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我ooc五色和白布的故事,全篇1w字。
One.
「2022年,白色巨塔的崩塌毫无止境终于土崩瓦解...大学医院,为了挽回原本应有的状态采取了行动。一扫旧时的权利架构,打造将病患利益放在第一位...」五色盯目不转睛地忘着前方的电视,顺便拿起桌上的可乐吸了一口。
「呵,现在的医院里面尽是怪物。」坐在一旁情侣的对话吸引了五色的注意力,男人这样说完之后姑娘笑着回道「就是,尤其是那些刚出校的外科医,一天就想着怎么切人肉。」
什么?切!人!肉!
五色默默地打开眼前的包装纸,里面曾经美味的汉堡里夹的肉,顿时看上去有些无从下口。现在的医生都那么...
五色默默地打开眼前的包装纸,里面曾经美味的汉堡里夹的肉,顿时看上去有些无从下口。现在的医生都那么可怕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胃有些隐隐作痛。
「我有个朋友啊,就是学医的。上次带他去参加联谊,女孩子问他哪里最敏感,你知道他回答的什么?」男人忍住笑对姑娘问起。
「什么什么?」姑娘地兴趣被激起,隔壁的五色也伸长了耳朵。
「耳后淋巴区。」男人学着朋友一本正经地样子说道。
「诶?」姑娘皱眉,五色则捂住嘴,他差一点和姑娘发出同样的音节,好危险。男人在一旁按着自己肚子笑着,「当时联谊的姑娘和你一个反应哈哈哈。」
「哈哈真是个怪人,」姑娘虽然是笑着的,但脸却突然沉了下来,「吉田君,你这之前还去参加联谊了呢?」
「..诶?」男人忽然愣住,「啊..不、不是...」
「烂人。」女孩子丢下一句话,拿起挂在身边的包迅速离开了店里。真是甜剧瞬间变修罗场啊。五色低下头,发现手里的汉堡已经被他捏的变形。他将汉堡放回在餐盘上,好像胃越来越疼了。
他望着刚才的男人急忙追出去的身影,叹息着自己也好不到哪去。难得的周末,没有球可以打也没有女朋友,要么在家睡觉,要么在商业街逛逛,好无聊。他将未下肚的汉堡扔进垃圾桶,餐盘还回收银台一侧,无精打采地离开了店里。
前方亮着彩灯的摩天轮载着情侣们缓缓转动着,口中呼出的白气在傍晚尤为明显。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了,在他感慨的同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冻僵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颤颤巍巍地摁开家庭line群,本该在宫城的老妈,发出一张蓝天碧海的照片说今天开始和老爸在夏威夷度假。
他好震惊,宛如傍晚的晴天霹雳,为什么连我这个儿子都不带去,还偷偷摸摸地走,明明他马上就要开始休年假了啊!五色好伤心,他感到自己的胃拧着疼。
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五色揉着胸口走向地下停车场,坐进自己的小红车。今年虽然因为全球温暖化不是特别冷,但穿的太过于单薄他有些微微发抖。点开引擎在等待着回温的同时,胃疼越发的明显。
这个疼,好像有一些不太寻常。怎么说呢,有间隔的,疼一会儿好一会儿,只是每次痛的时候都感到比上一次疼。他决定还是先赶回家再说。
30分钟车程,差点要了他的命。胃疼起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冷汗一阵一阵的,油门方向盘什么的,他根本已经没有办法控制。好在今天周末又是18.9点高峰期,堵车堵到爆,原本10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地耗了半个小时。一路走走停停的,也就挺了过来。
走出电梯,扶着墙一边数着步伐一边向前走着。还有5步,4步,3步,2步..1步!他疼得呲牙咧嘴,从裤兜里拿出钥匙卡,好不容易打开了家门。
他保证,这种剧烈的疼痛是从出生到现在未经历过的。之前以为是胃疼,现在好像有所改变,往下移了不少。五色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吃坏了什么东西,或者是肠胃受凉了?不,事情应该不会是那么简单...
离家车程20分钟,可以接受。啊..但是这个状态开车好危险,叫救护车吧...等等,不可以,他可是有名的排球运动选手啊,要是因为坏肚子而叫救护车什么的被报道出去了,岂不是太丢人了!他用手撑起自己身体,爬到了厨房打开最下方的抽屉,小盒子里只有唯一的一盒止疼药,还是去年买来备用的。他取出一颗将其吞下,绝不容许毁自己形象的事情发生,挪到玄关拿起钱包与车钥匙,跌跌撞撞地离开家,再次乘上自己小红车。
说实话,他现在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痛了,虽然自己像是飘进医院的,但是和刚刚比起来好太多。五色在门口的单间里量着体温填着问诊表,也许自己是因为已经到了医院所以心安了吧。
Two.
哔哔哔\/
护士从发呆的五色腋下抽走体温计,「39.5,肚子痛哦?」护士低头看着问诊表问道。
「超级痛..不过现在好很多了。」也许是身体习惯疼痛吧,说着肚子里又是一阵绞痛。
「在这里躺下,我去叫医生过来。」护士指指五色身边的床,走进白色的窗帘后。五色在疼痛缓解后,乖乖地躺下,他开始观察着这个急诊室。
上次去医院是多久了,小学?初中?他身体一直很健康,是属于和医院无缘的那一类。没想到在今年年末,孤身一人的躺在了这个规模巨大的医院里,太过于悲催。
「五色桑。」忽然五色的肩膀被拍了几下,「医生来了哦。」
对五色来说,大概是小说里面的某个情节。他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与高中的前辈相遇,还是他曾经好喜欢的那位前辈。他看着带着白色口罩上白布皱紧的眼眉,胸口小鹿乱撞,肚子里的绞痛再次袭来。
「五色桑,现在内科忙不过来,这位是今天深夜外科担当,白布医生。」护士一边介绍着,一边向上挽起了五色的衣服,将他的腹部暴露在了空气中。
「请多多指教。」白布忽视着嘴里还在嚷嚷着等等的五色,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触碰在他的小腹上,对准肚脐眼右下处按了下去,他抬眼问道「疼吗?」
「这算什么,怎么会疼!」不知道为何,五色突然逞强起来,但确实不痛就是了。
「是吗。那这样呢?」说着在白布忽然抬起了手的同时,这个小小的房间被五色的惨叫声充满。前辈是对他做了什么,简直就是致命一击。
待从疼痛缓过来后他微睁开眼,却看见了双眸发着异样光彩白布放大的脸,他想起了刚刚在汉堡店里情侣的对话,白布这显然是想要切人肉的表情。
「阑尾炎,切了吧。」你看,五色猜的好准。
「...不..不要!」做手术什么坚决不要,听上去就很痛,「我现在也不是很痛了....」如果不被像刚刚那样按下再松开手的话。
白布转过身对护士说道,「CT,MRI,心电图,验血,血压。」他脱去手上的乳胶手套,扔在了床下的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进窗帘后。
五色活了23年,这是他第一在医院做一系列检查,他看着眼前巨大的白色MRI仪器合不拢嘴,这玩意儿不是在电视里才能看见的吗!?好厉害!好先进!
「五色桑,躺下。」仪器技师在房间里用麦克风,对站在仪器旁呆滞状的五色说道。
「哦哦..」他小心翼翼的躺在仪器床上,有些冰冰凉凉。他按照医生的指示呼吸着,眼前是一片纯白的圆滑机器壁,他突然想起前辈的姓里面那个「白」字。
白布高中最后的一场比赛止步于春高的预选赛,五色并没有成为像牛岛前辈一样,率领白鸟泽走向全国舞台的王牌。
五色抹去满脸的眼泪,来到正对着自己手指看得发呆的白布身旁,「..前辈...对..」
「你很努力了,工,是我太糟糕了。」白布打断了五色的道歉,他开始取下缠在指尖的绷带,一圈又一圈。「如果白鸟泽的二传不是我的话,是不是就会更强一些。」手指上,手腕上,手臂上都是排球留下的痕迹,这项运动占据着他十年的记忆。
忽然白布的手被五色一把抓走,五色的眼里再次涌出泪水,他大声地说道「这种话听上去,像是在否认自己的努力一样啊前辈!前辈给我托球我超级开心的!我比谁都要喜欢前辈!!」
或许是太过于激动,五色在说出口之后突然红透了脸,他一不小心将自己藏在心里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他看着白布拧在一起的眉,突然觉得自己好笨,为什么会在这种场合下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五色无意识地松开白布的手,他看着那修长的手指渐渐贴回自己主人的腿边,伸张,再握拳。
真是,糟糕透了。
「...谢谢你,工。」五色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白布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泪水。他并不懂得这泪水到底含着怎样的意义,也许是王牌与二传之间羁绊的感动,也许是白布排球终止的符号,再也许是,自己的喜欢得到的回答。
「但是,」白布弯下腰拿起放在腿边的行李,在路过五色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欢什么的,等你成为了超级王牌之后再说吧。」白布明白,五色的排球是不可以在这种地方停下脚步。他和他,是不一样的。
五色再被抽走三管血之后,被护士安排坐上了轮椅。他一开始坚决不要,但护士就觉得他很痛很虚弱,固执地把他按在轮椅上推进大房间。
四周被拉上了窗帘,五色躺在临时病床上,无神的望着身旁正在落下的点滴,通过长长管子流入自己手臂的血管。原来真的会有一种,凉凉的感觉传来。
忽然窗帘的一角被拉开,他看着白布逆光的容颜,心里不由的一紧。白布来到床边,娴熟地捞起五色的上依,手指在五色矫健地小肚子上游走。
「...前辈?」这是要干什么,五色紧张地收紧了腹部。
白布并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地解开系在五色肚脐眼下方的疲带。他俯下身细细观察着五色人鱼线的走向,手掌贴上微热地皮肤那一瞬,五色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抓起白布的手腕满面红光磕磕绊绊地说道,「..前,前辈..这里是医院...不可以的...」再被摸下去,可就糟糕了。
白布抬起的眼里带着锋光,他凑近五色几乎是鼻子贴着鼻子,即便是戴着口罩的,五色也可以感受到白布呼出的气息。他听见白布一字一句地说道「五色....桑,我想切开你的肉体。」
五色好像明白了那些迷恋于人体,名为爱情的情感,只是单纯的狂热。白布的手再次伸进了他的衣内,顺着心窝划出一条直线连接到内裤边缘。
「不..坚决不做手术!!」只是五色唯一能做到的反抗了。
「哈?」白布满脸写着不爽,食指中指无名指一并戳进了五色的右腹的某处。糟糕,五色的背后开始冒冷汗。「再说一次?」白布问道。
「真的..不可以做手术。」五色用手捂住嘴做好了准备,但在白布松开手的时候,还是发出了一声惨叫。
白布叹了一口气,拉下五色被卷在胸口的外衣,遮住了他暴露在外的皮肤。他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下,「为什么?」
「..我现在不痛了。」缓过劲儿的五色捡起脚边的铺盖,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
「阑尾炎可是会再犯的。」
「...就是不可以。」
「为什么?」
「一月初有场很重要的比赛...」
「我知道。」
「...我必须去。」
「没有健康的身体,还谈什么比赛。」白布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垂眼看着这个有些小别扭的人继续说道,「更不能成为什么超级王牌,不是吗?」
五色再次从床上弹起,他惊愕的表情下是掩藏不住地开心,「..前辈,还记得那个约定吗?」
白布扭过头看向别处,「比赛我都不知道去看多少回了,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这个傻小子成为超级MVP啊?」他顿了顿,斜过眼盯着五色,「――什么时候才能再听见,那傻小子对我说喜欢啊?」
被一箭击中原来是这种感受,五色差点从床上跌下去。「切,切切!」他激动地握住了白布医生的手。
白布眼里闪着光,也用同样的力道回握了五色的手,「放心的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
Three.
