“啧”了一声,“你的问题怎么没完没了。”

“谁让你喜欢糊弄人。”

石当当想不通,一个成绩好又受欢迎的学生,有什么理由非要退学,非要做这样辛苦的工作,非要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地混着日子。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还会抓娃娃,会谈吉他……”

“有什么好说的,”黄子弘凡神色淡淡,“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那你现在也不想回去上学吗?现在的工作真的好辛苦。”

黄子弘凡说过的关于不上学出来谋生有多辛苦的话,她从前没有听进去,直到真正见到了十七岁的他,才知道那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劝导。

“不是你说的,我以后开了修理厂,也赚了钱,看来学修车比上学好多了。”

“不一样……”

石当当闻言抓紧了那只牵着她的手,黄子弘凡说用比赛的奖金买了吉他,原本这双骨节分明又修长好看的手,或许应该在校园里握着笔,或者在琴弦上拨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刺骨的寒风中洗着车,摸索着零件,留下一层薄茧和无数细小的伤痕。

她了解到了黄子弘凡完全不一样的一面,即便是知道未来对方会过得很好,手上所有这样的伤口都会愈合,但这并不妨碍她在这一刻,为他的十七岁感到莫名的心痛。

“以前你的手是热的,现在,你的手都是冷的,还都是伤口。”

石当当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的阅历不足以完整地领会此刻的心情,她只是想起二十五岁的黄子弘凡,想起对方牵起她的手,想起对方每一次的拥抱和安抚,他的手掌永远是温热的,充满了安全感,不像现在一样,摇摇欲坠,一片迷茫。

黄子弘凡扶着摩托车的动作一顿,过了几秒才伸出手来,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的手套拿走了,说起来,今天忘了给你买双新的,那双太旧了。”

石当当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摇头,“不用了。”

黄子弘凡给她买的手套围巾都堆成山了,她总是因为对方强制要求而戴上,然后转头就不知道丢哪去了。

“随你,”黄子弘凡把头盔给她戴上,伸手拨弄了一下她落到额前的发丝,然后才把挡风片拨下来,“冷的话就插我外套口袋里,走吧。”

他拧动油门,把今夜未完的问题和没有说出口的答案,通通掩盖在轰鸣声中,摩托车又一次在公路飞驰,夜晚的水面是黑色的,沉默地翻涌着。

十七岁的黄子弘凡,就像这一年里依旧还能在城镇里自由来去的摩托车,冷漠的、横冲直撞的,这个世界给予他的所有一切,都毫无遮挡地扑面而来,无论是自由的风,还是冰冷的雪。

石当当从背后抱紧了他,气温很冷,口袋里那一点点热意,好像就是黄子弘凡能给她的全部。

她只能希望,从今往后,风都可以温柔一点。

PS:黄哥唱那句歌词没打错

是本篇指定bgm

[图片]

——

“有人在跟踪我。”

石凯冒着雨走进了便利店,将兜帽摘下。

身后的街道小雨淅淅沥沥的,天色昏暗,这样的天气,根本没人会出门。

“你看错了吧?”

同事安慰了他几句,就离开了。

石凯双手撑在桌子上,不对,一定是有人跟着他的。

而且已经很久了。

石凯工作到凌晨,要赶回学校。

雨已经停了,但是地面很湿,他走在路上,激起水花四溅。

石凯一直往前走,忽然脚步一顿,他警惕地回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难道是错觉吗?

石凯紧皱了一下眉头,收回视线继续前行,却没留意到...

石凯紧皱了一下眉头,收回视线继续前行,却没留意到前方有个没井盖的黑洞。

眼看着他即将一脚踩空,这时忽地一阵清风扑面而来,紧接着有人从背后拦腰将他抱住,一把拉了回来。

惊魂未定的石凯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庞。

“你没事吧?”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石凯晃了晃头,稳住心神看向这位救命恩人:“谢谢。”

“不用谢,以后走路可得小心些啊,你刚才那样太危险了,哪能走道不看路呢……”

石凯盯着他说话时开开合合的嘴唇,总觉得这个人身上包围着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请问......我们认识吗?”

男生显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叫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石凯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可绞尽脑汁也回忆不起来。

“抱歉,我可能认错人了。”石凯转身离开。

黄子弘凡没有阻止他离开,他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石凯渐行渐远的背影,很久很久。

石凯早就觉察到不对劲了,这感觉大概是从大半个月前开始的吧,也可能更早。

总之,他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但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跟踪,倒更像是……监视?

准确地说,那是一种虽无恶意,却让他无法忽视的注视感。

这晚,石凯睡得不太踏实,梦也闯进了他的睡眠中。

梦里他来到了天台上,不知道为什么,就要往下跳,他害怕极了,却喊不出来,然后被一个模糊着脸的男生给抱住,脱离危险。

却又在下一秒跌入水中,冰冷刺骨的水淹没了他的鼻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那层黑暗,就像是一条绳索,将他死死地绑缚住。

然后那个男生像是天神降临一般,拽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逃离那个令他窒息的地方。

石凯猛然睁开眼睛,额头上渗满了汗珠,一颗一颗地滚落到枕巾上。

这小子名叫黄子弘凡,最近缠上了他。

石凯发现,自己跟这家伙碰面的次数忒频繁了,也不知道是缘分使然还是他刻意为之。

到了第十五次所谓的“偶遇”,石凯终于忍不住,在黄子弘凡假装漫不经心要离开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

黄子弘凡被拽住后回头看着石凯,满脸都是意外,嘴巴惊讶地张开,似乎有话要说。

“你再拿‘偶遇’当借口,我是不会信的。”

看黄子弘凡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低着头也不言语,石凯直接来了个疑问:“为什么啊?”

黄子弘凡又抬起头,直视着石凯的眼睛,坦白地说:“我想和你做朋友。”

而石凯回应得相当干脆:“可我并不缺朋友。”

那个名叫黄子弘凡的男生没再出现,但那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目光却依旧存在。

石凯在走路的时候,心头就像堵着什么似的,特别不痛快。

“小石!”

突然有人喊他,石凯一抬头,发现是个学妹,手里捧着一块蛋糕正朝他走来。

“这块是给你的。”女孩子笑着递过蛋糕。石凯看着蛋糕,一时竟呆住了,完全没缓过神儿。

此时此刻,躲在不远处树后面的黄子弘凡紧紧地盯着这块蛋糕,双手都握得死紧。他皱紧眉头,闭上了眼睛,心中的怨念和恶意在迅速膨胀。

如果……要是在T星那个地方,他早就不客气地把这个人、这块蛋糕一股脑儿扔进黑洞里去了。

但是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子拿着那块蛋糕递给石凯。

“小石。”女孩子很开心:“明天你有空吗?我想约你……”

“抱歉,我突然有急事,你先回去吧。”

石凯打断了女孩的讲话,谢绝了她手中的蛋糕,然后推着女孩继续前行。

石凯确保女孩离开后,径直朝一个方向迈步走去。

黄子弘凡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抓住衣领,直接按在了树干上。

“果然就是你。”

石凯目光锁定黄子弘凡,每个字都像是砸在地上:“就是你一直在暗中跟踪我。”

黄子弘凡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浑然没察觉自己已经被抓到了把柄。

“你喜欢那个女孩子吗?”黄子弘凡问话掷地有声。

“关你什么事!”

石凯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黄子弘凡脸侧的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掉落,连带着他自己手指也破皮出血。

黄子弘凡见状赶紧握住石凯那只受伤的手,紧盯着他的眼睛说:

“下次直接朝我脸上来,别再伤着自己了。”

石凯发现,被黄子弘凡温暖的手心包裹住的伤口,疼痛竟神奇般地逐渐褪去。

他定睛看着这个看似深不可测的男生,那双眼睛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海洋,让人难以捉摸。

接着,石凯猛地抽回手,转身疾步离开,一路奔回宿舍,“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门,内心仍无法平复那份惊魂未定的情绪。

他背靠着墙壁,缓缓伸出了刚才受伤的手掌,愕然发现……伤口竟然不见了。

是鬼吗?

石凯又做了个梦,这次梦到的是一个小巷子,很黑很黑。

然后出现了一个人影,巨大的人影,拿着一把镰刀,朝他冲过来。

石凯从梦境中惊醒,坐起来,额头上渗出汗水,喘息着。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又跑到阳台,往下看。

外面下起了雨,那男生居然还在那里站着!

他似乎察觉到了石凯的目光,抬起头来看向他。

那个男生的眼神太过于平静了,让人看不穿他真实的情绪。

“神经病。”

他低声咒骂着,转身拿了一把雨伞下楼。

石凯走到他面前,将伞塞进他怀里。

黄子弘凡抬头看着他,没有接,反而抬起头看着雨幕。

“下雨了,你不该下来淋雨的。”

“你也知道下雨了?在这淋雨做什么?”石凯说:“你本来就傻,你再淋雨就会更傻了!”

“不会。”黄子弘凡严肃地摇了摇头:“我的智商很高。”

石凯有些无奈干脆把伞塞进了他手里。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石凯说完就想离开,黄子弘凡却一把将他拉回,伞不动声色地向他倾斜夜色渐深,雨似一道天然的帷幕落下,将他们包围住。

石凯的身体被笼罩在伞下,一瞬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他诧异地抬头。

雨幕中,黄子弘凡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逐渐放大。

“你听我说。”

石凯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但我会保护你。”黄子弘凡的语气很认真。

石凯完全不清楚黄子弘凡这家伙的“保护”范围有多大,反正从一日三餐的早餐准时送达,到每次深夜归途时悄无声息的护送,更夸张的是,但凡石凯身上有个磕磕碰碰的,他就像有定位系统似的瞬间出现。

就拿现在来说吧,石凯坐在地上,手腕被黄子弘凡轻轻托起,一股神奇的能量顺着手腕的伤口流淌而过,眨眼功夫伤口就愈合如初了。

石凯眼睛瞪得溜圆,惊愕不已:“大白天的你也能出来?”

黄子弘凡放下他的手腕,一脸认真地说:“凯凯,我可不是鬼魂。”

石凯猜道:“那你是神仙不成?”

黄子弘凡摇摇头:“也不是。”

石凯继续脑洞大开:“难道是外星人?”

这次黄子弘凡没吭声,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石凯,好一会儿才开腔:“你能不能不去后勤部?为什么每次都让你一个人搬那些沉得要命的器材?你就不能拒绝吗?每次搬完都得受伤……”

石凯一听,整个人都懵住了,心想这黄子弘凡怎么突然像个小老太太一样,絮絮叨叨个不停,明明他们也没多大交情啊。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黄子弘凡追问着。

“听着呢,听着呢!”石凯回过神来条件反射似的回应他,可话音刚落,他自己也纳闷起来,干嘛要搭理这家伙呀。

“还有早餐一定要吃,不要熬夜,那个兼职太晚了,能不能不去了?”

石凯真想揍黄子弘凡一顿!

“不是你又不是我奶奶,你管我干嘛?”

黄子弘凡没吭声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来:“凯凯,后勤部这些人在欺负你。”

“我知道。”石凯并没有感到很意外:“但我要赚学分啊,忍忍就好了。”

黄子弘凡盯着石凯的眼睛看,好半晌之后,他突然问:“什么是学分?”

石凯比他还疑惑:“你没读过大学?”

石凯更意外了:“你不是在这学校里死的老学长吗?”

“我不是啊。”

“那你在这个学校游荡什么?!”

黄子弘凡一字一句地回答:“保护你啊。”

梦里,小巷子里的怪人离石凯更近了,那把镰刀也越来越逼近他的脖颈。

突然一个人影挡在了石凯面前,镰刀就从他的心脏穿过去,鲜血喷涌。

石凯脸上都是血,眼睁睁看着那人倒下,却看不清脸。

石凯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直冒,突然弓起身子捂住自己的心脏。

好疼好疼好疼,石凯跪在床上,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疼得都快要呼吸不上来,他憋着没发出声音,不让舍友听到。

下一秒他被人圈进了怀里。

一股熟悉的暖流进入他的体内,他的疼痛才有所好转。

石凯挣扎地抬起眼皮,看到了一脸担忧的黄子弘凡。

他颤抖着声音说:“我靠……你闪现啊?”

黄子弘凡跪在他身后圈住他,捂着他的心脏:“你这样的情况多久了?”

