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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之中,红衣的温客行静静坐在铜镜前,铜镜里映照着一张变形的脸,让那张俊美的脸看起来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侍女正在为温客行梳发,结果不下心拽疼了温客行,侍女慌张地跪倒求饶,结果温客行却笑着问对方是得罪谁了被当成替死鬼推出来。

侍女不停求饶,温客行觉得厌烦冷淡地道:“滚吧。”

侍女离开后,温客行却对着铜镜自语笑道:“你怕你什么,即使再凶的恶鬼,只要找到了一条通往人间的路,也会想变回人的。”

温客行闭目休息,结果又有人走来温柔地替他梳发,温客行闭目唤道:“罗姨,怎么,没在你新主子面前伺候着?”

来的人竟然是喜丧鬼罗浮梦。

谁知道罗浮梦却唤了他:“阿行...

谁知道罗浮梦却唤了他:“阿行。”

还问他为什么不走为什么又回来了。

温客行睁开眼怅然道:“罗姨,你八年没有这样唤过我了。”

罗浮梦怅然地道:“谷主赎罪,我知道自己不配这样叫你,蝎王已经用醉生梦死抵消了孟婆汤的效用,我都想起来了,当年在神医谷,是你父母悉心照料百般开解,他们对我雪中送炭,可我却不能救下他们,还好,还好我救下了你,但是我没能好好照顾你。”

“罗姨,你的恩情我铭记在心。”温客行也起身温柔地看向罗浮梦。

罗浮梦却不解又担忧:“我不明白,你还回到这个忧患的地方做什么。”

温客行却怅然道:“罗姨,我也都想起来了,我以为自己成功抵御了孟婆汤的侵蚀,强行记起所有杀害我父母的凶手,这些年,你看着我将他们一个个虐杀,想必心里也跟明镜似得,可是我错了,当我喝下孟婆汤的那一刻,心中真正执迷之事,乃是我的引狼入室,是我间接地害死了我的父母,一切本来可以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我在谷主的位置上坐了八年,日日提防着别人怎么杀我,也整天算计着怎么弄死别人,直到所有的凶手都死了,心中仍然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而是莫名的焦灼煎熬,我以为那也是仇恨,是因为我没有对所有把我父母逼上绝路的人复仇,于是我煞费苦心的布下一盘局,一盘环环相扣的杀局。”

温客行转脸看向罗浮梦,眼底已经是他身为谷主时惯常深沉莫测:“罗姨,你知道我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吗?”

罗浮梦摇头,温客行带点讽刺地笑道:“吊死鬼根本没有偷走我的琉璃甲,我也没有琉璃甲,他早就阿紫暗中被我做掉了,那只是一个借口。”

“我的计划是重演青崖山之役,不,我的计划是烧一把火,要把世间所有的肮脏都烧了,那些所谓武林正道,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就应该跟青崖山的魑魅魍魉同归于尽,我放任你们横行江湖,放出琉璃甲的消息,都是为了铺这一局。”

温客行蓦然大笑起来:“一入鬼谷阴阳两隔,世间所有因为垂涎琉璃甲而来到青崖山的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阿行,你什意思,难道,难道你是想同归于尽吗?”罗浮梦焦急地追问。

“我既然能设下这样恶毒的杀局,心中自然也没有顾虑太多,没有考虑,会有多少无辜之人因此丧命,因为我那时候实实在在地觉得,世人皆负我,举世皆可杀。”

罗浮梦觉得温客行匪夷所思不可理喻,正要愤然离开。

却听温客行淡淡地道:“直到后来,有个人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仇恨和贪婪一样,都是暗自给自己画地为牢,我父母,乃至罗姨你,千方百计的让我活下来,不是为了给过去的自己殉葬的。”

“罗姨,我已经和蝎王达成协议各取所需,明日起,我便会要求他取下你和千巧身上的毒物,你带着薄情司的姑娘们出谷去吧。”

“只要放下仇恨,我们本在人间,何必自囚窘境。”

罗浮梦惆怅地道:“既然你已经选择放下,那我祝福你,你有你的决定,我也做出了我的抉择,我宁愿在这鬼蜮之中永远地煎熬。”}

【什么叶白衣要吃白菜猪肉馅饺子啊,叶白衣那是在暗示要直接包抄了你们两个,你俩一个是拱白菜的猪,一个是被猪拱的白菜,哈哈哈哈后。】

【温客行干什么在吹箫,是想把叶白衣引过来吧。】

【啧,这两个人不愧是通心意的知己,各自瞒着对方去赴死。】

【我一直想不明白老温为什么突然要穿披风,后来想起来古人是用披风裹尸体的,他是想死了有个裹尸体的单子吧,嘤嘤好虐。】

【叶白衣你是二极管吗,非黑即白,你跟老温相处这么久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要不是你徒弟坑死他爹妈,他根本不是什么鬼谷谷主,就是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普通男人。】

【叶白衣你说话的时候不心虚吗,还鬼谷谷主万恶不赦,要不是容炫搞武库害的甄如玉夫妻惨死,温客行至于去做鬼谷谷主吗,他可恶心鬼谷谷主这个位置了。】

【叶白衣,你怎么不问问温客行怎么想的啊,温客行也是要灭鬼谷的好不好,你们俩明明是一致的,干嘛上来就要杀他啊。】

【同流合污这台词好,叶白衣你详细说说温周是怎么同流合污的呗,嘿嘿嘿。】

【叶白衣就是很生气吧,巴巴地跑去求大巫给周子舒治疗,结果那是人家周子舒的关系,好容易拉老脸求了,结果回头一看,老温是鬼谷谷主,叶白衣不是也挺恶心鬼谷的,觉得是鬼谷害他和容长青不能相聚。】

【yue了,叶白衣单身就是凭实力单身的好不好,难怪叶白衣跟容长青是Be,他但凡有老温一半的缠功,像老温那样随时随地表白这事就成了,叶法海是自己做了单身狗,所以也要凭实力拆小两口正配啊。】

【我讲个笑话:叶白衣下山就做了四件事,把周子舒打流产,把温客行打流产,给周子舒保胎,给温客行保胎。】

【尼玛,楼上你有毒吧,我饭都直接喷出来了。】

【阿絮果然是公务员话术,厉害厉害,把叶白衣给喷傻了都,要不是阿絮兜底,温客行这次是真要折了。】

【老叶不愧是剑仙级别的,直接质壁飞跃,他这个第一跟老温第二差距整个世界观的差距了,简直叫吊打所有人。】

【温周二人好一对同生共死的苦命鸳鸯。】

【亡命鸳鸯既视感,我愿意为了你死,你愿意为了我死,他好爱他,他好爱他,天啊,神仙爱情。】

【阿絮真是又娇又刚,烈女护夫。】

【阿絮其实也是个小疯批,不动声色的那种疯啊,他喷叶白衣的时候我都傻了,他一直以来挺清冷懂礼的,这会儿都直接骂人了。】

【我想起来王语嫣、小龙女、周芷若,嘤嘤,阿絮真的绝了,受伤舞剑的样子就是神仙姐姐,第N次想抢老温老婆。】

【不太晚,正好对上老温那句不合时宜,哎,他们两个,都命太苦了。】

【温客行原本还满身戾气,阿絮一句话而已,就不敢看阿絮了,直接被拉回人间了。】

【老温好像犯错的小狗狗啊,笑死我了,你鬼主的气场呢,你在阿絮面前还能再不值钱点吗?】

【因为老温以前都是自己扛着一切啊,现在有阿絮拼尽一切帮着他,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老温以为阿絮会在乎,阿絮其实不在乎的,老温你自信点。】

【大侠都不敢看我们啦,哈哈哈。】

【叶白衣:谢邀,狗粮吃撑,麻溜滚了。】

【京城白富美随时随地都能娇起来,嘻嘻,会撒娇的男人最好命,老温就是败在不会撒娇,看看我们阿絮娇起来真香,又香又钓,钉钉子的时候不见你喊疼,这会儿碎个肩膀都知道跟你老公撒娇了。】

【没关系,老温会装哭,到时候阿絮面前哭一哭,阿絮就什么都从了。】

【咦,一边互相搀扶一边捡装备的样子真像老夫老妻。】

【沈慎,老温骂你们骂的真没错,你有什么脸面来问他啊。】

【成岭,你这孩子把你温叔的底都漏光了。】

【沈慎,你能不能闭嘴,把老温刺激的孟婆汤都犯了,没看见人家一大家子都不欢迎你吗。】

【阿絮急了,老温一吐血他就急了,老温说对不起,不止是因为他刚才失去理智吼了阿絮,更因为他记得阿絮最讨厌血,他染脏了阿絮衣服吧。】

【不是的,老温说对不起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觉得自己配不上周子舒,他隐瞒身份他要复仇,他觉得自己配不起周子舒的全心全意,哎,老温太卑微了,孩子都给刀傻了。】

【老温以为自己扛过孟婆汤,其实没有的,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老温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他忘了真正的仇人是谁,忘了自己吃了父亲的尸身活下去。】

【五姓兄弟真是无语子,当初就是自己感动自己了吧,容炫遇难他们不去,甄如玉一家被牵连他们也消失无踪,说起来当初建武库也是他们自愿的吧,都出过一份力怎么就其他人承担后果,尤其是甄如玉一家最惨,完全是被牵连的。】

【这些正道的人为了武库,当初硬生生把神医谷打成跟邪魔外道勾结,逼的神医谷废除甄如玉武功,又暗中向鬼谷透漏甄如玉一家行踪,啧啧,难怪温客行要与世共焚。】

【阿絮当家主母的风范真是有的,看他那副主母做派话术沈慎,我真的要笑死了,果然老温是他逆鳞,伤了老温,他就要发飙了。】

【这就是世家子弟,京城白富美,前退休厅级公务员嘛,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沈慎都被套傻了,底子卖完了都不知道,那个架势啊,我现在信阿絮当初是天窗之主了,嗯,也就是这个样子,才是在京城里游刃有余的赫连翊手心一把杀人利刃。】

【沈慎真不是幕后真凶,高看沈慎的智商了,哈哈哈,我头开始也以为他是反派来着,后来发现真有人能把自己弄成反派的样子啊,人家是莽啊。】

【老温真不值钱,发了一通火,阿絮一句话哄好,啧,还伺候伺候,就喝水啊,来点成年人的伺候呗。】

【老温对五湖盟真是深恶痛绝,刚才要不是孟婆汤发作,估计沈慎这会儿尸体都该凉了。】

【老温设的假死局,就是为了公开审赵敬,在所有人的面前,揭露赵敬的嘴脸,只有甄衍的身份说的话大家才听,他做这一切其实也因为想要堂堂正正站在阿絮身边。】

【哎,这其实才是老温真正的样子吧,神医谷小医仙,如果当初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容炫的武库,那么这个蹁跹的白衣公子干干净净的神医谷医仙,才是老温的真实模样,可惜没有一切没有如果。】

【秋明剑大开大合稳重稳妥,白衣剑惊若游龙灵巧轻盈,如果不是江湖不是朝堂不是人心鬼蜮,这才是老温和阿絮真正的样子,他们原本应该是一对侠侣锄奸扶弱行走江湖的,可惜世事弄人造化弄人——《天涯客》】

【日了,楼上又虐狗。】

【真是造化弄人,虽然鬼主和天窗之主都很帅,可是还是好心疼他们。】

【时势造英雄嘛,赵敬也是号人物啊,从头到尾没有亲手杀一个人,可是整个江湖因他而死的不知道有多少,也是很讽刺了。】

【老温其实还是想跟这个污浊的世间共焚吧,只是阿絮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了,他说他现在做的一切是因为阿絮还有他的父母还有秦怀章想要看到的,他其实很努力地想要活成正常的人样子了。】

【老温大仇得报,阿絮也很欣慰啊。】

【其实蝎王也挺厉害的,这一局老温跟蝎王做了交易,除了从晋王手里救阿絮,就是留赵敬一条狗命了,老温真的很爱阿絮,按照他以前的行事风格,他应该是想虐杀所有的仇人,但是为了救阿絮,他放弃了赵敬的小命。】

【老温和蝎王做局,蝎王反水赵敬,两个人合谋在英雄大会上,在赵敬人生巅峰让赵敬跌入谷底。】

【蝎王是这一局的赢家了,早就说了跟着渣男没前途,早点扔了赵敬搞事业,也不用整天被赵敬辜负。】

【无常鬼三人的反应也很搞笑啊,没有红眼影,这不是我们谷主。】

【23333回答错了会不会被老温当场剥皮】

【老温你们顺便把莫怀阳杀了吧,这老头坏的狠,一心想要琉璃甲和武库,后面还不知道要怎么搞事呢,看他那不要脸的样子。】

【老温说的好讽刺啊,听他骂这些人我真的解气,他心里头还是有仇怨的,只不过为了阿絮都愿意放下了。】

【阿絮是他的光啊,是他回人间的路啊。】

【叶白衣这场子救的好,笑死我了,叶剑仙也是嘴硬心软啊。】

【叶剑仙你就顺便把莫怀阳也给杀了吧。】

【对,杀了莫怀阳就清净了。】

【老温骂的也很有意思啊,他父母一生行善积德却不得好死,他做了鬼谷谷主却能好好活着复仇,如果不是他自己自毁倾向,只怕会比所有人都活的好,真是好人不长命啊,好人没好报。】

【好多人认识甄如玉,甄如玉夫妻真的救了好多人,可是他们却连甄衍一个独子都护不住。】

【所以老温和罗浮梦说计划的时候,就说他原本是想让上青崖山的人都死绝的,包括青崖山一起,可是现在却愿意放大家一条生路,包括他自己。】

【所以罗浮梦的地位果然很特殊啊,原来是因为她救了老温,老温父母当年做了善事,还是有善果的,罗姨也是苦命人啊,都是赵敬这狗逼害的,她可以和老温组成赵敬受害者联盟了。】

【我觉得孟婆汤更有毒,不该忘的给忘了,该忘的不忘,罗浮梦忘记了当年赵敬做过的缺德事,老温也把赵敬给忘了,赵敬真是好狗命。】

【所以老温才说他一直觉得包括他自己都该死吗,因为他自厌心里很严重,他和阿絮都是在一心求死,阿絮主动求死,老温被动求死,都是在等死,阿絮是无法原谅自己做过的事,老温也是,老温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父母的,所以他要连自己一起杀,他这个计划是所有人都活不下来的。】

【对,所以他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吓到我了,真是好疯,罗姨都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他了,该说我养大的孩子怎么成这样了。】

【遇到阿絮之前老温没法和自己和解啊,当初他被赵敬一根糖葫芦骗着领着赵敬回家,可是但是他当初只有八岁啊,就连甄如玉夫妻不也没防备赵敬吗,我估计老温这辈子都不想吃冰糖葫芦了。】

【所以老温总是叫阿絮周圣人呗,因为是阿絮的劝解领着他回到了人间,你看他做计划的时候什么都不考虑,就想大家一起疯一起死,可是到了现在开始替薄情司考虑了,让罗浮梦带着女孩子们离开鬼谷。】

【妇女之友温客行,包括蝎王都是妇女之友,哈哈哈,比名门正派还好点呢,当初高崇杀薄情司杀的那叫个心狠手辣,只会欺负没有武功身世凄苦的女孩子。】

【罗姨好惨,老温有领着他回人间的光,罗姨却没有,所以她宁愿在鬼蜮等死,可错的不是她啊,凭什么她要受到煎熬,错的明明就是赵敬,可赵敬却做光风霁月的大侠,真的好恶心。】

【那艳鬼柳千巧不也是吗,明明都有错,可受到惩罚的却是她一个人,负心人还好端端地做着华山掌门的位置呢。】

【哎,所以长明剑仙,你也别纠结着灭鬼谷了,你看看,鬼谷里可不一定都是鬼,还有无辜可怜的女孩子,外面的也不一定都是人,还有披着人皮伪装正派的恶鬼呢。】

【所以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看到视频中所说孟婆汤后,周子舒心底就暗叫不好,他扭头看向温客行,果然温客行痛苦地捂着头,内息竟然开始混乱。

弹屏中的字还有视频中的画面纷乱错杂地在温客行眼前飞舞,一会儿是他娘被洞穿的蝴蝶谷,一会儿是鬼谷老谷主的阴笑,一会儿他好像还在神医谷靠着娘撒娇,一会儿又变成了尸山血海,他爹娘齐齐看着他,满脸的怨毒满脸的血,质问他为什么不报仇,为什么要吃了亲生父亲的血肉,一会儿又是他举着糖葫芦高高兴兴地领着一个人进门,门后却是甄如玉和谷妙妙死不瞑目的眼睛。

“老温,老温。”

周子舒觉察到不妙,就开始想要唤醒温客行,然而温客行却仰头一口血喷了出来,周子舒顿时大惊失色,赶紧抓住温客行的手臂给对方输送内力。

“阿絮。”

温客行虚弱地攥住周子舒的手臂,狼狈地冲着他笑,笑容却无比的可怜脆弱:“原来,害了我父母的人是我,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吃下父亲尸身才能苟活,是我不配做他们的孩子。”

“老温!”

周子舒的心已经揪紧了,他只能死死地搂住温客行,想要分给对方一分温暖,他知道老温身负血海深仇,知道老温是鬼谷谷主,可却没有想到老温背后的血仇竟然这样触目惊心:“老温,你快别想了,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是吗?”温客行也不知道到底被安慰到了没有,只是虚弱苍白地一笑,而后闭上了眼睛。

“老温!”周子舒内心焦急,不要本钱地朝温客行输送内里,然而他本身钉上了七窍三秋钉,内心大不如从前,输入进去内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张成岭顾湘几个小辈都已经被这一幕惊呆了,傻傻地看着周子舒救温客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见周子舒的脸色也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下来,旁边叶白衣冷着脸从周子舒怀里拽过温客行:“秦怀章的徒弟,你这样根本不行,还是我来吧。”

然而叶白衣一拽竟然没有拽动,周子舒依旧死死地搂着温客行,叶白衣顿时就冷笑起来:“怎么了,害怕我打他啊,我要是真对他出手,你有本事护住吗?”

周子舒闻言,才怔怔地松开了手,叶白衣内力浑厚输进温客行体力,温客行气息很快就稳定了下来:“这小毒物,还真是……”

如果他一开始不知道两人的身份和两人相处,那还有可能恼恨自己被懵逼在鼓中,可现在只是看着视频,那种感觉又淡了不少,只是看这两个小子,就觉得真是一对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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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实在是太长了,来不及写完了,今天就先写这么多了,明天继续写观影反应。

※观影体,带长辈组玩,群像,正剧向。

※每周日、周一中午12:00更新,偶尔可能存在额外掉落。社畜加班,拒绝催更。

“师父,我想清楚了,我还不能走。”听完温客行讲述的故事,张成岭站起身来,“我得回去五湖盟。”

“傻小子,我说了这么多都是对牛弹琴?”温客行微微皱眉,‘你既已知道了琉璃甲的来龙去脉,又知道了这帮人各个包藏祸心,你还会去作甚?’

张成岭答道:“正因为我知道守护琉璃甲是我爹的遗志,知道此时牵连的人如此之广,我再没用,又怎能保全自己置身事外,更何况英雄大会召开在即,镜湖剑派就剩我一人,如果我不去,不真的等同镜湖剑派在江湖上除名?”

他这一串话说得又急...

他这一串话说得又急又快,像是不假思索而出。

周子舒拍了拍他的肩膀:“成岭,你是一个有担当的孩子,甚好。如果你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去的话,听师父的话,把琉璃甲交给五湖盟。”

“为什么?”张成岭显然对此不大乐意,“我爹爹和五湖盟僵持二十年就是因为琉璃甲呀!”

周子舒一笑:“成岭啊,是你的安危重要,还是琉璃甲重要呢?”

“当然是琉璃甲重要了!”

“这傻小子。”张玉森恨铁不成钢,低声骂了一句,“等他来了,我非得好好教教他。”

陆太冲“呵”了一声:“四弟,我瞧这孩子就是跟你学的。那晚上的事情,这画也展露给我们了——你啊,一个死物,哪有镜湖派重要?”

张玉森顿时尴尬起来,最后挠挠头:“唉,反正这事儿也不会发生了。引以为戒,引以为戒。”

“错了!没有什么比活生生的人更重要。”周子舒耐心地安抚他。

张成岭还有些迟疑,温客行站起身来:“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周子舒继续引导这孩子:“成岭,你觉得为师的武功如何?”

“师父的武功当然是顶好的。”张成岭微微睁大眼。

周子舒点了点头:“我的武功不算差,多少能跻身江湖一流之列。但是我所精研的本门武功,不过十之二三。吾生之有涯而知之无涯,常人穷尽毕生的精力也无法将一门武学研究参透。就算打开了武库,于一人一门又如何?不过是人的贪念作祟罢了。”

“可师父,爹爹吩咐我——”

“成岭!张大侠的执着不是武库本身,而是兄弟之义。你爹爹如果想开武库,二十年前就开了,何必等到现在?容炫前辈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你爹爹也以身相殉,如果他们泉下有知的话,是希望你从这二十年前的旧事当中解脱,继续过自己的人生,还是希望你继续带着这个麻烦,不断遭人觊觎劫掠?”

“世人围绕着贪念画地为牢,我管不了;你,我还是能管一管的。听为师的话,把这个麻烦丢出去,让他们争吧。”

“说得对!”

张玉森提高了声音,目光直视自己这个尚未出生的儿子。

“成岭,不管日后如何,情义重要,活着的人也重要!”

秦怀章补充:“这世上固然有舍生取义之人。但这舍生取义,也要看舍的是什么,取的是什么。兄弟之义在于诚,而不在于琉璃甲。你若为了这等死物害了自己,你爹知道了,怕是想再打你一顿了。”

他说的格外在理,让画外的张成岭也乖乖点头:“我明白了,太师父!我之后一定好好听师父的话,好好爱惜自己!”

秦怀章被这“太师父”叫的手一顿,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总觉得自己仿佛已长出了胡子。他摇摇头:“子舒,这话我不仅是和成岭说,也适和你,甚至和……他说的。既然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又何必拘泥于死规矩,因此伤人伤己?为师可不记得曾教过你这个。”

周子舒知道这是在说自己身上的七窍三秋钉,也猜到这话还有说给温客行听,因此替自己、也替温客行躬身应道:“是,弟子明白了。”

温客行却比他想的更多一些。他抬眼看向秦怀章,正好看到对方朝自己微微点头,不由得神情一顿。

“不拘泥于规矩”、“伤人伤己”……这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秦怀章仿佛瞧出他的惊诧,又缓缓点了一次头。这对毫无缘分的师徒以眼神隔空交流,竟然也能这般心有灵犀。

温客行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他突然感到嫉妒——嫉妒那个二十多年前的、将要和自己走上全然不同道路的甄衍。

他会有保护好他的爹娘,会有天底下最好的师父和师兄,会平安喜乐地长大。或者成为一名神医,或当上一个侠客,他想选什么就选什么,甚至抛开这两者,想做些别的什么,也可以尽情去做。

但是他又看向周子舒。

如果是那样的他,大约也没机会见识一个这样的阿絮。

他从来介怀过去的那些苦痛,觉得那仿佛是上天毫无理由加之于己身的磨难。

他依旧痛恨那些过去。如果能有机会改变,他绝不会放弃。可事已至此,他却也合该感激老天爷,让他能有机会在这一日的街头,瞧见一个晒太阳的周絮。

他将手拢起来,不顾旁人的惊诧,缓慢而庄重地对那个方向行了一礼。

——多谢,师父。

另一头。

高崇为着前一日晚上张成岭被掳走之事在排查岳阳派,正问到顾湘。

顾湘一来心中也有些鬼,二来前一天晚上还正好陪着张成岭去找留字之人,这会儿对着问题正支支吾吾呢,就见曹蔚宁急匆匆闯了进来。

“高伯伯!您别为难阿湘,都是蔚宁的不对!”