当五色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回在单人间的病床上,四周的窗帘拉到严严实实。他掀开盖在身上的铺盖,解开甚平病服,呆呆地凝视着腹部上3处贴着纱布的小伤口,总觉得肚子里有些怪怪的。
昨夜白布在他面前,又是画草图又是各种解说什么关于微创手术的好处,他虽然一直在点头但脑海里只有「前辈还记得那个约定」这句话。然后第二天早上就被莫名其妙地送进手术室,打上了麻药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现在虽然晚了点,但他总觉得好像有一种上贼船的感觉。不过,这是前辈切开的口子阿..也就是说,这是前辈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印记啊...这样想着,刚睡醒的他突然感觉某处有些发烫。
停,打住。我五色可不是这么变态的人。
他清了清嗓子,「我只是,太喜欢白布前辈了而已!」他对着自己的裤裆解释道。有时候,身体总是比思想要诚实的许多,这句话并没有起到制止的作用,反而更加促进了坚挺。
「五色..桑。进来了哦。」白布一直觉得这样称呼后辈挺奇怪的,他敲了两下门,走了进来。五色赶紧扯过铺盖遮住丢脸的下半身,完成这一系列活动正好,推着药车的白布拉开了窗帘。
他来到五色身边准备掀开铺盖时,却发现五色死死揪住被子不放手。「刚醒来挺有精神的嘛。」白布不甘示弱。
「...前辈要干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五色心里正在惨叫。
「当然是来观察伤口的,起开。」不管怎么说五色刚醒来,力气也自然比不过曾经是排球部的白布,「唰」地一声,铺盖被掀开落在了地上,伞撑得好高的。五色的眼角有些湿润,他已经无所谓了。
「...噗!」白布侧过头,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请不要笑,都是男人前辈也会有的吧!」五色逞强地回嘴道,顺便伸出手按住了伞。
「是是,」他敷衍地回着话,「把手拿开,我很忙的。」要不是因为是五色,他才不会在术后专程来探望一下呢。但这种实话千万不能说,说出来眼前的娃就会飞上天了。
「..不要。」五色反抗到。
白布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唑唑逼人「..你在我眼中就是一坨肉,有什么好害羞的。」
果然如此。五色把手移开放下了身两侧,他扭过头将自己失落的表情藏在了另一面。「...前辈说起那个约定,其实只是为了想多做一场手术吧。」
「..哈?」白布撇下嘴角,掀开纱布的手停滞了下来。
「我总觉得自己上当了,成为前辈的一个经验值。」虽然很开心,但又很难过。五色长这么大,这种复杂的情绪曾经出现过几次,但每次都与白布这个前辈有关。
比如白布讨厌吃的东西都会塞给五色,看完的练习册因为懒得处理会直接送给五色等等..白布对五色的好,似乎都是建立在对白布自己某种利益上的,并不单纯。
「其实那都不算什么,我只是很讨厌,自己的喜欢被拿来这样利用而已。」五色的手捏紧了身下的床单,他真的想揍自己几拳。
沉默,原来是这样静悄悄拉开序幕的。五色知道自己又让前辈难堪了。他总这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场合下,说出这样的话。而且次次,对象都是白布。
「工,看过来。」许久,白布开口说道。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五色还是回过了头,因为白布喊了他的名字。白布冰凉的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在他还没有做到任何反应的时候,亲吻了上去。
软绵绵的,凉嗖嗖的,像薄荷一样。
白布的手轻轻划过五色的坚挺,他松开了唇对五色说道,「我一直有在看着你,也一直有在等着你。不告诉你,是因为你这家伙总是容易得意忘形。」他直起了身,看着呆掉的五色鄙视地继续说道「那样的话,我会超级不爽。」
...因为看到我得意的样子会不爽,就一直吊着我吗。回过神的五色突然心里一阵翻江倒海,「前辈,真是卑鄙。」
「谢谢夸奖。」白布拿起推车上的另一包液体与已经滴完的点滴兑换,语气凶残「你要是得罪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出院了,好自为之吧。」说着头也不回地推车离开,还狠狠地拉上了围帘。
Four.
白布这个性格有些奇妙的前辈,五色比谁都清楚。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比之前好像更加混乱了。前辈的意思是喜欢自己的吧?深夜他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只要一想起上午的亲吻,他就精神焕发。
那个吻可以够维持他好几年的生命力了。
他用手缓缓撑起上半身,在止疼药的效果下好像伤口们扯着皮肤也不是那么的疼。反正睡不着觉,不如溜达溜达。他杵着身旁的输液杆子,刚站了起来还没走一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
「大半夜的,干什么去呢?」
「...前辈?」他回头看见白布出现在房门口。
「值夜班路过。」他抢在五色开口前,说出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外面冷,哪都别去了,回床上躺下。」白布走进了房里,拉出床旁边的椅子坐下,「睡不着的话,我可以陪你一会儿。」
接收到指令的五色,默默地躺回床上,他的目光找不着一个正确的着陆点,一直在天花板徘徊。看着这样的五色。白布觉得有些好笑,他用手掐住五色的脸颊说道「有话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痛死啦..」五色用手掰开白布的手,捂住被掐红的脸说道「..请问前辈..是怎么看待我的?」他想知道,他在白布心里的全部。
「嗯――」这似乎让白布有些伤脑筋,他认真思考之后说道「傻不拉叽的。」
「...我真的,好喜欢前辈的。」破罐子破摔,反正都碎了还怕什么。
「我知道。」白布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地回答道。
「诶?」五色惊住。
「有多喜欢?」白布看向五色。
「就像...喜欢我自己一样,喜欢。」白布在五色的心里,从未低于自己,也从未超过自己,正因为均匀平等,所以他才能对白布的喜欢这般长久。「前辈...是怎么样的?」
「比起现在,我可能会更喜欢成为王牌的工。」白布为五色盖好铺盖,在他额头落下羽毛般的吻,「晚安。」关上灯,离开了病房。
五色咬紧了嘴唇,眼下略微泛红。还需要再努力,才可以得到前辈的认可。他是不会放弃的。黑暗中,他看着病房的天花板下定决心。
五色是被护士给喊醒的,昨夜实在是睡得不好,眼下有着深深地黑眼圈。他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需要他填写的资料,心里有些发怵。他最讨厌读这些框框条条的了。
「这里交给我了,你先去忙吧。」白布从门外进来对护士说道。护士带上门后,他坐在了五色的床沿边,持续昼夜的工作让他略显得疲惫,他静静地看着正在努力写字的五色。
等填完这些资料,五色就该出院了。他忽然停下笔想到,如果离开医院,是不是再就很难见到前辈了。他的目光伸向了面前,被淡黄色晨光所笼罩的白布的侧颜上。美得不像话,甚至还与记忆里的前辈有所重叠。
是啊,第一次进入排球部遇见前辈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清晨里。当推开排球部体育馆的推拉门时,看见了穿着运动服站在面前精美的白布,就像某个漫画里的角色一样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请和我交往吧!!」
整个体育馆瞬间安静下来,接着是来自大家的爆笑。天童用手揽着白布戏谑着「这个新入生把你当女孩子了吧。」白布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对比牛岛前辈弱的人没有兴趣。」
从那天起,五色发誓要成为白鸟泽名符其名王牌,超越牛岛是他每天努力的动力。转过身,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白布身后,像只爱撒娇的小狗。
好不容易等到了牛岛毕业,五色曾经以为自己的天下来临。但事实却并不是如此,牛岛不在的第一场IH白鸟泽就陷入了苦战。五色好像有些懂得那句「辉煌只留在过去」,观客嘲笑着说成为了「落在地上的白鸟」。
「...工,该走了。」白布看着还留在更衣室里发呆的五色说道,接下来还要去体育馆参加反省会。
「前辈。」五色将头抵在了衣柜上,铁质的门板传来的冰凉让他眼角不自觉的收紧,「..我真的好弱。」从来都只会夸大其词――他怎么可能超越牛岛。
白布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缠满的绷带下的手指,还有着刚刚比赛时留下的触感。他捏紧拳走向了五色将他扳过身推撞上衣柜,这是五色第一次看见这样凶的白布。
他皱紧眉死死地盯着五色失焦的眼眸,略微沉吟几秒说道「工的喜欢,就是这点程度吗?」五色的瞳孔开始紧缩,白布在那深处找到了光源。他替五色拉上运动服地拉链,为刚才自己的失礼轻声笑了笑,「真的该走了,鷲匠教练会生气的。」
在白布关上门的时候,听见了从更衣室传来五色燃烧般地吼声。真是个单纯的家伙。他叹了一口气,却又笑颜逐开。
「五色桑,出院后一周之内请不要做剧烈运动。」白布对愣在床上的五色说道,这傻孩子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了。
「...哦哦。」回过神的五色答应着,赶紧埋下头继续写着没填完的资料。
「请吃清淡一点的饭菜。」
「是。」
「三天之后请记得来复诊。」
「请和我交往。」
对话在此结束,静谧地清晨里,只有五色的笔落在纸张上的声音。总觉得哪有有些不对劲,五色再次停下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了头,嵌入眼的是白布温柔的眼眸。一阵温暖扑鼻而来,五色像是陷进了软敷敷地棉花里。
「那就这样了,三天后见。」懒得等五色开口,白布起身走出了病房。想要追出去的五色,刚踩在地面上就被腹部伤口的拉扯给跘倒在床。他嘶嘶地捂着伤口,嘴角咧得超级大,这就是痛并快乐的感受吧。
「恢复的很好,可以正常出院了。」白布打着电子病历说道,他将印出的药单递给了护士。一直坐立不安的五色趁着护士离开的空挡,犹豫不决「那个...」
「有事吗?」白布转过身。
「...今天那个..平安夜不是吗..」结结巴巴。
「嗯。」
「可以。」白布的直接了当让五色差点从椅子上翻过去,只见白布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说道,「陪男朋友过平安夜,应该的。」
护士拿着药进来递给了五色,五色就被懵懵逼逼地幺出了问诊室。他站在自动贩卖机前不知所措,白布刚刚说「男朋友」这个三个字了。
嗯?是指我自己吗??
五色不知为何感到后背一阵恶寒。裤兜里的手机震了几下,他诺诺地点开了line的界面,是那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视野里――白布的头像发来的信息。
「20点老地方见。」
五色将手机熄屏,沉默了10秒,突然大声欢呼着跑向了医院大厅,隔壁精神科医生从问诊室里探出了头。
last.
「2022年,白色巨塔的崩塌毫无止境终于土崩瓦解...大学医院,为了挽回原本应有的状态采取了行动。一扫旧时的权利架构,打造将病患利益放在第一位...」五色盯目不转睛地忘着前方的电视,顺便拿起桌上的温牛奶啄了一口。
「抱歉,久等了。」他转过身,看见有些小喘的白布出现在身后,墙上的时钟走向20:20。
「哟,白布!」从店外进来了一对情侣,五色大惊――他记得这对男女,他们曾因为联谊什么的在自己面前演了修罗场。「近来可好?」吉田拍了拍白布的肩,「从上次的联谊里缓过来了吗?」
「烦死了,」白布玩笑般地拍开吉田的手,「下次那种事就别叫上我了。」五色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交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样,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吓坏了身边三个人。
「前辈!去坐摩天轮啊啊!!」说着拉着白布的手,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店外闪着彩灯的摩天轮。落在店里的男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女人说道「刚刚那个人,好像在哪见过。」吉田挠挠头,「没有吧,你记错了。」
狭小的空间里,被圣诞的装饰布置的满满的,脚下升起的热气在两人之间徘徊。坐在对面的白布轻微侧着头看着窗外的街景,摩天轮的灯照映在海面上,随波漂荡。
五色紧张地手指开始发抖,明明这里很温暖他却感觉好冷。逐渐上升的摩天轮即将来到顶端,冬季的强风使车厢有些摇晃。
「..前辈。」他像是下定了决定一样,脸颊红透掉。
「嗯?」白布回过头,只觉得眼前一黑,他的后脑在冲击下撞在了身后的窗户上,「你干..」还没有说完的话变成了令人害羞的呻隐声。果然如此,那个男人之前说的没错。五色暗自窃喜。
五色将他按压在座椅上,亲吻着他的耳下。白布感觉自己的力气被全部抽走,浑身都软踏踏地。这个家伙...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弱点在这里..