石凯闭上眼睛说:“又不关你的事……”

身后的人听完他的话突然更用力抱紧了他,默不作声。

过了很久,石凯叹了一口气,扭头用很小声的声音对他说:“我不疼了,你放开我吧。”

趴在他身上的人没说话,石凯回头,发现这人紧闭着双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喂!你没事吧!”

石凯一惊,怕吵醒舍友,连忙从他怀里钻出来,把人放平在床上。

黄子弘凡紧闭着双眼,看来是昏迷了。

这是为什么?

石凯给他盖上了被子。

是为了让自己不痛做了什么,才晕的吗?

石凯就这么盯着他,盯到自己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石凯怎么找都没有找到。

看舍友的神情,应该也不知道有个鬼来过。

他们让自己站在几张桌子搭成的梯子上去贴一条横幅。

“这桌子不稳吧?”石凯皱了皱眉。

“哪里不稳了?这么多年学长们都是这样的,就你不行?”

石凯不想和他争辩,于是踩了上去。

学长得意地笑了笑,转身离开这里。

却没注意到,头顶的阳台,有一盏花盆突然落了下来。

“砰!”

陶瓷花盆在那人头顶裂开,吓得石凯猛一回头,这一回头不要紧,脚下桌子跟着摇摇晃晃起来。还没稳住身子,他就这么掉了下去,“啊——”地叫了一声。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石凯发现自己被一个人稳稳接住,定睛一看,黄子弘凡的脸庞映入眼帘。

“你怎么在这?”他脱口而出。

“我要是不在,你这又得受伤了。”黄子弘凡回道,话里还带着点小脾气。

石凯心里嘀咕着:这家伙居然生气了?然后他注意到身后捂着头的学长,瞬间明白了什么,便悄悄地问了他一句。

“你干的吗?”

黄子弘凡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冷着脸说了一句:“接下来这一周,他会一直倒霉的。”

挺好的,石凯觉得。

虽然他来路不明,虽然他可能是鬼。

但他说要保护自己,居然真的就做到了。

石凯看着突然出现替自己挡酒的黄子弘凡一杯一杯地把酒往肚子里灌。

挺好的。

还没人对石凯这么好过呢,除了他奶奶。

五分钟后,黄子弘凡倒下了。

“我去……”石凯人傻了。

“凯哥,你朋友不行啊!哈哈哈哈!”

石凯和舍友说了一声自己先走了,然后把人带回了自己宿舍。

这人酒量真差,头五分钟的气势石凯还以为他千杯不醉呢。

石凯把人轻轻安置在床上,俯视着他。然后他抬起这人的脸庞,贴近自己。

“喂。”

石凯注视着他,在确保对方听不见的时候低声说。

“我答应和你做朋友了。”

“是不是特开心?”

石凯刚说完打算松手,却没料到这人竟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澈得仿佛未曾沾染半点醉意。

“你……”

石凯话音未落,惊讶之际,这人已然微微抬起身子,吻上了他的唇瓣。

石凯瞬间屏住了呼吸,心跳如鼓,脑海中刹那间闪过一幅画面。

画面里他被人吻着,然后推了出去。

石凯的心脏突然剧烈地疼痛了起来,他难受地捂住了心脏的位置。

黄子弘凡立马松手,一把将人搂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石凯趴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一股暖流流淌而过,他用力推开了黄子弘凡,挣扎着坐起来。

“不是。”石凯低头看着他,问:“这是什么情况?魂魄转移吗?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一个鬼用自己的生命力去救别人,然后就会魂飞魄散?”

所以接下来,黄子弘凡可能会晕厥过去。

要是真是那样的话,就算疼痛难忍,石凯也坚决不能让黄子弘凡这样帮自己。

可是黄子弘凡轻轻地摇了摇头。

石凯连忙撑住了身体,皱着眉头说:“反正也差不多吧?对吧?”

黄子弘凡眨了眨眼,固执的把石凯拉进了怀里,又吻了上去。

“黄子弘凡……!”

“我打算和一只鬼谈恋爱。”

石凯蹲在收银台前和他同事说,然后他同事一脸不可思议。

“你看我像不像一只鬼?”

石凯一下子站了起来:“我没开玩笑!”

“啊对对对,恭喜你脱单了啊。”

石凯觉得表白应该要有仪式感,于是他在路口买了一束花。

这不得把黄子弘凡感动坏了?

石凯傻笑着,却没注意到身后传来脚步,一道影子重叠在他的影子上。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用布捂住嘴巴。

花落在了地上。

“唔......”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挣扎着。

他就被对方拖上一辆黑色面包车,并带到一个昏暗狭小的空间里,一股潮湿的霉味充斥鼻腔,直到有人摘了他眼前的布,石凯才看清这个人。

石凯心中咯噔一声。

“张立?”

张立在高中是出了名的混混,有一天石凯撞破他在欺负隔壁班的女同学,然后和他打了一架,并作为证人配合女同学的家长把他告了。

那时张立已经成年了,自然就吃了牢饭。

“我出狱第二件事就是来找你。”张立阴森森地说:“你们毁了我的人生。”

石凯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件事是什么?”

张立冷冰冰地说:“第一件事当然是去找她啊。”

石凯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张立说:“你们让我坐牢了,我妈每天以泪洗面,没等到我出来,就走了,你们害死了我妈妈!”

他说着抓住石凯的头,砸在桌角,疼得石凯差点晕了过去。

石凯骂他:“你自己做了坏事,接受了法律的惩罚,害死你妈妈的是你自己。”

张立一怔,突然发狂,石凯快被打死了。

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张立突然拿出一把刀刺向他,石凯闭上眼睛等死,但是刀尖离他半公分距离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石凯慢慢睁开眼睛,只见一只手握住了刀,那只手却没有流出血液。

石凯一愣,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只见黄子弘凡之冷冷地看着张立。

张立:“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眼神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像狼看见猎物般盯着张立,令张立不寒而栗。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然后张立落了下风,黄子弘凡举起刀子,对准了他的脑袋。

“黄子!别……”

石凯刚喊出这个字,刀尖一偏,就刺破了张立的肩膀,鲜血顿时喷涌出来。

黄子弘凡毫不犹豫地收回刀子,转身走向石凯,蹲了下来。

石凯眼眶微红,突然抱住了黄子弘凡。

“我们走吧。”

“好。”

张立被警察抓走了,这次是死刑。

石凯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眼前浮现出那一幕幕画面,如同刀割般痛苦。

这不是比喻,他真的很痛。

黄子弘凡踱步进来,用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关心地问:“凯凯,又痛了吗?”

他准备弯下腰去吻石凯,却被石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这一下让黄子弘凡愣住了,只见石凯转过身去,背对他,气氛显得有些僵硬。

这三天来,石凯一直没跟黄子弘凡说过一句话,这让黄子弘凡困惑不已,一直在琢磨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换个话题打破沉默,“凯凯,你之前打算送给我的花呢……”

话音未落,却得不到石凯的回应。见状,黄子弘凡再次尝试缓和气氛,关切地说:“要是你难受的话,就让我帮一下你吧。”

然而,石凯依旧没有搭理他。

黄子弘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不能忍受石凯对他的态度这样冷漠。

黄子弘凡爬上了病床,从后面抱紧了他,显得有些无助:

“我没杀人。”

“你别怕我。”

下一秒黄子弘凡被石凯推倒在地,他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凯凯......”

“你不该回来的……”

石凯猛然惊醒,睁开眼睛看到窗外漆黑的夜,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很痛,这次头也痛了,石凯捂住头,眼睛里有泪水滚滚而落。

天一亮,病床上已不见了人影。黄子弘凡焦急万分,他马不停蹄地搜遍了整个医院,却怎么也找不到石凯。学校里也不见他的踪迹,课堂上更是空缺了他的座位。

终于,在一个月漫长等待后,黄子弘凡再次发现了石凯的行踪。那是在湖边,看到这一幕,黄子弘凡的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踱步靠近,轻轻地在石凯身旁坐了下来。

“凯凯……”他刚欲开口,却被石凯抢了先。

“难受吗?”

“嗯。”黄子弘凡点点头:“担心你,忧心你,还有……想你。”

石凯冷漠地转头对他说:“确实很难受,找不到一个人的迷茫,担心这个人会有危险的焦虑,害怕被人抛弃的不安……”

他说着笑了笑,笑容却没达到眼底:

“你也该体会一下的。”

“你......”

黄子弘凡心脏骤缩,仿佛被针狠狠地戳了一下,痛到麻木。

“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不然呢,连张立都记得你。”

石凯看着湖面,眼中闪过悲伤的光。

“我是被你骗着过了十几年的。”他说,眼睛里有晶莹剔透的东西在闪烁:“你骗了我,骗得我很开心。”

黄子弘凡呼吸一窒:“对不起……”

“我讨厌你。”

黄子弘凡因为他的话而瞳孔地震。

石凯转过头盯着他:“你知道我讨厌你什么吗?”

“讨厌你既然选择了清除我的记忆,却不清除彻底。”

“让我每天夜里都痛苦万分。”

“我讨厌你毫无求生的念头。”

“讨厌我怎么拉你你都不肯往回走。”

“为什么我无数次眺望深渊,企图将你带出去,你却从未渴望光明?”

黄子弘凡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嘴唇颤抖着。

“凯凯……”他勉强挤出一抹苦笑,对石凯说。

而石凯却步步紧逼:“这是没话说了是吧?”

他继续追问道:“要是你现在给不出答案,那就等到你能回答的时候,再出现在我面前好了。”

说完这番话,石凯转身离去,可在那背过身的一刹那,泪水却已悄然滑落,无声无息。

“哎,石凯,你那边的男生是谁啊?他老跟着你干嘛呢?”

同学一边说着,一边指向那名近几个月来对石凯关怀备至的男生。

这小子每天早晨都给石凯送早餐,雨天主动递伞,重物抢着搬,时不时还送上鲜花和蛋糕,不了解情况的还真以为他在追求石凯呢。

而石凯呢,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回应了句:

“别理他,他来赎罪的。”

另一边有好奇的人上前了。

“兄弟,你来干嘛的啊?”

黄子抬头看了一眼石凯的后脑勺。

“我是来爱他的。”

黄子弘凡生病了。

真奇怪,他居然也会生病?

石凯打算带他去医院。

在车上的时候,黄子弘凡靠着他的肩,脸红得不像话。

距离突然拉近,让他有点心慌意乱。石凯心脏砰砰直跳,偏过头去。

“凯凯……”

这个距离,让黄子说话时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

“原谅哥哥吧……”

他的声音温柔又宠溺,就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拂在了人的心尖上,痒痒的,麻麻的。

“不要。”

石凯的声音都颤抖了,差一点被他迷惑,差一点就答应了。

黄子弘凡看见石凯的侧脸,他的睫毛长而浓密,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

黄子弘凡看呆了,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他细致的轮廓。

他的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嘴角微翘,像个孩子。

黄子弘凡看着,忍不住低头吻上了他的嘴角。

石凯愣住了,害怕前面的司机看到,连忙推开黄子弘凡,转过头看向窗外。

黄子弘凡看着偏过头的人,有些失落。

总之除了石凯,没人能照顾他了,于是石凯大发善心,去了他家照顾他。

他家住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楼层不算太高,地势比较偏僻,所以没什么人住。

石凯把黄子弘凡放在床上躺好,给他盖上了薄毯子。

这时候,黄子弘凡突然拉住了石凯的手腕,石凯愣了一下。

“你干嘛?”

黄子弘凡再一用力,把石凯压在了身下,他的嘴唇贴在了石凯的嘴唇上。

石凯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他伸出手抵住了黄子弘凡的胸膛。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黄子弘凡看着石凯,突然笑了。

“气吧。”

“反正你也不会原谅我。”

黄子弘凡低下头去吻石凯的额头,石凯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听到他说。

“但是我真的忍不了了。”

黄子弘凡红着双眼,带着一种执着又近乎疯狂的劲头吻了他,让石凯的心脏瞬间狂跳不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面对这样的状况,石凯不禁涌起一阵强烈的危机感,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突然在他的脑中闪现——感觉事情似乎要失控了。

就在他走神的一刹那,黄子弘凡趁势一把抓住石凯的手,引领着他一路向下探寻。

“凯凯。”黄子弘凡沙哑着声音:“我被人类同化了,我完了。”

谁完了,石凯才完了!