“蔚宁,不要往自己身上揽事!”高崇疾言厉色,又看向顾湘,“说,昨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如果不说实话,高某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阿湘气得眉毛倒竖,结果被曹蔚宁抢了话头:“昨晚阿湘一直和我在一起!”

顾湘正对着水幕上的高崇生气呢,听到这句话,顿时张口结舌,看了一眼清风剑派,又做贼心虚地扭开头去。

“曹蔚宁!”莫怀阳气得心口发疼。他素来看重清风剑派的名声,这会儿只看着未来的曹蔚宁说出这种话,已是一副要厥过去的样子,“你、你你你……”

曹蔚宁睁大了眼睛,一边觉得未来的自己做得不对,一边又偷偷往顾湘那边看了一眼。

他素来是个一根筋的傻子,开头认定了顾湘不是坏人,这会儿怎么想都觉得她不是师父口中的妖女。只是师父收他入门墙,悉心教导他,他一时脑子里转过七八句文来,想着“忠孝难两全”,眉眼又耷拉下去。

范怀空扶着莫怀阳,一边瞪了一眼曹蔚宁,一边安抚:“师兄,这些事儿都没发生,没发生呢。你气什么,蔚宁这么大一个杵在这儿,好好教就行了。他虽然傻了些,但你那是不也就是看重他心性纯挚么?”

莫怀阳按着心口,声音都是发抖的:“我清风剑派百年的名声啊!这么多江湖同道看着,你让我怎么、怎么——”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推开范怀空站直了,神色苍老了许多:“唉,是该好好教了。除开蔚宁,都该好好教……”

将成岭送回岳阳派,温客行和周子舒在岳阳城内寻了个酒铺小坐。

温客行端着酒杯,试探着问:“阿絮,你认识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人还是坏人?”

周子舒靠着门框一笑:“别废话了,绕口令吗?”

“快说,我都好奇死了。我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啊?”

还能有什么样?

在恶鬼的眼中,他是恶鬼;在心怀不轨的江湖客眼中,他心怀不轨。

也只有在晒太阳的人眼中,他也是个想晒太阳的人。

“傻样!”周子舒垂着眉,笑着说。

他这会儿是全然放松的模样。在这江湖市井中,没有什么负担牵挂,又有知己和美酒在旁——他实在轻松愉快得很。

“我在人心鬼蜮里杀了个七进七出,要是连好人和坏人都分不清楚,那岂不是白活了。”

温客行的眉目也松开来,他一边笑,一边又带着点诧异:“所以你觉得,我是个好人?”

温客行是什么人?他是青崖山的鬼主,连那些恶鬼都在私下里喊他一声疯子。他一句话掀起江湖波涛,随手便把许多人算计到死。

可这见多了人心的天窗前首领,在他面前却这样轻松愉快,还喊他一声好人。

“坏人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好人做了坏事难道就永世不得超生?没这个道理。”

温客行听得怔怔,半晌大笑起来:“我原来是个好人啊!”

然后又突然摇头:“不对,你错了。”

周子舒抬头看他,就听他悠然道:“我岂非是个好人?我乃,温大善人!”

周子舒一时失笑:“别闹了,温大善人。”

然后就见这位温大善人站起身来站在他面前,略略弯腰喊他:“阿絮!”

他一时不明白这人在干什么:“叫魂呢?”

温客行继续笑,不再是那种长期端在脸上、深不到眼底的笑,而是真真正正因为高兴而克制不住的微笑。

他一摆衣袖在周子舒面前的那张长凳上坐下,仰头望向天空,声音轻快:“我就是觉得,活着,给太阳晒着,还有个人的名字给我这么叫着,真的挺好。”

周子舒侧过头去看温客行,就见这人仿佛也被感染到,脸上露出了无意识的微笑。

活着、走在太阳底下、有知己相伴。

——他们两个,简直是殊途同归。

成岭将琉璃甲剖出来交给了高崇,顾湘瞧过他没事,便急匆匆赶去找温客行。

温客行正好同周子舒提及未来之事,又想要带着阿湘一起走,却没料到后者竟扭捏起来。周子舒看到因担忧一路跟来的曹蔚宁,顿时猜到笑出声来:“原来阿湘不想离开岳阳派的原因,在这儿?”

……

一路回到岳阳派,曹蔚宁和顾湘并肩坐在石阶上,前者还在想周子舒所说的身患重病之事。

“有道是,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曹蔚宁忧愁地念着,“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你说,像周温二位兄长这样互为知己,生死与共,真是人间幸事啊。可是,怪只怪这天意弄人,周兄身患重病,这有一天他撒手人寰了,那温公子痛失知己……”

顾湘大大叹了一口气:“你还替他操心呢。那,总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吧?”

顾湘正看着呢,冷不丁头上就挨了一下:“嗷,好痛!主人你干什么呢!”

“说谁歪脖子树呢。”温客行没好气,“自己不先瞧瞧自己吊在什么树上!”

周子舒咳了一声:“说谁是树呢。”

温客行一转头,立刻眉开眼笑:“自然是阿絮这棵细腰柳啦。倘若阿絮能让我吊上一吊,我便是即刻死了也不算亏的。”

周子舒方才是假咳,这回真的咳嗽起来:“老温!”

温客行磨磨蹭蹭地摸到他身边,挨着人喁喁低语:“阿絮,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这么好酒,难道不懂这句诗么?”

周子舒面子上挂不住,没好气道:“你再不闭嘴,我真找棵树把你吊上去!”

温客行倒仿佛满意了似的,不再得寸进尺:“阿絮说什么便是什么,小可这就闭嘴了。”

堂堂鬼主这般柔声细语,顾湘抬手捂住眼睛,心道她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烈女怕缠郎”了。

“阿湘,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我范师叔呢,一表人才,可终身未娶。我小时候不懂事,也曾问过他为何不成家。他便跟我说:这人的一生中有许许多多的缘分,但真正属于他的,最为契合他的就那么一个。如果遇不到,人一生浑浑噩噩也就罢了,跟谁都行,也能挺快乐的;可是如果你真正遇到那么一个人,它就像一把剑,和它原装的剑鞘一旦尝到了亲密无间的滋味……”

他踱来踱去,此时转头看向顾湘:“这若是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顾湘还有些懵懂,闻言道:“不就是剑鞘么!又不贵,再找人造一个不就行了,量身定制,绝对合适!”

曹蔚宁注视着顾湘。这傻气的少侠此时竟显得沉静起来:“剑可如此,人又如何?”

顾湘茫然了片刻:“哦,你说我主人和痨……周絮啊,他俩是挺好的。”

她歪着头:“我从小跟着主人长大,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这么活生生的!”

曹蔚宁瞧着她这般娇俏可爱笑起来的模样,竟出了神,傻呆呆地要伸出手去。

“啊啊啊!痛!范师叔,您怎么也揪我啊!”曹蔚宁惊呼。

范怀空黑着脸:“我给你讲这些,不是让你拿去拐骗人家姑娘的!”

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的旧事被这傻小子说出来,还是用来哄姑娘,范怀空简直想把这臭小子的耳朵揪下来。

他素来比莫怀阳更厌恶恶贼,但也素知曹蔚宁傻归傻,却是傻子看人,总能看得一颗真心。加之这画一路看下来,这姑娘虽然有些歪,但确实因着从小在鬼谷那等地方长大,心其实不坏,倒比养出她的鬼主要更像个小善人。

他想着曹蔚宁若是真喜欢,把人娶回来,错的纠正过来,也不坏——只是也不能拿他的故事来说啊!

他心下愤愤,手顿时更用力了些,只揪得曹蔚宁又叫了几声痛。

“傻姑娘。”周子舒笑了一声,“人家给你讲这故事,虽然开始说的是我和老温,说到后来是在说你了。”

他看出温客行把顾湘当妹妹、当女儿养,此时也自然而然待她亲近:“别听老温说的什么坑蒙拐骗。我看你们这般相配,你笑一笑,曹少侠便魂都要丢啦。莫怀阳麻烦,范怀空这会儿看着却对你印象不差。到时候把你嫁出去,我四季山庄给你出嫁妆可好?”

鬼谷的名头不好,但若是四季山庄的人嫁出去,想来清风剑派也能给一两分面子。

顾湘吓了一跳,瞅一眼还在喊疼的曹蔚宁,心里竟又觉得有些甜。她在鬼谷哪里见过这样恨不得把一颗心剖开来给自己的人,虽不懂这小鹿乱撞的情愫是什么,却又懵懵懂懂听温客行和周子舒说的明白了一些。

只是还要眼巴巴去瞧温客行,嘴里胡乱说道:“主人不是嫌弃他没文采么。我是婢子,倘若、倘若我真要嫁人,总该主人来给我挑才是。”

周子舒拢着手笑:“那看来你可以放心了。老温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真挑起来一定会挑个你喜欢、又对你好的。可惜咱们阿湘出谷以来整日跟着他,遇见的人太少,这会儿合适的仿佛只有曹少侠一个,没得挑。”

他歪头,笑得不怀好意:“老温,你说是不是啊?”

这回轮到温客行的脸挂下去:“什么是不是。”

他一甩袖子,心里其实已经松了口,嘴上却还不饶人:“既然见的人少,那再多见见,省得连哪棵树脖子歪都认不出来!”

这一日还发生了许多事。

英雄大会召开在即,叶白衣持山河令去岳阳派露了个脸、艳鬼柳千巧奉命易容成于丘烽挑动了丐帮黄鹤的心思。周子舒夜间去见了一面成岭,得知他已交还琉璃甲,高崇却依然要把高小怜嫁给他。

第二日。

温客行和周子舒从下榻的客栈二楼走下来,就见人头攒动,围着一张桌子细声碎语。有个穿白衣的剑客正据案大嚼,面前堆起高高一摞盘子。

这人吃了一大桌,竟抬眼问众人谁替他付账,愿以一桩事相酬。小二正苦着脸,就听温客行举起扇子:“我请!”

只是他说着要自己请客,却伸手问周子舒要荷包。

白衣剑客方才神色轻快,此时目光移到周子舒身上,却笑容淡去:“等等,你们两个到底谁请客?你请可以,他不行。”

周子舒倒也不生气:“这位仁兄,恕在下眼拙,难不成请你吃饭还需要特殊的资格不成?”

“那倒不是,”叶白衣淡声,“只是你的忙,我帮不了。”

周子舒失笑:“我都还没开口呢。”

叶白衣却转回头去:“果然是作得一手好死。可是天人将死尚有五衰,苦不堪言,为何你一个快死的人却能活蹦乱跳。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中原武林多了很多有趣的人。”

他感慨了片刻:“这样,待我回去想想。下次,你们不妨再请我喝酒,没准我能想出法子。”

画里的温客行和周子舒不认识叶白衣,画外此时所有人却都知道这便是长明山剑仙。

秦怀章神情微变,下意识看了一眼甄如玉。

甄如玉诊过周子舒的脉,只是苦笑一声:“周小公子经脉衰竭之相严重,我虽给他开了个方子,却是用于缓解钉上发作时的苦痛;若要说根治……我实在无能为力。本想着长江后浪推前浪,或许二十多年后会有人有法子……”

岳凤儿皱眉:“我也去瞧瞧。”

“有什么可瞧的?”叶白衣厌烦道,“瞧那小子的脸色,少动内力或许还能再多活一两个月。只是要完全治好,怕是神医谷老谷主在世也做不到了。拿毒钉钉住经脉,这法子当真精巧恶毒,也不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怎么想出来的?

周子舒叹息。天窗之人知道的太多,晋王容不下他们活着离开。这法子当初照着规矩写上去,他也曾犹疑后悔,是晋王按着他的手恳切相劝,说为了天下河清海晏,总要有人做见不得光的事。

既然见不得光,那也不必再见光了。

“终究是我咎由自取。”他扯开一点笑容说,“我本该钉子钉下去便再没个人样的。能像这样行走江湖两三年,已是很好。”

岳凤儿还抓着他的手在诊脉,眉头紧锁。她实在有心以内力试试他的经脉状态,奈何此地不能动武。叶白衣瞧出她的迟疑,也不知抱了什么心思凌空掠过来,将手搭在周子舒肩上,一股内息顺着传导过去。

“唔!”周子舒脸色变得煞白,钉伤位置仿佛一瞬间被齐齐撬动,往日只是涓涓细流的内力在此时如宽阔的河水冲刷。他嘴里涌起腥甜的味道,却强忍着将一口血咽下去,不肯在这么多人面前示弱。

“阿絮!”温客行脑子一懵,不管不顾抓住叶白衣就往后扯。

叶白衣瞥他一眼松开手,对岳凤儿说:“看到了?”

岳凤儿先按住周子舒的后背肃容道:“吐出来,你伤势发作时涌出来的皆是带毒的血,强咽下去只会损伤更多。”

又转头对甄如玉和谷妙妙招手:“周小公子这伤麻烦得很,如玉,妙妙,你们一起过来看看。咱们三个人,说不定能想到些什么。”

周子舒这会儿站不太稳,全靠温客行撑着他。温客行眼底泛起血色来,声音喑哑:“阿絮,你就这样瞒着我?”

周子舒苦笑道:“怎么瞒着了?开头我钉钉子那一幕,你也看到的。”

温客行只盯着他:“你快要死了?”

“就是没这回事,那也还有两三年呢。”周子舒拿袖子擦去嘴角血迹,一时有些嫌弃,把那一块卷起来眼不见为净。

他试图推开温客行自己站直了:“都说了,我之前没想过要活下去,现在心底有了牵挂,也愿意好好养一养。天下之大,有两三年给我访友寻医,说不准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他与水幕中颓然无生气的自己相差甚远,虽然一样苍白瘦削,眼底却多了生机。

温客行却不肯撒手,只哀哀地喊他:“阿絮,你只肯许给我两三年么?”

“谁许给你了。”周子舒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突然又心下一软,“我这都不讳疾忌医了,你摆出这幅脸给谁看呢,松手!”

“y……温公子,你且……让甄哥看看周小公子的情况可好?”

谷妙妙一直想着要走过来近看温客行,这回才终于得了个由头。她心中酸楚,脸上却居然能不露声色,只是柔声对温客行这么说。

温客行被这声音惊得一跳,赶紧松开手,看着甄如玉撩起周子舒的袖子开始把脉,这才意识到神医谷三杰这会儿都站在他身边。

他一对上谷妙妙的眼神,便意识到娘亲已猜出他的身份了。

也是,娘素来聪颖,他又长得和爹这般像,怎么会猜不出来?

岳凤儿瞧他们一眼,侧身遮住大部分人看这里的目光。谷妙妙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我……先前瞧见温公子仿佛也有头痛之症。医者之心,不知温公子可愿意让我……让我……”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温客行下意识地一缩手,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手伸出去,张了张口,最后只说了一个字:“请。”

他实在怕,怕自己太久不见娘亲,一张口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谷妙妙下意识要去搭脉,又觉得自己手指冰凉,便先小小搓了一下手,又用另一只手端住温客行的手腕,这才将手指搭上去。

她的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什么珍视的宝物。

甄如玉心一跳,手胡乱搭在周子舒的衣袖上,已顾不得礼貌,扭头去看妻子的神情。只见她神色怔怔,眼角滑下一滴泪来,而后越发忍不住,终于泪流满面。

他听见岳凤儿在低声和周子舒解释,也听到周子舒理解的回应,只是这些声音仿佛都如同冗杂之声,嗡鸣入耳不知其意。

顾湘刚想惊呼,竟被张成岭捂住嘴:“湘姐姐,别说话。咱们去那儿,挡着点。”

周子舒对这个突然灵光一闪开窍了的徒弟略略点头,又提高声音对甄如玉说:“老温他……以前过的不好,若是有什么旧伤,还望几位医者仁心,也替他开个方子调养调养。”

“周……”甄如玉的嗓子像是卡主一样,试了几次才发出声来,“周小公子放心,妙妙她素来见不得这些。”

他们这会儿动静有些大,也引来了不少注意,他心下明白周子舒的意图,也跟着略略提高声音:“既然周小公子托请,妙妙,你便替y……这位温公子,细细诊治一番吧。”

“……到底……机会难得。”

TBC

老秦对老温的意思:你师兄他日后若是为了师兄弟的关系拒绝你,你就拿这话怼他。他不认可老温的原因在于老温的性格问题,这会儿是担心老周太拘泥礼数,以至于两个人最后都受伤。老周世家子弟,应该更注重这方面?

他这个不算支持吧,只能说是考虑得比较多。

莫怀阳就,这会儿他越痛心,未来人家看他就越(ry

老周的病还是要等离开之后去巫医谷,写这段主要是忍不了了,我要让爹娘先站过来!站得远远的每次写着都好刀,之后就可以说悄悄话了。顺带

……说起来,之前掉热度差不多是日均300,现在日均500了。我该说啥,社畜玻璃心作者为爱发电的热情值-1-1-1么。

人物

现时:周子舒温客行张成岭顾湘曹蔚宁叶白衣高崇沈慎

过去:容炫岳凤儿甄如玉谷妙妙秦怀章张玉森

现时:周温初遇之时

过去:已经开始建武库

人物大概率OOC

片段式观影

座位

张成岭周子舒温客行顾湘曹蔚宁叶白衣高崇沈慎

张玉森秦怀章甄如玉谷妙妙岳凤儿容炫

正文

顾湘收敛...

顾湘收敛了笑容,神色冷冽的坐在温客行一旁。

曹蔚宁一脸茫然,愣愣的瞧着顾湘,似乎还不能理解现在的状况。

沈慎大怒之下几乎要拍桌而起,碍于此处的规则,不得动弹,只能大吼道:“温客行,你竟然是鬼谷谷主!镜湖派和丹阳派通通遭了你的毒手,你还一直跟着成岭,复刻琉璃甲,意图造成江湖大乱!”

温客行不屑的冷笑道:“沈大侠,本座是鬼主,又不是菩萨,不烧杀抢掠,难不成要去济世救人?”

叶白衣厉声道:“既入鬼谷,便不可再踏入人间一步,温客行,你既然违背了约定,出去以后,我定然取你性命!”

高崇道:“五湖盟到时会同叶前辈一起,荡平鬼谷!”

“求之不得。”这话竟似很合温客行的心意,他笑的眼角都轻轻弯起来。

甄如玉和妻子双手交握,颤声道:“叶前辈,这孩子既能吹出菩提清心曲,怎么可能会是大奸大恶之人,还请您三思而行。”

叶白衣道:“青崖山三千鬼众哪一个不是恶贯满盈,双手染血,他身为鬼主,还能干净到哪里去?”

张玉森刚对温客行主仆二人稍有改观,听闻此事,很是不可思议:“温公子,你究竟和我五湖盟有何深仇大恨,你竟不惜将我镜湖派和丹阳派满门全灭!”

张成岭脑子懵懵的,闻言下意识道:“可是温叔还救了我……”

“成岭!”张玉森打断他,严厉道,“他跟着你,定是别有目的,他连镜湖派都能说灭救灭,还能是真心救你吗?”

“我……”

秦怀章忍不住道:“话怎能如此说,我们所看到的不过是些片面,依这些片面而言,客行救成岭,也不过是看在子舒的份上,若说他有什么目的,那也是子舒,跟成岭有什么关系?”

周子舒道:“我师弟跟着我,是因为他认出了我的身份,更是跟成岭没关系了。”

沈慎震惊道:“秦大哥,你……你们竟然站在鬼主这边?!”

周子舒道:“我同师父,站在四季山庄二弟子这一边。”

温客行缓缓转头看向他们。

秦怀章注视着众人,道:“凡事总要有理由,这孩子当年因何入鬼谷我们尚且不知,决不能如此贸贸然的定他的罪。”

周子舒看向温客行,冲他笑了笑,话却是对众人说的:“当年之事尚有许多还不清晰,各位妄下论断,恐怕会冤枉好人。”

叶白衣问:“温客行,我问你,青崖山鬼众入世,是不是你的命令?”

温客行慢慢挪开视线,望着虚空中的一点,答道:“是。”

“好!”叶白衣看向秦怀章师徒,道,“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他既是鬼主,又放任群鬼祸害世间,难道不该死吗?!”

“够了!”谷妙妙忽然大声道,“你们不必在这里争论我的儿子是不是该死,我只想知道我的儿子这么多年怎么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的!”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好大一会儿,容炫不可思议的张口:“弟妹,你……你说什么?”

甄如玉揽住几乎哭倒的妻子,道:“我本是孤儿,感念师父恩德,才将姓改为甄,衍儿想必是改回原本的姓氏了。”

“主……主人?”顾湘傻傻的扯住温客行,结结巴巴道,“那那那……那是你父母啊,你爹……”

“阿湘!”温客行沉声打断她。

甄如玉看着他,温声道:“衍儿,你……这么多年,受苦了。”

温客行按住额头,身体不住发抖,顾湘担心的问:“主人,你怎么了?”

“衍儿?”谷妙妙也看出他的不适,忧心道。

那边那几个人终于反应过来,沈慎一掌拍向桌子,若不是在此方空间,这桌子恐怕就要碎了,大怒道:“温客行,你父母一生圣手仁心,救人无数,你竟沦为如此恶徒,你对得起你的父母吗?”

“你有什么资格提他们!”温客行头疼欲裂,不管不顾的大声回道,“当年你们这些人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们整个五湖盟,整个所谓的江湖正道,你们的身上,全都沾满了我父母的鲜血,你们哪一个不该死!”

温客行的手指狠狠划过桌面,他冰冷的视线让人胆寒:“所有觊觎琉璃甲的人,都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你们统统都该死。”

“琉璃甲……”容炫喃喃道,“又是琉璃甲,又是因为我……”

“尤其是你,容炫,你是罪魁祸首,最该死的就是你。”温客行像在看一个死人般看向他。

容炫呆呆的看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岳凤儿紧紧挨着夫君,她摇头道:“我夫君要建立武库,全无半点私心,不过是为了各派武功集于大成……”

“容夫人!”周子舒打断她,“恕我直言,就我现在所知道的,武库给武林带来的,除了厮杀,再无其他。”

“可……可我们也不知道啊!”岳凤儿无力道。

容炫满怀抱负的要创建武库之时,怎么会想到后来之人会为了它争到头破血流甚至家破人亡?他更没想到,会因此连累自己的好兄弟!

众人意见不一,幸好空间内不允许动武,否则此刻怕是要打成一片了。

谷妙妙仍在低声哭泣,巴巴朝温客行望着,可温客行呆呆的坐在那里,谁都不看,甄如玉柔声劝慰着妻子,不时也看向温客行。

顾湘只顾着盯着主人,曹蔚宁傻傻的盯着顾湘,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玉森和儿子面面相觑,脑子乱成一堆。

沈慎倒是还怒气冲冲,高崇拦下了他,自从知道温客行就是甄衍,他心情很是复杂,联想到当年之事,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白衣要杀温客行荡平鬼谷的心思依然不变。

容炫和岳凤儿相互依偎着,几次想和甄如玉夫妇说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怀章和周子舒师徒二人对视一眼。

秦怀章道:“各位,咱们现在不管是想打想杀,都不能动手,不妨先看下去,诸多谜团未解,各位也好奇吧?”

周子舒凑过去,轻声唤道:“老温?”

温客行先侧过身子对着他,才道:“哦,那就接着看吧。”

周子舒知道他是不敢面对甄家夫妇,也不再多言。

周子舒和温客行在路边的酒家喝酒,温客行问:“诶,阿絮,你为什么就不敢赌,我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啊?你认识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好人还是坏人?”

周子舒懒洋洋的靠着,道:“别废话了,绕口令吗?”

温客行一个劲儿的催他:“快说,我都好奇死了!我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啊?”

周子舒道:“傻样!我在人心鬼蜮里杀了个七进七出,要是连好人和坏人都分不清楚,那岂不是白活了?”