「前辈,」五色顺子脖颈吻像白布的耳,他轻声地说道「今晚....」
「一周之内禁止剧烈运动。」白布用手撑这五色的头,将他推回了自己的座位,五色呆掉。看着他可怜的样子,白布笑出了声,「今晚去你家是可以的。」
「...前辈。」五色用手扣了扣自己的脖颈,「不是说要等到我成为王牌再那什么的吗?」
白布用手掐住他的脸颊,半拉着脸说道「放着你一个人,又会出现这种照顾不好自己身体的事。」似乎又有些难为情,他放开了手将目光移向别处「我觉得,工需要我。」
五色感动的连话都说不出口,他朝白布扑了过去,车厢甚至有些剧烈地摇动,他抱紧白布说道「从今天起,前辈就叫五色贤二郎了!!」
「放开手..你个笨蛋。」白布在五色怀里挣扎了一小会儿,无奈地回答道「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然后,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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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将来可以出个本子,叫「白布病棟」,每个人在医院和都来和白布cp一下什么的......
是词词点的菜
借用了『doctor.X』的开场白,太喜欢大门未知子啦(′`)*.
谢谢阅读!!!
大概是什么风水驱魔事务所之类的…
主观单方面让轩哥留了长发尾和拿桃木剑,总之就是私设大量发生…
以及搜遍全网找不到一个统一的小盖长相,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会有点自来卷…
张佳乐x黑瞎子…
ps:以防万一说下玻珠取向是老齐0.5,乐哥满1溢出。
还画过这个乐乐谦谦双性转,都是♀女孩子…翻相册掏掏掏出来…
“眼前他所要面对的这个人,对于他而言,可是曾经他们荣耀盗贼中的那个王啊!”
“没法赢的。”
02L是谁在直播台上(那种语气)
03L@王粉,你们蒸煮来了
04L我王哥的黄金左脸还是这么完美
05L你说得对,味极鲜是退役选手、微草股东、兼职吉他手、s5fMVP获得者、第五第七赛季总冠军、两届世邀赛冠军得主、微草队长工业级的职业导师、花生糖和发射器直播间的无冕嘉宾、喵星人、神秘莫测の男人、联盟主席他老公……
06L我们这里站不了这么多人
07L你坏
08L乖,摸摸头
09L……草,大......
09L……草,大冰笑话永不过时
10L喂最后一句怎么还夹带私货啊,哦我是cp粉那没事了(滑稽)
11L可恶的王喻cp粉居然猖狂如斯……哦我也是啊,溜了溜了
12L你看这就是蒸煮公开的底气磕网鱼磕到真的是我应得的
13L真想随机采访一个王唯粉问问他们此刻的心情
14L早八百年前就公开了,要脱粉的早脱粉了,没有脱粉的也都脱敏了
15L主要是嫂子实绩够捂嘴
16L联盟主席先生的含金量
17L群臣吏民能面刺喻主席之过者,受上刑;上书谏喻主席者,受中刑;能谤讥于市朝,闻主席之耳者,受下刑
18L冯前主席:这样的话,你从未对我说过
19L我去谁家花生糖跑出来了
20L我家的我家的(挥手)真是对不住,我马上带他回家
21L来了来了刚下班来看吾王
22L王哥的直播间名还是这么落拓不羁
23L《随便播播》
24L落拓不羁×
十分敷衍
25L喜欢我王哥直播间名称只有一个1吗
26L中肯的,因为王哥真是1
27L庙粉请捂住耳朵往前跑~
28L为什么王哥现在一副空巢老人(?)的表情,好忧郁的
29L从王杰嘻到王杰唉
30L思州拳思如泉涌!
念州剑念念不忘!!
希州掌生生世世!!!
31Lmd害我笑了一下
32L你看看喻总最新一条wb
33L因为喻总去欧洲出长差并没有携带家属同志(即答)
34L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35L王哥:(一脸幽怨)本来练了一首歌打算弹给他做惊喜,但是联盟临时通知要去欧洲出差
弹幕:那可以弹给我们听吗,我们也想要惊喜
王哥:……那还是算了
王哥:每一瓣儿都重新爱上了一个人?
弹幕:被你发现了!
36L不对劲!王哥什么时候学的俏皮话
37L你也不看看他对象是谁…
38L好幽怨的家庭煮夫,这几天都不更新做菜视频了
39L没人品尝还做什么菜,学yeg用泡面凑合凑合算了
40L一天看不到喻总点评王哥做菜我就抓耳挠腮,身上仿佛有一百只流云在爬
41L还有这种好事???!
43L嘿嘿嘿宝宝你是一只毛绒绒……
44L兄弟,摸摸猫
45L然而出镜五秒钟(恼)我们还是把目光重新放到王哥身上吧
46L谁去问问王哥什么时候学的吉他?我感觉他到联盟工作后还挺忙的
47L发个弹幕去问呗,就是不知道王哥会不会回你了
48L你这个人,真是只想着大家呢
49L好的有人已经问了
弹幕:朱波什么时候学的,以前都没有听你提过
王哥:初中觉得弹吉他很帅,所以就学了。不过后来进了微草俱乐部,经理说弹乐器伤手,就把吉他搁在一边好几年,去年才捡回来
弹幕:是出于什么动机的呢
王哥:(突然宠溺一笑)
50L……虽然知道笑的对象不是我但是我还是发出了雷鸣一般的尖叫声
51L王哥,在你笑的三秒钟里,你心里到底在想谁
52L完蛋,谁问的问题。感觉王哥即将进入炫妻狂魔模式
53L王哥:因为他想听啊(虚空指人)
54L救命啊之前没怎么看王哥直播,这种温柔似水(?)的语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55L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高中白衬衫学长,温柔地在你窗下弹奏吉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知道很土不要喷我呜呜呜)
56L弹幕A:王哥下次弹吉他的时候换件白衬衫
弹幕B:什么古早小说男二设定
王哥:没事,经典咏流传,文州喜欢就行
57L单身狗留下疑是银河落九天的眼泪
58L喻总在千米高空打了个喷嚏
59L评价是他超爱
60L倒不如说你王对一直都很温油。当年国家队穿着队服接受记者采访,花絮里露出他后背上的数字是4。当时两个俱乐部都在捂嘴,说什么好兄弟互相穿穿外套很正常……
61L笑死,越描越黑的一集
62L只要活得久,你甚至可以看到俱乐部的官方糖。谁家好俱乐部视频一帧一帧亲自解说啊
63L“只是私底下的好朋友关系”哦~
64L左老师看了都沉默
65L当时我还以为药庙终于想通了要卖网鱼(指指点点)
66L真情侣不叫卖,叫真情流露
67L一边挂着王哥直播一边看你们唠嗑
68L能看出来王哥的确是临时起意开直播,什么准备都没有
69L那不是准备了一张帅脸来了嘛(美美舔屏中)
70Lmd,真想问问他们是怎么保养的。王哥也就算了,喻总是如何做到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一点不见疲惫的
71L草,想起我拿喻总签名照片向圈外亲友炫耀,亲友:哇,内娱什么时候进了这么帅的小鲜肉
73L喻总可能真不缺这点代言费,有传闻说他家有半座小区的房子,收房租收到手软
74L我嘞个超级包租公,哥们不好好打游戏就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了
75L弹幕:王哥皮肤好好,想问问平时是怎么保养
王哥:均衡饮食,定时运动,规律作息。如果大家想看的话,我可以发个视频
76L好好好好好好好好,什么催更新方法
77L王哥刚刚弹的是什么歌?好喜欢
78L刚刚听歌搜索了一下,是backnumber的《瞬き》
79L我嘞个痛亲王啊,王哥也喜欢这个组合吗
80L好的王哥光速补充了,因为喻总爱听
81L真是……不放过一次可以秀恩爱的机会……
82L王哥,这种机会主义我们就不要学了吧
83L喻总是日音爱好者吗?我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唱《富士山下》的时候
84L你喻总老二次元了,他还玩宝可梦来着
85L喜欢我概率100%的30%必杀技吗
86L王哥酷酷的,我还以为他喜欢听金属乐
87L事实上王哥的歌单也和魔术师打法一样令人捉摸不透,刚聊两句他就开始弹《卡萨布兰卡》
88L好浪漫……喻总好有福……
89L弹幕:王哥弹吉他弹得好好,有考虑弹唱吗
王哥:五音不全,下一个
弹幕:考虑自作曲吗
王哥:(认真思考)之前想过,但我乐理知识不太扎实。作词我勉强能行,但作曲什么的得问文州
90L又cue喻总,不cue喻总浑身不舒服是吧
91L你懂什么叫秀妻狂魔
92L记得喻总会弹钢琴的吧,好像说学钢琴的人乐理比较好(?不是很确定,我也是听说的)
93L想到好几年前那个宣传片,喻总弹键盘hhhhhhh
94L好了,键盘有了吉他有了,我们再找个鼓手和主唱就能组个乐队了
95L贝斯手:????
96L好了知道贝斯不发音了,啾咪
97L每日贝斯笑话(1/1)
98L草,你游真有会弹贝斯的……箱包
99L猜你想说:箱包想买吉他结果买成贝斯,含泪改学
100L不许笑我们箱包
101L王哥……好好看的手……弹奏喻总的时候应该也很好看吧
102L我去什么虎狼之言
103L细说弹奏喻总
104L呸呸呸呸呸呸我打错顺序了,是喻总弹奏喻总弹奏(以头抢地)管理员能不能帮我删楼啊
105L好的,现在全帖子的人都看到你的大胆发言了
106L我马上就要在绿白看到这篇文
107L我马上就要在红白看到这篇文
108L王哥!王哥你怎么就要下播了,我还没听够啊
109L什么,喻总下飞机了吗
111L王哥:最后弹一首吧,大家想听什么,前提是我会
112L对不起我想听……《Avemujica》
113L什么,那我点《影色舞》
114L干脆彻底忘却一切
今夜于影色下起舞
一无所知亦无所求
不被任何规则束缚
只愿自由自在恣意起舞
(赞颂今天吧)
熄灭所有灯光照明
来吧与宇宙连结相通
踩着节奏浮在半空
跳起超凡脱俗的影色之舞
115L不是你们go批收收味
116L【喻文州-official】:那我点一首《fallinginlove》,要弹唱版本~
117L布什戈门,这又是谁?????!
118L好的喻总一冒泡你王哥光速下播了
119L可恶啊为什么不让我们也听听!
120L我已经能想象王哥会说什么了
王哥:谢邀,对象最重要
魏琛风风火火推门进来,拍手引起注意,大声宣布今晚的重要任务。他刚和老板不欢而散。对方暗指他不上路子,又想一出是一出。魏琛心想老子在网游里一呼百应,现在记得跟你报备一声已经是最大的耐心。他相信自己的嗅觉。荣耀筹备重大更新的传闻刮起了风,本就存在的材料缺口很可能致命。今晚登陆的新boss奖励丰厚而独特,竞争者众多,蓝雨要想把肥肉吃进嘴里,需要格外豁得出去。
战队统一管理的账号卡,一打眼看过去几乎一样;魏琛现在掏出的这一叠,光泽各异,像临时收来的。魏琛分发账号卡,嘴上作战前动员,你们是蓝雨的精锐,不...