他仿佛把黄子弘凡深藏不露的一面给硬生生拽出来了。

石凯的手指头不小心碰到了个滚烫的家伙,吓得他一激灵。本来想赶快把手缩回来,结果却被黄子弘凡牢牢按住,怎么抽也抽不回手来。

“哥!哥!”石凯服软求饶:“我原谅你了。”

黄子弘凡勾起了唇角:“你总是要这样才愿意听话。”

“可惜,我不会放过你了。”

……【是的,删了1600字,移步花店”】

真奇怪,做完之后黄子又不发烧了,甚至还有力气紧紧抱住石凯。

“凯凯,那个问题我现在能回答得上来了。”

石凯迷迷糊糊地想了半天,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哪个问题——“为什么我无数次眺望深渊,企图将你带出去,你却从未渴望光明?”

石凯困得要晕过去了,又在最后一刻听到了他的回答。

“因为光明中有你。”

“所以我才愿意奔赴光明。”

伪现背双向暗恋

he两只小狗放肆给爷狠狠爱欧耶

“未来的所有日子,每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我的心里会是一个盛大而永恒的春天。我们不是春节限定,你是我决堤的春天。”

——《我总在春天想起你》

石凯大概率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黄子弘凡失落的想。

还在录节目呢,他只能装作大咧咧的看石凯和猎人互动,看石凯眼睛里亮晶晶的光,除了暗自心里泛酸其他无可奈何。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enfp小狗也会有内耗的时候,黄子弘凡无法停止丰富的想象,一个人深陷在各种情绪的漩涡里无法自拔。这大概是nf人的可贵之处也是他们致命的通病。...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enfp小狗也会有内耗的时候,黄子弘凡无法停止丰富的想象,一个人深陷在各种情绪的漩涡里无法自拔。这大概是nf人的可贵之处也是他们致命的通病。

在一个深夜,他打开了同为nf人的infp蒲猫猫的聊天框:

蒲哥,我忍不住了。

:你终于忍不住了。

蒲熠星是最早发现他喜欢石凯的人。不得不感叹小蝴蝶对于周围人情绪的观察实在细致入微,又在平时的相处上格外照顾人,在发现后只是安慰黄子弘凡不要害怕,然后默默的给他制造看似巧合的各种机会。

蒲哥,你最好了,帮帮我吧。(附上狗狗哭泣图)

:叫声好听的来听听。

义父。(继续狗狗哭泣图)

:你这不是挺会的吗?

:那我再点点你。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事,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勾引的第一步,抛弃人性。

啊?抛弃人性?(狗狗震惊)

:对,抛弃人性。

: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你放心,我会给你打配合。你自己先慢慢领悟我说的,我先睡了。

黄子弘凡连晚安都忘了发,只顾着思考蒲熠星说的那些。

变成猫?

大概是,露出柔软的肚皮?卖萌?

变成老虎?

吃人吗?还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吃”?

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黄子弘凡想了半天,在百度搜索:被雨淋湿的狗狗。

百度回复:

1.擦干毛发:使用干净的毛巾轻轻擦干狗狗的毛发,以去除身上的异味和粘黏物。注意不要过度擦拭,以免损伤皮肤。

2.清理耳朵:及时清理狗狗耳朵内的雨水,防止耳道发炎。

显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揉了揉炸毛的头发,一头扎进柔软的被子,闷着声音委屈巴巴:“凯凯——我好喜欢你啊——”

夜还很漫长,又是想着石凯入睡的一天。

我大抵是病了。

石凯这样想。

从喜欢上黄子弘凡的那一刻起,就病的不轻。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傻子啊。

他叹气,揉了揉发酸的眼眶,点开和小齐的聊天框:

小齐。

:怎么了凯。

我睡不着。

你在忙吗?

:没有,在酒店。失眠的话睡前喝点热牛奶,缓解下压力。

嗯,好。

:是因为那谁吗?

不想提他了。

:放轻松,其实我觉得他也不是对你没意思。

真的?

你从哪看出来的?

:可能就你自己没看出来吧。

但是我其实给过他很多暗示了。

:是不是暗示的太藏着掖着了。

我。

我想放弃了。

我觉得没有结果。

发这话时石凯没忍住掉了泪珠子。

那边几乎是秒回。

:乖乖,再坚持一下。

:幸福是一辈子的事呀。

小齐,你真好。

心软的神。(附图抱抱)

:抱抱。早点睡吧乖,别想太多啦。

:你是一个很棒很棒的小画家。

好。

谢谢小齐。

:闭上眼睛睡吧,这几天录节目太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晚安小齐。

:晚安。

两个人再次见面便是再录节目的时候。他们依然没有站在一起,中间隔着其他人,但黄子弘凡余光注意到石凯今天的沉默,石凯也好像察觉到他的反常——他在努力领悟蒲熠星说的,变成猫。

妆造上刻意让老师给他做的粉嫩一些,脸颊打上了之前从没打过的浅粉腮红,带着隐形眼镜的眼睛一闪一闪,仔细看就会发现镜片是带着粉棕色调的,上面甚至有细闪。

有好哥哥开始打趣,哎哟今天元元这么可爱啊。

哥几个为数不多的心跳悸动都给了彼此。

黄子弘凡不好意思的低下眼皮说哪有哪有,再可爱哪有石凯可爱。

这话没过脑,几乎是脱口而出。出口的一瞬间黄子弘凡就绷住了自己的嘴。

还录着呢,文韬疑惑的皱了眉毛,小齐激动的抿开微笑,阿蒲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表情,另一个当事人睁大了眼睛,心中窃喜但嘴上说,“怎么又关我什么事啊。”

这时恩齐非常耿直的来了一句:“黄子弘凡你说吧你是不是暗恋石凯!”

!!

!!!

这是可以说的吗?

曹恩齐,我唯一的哥。

蒲熠星暗自想,谁能有你会助攻啊。

这段儿一定是不能播的。

录完节目,蒲熠星给黄子弘凡发信息:

快,今晚。

变成老虎。

:啊?

:具体是……?

晚上随便找个理由去他房间,趁他不注意强吻他。

:阿蒲你好会。

:我不敢TT他会不会生气啊。

生气了就参照第三步。

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成功了叫我一年义父,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叫你一辈子都行。

:义父TT我的亲义父TT

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

黄子弘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理由敲开石凯的门。

呃,我来看看你房间的布局?

我来看看你房间舒不舒服?

我上次有什么东西忘你那了?

黄子弘凡飞快想了一遍,发现自己除了心忘在石凯那之外好像没别的忘在他那。

天,神啊,帮帮我吧。(小狗滑跪祈祷)

就在这时,他的房门响了。

黄子弘凡打开门,门外站着齐思钧。

齐思钧递给他一个袋子,说:“石凯最近睡眠不好,这是安眠茶,你给他送过去吧。”

黄子弘凡感动的差点哭出来:“我的神!!神!!!”

齐思钧现在知道为什么石凯会说黄子弘凡是傻子了。

“快去吧,这会儿已经很晚了,不要打扰他休息。”

黄子弘凡接过袋子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说:“谢谢小齐!小齐天下第一好!”

路过的一只infp吃味。

前几天还说我最好来着。

黄子弘凡站在石凯门前轻轻按了下门铃。里面人应了他,说正在洗澡有什么事吗。

“没事!哈哈,没事。”黄子弘凡僵硬着嘴角笑,接着说,“听说你最近睡眠不好,我有一个灵丹妙药要给你。”

“好,你等我三分钟。”

小狗站在门前乖乖等待。

三分钟后,门开了。

石凯穿着浴袍,头发还全湿着没吹,有几颗水珠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黄子弘凡想这门一开,自己的心门也跟着开了。

他愣愣的把手上的袋子递给石凯,说,“灵,灵丹妙药。”

“谢了啊。”

石凯笑着接过,但他发现黄子弘凡好像不打算走。他试探的说,“要进来坐吗?”

“要。”黄子弘凡很快回复他。

然后就从他的身侧挤了进来,生怕他反悔似的。

白天发生了那一出,的确是让两个人的相处变得不自然起来。也让他们不得不认真面对真实的心,该自己和自己商量一下暗恋的去留。

石凯先开口,“黄子,你白天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凯凯,我……”黄子弘凡站起来,鼓起勇气般想说出那句“我喜欢你”,又突然想到蒲熠星和自己说的:

告白是小孩子做的事,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

变成。

老虎。

他走过去,一把拉住石凯的手腕,后者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直接用力把人拉倒在床上。石凯差点坐起来的时候他压了上去,把人整个儿禁锢在自己双臂间。

“石凯。”他又叫了一遍石凯的名字,没等对方回应就低下头直直吻了上去。

此刻应该有BGM,烂俗偶像剧里那种,大家自己配吧。

黄子弘凡是没有吻技的,老实说这是他的初吻。他只在轰鸣般的心跳声中艰难喘息,毫无章法的把人亲的乱七八糟,上唇,下唇,下巴和鼻尖,都留下无法抹去的暧昧痕迹。鼻息间都是好闻清爽的沐浴乳香味,尖牙在兴奋中不小心磕到石凯的舌尖,后者吃痛的把他推开,再一抬头他只看见石凯满眶泪水一副要掉不掉的样子。

“对,对不起凯凯,对不起。”黄子弘凡赶紧道歉,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一定红透了,石凯的脸也红得夸张像打了腮红。

“滚。”石凯带着哭腔说。

半夜,黄子弘凡又一次点开那个聊天框:

阿蒲,我完了。

:?

他很生气。

他让我滚QAQ

:你干什么了。

我亲他了。

:然后呢。

然后我不小心磕到他舌头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他就让我滚了。

:亲之前你们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我给他送了安眠茶。

:你表白了吗?说你喜欢他了吗?

……没有。

不是你说小孩子才表白,成年人直接勾引吗TT

:……好,我的锅。

:我没想到你在感情上面确实。

:迟钝得可怕。

……怎么办啊现在。

:按诗上说的,变成雨淋湿的狗狗。

……外面没有下雨啊。

:……

:你有病吧。

QAQ

:意思是让你装可怜。

:不是让你真的变成狗。

我还用装吗?

我本来就很可怜了。

:好,保持状态。

:明天记得告诉他,你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

:他很缺安全感,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可能吓到他了。

我该死。QAQ

:追到再死。

:让你死得瞑目。

TT

另一边石凯点开和小齐的聊天框:

小齐,黄子亲我了。

:!!!

: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好感动。

:看到你们收获幸福,我怎么这么开心。(开心撒花)

你先别急着开心。

:怎么了?

他亲完我让他滚了。

:……?

:为森莫。

: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乖乖你说出来,我帮你想想。

不是顾虑。

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我就后悔了。

还有就是他确实亲疼我了。

:啊(星星眼)

:渴死了。

:那你明天要不要主动一下。

嗯,我也想。

:你主动和他说声对不起,然后你俩就幸福的在一起咯~

(害羞)

初春的季节里在凌晨五点能准时听见零碎几声清脆的鸟叫,叽叽喳喳并不聒噪反倒让人觉得悦耳。

黄子弘凡顶着黑眼圈出门,准备去楼下做妆造。双人化妆间里石凯已经坐在那任由化妆师摆弄了,黄子弘凡进去后强装镇静坐下。

石凯碍于化妆师的存在无法把昨夜的误会解除,一句对不起咽在喉咙里,咽得他有些难受。好不容易熬到妆造完事,两个人不约而同一起出门在走廊停下。

黄子弘凡抢先开口,“凯凯,昨晚对不起啊。”他顿了顿,继续说:“我,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的喜欢。”

“昨晚伤害到你了,对不起。”语气里带了些泪意,小狗感性爱哭的特长恐怕是瞒不住了。

他不是有意要装可怜,就像他和蒲熠星说的,他本来就很可怜。在爱人偶然疏离的眼神和刻意的距离里备受折磨,他本是一个勇敢的人,本是自由又热烈的,却在石凯这里迈不开腿,患得患失——他是爱情里的胆小鬼。

暗恋像一阵飓风,从地面席卷到上空把他整个人吞没,看似无形却胜似有形的牢笼,可偏偏这牢笼是他自愿走进去的。

而石凯呢?