温客行神色奇异:“所以你觉得,我是个好人?”

周子舒正色道:“坏人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好人做了坏事,难道就永世不得超生?没这个道理。”

温客行呆了一下,忽的笑了,他笑的很开心:“我原来是个好人啊!”一顿,他又道,“不对,你错了!我岂非是个好人?我乃,温大善人!”

周子舒亦笑道:“别闹了,温大善人!”

温客行走过来,站在周子舒对面,唤道:“阿絮!”

周子舒看着他:“叫魂哪?”

温客行坐下来,放松的仰头看天:“我就是觉得,活着,给太阳晒着,还有个人的名字,给我这么叫着,真的挺好。”

“是挺好的。”周子舒轻声道,“老温。”

温客行看向他:“啊?”

周子舒倾身凑近他,大笑:“喝酒啦!”

“喝!”

正午的阳光洒在两个人的身上,他们看起来和芸芸众生并无半分区别。

一样平凡而普通的,想好好活着。

“为……为什么啊?”竟是张成岭先开了口,“师父都说温叔是个好人,我也看到你待我很好,可温叔,你为何要杀我全家?”

温客行着实没想到这孩子会有此一问,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也许是物伤其类,全家惨死的小孩子,于温客行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

顾湘气冲冲道:“我主人从来没有下令要灭镜湖派!”

张成岭:“可……”

张玉森道:“画面之中,成岭亲眼目睹灭门之事,他难道还会撒谎不成?”

“鬼谷又不是只有我主人一个人,其他人做的跟我主人有什么关系!”顾湘理所当然道。

“温客行既是鬼主,三千恶鬼的罪孽,都该由他背负。”叶白衣一副比顾湘的理所当然更理直气壮的样子。

“叶前辈这话未免太过强人所难,即便是高盟主居五湖盟盟主之位近二十年都不敢担保五湖盟上下人人清白无辜,不会欺凌弱小,更何况温客行才当了几年谷主?”周子舒反驳道,“有多少人恶事做尽,武林中容不下他才逃亡鬼谷,难不成他们做的那些事,也要温客行管?他管得了吗?再说了,鬼谷也不是温客行建的,谁知道哪个没脑子建这么一个地方,容纳天下恶人,若没有鬼谷存在,我师弟当年怎会沦落到此?”

叶白衣听罢,不知为何愣了片刻,只道:“鬼谷,从来就不该存在。”

温客行忽然道:“创建鬼谷的人,叫容长青。”

“什么?”容炫惊道,“竟然是我……”

“是你什么?”温客行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秦怀章道:“魔匠容长青?是他创立的鬼谷?”

“我也是无意之中知道的。”温客行答道,“我当时就在好奇,容长青和容炫,你们都姓容,天底下有这种巧合吗?你的师父,手里还握着一块山河令,这若也是巧合,那也未免,太巧了。”

“师父?”容炫惊疑不定的看向叶白衣。

叶白衣表情冷漠,恶声恶气:“看我干什么!你那个爹以为自己是地藏王菩萨,想给全天下的恶人一条改过自身之路,到头来却把自己搭进去了,就连你……”就像是一口气吐尽没有力气了,他声音都降下来,“一直到长青死,我都没敢告诉他,他儿子就死在青崖山外。”

容炫几次张口,许久才轻唤了一声:“师父……”

叶白衣一掌拍下去,桌子晃了一晃,他狠声道:“我必除鬼谷!”

温客行好像看完了一场戏,轻飘飘道:“还有别的吗?”

四季山庄外,周子舒忽然现身拦住叶白衣。

叶白衣说事先不知道周子舒和大巫是至交,让他白白走了一趟,周子舒解释的确不知道叶白衣说的那人就是大巫,而他之前也并未想过去南疆求助大巫,并向叶白衣致谢,叶白衣表示无所谓,就当他偿还了欠温客行的人情。

叶白衣问道:“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周子舒答道:“知道。他是令徒容炫与师父的至交好友,甄如玉甄大侠之子,是我失而复得的二师弟,亦是此生知己。”

叶白衣没好气道:“你是真不知道我问你什么,还是装作不知道?”

周子舒叹气:“叶前辈想知道看下去就是了。”

“我什么时候欠温客行人情了?”叶白衣还有问题。

叶白衣愣了愣,道:“我一大把年纪了,长白头发很稀奇吗?”

“可您不是已经练成了六合神功……”

“你还真当那是个什么好东西吗?”

秦怀章道:“大巫是何人?子舒,听叶前辈的意思,他能治你的内伤?”

周子舒道:“是我在晋州结识的朋友,他的确医术高明,既然叶前辈也这么说了,那他定然能救!”

得知此事的周子舒也十分惊讶,他自然知道大巫医术之高,只是他离开天窗就没想过能活,便从没想过去求医。但现在,他看了眼温客行,有这个闹心的师弟在,周子舒觉得自己还是得多活上几年,至少也得等这个熊孩子不再这么折腾以后再说。

“那就好!”秦怀章一直为大徒弟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了一半。

为什么呢?温客行看向画面里的周子舒,为什么这样维护我?那时候你见过我的真面目了吗?

现在的维护不过是因为我是甄衍,而你们其实并不知道身为鬼谷谷主的温客行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护着的人是甄衍,可他已经死了。

温客行是在鬼蜮里厮杀出来的鬼主,他杀过很多人,他残忍血腥,他喜怒无常,如果你们知道了这些,还会维护他吗?

沈慎道:“温客行,原来你一直在骗周子舒,真是枉费他这么信任你!”

周子舒欲言又止的看他:“沈掌门,大孤山派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高崇道:“五弟,你闭嘴吧!”

叶白衣道:“不成器的东西!亏你还是秦怀章的徒弟,竟也被这小子蒙在鼓里!我告诉你,温客行就是现在的鬼谷谷主。各大门派皆已收到群鬼册,这些恶鬼从此无所遁形!你以为他隐瞒自己的身份跟在你身边这么久,是安了什么好心吗?!只是没想到,甄家夫妇一代侠侣,竟养出这么个自甘堕落的小畜生,不过没准这小畜生,也不是甄家夫妇之子。”

温客行冷笑:“容长青倒是养了个好儿子,造出武库这种为祸江湖的好东西,真是父子一脉相承。”

“小畜生,你找死!”叶白衣震怒,身上杀气凛然。

容炫也是怒气冲天:“温客行,你与我的仇怨,何必牵扯到我父亲!”

“看到了吗,阿湘?”温客行偏头道,“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甄如玉道:“叶前辈想要剿灭鬼谷,在下不敢妄言,只是衍儿当年尚且年幼,虽然他因何入谷尚未可知,但他既是鬼谷谷主,前辈要论他的罪,在下无话可说。”他坚定道,“子不教,父之过,一切都是身为父亲的我没有护好他,以至于他小小年纪,就不得不在鬼谷挣扎求生。前辈若要伤我儿子,在下就算武功不济,也定当拼死相护!”

谷妙妙没有说话,但坚定的眼神和夫君并无半分差别。

温客行满身的气焰顿时消失不见,他怔怔望着他年轻的父母。

秦怀章道:“衍儿既是四季山庄的弟子,身为师父,我有管教不力之责。叶前辈,若您执意如此,请恕晚辈不敬!”

周子舒亦道:“温客行先是我的师弟,再入鬼谷,此事,我也无法置身事外。”

温客行抿了抿嘴角,垂下了眸子。

众人僵持之下,沈慎总算说了句人话:“你们不看了?”

周子舒道:“他是!”

叶白衣恍然:“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他是鬼谷谷主了?”

周子舒的话里带了轻声的叹息:“不够早,所幸,还不晚。”

叶白衣道:“你已经和鬼主同流合污了?”他一想便明白了,怒极反笑,“好!没想到我叶白衣纵横一世,竟然被两个小鬼骗的团团转!”

周子舒恳切道:“前辈,我也并非有意隐瞒。我也是进入龙渊阁之后,才发现老温便是甄衍。无论如何,他是先成为我师弟,其后才入鬼谷。如果当时,我们能将他接回四季山庄,其后的种种便不会发生。于情于理,我都无法置身事外。”

叶白衣坚持认为温客行该死,周子舒百般维护,最终二人大打出手,叶白衣并未下重手就要走。

周子舒拔出白衣剑拦在叶白衣面前:“前辈,恕晚辈无礼,今日你想踏进四季山庄,除非先踏过我的尸体!”

周子舒自然不是叶白衣的对手,叶白衣将他击伤,言若是秦怀章还在,早就自行清理门户。

周子舒却笑道:“你实在,太不了解我师父了。今日要是我师父还活着,就是我们师徒站在一起!”

“冥顽不灵!”

叶白衣冷哼一声。

秦怀章决定停止这种无畏的争辩,现在他们别说动武,连座位都不能离开,还不如接着看下去,许多事情都还是谜团,有什么事还不如等一切揭开以后再算,于是便只当没听到。

叶白衣举剑欲动手,温客行出现,这下叶白衣不再留情,重伤温客行,周子舒接住温客行,二人双双吐血。

叶白衣念在温客行身世可怜,允许他自行了断。

“你休想!你要杀便杀,我死于你手必化厉鬼,和这万恶的人间纠缠到底!”

“好!那我就成全你!”

周子舒满眼心痛的望着他,伸手挡在温客行跟前:“你不配!叶白衣,甄如玉正是因为舍身相护容炫,才落得家破人亡。我师弟才会幼失怙恃,沦落鬼谷。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谁都可以审他,你配吗!圣手甄如玉,一生行善积德,救人无数,他的独子,为什么要遭遇如此不公的待遇?你和我师弟易地而处,敢问你自己能做的比他更好吗?想活下去,有罪吗!”

温客行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叶白衣不依不饶:“恩归恩,仇归仇,我师徒对不起温家是一桩,我承诺要铲除鬼谷是另一桩。今日我要了他的性命,来日,待我杀进鬼谷,完诺之后,我必将性命还给他!鬼谷根本不应该存在!”

周子舒冷笑:“鬼蜮本在人心。你铲除的了鬼谷,铲的尽人间的贪欲污秽吗?叶前辈,你说我师父一定会大义灭亲,那就错了。我师父一向见事至明,他要是知道了我师弟的遭遇,一定不会像你一样刚愎自用,不辨是非,他只会好好教导我师弟改恶向善,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说句实话,你不配做我师父的朋友,也不必念旧情,要杀,就将我师兄弟,一起杀了吧。”

温客行眼神慌乱,他心底里一直觉得自己不配得到这些,却又感动于周子舒如此,他抓住周子舒的手腕,二人坦然赴死。

叶白衣最终放过他们,言明只要温客行待在四季山庄改过向善。

好几个人一齐松了一口气。

谷妙妙更是一下子倒在夫君身上,不住地说:“幸好幸好!”

甄如玉温柔的环住妻子,眼里也很是庆幸。

温客行呆呆的,直到周子舒碰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什么?”

“你傻了?”周子舒笑道,“听到了没,等回去以后,你就跟我回四季山庄。”

“……”温客行疑惑,话题转的有点太快,他脑子还不清醒。

秦怀章高声问道:“叶前辈,您说的话算数吗?”

叶白衣丝毫不理会这师徒俩的语言陷阱,道:“我要先知道当年的真相!”

容炫也道:“正是如此,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为何会害了如玉一家?”

他先前只以为是因为他创立武库之事连累了甄如玉一家,哪成想到这其中还有内情?而且就连师父都那么说,看来是未来师父知道了许多当年之事。

岳凤儿附和道:“是啊,我师弟师妹夫妇二人救死扶伤,在江湖上向来名声高洁,且有不少朋友故旧,即便是真的遭遇不测,也不至于让他们的独子无枝可依啊!”

谷妙妙摇摇头:“人心险恶,世事无常。师姐,忘恩负义之事,这么多年,咱们也不是没见过。”

沈慎道:“叶前辈说得对,一码事归一码事,他要灭镜湖派和丹阳派一事,难道就这样一笔勾销了?”

张玉森亦在担心不已:“温公子,你现在还打定主意,一定要灭我镜湖剑派吗?”

张成岭小心翼翼的看向温客行。

温客行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周子舒拍拍他,道:“有话直说,藏着掖着的,你也藏不住啊,这东西一会儿都给你弄出来。”

温客行叹气:“我确实并未下令要灭镜湖剑派。”

“就是就是!”顾湘连声道,“你们真以为那些恶鬼都听我主人的话啊,哼,一把他们放出去,谁知道他们会干什么!”

温客行又道:“不过,群鬼既已出青崖山,势必会将江湖搅得血雨腥风。”

叶白衣毕竟活了那么多年,虽然之前一时气急,可现在想想,又觉得疑点重重,他直接道:“温客行,你放群鬼入世,其实并没有下达什么命令,只是想让他们扰乱江湖,是吗?”

温客行挑了挑眉,不答。

温客行忙道:“阿絮,你没事吧?”他满怀愧疚,“对不住,我一直想告诉你来着。”

周子舒道:“你是够对不住我的。温客行,我问你,倘若我没有猜透你的心思,见到叶白衣,你打算怎么着?”

温客行躲开他的眼神,避重就轻道:“我……我只想拦住他,不让他上四季山庄。”

周子舒厉声道:“拦不住呢?”

“那若是拦不住,便索性死在他手上!也总好过他当着你和成岭的面,叫破我的身份。”温客行不敢看周子舒。

周子舒眼神不善的盯了他一会儿,忽然笑的不可开交。

“我真该拿面镜子给你照照你现在的样子,这潇洒倜傥的温客行什么时候这个怂样儿了!”周子舒说着就去托他下巴,还边说边笑的更厉害。

“诶呀,周子舒!”温客行气急败坏的拿开他的手,站起来。

周子舒收了笑,皱眉撒娇:“我伤的这么重,你也不早知道扶我一把。”他说着还把手抬起来示意对方拉他。

温客行笑:“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倒是自己起呀?”

“我起不来……”周子舒以“我很柔弱”的语气道。

温客行伸手去拉他,周子舒又故意使劲不肯起来。

“你不是很厉害嘛,怎么连我都扶不起啊。”

等两个人都站起来,温客行问:“阿絮,我问你,你是故意支开我,抄近路去拦住叶白衣的?”

周子舒默认。

“那你若是拦不住他呢?”

“你猜?”

二人相视大笑。

画面慢慢淡下去,最终显现在众人跟前的是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往前走。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顾湘道:“主人,你跟痨病鬼这样子,好像我们前几天在那个村子里看到的,就是那对头发全白的老夫妻,他们俩当时就这么走路的!”

“……”温客行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教育似乎真有些问题,“阿湘,你主人年轻貌美,风度翩翩,你这个联想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周子舒一脸纠结:“重点在这里吗?”

“不然呢?”温客行无辜反问。

周子舒还要脸,在长辈面前有许多话不好说出口,他只能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表示不满。

温客行一头雾水。

秦怀章深感安慰:“他们师兄弟感情真好,这我就放心了。”

甄如玉夫妇齐齐点头。

叶白衣不耐道:“谁要看这俩傻子,真相呢!”

温客行坐在主位上,把玩着折扇,下面群鬼战战兢兢的跪着,只有喜丧鬼坐在他右边下首处。

温客行语气凌厉:“你们,很好啊。本座允许青崖山三千鬼众破誓出谷,本是为了捉拿吊死鬼那厮,夺回他偷走的琉璃甲。如今,你们连吊死鬼的一根头发都没找到,乱七八糟的事儿倒是干了不少啊?你们操办了三桩喜丧,绝了丹阳派的后,灭了镜湖派的门,杀了泰山派掌门还公然抛尸挑衅五湖盟。短短三个月,便将鬼谷和五湖盟维系了二十年的平静毁于一旦!很好,很好啊!”

沈慎指着温客行:“温客行,果然都是你干的!这下你还敢狡辩不成!”

这时候反而是张玉森冷静下来:“别打断他,先听他说完。”

“还有什么可说的……”

高崇道:“五弟不必急。我有一个问题,温谷主,你哪里来的琉璃甲?你说的这块琉璃甲是我三弟手里那一块吗?”

温客行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动也不动。

“我大哥在问你……”

高崇没得到回答,并不恼怒,反而再次拦住沈慎。

其他人都急于往下看过去,画面继续。

“谷主恕罪!”

“罪?”温客行笑出声来,“你们以为我是在反讽吗?我是在夸你们呢!虽然这三个月正事没做,但我们是恶鬼啊,身为恶鬼霍乱人间正是本职,何罪之有啊?你们干得漂亮,我还要论功行赏呢!起来。”

众鬼均不敢动。

“我说!”温客行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没了,扬手将扇子扔出去,“都起来!”

扇子在众鬼头上飞过,引得他们连连躲避,这才胆战心惊的站起来了。

“来!论功吧!”

这是一个和之前出现的温客行截然不同的人,比他方才在这里宣泄仇恨时还要可怕,他真的像最凶的恶鬼。

他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和在周子舒跟前嬉皮笑脸的那个温客行,判若两人。

众人心思不一,有心疼的,也有更厌恶的,但他们都没说话。

一切,显然还在继续。

温客行不咸不淡的对喜丧鬼不奖不罚,他转向群鬼:“那便来论第二桩功了,镜湖剑派一夜灭门。”他大笑道,甚至伸手拍了几下,“干得漂亮,是谁干的好事儿啊?”

无人回答。

张成岭抖了抖,虽然之前就知道温客行是鬼主和鬼谷后来会血洗镜湖剑派这两件事,但其实张成岭一直没什么实感。相反的,温客行救他、待他很好,他却看得一清二楚,是以他一直不肯相信这个人真的会是无恶不作的坏人,可这样笑嘻嘻的说着镜湖剑派一夜灭门之事的温客行让他害怕。这个人,是鬼谷谷主,张成岭心想,他会杀了我全家,他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成岭真的是个好孩子,但是其实他并没有真的和温温相处过

成岭心地很好,但在知道全家被灭的情况下,害怕、怀疑都是正常的

这是我的理解

红心哗哗掉还挺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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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烨是下了朝后才知道,徐晋早早就被皇后宣入宫了。

才刚踏入凤銮殿,韩烨阻止了宫女通传的动作,放轻脚步走到裡头,只见徐晋背对着门口同皇后坐在桌前,桌上摆的是一卷又一卷画轴。

韩烨可太熟悉那些东西了。

「你瞧着这女子如何?礼部侍郎的外甥女,温柔恬静、知书达礼,样貌也是上等。」

「娘娘眼光自然是极好,可臣听闻此女有心疾,臣这般……」

皇后兴高采烈地展开一卷又一卷画像,每个都打开让徐晋过目,徐晋心裡无奈却也不好反驳,毕竟人家是皇后,何况这位皇后还是他的表姐呢。

「这倒是。」皇后放下画像,徐晋还未松口气,只见皇后又拿起了手办另一幅画像:「要不这人呢?中郎将郭符嫡女,武...

「这倒是。」皇后放下画像,徐晋还未松口气,只见皇后又拿起了手办另一幅画像:「要不这人呢?中郎将郭符嫡女,武将世家的倒也与你般配。」

「这……」

「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宫女通传的声音适时响起,皇后面上一喜,摆摆手让韩烨进来,徐晋则默默起身站到了一边。

「见过母后。」

「烨儿来啦,来得正好,快帮你表舅舅看看,哪家女子适合他?」

「抚远侯骁勇善战、文武双全,我倒想看看母后觉得哪家女子能配得上侯爷。」韩烨笑吟吟的瞥了一眼堆满桌子的画像与站在一边的徐晋,徐晋在心裡翻了一个白眼,这韩烨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本宫觉得这郭家嫡女……」

「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可微臣已下定决心,此生不娶了。」眼看韩烨此刻根本指望不上,徐晋只好自己来,只是这话一出口,换来的却是长久一份沉默。

「妞妞啊。」妞妞,徐晋的乳名,从前除了父母外,就只有眼前这位喜欢这样喊他,听见这称呼,徐晋心底暗道不妙,反观一旁的韩烨,骤然听见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名,看向徐晋的眼光都多了几分不怀好意。

「从前舅舅舅母最是疼你,在京城当个纨绔也不多责骂,舅舅与表兄过世你一声不吭去了北疆,舅母从来也没多说什麽,日日求佛诵经愿你平安,你可知道舅母临走前最是怕影响你作战,而现今你已安然回京,身为阿姐也许我多管闲事了些,可我也只是希望你能娶妻生子,不只是为了徐家也是为了你。」

「娘娘说的微臣都知晓,可臣真的……」

「实不相瞒,臣早年在北疆受了伤,未能及时救治而落下病根,臣……」徐晋一咬牙,那神情莫名充满一种壮烈感:「臣……不能人道,还请皇后娘娘成全,别祸害别家姑娘了!」

「什……?!」

「噗哧……」

韩烨与徐晋并肩走在宫中,徐晋如今脑袋裡都是皇后那彷彿天塌下来的破碎神情,徐晋歉疚之馀还觉得有些恼,全拜身边这位所赐。

「你笑够没?」徐晋没好气地瞪了韩烨一眼,韩烨咧着嘴,哪裡有平日端庄严肃的模样,他笑,是因为徐晋居然为了他这种鬼话都敢说出口,他心裡开心,徐晋也知道,可方才在殿内不但被直呼乳名训话,还对着皇后说出这般羞人的谎话,徐晋脸皮本就薄,韩烨这麽一笑实在让他觉得羞耻。

「不笑了不笑了。」韩烨赶紧安抚,却又忍不住想戏弄,凑近了徐晋耳边轻声道:「咱们徐大人哪裡不行了?昨夜不是还好几次麽?」

「韩烨!」徐晋瞪大双眼,意识到自己声音大了赶紧左右张望,「这裡可是宫道!」

「那又如何。」韩烨笑道,他拉过徐晋的手,「阿晋,随我来。」

两人的手就这样拉着,韩烨特意走了鲜少有人经过的小道,韩烨的手握得很紧,徐晋根本挣脱不开,一路上徐晋都心惊胆颤的,唯恐会被旁人看见。

「阿晋,你看。」韩烨拉着徐晋走到牆边,放眼望去那是一片被雪白复盖的市街,街道市集上百姓来来往往,和乐安宁。

「这裡……不错。」

「就知道你会喜欢。」韩烨道:「以前为了躲太医,我可是把宫裡每个旮旯都摸透了,但我最喜欢这裡,因为可以把京城尽收眼底。」

「韩烨。」

「怎麽了阿晋?」

「我想亲你了。」

韩烨尚未反应过来,徐晋便猛然拽住他的衣领,两人的唇瓣狠狠地撞在一起,韩烨一愣,待回过神来,他扣住徐晋的后脑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徐晋的吻技真的很差劲,韩烨便慢慢地引导着,温软的舌头相互交缠舔舐,寒冷的冬天裡徐晋却觉得此刻热得慌,脑袋因为吻而晕呼呼的,若非搭着韩烨,怕是整个人都要瘫软在地了。

在徐晋的拍打下,韩烨依依不捨的结束这个吻,徐晋的唇被吻得有些肿,水亮亮的十分诱人,韩烨垂眼看着徐晋,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块被绒布包着的东西,绒布被打开,裡头正是徐晋在扬州买的木簪。

韩烨眼底闪过一丝微光,任凭徐晋伸手取下他头上的玉簪,取而代之的是这枝木头簪子牢牢的簪在头上。

「这是?」韩烨看着徐晋的眼睛,声音有一丝沙哑。

「在扬州时看见的,上头刻的是飞鸟,展翼而翔,彷若绕枝,与你赠我的摺扇倒有异曲同工之妙,当时便想着,这簪子挺衬你。」徐晋勾了勾嘴角,「不是什麽名贵之物,还请殿下别嫌弃。」

「不嫌弃。」韩烨急忙道,「这是你送的,我怎麽可能嫌弃。」

徐晋往后退了一步,韩烨在那双眼清澈的眼中看见了自己。

「曾经我以为我会死在北疆,毕竟一个武将战死沙场是一件再合理不过的事,然而我却有这个命回京,收到圣旨时我以为我会在京中做一个闲散侯爷,庸碌过完馀生,却不料自我归京后便被託以重任、各种糟心事接二连三甚至被你……」说到这,徐晋话一顿,韩烨有些侷促的捏着手指,不过徐晋却不是要追究,只听他继续道:「月明星稀,鸟鹊南飞。」

「我以为此生我找不到那个只属于我、能够让我真正安心下来的地方,可是韩烨,我遇到了你。」徐晋扬起一抹微笑,韩烨伸手就拉住他的手,将徐晋整个人带入怀中,靠在韩烨怀中,徐晋听着韩烨的心跳缓缓闭上眼。

「你也是唯一一个能令我安心栖身的枝头。」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幸得君心,定不负君。

灰濛濛的天空依然飘盪着雪花,散落整座京城,一对爱侣在不起眼的角落中相拥着。

Fin

正文完結,感谢各位的阅读

捡手机《和月老恋爱了》番外篇

龚俊x张哲瀚

月老x后台运行员

微博:夏日微风和你2021

强取豪夺保养文学同姓合法无脑甜文

手眼通天boss俊白花明星瀚

张哲瀚也不知杂志社会不会为了避险放弃与他的合作,而且他的脸还没好,医生说不要化妆。估计沈南他们还在为热搜的事忙碌,他也不好问,眼下只能与龚俊商量。

“拍摄怎么了?”“没有人通知你不去拍吧?要放人鸽子?这就是你对工作的态度?”