战队统一管理的账号卡,一打眼看过去几乎一样;魏琛现在掏出的这一叠,光泽各异,像临时收来的。魏琛分发账号卡,嘴上作战前动员,你们是蓝雨的精锐,不仅得越货,而且得杀人。趁对手还没有太重视,给予他们痛击。轮到喻文州,魏琛低头,没去看他。他沉默瞬息,只有喻文州察觉。
喻文州插卡上号。号上的职业,是术士。
术士是他自认妥当的发展方向,后来又经三场尴尬的单挑验证。是的,尴尬。魏琛无心掩藏完败于喻文州的失魂落魄,而喻文州的反应和扬眉吐气不搭边。如果用术士输给魏琛,将是一场滑稽的加戏;事实是赢了,喻文州像平常一样尽力去赢,所以起初这赢也好似平常。他从紧张复杂的博弈中抽离得迅速,没什么超出预料的。一边又想到这博弈并不公平,魏琛暴露太多信息:选图、角色数据、惯用策略。精力也在之前的车轮战中被消耗。不是出于不自信而给魏琛找借口,只是对自己本就擅长的部分,喻文州不需要更多确认。他只是本能地想赢。赢是目的,不是手段。但他的胜利有何意义,及其重大与否,更多取决于魏琛。当训练室的气氛因魏琛脸色而凝重,喻文州预感到,自己面前的道路正在被吞噬,只剩下最需要野心的一条。
在此之前,自由人是一个对他来说成功率不低的选项。他惯以思考量弥补手速短板,而单职业的技能库实现不了最取巧的解局方案。但联赛里自由人逐渐力竭也是事实,单职业专精在日渐复杂的荣耀似乎是大势所趋。与魏琛对决是测试的机会,没理由放过。被离开蓝雨的可能性扼住喉咙,队长以往没有过这种感受吧?喻文州盯着魏琛,谈不上喜悦,也未感压力,心中的潮汐是怜悯。如果自己作为赢家还要犹豫,那么队长眼下蓝雨术士的未来就更难看了。出于怜悯,尽管他有充足的耐心挑选最合适的道路,还是提前确认:自己将接手索克萨尔。
除键位、配装其他都不要动,魏琛提醒道。五花八门的角色流向魏琛报出的坐标。喻文州ID上方的公会名不是蓝溪阁,这显然是计划的一部分。在主力队员都常需下场的年代,在座的少年对抢BOSS更不陌生,但规模如此浩荡的卧底行动还是第一次。蓝雨队长的才能被赛场限制太多。为保密,魏琛又下令禁止游戏内的语音和打字,交流统一登YY。后续安排,见机行事四字足矣。如果青训营倾巢出动都拿不下今晚,那蓝雨不如趁早解散。
战队主力,包括魏琛在内,还需为其他事争分夺秒。蓝雨的季后赛之旅结束得早,早到本赛季的竞技场还未结榜,战队重点培养的角色们可在此发挥余热。榜单上前进的每一点点,都能成为招揽新人与商务的理由。就好像账户上打头的数字不高,为了生存,就得计较零头。魏琛思酌,清清嗓子,文州训练赛指挥得不错,你们听一下他安排,好吧,至少别打自己人。又拉来方世镜,兄弟,你在这边看着点?
喻文州把黄少天的麦拉低。蓝溪阁的正面部队尚未开动,远处正在集结的都是对手。局面还不够混乱,只能以逸待劳。喻文州转动视角,吵闹都在YY频道,游戏里此处寂静无声,身旁一张张系统脸显得冰冷——衔枚潜伏的影子部队。有职业水准,又几乎无人能认出;账号隶属不同公会,即便不能祸水东引,也足以扰乱视线。魏琛如何打造索克萨尔一身顶级装备,看来故事比传说复杂。剑客散漫地靠在树下,剑尖串起一沓树叶。然而还有人能比他更松弛。眼前的弹药专家以稳定的频率切换站姿,喻文州拿起手机,发送“睡着了?”,望向被黄少天隔开的座位。过了几秒,弹药掂掂手雷,总算脱离待机状态。“郑轩,”喻文州指挥,“去我发的坐标那边等吧。”被点到的弹药不问缘由,应了声“1”,拔腿就走。
战场大体平坦,只是四面环山,其中三面坡度较缓,低矮的植被遍铺,犹如绚烂的岩浆。剩下一处隘口险峻异常,是只会出现在虚拟世界的景观。中央广阔的洼地也不好走,银灰的沼泽暗示踏足将致命,粗壮虬结的藤蔓才是安全的落点。BOSS的出生条件可能与特定时空的聚集人数有关,喻文州和在场诸多精英玩家一样,抬头望向正在异变的椭圆天空:墨色深沉,像倒扣的砚台。在这样的区域,占据最大优势的是可以飞的魔道学者,喻文州手中没有这张牌。但他觉得情况已经够好,术士的技能特效将完美隐蔽于天色之中。
而且,黄少天对抢BOSS得心应手。他无意争抢头功,不过这任务本就可能由他一个人拿下。不需要指挥,火力网之间,剑客如猎豹轻捷穿行。魏琛对打字的禁令让他更有说话的余裕,于是格外绵密地向队友解说自己的操作。尽管未携标志性神装文字泡,还是有人只凭看剑,就猜出夜雨声烦驾到。黄少天语气得意,发出嘲讽,对手听不见,全数落在队友耳中。而队友对他而言,尚未起到什么作用。
喻文州动用权限,闭了黄少天的麦。庞大的怪物开始追逐剑客,以其体积无法躲避四面八方飞来的攻击与控制,行进速度缓慢一截。喻文州发觉情况不对:BOSS血量掉得太快,但今日火力并未格外充足。那只能说明它比想象中脆得多。不能凭经验赌它有特殊的狂暴形态,要把现在当成拼输出的最后时刻。喻文州让黄少天从高频操作中抽离,说,不能再走位,硬扛吧。
守护天使听从安排,拼尽全力赶到剑客身边,毫无保留地施放所有能给的增益。黄少天觉得喻文州太过保守,BOSS怎么可能就这么挂了嘛!大概马上就要触发锁血机制闷头冲就是中了陷阱我要是没了你们能不能行啊……但守护天使都已经冒死顶上,再拉扯无疑是当面不信任,黄少天做不出这种事。他咬咬牙,回头迎上BOSS,架起剑。
全力输出片刻,臃肿的腐烂身躯轰然倒下。黄少天收剑入鞘,冷哼数声,就这就这。一边心想,还真被你算到了。其实喻文州也感到意外,好在他的准备足够。
BOSS在血条归零时化成人形,抬起一只手臂,顽强地指向隘口的最高处。月光突兀自彼处流泻而下,飞向BOSS的尸体,幻化成他手中剑状的冰晶。黄少天大爆手速,踩住BOSS的头,立马把东西硬拔出来。得手、跑路,这个流程他再熟悉不过。
月光飞速黯淡下去。山尖的月亮也变成一只黑色的眼睛。喻文州心绪稍有放松,因而有空联想:这里的地形其实很像一顶王冠。“靠靠靠!”黄少天突然大叫,这次静音也没用,隔着耳机都能听到,“搞什么飞机!”原来还有变故,术士遥遥跟住正在跑酷的剑客。一缕黑雾萦绕的月光始终指向后者。完全是活靶子。喻文州开始回忆剧情文案,语句华丽、晦涩、几乎无人在意,预示现下的情况。召唤BOSS的人数要求、远低预期的击杀难度、必然显眼的掉落物品……每个野图BOSS都能引发声势浩大的PVP,却未必像这个BOSS一样,设计初衷就是煽动你死我活的争斗。
祸不单行。一道劲风席卷而来,黄少天靠本能走位,看上去明明成功躲避,但还是被怪力掼倒,并且眼前陷入黑暗。致盲技能,判定强力。暗夜斗篷。——魔道学者。
黄少天操纵剑客受身翻滚的同时,一连串判断瞬间完成。致盲效果还在,但不影响他发动升龙斩。在对手被强控时,几乎没有魔道学者能忍住居高临下的拍击。所以大概率会吃下升龙斩,然后强制倒地。到时候你还怎么跟我打,今天不止是BOSS要被我踩头。黄少天难得轮到自己被偷袭,心里腾起一股火。
然而剑尖只刺破空气。恢复视野的一瞬间需要适应,也带来微不可察的放松。对手竟然就等着这个瞬间,给黄少天看自己的扫帚尖。向彼处挥砍是下意识的反应,黄少天按下连招的同时,心下警铃大作。为时已晚。对手弃扫帚作诱饵,腾空跃向剑客背后,猛踹一脚他的后脑。荣耀的卖点之一是真实,这一踹不属于任何技能,但足够让剑客脸部惨烈着陆。对方顺势劫走剑客背上的宝贝,跳上扫帚扔下烧瓶,一气呵成。
不过五六秒的遭遇战,没办法指挥。但喻文州至少可以判断不速之客的来处。那人自中草堂阵中飞出。中草堂的后续部队正在赶到,有护送的架势。守护天使吃不住来自BOSS和玩家的双重伤害,早已阵亡;剑客血量尴尬,没有补充的手段。情势不容许剑客恋战。喻文州刚想出言提醒,黄少天已经冷静地撤离,如一道影子融进沼泽夜雾。
喻文州恢复与黄少天的沟通:“还有机会,看他们准备从哪里撤。”对面似乎提前了解到BOSS机制,一开始想的就是螳螂捕蝉。但黄少天的灵活程度超出预料,所以趁地形封闭,提前出手。偷袭得手的魔道学者向战场边缘突围,负重太高,他能躲避流弹,却飞不快。喻文州混进护送的人群。头顶的魔道学者盘旋一圈,朝最险峻的关隘进发。反正都靠飞,坡度高低无所谓。隘口狭窄,追兵难以铺开;岩壁直立如刀削,不便藏匿埋伏。在他思索路线的片刻,箭雨自一方山坡袭来,魔道身法诡异,但是周身的月光似乎增加了判定体积。身形不稳、差点迫降的一刻,术士抬手,魔镜悬浮于魔道身后,挡下正中后心的一箭。瞬息间,魔道再次凌空而起,冷漠的系统脸在喻文州的视角里一闪而过。喻文州没有隐藏ID之上的公会名。中草堂,这是对方看一眼就能安心的名字。
各方势力正从三面合拢。但突出重围近在眼前。黄少天不知道猫在哪个位置观察,竟逮住喻文州的操作:“不是吧,你混进去也不阴一手,还真帮人家打工啊。”又转成原谅的语气:“算了算了,至少没便宜到嘉王朝。”事已至此,计较喻文州做不做顺水人情已经没意义,以术士的身板和喻文州的手速,没法把东西从敌阵里抢回来。黄少天心下有点郁闷,他真正在乎的是自己的应对还不够完美。那个魔道铤而走险,倒让自己的反打落空,从后续来看排除傻逼克高手的可能性,但,公会的高手往往都模仿自家战队的打法,中草堂什么时候来的这号人,完全不是林杰的风格啊!哎,黄少天拍拍脑袋,想到一个人选。青训营开自定义模拟过嘉世对百花的那场比赛,喻文州提出把大小眼的想法顺带着验证,但能达到操作要求的只有黄少天。黄少天玩魔道玩得浑身不自在,究竟那也只是陌生人随口提的两句话而已,试几遍就算过了。他们不常研究微草,更不用说一个可能只是自称微草队员的人。
但黄少天突然有种锁定了凶手的直觉。而凶手正朝预定的撤离方向全速飞去。
山壁投射的阴影笼罩喻文州的视角。他抬头,视线渐渐锁定稀疏的岩草中相对浓密的一丛。
“郑轩,”喻文州语调轻快,“十秒钟后,一个技能都别省。”
郑轩应得很快,不过语气绵绵:“哥们,认真的吗?你们也都在下面,我这号红名了,你们装备爆了,用我每个月那点补贴赔吗……压力山大……”
这回他不仅没睡着,甚至可以说格外清醒,能在昏暗又斑驳的庞大战场中,分辨每个人的位置——弹药专家的必备天赋,摧不垮的视力。
喻文州一边读秒,一边允诺:“放心,我买单啦。”
王杰希想,尽管今晚上线匆忙,大体还算顺利。最惊险的一刻,又恰好被自家公会的人精准化解。一口气没舒完,视角骤然失控震动。连环的爆炸声伴着枪弹呼啸,几枚弹片嵌入魔道的小腿。弹药专家在战场中太过引人注目,仇恨值太高,一般属于最先拔除的点,怎么会活到现在、出现在这?主战场不在隘口这侧,他也没另外看到有人自此前来或向此进发。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一开始就埋伏在这里。
想到我会从这里走了?手段毒辣,不计代价,王杰希在心里评价。爆炸摧毁了地形,山石纷纷崩落,像黑色的瀑布。但程序设定的呆板之物或许能冲垮中草堂的其他成员,却不能指望它干掉王杰希。王杰希没有犹豫,他救不了人;能把关键材料拿到手,公会的牺牲就值得。底下的路是不能走了,魔道只剩小半血条,艰难向上穿行,只要飞越过去——
魔道飞抵之前月亮升起的地方,即将脱离任务区域,四周从昏暗渐渐明亮。也正是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侧正闪烁的咒术光纹,像盘绕的毒蛇。
他知道这是什么。荣耀第一禁足技能。
是即便施法者粉身碎骨也无法解除的天牢。
王杰希指尖抬离键盘。眼前的屏幕里,剑尖自胸口刺出。时机如此精准。
魏琛快步走向方世镜,后者正在托腮观察。今晚应该不太顺利?魏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风声。方世镜没搭话,含笑指了指。魏琛顺着看去:喻文州已经站起身来,两手分别搭住黄少天和郑轩的椅子,俯下身去,交替观看他们的屏幕;黄少天和郑轩都歪戴着耳机,露出一只耳朵,听喻文州说话。山体崩解的时刻,预判的六星光牢读条完毕,喻文州干脆放弃走位,任由角色葬身落石,直接转到存活队友的视角,组织收尾。
魏琛和方世镜在赛场规矩下打了两年,已经很久没见过这种挂机窥屏复活点指挥家。魏琛拍方世镜,你还夸这小子不作弊,我看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大功告成,他们看到黄少天也站起来,没什么芥蒂,笑嘻嘻地去搂喻文州和郑轩的脖子,口型是“Nice”。
喻文州回到座位,准备拔卡下线。本想看看号主装备有没有掉,却另外发现这个号已经被中草堂给踢了。哦?喻文州回想魔道一闪而过的身影,挺有眼力的嘛。这也能记住我,把我揪出来。正这么想着,又弹出一条好友申请。喻文州迟疑片刻,点下拒绝。
他转头,黄少天也还没退,开着一个聊天窗口,表情有点纠结。怎么了,喻文州问,其实他猜到答案:就连自己都被找上门,直接把人捅对穿送去复活点的剑客又怎么逃得了。喻文州凑近点看,对面刚好又发:不敢?黄少天锤桌子:“这激将法土爆了好吗!”喻文州默默想,但好像很有用啊。按魏琛的指示他们不该暴露青训身份,以对面的实力,迟早也可以从战队层面约定切磋。但喻文州没劝,黄少天不是能一直忍住不分高下的人,而且,说真的,他挺想看他们两个打一架。
黄少天兴奋地点进房间。对面不急着开始。黄少天戴着耳机,王杰希说了什么,喻文州听不见。
但是,黄少天一字一句复述给他听,他试图模仿王杰希的语气,但怎么学都不像。
“怎么就一个?三个都来。”王杰希说。
*小王专场
“把你撂这,本来打我的人不打我了,等于我加血。”王杰希沟通。
方士谦想不通竟有人能这样抬杠。
在出道前,方士谦已经小有名气。他撰写攻略帖子:一,输出都是狗。二,不建议弃养狗。三,是狗,就得训。出道后他把帖子隐藏了,这套理论他没忘。王杰希无疑是他执奶生涯中最野的野狗。
方士谦怀疑过他是故意。后来发现情况比他想得更简单,也更困难。网游时期的王杰希从未拥有过真正意义上的队友;而当独狼又从未影响过他的游戏体验。很难说这和他那神鬼莫测的打法到底孰因孰果。王杰希的天赋显而易见,即便林杰不加以美言,方士谦也短暂地生出过爱才爱幼之心——短暂地。方士谦手上酸痛,眼底冒...