石凯听到他的表白后是什么样的反应?

黄子弘凡其实不太敢抬头去看,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低着眼皮的,但他很快被一阵柔软的触碰点醒,是石凯凑近他在他的脸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他说。

我也喜欢你。

但你接吻太凶了,以后能不能温柔点。

这回行了,应该是真行了(。

公子哥小黄×兽医小凯

非常诡异的一见钟情,字数预警

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纵然席上没有喝一滴酒,但被满座的酒气熏着,黄子弘凡此时此刻也难免有些不舒服。

吃饭的地方在胡同里,车子不方便开进去,也只能在胡同口的大马路边停着。这一片住的老人家多,冬天气温低,加上时候确实已经不早了,走在胡同里,静谧得听不见太多声响。

他刚回国没几个月,四九城里的关系还没完全打通,必要的饭局铁定是逃不过,又加上一回国就接手了家里的大半生意,多少人盯着他,对他又怕又妒,恨不得马上就让他摔个大马趴。

刚刚结束的酒席,他一落坐,请客...

刚刚结束的酒席,他一落坐,请客的公子哥便端着杯满满当当的酒杯朝他走过来,说什么也得让黄子弘凡给他个面子,把这杯酒干了。

酒局上其他人彼此看了看眼色:谁不知道黄家小少爷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架势跟家中老头学了个十成十,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酒蒙子,一沾酒就倒,完全不似家中长辈豪迈飒爽的做派。这样的酒量还让他给面子,未免太过为难人。

黄子弘凡没接话,自顾自地挽自己的衬衫袖子。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头发向上撩起了点,露出光洁的额头,剑眉星目,小臂线条流畅,在包厢明黄的灯光下,衬得他有些不近人情。

袖子挽好,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掀起眼皮冲着端着酒的人笑了笑,没说什么话,架势却让人莫名犯怵。对方悻悻而去,没有再为难他。

一顿饭吃的黄子弘凡和小崔心累——夹枪带棒的话被黄子弘凡堵回去,递过来的酒全塞给小崔喝,饭局吃了两个多小时,两个人谁也没吃饱。

他们沿着来时路原路返回去拿车,脚步走得不快,全当给小崔醒酒。助理酒喝得虽多,但谈论起工作来脑子还尚且清醒。黄子弘凡问什么他答什么,后面一周的工作都清楚地记在脑子里。当老板的诧异,怀疑小崔是不是有两个分裂的大脑,一个喝酒用,一个工作用。

走到胡同口,车就停在街对面。黄子弘凡正偏过头去看街那边有没有来车,就听见小崔“哎”了一声,一甩袖子就要往街对面走。正巧一辆垃圾车朝着两人开过来,黄子弘凡赶紧伸手,拉了他一把,也顺着助理的目光往街对面看。

他的车停在一棵国槐下面,车顶上正站着个人。

垃圾车开了过去,黄子弘凡跟小崔往车边走,靠近了才发现站在车上的是个男人,穿着白大褂,内里衬着一件海蓝色的毛衣,正伸长了胳膊往上举。他顺着对方的胳膊抬头往上看,层层叠叠的枝叶之间,蜷缩着一只小白猫。

男人站在车顶垫着脚,将将把小猫接了下来,然后蹲下去,递给了站在车旁等着的同伴,接着便撑着车前盖翻了下来。身上的白大褂下摆顺着他的动作垂在车上,蹭了一层灰下来。

等落地站稳,男人便开始动手检查刚救下来的小猫,一边看猫,一边跟同伴说:去店里找根笔,再找张纸,我给车主人写个条。

黄子弘凡就在一边听,终于听他们聊到了车主人,一时失笑:

“不用了。”

他一开口,石凯才发现自己身边站着两个人。

说话的男人穿着件黑色毛呢大衣,衬得他身形修长。对方长得相当不差,气质温润,说话声音也好听。石凯在北京呆了很多个年头,也很少见到这种气质的男人,一看就是个非富即贵的。

他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了一点不安来。

说起车——石凯顺着这个空重新审视他踩过的这辆车,不看不知道,一看牌子吓一跳。他胆战心惊地扫了车身两圈,引擎盖上还留着他的脚印,只能庆幸这辆车是黑色的,在晚上即便脏了也看不太出来。

他尴尬得脖子都红了,连声跟对方说对不起,又开口跟对方说自己可以付洗车费,但其实心里想着对方哪能看得起他给的几百块钱。怕就怕公子哥觉得石凯折了他的面子,要揪着他算账。

黄子弘凡看着对面垂着头的男人,想着你刚刚下车的时候已经用白大褂把车擦得差不多了,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口调侃,倒是问了另外一句:

“没受伤吧?”

石凯想着那只猫,摇摇头:没有,就是受了点惊吓,回去喂点吃的就行了。

黄子弘凡这回是真笑了:

“我问的是你。”

石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觉丢脸,耳垂热得发烫,连忙又摇摇头:

“我也没事。”

行,黄子弘凡点点头。先前叫的代驾这个时候也到了,骑着辆折叠自行车,正穿着小红马甲冲小崔招手。他便摆摆手,“不用付什么洗车费,今天就算了吧。”接着便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公子哥大赦天下,石凯还有点不相信,但看对方真的没有追究的意思,才终于舒了口气。同事怀里的猫已经恢复了点活力,这个时候正用还没长出来多少的牙啃着他的手指头。石凯推着同事的肩膀,两人一起回了店里。

黄子弘凡在车上坐定,揉了揉有些疼的额角,轻声跟身边的小崔交代,明天记得把车送去洗洗。

小崔掏出手机在备忘录敲下新的一行,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代驾估计是第一次开这么贵的车,在驾驶座上适应了好一会儿,黄子弘凡没催,安静地等着。他刚从外地出差回来,本来想叫司机在饭局结束后来接,最后想想还是作罢。车上很安静,他在座位上靠着,才感觉到一阵疲惫,正沿着躯干慢慢遍布全身。

车子终于开动,黄子弘凡往窗外扫了一眼,正好看见路边有一家宠物医院的招牌还亮着,刚刚的白大褂男人身影出现在医院的玻璃门后面。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闭目养神。

最后掀开车的引擎盖,才探着脑袋发现了夹在发动机里面的一只幼猫。

这个办公楼聚集的多是创业型公司,年轻人多,找了千斤顶把车顶起来,一个小伙子钻进车底,把小猫往上托,黄子弘凡脱了自己的外套放进车里,蹲下去给小伙子打手电筒,小崔脑袋顶在引擎盖上,探头往里望,看见了托上来的小猫,便赶紧伸手接过来。终于得救的小猫蜷缩在他的掌心里,小小一只,眼睛都还没睁开。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看着小猫刚出生没多久,不知道肇事猫妈妈跑去了哪里,又开玩笑说这猫是懂碰瓷的,要挑就挑了停车场里最贵的一辆车。

黄子弘凡把扔到车后座的外套重新拿起来,叠了几下,兜帽叠放在最上面,小崔便紧接着把猫放了进去。猫咪有了一个柔软的临时小窝,脑袋在窝里顶了顶,又咪咪地叫了两声。

估计得送医院,对方管理层的一个人说:这猫实在太小了。

黄子弘凡点点头,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侧身坐进去之前,先跟对方颔首告别。小崔抱着衣服和猫坐进副驾驶,本来想导航一下附近最近的宠物医院,却看见自家老板发动汽车,灵活地转动方向盘,将车卡进下班车潮中,看样子已经有了明确的目的地,也就没有再多此一举。

上一次在这附近吃饭,他的车被人给踩了,对方工作的医院就在这附近。黄子弘凡循着记忆开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了远处的宠物医院招牌。

小崔先下车,肩膀抵着医院的玻璃门进去,黄子弘凡停好车走进去的时候,小猫已经在接受检查了。

还是那个踩他车的医生,今天穿着一件毛茸茸的毛衣,将毛茸茸的小猫抱在手里,黄白色的奶猫好像要藏进他的怀里。

医生戴着口罩,听见开门声便抬头朝黄子弘凡的方向看了一眼,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看见来人是他,微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黄子弘凡浅笑了一下,全当是打招呼,接着就抱着臂在宠物医院里转悠起来。

宠物医院规模很大,各种设施也很专业,进门的位置贴着宠物医院医护人员的照片,黄子弘凡扫了两眼,看见了小医生的照片。

小医生染着棕色的头发,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笑得很甜,下面的姓名条上贴着他的名字:石凯。

石凯给小猫做了检查,除了虚弱了些之外,没有别的毛病。小崔靠在诊室的椅子上,听到这个诊疗结果,夸张地长舒一口气。

黄子弘凡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石凯被助理夸张的反应逗得笑起来,冲他指了指外面:

“去洗手间洗个手吧,你手都脏了。”

应该是救小猫的时候在引擎盖上蹭的,小崔点点头站起来,往外面走。黄子弘凡侧过身给他让出位置来,随后在石凯面前站定。

他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挂了号,信息同步到诊室里的电脑上,石凯划着椅子挪到电脑前看了几眼,念出声:黄......黄先生是吗?

黄子弘凡点点头,就听见石凯敲电脑键盘的声音。他将先前跟小崔说过的话又给黄子弘凡说了一遍,这一次说得更仔细了些——他看得出来,两个男人里,面前的黄子弘凡是地位更高的那个。

但这个男人此时此刻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衫,在深秋的北京绝对称不上合适——石凯的视线在桌子上放着的临时包裹小猫的外套上扫了一眼,心下了然。

石凯重新划着转椅挪到小猫咪面前,用棉巾沾了点水,轻柔地给猫咪擦眼睛。黄子弘凡站着看他,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头顶。

小医生的动作很轻,还会柔着嗓子,用拟声词和叠词跟才两周的小猫咪说话。黄子弘凡在一旁专心听幼儿园小朋友水平的单方面对话,等到了小崔洗完手回来。

助理回来的脚步带着雀跃,看见黄子弘凡,便高兴地提着嗓子:

“那边的助理联系我,说同意我们这边的收购了。”

黄子弘凡挑挑眉。

实话实说,下午从对方公司出来的时候,黄子弘凡是带着点气的。他对别人的恃才傲物也有忍耐极限,得寸进尺的人,自己向来不屑于给好脸色。但停车场的插曲让他把生意场上的种种不愉快暂时抛却脑后,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却居然迎来了意外之喜。

他前期给了对方种种好处,对方却始终不松口,今天谈判的时候甩了几次脸,对方反而急着联系过来。黄子弘凡揉了揉眉头,有点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

小崔拿着手机开始跟公司法务部交涉合同细节,把从对方助理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诉黄子弘凡:对方说看了您在停车场救小猫的壮举,觉得老大你一定是一个好人,不会把他们的技术用来赚黑心钱,所以就签了。

他本人对这个签约理由也有点无语,不过收购能成,当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石凯终于收敛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恢复了那个正经的石医生身份,认真地对面前的人说。

黄子弘凡在他对面坐下,伸出手捻了捻猫窝的软布,垂眸想了想,然后看着他点点头:我明天要去外地出趟差,大概两周左右,等我出差回来再把它接走?

不像是从网上随便找的一张图,更像是自己随手拍的。看来是医生自己养了只狗,黄子弘凡想。

没多细聊,他和助理转身离开了医院。

去外地出差的半个月里,与石凯的联系,远比黄子弘凡想的要多。

“别给石医生增加工作负担。”

小崔讪讪一笑,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父子两人简单关心了几句对方的身体之后,黄父便很快进入正题:

谈及此事,黄子弘凡不免头痛。

归根结底,无非是忌惮黄子弘凡再一次扩张自己的势力,损害他们的利益。

跟爸爸谈及这件事,黄子弘凡并没有把话说的那么重。现在董事会里的很多人都是当初陪着黄父一起打江山的老部下,就算爸爸没开口,黄子弘凡也得顾忌几分他的面子:

“没有胆识,最终只会被拍死在沙滩上的。”

黄子弘凡苦笑一声,没接着这个话题再聊。

他的妈妈从大学教授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生活中为数不多的爱好变成了研究烹饪和给黄子弘凡安排相亲对象。他跟爸爸明里暗里劝过几次,但妈妈还依旧坚持。

一家三口再多聊了几句贴心话,时钟就已经走到了快十点钟,黄子弘凡把聊得发烫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发现了石凯在十分钟前发给自己的消息。

以往收到石凯的消息之后,看完那些照片和视频,黄子弘凡总会敲几句“观后感”发回去,什么小猫最近好像长大了,原来养好了之后毛色是这个颜色等等的话。但今天石凯在下班前将消息发过去,等了将近三个多小时,也没看见对方的回复。

他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转了半天,才敲敲打打了一句“还在忙吗”发过去。

他有些惊讶,手忙脚乱地去接,划开屏幕,就看见了手机那头的黄子弘凡。

不同于之前见过的模样,今天晚上的黄子弘凡戴了副金丝眼镜,身上穿着件素色长袖T恤,显得气质温润了不少。

他看着黄子弘凡面前摆着的电脑屏幕发出的荧荧光亮,开口问:

“还没下班吗?”