“没有”

“那就去”

“可…可我这样会不会给人家带来不好的...

“可…可我这样会不会给人家带来不好的影响?万一影响销售…”

“你操心的还够多的,你以为他们没有planB吗?再说你这事不是没有定论吗?怎么就影响销售了?先把你自己的事管好”

“医生说不能化妆呢,而且我的脸还有点红”

龚俊很想出言教训小猫,可一想到前面还有旁人,还是要给他留脸,有些话回家单独说也不迟。

此刻听人小声咕哝也不再说什么,只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

张哲瀚见人不理他也不想自讨没趣,偷偷打开手机看了热搜,居然就——没了?

热搜肯定不会自己消失的,他侧过脸看了一眼仍旧严肃的男人,想说谢谢又觉得这两个字太轻,嗫喏一阵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折腾一晚回到园子已经十点多,龚俊换好衣服准备去书房,今天的事本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公司里的艺人也时常会有类似事件发生,处理起来也有经验。

只是他对小猫关心则乱罢了,再加上小猫有过敏,更让他少有的烦躁。

可小猫毕竟还是个孩子,涉世未深,未经历过太大风浪难免会怕吧。

“你过来”龚俊看着浴室里出来的身影淡声道“来,坐这里”

张哲瀚走过来坐在人身旁,龚俊又捏着人的下巴左看右看

“好像是有点严重”

“可能是刚刚浴室温度太高了吧,我这样拍出来的东西会不会不好看?”

“你吃了药睡一觉明天应该会好一些”“不用担心,他们化妆师很厉害的,再丑都能化漂亮”

张哲瀚皱眉“谁丑啊?”又小声问“真的丑吗?”

“你看看你,我虽然没拍过昂,可你拍大片唯唯诺诺的不自信能拍好吗?人家要的效果,要么就是坚韧笃定,要么就是自由不羁,或者清新甜美或者其他,但肯定不是自卑闪躲这种风格吧,嗯?你们明天拍摄主题定了没有?”

“有的”

“真的吗?可是我不想有一点点小问题”

“完美人设最容易塌房”

“哦”

“这个医生很厉害的,你看你上次鼻子上的疤痕不是一点都没有了?别担心”

“可医生说不要化妆”

“那你能推迟拍摄吗?人家什么都准备好了你说不拍了?还有你不拍不是正合了某些人的心意?当然这样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想,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这样的工作态度我不太赞成,不过这件事以你为准,你想好不拍了我就让人去交涉”

“我听你的吧”“还有…谢谢你”

“不必谢我,你先把手头的事处理好就行,这两天手机放我这”

“啊?”“那…他们找不到我怎么办啊?”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来安排”

“哦”张哲瀚虽不情愿,可他也知道龚俊并不是同他商量,刚刚才说过谢谢他,这会儿再翻脸似乎不太妥,便将手机交了出去。

唐风所在的公司是业内数得上的天成娱乐,背靠大树好乘凉,再加上他也算公司的老人,在圈内有些人脉资源,这正是他嚣张的资本。

本来呢,是唐风有错在先,龚俊如果把证据甩在天成面前,天成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必然会给龚俊一个说法。

但给个说法远远不够,龚俊做事的原则,要么和平相处相安无事,要么将敌手置于死地让其永不可能翻身,此事断不可能轻飘飘的道个歉就过去了,他也不可能把唐风的处置权交到别人手里。

龚俊想要教训这样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易如反掌,只是这样难免得罪天成娱乐。

他们虽是竞争关系,可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眼下龚俊还不想得罪他们,因为娱乐圈的三大巨头,天成娱乐,俊雅传媒以及无极影业刚好成三足鼎立之势,如果龚俊为了区区一个小演员与天成为敌,天成万一和无极联手对付他…他虽出了气,难免得不偿失。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问天成要人,刚好最近有一个投资项目他们都在争取,不如俊雅直接退出,作为交换条件,把唐风交给他来处置,想来天成应该不会不同意。

无论如何,招惹他的人,唐风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意外事故倒没什么,只是唐风现在还不能死,死了舆论只会对小猫更加不利,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得让他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龚俊没有做太多思考,他做事向来果断,他决定还是先问天成要人,用上亿的项目来换个演员,想来天成不会拒绝。

第二日张哲瀚拍摄外景,几乎没人提及热搜的事,他也没见唐风,仿佛昨日种种都不过是一场噩梦。

想拿来手机看看网络舆情吧,又忽然想起手机已被龚俊收走,别人的手机他自然是不能看的,太过僭越。

问沈南呢,沈南说已经在处理,教他不必担心,好好拍摄。

他就如此过了一周,风平浪静。

当他再次拿到手机时,唐风道歉和张哲瀚回应挂在高位热搜。

他打开看唐风的公开道歉信,上面说,他因为之前的电影拍摄试镜未能成功对张哲瀚怀恨在心,因此在拍摄杂志时在张哲瀚的化妆品中放了致敏药物,张哲瀚发现后与其理论不过,就甩了他一耳光,他将被打的视频放到网络,以引发网友对张哲瀚的网暴攻击,他现在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希望得到张哲瀚和网友的谅解。

“啊…这…误会张同学了”

“我就说事出必有因吧,看清你们哥哥的真面目了?”

“瀚瀚实惨,也就是说,如果真相未能大白,很可能一生都要背负骂名”

“呜呜呜…瀚瀚宝贝,妈妈怎样做才能保护你”

“瀚瀚好涵养,居然就是甩了一耳光,就…算了?换作是我不撕烂他的嘴”

姻缘神和小狐狸。

“玉匣聊开镜,轻灰暂拭尘。光如一片水,影照两边人。”

天色乍明,镇上的人们纷纷起了。街上的店铺早在月淡星疏时便开了门,伙计站在门前打呵欠,桌上摆着滚水刚冲的茶,热气从壶口蒸腾起来。写着茶、酒字样的旗子,一张张在风里舒开,不多时,街道上来来往往,就热闹了。

明镜堂在这一长条铺子里处正中位置,上悬一块题着堂名的匾,字迹端瘦,熠熠生辉,煞有介事。说来也不过是家卖镜子的,其实大有玄机。

寻常的镜子,为照形容,为辟邪阴,为正风水,而明镜堂的镜子,专为牵姻缘。

明镜堂里的周先生不知是何来路,任你怎么追问,他也只是说,买了明镜堂的镜子,姻缘自来。只有一点留意,在镜中看见了什么......

明镜堂里的周先生不知是何来路,任你怎么追问,他也只是说,买了明镜堂的镜子,姻缘自来。只有一点留意,在镜中看见了什么,除了来问询他,绝不可说与旁人,否则姻缘定毁。

起先人们多抱猜疑之心,但明镜堂里的镜子无论样式、做工,的确都远超俗物,叫人爱不释手。想来也还是借镜定情传意,只不过因明镜堂的镜子别样精致,说得夸大些罢了。可有一二好奇者买了,果然不久便寻到意中人相伴携手,而不慎说出镜中所见的人,便情场失意,长久徘徊。如今开张二载有余,镇上可谓喜事不断,叫人不得不信服明镜堂之神妙,传来传去,周先生也被说成是神仙了。

神仙周先生叫人捉摸不透。周先生起得极晚,待明镜堂开门,一定是日上三竿后了。开了门,他坐在堂里不是磨镜面就是雕镜背,一点不藏,也不怕旁人学去似的——不过,那般工巧,哪是眼睛看就能看会了的。

明镜堂专做便携的小镜,形如满月,图案多花鸟蜂蝶,用浅浮雕,一枝一叶勾勒细致,情态生动,蜂蝶穿梭其间,栩栩如生。为讨成双成对的意思,所以常见并蒂莲、双飞燕、双鲤鱼、鸳鸯戏水等等。将这些纹样雕刻在掌心方寸的镜上,要怎样纯熟的技艺和细腻的心思才做得成?想偷艺的人,没有几十年功夫是偷不去的。也不知道周先生看来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功力。

近来周先生在琢磨菱花镜,形似小莲,比圆镜要更费心思些,还嵌了花朵,红豆大小,玲珑可爱。如今已打了一面出来,摆在堂内供人欣赏。

五月初三,宜结亲,宜动土,宜打扫。周子舒难得起得稍早些,动手将堂内惹了灰的镜子全擦得明亮如新。今日上门来问询不解之处的人有六位,有一位最稀奇。他在镜中看见的是船桨。周子舒算了算,说他这姻缘不急在这一时,记住一定要去找乘船时丢了的玉佩。那人道,可他向来恐水,是从不乘船的。周子舒一句时候未到堵回去,反正记住就行。

那人的有缘人是个船家女,几年后他被好友强拖去湖上游赏,船家女见他一路都紧张得抓着船沿不肯放,心里觉得有趣,悄悄将他玉佩取了去,盼他回来寻。倘若他不去寻这玉佩,姻缘便断了。

可这细节处周子舒是不能说的,说了就是道破了天机。一切都要讲求顺其自然,倘若预先叫人什么事都晓得了,那怎么算得天然?他只能指出关节,便闭口不言。不过就是这样,也比在天上牵红线,任他们自行发展的好。

近些年的红线断得实在太多,周子舒这位置都要坐不住了。他亲去看过,那红线断得离奇,不像平日里自行断开的红线,虚虚浮在空中,这些红线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咬开、扯开的。可找了许久也找不出缘由,周子舒只有下凡去,想个法子一对对给重新圆回来,直到修成正果,红线再不分开。

他对人间的记忆已不甚清晰,只记得从前是镜匠,索性开起明镜堂,借此牵姻缘。本来雕镜与纺织有相通处,闲时在织女那儿学了不少,明镜堂的镜子自然更加出彩。月宫的玉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飞上来一只,两只凑着生了一窝窝,捣药哪用得着这么多,也借来铸镜,做好了给周子舒送下来,他施个法便是了。这两位仙子都是不能同心上人朝夕以对、白头偕老的,于是待人间的有情人,分外怜爱。

不过说来也奇,从他下凡来,那重新连上的红线就再没断过。如今圆不了多少桩姻缘,他就能回去了。周子舒每每想起,心里松快不少。

怎知第二天,明镜堂里就来了个麻烦。

周子舒正将新打的菱花镜换上镜架,一位白衣公子这时踏进明镜堂,手里折扇一收,对他行个礼,道:“周先生。”

周子舒抬头看他,先对上一双笑眼,能飞出桃花,再一看,偏偏有点泪痣。不知怎么心里就替他看起相来:不动情则已,眠在万花丛中;一动情,定是痴情种子,何况前世还有债未还的。

“小可有不解之处,望周先生指点。”

“有何不解?”

那人一笑,取出镜来,压低声音道:“小可在镜中看见这个,却不明白是何意。”

周子舒对此人并无印象,以为是生客,却不想竟是光顾过明镜堂的。他未及多想,看向镜中,是一只狐狸,身后拖着条血迹斑斑的尾巴。狐狸……他想不起簿上有哪些姻缘是与狐狸有关的。

那人将镜子收回怀中,又道:“能否请周先生解惑?”

周子舒道:“一时还解不出,若明日公子再来寻我,想必会有答案。”

“好。”那人应下,又向周子舒行了一礼,“多谢周先生。”

“稍等,还需请教公子姓名八字。”

那人眨眨眼,道:“温,温客行。”随后借了堂中纸笔写下生辰八字,便告辞了。

第二日温客行来,周子舒只告不能解答,瞧温客行似感失落,心中过意不去,又实在不甘。难道自己离了姻缘簿,就一桩姻缘都牵不成?

思及此,周子舒开口道:“温公子现下可有意中人?”

有的人已经心有所属,买镜子只为求个心安,倘若应验,自然更好;若不应验,便知当前所遇是恶姻缘,趁早苦海脱身,也是好事。有的人则并无心上人,专为从镜中得一点指示,才来买镜子。

温客行抬眼看他,道:“有的。”

周子舒心里一亮,又道:“可在身边?”

“在。”

那便好办多了。周子舒暗暗欣喜,语中似乎都多了几分把握:“如此,温公子与意中人往来若有任何难疑,只要温公子信得过,周某都愿相助。”

“周先生这里求姻缘,向来灵验,小可怎会不信?”温客行笑眯眯地道,“那便先谢过周先生。小可的确还有问题想请教呢。”

“且说无妨。”

“我的意中人,与我曾是极好的。”温客行缓缓道,“只是后来,他像将我忘了一般,把我赶得远远的,再没理睬过我。近来我好容易才又寻见他,他竟真将我忘了,一点也记不起。”

“你二人之间生了嫌隙?”

温客行摇摇头:“倒不如说,是当初有人不许。”

“不许?家中父母,长辈?”

温客行思忖片刻,笑道:“算是吧。”

“难道是因为门户不登对?”周子舒想,这倒没什么,若真是命定之人,总会有方飞黄腾达,或另一方一朝落魄,几年后辗转相遇,依然修得正果。

温客行道:“也算是吧。我与他无论身份地位,都相距甚远,近乎云壤之别。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他是男子。”温客行坦然答道,“我一心想同他结为鸳侣。”

虽然断袖之好并不少见,但在当今世上,要说真心实意二人相守的,实在难有。原来是男子——怪不得姻缘簿上翻不见!周子舒顿时反应过来。想起这事他就来气,姻缘簿上是只载男女姻缘的。可谁又说了男子之间、女子之间,就没有情爱?他向天庭提了几回,全被驳了回来。

“的确有些难办……”周子舒思索着,“那近来你同他相处,他待你如何?”

“找他说说话,他倒是肯的。只是,还是像不记得我一样。”温客行望着周子舒,“周先生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他这么问,周子舒倒一时语塞。缘分的事情又强求不来,他平日也不过是按姻缘簿行事,纵有一二人道破天机乱了命数,再重新修正便是,哪里有当真替人筹划的……可既已应承下来,就没有收手不帮了的理。何况,凭他看都看了这么多千回百转、分分合合,他不信自己点不出一对鸳鸯。

周子舒道:“既然他肯同你往来,想来还有期望。可他将你忘了,却不知是为何。”

“我想,一定不是他有意。”温客行道。

温客行说话偏好盯着别人眼睛,虽让人感到他是一片诚恳,却总忍不住要分神起疑。那双眼睛生得太漂亮,如水浸润,总有绵缠之感,仿似蛊惑。

他就如此看着周子舒道:“只愿他能记起我来,我便和他从此浪迹天涯,再不分开。”

温客行告辞后,没人再来问询,周子舒独自钉了半天珠花,等夜市灯笼挂出来时,才关了明镜堂的门。他是喜清静的,往常这时候便回院子休息了,今日忽然动了心念,想去夜市瞧瞧。于是闭眼施了个术法,再睁开,满街的红线便现了出来。

夜市繁华,灯色明亮,各样摊铺都给照得生气活泼。如今暑气正盛,卖荔枝膏冷元子等凉水的居多,四处甜香;亦有卖其他如首饰、字画、木雕等玩艺的,三三两两围着。周子舒没多留意,走过街道,只见人人小指上牵出的红线都有所依托,既放了心,又忍不住有些得意。

他一路走一路看,忽然见前边竟有一截断开了的红线,连忙几步追去,抬头一看,竟是温客行。温客行站在一个卖玉饰的摊子前,正合了扇子挑起一块玉佩来看。那根红线在他小指处缠绕,另一端浮在空中,无处相连。

他真有红线的,只是断了。

周子舒站定望了许久,心里不知怎么生出一点遗憾来。他总还是忍不住去可怜这世间的有情人。

他想帮他。

翌日温客行来,提了一个点心匣子。昨日说到如何让对方记起他,周子舒说不妨多走些旧景、触碰些旧物,或许能让对方想起来一些。温客行问,送他点心如何?他不喜甜食,唯有一样点心最爱吃。周子舒正不解,听温客行继续道,我当初曾蒙冤受难、遭人追杀,正是被他所救,在他府上养伤时,时常做这样点心给他。

果然今日温客行就带了来。周子舒问他可是要送点心过去,温客行却一笑,把匣子放在柜台上:“这就是给周先生的。”

“你已送过了?”

“刚送过了。”温客行道。

“为何又赠周某……”周子舒想,自己又没帮上什么忙。

“听闻周先生喜欢。”他将匣子推近,示意周子舒揭开。

周子舒看他一眼,揭开匣子,顿时清香四溢。是做成花朵状的酥点,一瓣一瓣舒展自然,小巧非常。这可远比寻常糕点铺做的要精致许多。

“听人说,周先生常去排西街那家铺子的长龙,专为了买梅花酥。我既然做了,哪有不给周先生送来的道理。”

“你亲手做的?”

“正是。”

周子舒有些诧异,看温客行一副富贵公子模样,却不想有这样心思。温客行仍盯着他,道:“周先生不肯尝一尝?是不喜?”

“怎么会。”周子舒推脱不过,依言拈起一块送进口中,便赞道,“温公子好手艺。”

温客行见他尝了,终于露出笑来:“合先生口味,那便再好不过。还要多谢周先生替我出主意呢。”

“那也是温公子想出来的,我有何功劳。”

“不得先生提点,又哪里想得出?”

周子舒懒同他争,既然温客行如此讲礼,再推就显得是自己不通人情了。他问道:“温公子意中人爱吃的,原来就是梅花酥?”

“是。”

“这趟送过去,他可也尝了?”

“尝了。”

这梅花酥确实做得比铺子里的好吃得多……周子舒边问边挂个耳朵听温客行回答,刚不自觉地又想去拿块酥点,意识到不对,赶紧假意抖抖袖子,合上匣盖,随后正色道:“那他可有想起什么往事?”

“没有,他看来是一点都没想起。可是……”温客行叹了口气,又忍不住笑了,“看他吃了欢喜,也是值的。”

周子舒瞄着温客行神情,心说,他是真在乎呢。

他是掌姻缘的神仙,却常常看不懂这人间爱来爱去。在三生石上刻定了的事情,再怎么去苦苦追求,有时得不到,就是得不到;有时蓦然回首,却又在灯火阑珊处了。许多来找他问情的人,或哭或笑,或疯或静,他暗暗觉得情之一字总是可怕,叫人能杀人放火,还叫人能柔情至斯。温客行此时,几近后者。

周子舒收回思绪,又道:“凡事也确要循序渐进,温公子不可太急。”

“周先生。”温客行忽然唤他,“若是你——”

他俯身靠近周子舒。

“若是你忘了一个人,你会希望他怎样?”温客行问,“你希望就此抛开,江湖不见,还是希望他来寻你,让你想起他?”

周子舒被他问得愣住,半晌后笑道:“实不相瞒,周某的确也是健忘之人。从前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比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列入了仙班,不知道这么多年自己究竟都做过些什么,又认识了哪些人,去了哪些地方。他统统都不记得。坐在天边那棵大得无边无际的相思树下,红线牵连如云霞,他总会迷惘,像丢了什么东西。问别的神仙,他们也总是回避搪塞,给不出答案。

“所幸我还记得,这镜子是如何做的。其他的也就渐渐不再去想。不记挂,反而轻松自在。”

周子舒的目光落在那块新成的菱花镜上。

“周先生倒是豁达之人。”温客行低声道。

“可是——”周子舒抬脸,“倘若我忘的,是我极其在乎的人,我当然希望我能想起来。温公子,你不必过多思虑,反被绊住了脚。你既说你二人之间未生嫌隙,总是旁人从中作梗,或是上天有意磨炼,叫他竟忘了你。我点过那么多桩姻缘,我信他与你,一定也抱有相同的心思。”

许是将周子舒的话听进了心里,原本有些失望的温客行近些天来活跃得很。送点心不成,他就送些别的,如系了银铃的红绳,绣了花的香包,又或一支洞箫,一根白玉簪子。样样温客行都能道出来历:红绳子他心上人曾亲手系在他脚腕上的;小香包则是他做来回赠的;洞箫呢,他从前常常吹曲子给他听;白玉簪子,则是他俩的定情信物——

周子舒一皱眉头:“什么?脚腕……”话还没说完,赶紧在心里把自己喝住。那是人家私下亲昵,问什么问!可脑中忍不住想着一双手万般缠绵地把红绳子系在脚腕上的情形,周子舒正喝进去一口茶,呛得差点回不过气。

听也就罢了,温客行偏是每次来都要给他送份一模一样的。周子舒哪里肯收,统统推辞了,叮嘱温客行这些东西该是独一份的,他倒傻得可以,不怕意中人知道了吃味。过不几日温客行来,手上拴着红绳,腰间挂着香包,头上别着白玉簪,摸出洞箫来,万分怅惘地吹了一曲走了调的雉朝飞。

周子舒问,你还未送出去?温客行收了箫,惆怅道,他不肯收。

“这……”周子舒试探道,“要不还是约他出去走走吧?”

“不知他肯不肯。”

“不试怎么知道?”

傍晚周子舒关了门,温客行翻进他小院来,隔着窗叫他:“周先生!”

周子舒在对着灯看新的纹样,闻声推开窗子,温客行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院中树下,手里提了坛酒。他扬起来,坛上贴的红纸晃着,正是荔枝绿。

“明月湖上寻我,来喝酒。”

说罢飞身便走,几点几跃就不见了影子。

周子舒立刻抛了纹样去追,一路到明月湖。此时天尚未全暗,湖上船只已挂起了花灯,船桨轻拨,碎了一湖的灯影霞光。他在岸边望了半晌不见,忽听箫声缕缕,便有一只小船向他行来。温客行收了箫,在船中向他道:“周先生。”

周子舒跃上船,问道:“便在船上请我喝酒?”

“泛舟湖上,又有酒作陪,知己在侧,岂不是人间美事?”

“怎么又成知己了。”

“难道周先生不觉得与我投缘吗?”

周子舒一想,平日与温客行相处,的确是极为相投,譬如两人好酒这一点,便是连口味都要命地相似。温客行当他为知己,又不当他为心上人,倒也没什么。只是人间用知己,竟这么轻易吗?

他没答话,接过温客行递来的酒,一饮而尽。湖上清风微微,耳畔分明是丝竹管弦、谈说笑闹之声,可坐于舟中,却别有一番清趣。

他放下酒盏,道:“想不到,还有这般消遣。”

“周先生极少出明镜堂吧?”

“嗯。”

“来都来了,多逛逛也没有坏处。”

“我只是总觉得,离这里太远。”周子舒道,“无论如何也融不进去。”

“周先生莫不是神仙吧?”