方士谦怀疑过他是故意。后来发现情况比他想得更简单,也更困难。网游时期的王杰希从未拥有过真正意义上的队友;而当独狼又从未影响过他的游戏体验。很难说这和他那神鬼莫测的打法到底孰因孰果。王杰希的天赋显而易见,即便林杰不加以美言,方士谦也短暂地生出过爱才爱幼之心——短暂地。方士谦手上酸痛,眼底冒火。王杰希的社会化训练丝毫谈不上成功。
方士谦说你要留心身位,身位,懂吗?不仅是你自己的,还有我的。回放里魔道学者在火力交汇点穿梭,四下安静,聆听王杰希犯下傲慢之罪。“不会死的。”王杰希平静而笃定地说。
但想管你的治疗一定会死。方士谦腹诽,不想再说话。他们是在赢,赢到训练赛都快失去意义,赢到林杰只会劝他“已经很好了,别急”。方士谦想,其实没有人比你林队更急,把自己兑换成王杰希的入场券,再用整个微草下注。但到底是觉得不至于,还是不舍得,方士谦分不清。防风一次次救王不留行于水火;林杰总是尽力接应方士谦,无论成功与否,都返之以称赞。对于治疗来说,除此之外最美妙的声音还有对手的破防大骂。林杰也不会干涉方士谦在此之间偶尔的取舍。觉得方士谦打法胡闹的大有人在,是林杰让他更早确信这是一种风格。他方士谦出道不满一年,还是新人。
支持用最舒服的方式去表现,原来林杰对谁都这样。这么快就轮到自己做前辈,陪王杰希玩举高高。家里有王不留行要继承,没办法的事,方士谦暗自fxxk这个大输出主义的世界。
他在心里问,你能不能做到那个主角的程度?但你已经把微草连根拔起了。方士谦想,凭什么。凭什么不等等我呢。那是遗憾,也几乎是嫉恨。
王杰希好像视一切为理所当然。他和林杰不同,圣光追逐着他,他没有说一句谢谢。
方士谦也觉得自己不应被感谢。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开心,王杰希也知道。王杰希不讨好他,但会迁就。血线危险时,王杰希像一只终于学会定点吃饭的小动物,绕回来等方士谦照顾。那是华丽的飞行轨迹中丑陋的停顿,方士谦自己都无法忍受:这本来是队伍里治疗拙劣才有的情况。
林杰的立储之意昭昭,迟钝者也开始察觉。他们管方士谦叫小方,管王杰希叫大眼。小方,又要陪大眼去加训啊?他们问。方士谦点头。他们缓缓地说,真辛苦,未来还得靠你们啊。他们从训练室淡去,像一叠褪色的影子。
方士谦误以为王杰希清楚自己将要接下什么,才会全心地准备。王杰希收假比所有队员都早,方士谦甚至想过他是不是过年没回家。他也全然不上课,这已是他这个年纪力度最大的破釜沉舟。春天之前,王杰希转移到正式队员的训练室,坐方士谦旁边。方士谦发现这人坐姿挺直,注意用眼,爱护双手,在方方面面都表现出要和荣耀天荒地老的架势。没有人会定时起身,在训练室踱步或干脆做一套体操;但王杰希会,而且旁若无人。这动静很小,不比一只猫走过的声音大,但方士谦摘下耳机,对王杰希说,你这样会打扰别人!王杰希点头,眨眼,坐下,面容似乎开始紧绷。方士谦不免来劲,问他,咋了?
就算是我找茬,你敢对我生气吗。方士谦抬起眉毛,得意地想。
不知道敢不敢。王杰希只是没有生气。“你想知道吗?”王杰希一本正经,“提一提。”
下雪的夜晚方士谦睡得很好,基地在暗色的雾霭中寂静,他似乎先于世界醒来。咬着面包片摁下开机键,背后门页半开,有人探进半个脑袋。等他走近,方士谦才分辨出是王杰希。客户端正在加载,方士谦把电竞椅转向他,摆手打个招呼。可能惊讶于方士谦今日来得格外早,王杰希顿了片刻,把挂在小臂上的棒球服披到椅背上。“我一会来。”他这么说,没直接让方士谦等他。方士谦看王杰希走远,短袖是白色,速干面料,比较紧身,轮廓瘦且硬。
方士谦怀疑,也确实有担忧,他喊道:“这样真没事吧!”
半小时后,王杰希热气蒸腾地站在门口,证明自己真没事。他卸下手套、护臂、手表,扫一眼配速和心率。他抹抹脸,清晨的光线破开昏沉,照亮他脸上的绒毛。方士谦站在训练室的窗前,看到林杰赶在后面,奋力跑完最后几步,双手撑着膝盖。
方士谦想未来可能会有晨练日程了。再怎么样他也要守住自己的一票否决权。方士谦双手抱胸,等林杰进来,对他说:“队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林杰还没说话,王杰希问方士谦:“你不知道吗?”他指一指,但是微草的白墙上尚没有那句标语。“每天锻炼一小时,健康工作五十年。”王杰希说。
这样说的王杰希第二天一瘸一拐地走进训练室。但他依旧定时离开座位,舒展筋骨,像是一个固执履行程序的故障机器人。方士谦看不下去,打个响指,喂,你怎么了,什么毛病?
王杰希知道这是对他的关心。这是一个重要的人,而他正思索怎么和他处好关系。他诚实回答,起夜,懒得睁眼,摔了。“对地图还不熟悉。”说完,他为自己的幽默乐了一下。
方士谦下次再看到王杰希笑是在七月初。林杰不缺点子,我觉得我们也得整套西服来,仪式感不能少。他跟方士谦商量、更接近自言自语。方士谦想象一番,简直要捂住嘴:那太尴尬了。林杰说到做到,还手持相机记录全程。他大概是省去说服王杰希这个流程,王杰希懵懂地配合,换上西服、头顶纸冠,等到插着蜡烛的蛋糕被送到眼前,人明显麻了。但他还是对着镜头笑了一下,在欢呼声中吹熄蜡烛。对当下时刻的记录当然是为纪念,在王杰希的成人礼上这一点尤为明显。或许林杰真的有先见之明:比起威严,王杰希更难做到的是亲切。未来的微草正因队长的训话余惊未消,突然有人举起相机大喊,接下来我要播放一段充满希望的影像。
方士谦也贡献一些背景中的欢呼。很难不被感染,又好像是第一次想到,原来王大眼还没满十八岁。为什么说是“还没”,而不是“才”,因为真正的生日暂且还是要留到家里去过。七月五号下午,王杰希简单收拾行装,朝林杰挥挥手,走向回家的地铁,走完十八岁以前的最后一段路。
应该是安排王杰希打打轮换吧,方士谦小心推测,又有不解,为什么不把王杰希当秘密武器藏着,正赛再亮出来抢分?如果是联盟里那些玩惯了猥琐的家伙,一定会这么做。最多是下次约训练赛困难些。关键竟就在这里。林杰在铺更远的路。林杰知道那是更远的路。
林杰为自己留一件新队服,也不过是为发布会上着装统一。当林杰在后台终于摊牌,方士谦发觉,原来王杰希挺本分,是真的没想过接手王不留行,更不用讲队长之位。方士谦心情稍霁,随即急转直下。王杰希,那你现在怎么敢全盘应下?方才略加欣赏的本分反让王杰希罪加一等。你怎么能没都想过当队长呢?