黄子弘凡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拿下来,揉了揉鼻梁,复又把眼镜戴上,语调带笑,还有一丝疲惫,认真地透过手机屏幕看着他:

“石医生也没下班?”

石凯捏了捏衣角:我想把病历都整理完才下班的。

“这样”,黄子弘凡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还没说出下一句,石凯却反应过来,凑近屏幕:

“我把猫猫抱过来给你看看?”

黄子弘凡看着对方骤然放大的精致的脸,还有些恍惚的时候,对方则已经去抱猫了。

时候已经不早了,猫咪也已经睡着,石凯轻手轻脚地将猫抱过来,却也不敢将它弄醒,只放在手机屏幕前,让黄子弘凡看看睡着的猫咪。

黄子弘凡看着石凯认真地将小猫用毯子裹起来,立着将羊奶喂给它,接着轻柔地给小猫收拾猫身,一边照顾小猫,又一边轻声告诉黄子弘凡一些照顾小猫时候的注意事项,实话实说,他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将小猫收拾好,石凯重新将视线从小猫转移到屏幕对面的黄子弘凡身上,精英模样的男人撑着下巴,好奇地问:

“石医生不着急回家的话,家里的小狗不会饿肚子吗?”

石凯愣了一下,眼睛困惑地睁大:我没有养小狗呀。

黄子弘凡有些诧异,察言观色的本事头一回在石凯身上折戟。一个不养宠物的兽医,怎么想怎么少见。

“为什么不养宠物吗?我在北京又没有家,没办法养的。”

黄子弘凡愣了一下,说话不过脑子的石凯这个时候也意会到自己这句话的不合适,便尴尬地笑了笑,但对面的男人并没有将这句话当成是一句玩笑。

他端正了自己的坐姿,用手合拳在桌面上扣了扣,说话声音在静谧空旷的酒店房间里显得尤其深沉醇厚。

他认真地看着屏幕那边有些不自在的石凯,说出了五分钟前他都不会想到自己将会说出口的话:

“石医生,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终于忙完了早上的工作,石凯仰面躺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揉了揉发痛的额角。

托黄子弘凡的福,他昨天晚上失眠到大半夜才睡着,今天清晨闹钟响起的时候,石凯一个不耐烦,朝着摆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伸手,却无意中将闹钟扫落在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前台的实习医生敲了敲门,石凯坐直自己的身子,扬声让对方进来,小姑娘则探了个头,八卦又兴奋地说:石医生,医院门口有人找!

他隐隐约约猜到了来人是谁,却还是在看见医院马路对面的那辆黑色揽胜时惊讶了一小下。小崔站在车旁,看见石凯出来,便高兴地冲他招了招手。石凯回了他一个笑,接着车的后座门便被拉开,石凯顿了顿,侧身坐进去,身侧坐着的当然是黄子弘凡。

“我下午的飞机回广州,等我回去之后再细聊。”

石凯听着,有些惊讶。早上赶飞机回北京,下午又要继续出差,一南一北地飞,不知道黄子弘凡是图什么。

有钱人都喜欢这么玩?

石凯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留意到身边的黄子弘凡正在认真的打量他。

黄子弘凡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脸色,看见石凯脸上没有特别明显的愠色,才稍微放心了点,诚实地说:

“我有点害怕你生气。”

石凯疑惑蹙眉,失笑到:

“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理解,你为什么会想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对方认真的注视让石凯有些不自在。他能分辨的清楚黄子弘凡在提议的时候,是抱着百分之百的真心,不是想开自己的玩笑;但也正是对方的认真,让他无所适从。

“我们才见过两面而已。”

黄子弘凡认真地看着他,斟酌开口:

“因为我可能需要你。”

他坦诚地说,我现在的工作阶段比较紧张,有一个感情稳定的恋人能帮我省去很多麻烦。

见石凯还在发愣,他停顿片刻,补充到:我想,石医生你对我不至于到讨厌这个程度吧?

石凯坐在座位上,被信息量巨大的一句话砸了个头晕眼花。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黄子弘凡的问题,反而接着把问题抛给他:

“那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你能给我什么呢?”

对面的男人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不似面无表情时那般给别人冷若冰霜的感觉,倒像是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终于有了点阳光活力:

“我能在北京给你一个家。”

石凯看着他,有些顿住了。他想象中黄子弘凡可能会给他很多种回答。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可以给钱,可以给房,甚至可以帮他在职场平步上青云,但是这些答案都不是石凯想听的。

石凯在黄子弘凡认真的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

黄子弘凡侧身从后面的座位上拿过一盒糕点:给你买的,工作忙的时候可以垫垫肚子。吃不完了可以给同事们分一分。

说完,他将礼盒递给他,顺手捏了一下石凯的指尖。

他从广州回来,坐上飞机前不觉得,重新落地北京,才感觉到时节确实已经到了深秋。石凯坐上车的时候只穿着一件厚卫衣,即使车上开着暖风,他还是有点害怕对方冻着。

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热,他才稍微放下心来。

石凯拎着黄子弘凡买的糕点回了医院,分给了办公室的其他人。一个小姑娘看着糕点的包装盒,稀奇地问到:这家店应该只在广州有吧?

石凯点点头,面上平静地开口,实际上依旧心跳如雷:

“我男朋友去广州出差的时候买的,大家都尝尝吧。”

在课堂和家里都掌握绝对话语权的女人微微提高了声音,语调里带着无奈和生气:你要是找不到人陪你去,我就直接给你安排了!

“我带着我男朋友一起去,行吗?”

他知道自己这句话一说出口,妈妈紧接着就会是一大堆问题。果不其然,妈妈一听说黄子弘凡交了男朋友,什么相亲,什么酒会,全都抛到了脑后,开始查户口一般问自家儿子,男友姓甚名谁,身高体重,家庭籍贯,工作职业......黄子弘凡及时打住妈妈的话头:等我忙完这一阵子,我带着他回家一趟,到时候你跟爸爸亲自问,好不好?

回广州的时候黄子弘凡把小崔留给了他:“有什么需要跑腿的,联系小崔就行。”

当时两个人还坐在车里,黄子弘凡伸手指着站在车外的小崔对他说。石凯失笑,想小崔实在悲催,就这么被自己的老板给卖了。

好呀,石凯乖巧地点点头,心里想的是:来活儿了。

去的高定店开在很静的地方,小崔带着石凯进去,店铺老板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老板顶着一头白色的卷发,长相精致,衣着时尚,一看就是吃这碗饭的。看见石凯,老板便积极地走过来跟他打招呼:“小凯对吧?我是黄子的朋友,邵明明,你叫我明明就行。”

他带着石凯在店内转了转,让石凯挑自己喜欢的款式,石凯有些拘谨,重新把选择权交还给明明:还是你挑吧。

挑好衣服,邵明明又留石凯和小崔吃了饭。他是个性子活泼的,再加上小崔本就跟他相熟,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人聊天聊得很和谐,石凯也趁此机会了解了不少黄子弘凡的事情。

黄子弘凡在广州每天累的像条死狗,终于赶在酒会当天回来了。

石凯坐上车的时候呼吸还有些急促,最近北京的天气骤降,他们医院最近每天都人满为患,他今天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会儿。担心误了黄子弘凡的事情,石凯在座位上坐稳,便跟对方道歉:最近降温,好多小猫小狗都......

他的话说到一半,在听见黄子弘凡轻微的咳嗽了一声之后,便立马收住,反而开始憋起笑来。

黄子弘凡有些疑惑,手攥成拳抵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下——在错估了北京和广州的温差之后,他不出所料地在落地北京后开始咳嗽。

石凯本想说天气转冷,好多小狗狗都生病了,转眼就看见了鼻头微红,时不时咳嗽两声的黄子弘凡,觉得这个人生起病来也太像小狗了。

为了给黄子弘凡面子,他没把话说完,转而开始关心他。

他学着上一次黄子弘凡那样,也伸手去捏了捏对方的指尖,看上去男人没有发烧,所以他也放下心来。

他一边整理自己的袖口,一边朝两人走过去,发现两个人正对着一柜子耳饰挑挑拣拣。

上一次同石凯见面的时候,邵明明就发现了对方有耳洞,当时便想着给他搭配一对耳饰,但很快就被要给成衣改尺寸的事情给忙忘了。今天看见石凯穿着得体合身的休闲西装,衬得他身形高挑,面润如玉,才又想起来耳饰这回事。

他从小爱美,也有天赋,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打扮别人,石凯配合良好的态度显然正中邵明明下怀。

他把矮柜的抽屉拉开,恨不得把柜子里收纳的耳饰都在石凯耳朵上试一遍。石凯双手撑在矮柜上,就看着邵明明折腾。他打耳洞的时候年纪小,纯是为了装酷,后来开始上班,就很少再戴首饰了。石凯长得漂亮,但不阴柔,过长的耳坠未免有些违和,最后邵明明比来比去,由石凯最后敲定,挑了一对银色的方环。

邵明明将耳饰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正准备帮石凯上手戴上的时候,看见了插兜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黄子弘凡,便立马将耳饰递给了他。石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黄子弘凡已经上前几步站在他面前,拎着那对耳环朝他晃了晃。

“我帮你戴上?”

他的语气带着询问,但石凯确实找不到理由拒绝他,于是便点点头。

很久没戴过耳饰的耳洞有点难找,黄子弘凡又怕弄疼石凯,动作便小心翼翼,连带着呼吸都轻缓。石凯侧过身子凑近他,露出一节细白的脖颈,感受到黄子弘凡的呼吸正一下下地打在他颈后的皮肤上,整个人都快烧着了,耳朵红得尤其厉害。

偏偏黄子弘凡还无知无觉,帮石凯戴好耳饰之后,看着对方通红的耳垂,只害怕是自己的动作疼了他,语气轻柔,夹着一点忐忑:很疼吗?

石凯掩饰地摸了摸耳垂,只摸到耳环微微有些冰凉的触感,摇摇头打消对方的担忧。

那就行,黄子弘凡舒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带着他往外面走。

上车的时候,黄子弘凡正跟邵明明聊事情,却还是留意在石凯上车的时候托了一下他的手肘,手掌挡在石凯的头顶上,等到他在车上坐稳,才把手收回来。

邵明明坐在石凯身侧怪叫:我怎么没有这种待遇?