温客行冷不丁抛出这么一句,几乎将周子舒吓一跳。他听过不少人说,可温客行说得却是最平淡,又在这样的情境下,半点不似称赞,仿佛敲定了一般。

周子舒顿了顿,道:“怎么如此说?”

“天上冷清,神仙在这吵吵嚷嚷的地方,自然是不适应的。”温客行眨眨眼,“都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其实不是天上漫长,倒是人间日子短暂。所以人间,每一日都是不肯放过,要像这般闹腾的。”

温客行说着,看向岸边湖上的人们。

——不是天上年岁漫长,倒是人间的日子短暂。这话说得无心,周子舒竟觉出几分真意。成神又如何,长生不死,寂寞如斯;人间光阴如露如电,可是向死而生的,于是过得这般地拥挤、喧嚷、尽力。

“是我性子孤僻,与神仙何干。”周子舒又饮下一杯,摇头笑道,“但听你这么一说,凑些热闹倒是好的。毕竟……”

他举起酒盏,与温客行的相碰。一声清脆响,酒翻微浪。

“来都来了,不是?”

温客行一怔,看周子舒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末了亮盏底,微见醉意的眼角漾着笑,倒分不清是眼前人还是水中月迷人眼了。

这样鲜活神情,教他想起往事。

“原来周先生被我拉进凡尘了。”温客行敛去情绪,举盏道,“往后世上若又多一位及时行乐者,便算我罪过,自罚一杯。”

周子舒当他风趣,接道:“算你罪过,一杯怎么够?”

“那周先生罚多少?”

周子舒眼神一扫,拎起旁边酒壶道:“连干三壶!”

从此有事无事,温客行常提酒上门来寻。周子舒过问几句他同意中人情况如何,支些招数,随口扯点坊间传说,又说到漫游天下的闲闻趣事,于是越讲越远,越讲越远。一坛酒消磨尽,都不知行了多长的路了。想不到温客行是极有见识的,年纪尚轻,倒大江南北都踏过;又兼诗书满腹、才情潇洒,论地谈天亦有他独到处。周子舒同他讲得起兴,时常说到夜半三更,白日明镜堂开门是更晚了。好在玉兔们在月宫蹦跶倦了,铸镜倒勤勤恳恳,才使明镜堂不至于断供。总听人说,月亮上的影子不像在捣药了,倒像在铸铜打铁似的。

这一日温客行来,说自己又翻出镜子看,里面的现出的景象又变了。周子舒接来看过,不再是血迹斑斑的狐尾,是一个人的背影,不过肩上探出个狐狸脑袋来,一只白狐,是将它抱在怀里呢。

这才是怪事,周子舒下来牵姻缘也这么多年了,几时有变过的。他翻过镜背看那雕工,分明是出于他自己之手,再暗察上头施的术法,也没见出破绽,并非有人动了手脚——温客行这桩姻缘,怎么处处奇怪!

温客行瞧他眉头拧得紧,问道:“周先生也还是解不出?”

“…解不出。”周子舒大感面上无光,“温公子的姻缘……唉。”他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好叹一口气。

温客行收回镜子,轻声道:“我也不抱念想了。”

“近来,我同他往来密切。醒时醉时,明里暗里,试过不少法子。”温客行说得平静,“可就如投石入海。他想不起我。”

“那你是……”

想放下他了吗?周子舒想,那一定是很难过的事。他窥见过温客行眉眼曾流露出的一霎柔情,那便是佐证,他有多么在乎那个人。他想说,若你难过,还是可以到明镜堂来寻我,或者,我陪你去浪迹山水也好,不为情所困,做了姻缘簿里那些徘徊的痴人……凡人的一生,他周子舒当然陪得起。

“我是想,即便他记不起又如何?我便是再纠缠他一生一世,”温客行盯着周子舒双眼,“只要他心悦我,忘了的事,又怎能成为隔阂?”

“……”

“不过,话说得轻松,我心中却无底气。”温客行不再摩挲掌中镜,将它收进怀里,“周先生,你说,他会再喜欢我吗?即使他不再记得从前的事?”

温客行的神情几近索求。

又是“情”字,牵扯缠绕,同那些来问询他的人一样,一心扑注在一人身上。周子舒忽然觉得自己正坐在那棵无边无际的相思树下,万千情丝,一一经他手,也就同他无关。他不知道那些念头是从何而起,只是就那么一刻,他模模糊糊地觉得,若能陪温客行过完凡人的一生,那也很好。

可温客行这一番话,叫他心头方才涌起的热切也霎时冷了。他和温客行到底是两路人,温客行向他索求的,也不过是个心安。

“会的。”他道。

周子舒越来越不想听人来问他姻缘了,尤其是温客行。这实在是他接到的最麻烦的一桩姻缘。从上次温客行打定主意要纠缠人家一生一世,不同他心意相通绝不放手,他那个心上人,忽地一阵待他好得很,忽地一阵又疏离了,搞得周子舒跟着他心绪一同起起落落,做个镜子都做不安宁。遇到旁人来问姻缘时,周子舒一时疏忽,还指错了好几桩,幸亏补救及时,不然他离回天庭的日子又得再远许多了。他已打算好,停留此处二载之久,红线该补的都补了十之六七,等七夕一过,他就要回去了。

只有温客行,只有温客行这个姻缘,他一日不解决,一日不清静,可又实在是不愿再耗费心力。一听温客行讲起他心上人如何如何,周子舒便心烦意乱,温客行找他喝酒也不想去了。何况七夕将至,明镜堂的镜子若不加紧赶制,到时候岂不砸了招牌?左思右想,周子舒索性闭了门,只说七夕前再开张,整日在小院里雕镜子,谁也不见了。连温客行也不见了。他来敲窗,周子舒只当没听见。

玉兔抱了新打的一批镜子下来,周子舒早上睁眼雕花,晚上闭眼想的也是哪个地方还要再加打磨。可惜这个东西求不得快,纵是玉兔们已经做得粗略成形,周子舒也还要耐着性子去细琢精雕。这般苦做,终于在七月初三前赶了出来,至少已预订的货是够了。晚间周子舒开了坛酒,算是犒赏自己,平日他是舍不得开的。这酒在相思树底下藏了数年,正是最浓烈的时候,周子舒都怕其他神仙给他偷了去,下凡都没忘一并捎走,今日终于打开了。

好酒倒是好酒,周子舒想。可一个人在房里就像喝闷酒,还不如同温客行在檐上吹风来得痛快。正斟上一杯新的,便听窗框被人敲得轻轻响。瞧见隐约影子,周子舒心里一松,知道是温客行又来了。这回,他终于起身开了窗。

一打开窗子,温客行便道:“周先生!你终于肯见客了。”

周子舒看着他:“温公子难道不觉得,翻人院墙,更像是不速之客吗?”

“明镜堂不曾开张,敲门周先生也不应,我只有翻进院子里敲窗了。”温客行说着,嗅了一嗅,“周先生在喝酒?”

“我向来视周先生为知己,一有好酒,定然是先找周先生。”温客行道,“不想先生有如此私藏美酒,莫非拒不见客,就是为的细细品鉴佳酿?”

话没说全,意思却明了,温客行偏还眼巴巴地望着他。周子舒无奈道:“没说不请你喝……”

他去给温客行开门:“你进来吧。”结果刚背过身,温客行翩然落地,翻的窗。周子舒手顿住,把斥他的话咽了回去。

房里这段时日弄得极乱,地上堆了些还未来得及挂上镜架的镜子,案上散乱叠着不同的图样,一看去,倒是处处葡萄藤、玉莲花。酒坛酒壶放在一旁,一只盏立着,酒渍未干,另一只空盏歪倒在纸面喜鹊的翅上。

温客行径自取了酒壶,仰头便饮。

“哎——”周子舒要出声制止,却已迟了,“这酒性烈!”

温客行拭了拭唇角,倒勾酒壶,一点不剩。

“待会儿要耍酒疯,到门外去。”周子舒夺回酒壶,在他对面坐下,“说吧,又怎么了?”

“他将我晾了小半月,不理会我。”

周子舒心道,说不定人看见你就心烦呢——像我一样。温客行虽还能同他调侃几句,可精气神却有些蔫蔫的,不然也不会进来就喝空了一壶酒。周子舒看他这副借酒浇愁的架势,跟着胸中气闷。

“唉……”温客行长长地叹了口气,“可就是放不下他。”

“有什么放不下的?”

这句语带冷意,温客行有些惊讶,抬头看周子舒。周子舒却别开脸,垂眼把玩手中的瓷盏。

“世上浪迹花丛、终生飘荡的大有人在,即使是真心相许,有时也难逃物是人非。”周子舒道,“他既然对你无意,你苦苦纠缠,还不如放手随他。”

温客行一怔。周子舒口里说得刻薄,可就偏没敢看他一眼,手指尖摩挲来摩挲去,不知道是谁心乱。温客行看进眼里,嘴角禁不住扬起一点。

“我倒不敢断言,他对我无意啊。”温客行笑道,“万一呢?”

被人家这样冷落还笑得出,还不敢断言。温客行应当是已经醉了,周子舒想。

“何况我又最是不会放手的,认定了什么,就咬死不肯松。”温客行道,“周先生有所不知,我和他相识以来,所历之事,刻骨铭心。纵是如今他将我忘了,我亦不会生半分怨念。”

“温公子倒是深情。”周子舒低声道,“可惜我不能再帮什么了。”

“周先生已经帮了我许多。”

周子舒摇摇头,给自己斟了一杯:“我是有心无力。从没遇到这样的姻缘。”

“劳先生为我费心了。”温客行扫了眼一旁放着的镜子,“其实周先生拒不见客,就是为的在初七前将镜子赶制出来吧?”

“周先生的镜子也是真奇巧。”温客行道,“哪是寻常的术士道者能做成的。”

周子舒警惕地瞥他。

果然下一刻温客行又道:“周先生就是神仙吧?这镜子怎么做的?”

“明镜堂的规矩,温公子是知道的。”周子舒道,“姻缘问得,姻缘之外,问不得,更说不得。”

“随口一提,周先生怎么拿规矩压我来了。”温客行一笑。

“就是随口,我也已答过了。”

“怪我,总对周先生好奇。”温客行饮一口酒,“周先生广牵姻缘,却未立家室,到底是无牵无挂,还是……先生自己,也为情所困呢?”

换在往常,周子舒大可说他探人隐私,绝口不答也就罢了。可今日借着酒力,那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也越发收敛不住。房中一时静下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他为何想放了几十年光阴,陪温客行过完凡人的一生?所求就是如此换盏推杯,对坐至天晚吗?

周子舒闭了闭眼,答道:“兴许是为情所困吧。”

“咦,是谁?!”

周子舒不再理会,道:“我将蜡烛点上。”

案边设有烛台,周子舒一根一根点燃,随他衣袖挪移,一屋影影绰绰。温客行看着他动作,轻声道:“周先生不愿说,那我先将我的那些故事说给周先生听……怎么样?”

烛火微微一晃。周子舒道:“不必了。”听他和心上人的故事,是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

“好吧……我想,我也撑不住给周先生讲了……”

周子舒转过身,温客行摇摇晃晃,一头扑在案上。

“周先生这酒……是真烈啊……”

温客行含混几句,再没声息。

周子舒愣了半天,熄了火折子过去瞧,温客行两眼合着伏在案上,似已睡沉了。他伸手拎起酒坛,几乎去了大半。自己走神的时候,竟没留意温客行喝了这么多。这酒,他可是都要取盏来一点一点抿了喝的。

现下温客行醉过去,屋中彻底静了,周子舒心里乱麻团团,昏头昏脑将房中杂乱收拾了一通,才想起温客行该去榻上。在这里睡一夜,定然是不能的。

他俯身推了推温客行,叫道:“温公子?”

温客行闭着眼,脸颊发红,一呼一吸如沉睡的孩童,怎么也唤不醒。

“温公子?”

依旧不应。

周子舒俯下身,一手捞着温客行一手勉强将他拽起来,嘀咕这人看着瘦高却又重又沉,刚迈出一步,险些就跌个跟头。醉的人浑身骨头都是软的,全压在他肩上,简直寸步难行。

好容易拖到榻前,周子舒松一口气,就要放手把人往上面一摔,温客行不知是绊到东西还是发哪门子酒疯,直直朝他倒来,周子舒全无防备地被这死沉的人压到榻上,下巴、肩头“咚”地撞上床板,疼得他当即涌出了泪。

好痛。周子舒被压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温客行得了他这个人肉垫子,摔得倒极为舒坦,悠悠转醒,见周子舒转过脸正瞪他,迷蒙道:“怎么了?”

周子舒道:“让开。”

见温客行并未动作,周子舒提声重复道:“让开。”

温客行这回听懂了,乖乖让开容周子舒翻身坐起。周子舒摸了摸下巴,微微抽气,正皱起眉毛想骂温客行,温客行一下又扑了上来。砰!这下是脑袋撞到床板,伴着两耳一嗡,眼前几乎飞起萤火点点。

周子舒这下真动了怒,忍无可忍道:“给我滚出去!”

温客行像不解他的怒气从何而来,撑起身盯住他,一双眼中含着烛火,水光潋滟,分外无辜。长发从他肩头滑落下来,垂在周子舒脸边。

周子舒心莫名软了些,劝自己道:他喝醉了,跟他动气也没用。他看着温客行两眼,不知怎么,想起第一回见他,也曾在心中感慨过。如今酒意熏染,烛火昏黄,桃花要逊他几分缱绻的。

正神思漫游,下一刻便眼前一暗。唇瓣被人衔住,有温热的气息洒在面上。

温客行在吻他。

等他发觉这一点时,温客行的手已覆上他脸侧,几乎是沉溺其中,连呼吸都重起来。可周子舒又不傻,纵然是自己未有一个姻缘,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有情人才会做的事?

“温客行……”

周子舒被他吻得面热心跳,浑身上下处处陌生,挣扎道:“温客行!”哪有发酒疯是胡乱亲人的!

温客行停住应道,在呢。一双眼竟有勾魂摄魄的意味,仿佛话本传奇中的狐魅。他又低头亲一亲周子舒,轻声道,阿絮。

周子舒一怔,温客行合上眼轻轻吻他,比方才柔和许多。阿絮?阿絮是谁?周子舒心中被这疑问占满,连反抗都忘了,任温客行对他这样没法没天。阿絮,是他的心上人吧。

他认错了。

温客行的手碰过下颔方才撞到的一块,周子舒痛得醒过来。思及那一声阿絮,酒意或是情动在他心口催出的一片热意,竟跟着泛起灼人的疼。阿絮,阿絮。耳畔无数声唤,他幻觉曾在哪里听过。

“你认错了……”周子舒伸手推他,侧头避开道,“温客行!你看清楚……”

他咬牙道:“我不是阿絮!”

温客行仍是充耳不闻。周子舒深吸口气,横掌在温客行颈侧砍了一记,终于没了动静。他松了劲力,仰躺在榻上,不住地喘息,身上温客行压得他胸口发疼。他抬手托在温客行脑后,坐起身来,让他睡在枕上,还不放心,又施了道术法叫他睡得更沉些。最好天明之前,再别醒了。

周子舒看了眼窗纸,温客行来时还透着亮,现在外头一定全黑了。他叹了口气,听温客行呼吸沉沉,想这闹腾总算收了场。可是……

周子舒抿了抿唇,像还留有烛火的余温。他替温客行放下帘帐,那轮廓顿时成了朦胧的影。他望着影子,胸中竟泛起酸楚来,心道,痴人。来人间太久,人情人性,全学了回来。七月初七一过,他必须得走了。

初四开张,初六,明镜堂的镜子已卖了个空。到七月初七,满街热闹。情人相会,女儿乞巧;孩童尚天真,捉上荷叶扮磨喝乐,专吃巧果、面人儿。织女今夜可有得辛苦,攒了一年的话,哪里是说得尽的,偏偏还要照应人间心愿,当真说来,连一晚上的团圆也是没有的。周子舒却清闲了。

他早早关了门,将明镜堂里剩下的东西一并收走,不给后来人留麻烦。原打算去街上逛一圈,看看红线如何,可一想到上回瞧见温客行那截断了的红线,心里便堵起来,索性坐在自家檐上看圆月星河。在天上看底下万户灯火,同如今仰头望见的点点碎星,相差也不远,不过灯火暖些,星子冷些。

忽听一声呼啸,不知哪里骤然窜起一簇星火炸开,将天幕都映出一片金灿,随后如击鼓相应般,浩浩荡荡拉开了帷幕,各处备的烟火齐齐升上天空,一霎声震如雷,漫天流光。周子舒一时愣住,回过神时,瞥见旁边多了抹白玉颜色。温客行垂眼看他,身后明月一轮,绣有竹枝暗纹的衣摆被风吹动,竹叶上有月光流转。

又一朵烟火呼啸,星落如雨。目光相接时周遭静了一瞬,又重回喧嚷。

“周先生。”

最不愿见的人来了。

上回醉后那一场荒唐,温客行半点不记得,第二日大早起来没脸没皮地还要酒喝呢。可他不记得,周子舒是记得一清二楚,见温客行忘了,也只好不提,只是实在不愿碰上他罢了。在那般亲近后,他要怎么待温客行?

周子舒张了张口,原想问他七夕佳节,怎么不去会有缘人,又想温客行若不是被拒了约,如何会来寻他。何况提了也是扫兴,索性不问也不答,转回脸去看烟火。温客行也不要他请,自己便提了衣摆在他身旁坐下,笑吟吟道:“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周先生好雅致。”

“无处打发罢了。”

“明镜堂的生意如何?听说都卖空了?”

“不知道周先生接下来又要做些什么新样式,可容我打探打探?”

他要离开的事不曾告知任何人,温客行也是不知道的。周子舒看他一眼,却觉得叫他知道也好,要走就得斩得干净,一点念想都不要存着。何况温客行当他为知己,这点坦诚,应当要有。

周子舒道:“我要离开这里了,不会再做镜子了。”

温客行收了笑:“为何?”

周子舒瞧着温客行映了灯火灼灼的眼,竟匀出些心思想逗他,真话当假话抛。他压低声音道:“因为我是神仙啊,总要回去的。”

温客行定定望着他。周子舒笑道:“你真信了?”

“我知道你是。”温客行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语气坚定,全不是接玩笑话时的轻巧,倒让周子舒不知怎么接了。这时温客行又从怀中拿出镜子来,道:“周先生,我今日来是要同你说。”

他将镜面向着周子舒,镜中渐渐浮现一个人的面容。

“神仙都解不出的姻缘,我解出来了。”

青崖山处极阴之地,有一鬼谷,妖魔盘踞,凶险非常。天庭几度欲荡清此地,皆无功而返。后与青崖山鬼主立约两不相犯,方得百年平静。一日,姻缘神行经山外,偶然见一狐狸将坠白鹿崖,不忍袖手旁观,遂踏入山界,将其解救。此后狐狸一心跟随修行,姻缘神传其仙法,又赐红绳以洗妖气,待狐狸得修人形,复赐镜护佑其身。

先时立约,两不相犯,正以白鹿崖为界;又兼此狐妖是于鬼谷地牢中逃出,姻缘神出手相救,又踏山界,终究难脱嫌疑。青崖山鬼主遂以天庭毁诺为由,重挑战事。三年,损折近半,荡清鬼谷。后降天劫于狐妖,姻缘神自认同罪,以身挡天雷数道,修为尽散。天庭怜其悔过之心,且神位出缺,无从递补,遂消其前尘记忆,仍命执掌姻缘。天明后,见天雷所至处,尽作焦土,不见狐妖尸骸,盖形神俱散矣。

——“他们以为我死了。”温客行手中镜如明月,“是你赠我的这块护心镜,替我挡了最后一道天雷。”

往事千年,说来寥寥数语,不过一阵凉风拂面。

“它碎成了许多瓣,我拾了很久,重又熔铸、雕刻了很久……阿絮。”温客行唤他,嘴角扬起笑来,却字字叫人难过,“你曾教我的,我都记得。你瞧,连你自己都没有分辨出来。”

周子舒看向镜中,那眉眼渐渐清晰,直至与他重合。天边眼前,清辉相映,圆月同心。

“你想起我了吗?阿絮。”

曾执意要跟着你修习,甩也甩不开的狐狸;困倦时喜欢蜷在你膝头小憩,一睡便是半日光阴;在相思树无穷无尽的红线下许下心愿,说要跟你长相厮守;取出那支白玉簪,小心翼翼别在你发上的——是我。

温客行抬起手,那截断去的红线此刻牵连生长,另一端伸向周子舒的小指,被风吹得飘摇,却又如此牢固。

“…是你。”周子舒喃喃道。

温客行顿时松一口气,还未反应过来,周子舒便猛地扑来将他拥住。那双手在他身上收得紧了又紧,滚烫的眼泪,一颗一颗,打在他衣襟。

“我记得了,是你……”

周子舒抬起头,手掌小心地抚过温客行脸侧,眼中泪光闪烁:“我怎么会没认出你?”

当初他将温客行护在怀中,替他挡了数道天雷,就是没能挡下最后一道。待他醒来,便已忘了前尘。还以为万事皆休,不想竟有今朝。

“怕你不信我,我可是想尽了法子暗示啊。”温客行扁了扁嘴,伸手替周子舒将泪拭去,“谁知道你却一声不吭地就要走了……”

周子舒温声道:“是我没认出你来,惹你伤心了。”

“你如今真记起我了?”

周子舒点头。

“那这个,这个是什么时候送的!”温客行指着腕上红绳。

“是……捡到你的第二日。”

“真的记得?!”温客行两眼晶亮,“那阿絮,我倒有一件事好奇,你快告诉我。”

“阿絮没认出我那时候,可也是喜欢我的吧?”温客行面有得色,周子舒几乎要看见摇动的狐狸尾巴了。

“你……”周子舒回想起自己被诓出来的那句“为情所困”,又想起烛影昏黄里那个荒唐的吻,再连通之前温客行一再地示好又一再地叫他失落,登时又羞又气,“你故意的?”

“不都说狐狸最善引诱,阿絮觉得我这本事怎么样?”

周子舒心里原本的柔情歉疚,一下荡然无存,抬手就想去揪温客行耳朵。温客行可怜巴巴地叫道:“阿絮——”愣是将周子舒的手叫住,一甩袖子,罢了。

“阿絮心疼我。”温客行卖乖逃过一劫,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这个,给阿絮。”

他伸手,将白玉簪别回周子舒发上。

“你替我挡天雷的时候,簪子掉了。我逃命时捡了回来。”他看着周子舒,那玉簪在月下温润凝光,清透似水,“再别丢了。”

周子舒只是望着他。

“怎么?阿絮不想要……”

“谁说我不想要了。”

周子舒贴过来,轻轻盈吻他,檐上的影子,融成了双。

七夕过后,明镜堂再没开过,明镜堂里的周先生也一起没了消息。指示姻缘的镜子除精致外再无玄妙处,或被放在囊中珍藏,或被置于镜台欣赏,又或是搁在某处,积灰吃尘,悄悄地便不见了。

“帮我个忙。”来人头戴斗笠,轻纱遮面,啪地一拍柜台,他肩上趴着的狐狸便松了口,一只布袋砸在柜台上。

景北渊心说哪来的刁蛮东西,这时来人拨开纱,竟是周子舒,吓得他差点从凳上摔下去。

“你——”景北渊扫一眼周子舒,又扫一眼狐狸,欲言又止,小心环视了四周才压低声音道,“来我这儿做什么?”

“你守药铺日子太清闲了,我帮你找点事做。”

“什么事?”景北渊又看眼狐狸,“这么多年,原来你都惦记着呢……上哪找的替身,还挺像。”

那狐狸一听便叫起来,呜呜嚷嚷,作势要扑他。景北渊自然听不明白,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周子舒顺了顺狐狸尾巴道:“好了好了,他不知道,你跟他置什么气。”

狐狸呜嘤一声,趴了回去。

什么狐狸精!