方士谦忽略一种被称作本能的东西:被踹下悬崖,然后飞起来。林杰相信王杰希身上有,就如同他的魔道打法那样浑然天成。林杰高举王杰希的一只手,露出堪称经典的坚毅眼神。王杰希的所感被善于煽情的记者们大概写中;但他还因林杰刻意移动的脚步,隐秘产生一个近乎冒犯的想法。即便五年后的联盟,讲到人情练达,都不会想起他,但他识人有与生俱来的直觉。他察觉到队长在寻找合适的角度、在与镜头合作。林杰选择退场完全出自真情,宣告退场则是预谋表演。两者并不冲突。微草需要天才,观众喜欢故事。前队长的大度与决心如此显明,能带给王杰希除了压力以外的更多东西。这是林杰作为队长能做到的程度。称之为虚伪,太苛刻了,但确实是微妙的装饰手段。
林杰最后说“你们管呢”。不爱被管的人,大抵也不爱管别人,朴素的推论。方士谦试图把林杰想成一个终于不装了的浪荡子,王杰希与未来的关联性只是他为脱身而画的大饼。前半句话方士谦认定无法成立;后半句他努力地怀疑着。首轮对战前夕,微草训练赛惜败。方士谦半放养王杰希,就算不放养也不能做到更多。他着力主保一位前辈。前辈出道前玩散人,散人玩法退环境后转型,是这场的次攻手。方士谦的选择从战术上讲没有问题;他也尽力操作,一局游戏血量跳跃的长度可能超过角色运动路程——作为治疗尽力到这个程度,对队友已不是关照,而是折辱。方士谦有些矛盾,有赢的希望自然不能放弃,但为守住后续心态,或许放任队友灰屏才是正解。治疗可以把队友扶起来,却难以带着他们向前。前辈取出帐号卡,表示首发阵容不需要他。林杰的离开带走一些信心,也带来决绝。方士谦在数据统计页面停住,捏捏下巴,好像在发呆。变阵测试,而且只是惜败,其实不用为此悲观。
王杰希用手指点了点方士谦的肩膀。他说:“谈谈。”有什么好谈,方士谦双手插兜,跟着王杰希走进一片阴影。王杰希斟酌,然后直视着他:“你好像没那么在乎输赢。”
方士谦身躯一震,眉头拧紧。什么意思,说他不想赢吗?根本没道理!难道没给他当狗,就是不想赢?纯少爷心态,队长你识人不善……方士谦想复盘辩经,王杰希摆手。他补充:“不是怪你。也和游戏玩法没关系。”他想了想,“换种说法。你总能搞清楚,你比对面强。”
原来是夸我?王杰希说这话的意图不明,但方士谦完全明白他的所指。两方治疗局内表现对比惨烈,对方甚至不能以胜利来抹平和自己的差距。方士谦过了为此沾沾自喜的阶段,但他总会去确认。这不是第一次:众人望洋兴叹时,他却暗感彼岸并不遥远。
“所以你觉得再逼一逼自己就行。”王杰希说,“就能带队长赢。”
“没事。”王杰希在方士谦面前第三次笑了,那是非常浅淡的一个笑容,“我也这么想。”
他拍拍方前辈的肩,老气横秋:“现在我是队长,就不用跟我客气了。”
对皇风的首战一鸣惊人,之后连战连捷。王杰希走下台,双手接过献给魔术师的花束。献花并欢呼的是个漂亮姑娘。和王杰希年纪相仿的选手,往往在此类场合耳垂通红、难掩无措。王杰希却表现出一种惊人的风度,似乎天生擅长处理他人的喜爱。
作为职业选手的王杰希,收到第一束花在很久之前。参加青训选拔的那天傍晚,王杰希走出微草大门,母亲捧着百合奔来迎接。王杰希挠挠头:“不问结果吗?”
附近来往行人不少。王杰希说:“谢谢。但是你俩这样,是不是有点夸张。”
嗨,这才哪到哪,父亲说。母亲接话,提前帮你习惯下,以后这种场面多着呢。她把花塞到王杰希怀里,顺势挥动手臂,虚声喊道,王杰希!王杰希!好像在模仿数年后的数万人。一个明亮的、渐渐升起的世界。
王杰希微微低头,闻到香气。
“当然的事。”他说。
4.
“初见”这个词,比起初见的当下,更多应用于未来的回顾。等到王杰希和喻文州发觉对彼此过分留意,他们怀疑爱情是否来临。聊天记录翻到最前,意犹未尽,于是勾勒着对方的形象,在回忆里按图索骥,终于确认对方出现的第一页,心脏随之甜蜜地轻颤:当时只道是寻常,可明明那么不寻常。可见爱情之神奇,不仅未来,连过去都被改换面貌。但爱情的旁观者,包括更远以后的他们自己,又会明白,来路注定,被篡改的只是对来路的认知。初次坐到特意分给青训学员的...
“初见”这个词,比起初见的当下,更多应用于未来的回顾。等到王杰希和喻文州发觉对彼此过分留意,他们怀疑爱情是否来临。聊天记录翻到最前,意犹未尽,于是勾勒着对方的形象,在回忆里按图索骥,终于确认对方出现的第一页,心脏随之甜蜜地轻颤:当时只道是寻常,可明明那么不寻常。可见爱情之神奇,不仅未来,连过去都被改换面貌。但爱情的旁观者,包括更远以后的他们自己,又会明白,来路注定,被篡改的只是对来路的认知。初次坐到特意分给青训学员的观赛席位,因未来对手超出想象的强大而兴奋,见证一个渐渐升格、无可阻挡的世界——与对方的初见,以相比之下的分量,在当时留不下多少痕迹,才是本来的事。
魏琛全副武装,只露出眼睛,站在门口分发手套。远在尚未去过广州的数年前,他的手总在冬日疼痒。而无论沉浮,他都靠双手吃饭。同是南方,杭州在冬天一样没有雪;但即便还站在嘉世场馆内,就已感到格外冷。预备手套这种事,如果是去年的他,一定可以想到。但如今的魏琛,才刚刚从冷雨中归来,将小超市不多的存货一扫而空。老了,累了,所以忘性大,这想法和今晚的比赛失利都带着寒凉,如同外套上的雨水,悄无声息地渗透。黄少天没有对蓝雨的这场比赛发表什么意见,以往他会的,所以可能今晚就没看,魏琛盯着少年,而少年盯着手机上的比赛回放。
魏琛敲他脑袋:“又不是让你一直戴。到车上就拿掉了,随便你怎么玩手机。”
喻文州相比之下就很乖。他说:“谢谢队长。”魏琛下意识地拍拍他的肩膀,像对每个后辈那样。联系好的中巴到了,他跟在喻文州后面,一行人鱼贯上车。这时他才发觉,今晚喻文州和黄少天一直坐在一起,无论是在观赛席还是车上。他们在说什么呢?
黄少天朝喻文州伸手,掌心向上。只有喻文州这种人走到哪里都带个包,为了他的宝贝笔记本。喻文州拉开书包,把零食和充电宝物归原主,然后又抽出他的笔记本,借着车子行驶时窗外摇晃的光线,勉强回顾。
“你又有灵感了?”黄少天已经饿坏了,嚼着薯片,声音含糊不清。他站起来,把零食传向前后左右,也有喻文州的一份,但他摇头示意不吃。
喻文州低眉,翻到想要的那一页:“新想法倒是没有,只是突然感觉,还是有点在意那个。”
“抢(58,70)这个点,然后从这里,切入!”
他回想着这句话,手指敲着纸页上的坐标。黄少天果然凑过来看,自从发现喻文州有记游戏思路的习惯,他就总是好奇。喻文州并不在意,因为黄少天足以提供新角度——说起来,那个人也是这样。借着后排的高度,堂而皇之地偷看,还堂而皇之地根据偷看的内容搭话,那人怎么能做得如此自然?
黄少天了然:“哦哦,你说那个大小眼啊!”
喻文州仿佛自言自语:“真的可能吗?”
黄少天嗤之以鼻:“我就说他是吹牛,你不会信了吧。”他回忆起两人在他面前握手的情景,一阵恶寒:“最烦装逼的人!”
他坏笑,一拍大腿:“像我,从来不随便跟人握手。知道为什么吗你肯定不知道。”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似乎是想卖个包袱,但还没等喻文州给反应,他就紧接着说了下去:“老鬼跟我讲过,有的人很下作的,故意抠完鼻屎去握手!哈哈,靠,恶心死了。”
喻文州仰头“啊”了一声,看向前方正胡侃得开怀大笑的魏琛。“受教了。”他说。
“以你的手速,能实现吗?”两人沉默片刻后,喻文州问。
喻文州就这样坦然提起“手速”两个字,黄少天眉毛一抬,惊讶无声划过,他答:“只论手速还真可能,但我又不玩魔道啊,能不能实操谁知道。”他抬头,认真回忆:“我也还没见过这么玩的魔道。”
“喂,这就开始研究下赛季的对手了,你有这么自信?”黄少天突然笑道,“也是喔,毕竟你是那种主动站出来劝退别人的……”显眼包。
黄少天还记得这回事,原来自己给人这样的印象吗。喻文州轻而慢地眨了眨眼:“只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如果随便来个人就能打过我,真的不如早点回家吧。”
黄少天无法坦言自己的第一反应:难道现在就不是长痛?确认过是在淘汰线以上的水平,就足够让喻文州安心了吗?就算打上职业,也会被叶秋那样的人一直虐,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黄少天并不能理解对方,但他总能找到话接。
“我才不想回家!回家了就要上学太无聊了,上课不能说话被罚站还不能睡觉。”
喻文州微笑着附和:“是啊,很无聊。”
黄少天已经记不清上次去学校是什么时候,但他确信,这种微笑他只在学校里那些讨厌的人脸上见过。他比中指,最烦学习好的人!
关于奇怪的魔道,以后再慢慢考虑吧,今天还有其他事要做。喻文州收起笔记本,拿出手机,也开始看比赛录像。
“哎哎,这是哪场?”黄少天忍不住问。
怎么会这样,喻文州心想,叶秋带来的冲击太大了吗?
“就是今天的呀。”他答。
八支队伍,四场比赛,今晚在嘉世场馆同时开打。蓝雨未来的王牌虽在场下,本队的这场比赛,却几乎一个眼神也没有给。
一如既往地不给魏队面子。黄少天读懂喻文州的眼神,漫不经心地讲道:“除了嘉世百花这场,就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啦。事实而已。而且蓝雨输的比赛谁想看啊!”
那还是要看的,而且是一定要看。但喻文州同意黄少天对这场比赛的评价,不多时就开启倍速。打得实在平淡,唯一的亮点是对面的治疗,对面顺理成章拿下胜利。魏琛与林杰是双方的核心选手,但不能再给观众带来新意;镜头更多给到那个治疗,白毛亮眼,面色冷淡,下场的步子很急。喻文州记得他的名字:方士谦。
车子已经开了好一会,空调已让车内温暖,加上刚看一场乏味的比赛,喻文州有些困意。不久前周边还很喧闹,现在睡倒一片。坐在前头的魏琛自然没再大声谈笑,右手垂在座位外。窗外波动的光线足够明亮时,才可以分辨他的右手夹着一根未点的烟。漫长旅途中的猝然平静,疲惫向所有人席卷而来,喻文州不太喜欢这种感受。
耳边传来轻微而急促的“嗒嗒”声,仿佛一阵细雨。黄少天在手机上打字,屏幕对面的双目炯然有神。原来还是有人例外的。精力过人是天赋,但或许只是他第一次被什么东西点燃精力。喻文州能猜到是什么,是叶秋,是上限以上的上限。黄少天一定很希望现在就能和叶秋打一场,说不定正在轰炸无数群聊与私聊窗口,力图寻找、联系上叶秋,然后挑战他。在黄少天心里,这是一件可以立刻就去做,且不难做到的事。喻文州未尝不想这样;但他今晚已看得很清楚,如果自己能做叶秋正式的对手,那将会在遥远的以后。
5.
两人击掌,用力握手。魏琛开口嘲笑北方人的抗寒能力。林杰把围巾解开,露出重重叠叠的衣领。没暖气,真顶不住。他无奈。魏琛领着他往饭馆走,痛斥嘉世抠门,都冠军俱乐部了,场馆空调不舍得多开几度?林杰在休息室和嘉世打过招呼,嘉世队服红得比较纯粹,商标没有几个。他对此印象颇深。“哪有那么快就都跟上条件。”他于是为嘉世开脱。
衣服穿太多,身形臃肿,林杰进门,背包带子挂住把手。喻文州顺手帮他取下。微草队长说话习惯直视对方双眼,他笑道:“谢谢。”数小时前,蓝雨和微草剑拔弩张;现在林杰孤身深入蓝雨生力军,神情自在。
“你真就一个人?”魏琛拆筷子。蓝雨出场馆兵分两路,方世镜和其他正式队员是另外一路。常规赛过半,蓝雨排名不理想,复盘、休整、备战下一场,节奏格外紧迫。而魏琛不得不分心带孩子:这赛季联盟青训初具规模,年后各战队都带学员过来观赛。魏琛第一次干这活,晚上八点半开打,至少下午就得一心备赛;等到散场,小孩都还跟着没吃晚饭。赶紧先带小鬼们吃上,他想,而且,又输一场,还是把队员和这些闹腾的家伙隔离开最好。
职业选手在比赛期,午饭后就是夜宵。魏琛认为这种生活作风不至于在青训营培养。其实就连他自己的身体都不习惯晚间的饥饿。只是日程所迫,也是为了精力集中。劳累一整天,不过为了一口饭。他走南闯北,已成半个老饕。
魏琛招呼着包车司机,和林杰三人另坐一桌。上菜了。魏琛敲敲桌子,林杰脱离微草大部队的行为让他不解,并且不满意。
林杰掏掏口袋,给魏琛发了根烟。“打火机也送你。”他行最高礼节。
“士谦带队回酒店了,他说不出去了,方便,好管。”林杰解释。
“那多难吃!”魏琛啧声,“说到方士谦,你眼光真不错。”
“你是想说运气真不错吧。”
“是啊,最近不是又捡到宝了?”魏琛扬起筷子,点点林杰,“有什么好藏的。”
他眯起眼:“不该带出来早点见世面?比如,啊,跟蓝雨队长搞搞外交?”