黄子弘凡没做声回应,只是无奈地笑,这种任由好友调侃的态度让石凯觉得自己的耳垂更烫了。

让他不自在的气氛并没有存在太久。邵明明依然是那个小话痨,两个人在商务车的后排窝在一起聊闲天,时不时又挤在一起笑成一团,黄子弘凡也没插嘴,由着他们俩闹。

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目的地,有个男人已经等在了那里。

身形高挑的男人却长着一张很讨长辈喜欢的脸,圆框眼镜更显出他的稚气,石凯暗自思索,想来这个人应该就是邵明明经常提到的唐九洲。

石凯本以为黄子弘凡带自己过来,是为了帮他挡桃花,早在心里做好了要安安分分当个花瓶跟着黄子弘凡满场跑的准备,却不想黄子弘凡一早就将他交给了邵明明和唐九洲,由着他们俩带着石凯躲在一旁摸鱼。

说着,黄子弘凡从一旁的托盘上端起一杯气泡水,准备往其他人走过去。石凯扯了一下他的衣角,拉住了他。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从黄子弘凡带着他入场开始,酒会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悄咪咪地打量自己。

黄子弘凡带了个伴来参加酒会,本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个伴身边还有邵明明和唐九洲陪着,性质就完全不同。黄子弘凡不用大张旗鼓地向大家介绍石凯,生意场上的人精也早就能察言观色地悟出来黄子弘凡跟石凯的关系不一般。他惯用生意场上的思维,所以在石凯低声问自己需不需要跟着他一起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生意场上的弯弯绕绕其实并不是石凯所熟悉的领域。

石凯怕跟黄子弘凡说的话被有心人听见,于是靠得很近,说话的声音也低。黄子弘凡身形比他高点,微微侧身便能将他挡住,在打探的人看来,两人靠得如此之近,举手投足之间全然是小情侣间的亲昵,更锤定了他们的猜测。

黄子弘凡将石凯拽自己衣角的手收拢到自己的手心里,捏了捏他的指尖,冲他摇了摇头,“不用,你就跟着明明和九洲转转。这家酒店菜品不错,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尝尝。”

他的话说完,见石凯还是有些不安,才思索着补了一句:“我有需要再叫你。”

石凯这才放下心来,冲黄子弘凡点点头,准备转身往邵明明和唐九洲那里走。离开之前还用手指弹了下黄子弘凡手中香槟杯的杯壁:少喝点酒。

黄子弘凡笑着点点头,看到石凯找到邵明明,并被邵明明投喂了一块点心,才放下心来,转身往酒会中央走去。

说是酒会,但真正认真品酒的人却没有多少。大家端着酒杯,在大厅里忙着社交应酬,更过分者如黄子弘凡,端着一杯气泡水滥竽充数,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违和。

名利场里觥筹交错,黄子弘凡是安静等着别人来社交他的人。这样的场合往往是长辈们耍心眼的秀场,如唐九洲跟邵明明这样的小辈,安分地待在一旁卖乖就是家长们给他们安排的最重要任务,但黄子弘凡则不同:

他早料到出席酒会就无可避免会有其他家族的人介绍些男男女女给自己,带了石凯过来,当即让酒会上等着推销或被推销的人们脸色大变,但黄子弘凡全然当做没看见,轻飘飘地将其他人打听石凯的话头噎回去,只说之后有好消息一定告知大家,接着便将精力全放在商业应酬上,新结识了一个外省的商业新贵,跟到场的政府官员笼络了下关系,再跟熟悉的大院子弟多聊了两句,一圈转下来,没人再拉着黄子弘凡询问他的择偶标准,明里暗里地表示自己家的女儿表妹侄女依旧待嫁;更没有人想趁着他不注意往他的西装口袋里塞房卡。黄子弘凡高效率地完成了自己在酒会前给自己安排的全部应酬计划,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有一个伴侣的重要性。

应酬持续了两个多小时,黄子弘凡喝了不知道多少杯气泡水,桌子上摆着的点心却是一口没吃。石凯时不时往人群中央的男人那里看上一眼,不动声色地招手叫来了在一旁作陪的小崔:他就这样不吃饭?

小崔愣了下,反应过来石凯问的是自家老板,立马摇摇头,回应道:“家里有阿姨,晚上回公寓吃。”

那就行,石凯放心地点点头。

饭局结束,趁着等工作人员把车开来的间隙,黄子弘凡站在门口,点了根烟,跟小崔聊接下来的工作。

天色渐晚,气温开始骤降,石凯穿着不算单薄的西装都嫌冷,生着病的黄子弘凡却把烟叼在嘴里,脱下身上的大衣,披在石凯身上:

“车开过来还得一会儿呢,别冻着了。”

石凯下意识想脱下来还给他,却被黄子弘凡按住了放在肩膀上的手。对方冲他眨眨眼,语气带笑,还有点应酬忙碌后的哑:这么嫌弃我啊?

他垂着眼眉,说话的时候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委屈,却让石凯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把还衣服的主意撤回来,只用手把肩上披着的大衣又紧了紧。

黄子弘凡却没有收回揽在他肩膀的动作,依然拥着他,跟小崔谈论工作的动作没停。

这是石凯第一次看见黄子弘凡抽烟。

不像刚刚卖乖让石凯披上大衣时那般温顺,不声不响抽着烟的黄子弘凡终于有了高位者的压迫感。他抽烟的动作很熟练,骨节修长的手指夹着烟,一点猩红在他的指尖明明灭灭,吸烟的时候会微微皱着眉头,让石凯想起刚刚的酒会,黄子弘凡如鱼得水,自如地应对着无数人冲他扔过来的明枪暗箭,还能妥帖地一一报复回去。

他之前只知道黄子弘凡或许是个名利场上的常客,却在今天才对他的“男朋友”有了更直接的认知。但与自己相处的时候,黄子弘凡却丝毫不见那种不留情面,反而整个人都透着温柔耐心。披在石凯身上裹着的大衣沾着淡淡的烟草味,却并不让人反感。石凯被黄子弘凡的气味包裹,只觉得莫名安心。

车子到了,邵明明跟着唐九洲回去,于是他们的车上只剩了两个人。石凯本以为黄子弘凡会送自己回家,没想到坐上车之后,开了二十多分钟,却开到了一处别墅区。

石凯后知后觉,这是回到黄子弘凡的家里了。

他瞪大眼睛,不敢与黄子弘凡直视,心里慌得厉害,黄子弘凡又在此时此刻开口,问他明天早上有工作安排没。

他的问话太过直接,石凯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没等他挣扎着开口,黄子弘凡就接了下一句:这里离你们医院太晚了,如果你明天早上有工作的话,我晚上就把你送回家?

石凯忙不迭地点点头,“有工作!”

他说话的声音骤然提高,黄子弘凡有点困惑地朝他看了一眼,一开始还没弄明白石凯为什么如此反常,但石凯看他不解地神色,生怕黄子弘凡不相信自己,立马在手机里查起了工作群里的值班表,冲着黄子弘凡晃了晃:我明天早上真的有班。

黄子弘凡这才反应过来,石凯是担心晚上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进一步接触,于是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家里有阿姨准备了宵夜,我看你晚上也没有吃多少,所以一起吃点?

石凯在酒会上一直跟着邵明明唐九洲摸鱼,有的是人在打量他,但也都忌惮着黄子弘凡,不敢上前跟他接话,所以实话实说,他在酒会上还挺自在。酒店的菜品也诚如黄子弘凡所说,味道不错,但这种应酬性质的商业酒会,端上来的大多是点心,量小不说,也很难管饱,石凯即使每样都尝了点,也只吃了个半饱。

他这才醒悟自己把黄子弘凡误会成了臭流氓,尴尬地不行。黄子弘凡先下车,绕到他这一边帮他拉开车门,石凯还沉浸在尴尬的情绪里,恨不得挖地三尺钻进去,也就没反应过来自己下车的时候扶了一把黄子弘凡的胳膊,之后一直到进公寓门,都一直挽着对方。

酒会结束之后小崔便提前给阿姨递了话,估摸着路程,回家的时候正好将宵夜做好,石凯和黄子弘凡进门的时候,阿姨正在解自己的围裙。

看见石凯挽着黄子弘凡手的动作,阿姨便冲着石凯满怀善意地笑了笑。黄子弘凡住的是独栋别墅,建筑有两层,顶上有个小阁楼,还有一个不算小的院子,阿姨平时工作晚了,就在一楼的次卧住下。

跟黄子弘凡打过招呼之后,阿姨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晚上不宜吃太多东西,阿姨简单熬了点鱼片粥,又做了些小点心,黄子弘凡给石凯盛了一小碗粥,才又给自己弄了点。

这是两人第一次一同吃饭。黄子弘凡没有石凯想象的那种高门大户会有的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倒是很自然地问起石凯参加酒会的感受,对他的话充分回应,慢慢引导他接着说下去。石凯从刚才尴尬的心情里脱离出来,一边喝粥一边跟黄子弘凡聊天。

小崔跟着两人回了黄子弘凡家之后,就从车库开了辆车,回了自己家。黄子弘凡没留他,吃完宵夜之后,便自己开车送石凯回去。

黄子弘凡没再推辞,接过他递来的大衣穿上。衣领没弄好,石凯下意识伸手帮他整理,却在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但此时此刻把手收回来更不合适,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整理好大衣,石凯往后退了几步,冲黄子弘凡招了招手,便转身跑进了公寓楼的楼道口。

进了家门之后,他便立马跑到阳台往楼下望,黄子弘凡的车不出意外地停在那里,石凯伸出手机给黄子弘凡发了条自己已经到家的消息,楼下的男人才终于驱车离开。

酒会之后,石凯开始跟黄子弘凡像一对寻常情侣般相处。

工作日两人都忙,但周末时候,黄子弘凡便常留宿在石凯家中——他们在酒会过后没多久就滚到了一张床上,两个身心健全的成年男性,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理解。不同于在工作中的雷厉风行,情事中的黄子弘凡可谓温柔似水,将石凯伺候得舒舒服服,前戏做足,事后清理也细致,石凯挑不出一点毛病。

偶尔周末也需要忙工作,黄子弘凡就抱着笔记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石凯租的这间公寓是一居室,平时宠物医院的工作他习惯性在办公室做完再回家,即使遇到迫不得已加班的情况,也更倾向于舒舒服服地窝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里。黄子弘凡个子高,客厅的茶几又矮,长手长脚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怎么看怎么憋屈。

后来有一次,黄子弘凡实在受不了,干脆盘腿直接坐在了地毯上,石凯躺在他身后的沙发上,下巴下面垫着个抱枕,端着平板看电影,伸手戳了戳身旁人的脊背:要不买个办公桌?

他的视线在客厅里环视了一圈,有些为难,买办公桌倒是不难,关键是他这麻雀一样小的公寓,实在找不到可以安置桌子的地方。

黄子弘凡摘下眼镜,叠放在茶几上,捉住石凯戳他后背的手,窝在自己的手心里,斟酌开口:

我觉得,我们可以搬到另外的地方?

怕石凯嫌搬家之后工作不方便,他着急地找补:就在这附近找,这周围很多小区都不错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其实他早就开始安排小崔找房子了,只不过一直没敢告诉石凯,怕他觉得自己自作主张,惹人不高兴了。

石凯果然愣了好一会儿,末了才在黄子弘凡忐忑的注视下点了点头,说,好呀。

于是搬家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黄总雷厉风行,下一个周末就将石凯和他的行李一起拉到了新房子里。新住所离石凯的医院也并不远,他散个步的功夫便到了,再偷懒点,扫辆车也能轻松上下班。黄子弘凡有空的时候会开车接送他上下班,但更多的时候经常忙得看不见人影,今天飞西北,明天去香港,整个人像是个陀螺,只能时常出现在石凯的手机屏幕里。

石凯在那之后才发现,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小黄总,光鲜无比,但这种轻松也是由无数工作成果堆砌出来的。

换季的时候,很多人都病倒了,老人尤其。跟黄子弘凡同一个大院长大的发小家中长辈撒手人寰:一个家族的大家长去世,不知道会给四九城带来多大的动荡。

得到消息那天,黄子弘凡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倒时差倒得痛苦无比,一到家就裹着被子倒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却又在睡了没多久就醒过来,心里预感或许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他睡醒的时候石凯正靠在卧室的贵妃榻上翻书,看见他醒了,便合上书,准备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话没说出口,黄子弘凡的手机就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走到石凯身边伸手用指腹蹭了蹭他的脸颊,“临时有事,今天就不回来了。”

石凯点点头。

工作性质的原因决定黄子弘凡有很多没办法告诉他的事情,他始终识趣地不多过问,只记得提醒他,要是开车出门的话记得给车子加点油。

第二天天微亮,石凯起床准备吃完早饭便散着步去医院加班,黄子弘凡的消息发了过来,让他从衣柜里找一套纯黑白色调的衬衫和西装,小崔过会儿会来拿。

话语里的意思太明显,石凯动作麻利地找好衣物,心却揪起来,担心是黄子弘凡家中长辈出事——他之前跟着黄子弘凡回过一次本家,见过他的父母和爷爷奶奶,一家人都对石凯很热情,他实在不敢想那些长辈中的任何一个出事情。

小崔很快便到了,神情很憔悴,胡子也冒出来,接过衣服便准备离开,石凯叫住他,让他去洗手间把胡子刮一刮。

助理没拒绝,转身按照石凯的指示找到洗手间,先洗了把脸,再往下巴上抹剃须泡沫,石凯帮他换新刀片,忐忑地打听消息。

“不是我们家中长辈,但也,嗐,差不多吧”,小崔语焉不详,石凯自知事情不是自己能打听的,也只能作罢,送小崔出门。

寻常家中有人去世,要守三天灵,他跟黄子弘凡便真的整整三天没有联系,石凯如常去医院上班,在跟同事聚在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听到院里八卦的同事说听来的小道消息。

说上面有人走了,就在这几天,好多人前去悼念,都看到黄家那位太子忙前忙后,估计是跟人家姑娘好事将近了。

石凯一口口往自己的嘴里塞小笼包,手上被外卖给的一次性竹筷子上冒出的刺扎了一下,让他指腹通红。

他哎呀一声,其他同事便凑过来看,有人当即去取镊子,掌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拔刺,一边动作还一边问石凯,疼不疼呀?