周子舒安抚完狐狸,这才正色道:“我要你帮我掩去我和他的踪迹,让天庭的人寻不到我们。”

“你和谁?”

“我,和他。”周子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狐狸。

“你和它?”景北渊不可置信道,“我看你是被迷昏头了!这狐狸谁?你神仙不做了,要去亡命天涯?”

周子舒看着他不作声。景北渊顿了一顿,觉得自己方才是吼得有些太大声了,试探道:“他不会就是……温客行吧。”

周子舒点一点头,狐狸得意洋洋地叫了一声,仰脸别开。

今日已发生太多超乎寻常的事,温客行怎么忽然复生的,两人怎么相认的,景北渊决心不再深想,以免操些多余的心。他道:“你怎么打定主意我能帮你?”

“你都从天庭逃走这么多年了。”周子舒一挑眉,“你没点办法,我可不信。”

“……那我凭什么帮你?”

周子舒将那布袋提起来:“你家那位,最近到处找这药吧?”

交友不慎,便是如此。景北渊认了。

当夜周子舒和温客行启程,踏出浪迹天涯第一步,这可要好好选择。

“去哪里?”周子舒问,扭头看,却发现温客行已在他肩上睡着了,不禁微微一笑。

世间姻缘,最是难捉摸,红绳系定,便终不可逭。不管重来多少回,都会推着有情人向有情人去。不管哪条路,总归同行,就有期许。

他随心选了一边,转身去。两人的红线交缠在一起。

【完】

*补下碎碎念当彩蛋吼:那些断掉的红线都是温客行咬的。他想不到别的办法把周子舒搞下凡。(周子舒得知后怒揪耳朵教训)

然后就是我不知道雉朝飞能不能改编成箫曲但也不重要!

那个be周子舒跟he温客行双重生的脑洞,是he

*注意温周在这里是重新读档的状态,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温客行跟一个周子舒,不存在平行时空与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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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主人……”

迷离间温客行听见泫然欲泣的熟悉呼唤,可周身都倦怠沉重得无力动弹,他从喉间挤出一声叹息,迷迷糊糊说道:

“阿湘……多大年纪的人了,还哭鼻子?”

“主人你醒了!你醒了就别吓我啊……你不是说要去救那个周絮吗?怎么把自己搞得满身伤回来?”

湿透的泣音又哑了几分,温客行只得吃力地睁开眼,发觉身上伤处已被包扎妥当。屋内燃着清浅的木樨焚香,金蟾香炉顶部雾气氤氲,顾湘红着眼眶守在榻边......

湿透的泣音又哑了几分,温客行只得吃力地睁开眼,发觉身上伤处已被包扎妥当。屋内燃着清浅的木樨焚香,金蟾香炉顶部雾气氤氲,顾湘红着眼眶守在榻边。见他醒转便别开头用力揉了揉眼睛。

“成岭呢?小曹怎么也没跟在你身边?”

“他跟那个景……景北渊待在一起。你走之后,本来我照着你的吩咐,打算带成岭和姓叶的找个地方歇息等你们回来,但在路上遇见了俩个自称是痨病鬼友人的家伙,我和他鸡同鸭讲了半天,才晓得原来他要找的周子舒就是周絮。成岭一听,就求着对方带自己一同去找他师父,劝都劝不住,我们只好一同跟来啦……主人,原来那周絮是天窗首领,你们怎么又会和天窗打起来啊?看见你们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我、我可差点被你们俩吓死……”

小姑娘如同汪洋里抓住一片浮木般滔滔不绝说着话,温客行听得脑袋隐隐发疼,重伤之下难以思考其他,一心只惦念生死未卜的周子舒。他伸手安抚地轻拍顾湘的发顶,低咳几声后涩声焦急开口:

“阿絮呢?阿絮怎么样了?”

“姑且算是保住一条性命,可为了替他镇痛我们下了较重的药,到现在还未清醒,我的同伴跟几位信得过的天窗旧部正守着他,请不用担心。”

一道温文的嗓音响起,景北渊轻手掀开帘幕,人似玉,眉如柳,一张倾国容颜微带倦意,朝温客行轻轻一拱手。

“想必阁下就是子舒信中提到的温兄,在下景北渊,是子舒的故友。前日收到他的信件,提到他不久于世,请托我代为照看他的小徒弟与刚寻回的二师弟。我本不晓得该至何处寻找你们,幸亏半途遇上了湘姑娘,后来又遇上了韩英几人,才能及时救出你们。”

温客行被那句“不久于世”激得红了眼眶,不顾身旁顾湘连声劝阻,压着剧痛不已的胸口勉强撑起身子,喃喃道:

“那、那他身上的钉子……?”

“所幸我们到得还算及时,尚有一根未除的钉子令子舒的经脉不至于彻底断绝,乌溪……我的同伴是南疆大巫,南疆出产的一种圣药能在拔钉后的几个时辰内暂且护住他的心脉,后续再辅以药物慢慢调养。可那七窍三秋钉确实阴毒,日后定需要长期细心将养着,否则可能留下病根。”

一口堵在咽喉的苦涩气味骤然散去,温客行身形一晃,倒回床褥摀着眼睛低低笑了起来,滚热泪意一拥而上,哭笑不分。

这荒唐的故事抵达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局,原来他们始终保有另一种更简单的选择。说到底若非那场漏洞百出的假死之局,或许周子舒早在圣药与大巫的维护下安然起了钉,他们也不至于为六合心法苦恼纠结,兜兜转转阴错阳差,平白遭受许多苦痛。

还好他们醒得不算太晚,温客行前所未有地感谢那被误打误撞触发的返魂梅,令理应经脉俱碎的他得以还阳复生,穿过了漫漫霜雪与岁月,将孤身困守雪山徘徊不去的周子舒带回家。

“温兄,周庄主大约不会这么快清醒。夜深了,你身上还带着伤,还是早早去歇息吧。”

景北渊领着红着眼眶的张成岭回房安歇,寂静下来的小院中只剩温客行执拗地守在榻边不肯离去,乌溪简单收拾了药材针具,见对方迟迟没有起身的意思,不禁有些忧虑地劝道。

月色空蒙如冷烟,散在枕间像一层薄薄的残雪,落在周子舒憔悴的面庞上又成了萤火般的微光。那人连呼吸都是轻浅的,温客行小心翼翼握着他的手,一颗心随着那微弱而稳定的脉搏一下一下地震颤。

“我不想让阿絮醒来时看不见我。”

温客行嗓音平静无波,好像他们又回到大雪漫天的孤山,横跨天顶的日月星辰颠沛流转,冷然俯瞰着在他们在命运的波涛里狼狈挣扎,拼命想将昏昧暗世撕开一道天光。只是这回守望的人成了温客行,而周子舒自顾自作着梦,也许他许久没有睡得那样安稳,温客行抚摸着他的眉眼时总忍不住怜惜,连呼唤的声音都压得轻柔,缱绻低回。

“阿絮,阿絮呀……”

他希望这贪睡的周庄主再次睁眼时看见的是生机勃勃的温客行,他想要告诉对方,他们抵达了一个不算太圆满,可终究能依偎近彼此心跳的好结局;他想要轻吻那苍白唇瓣;想要这颗害怕寂寞的,柔软易碎的心彻底放下内疚自责,不再畏寒。

乌溪异色的眼眸专注凝视着温客行,瞳孔内蕴藏着奇异的流光,望上去格外通透灿亮,他迟疑了片刻,开口道:

“温兄,你与周庄主身上都有淡淡的返魂梅香气,可是回还之人?”

在温客行错愕的目光中,南疆大巫慢悠悠笑出了声,神态如某种古老的,看遍人间悲欢离合的神明。

“那返魂梅原本是我想留给某个……历经七世仍放不下执念,不肯醒悟的傻子,总想着重来一回,是否就能回避那些创伤苦痛,没想到最终在你跟周庄主身上结成因果,果然世事难料……”

他忽然凛了凛神色,语调郑重,彷佛宇宙间一句直探入心魄的诘问:

“那么温兄,你和周庄主这回有好好把握回还的机会了吗?”

瞬间那些镜花水月的梦境都有了实体,化作他们沿途走来满布荆棘的路途,温客行很轻很轻地吐息,认真点了点头:

“是的。”

他们还有许许多多的事等待完成,也有无数尚未组织成形的语言该被倾诉,这大约与将养一具伤痕累累的身躯同样旷日废时,也许最终仍会残留些许伤疤,可那都是珍贵的印记,斑驳而真实,一如他们相抵的掌心。

这次温客行有无与伦比的耐心,愿意等到周子舒苏醒后重新朝他微笑起来,春暖花开的时刻。

★【重生梗/微囚禁/无竹马线】

★假如上一世周子舒没能得救最终死了,温客行从疯批晋升为疯批plus,重生到天窗还没创立时期,把刚当上庄主没几年的青涩阿絮强行掳回鬼谷囚禁了起来……

—————正文——————

(九)

郎中把药碗和药膏都端进来后,很是自觉地关上门离开了。

温客行立即低头去解自己的衣服,故意表现出一副疼痛无力的模样,周子舒只得赶紧靠过去帮他。

“哎,别动了……你还是省省吧。”

温客行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嘴角,很快将笑意压下去,虚弱地“嗯”了一声。

饶是知道他伤得不轻,周子舒把他的衣服脱下后,还是被里面皮开肉绽的情形看得...

饶是知道他伤得不轻,周子舒把他的衣服脱下后,还是被里面皮开肉绽的情形看得一阵心惊。

这人……就那么受得住吗?

明明都这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了,方才以一敌多的时候,从头到尾都不曾显露出疲色?一直坚持到现在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

他不禁在想,温客行从小到大都经历过些什么呢?

鬼谷……到底是个怎样地方?

他心神一时有些恍惚,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了,仔细清理着温客行伤口,帮他涂抹药膏。

从未伺候过人的周庄主,此刻出奇的任劳任怨……

温客行则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的眉眼,浅浅笑着,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一样。

“你……从一开始就看出了我要逃,对吗?”

静默良久,周子舒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嗯,从你向我打听百汇楼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周子舒一愣:“你那时便知道了我的计划?”

温客行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本以为你是打算找人给四季山庄报信,不料我们家阿絮如此聪明机智,竟用武功绝学做交易,为夫甘拜下风。”

又安静了好一会儿,周子舒手上的动作未停,垂眸道:“既如此……你为何还要答应我到那里去?”

“我……我只是尽可能想让你高兴些,也断定了你是逃不走的。”

周子舒翻了个白眼,乖乖闭了嘴,不再自讨没趣。

却又听温客行含笑道:“阿絮,我帮你沐浴时见你那般害羞,今日换作我脱光了任你摆弄,你却不慌不乱、毫不介意,这是为何啊?”

周子舒替他包扎伤口的手一顿。

他原先的注意力只是放在给温客行止血涂药上,根本没有考虑其他,眼下被他这么一说,耳尖才堪堪开始泛起浅红来。

“我与你……自是不同,没你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

温客行见他强装淡定,不由失笑,没再继续调侃。随后抬起一只手,将他散落额边的一缕发绕至耳后:“阿絮,我这一生……除了阿湘那个小丫头,原本没什么是真正在意的,独独遇上了你以后,心底才多出了一份对人世的眷恋来。你若是不在……”

“温客行,你跟我说这些,起不了什么作用。”周子舒微微侧过脸,被温客行的手碰得有些发痒,截断了他的柔情蜜语。

然而温客行既不恼也不理会他,自顾自道:“四季山庄我会为你打理好的,你那些弟子们也都可以平平安安地活着,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鬼谷上下任你差遣便是。”

周子舒未答话,替他换上了郎中拿来的干净衣裳,无端觉得有那么一丝好笑。

帮忙打理四季山庄?说得倒轻巧。

师父泉下有知,若是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四季山庄,被他撒手交给了鬼谷谷主,只怕是连下辈子投胎都不得安生。

“把药先喝了吧。”周子舒端起药碗递给他,又见他连抬手都成问题,叹了口气后不得不一勺一勺喂他喝下,无奈至极。

“太苦了……”温客行喝完就皱起了眉,“阿絮,我想吃甜的。”

周子舒:“……”

这鬼主怎么这般难伺候?

他正准备去问问郎中店内有无蜂糖汁,温客行就一把将他拉至跟前,飞快在他唇瓣上舔了一口。

“好了,现在不苦了。”

周子舒脸颊绯红地往后退去,谁知带动起手腕的锁链,再度跌进温客行怀中,把人撞得低低哼了一声,令他满腔羞愤无处发泄,只能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周庄主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真是……不知廉耻。”他挂搜遍了脑海中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话,最终也才挤出这么四个字来。

怪只怪他自幼待在四季山庄,没机会去京城跟什么纨绔子弟接触,乃是个不折不扣的斯文少年郎。

温客行笑了笑,没有反驳。

……周子舒就更气了。

他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凭温客行刚刚拉自己的那一下,哪像是虚弱到连药碗都端不起的样子……分明就是故意装的!

于是,他今晚再没有和温客行说过一句话,两人找了家客栈就如同楚汉河界般躺在一张床‖上,一夜无话地睡了一整晚……当然,是周子舒单方面的。

不过温客行也没闹腾多久,还是耐不住伤口的折磨,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放弃了对周子舒的骚扰。

第二天醒来后,温客行顾及鬼谷尚未稳定的局势,还有他吩咐顾湘去打探的消息,便没在此处多留,很快和周子舒回了鬼谷,把他重新锁在了房间里。

令周子舒不解的是,温客行非要让他写一封信,说是打算亲手交给四季山庄,以免他的弟子们担心。

毫无疑问,必然是温客行说什么他写什么,内容天花乱坠极其缺乏可信度,大概讲的是他那天出去后遭到歹人暗算,后被一自称神医谷后人的温公子所救,目前正在千里之外的南疆雪山上治伤,伤好后才能离开。其间温公子会出面帮忙维护打点四季山庄,有什么事都可向他求助。

周子舒写完后看着这封信,觉得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信,偏偏温客行还让他画了一个只有四季山庄的弟子才知晓的暗符,让他破为震惊。

“你怎么会知道……”

温客行笑着打断他:“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阿絮,我是重生过一回的人,关于四季山庄的一切你都同我讲过,这下总该信了?”

周子舒微微一怔,陷入了沉思。

阿湘……

周子舒默默想着,他说不准可以通过这个顾湘得知些有用的事,区区一个八岁小女孩儿,再厉害心智也比不上大人。

温客行走之前,周子舒犹豫许久还是叫住了他,别扭地说了句:“你才受了伤,别一不小心就被那些恶鬼们害死了,还得带我出去晒太阳呢,听见没?”

这话倒是不假。如今他被困在这儿,温客行要是死了,他也就跟着完了……周子舒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解释。

却见温客行眼角微弯,轻轻笑起来,那俊美无双的面容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暖和的霞辉,启唇道:

“哎,我记着呢。”

然后才慢慢走出去,转身关上了门,垂头又是一声低笑。

三日后,顾湘带着她历经千辛万苦查探到的消息,火急火燎地跑回来汇报给了温客行。

“主人,您要阿湘派人盯着皇宫里的那个什么金王还是银王来着……”

“……晋王。”温客行抚额提醒她。

“哦哦对,晋王,阿湘今日打探到,他好像有位老师死了,就传信到死鸡山庄……”

“……是四季山庄。”温客行第二次将她打断。

“哎呀好吧,都差不多啦!总之就是那个金王传信到四季山庄,准备让夫人哥哥去皇宫助他一臂之力,结果死鸡山庄的人回信说夫人哥哥失踪了,他们也在焦急地寻找,金王就立刻派了一队人马……到了那个山庄附近,跟着他们……一起找……”

顾湘越往下讲越发觉温客行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声音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弱,犹豫着到底该不该把这事说完……

“然后呢?”温客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精致瓷杯,语气平淡得仿佛是在闲聊家常,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却不加掩饰地透着一股阴冷,自眼珠转动间无声无息地溢出来。

“然、然后阿湘便打探到……那晋王四处找遍了都没找到夫人哥哥,于是加深了之前对他的怀疑,不相信他是真的失踪了,还以为是他不愿意出力帮忙,故意撒谎躲起来……”

温客行冷冷笑了一声,分明轻得微乎其微,可听在旁人耳中,只觉得周身都涌上丝丝悚然的寒意。

“所以,他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再派些高手到四季山庄去,威胁他们若不告知庄主去向,便把整个山庄的人都带走?”

顾湘骤然睁大眼睛,点头惊讶道:“主人你好厉害啊!这都能猜……”

她未说完,就见温客行指尖忽地发力,毫不怜惜地捏碎了手中的瓷杯,哗啦摔落了满地。

“主人!你的手!!”

顾湘看着他被割破的五指正蜿蜒往下淌血,急忙准备去给他拿药,却被温客行轻声叫住。

“无妨。”他浑然不觉似地站起身,一步步朝大殿外的水池边走去,然后弯下腰,不紧不慢地将手上的血冲洗干净,眉目间幽冷如霜。

“晋王……本座上一世没来得及跟你见上一面,这次,可不能再错过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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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页打赏的实在找不到人,可能会漏也可能@错了……非常抱歉www!)

书剧综合

皇帝是好人,不过他没什么戏份,就是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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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舒当即入宫见驾,将详情禀报靖泰帝,请皇帝恩准自己离京。

靖泰帝闻知,也是惊喜不已,很是为他高兴:自己这个表弟,牵挂失踪的师弟已有二十年。起先是国家有难,外敌入侵,政局动荡;自己登基后,又遇天降洪水,疾疫蔓延;直至靖泰四年方始太平,这才恢复了调查。然而,那时虽然四季山庄已发展成了天窗,有朝廷扶助,其能远非昔日可比,但却始终未曾获悉当年事情的进一步消息。盖因当年鬼谷如何得知武库之事并无明显线索,五湖五子虽然大有嫌疑但俱无迹可寻;而对于直接袭击四季山庄别院的鬼谷,因其所处地域长年封闭,且...

靖泰帝闻知,也是惊喜不已,很是为他高兴:自己这个表弟,牵挂失踪的师弟已有二十年。起先是国家有难,外敌入侵,政局动荡;自己登基后,又遇天降洪水,疾疫蔓延;直至靖泰四年方始太平,这才恢复了调查。然而,那时虽然四季山庄已发展成了天窗,有朝廷扶助,其能远非昔日可比,但却始终未曾获悉当年事情的进一步消息。盖因当年鬼谷如何得知武库之事并无明显线索,五湖五子虽然大有嫌疑但俱无迹可寻;而对于直接袭击四季山庄别院的鬼谷,因其所处地域长年封闭,且又易守难攻,天窗麾下虽不畏死,曾数次请战,但因情势不明,周子舒顾虑伤亡无论如何不肯应允强攻;导致寻人之举一直陷于僵局。

虽然所有人都心知这片死棋早晚会再动,但等待却是最煎熬人的。

现下鬼谷中人主动出谷,实在是再好也没有。靖泰帝当下叮嘱周子舒务要小心,若有需要及时来信,又因天下寻人探秘无人比得过周子舒亲自掌握的天窗,便没有再派人手,目送他出了紫宸宫。

周子舒回了天窗总部衙门,秦九霄闻他已得了允准,便吩咐下去,明晨出发。

次日一早,几个朝上交好的同僚以及静安郡主都来相送,皆道备着美酒佳肴等着他们师兄弟三人,周子舒一一谢了,忽见诸人马车上都插了竹叶,这才想起来,“今儿初一了?”

毕星明从院中走出来,手里也拿着一串竹叶,笑道:“正是呢。”过来将竹叶插到自家马车上,后面面韩英等则将行李往车上放。

周子舒见院门前也挂上了,又转身向街对面望去,只见那形制与自己这边一般的府邸门前和檐下已一片苍翠,往街口一瞧,百姓三三俩俩地正向这边走来,手上都拿着竹叶。

静安郡主随着他视线也瞧见了,笑道:“如今二庄主已有眉目了,就差苍筤侯了。”

周子舒笑着叹了一口气:“侯爷我当真是一点法子也无,上回听武陵过来的兄弟们讲,那里的百姓们说他只怕是天上的医仙,治好瘟疫以后便回仙界去了,所以人间才寻不到他。”

静安郡主笑起来,众人一起看着百姓们走到近前,先对着这边行礼,众人回应,看着他们行到对面府邸跟前,将竹叶挂在檐下。

靖泰元年,天降洪水,疾疫肆虐整个大庆,举国医家倾尽全力却难以遏制,无数人家人口尽殁,多地阖村皆亡。

各地官府、军队尽全力救助百姓,天窗亦在其中,然收效终究有限。夏去秋至,冬往春来,疾疫蔓延更广,京中亦不例外,举国官军倒下一半,连南疆大巫前来都无有效之法,整个大庆国陷入危境。

靖泰帝痛惜子民,在天坛跪了三日三夜,水米未进,只求若君王德行有失,请上天独降罪于己,予百姓一条生路。

三日后,晕倒的靖泰帝被近臣搀回,此后便卧床不起。

皇帝亦染了时疫。

病中的靖泰帝召来与大巫同行、正好亦在国中的南宁王景北渊,当着几名重臣的面立下诏书,“若朕大行,由南宁王继皇帝位。”

南宁王含泪接了旨。

直至十日后,一张药方递到了京中。

药方初始来自武陵,据那里的天窗部众所述,乃是一位年轻公子,身边还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行经武陵,见许多人染疫,便为众人看视。初时他写了一张药方,病人们喝下去,有些效果,但却并不能全然遏制病势,少年又反复把脉看视,调整药材,试验了一个多月,终于服药的病人们俱都大好。

周子舒得了药方,忙请御医们以及大巫来看,别说诸名御医,连大巫瞧了都拍案叫绝;又先给染病的宫女、太监以及京中一些官民用了,俱都见效;众臣彻底放心,这才请了旨,给皇帝服下。

不过数日,靖泰帝身子便大有起色;十来日后,瞧去已与往常无异;又经七八日,已然彻底痊愈。

那一日,正是九月初一。靖泰帝闻说那名姓温的公子后来又在附近的几个城镇行走了一番,医治了许多人,国中其他许多地方得了此药方都有效遏制了瘟疫,心中大喜:着令将药方颁布天下,救济黎民;并再往天坛祭祀,感谢上天恩赐,降下如此良医;还下旨封温姓公子为侯,因闻其衣衫喜好绣竹,便赐封号苍筤。

然而,当朝廷的使者来至武陵一带时,温姓公子却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此后数年,连天窗都未得到他的半点消息。

尽管如此,却从没有人将他忘记。周宅对面的宅邸乃是朝廷专门留给他的侯府。武陵一带的百姓们听说了圣旨,便在门前悬挂竹叶,以表对这位拯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的感念。渐渐地,全国各地尽都效仿,尤其是九月初一这一日,家家户户门前都要挂上新鲜的竹叶,甚至饰于马车上或是随身佩戴,以表对恩人的感激和祈求今后的安康。京中的百姓们则多要到苍筤侯府再挂上一串,因而每年这一日,苍筤侯府的屋檐下都满是青翠。

“庄主,都准备好了。”又说了两句话,韩英报道。

“各位,那子舒便暂且别过了。”周子舒对众人道。

“我们在长安等着你们的好消息。”静安郡主等人说。

周子舒秦九霄谢过,与毕长风俱上了马车,毕星明坐在外面执鞭。韩英带领天窗小队骑马随行。

众人在静安郡主等人的目送下,向东城门而去。

温客行和阿湘至江边换了船,顺流而下,一路饮酒赏景,悠悠然便到了越州。

孙鼎一路要找薛方,必不会像自己和阿湘这般快。

城中一片繁华,镜湖剑派每日来往的人不少,多是庄中弟子和清客。

张玉森看起来和传言中一样,对待谁都十分和气有礼。不过,既然那人能隐藏二十年,又岂是暗中一面便能辨出善恶的?