“你省省吧,少打探。”
其实林杰更早就得知蓝雨青训营有个黄少天。
“墙角我可懒得挖。”魏琛朝一边努努嘴,年轻人们活力十足,正上蹿下跳,“只是想让他们认识认识,以后,友好竞争。”
“在自家没压力,是吗?”林杰看穿他,一种家长间的心有灵犀,“我说放出来得了。”
魏琛一怔。
林杰笑笑:“压力让叶秋来给。”
魏琛没细想背后的意思,就果断摇头。那不行。还太嫩,心态直接被玩没怎么办?
林杰举杯。他预备倾吐赴宴的初衷。带王杰希多认识圈内人也是他的想法,但对方今晚第一次说想自由活动。林杰同意了。因为他知道,留给对方的自由已经不多。
“一个人来,才方便说话。别嫌不尽兴。”林杰亮出干涸的杯底,“我准备退了,兄弟。”
灭绝星尘让众多魔道学者踏破微草的门槛。追随的另一面是觊觎。死亡之手的光芒更为耀眼,而魏琛没有在青训营留下任何一名术士。即便是梦中的江山,他也不打算拱手让人。
这事如此古怪:没有人走上这条路不是为了自己,他们何尝在意过身后?可当签上合同,公会、帐号卡和装备都自得其所,除了一贯追逐的胜利,做战队队长能在意的只剩身后的人。能覆盖魏琛身影的术士尚未刷新,魏琛抹抹额头,继续赶路;而林杰,已经平静迎来职业生涯的死神了吗?
他挽留林杰,如同挽留力不从心的自己:“开玩笑!太早了——他能有多厉害?”
林杰摇摇头。“不能用厉害来形容。”
林杰想,是颠覆。看一眼就知道学不了,比不上。他当然一早知道自己操作不顶尖;他本以为自己清楚游戏运转的逻辑。每一场战斗都是一根积木,数年搭成的大厦被顷刻推翻,噩梦摇摇手指,用王杰希的声音说,魔道学者不是这么玩的。
魏琛不够了解他,以为他总是平静,还以为他轻信牺牲的伟大。核心选手总要对垒,今晚的王不留行也与索克萨尔缠斗。蓝雨输了,魏琛毫无芥蒂地招待他,绝非只因相熟;输给的是方士谦,而不是他林杰。天赋与热爱同气连枝,在一次次赛后的自责自嘲里,林杰所拥有的它们正被消磨。但今晚王不留行倒在索克萨尔的手杖下时,林杰的第一想法不再是自责,而是王杰希可以改写这一切。当意识到这一点,林杰实际意识到他在荣耀的世界里已经苍老。退出则能重返年轻。
林杰看向一旁的年轻人。他难以说清尚存留恋之物,但它可以用眼前的画面代替。赛后让方士谦独自带队是必要的序章,但方士谦的同意,只是置气后的惩罚:那就让队长体验一下被放逐的滋味。
林杰向魏琛赔礼:“来得突然,打扰了。但实在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他补充:“主要是蓝雨难说能进季后赛。”
魏琛回过神,笑了,作势肘击他:“没素质。”
“一定能再见的,”魏琛说,“你也再好好想想。”
林杰起身,魏琛送他,嘴上不忘初心,我越来越好奇那小子了。
他很特别,你一眼就能看到。林杰说。
喻文州就在此时走过。青训营的同伴们把饮料喝出醉酒的气势,玻璃杯在持有者的上蹿下跳中尽兴坠毁。他主动去拿工具,处理锐利的碎片。他只听到林杰最后一句话,当然不会知道他们正在讨论微草的新队长。但在魏琛尚琢磨不透这句话的时候,喻文州竟想到正确答案。
*从青训营到世界赛。这是王杰希和喻文州/微草和蓝雨/荣耀的故事。慢热慢热慢热。每周二周四更新!
1.
一声砸地巨响。
喻文州一个激灵,本该按下的指尖短暂滞空。
清脆的碎裂声、匆忙的脚步声紧接而至。巨响那一瞬,类如食材接触热油,此后再难安静。
他看到在荣耀的对决里耽误半秒的代价。仅有心跳声尚在证实惊悸的余韵,喻文州手腕一甩,重新调整好游戏视角。屏幕里出现预料之中的剑客,好整以暇地挽着剑花。
被近身到这种程度,怎么抵抗也无济于事。光凭自己的话。赛前布置中此时该回防的队友,全然不见踪影。
对方不急于动手。
是羞辱吗?或许是,但喻文州甚至应为此庆幸。不是每一项指标都能被量化,但在训练赛里苟活得久一点,总比暴毙得分高。
剑芒如月下雨丝般透亮轻盈。喻文州凭预判走位,折损的血量小于预期,更好的消息是没被打出负面状态。不过,只要剑客保持这样的高频进攻,哪怕只穿插最基础的浮空技,也足够打断自己所有的关键技能。
但再简单的必胜法,也存在未能实施的可能性。技能读条的尝试,喻文州没有放弃。
确实诞生转机:剑客莫名撤退。
束缚术终于得以出手,光效紧贴着术士身后绽放。落空的黑雾逸散到眼前的屏幕中。
这时候,喻文州脸上的情绪才足够形成一个表情。他皱着眉,再去看组队栏。队友状态尚好。没有小队消息。
不听指挥其实是预料中的事,但今天,至于如此吗?
喻文州感到电竞椅一沉。有人正趴在自己的椅背上并拍击,力度不大,但急促。
左右的三两位置已经空了,待在原位的也纷纷转动椅子,好奇地看向自己这边。
看的不是我,是外面。喻文州切到公频,打出暂停指令。其间椅子下方又被不轻不重地踢一脚。这指令仿佛对他也有效,他完全被扯回现实,于是终于听到门外愈发激烈的叫骂。
他取下耳机,身后的人嬉笑道:“还打什么暂停?出事了,今天的绝逼不算了,老方都没来。”
真的没注意,和那声响有关吗,喻文州用食指在鼠标垫上打圈。“兄弟,赶紧让让。”那人又催。
蓝雨训练室的条件参照的是豪华网吧,但空间是否足够,看的只是人数。怀着职业梦想的少年纷纷挤到这里,电脑一台一台地填。喻文州刚好充当着门神,旁人进出时,总要麻烦门边的他挪挪椅子,腾一点空间。
蓝雨不搞学校里那套按成绩选位的规矩,喻文州只是恰好分得最不便的位置。是岌岌可危的青训排名,让它变成一个隐喻。
喻文州熟练地侧开一些,没有抬头。他从口袋里摸出笔和一沓便签,记下一个在心里盘旋的坐标。半分钟前,如果己方从这里切入……当时他就想到,但他匀不出打字的间隙,只能放任战机转瞬即逝。
其实可以作弊。有望逆转战局的队友就在身侧,大喊一声足够。方世镜不在督战。即便在,也能推说是一时激动。可是,喻文州想,没法在职业赛场上复刻的胜利,实在没有意思。
训练室的门被最好奇的几人打开。盛夏的热浪即刻强势抵住门口。走廊绿植碎了一盆,印上一枚脚印。边上散落着空矿泉水瓶和烟头。梯子倒了:这是巨大声响的源头。再往上看,新设计的蓝雨队标、蓝色的六芒星,才只钉完一角。
一串脚步声渐响,是队医。他身体前倾着小跑,直到在训练室门口猛然驻足。白色的衣角顿住,接着刘海飘动起来。他招呼道,魏队。
魏琛带一阵愠怒的风进门。
他看向手侧喻文州的屏幕:“没在打了?正好啊。”一边说话,一边抚着右小臂。队医拿纱布凑近,魏琛摆手,露出一片擦伤。
方世镜和一个面色不善的少年站定于他身后。方世镜拍拍少年的肩膀,随即以更柔和的神色转身向外。
喻文州托腮看向固执地站在门外的中年人。他与少年相似的样貌昭示着血缘关系,神态是几乎这里每个人都不陌生的戒备。为了最后拉一把儿子,他刚和魔头起冲突。现在也不愿踏足堕落的洞窟。可若当真深恶痛绝,根本不会动身前来。他眼神里有旁观者才能察觉的期待。
单人上过前四百,少年回答方世镜的例行询问。前四百,若想逐一看过,需要把榜单翻二十页。少年尚不知道,在青训营,没有自信直接报ID的,几乎就是炮灰。
既然爱玩单挑……门槛还是够的,魏琛不露失望地点点头,环顾四周,思索一个名字。
喻文州与少年近在咫尺,目睹他将拳骤然握紧。
“就打最厉害的那个。”他宣告。
黄少天本来在小声说话,还一边摁着手机。偶有抬头,担忧地看向魏琛。不止一只手推他,他才和少年对视。
旋即他又看魏琛去了。平日话再多,此时他也只是用食指反点自己,仅问两个字:“我吗?”
——眼神里写的是“要虐菜吗这不好吧”。
魏琛挤眉弄眼,手掌往下一摁。于是黄少天双手一抬搁到脑后,脚一踢,椅子转对电脑:“我不打。”
怎样都轮不到黄少天把守青训的门槛。喻文州低眸,开始按摩手腕。
魏琛的目光尚未扫到他。魏琛甚至未必清楚他玩的职业,只记得他操作不够格,靠团队赛还算过得去的成绩支撑。一般这说明辅助技能把握得不错。也有一种可能:对手认为他不配被针对,于是鲜少打断他的节奏。
喻文州不吝当一个懂事的孩子。他平静起身,先于魏琛的指派。
2.
“怎么不改?”
他抬头,这位王杰希还不打算走,一双大小眼盯着名单。
还挺事儿。他拿起笔涂改,心想,小心白认真。
王杰希拿完号码,往远处挥挥手。父母好不容易停完车,挥舞着车钥匙回应他,情绪比他高涨,口间喷吐白气。听不清说的是什么,王杰希只好回应一个微笑。
刚进走廊,比较嘈杂,像是中学生体检。越往深处的训练室走,一路上的人越缩着不说话。墙上贴着选拔流程:十人一批,均分两组,就两项。捉对单挑,再打团队赛。前者一般同职业,后者至少能满足野队标配。
王杰希自带外设。他从书包里抽出键盘,侧边还有猫耳贴纸写着名字。旁边的男生认出其价格不菲,眉毛一挑:“哥们,挺有实力。”
男生凑过来,手指舞动,跃跃欲试。最终维持住分寸。
其实王杰希不太在乎这个。只要是还能用的键盘,就不妨碍他一鸣惊人。不过他相信万物有灵,老伙计值得见证重要时刻。
“你这键都要秃了,操作量不小吧。”男生饶有兴致地分析,“你玩啥职业?”
这人不紧绷,和自己一样。王杰希欣赏他,淡淡笑了一下:“魔道。”
男生张开手掌,给他看自己的号码。
“我也是魔道。今天同行挺多,都奔着银武呢。”
“我玩得还行。”男生一扬手机,“林队游戏里联系我,让我来。”
“我叫王杰希。”王杰希用真名作自我介绍,“大概比你行。”
男生闻言,比了个大拇指。他不觉得被冒犯:按分组他们今天做不成对手,他将王杰希标记为一名嘴贫朋友。第一批开始叫号,他匆匆步入选拔用的训练室。王杰希语气真诚:“加油。”
微草预备了账号卡,王杰希上号调键位,噼里啪啦,甚至不用低头看。打木桩没意思,他在天上乱飞。林杰从后面走过,因为王杰希的屏幕太闪,驻足观察。
王杰希察觉,但没什么反应,他习惯打游戏时被围观、点评。跟他打招呼的那位魔道同行,没再见到人,打完一场没有还赖在这看的道理。不然就知道王杰希所言非虚:比他行的,只可能是有名有姓的职业选手。
那么,包括林杰吗?