被问到的男人双目通红,神色惹人怜,却还是笑着摇摇头:

“还好吧,不怎么疼。”

石凯下完班回黄子弘凡租的那间公寓,阿姨正在打扫卫生,看见他回来,便礼貌地冲他笑了笑,石凯也回了她一个笑,视线在客厅里扫了扫,却没有看见家中小猫的身影。

他右眼皮毫无征兆地跳起来,又赶紧快步去翻其他的几间屋子,最后重新回到客厅,问阿姨看没看到小猫跑去哪儿了。

阿姨有些慌,也帮着他找,最后有些怯怯地说,是不是她出门丢垃圾的时候,小猫趁机从敞开的大门口偷跑出去了?

外面开始下起很大的雨,响彻一声闷雷,石凯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又不能对着阿姨发脾气,只能让阿姨去找安保调监控——他们住的是高档公寓,监控没有死角,小猫出了门,就一定会被拍到。阿姨立马点点头,匆匆提了鞋就往外面走。石凯不愿意在家里傻等,拿着伞去楼下的单元门附近转了转,终于在绿化带的包围圈里看见了他的猫。

那么小一只的猫咪,被雨淋湿,成了一根瘦瘦的猫条,凑近热源便开始孱弱地喵喵叫,好像是在让止不住颤抖的石凯别担心。阿姨看见身上淋湿了大半的石凯抱着小猫回家,终于吐了口气,说今天实在是我的不对,不过小猫找回来就好,石先生您被淋湿了,赶紧换身干净衣服,再去泡个热水澡。

找回来就好。

但是石凯知道,这一点也不好。

他几乎很少生病,但只要一病,就病来如山倒。大概是确实淋了不少雨,加上心中郁结,当晚石凯便发起烧来,阿姨本来只负责帮公寓打扫卫生,那天晚上也留了下来照顾他,一直忙到下半夜,直到黄子弘凡披着夜色回了家。

她知道自己工作出现了重大失误,石凯喜欢那只小猫实在喜欢得紧,找回猫之后烧起来,不让阿姨给他测体温,反而先催着她帮小猫洗个澡。阿姨哪里给猫洗过澡,但小猫却很乖,任由阿姨帮它洗身子,然后又用吹风机帮它把毛发吹干,多乖顺的一只小猫——阿姨看着它,心中更过意不去。幸好这是找回来了,要是没找到,不知道她得被指责成什么样。

但即使猫找了回来,知道了事情发展经过的黄子弘凡脸色也很不好看——在他的记忆里石凯从来没生过病,刚刚阿姨向他介绍石凯的情况,说他发烧又咳嗽,身上衣服汗湿了好几件,心中便生起火来,但又没办法对着阿姨发——纵然是她的工作失误,但阿姨的事后补救也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从外地前来北京打工的中年妇女,不知道要做到多努力优秀,才能被介绍来黄子弘凡这样的人家里。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作痛的额角,指了指客厅侧面的一间小房间,让阿姨去客卧将就一晚,他明天白天叫司机给阿姨送回家。阿姨没有受到想象中的指责,松了一口气,很快地便进了客卧。

石凯第二天将近中午才醒,意识刚清醒,眼皮还没抬起来,便感觉自己在被谁揽着,温热的呼吸一下下地打在他的后颈。感受到他醒了,黄子弘凡也挣扎着从睡意中挣脱出来——他这几天几乎没睡过好觉,黑眼圈长到下巴,黄父实在看不下去,强制性让他回家补半天觉。

他本意是想让黄子弘凡回本家休息,但最后自家儿子还是多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回了他跟石凯的公寓。

黄子弘凡睡意朦胧地伸出手去探了探石凯的额头,温度终于低了下去,他方才放心地吐了口气。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石凯托小崔给他找的那件黑色衬衫,已经被他睡得皱皱巴巴,但石凯却不关心别的:

“你能告诉我你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吗?”

黄子弘凡愣了一下,没见过石凯这般严肃的模样,便舒展着眉头,想开个玩笑,嘴角还没抬起来,就被石凯打断:

“我想听你认真说。”

说什么?黄子弘凡抿了抿嘴,斟酌着话语,说发小的长辈去世,他这几天忙着帮发小家里处理事情:“没什么别的事情,也没什么好知道的,说了怕你多心。”

是了,这就是问题所在。他总是不懂,永远不懂。

我小的时候一直跟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石凯缓缓开口。

“那个时候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我现在能理解他们,毕竟抚养两个孩子长大很不容易,为了生计,他们往往要跑到离家很远的大城市,像上海啦,广州啦。但是我小的时候并不懂这些,只觉得为什么爸爸妈妈把我生下来,却又把我抛弃了。如果只生不养,那还生我干嘛?

即使我现在已经很成熟了,关系也跟父母缓和起来,但还是会在某些时候,埋怨他们,如果在我童年的时候再给我一点爱,或许我也会更爱他们。

你还记不记得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没养小宠物,我说,因为我在北京没有家。因为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有了家,有了爱,才能去对别的生命负起责任,我不想像爸爸妈妈一样,我做不到这样。

我其实很抗拒跟别人建立亲密关系,但是你当时跟我说,你能在北京给我一个家,所以那个时候,那个瞬间,我真的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现在想来,我真的太傻了,真的以为有些事情是可以跨越阶级,跨越背景的。你知不知道你随意做的决定,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小事,对别人来说有多重要?”

“黄子弘凡,你给了我一个家,现在却又不要我了。你真的太可恶了。”

10.

石凯搬回了他在医院附近租的那间单人公寓。

之后有一天,院里的同事要去一个同行的研讨会上发言,于是特地换上一身板正的西装,大家围在医院门口打趣他,说看看你的啤酒肚,西装扣子都快被崩开了。

同事嘻嘻哈哈地笑,并不把其他人的打趣放在心上,反而拽着一根领带发愁。说来也神奇,能把手术刀耍得风生水起,救助无数个小动物的医生,却始终学不会打领带。石凯靠在医院门口看着同事差点没把自己给勒死,实在受不了,于是便走上前去帮他系领带。

他利落地给同事系了个工整漂亮的温莎结,其他人在一旁啧啧赞叹,说不愧有个霸道总裁男朋友,这系领带的手艺也太好啦!

石凯垂眸,只是笑笑。同事说得没错,他系领带的手艺的确是为了黄子弘凡专门学的,但同事却又说得不对,因为他跟黄子弘凡已然分手——或者说,他们从未以寻常情侣的身份相处过。只不过黄子弘凡毕竟身份特殊,还保持关系的时候,石凯跟他出入过不少场合,不知道冒然说出分手的消息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石凯便一直瞒着同事们,被同事问起最近怎么不见男朋友来接,也只是露出一个甜度满分的笑容,说他最近好忙的。同事听着他娇嗔的语气,也就不再问了。

冬天天黑得早,石凯下班之后顺路买了个烤红薯,装着烤红薯的袋子被他拎在手里,一路走一路晃,沿路都能闻到香甜的气味。他又馋又冷,回家的步子迈得很大,从电梯出来之后就马上掏出钥匙来开门,门被转开,他还没伸手推门进去,腰就被从一旁楼梯间钻出来的人揽住。

来人单手揽着他的腰,几乎是把他架进屋子里,然后小臂使力,就将石凯抱到了玄关处的柜子上放着。

石凯手里拎着的烤红薯掉在地上,啪叽一声响。

剩下的戳上面

*先婚后爱小甜饼he

*总裁黄×小画家/老师凯

*很俗套的爱情故事

*OOC致歉全文瞎编,勿上升!!!

*4k+

喜欢,真的没那么简单。

黄子弘凡点开软件,连发十几个叹号给对面,丝毫不顾对方的回应就按下熄屏键,到客房把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推开了主卧的门。

石凯已经洗完了澡,正靠在床头玩手机,一抬头正巧对上黄子弘凡的眼神,又扫了一眼他推来的行李箱,面露惊讶。

“我把我...

“我把我的东西都搬过来了。”黄子弘凡说,“凯凯你的意思应该不会是只让我住一晚吧,不会吧不会吧。”

现在说会还来得及吗?

石凯无奈:“要住就住吧,我还能赶你出去?”

黄子弘凡笑着摊开行李箱:“其实是明天要带去爷爷家的行李,你的东西也放进来吧,还很空。”

石凯心知被人耍了,甩出一句:“还是各住各的吧。”说完就下床把原先早就收拾好的衣服一件件往行李箱里挪。

“哎呀开玩笑的嘛凯凯,别生气。”

小白适时出现,慢悠悠晃荡到两人身边就开始蹭石凯的裤腿,石凯也顾不上收拾行李了,抱起小白就开始给他顺毛。

黄子弘凡忙接过石凯的活,帮着挪衣服,说:“小白都劝你别和我生气。”

石凯觉得好笑,不咸不淡地扫了黄子弘凡一眼,说:“小白分明是在哄我,叫我别和你一般见识。”

“都一样嘛,那石老师,不生气了?”黄子弘凡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眼里含笑看着石凯。

石凯没说话,莫名觉得脸有些发热。

平常没少听别人喊自己老师,但这个称呼在黄子弘凡口中却格外奇怪,也格外让他不自在。

石凯不知道自己在乱想些什么,很莫名其妙。

“没生气。”石凯没敢抬头,只盯着小白,“咱们明天几点出发?”

话题转得生硬,但没人拆穿。

“不着急,下午再走吧。”黄子弘凡说,“明天我不去公司。”

黄子弘凡把行李箱推到角落,伸出手抱走了小白:“让我们睡觉,你自己去客厅玩去。”

石凯眼睁睁看着黄子弘凡把小白抱到了客厅,又以极快的速度回来关上了门。

若无其事收回目光:“睡吧。”

两人各躺一边,隔得很远,中间再躺一个人都绰绰有余。

“凯凯。”

“睡不着吗?”

“有点。”

短短几句对话结束,又变得沉默。石凯闭上眼,克制住自己想按亮手机屏幕的冲动。

“我上学的时候,就很喜欢小动物。”黄子弘凡突然出声,“我们学校附近有个狗咖,时不时我就会去那坐坐。”

“那家狗咖有一只小狗叫……”

石凯睁开眼,耐心听着黄子弘凡讲他在国外时发生的故事。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很轻,语速也缓,显得格外温柔。

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不经意间流露的笑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情逐渐变得平静,也慢慢有了些困意。

“其实我觉得你和小白很像。”

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这里,石凯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勉强应了句:“怎么说?”

“那股子韧性,特别像。”黄子弘凡侧过身,“再多的困难都没办法打倒你们。”

石凯听清半句,依稀知道黄子弘凡是在夸自己,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是吗?”

“嗯。”黄子弘凡点头。

知道石凯快要睡着了,黄子弘凡伸出手把床头灯关了。

室内一片黑暗,重归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黄子弘凡悄悄往石凯那边挪了一点。

压低声音:“但是现在有我在了。”

有什么困难,不再需要你自己一个人面对。

“有我呢。”

声音很轻很轻,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得见,也不需要有人听见。

难得两个人都不需要早起,自然醒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

没拖沓太久,简单吃过午饭两人就带着小白回了爷爷家。

黄爷爷家很热闹,除了黄父黄母外还来了很多亲戚,见两人提着东西进来瞬间就围了上来,嘴里寒暄不断。

石凯有些无所适从,换完鞋顺便把小白的狗链给解了,一人一狗看起来都有些无措。

黄子弘凡默默上前一步,挡住一半亲戚们的视线,又安抚性地碰了碰石凯的手,笑:“咱们进去说吧。”

扭头和石凯对视,手指仿佛还有刚刚触碰的温度,黄子弘凡接过小白,两人并肩进了客厅。

“哟,终于回来了。”黄爷爷恰好从房间出来,“怎么着?还多了只狗。”

小白刚下地就又被黄爷爷捞进了怀里,低低叫了几声以示抗议,但无人理会。

“小狗小狗,你比他俩省心多了。”黄爷爷一边笑着摸小白的头,一边坐到沙发上,还不忘分神扫了还站着的两人一眼,“坐呀,罚站来的?”