时光一日日滑过,这天,温客行立于酒家门口,望着来往的行人。

“糖葫芦——”叫卖声传来。

温客行循声望去,见一名小贩肩扛草把,上面插着两支糖葫芦,不觉陷入了回忆。

那年,师父下山去办事,回来拿了一支糖葫芦,为难地对自己和师兄说就剩一支了。

自己和师兄互相谦让,谁也不肯上前去接,最后师父恼了,说自己和师兄都太不好玩了,从背后又拿出一支来。

其实师父并不知道,他进门的时候自己和师兄就看见他带了两支。

后来师父去了,自己和师兄一人一支糖葫芦,一边吃一边偷笑。

温客行清楚地记得那酸甜的味道……

“糖葫芦——”小贩到了跟前。

“我……”“两支我都要了。”温客行刚吐出一个字,有人先开了口。

后面的话自然出不来了,温客行心想自己当真是不合时宜之极,连支糖葫芦都买不到……

一道红影递了过来。

温客行低头看了那糖葫芦一眼,不由愕然,抬目瞧去,正是方才买去最后两支糖葫芦的青衣男子。只见他面色微黄,样貌十分普通,衣衫也是寻常布料,但望着自己的眸光却十分柔和。

“多谢。”温客行接了过来,咬了一口。他原以为必会索然无味,不想竟然尝出了些酸甜。

青衣男子看着他。

温客行咽下口里的半颗果子,抬目见他神色,“兄台是在思念谁吗?”

青衣男子正是易容后的周子舒,他和秦九霄等到了江南便即乔装改扮,他与毕长风毕星明都易了容,秦九霄素来舍不得他那张美人脸,只是改了装。韩英一行也被他吩咐分开行动。进越州后,几人并未直往天窗衙门,而是以暗号将讯息传递了过去。而后周子舒与秦九霄等分开,独自往镜湖派处观瞧,返回时遇到小贩叫卖糖葫芦,不免想起旧事,便将最后两支都买了下来。

又见被自己抢先的白衣公子一脸落寞,便将其中一支递了过去,而看他吃糖葫芦的模样,又再度想起了甄衍。

故而闻听此言不由微愕,心想邂逅相逢,不想竟遇到一位知己,于是道:“萍踪无迹,鸿雁难传,若我之思念能换得他平安无恙,那我愿倾尽所有。”

温客行笑道:“焉知又并非如此呢?”

周子舒不能答,笑道:“兄台高见。”

温客行笑得有些得意。

周子舒挂念自己还有事,拱手道:“多谢兄台,告辞。”

“哪里,投桃报李耳。”温客行还礼。

周子舒再一笑,转身而去。

温客行含笑注视着他的背影,忽地,瞳孔微凝。

26(上)

灰色的大雾笼罩了大地,仿佛在遮盖着未知的危险。

“阿絮!阿絮!”

温客行在浓雾中左右徘徊,他大声呼喊,却无人应答。

突然,一双冰冷的大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一抬眼,阿絮的脸就在眼前。

但!那不是平日里对他温情如水的阿絮,而是面容扭曲、两眼猩红,喉咙里发出阵阵野兽般的低吼。

“阿……絮……”温客行想喊醒对面的人,可是他发不出声音,渐渐地,连意识也开始迷离了……

温客行猛的一激灵,睁开了眼睛。

太阳正高高的挂在头顶,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旁边没有什么发狂的阿絮,只有他自己靠坐在一棵大树下。

他连续赶了几天...

他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太累了。眼看就要入蜀,他想先休息一下再赶路,不想仅仅是小憩一下,他就又遭遇了梦魇。

他慢吞吞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喃喃的自我安慰道,“没事没事,梦都是反的……”

蜀中山路崎岖,地势复杂,龙渊阁藏匿于群山之中,更是隐秘。温客行却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就找到了去往龙渊阁的路,除了上次来过还有印象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些记号,用得正是以前韩英留给他的暗语。

他顺着暗号的印记一路寻找,渐渐进入山脉腹地,在半山腰的崖壁上找到一处洞穴。

洞穴内外尸体遍布,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温客行进入山洞寻找,很快发现一些衣物的碎片,他的心向下沉了一沉——

这衣服是成岭的,温客行看得很清楚,根据这衣服上的花纹,还是在岳阳过年时他给成岭买的。

衣服的碎片是被利器割下来的,但好在没有沾染血迹。

温客行又走到洞外查看,他仔细的检查了倒在洞口周围的尸体,突然眼前一亮。

这些毒蝎杀手都是被利刃所伤,基本均为一刀致命,他可以十分确定——

那是白衣剑的剑痕。

然而暗号到了这里就断了,温客行失去了线索。他在崇山峻岭间晃荡了小半日,又借轻功沿着陡峭的悬崖垂直向山顶方向攀进。忽然,他听到了一阵打斗声。

他马上警惕起来,飞身直跃上山坡一看——

竟然是成岭!

张成岭和沈慎被几名毒蝎杀手团团围住,周围几名岳阳派弟子已经倒下。沈慎虽然身负重伤,但仍在奋力打斗,他本就武功高强,拼死回击下,几个蝎子倒也一时奈何他不得。

温客行手一挥,手中的折扇便凌厉飞出,一阵风声过后,毒蝎杀手纷纷应声而倒。

“师叔!师叔!”成岭又惊又喜,他高喊道:“你怎么也来了?!”

温客行快步上前,环视一周,急问道:“成岭,你师父呢?”

“师叔!师父他……”成岭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师父他……他被毒蝎带走了!”

话说回到当时,成岭他们藏身之处被毒蝎发现,毒菩萨指挥手下炸开了洞口,擒住了成岭和其他人。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子舒从天而降,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秒杀了一众毒蝎手下,然而,毒菩萨挟持住成岭,用以要挟周子舒。周子舒对峙片刻,垂下白衣剑,平静的说:

“把成岭他们放了,我跟你们走。”

“阿絮跟毒蝎走了??”温客行又惊又惧,不久前的噩梦突然就盘踞上了他心头,一阵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开来。

“师父这么做是为了救我们!”成岭一边流泪一边说,“毒蝎撤退后,毕大哥让我带沈叔叔先走,他悄悄跟上去,设法营救师父。邓大哥也跟着他一起去了。但是毒蝎全无信用,我们走出来没多远,他们又派人来追杀我们!”他一边说一边捶胸顿足,“都是我没用!关键时候全靠别人保护,什么忙也帮不上!”

温客行听罢成岭所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脑快速运转:这两年,虽然敌暗我明,但六合神功的秘密并未大白于天下,毒蝎的人不可能知道阿絮神功已成;再者,阿絮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他这么做,一定是为了直捣毒蝎老巢,见到那个传说中的蛊王!

他定了定神,对成岭说:

“成岭,你往外走,岳阳派已经派人来接应,我先他们一步入蜀,他们随后就到。但他们对地形不熟悉,恐怕这会儿还在外围,他赶紧过去跟他们会合,我去找你师父和邓掌门。”

“师叔!”成岭惊问道,“你的武功……你身体一直不好,进去太危险了!还是你带沈叔叔出去,我去找师父他们吧!”

温客行揉了揉成岭的头:“傻小子,就你那点实战经验,过不了一时半刻,你又得被毒蝎捉了去,到时候都不知道该救你还是救你师父了。”他想了想,又说,“你若放心不下你师叔,就把雨打芭蕉针借我用用吧。”

成岭把雨打芭蕉针从袖中卸出,温客行拿在手里研究了一下,让成岭把里面的针取出,然后在沈慎的几个穴道上施针走穴,片刻后,沈慎大喘了一口气,脸色好了许多。

温客行向沈慎拱手道:“沈掌门,这几针可以短暂的止血提气,以解燃眉之急,但你伤势不轻,出去以后还得尽快处理。”

沈慎回道:“客行,多亏了你和周公子!唉,真是惭愧,枉费我们在这里打转多日,竟未发觉毒蝎竟然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温客行道:“毒蝎与龙孝勾结已久,连药人都在龙渊阁炼制,估计早已在这里打造好隐匿之所。搞不好,你们这次初来到这里时遇到的机关,也是他们一早就布置在那里的。”

沈慎道:“毒蝎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客行,你一定要小心!”

他扭过头来,望了望浓雾弥漫的山沟深处,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握紧了手中的雨打芭蕉针。

有私设,温周温,对家长组性格把握可能没那么准确,大家见谅,ooc预警。

本章末尾请各位务必看一下,以及三次元最近有点事,所以没更,对不起大家,您的红衣鬼主已上线,请接收,本章一共6k+,食用...

本章末尾请各位务必看一下,以及三次元最近有点事,所以没更,对不起大家,您的红衣鬼主已上线,请接收,本章一共6k+,食用愉快~

【“蝎王,这丫头可是温疯子唯一信赖的人,嘿嘿,从她口中,肯定能知道温疯子行迹呀”开心鬼绑着顾湘说】

温客行气得下意识想握紧手里的扇子,却握了个空,这才想起来手里的扇子刚刚被他捏了个粉碎。揪着顾湘的耳朵说:“小丫头,你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说让你和这傻小子回清风山,怎么又被开心鬼他们抓了?”

顾湘皱眉,一边想挣开温客行的手,一边嘴上抱怨着:“哥,哥,疼,别揪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温如玉本想让温客行先松手,谷妙妙拦下他,摇摇头,轻声道:“师兄,阿行根本就没用力”

温如玉闻言看了看前面那两兄妹,无奈地笑了下。

周子舒亦是皱着眉,劝道:“老温,阿湘她也不知道,我们先往后看看,你先松手。”

温客行闻言松开了手,顾湘一边揉着耳朵,一边嘟囔着说:“哥你就知道听子舒哥的。”

温客行皱着眉,没好气地说:“行了,我根本就没用劲,我不听阿絮的听谁的,你的吗?”

谷妙妙抿唇轻笑,就知道阿行舍不得用力。

顾湘撇撇嘴,朝温客行做了个鬼脸。

几人本想看看顾湘和曹蔚宁到底如何了,可石壁画面一转,又回到了清风剑派。

【“我结交的是五湖盟主,算不得邪魔歪道,他选择与虎谋皮,收用毒蝎,招安鬼谷恶鬼,我没有办法管得了他们啊”莫怀阳无奈地说】

【“掌门师兄,难道你让我用这些托辞去向弟子们解释吗?高盟主之死扑朔迷离,处处都是疑点,这分明就是赵敬.......高盟主把比性命都重要的琉璃甲交付于你,可你....!”莫怀空指责道】

【莫怀阳摊开手,手心里赫然是琉璃甲,莫怀阳解释道:“这一,我并未将琉璃甲交与任何人;这二,今日危局,莫不是我与赵敬早有同盟。请问师弟,你有办法化解吗?”】

【“我身为掌门第一要务,就是延续咱们清风剑派的传承,莫说我问心无愧,倘若被形势逼到这个份儿上,为救全派上下,我莫某一个人的声誉,又算的了什么呢?!”莫怀阳说】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日,众人曾指责高盟主勾结鬼谷,戕害兄弟,如今看来,和鬼谷串通一气的分明是赵敬。”莫怀空说】

叶白衣撇撇嘴,毫不客气地说:“不要脸的老狐狸,给了赵敬抢回来,还要拿着骗自己的同门”

曹蔚宁看向石壁上的莫怀阳,他头一次觉得师父是那么的陌生,仿佛十几年都没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温客行微微垂眸,周子舒见状看向他,以为他是担心顾湘,安慰道:“老温,你担心什么?怕莫怀阳对阿湘不利吗?应该没事的,我看他那个师弟范怀空是个明事理的”

温客行却摇摇头:“不全是,总感觉这莫怀阳和赵敬勾结在一起没什么好事。”

周子舒思索了一下,劝道:“我们先知道总有办法能避免的。”

秦怀章却是皱了皱眉,他倒不是不相信他两个徒弟的能力,不过莫怀阳最善于利用人心,再加上一个赵敬,更何况他们现在算是站在“大义”上,这么看来,子舒和阿行他们反倒是处在劣势了。

秦怀章垂眸思索了一下,更何况说什么声誉被毁,若是赵敬同他联手,不论他们两个谁当上武林盟主,另一个的声誉都不会怎么样,毕竟谁会愿意得罪武林盟主呢。

【“够了,你把为兄想得太蠢了还是太坏了,我与赵敬虚与委蛇,我自有打算”】

【“师兄,你想怎样”】

【“只有在接下来的英雄大会,夺得武林盟主,率领群雄荡平鬼谷,这才有说话的本钱啊。高大哥含冤惨死,我要为他尽义,可是这几块石头有什么用啊?!你要信得过为兄,跟为兄走下去吧”】

【“我相信你,师兄。我知道不是你干的,我之前错怪你了。”莫怀空道歉说。】

温客行一脸懵,看向周子舒,恰巧周子舒也看向他,两人脸上都是一样的一言难尽。

温客行不满地撇了撇嘴,没好气道:“这也太好骗了,就这么叫莫怀阳三言两语给哄弄过去了?!怪不得曹蔚宁这小子也这么傻”

周子舒叹了口气,没反驳温客行的话,这范怀空确实是太良善单纯了些。转念一想,劝道:“算了,若不是蔚宁被他师叔教的纯善,你大约也不会放心把阿湘托付给他。”

温客行抿抿唇,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秦怀章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秦怀章心想:果然,莫怀阳口口声声说着大义,其实还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说什么对武库不感兴趣,他若真成了武林盟主,想要找到琉璃甲还不是易如反掌。这话也亏得范怀空能信。

【此时,天窗里,几个年轻人打开囚室,毕星明皱着眉说:“庄主,我们来迟了”】

周子舒皱眉,有些诧异地说:“这是星明他们?可他们怎么会插手进来,这不是胡闹嘛?!”

温客行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猜测道:“阿絮,你认识?这是你在天窗的旧部?”

秦怀章亦是疑惑地看向周子舒:“子舒,是我们四季山庄的孩子吗?我听他们叫你庄主”

周子舒点点头,应道:“算是吧,他们大多和四季山庄有关,就像星明是毕叔的徒弟。”

秦怀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大抵能猜到周子舒的打算,估计是当时存了必死之心,所兴把这些和四季山庄关系不算亲近留在天窗,也算是个好去处,不过现在......

秦怀章想到这跟周子舒建议说:“子舒,等你出去,把这些同山庄有关的孩子带回去吧,就拜在你和阿行门下”

周子舒点点头,他现在既然想活下去,还要振兴四季山庄,自然没有让这些和四季山庄有关旧部留在天窗的道理。

周子舒看向温客行打趣道:“老温,你听见师父说的了,到时候可要帮我分担几个”

温客行笑了下:“好嘞,周庄主。”

【“不过却也多谢你们把周庄主劫出来,刀剑无眼,段某在追杀逃犯时,失手把周庄主杀了,这可不算违逆王爷的命令吧。”段鹏举冷笑着说。】

周子舒见温客行脸色阴沉,哂笑一下,嘲讽道:“真没出息,这种人同别人说是天窗的人,我都嫌丢人”

温客行抿抿唇,担心地说:“你还有心思想这个,那上面的你,万一真出什么事怎么办?”

周子舒勾了勾唇,看向温客行说:“照段鹏举这个啰嗦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杀我。更何况,我信你一定会来,即使你不来,也一定安排了后手。”

温客行对上周子舒信任的眼神,微微缓和了脸色。

【天窗之人将四季山庄几人团团围住,眼见毕星明他们不敌之时,温客行一袭红衣,人未至,折扇先了结了最前面的天窗之人的性命,温客行站在四季山庄众人之前,折扇上还沾着鲜血。】

“阿行还真是来的及时”秦怀章松了口气,笑着感叹道。不然单凭这几个后辈,怕是真不好脱身

温如玉也松了一口气,随即皱了眉,有些诧异:“阿行怎么会来的这么迟”

谷妙妙闻言,猜测道:“或许是有什么事拖住了”

周子舒倒是绕有兴趣地看着石壁上红衣的温客行,心里想着:老温倒是很适合穿红色,唔,要不回去成个婚,大红色的婚服老温穿上想必会很好看。

温客行松了口气,好在赶上了。

顾湘星星眼地看着石壁上的温客行,她哥正经起来还是很帅的。

张成岭亦是星星眼盯着石壁上的温客行,温叔好厉害啊,好帅。

【“鬼谷谷主?”段鹏举惊疑不定地说】

【“害,这本来是个秘密,你这么公然叫出来,可是叫我为难了。”温客行笑着说。】

【“温谷主,你来的正好,纵然阁下不来,我也要拜访鬼谷,向阁下索要一样东西”】

【温客行闻言笑出声,嘲讽道:“本座是不是听岔了,我没取你性命,你胆敢向本座讨要东西?”】

周子舒猜测道:“老温,他是想要武库钥匙吗?”

半晌没人应他,周子舒有些诧异地看向温客行,才发现身旁的人,像咬着后槽牙一样,嘟着腮帮,瞪着石壁上的段鹏举。

周子舒看他这样,突然想起来在义庄中了醉生梦死的温客行就是这个表情,气鼓鼓的,可爱得很,周子舒忍不住戳了下温客行鼓起来的腮帮,好笑地问:“这是怎么了?”

温客行皱了皱眉,冷笑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那上面的我跟这么个东西废什么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周子舒闻言轻笑:“怎么像个孩子一样,你想杀他早晚的事,何必急于一时,更何况你若是在这杀了他,多少有些麻烦,若是能让段鹏举死在毒蝎手里最好。”

温客行冷哼一声:“我才不管麻烦不麻烦,他敢伤你,我要他生不如死。”

周子舒无奈地笑了一下:“好了,等我们回去,去找他算账,嗯?”,温客行点头应道:“好”

【“温谷主,别再装神弄鬼了,你坐井观天太久,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只身杀入晋州劫此要犯,你当天窗是什么地方”段鹏举说,温客行不屑一笑,段鹏举继续说:“阁下行踪已然暴露,大军须弥便至,你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过是单枪匹马。”】

【温客行嘴角一直勾着一抹嘲讽的笑,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段鹏举,“谁说他是单枪匹马?”周子舒从马车里走出来,温客行连忙上前半搂着他。】

温客行见此着急地说:“阿絮,你下来干嘛呀,那上面那个我肯定还有后手,你这样万一牵动伤口怎么办?!”

周子舒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没事,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

下一瞬,看到鬼谷诸鬼的周子舒微微变了脸色。

【“温客行,你搞什么花样?!”段鹏举指着温客行问。】

【“你都知道叫我一声谷主了,本座身为三千恶鬼之手,怎会做单枪匹马来救人这么没排面的事情。”温客行笑着说】

“温客行!你和毒蝎做了什么交易”周子舒猛地看向温客行,语气又气又急。

温家夫妇也担忧地看着他,秦怀章皱着眉亦是看向他。

温如玉抿抿唇,心说:恐怕阿行就是先去和毒蝎做交易,所以才耽误了,没亲自去救子舒。

温客行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抿抿唇,眼神有些躲闪地说:“我..我现在也不知道啊”

周子舒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次就算了,再敢瞒着师兄自作主张,小心我揍你”

温客行抿抿唇,点了点头,皱着眉看向跑了的段鹏举,不满道:“我怎么让他跑了?!”

周子舒闻言轻笑:“这有什么,你这回放走他,省的晋王以此为借口对我们发难,让他们和毒蝎斗去吧,我们在后面推一把就行了,等他们斗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再算总账不迟。”

还有一句话周子舒没说,温客行这么轻易就把段鹏举放走的原因,恐怕是不知道他到底伤得如何,若是让老温知道他背后的蝴蝶骨被钉穿了,段鹏举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温客行冷着脸,显然也猜到了石壁上那个他估计是不知道周子舒到底伤得如何,倒是便宜段鹏举了,等出去了他一定和段鹏举算总账。

【温客行翻身下马,把周子舒从马上抱下来,两人站在一起,半搂着周子舒,让他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放在自己身上。】

【“大巫,怎么样,能救吗?!”顾湘见乌溪出来连忙问道,乌溪点点头】

秦怀章松了口气,总算是还有救,大巫刚刚那个表情,他还以为没救了呢。

温客行见石壁上的乌溪点头,松了口气,从周子舒受伤以后就一直冷着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周子舒见此,勾了勾唇角,忍不住逗他说:“现在放心了?”

温客行点点头,开口说:“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找晋王和段鹏举报仇。”

周子舒笑了下,点点头应道:“好”

【“这次啊,多亏了温公子,用韩大哥留下的印记联络我们,他足智多谋,带领着我们”】

【“浑叫什么呢”温客行佯怒道】

【“该叫师父师叔了”周子舒说。】

“所以,这其实你的计划?先让天窗的旧部把我救出来,然后你再接应?”周子舒猜测道。

温客行皱了皱眉,先点了点头,然后不知想起来什么,神色有些复杂地开口:“可我为什么没自己去?”

他问完,见周子舒盯着他,眼神里分明写着“你说呢”。

温客行愣了愣,才想起来似乎那上面的他应该是先去找毒蝎做交易了,顿时摸了摸鼻梁,讪讪地笑了下,周子舒见此摇头轻笑。

【“老温啊,这十九个孩子都拜在我门下,你不替我分担几个?”周子舒问】

【“没问题,周庄主。”温客行边给他梳头发边笑着说】

“你答应了帮我分担几个徒弟,那上面的你也答应了。”周子舒指着石壁上的温客行,对空间里的温客行说。

周子舒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是答应了就要做到,不论他与毒蝎交换了什么,都要活着回来。温客行自然听出来了,点点头,握紧周子舒的手,承诺道:“阿絮,放心吧,我一定活着回去。”

周子舒看着他,认真道:“好,我记住了”

【“阿絮啊,你出狱时见到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我可是十分期待你的表情啊”温客行温声问】

【周子舒闻言轻笑,温柔地说:“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怎么来,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温客行把头上的白玉簪拿下来,插在了刚给周子舒梳好的发髻上。】

秦怀章微微睁大眼睛,刚想说就这么把武库钥匙送人了?!随即反应过来,这样也不错,横竖那个钥匙没什么用。

“温叔,你,你就这么把武库钥匙送给师父了?!”张成岭震惊地说。

温客行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反问道:“不然呢?何况这个簪子对我来说不只是武库钥匙,还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东西,我既然认定了阿絮,这簪子自然是要交给他的”

温客行说完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抿抿唇,朝周子舒笑着说:“阿絮,我今天没带那个簪子,等出去了再给你”

周子舒闻言笑了下,笑着凑近温客行问:“老温,这算定情信物吗?”

温客行勾了勾唇角:“自然是,我愿结发与你,阿絮可愿意?”

周子舒耳根微红,看了温客行一眼,轻咳一声,没正面回答,而是说:“发簪不错,我收下了。”温客行笑着说:“好”

院子里顾湘和曹蔚宁正在和七爷大巫讲两人决定私奔的事。

【七爷听完问:“小丫头,怎的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

【“当然啦,我能把曹大哥拐走,说明曹大哥对我的心意比什么江湖臭规矩都要重要,我当然是开心的喽。”顾湘笑嘻嘻高兴地说】

【“说得好,阿湘姑娘敢爱敢恨,有我们南疆姑娘的风采”乌溪赞赏道】

【“是啊,和你们南疆人一样,擅长拐跑好人家的孩子”七爷意有所指地说】

周子舒闻言轻笑出声,擅长拐跑好人家的孩子?七爷是在说他自己吗

张成岭有些疑惑:“那湘姐姐,曹大哥,你们是怎么和鬼谷的人碰到一起的?”