在接触荣耀之前,王杰希不玩电脑游戏。建号最初的两个月,核心需求是跑地图看风景,为此才打怪练级;最后还换成能飞的职业,因为视野更好。他有与常人迥异的眼睛,在空中如猛禽盘旋,发现更有趣的玩法。北鲣鸟,俯冲捕鱼时如同利剑,刺入海底——小学时父母在客厅轮播纪录片,试图以此熏陶孩子。王杰希隔天在科学课上装逼。总有些记忆莫名牢固。他锁定屏幕里只有几个像素大小的目标,迅猛俯冲,一击必杀。岸边的情侣玩家正在钓鱼,一枚叫作王杰希的深水炸弹将休闲情趣轰炸殆尽。这人有病吧!旁人不解地离开,王杰希独自玩到背包里装满鱼肉。数年后他发觉这几乎是一项实用的职业训练,正投入测试的训练软件上有本质相同的项目。炫目的飞行技巧、刁钻的切入角度与时机、瞬间倾泻的输出,王杰希的魔道学者一开始就走这样的路。但魔道学者一开始并非如此。至少在林杰手里不是。
决心打职业,王杰希才开始看林杰的比赛。他感到诧异。王不留行轻盈有余,致命不足,比起突破,更偏向策应,让人错以为是一阵无害的微风。灭绝星尘的优越属性也没有让林杰变得急进,只是作为置换血量更稳妥的保障。掌控双治疗职业的新人方士谦奇异地弥补微草的攻击性,无论场上还是场下。王杰希更能欣赏叶秋的打法,并不因为他是冠军。但不能否认,林杰与方士谦与他们的微草,也正自洽地运转着。
王杰希的打法不合章法。他不害怕被批评不上路子,也不至于因此格外骄傲,急于挑战。能赢的打法为什么要换?王杰希想法朴素,力求省事。他在一场场胜利中波澜不惊,而失败不可能在今天。
微草的青训选拔整得挺像回事,林杰读几条注意事项,语气和蔼。这就开始了么,有人嘟囔。林杰了然地解释,士谦一会就来。
这振奋不久便转为愤懑。他确认自己比对面奶妈强,不料迎来噩梦般的团队赛。他转头向王杰希,没你这样打的,你、你会不会玩啊?
王杰希迟疑:“不是赢了?”
看着统计面板上磕碜的治疗量,他握紧拳头。玩奶妈的自然有识别大C的火眼金睛,他追着魔道奶。不,他不认为是自己技能距离把控的问题,是这货在走位躲奶。一急眼,结果深陷敌阵,前方的魔道斗篷一扬冲上了天,他仿佛被丢下的修鲁鲁,吃下对面全部火力。
王杰希看他面布阴霾,貌似安慰道:“你玩得挺好的。”
这状况他绝不能接受。他以恳求的眼神看林杰,林队,你也都看到了。这我根本没法发挥。
确实如此,但林杰摇摇头。没必要重打。能不能打职业,早够下判断。这条路极易蹉跎,林杰希望只有天才去走。
可对方不知道落选的必然,他的心情取决于临场发挥的好坏。玩个奶,队友不看我,甚至卖我……争辩之中,门开了。
“吵什么吵。”偶像到场,小牧师脸热噤声,又流露或将昭雪的兴奋。方士谦说话不客气,脸倒是不臭,向林杰一点头。两人凑到墙角,林杰把手上的几张纸拿给方士谦看,小声交流,一边拿笔圈画。
这些都不重要,方士谦说,他手指移到林杰圈起来的名字,眉毛一挑,看向林杰带着笑的眼睛——至于这位,我来帮你看看。
“你可以换边再打一把,”方士谦示意喊冤的牧师起开,“但肯定得加大难度。”
得到第二个机会的人脸色并未转晴:方士谦长腿一迈,把自己砸进王杰希身侧空出的位置,伸个懒腰,坐直。
“别怕啊,测试为主,我会放水。”方士谦从显示器一侧伸出头,他安抚对方的话和打比赛的垃圾话简直通用。
他活动活动手指,刚刚林杰说得他手痒。转头,迎上王杰希一粗一细的目光。这人面相也很突出嘛,方士谦把手掌抬到脸侧,轻轻摇了摇,权当打招呼。比起善意,更多释放的是兴味。他想,这世上没他治不了的输出。
3.
入夜,暑气不减。落选少年的父亲在走廊或站或坐,一直熬到此时,似乎在陪儿子消化对起点的悼念,更多的是如释重负。他坚持等待为下午的冲动做一笔清算。而儿子自输给喻文州再没有抬起头,曾经再怎么坚持要来,如今想的恐怕也只是逃离。父子的相似是一种诅咒。两人仿佛浸在冷水里,在夏日浑身湿透。
终于等到魏琛。魏队长,真是对不住,请你吃个饭,还有医药费的事……
去后街吃老家的小炒,魏琛常来,大手一挥。中年人有些踌躇,也不习惯店里辛辣的气息,分辨墙壁上冒着油腻的菜单,试图加一道最贵的。魏琛打量了一眼少年,又把身子探进后厨。
再回到桌前的时候,中年人拿了瓶酒。打职业的,没人碰这个度数。魏琛嘴唇张了张,却还是没说。
没必要再提“职业”两个字。魏琛在交涉技巧上的成熟超出年龄,部分原因是当队长以来,自以为叛逆的孩子实在太多。天才必然有所自觉,能被劝动,那就不是天才。魏琛又参与一个青春故事的收尾,烦恼的长存让他认为他自己的还远未结束。
灯光寥落,转眼又下起大雨。魏琛去隔壁打包凉茶,刚好装了两大袋,一个手臂挂一个。走在回基地的路上,他借着酒意,张开怀抱,塑料袋像是他的翅膀。
方世镜责怪他把伤口浸湿。魏琛把衣服也一起换了,提着凉茶去慰问蓝雨的未来,转变成一位长辈。
方世镜排好的新名单还印在他脑海里,他想起红线以上的一个名字,和下午举起手的身影缓缓对应。
“喻文州呢?”他问。
喻文州在洗头。
熄灯不代表就要入睡,只是隔断交流的默契约定。喻文州每晚推门进来,手机屏荧荧如鬼火,背后的眼神也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说不上是恶意的。对一个无论是敌是友都能衬托自己的人,能有多少恶意?喻文州的深夜加练可能多引出他们几句刻薄的点评,但主要是为发泄恐惧。起点就已横亘着黄少天那种级别的天才,让每个人多少恐惧自己也会陷入困兽犹斗的境地。
喻文州其实不是做事咬牙切齿的人。相反,他清楚并总在发挥自己的优势。尽管到青训营以后,“优势”的存在似有若无,以往胜利滋养出的风度还在。至少要遵守最基本的科学规律,比如保证睡眠。——可是,他不顾眼球接触水流的酸涩,看向自己的手,指间白色的泡沫缓慢地破灭。他不得不加一些近乎徒劳的训练,再不咬牙切齿,就难免后悔了。
但如此手感火热,直到淘汰对方的真实原因,或许只是运气:之前刚好和黄少天直面过,状态于是被调动到最高。
没人知道是喻文州干的。最普通的小公会,最普通的小号。剑客分身乏术,放弃追杀,后面大部队也被引走,小队终于在虚拟的山谷中,打开背包,看到落日的颜色。小队成员高兴地喊“鱼哥”。他们没交换过真名,为了方便称呼,喻文州告知过自己的姓,被念成“鱼”,他也不纠正。
这么年轻,又这么强,不考虑打职业吗?网友的问句顺着橙装的光芒刺进脑内,融入一条早已汹涌的暗河。喻文州转攻竞技场,比起确认自己的天赋,更让他兴奋的是开始触碰能力的边界,荣耀的乐趣似无穷尽。一条闪光的、甘美的、属于主角的故事线似乎渐渐拟合。那件代表着顶级运气的橙装最终被喻文州从自己的牧师号上转出,和众多资产一起大方留下。喻文州用还没转职的近乎裸号加入蓝溪阁,满足正式进入蓝雨青训的第一个条件。他什么都会,什么都会有。他真心这么以为过。
手机震动。喻文州在回训练室的路上查看消息,群聊里提到他,说好不容易抽空上线一次,恰巧看见那个夜雨声烦。才知道他也去了蓝雨。鱼哥,那你应该见过他吧?他知道我们还抢过他的boss吗?
需要保密的事项不少,关于自己的大概情况还是能说。喻文州不装沉默,正好身边无人倾诉。他诚实地回答,还没怎么说过话。
带着我们这群老咸鱼都能打胜仗,手下换成职业选手我真不敢想了。
可能因为没见识过其他高手,或水平没到,看不出差距,总之他们表明对喻文州几乎盲目的信心。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出于礼貌,出于对热血少年漫的残存审美。
喻文州没打算也没法说自己下午差点被黄少天连到死。不是没有解法,他想到邻座的队友。
虽然接下来要做的事看上去像是无能狂怒,但他必须这么生气一次。
目标人物一无所知,给喻文州递来魏琛留下的小福利。喻文州道谢,接着问:“下午……怎么没在那个位置?”
没说是训练赛,没报反复规划后确定的坐标,甚至没用“你”字。对方霎时明白,这本身就能说明心虚。都停下来看热闹了呀,对方挠头。
就算没被打扰,以你当时的情况,也是赶不过来的。
听到这句话,对方把手肘支到跷着的右腿上,身子扭转,确认喻文州脸上没有微笑。
喻文州追问:“对赛前的布置不满意吗?”
对方脸上的窘迫转瞬即逝,眉头一皱,身子又转回去,抖起腿来,再两手抬起顺顺脑后的头发,叹息般的一口气随之吐出。手放下时,喻文州看到他瘪着的嘴角。
“听你指挥啊?”
喻文州预谋在这一场谈话里释放情绪,反倒没有情绪。但就算是表演出的生气,也让对方长出了刺。其实他们算是朋友。这个年纪得来友谊可以很简单,比如靠座位和分数,在青训营也是一样。但这个年龄的男孩,平日相处的和谐,并不能在产生矛盾时将其软化半分;更何况还执着于打游戏的歪路,对于头顶的压力绝大多数并非化解,而是对抗。习惯了这样的姿态,听到任何可能的否定都敏感异常。喻文州想,自己也没法脱俗,如果别人劝我放弃的话。
能用来攻击喻文州的话太多,对方稍作酝酿,最后说的竟是:"算了。反正下次我们又不在一边。"
“你也别想着有什么用了,轮不到你。我吧,虽然不能赢,但逮着你杀还是随随便便。”他又补充。
喻文州消化话里的信息,一边发觉周围投射来的目光。这番话的音量是偏大,但在总是满盈絮叨的训练室里还不至于引起注意。可现在那位话痨的椅子空着。
“哎哎哎,吵架了啊。”说曹操曹操就到,黄少天右手插着兜进门,左手刮刮鼻子,“我就知道你们战术出问题了。”
他凑过来,倚在喻文州的椅子上:“对了,刚刚魏老大来过你不知道,今天训练赛没打完确实不算了,重新分组你在我这边。随便赢的,我能自己找机会,你尽量拖住别死太快就行。”黄少天伸出一个食指,挥了挥,迎向喻文州侧过来的眼神,“为了你自己咯。”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插嘴问,黄少,刚刚队长找你干嘛去了?
黄少天抓头发:“和之前一样说我……我也不懂啊,能赢的打法为什么要换有毛病吧!”
他这样跟人聊了好几句,还没挪步,让喻文州产生一丝疑惑——“所以,我找你有事,”黄少天突然把对话的人换成喻文州,眼神锐利,“这个是你写的。”
黄少天把一直插在兜里的右手拔出来,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张便签:看样子掉到地上过,胶水条上有不能轻易拭去的污痕。
黄少天一抬下巴,把便签递到喻文州眼前,好像是让他确认自己的笔迹。
然后两根手指一转,念道:“4分半,91,23。”
有点意思啊!黄少天把便签拍到喻文州的电脑桌上,还给你咯。
给你一个机会要不要。他又问,嘴角翘起。居高临下,饶有兴致。
被绑在一起了!
特別好姐弟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采用最简单的食用方式——生啃!(不是)
或许有人想看戬观吵架吗,或许有人想看戬观吵架吗,或许有人想看戬观吵架吗,或许有人想看戬观吵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