石凯先反应过来,主动拉着黄子弘凡坐到黄爷爷身边,说:“爷爷,黄子工作忙嘛。”

“他工作忙,你不是早就放假了吗?不知道先回来啊?”黄爷爷还是没抬眼看他们,继续逗小白玩。

“凯凯不是等我闲下来一点一起回来嘛,留我一个人在家怎么行?”黄子弘凡立刻接话。

“不是,我这离你公司也没那么远啊?不就一小时车程吗?”黄爷爷理直气壮,“我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嫌麻烦,娇气!早起一点很难吗?”

“也就一小时车程,还也就呢,那得多早起。”

黄子弘凡嘀嘀咕咕的,石凯捏了捏他的手,示意别再说了:“爷爷,别生气了,我们这不是来了吗?”

“你俩一人一句的,我说不过你们。”黄爷爷语气不满,但面上带着笑,对着小白道,“还是小狗好,是不是?”

黄母端了盘果切放在他们面前:“爸,你也少说几句,孩子们刚回来呢,快,都吃点水果。”

“小狗的名字取了吗?”黄爷爷问。

“Timo。”黄子弘凡说。

“怎么取个英文名?”黄爷爷不满抬头,“要我说,还是小白好听。”

“凯凯取的。”黄子弘凡说。

确实是昨晚睡前聊天的时候,石凯取的名字。

“哦,挺好的,叫顺嘴了就好听了。”黄爷爷立刻改口,对着Timo道,“Timo你说是不是?喜不喜欢你的新名字呀?”

黄子弘凡无奈地看向石凯,作势叹了口气。石凯笑出声,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抚。

亲戚们见他们聊完了,适时接过话题,怎么聊都离不开两个小年轻,无非就是问问婚姻顺不顺利,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这次应对得就自然了许多,但等到亲戚们都离开了的时候,石凯只觉得自己脸都笑僵了。

到房间把行李收拾放好,下楼的时候正好可以吃饭。

黄爷爷神色自若地吃着饭,这次坐不住的换成了黄母,面上带着忧虑,欲言又止好几次,终是问出口:“凯凯,元元,你俩现在是真的很好,没再骗我们是吧?”

黄爷爷抬头扫了一眼,黄子弘凡正盛了一碗汤放在石凯面前,还贴心地轻声说了句小心烫。

摇了摇头,黄爷爷说:“别操心他们了,好不好都不关我们的事。”

“妈,没骗你们,我们好着呢,真的。”黄子弘凡说。

黄母将信将疑地继续吃饭,没说话。

石凯点头附和,端起汤吹了吹,小心喝了一口,但冷不丁还是被烫到了,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慢点喝,烫。”黄母关切地看向石凯。

黄子弘凡没说话,先是用指腹探了探自己面前那碗汤的温度,再伸出手把两人的汤换了个位置,才开口:“先喝我的,我的盛出来有一会了,差不多凉了。”

石凯没拒绝,对着黄子弘凡笑了笑就捧着汤喝了一口。

玉米味很浓,很甜。

黄母忍不住笑,扭头和黄爷爷对视,两人眼里都明晃晃的一句话:

他俩好着呢。

吃完饭,终于闲了下来,黄子弘凡这才想起查看自己昨天一时激动发出去的消息有没有收到回复。

看着满屏的问号,黄子弘凡有些心虚,忙回复:

[L:对不起对不起,太忙了忘记了。]

[L:简单来说就是:超大进展。]

想了想又觉得吊人胃口一天,四个字把人家打发了不太好,黄子弘凡又发了一句:

[L:超级感谢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哪到哪呢。]

对面消息回得很快。

[kk:恭喜恭喜,祝你早日成功!]

[kk:我也没帮上你什么忙,要谢就谢谢他或者谢谢你自己。]

[kk:我就说他一定会喜欢上你的,他很好,你也很好,要自信啊。]

其实黄子弘凡没有不自信,只是面对石凯,他总觉得自己什么地方是不是能做到更好,顾虑也就变多了。

如果是在几年前,有人告诉他,他喜欢一个人会是这副模样,他必然是不会相信的,甚至还可能会拽得不行,甩出一句:“谁啊?值得我想这想那的,喜欢就上,哪需要犹豫。”

事实证明,喜欢,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黄子弘凡忍不住会想,石凯喜欢他吗?这么做会让石凯为难吗?顾虑很多,烦恼也很多,纠结来纠结去,一条消息要犹豫半个小时,一件小礼物得挑个三五天,一个邀约的措辞要整理许久……

所以,喜欢,真的没那么简单。

但好在,一切都在变好,黄子弘凡没那么敏感,但也能明显感受到,石凯的态度在一点点软化,心里那块属于黄子弘凡的位置也在飞速扩张。

这就足够了。

“和你说话呢。”

黄子弘凡一个人在那盯着手机发呆半天,终于被石凯的声音给唤醒,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爷爷正盯着自己,已然一副刚说完什么话的样子。

“啊?怎么了爷爷?”黄子弘凡笑。

“爸,我们去买就行,俩孩子工作忙。”黄父开口。

“你们也免不了,你们四个自己分工吧,赶紧的。”黄爷爷摸着Timo的头,神态还算是温和,又小声说了一句,“反正我不去。”

大家互相对了个眼神,都被逗笑,乐呵呵地应了下来。

石凯原先是不知道的,他早晨睡眠不算浅,很难被吵醒,所以也没发现过黄子弘凡醒来的一系列举动。

直到某天不知道为什么醒得格外早,怎么着都没办法再次睡着。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变得明显,他听到黄子弘凡起床、换衣服,而后绕到厕所拿了东西就要开门,石凯没忍住出声:“黄子,干嘛啊?”

“吵醒你了吗?”黄子弘凡停住脚步。

“你拿着东西去哪啊?”石凯揉了揉眼睛,干脆起来开了灯。

“楼下,我怕吵醒你。”

“你这几天都去楼下洗的啊?”

黄子弘凡点头:“厕所门隔音没那么好。”

“你就在这,吵不醒我,我睡得沉。”

“今天不就被吵醒了?”黄子弘凡笑。

“不是你,是我自己,很早就醒了,睡不着。”石凯解释道。

“睡不着了吗?”黄子弘凡立刻转身进屋,把洗漱用品放回厕所,又转回来,“咋回事,是不是认床?还是最近压力太大?”

看着眼前的人一脸关切的模样,石凯忙笑着安抚:“不是,都这么多天了还认床啊?我也没这么娇气。还有,放假了我还哪来的压力?就单纯今天早上醒了睡不着了,说不准我玩会手机就又睡着了。别操心我了,快洗漱去,一会儿迟到了。”

黄子弘凡又盯着石凯看了几眼,好似确定他确实是真没事,而不是逞强骗他之后才进了厕所洗漱。

石凯躺下,听见黄子弘凡洗漱完出来,忙闭上眼,装作一副睡着了的样子,直到听见很轻的关门声才睁开眼睛。

开门声又响起,石凯忙捂住刚拿出来的手机。

黄子弘凡往床头柜上放了什么东西。人走后石凯才直起身子看,是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着一看就是刚热好的还冒着热气的牛奶。

[如果没睡着记得喝牛奶,厨房有早餐,保温着的。]

[有什么事,任何事,小事大事,如果可以的话,都可以和我说。]

石凯吹了吹牛奶,上升的雾气让他恍惚了几秒,抿了一小口,有些烫。

解锁手机,发送消息,再猛然躺下用被子蒙住头,一气呵成。

[今天是真没事,单纯睡不着,别多想。]

[以后有事,任何事,大事小事,都会和你说。]

[开车注意安全,好好上班,晚上见。]

脸颊的温度很高,石凯缩着没看对面的回复,不知道待了多久,石凯从被子里出来,慢吞吞地喝完了牛奶,忍不住望着门口发呆。

好像,第一次,特别想见到一个人。

黄子弘凡发完消息,没立刻发动车子,手指敲动方向盘,难掩焦躁。

是真的没事,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忍不住乱想,害怕石凯有什么烦心事又瞒着自己。

消息提示音响起,黄子弘凡看了一眼,眼底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石凯他,应该是有一点点喜欢自己的吧?

[出发啦,会注意安全的。]

[记得吃早餐。]

又发了句:

[石凯,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终于发动车子,在车子抵达公司之后,黄子弘凡忍不住叹气。

想下班了。

想石凯了。

还是叫了Timo

回学校了怎么写都不得劲,所以更新的特别特别慢,久等了大家。

表白倒计时

谢谢喜欢

暧昧期和热恋中

小情侣日常

热恋中是什么体验。

黄子弘凡说和暧昧期没什么区别,反正他和石凯一向什么都说。

真诚小狗搞不来钓系那一套,他们俩从认识的第一个礼拜就开始各种报备。

“可是他干什么都跟我说诶。”

“说不定他把你当todolist。”

郭文韬凑过来试图拯救他一步步沦陷在黄子弘凡每天我去吃饭啦今天喝到了好喝的奶茶推荐给你的凯凯弟弟。

石凯咬着吸管满脸纠结地看着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再次亮起的手机屏幕。

【黄了弘几∶看耶耶!】

五分钟后,郭...

五分钟后,郭文韬对着桌子对面抱着手机笑个不停甚至从包里掏出耳机准备接通黄子弘凡拨过来的视频和他一起逗萨摩耶的石凯叹了口气。

恋爱脑救不起。

“你把我当什么?”

他一边捏了磨牙棒逗家里的萨摩耶一边扭头问石凯,后者闻言一愣,屏幕上操纵的角色被击杀的声音响起,接着是不依不饶非要问到底的黄子弘凡∶

“你的优乐美吗?”

“当备忘录。”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石凯正想着要不要换个答案哄一下就听到黄子弘凡跳脱地得出结论∶

“你跟你备忘录亲嘴。”

“......”

“我就算了不许有第二个哦。”

不知道备忘录扛不扛得住家暴。

【黄了弘几∶我睡觉了。】

【黄了弘几∶我真睡喽?】

过了半个小时,没得到回应的黄子弘凡从床上翻身起来恨恨地在聊天框敲字∶

【黄了弘几∶不睡了。】

【追风凯少∶?】

【追风凯少∶刚才在收拾房间,怎么不睡了?】

【黄了弘几∶你不跟我说晚安。】

当然现在可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追风那非主流小子就在他旁边躺着。

已经顺利晋升为正宫的钮祜禄黄子得意地想着,抬手拍拍石凯在被窝里蹭乱的脑袋∶

“说男朋友晚安。”

“男朋友晚安。”

困到不行的石凯乖乖开口,还特别给面子地掀开眼皮看他一眼。

“晚安。”

还是有区别的。

黄子弘凡美滋滋地搂上石凯的腰。

毕竟热恋有男朋友可以搂。

男朋友变成男朋友还是蛮多好处的。

石凯一边撕打包盒上的便利贴一边想。

【黄元元∶醒啦?】

【石凯凯∶好吃。】

【石凯凯∶你几点下班?】

【黄元元∶七点多估计,正好一起去吃晚餐。】

【石凯凯∶那去吃上次那家火锅?】

【石凯凯∶还要帮我摊煎饼。】

【黄元元∶好好好。】

石凯最近迷上了玩小吃摊做早餐的小游戏,他一度怀疑这个游戏的难度远高于其他同款游戏,不过好在他有外援。

【黄元元∶一个亲亲。】

石凯很酷地回了他句OK就打开了黄子弘凡放在桌子上的电脑。

他的笔记本昨天打游戏打到没电忘记充,不过好在黄子弘凡的电脑密码猜都不用猜。

熟练地输入纪念日的数字,石凯点进搜索引擎准备看他们前两天录的节目,却被浏览记录吸引∶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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