顾湘和曹蔚宁面面相觑,一起摇摇头,顾湘说:“我也不知道啊”

正巧石壁上的七爷也问了这个问题。

【“不对,阿湘,既然你们俩决议私奔去过日子,怎么跟鬼谷的人碰到了一起,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啊”七爷疑惑地问】

【“七爷见谅,这一节温公子不让阿湘说,说了要把她舌头割掉”曹蔚宁解释说。】

“所以该不会阿湘去找毒蝎也是你算计好的吧?”周子舒看向温客行问。

温客行皱着眉,摇摇头说:“我真不知道,按道理来说,我应该不会拿阿湘去冒险。不过石壁上那个我知道你被抓了,能做出来什么就不好猜了。”

周子舒闻言皱皱眉,温客行疯起来能做出来什么确实不好猜,只能再看看。

【“这傻丫头平时怎么叠的?”温客行拿着手里的衣服不知所措地说。】

“老温,原来你不会叠衣服啊?”周子舒看向温客行打趣道。

温客行微微红了脸,嘴硬道:“不是,只是因为这件太难叠了。”

顾湘刚想说什么,就被温客行瞪了一眼,悻悻地闭了嘴。

周子舒自然看见了兄妹两之间的眉眼官司,勾了勾唇角:“没关系,我会叠,我给你叠。”

温客行闻言有些恼了:“阿絮!”周子舒笑出声。

【“也是,你不管我一百次,也不会不管那个痨病鬼的”】

【温客行笑道:“你吃一个大男人的醋,不对,你吃我的醋干吗呀,你怎么不吃你家小曹的醋啊”】

周子舒轻笑,逗顾湘说:“阿湘,吃醋了?”

顾湘微红了脸,瞪了一眼周子舒说:“本来就是嘛,你看遇到你以后,我哥都不管我了”

周子舒笑出声,温客行屈指敲了敲顾湘的头,笑道:“小丫头,我何时不管你了。再说你现在不是有你家小曹管你嘛”

曹蔚宁点点头,应道:“对对对,阿湘我管你”

顾湘恼羞成怒道:“大傻子,谁要你管啊?!”

温客行和周子舒对视一眼,一齐笑出声。

P.S.划重点:我准备对32集阿絮的拔钉有点改动,因为在拔钉这个情节上,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原著的解决方式(即让大巫来搞定这件事,最后没有六合神功,温周两个人快意江湖)

人物:一家五口,叶白衣,五湖盟,毒蝎,鬼众,部分天窗,晋王,还有各大门派,七爷,大巫(害,主要是想秀恩爱,该有的都有)

故事:从温周初遇开始讲,主要以剧为主,可能会更改一些情节(比如更暧昧一点),我找了好久,发现没有太太写,那我只能自割腿肉了……

温周温无差[……]代表视频播放“……”代表现在

以下正文

“怎么回事!何人在搞鬼!”各门各派都在,鬼谷,天窗,毒蝎一起出现在了一个异度空间,四周黑漆漆的,只有一个方位有亮光(屏幕),这些人本就水火不容,现在更是慌乱,拔...

“怎么回事!何人在搞鬼!”各门各派都在,鬼谷,天窗,毒蝎一起出现在了一个异度空间,四周黑漆漆的,只有一个方位有亮光(屏幕),这些人本就水火不容,现在更是慌乱,拔刀相见已是必然,可他们发现自己的兵器全都消失了,丹田亦是空空如也,这时,前方的亮光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欢迎大家来到这个空间,在这里你们将会看到自己的结局,现在,请各位入座吧”话音刚落,各位就被地上凭空出现的椅子给制住,那椅子就像是有什么法术一样,任凭他们怎么挣扎也无法离开。(参考电影院座位,周子舒温客行两个人在第一排,后面是叶白衣,成岭,顾湘,曹蔚宁,再后面是一片一片的按门派分组,主要是为了聚堆吐槽)

“老温……”

“阿絮……”他们两个同时向对方看去,直到确定彼此的安全,这颗心才放了下来。曹蔚宁和顾湘也是这样。

“既来之侧安之,且看它接下来会做什么。”阿絮对众人说道,嘈杂的声音安静了下来,韩英听到了他的声音正要出声,却看到前方的亮光处,呈现了一些画面,比戏台子上的还要真切。

[一个邋遢的乞丐从画面里出现了,他躺在石桥边,眯着眼睛晒太阳]

“痨病鬼?!!!主人,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吗?”顾湘忍不住嚷嚷了出来,张成岭也是一惊。

“这……”饶是温客行,也是面上一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众人不解,韩英也只是觉得此人有些熟悉。

[只见那个痨病鬼盯着茶楼的某一处看,随着他的视线,众人看到了酒楼里的温客行]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这是他们对温客行的第一映像,当然了,请忽略鬼众们颤抖的身躯

[温客行看到那男人目光也是一滞,似惊讶,也似探究。阿湘看温客行此举,忍不住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结果就看到了一个邋遢的不能再邋遢,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乞丐了。]

[主人,你说那个要饭的可真有意思,面前连个碗都不放,莫不是个傻子吧,哈哈哈哈]温客行看了一眼说[他不是要饭的,他只是……在晒太阳]顾湘不明白[太阳?太阳有什么好晒的呀,他再晒不就干巴了?]

“周……周先生,请恕阿湘失礼之罪”曹蔚宁向前面的周子舒说道

“无妨”

众人看到张成岭对这个痨病鬼百般示好,尊如座上宾,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高崇直呼自己没有选错女婿,张玉森没有教错人。鬼众和毒蝎,十分看不上这种做派,在他们眼里此举迂腐至极。

[好啊,你居然敢骗姑娘酒喝]众人看到顾湘输了赌局恼羞成怒,招招向他打去,不知那姑娘何门何派,出手狠辣至极。那痨病鬼居然轻而易举的就躲了过去,不知因何缘由,不敢使出自己的真功夫。

[流云九宫步!]为躲避阿湘致命的一击,他终于露出了看家本领,在场的人纷纷猜测此人的身份,四季山庄早已退出江湖,无人知其去向,这人怎么会四季山庄的功夫。

[温客行看到之后,替他挡下了阿湘的鞭子,做出一副主人的姿态来替阿湘赔礼道歉]只是这次,他看到了身后周子舒的目光

“阿絮~原来这个时候你就对我~”

“闭嘴!”

“好好好,我闭嘴”

鬼众看到温客行对他如此有理,不由得担心起那人来,不过更多的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且看此人最后是以何种惨状死在温客行手上的,那温疯子只有在疯的时候才算正常。

只有喜丧鬼和艳鬼觉得不一样,这眼神分明就是……呵,真难想象啊,温疯子去了一趟人间,到生出这许多感情来。

韩英看到此处,也不由得有些担心,温客行看向周子舒的眼神他太熟悉了,那眼里的热切比他还要多上几分。

晋王死死的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此话一出,在场的文化人坐不住了,谁不知道这是写给心上人的句子,想温客行此人学识渊博出口成章,必然不会不知道,既然知道,那就是故意的。

急色鬼看到温客行的眼神,他觉得这眼神跟自己有得一拼,不不不,温客行的眼神比他还露骨,他只是色,而温客行是又色又欲。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温客行,口味真重。

[娘了个腿嘞,老鳖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看着学习骂人的周子舒,不由得觉得好笑

“阿絮~原来你这么可爱呀~我都要后悔死了,没有早点赶来,看到你这副姿态”

“想不到周兄也有如此……如此……童心未泯的……”

“闭嘴吧傻子,磕磕绊绊的连句话也说不清楚”阿湘实在看不上曹蔚宁这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她哪里知道不是曹蔚宁不敢说,而是他想破脑袋都找不到词来形容这样的周絮。

周絮一个眼神,就让他周围的人噤声了,可叶白衣偏偏没有眼色,毫不遮掩的说“秦怀章那小子的傻可总算有人传承了,想不到你功夫学的稀烂,傻劲到是挺像的。”

周子舒表示,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忍吧,忍忍就好了,不跟这老怪物一般见识。

“嘿,你这嘴贱的老怪物……”温客行正要理论,周絮握住了他的手,眼神示意他别生气,温客行看着他俩相握的手,怒气便立马被他抛之脑后了。

[画面里的两个人你追我赶,不像是在过招,只能说是在相互试探,周子舒的手已然摸到了腰间的剑,可看清来人后,敌意消失了一半。]

“你们两个臭小子,是在调情还是在比武?就你们这样的,打十个我都不费劲。”叶白衣又忍不住吐槽了起来,阿湘表示说的对,打个架还腻腻歪歪的,成岭觉得,自己的耳朵可能有毛病了,他怎么听到了调情这两个字。

鬼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温疯子向来是一招毙命,何时浪费过这么多的精力了,所以他们断定,温疯子一定在憋什么坏招,非得折腾死此人不可。这一次他们想对了,只不过此‘折腾’非彼‘折腾’,他们看到后纷纷惊掉了下巴,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你个没人要的老怪物懂什么,我和阿絮双宿双飞,碍着你什么事了?”

“臭小子找打!”

“呵,说得到好听,有本事你现在就来打我呀。”

“前辈莫怪,您别和他一般见识。”鬼知道这空间什么时候就消失了,他可不能让温客行吃亏,那老怪物武功深不可测,没人能在他手上讨得好去。

[兄台这步法偏偏若仙,不知师承何派呀]温客行换上了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步步紧逼,周子舒不想与他接触,只能向后退去。

[娘了个腿嘞,公子可有眼疾]不怪周子舒怀疑,只能说他自己有时候照镜子都会嫌弃镜子里的人,怎么到了这人眼里就这么美了起来。

[不不不,我眼神可好着呐,看兄台步伐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想来兄台定是高人。]温客行玩味的看着面前的人,调戏的意味不言而喻。

韩英和天窗的人表示,这小子要倒大霉了,居然敢这么对待首领。谁知周子舒全然没有理会他的顽话只说

[不知公子,为何尾随在下至此]

[尾随?兄台可冤枉在下了,不是兄台说的嘛,有缘江湖再见,我这不就~来见你了~]若论厚脸皮,温客行绝对是专业的,能把尾随说的这么高大上。

江湖众人表示,果然,活的久了,什么都能看得见,鬼谷的人也对这个温客行陌生了起来,按照他们的想法,温客行在他说出“公子可有眼疾”后把他杀了才对,怎么会容忍他再多说一句话。哦~是了,要留着,慢慢折磨他。

[哎,兄台,我们还要再见面吗?]温客行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喊完之后,胸有成竹的盯着他离开的方向。

[柴房?!!!柴房好啊,我就喜欢睡柴房]周子舒一秒之内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柴房就柴房吧,还没睡过呢,正好尝尝是什么滋味。

“阿絮~你怎么能这么委屈自己呢~”

韩英表示,刚刚首领的表情怎么那么好看呀,原来他也是人,也有这样的一面,只是过去的日子里,磨灭了他眼里的光罢了。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有些心疼。

七窍三秋钉!原来他是天窗的人!众人看着周子舒的钉伤,纷纷猜测了起来,难道琉璃甲一事,天窗也参与了?天窗的背后是朝廷,江湖上,谁又能争的过朝廷?本来只是各门各派的抢夺,一旦有了朝廷势利的介入,事情就会变的复杂起来。

“阿絮……疼不疼……”周子舒转过头去看见了红着眼眶的温客行,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来。疼吗?当然疼了,可他不想让温客行难过,不想让温客行觉得无能为力。思及此,只好闭口不说。

画面里,周子舒疗伤被打断了,他出来的时候,镜湖派已是一片惨状了,偏在此时看到了天窗的机关雀,不由得让他多想,可眼下,只能先救人,天窗的事,以后再说。

[圆窗里,温客行把玩着扇子,冲周子舒的方向抛媚眼,活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可架不住他生的好,配上此情此景到像是不染凡尘的世外高人]

“阿絮~没想到,我这么好看呀,你可真有福气,能得到我这么好看的人”

“呵~我无福消受,你把这份福气收回去吧”不得不说,温客行是挺好看的,但是架不住他嘴贱,把周子舒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心动,生生的又压了回去。

“你也好意思说?活像只开屏的花孔雀”精准吐槽还得看叶白衣,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多方附和。

[周子舒带着一老一小四处逃亡,终于寻到了一座破庙,暂做容身之所,谁知鬼众这么快就追了上来,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周子舒的钉伤偏又犯了。否极泰来,还好阿湘及时出现救了他们,周子舒虽动不得,可还能指点一二,顾湘听了他的指点击败了众多恶鬼,温客行此时隐藏在暗处,终于周子舒恢复了功力,处理了剩下的鬼众。]

“阿湘,没想到,当时的情况那么险恶,你受伤了没有啊……”

“区区几个恶鬼就想伤到姑娘我,你也太小看人了”

“不……不是,阿湘,我不是小看你,我是担心你”

“哼~”

[周子舒体力不支,眼看就要晕倒在地,这时温客行出现,搂上了他的蝴蝶骨,在他反抗时还趁机揩了一把油,顺势向他的腰肢摸去。而后还夸,好剑]

饶是急色鬼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想对温客行竖起大拇指,喊几句谷主威武。流氓不可怕,可怕就可怕在流氓的这么高雅,这么合情合理,让人无法反驳,仿佛你挑破了,就是你思想猥琐,该去面壁思过了。他觉得,温客行可能不是想说好剑,而是想说好腰。

众人表示,我的狗眼都要被闪瞎了,虽然那人生的一副上好的面孔,可架不住眼瞎呀,口味重到极致,对着那样肮脏丑陋的人,都能调戏得下去,不得不说,江湖大了,什么奇人都有。要不是常年欲求不满也不会如此急不可耐,对着谁都能提起兴趣。

韩英想,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要把那个咸猪手砍了,后来他估量了一下自己的武力,算了,还是等下辈子吧。

第一次写观影体,见谅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狠狠皱眉,那可是他的生身之母,在龙孝嘴里却成了轻描淡写甚至语带不屑的“你老婆”,真是枉为人子,畜生不如!

温客行怒道:“都说了阴阳册不是用来救人的,且你这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根本无药可救!”

龙孝哈哈大笑,对龙雀嘶吼道:“鬼话,屁话,都是搪塞!没试过怎么知道!你能为你那死老婆迁移龙渊阁,能为你的死鬼兄弟受了这么多年的活罪,唯独不肯为你活生生的儿子开武库!”

温客行忍无可忍,封住了龙孝的哑穴,让他没法出声。

龙雀苦笑道:“见笑了。龙某教子无方,自食其果,不用说了。”

叶白衣道:“龙雀,容炫...

叶白衣道:“龙雀,容炫到底是怎么死的?”

龙雀道:“这位小友倒是眼生,秦兄弟,他也是你的高徒?”

秦怀章呛了一下,道:“龙大哥,这位是容弟的师父,长明剑仙叶白衣叶前辈。”

龙雀大惊,“想不到叶前辈尚在人间!您这是六合神功的境界吗?天残地缺六合神功,居然是真的!长生不老啊,天人合一!”

叶白衣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前辈,您的六合心法始终被好好地保管在武库之中,死者已矣,容兄弟当年不懂事,做错了,他懊悔歉疚啊。”

“懊悔?歉疚?愚不可及!”

“容兄弟嘱咐过容夫人,让她设法将琉璃甲钥匙送至长明山师尊处,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前辈,替他在前辈面前磕头告罪,只是没有想到……”说到此处,龙雀黯然落泪。

秦怀章从怀中取出琉璃甲,交到叶白衣跟前。“叶前辈,我这里有四块琉璃甲,您先收着,待集齐第五块,我们便将钥匙交给您。”

叶白衣嫌弃地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秦怀章道:“这是武库的锁,钥匙就是子舒头上的簪子,是衍儿送他的定情信物,待开了武库,您还得还给他。”

“定情信物?!”龙雀傻了眼,“秦兄弟,子舒和衍儿……”

秦怀章笑道:“他们已然成亲,龙大哥不必惊讶,我和如玉妙妙准了的。”

沉默片刻,龙雀笑了。“也好,子舒和衍儿乃是一对钟灵毓秀的璧人,有何必囿于世俗偏见,秦兄弟见事至明,他同意了,定然不会错。将来你们多收几个徒弟传承四季山庄衣钵就行了。”

周子舒微微一笑,对张成岭招手,“成岭,过来,见过你龙伯伯。”

张成岭也过来给龙雀磕了个头。

“龙伯伯,这是我的二弟子,镜湖大侠张玉森的幺子张成岭,我的首徒没来,不能给您磕头了。”

“玉森的孩子啊,孩子,你爹还好吗?”

温客行的脸僵了一下,刚想开口,就听到张成岭道:“龙伯伯,我爹很好,高伯伯在筹备武林大会,我爹去帮他了,所以没来。”

龙雀点点头,“当年容兄弟出事后,我听说玉森他们跟高崇闹了别扭,几乎是互不搭理,看来如今是消除误会了。”

张成岭点点头。

“没想到玉森这个憨笑子竟能生出这么俊的儿子。好啊,小子舒也收了徒弟了,真好,真好。”

叶白衣不耐烦道:“你们要叙旧攀亲日后再说,我只想知道容炫到底是怎么死的!”

龙雀很是惊奇。“叶前辈,您是跟秦兄弟一起来的,他没告诉您?”

叶白衣哼了一声,“秦怀章非说他只是一面之词,要我来找你。”

龙雀哈哈大笑。“旁人我不敢说,这秦兄弟只要说了,就一定是真的,您只管信他便是。”

叶白衣道:“我倒是愿意相信,但他不肯说。”

咳嗽了一下,龙雀道:“好,我来说。”将二十年前的一切娓娓道来。

叶白衣眼神锐利,“这么说,害了容炫的是高崇?”

龙雀道:“三尸毒的确是涂在高兄弟的剑上,但我总觉得他不会做这种事。抛开兄弟情意不算,高崇为何要无端害人?不是他那又是谁呢?”

叶白衣转头道:“秦怀章,你说你知道是谁害了容炫,现在可以说了吗?”

秦怀章道:“是赵敬。”

“是他?”语气虽带疑问,但龙雀却不是太过惊讶。“原来是他。”

秦怀章道:“不错,但我没有确凿的证据,只能请叶前辈自行判断。”

叶白衣沉默片刻道:“三尸毒只会让人变成行尸走肉,那后来是谁害得容炫发疯的?你尽管说,就算是天王老子、玉皇大帝,我也饶不了他!”

龙雀告知是因为岳凤儿擅用阴阳册中的禁书,逆天而为才致使容炫发疯。“您若不信,可以问问衍儿,问问如玉兄弟,这阴阳册可不能用啊!”

温客行道:“当年我大师姑挖了一个恶鬼的心脉补给容炫,这以命换命的法子虽然让容炫免于沦为行尸走肉,但却让他发了疯……”

“是啊,容兄弟发疯之后,还失手杀了自己的夫人。”

“不可能!”叶白衣不能接受,大吼道。

“若不是容兄弟铸成大错,痛悔过度下丧失最后一点本心,他也不会自此彻底入魔,继而有之后被天下群雄追杀之事。”

环顾四周,见秦怀章温客行皆是一脸平静的模样,叶白衣便知道这就是真相。

“容夫人擅用禁术,不能再回神医谷,便将钥匙交给了如玉他们,让他们帮忙寻找根治之法。天意弄人,待悲剧辗转传到如玉耳中时,已距离青崖山之战没有几天了。他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只赶上了见容兄弟最后一面。容兄弟最后或许恢复了神智,打晕了如玉,自刎而亡……”

温客行道:“他们追杀容炫,是因为觊觎武库的钥匙,但容炫死后他们一无所获,便把主意打到了我爹娘头上,害的我爹被挑断手筋脚筋,逐出神医谷……”

“是啊,甄兄弟孝义难两全,抵死不肯吐露武库的秘密,这些所为的武林正道拿什么正邪不两立做借口逼迫老谷主大义灭亲。就是想拿神医谷逼迫你爹娘就范……”

周子舒上前一步,再次握紧了温客行的手。温客行轻轻一笑,“没事的,阿絮,都过去了……你忘了,爹娘让我放下,我放下了。”

“是啊,都过去了,甄兄弟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张成岭上前搂住温客行的腰,温客行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这小子也来安慰我?”

张成岭腼腆一笑。

顾忌着答应了秦怀章不能告诉龙雀甄氏夫妇已死的事情,叶白衣叹了一口气,暗骂容炫这个小畜生。听闻镜湖派也是被鬼谷灭的,定然也是为了琉璃甲,自己又多欠了一份人情了!

叶白衣也明白了,龙雀是为了保护甄氏夫妇才放出龙渊阁能打开武库的流言,最终才会被龙孝害了。容炫也是欠了他的,也得自己来还。

“我答应容兄弟要把钥匙送到您足下,却一直没有甄兄弟的消息,如今好了,衍儿来了,也要把钥匙交给您,九泉之下,我有脸去见容兄弟了。”

叶白衣道:“都是傻子,什么钥匙武库破秘籍,你以为我稀罕那玩意?”

龙雀点点头。“前辈武功已甄化境,自然不会将武库放在眼里,这只不过是容兄弟自己心中的一个遗憾罢了。”

“姓龙的,你是好人,是容炫连累了你,你要有什么心愿就说出来,我必定为你达成。”

龙雀笑得苦涩。“我还有什么心愿哪,吾生所欠,唯有一死。只是前辈呀,我有一个疑惑不解,容兄弟天赋高绝,您是他的恩师,既然您已经练成了六合神功,为何不教他呢?”

叶白衣没有直接回到,反而对温客行道:“甄如玉的崽子,你武功驳杂,集百家之长,现在手里有钥匙,秦怀章还有四块琉璃甲,你为什么不想着开武库去学那些功夫?”

翻了个白眼,温客行道:“这破武库把我爹娘害成那样,我恨不得毁了它才好!”

叶白衣又道:“可是里面有六合心法,你若学了便能与我一般纵横江湖。”

温客行冷笑。“谁稀罕你那破心法,如今阿絮用不着,白送给我我也不练,才不想跟你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叶白衣不以为忤。“还是你聪明。”转头对龙雀继续道:“长明山上,寂寞清冷,为了哄他开心我把所有武功都教他了,唯独不让他练六合心法。那小畜生也跟我闹过几次别扭,后来便偷了秘籍下山了。天残地缺,六合心法,这门魔功既然如此命名,便含了规避后来人的意思。若真是什么好东西的话,我怎么可能不给他呢!”

一句话说得龙雀感慨万千,身为人父,他比谁都了解叶白衣的心。

“我只恨当年一时犹豫,没把这六合心法给毁了!”说罢,叶白衣拂袖而去。

龙雀恳请周子舒帮他寻一个传人,周子舒便将张成岭推了出去,让他拜龙雀为师。

见了故人,又收了徒弟,龙雀再无遗憾,恳请秦怀章给他解脱。秦怀章叹了口气,拍了拍温客行。温客行接过白衣剑,斩断了囚禁龙雀的锁链,片刻后,龙雀便没了气息。

龙孝选择成为药人的食物,秦怀章命温客行和张成岭将龙雀好好安葬,自己带着周子舒去找叶白衣。

叶白衣的心情已经平复,对秦怀章道:“你们的徒弟倒是好使唤。”

秦怀章笑道:“衍儿这个人爱恨分明,只要是对他好的,他必定性命相托。至于成岭,本就乖巧听话,也让子舒能好好享福咯。”

“秦怀章,你很会教徒弟……”

想起容炫,秦怀章也是感慨万千。“前辈过奖了,容弟本性也是良善,若您跟他说清楚六合心法的坏处,想来他不会动心思的。而且这事,也不是不可说呀。”

叶白衣苦笑。“当年长青练功出了岔子,我为了救他才……我那小畜生也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下山,我怎么跟他说,说是为了他爹永远只能饮冰食雪?长青愧疚了一生,带着老婆孩子守在长明山陪我,我也是不想让那小畜生也愧疚。唉,还是怪我没有早早毁掉六合心法。”

秦怀章笑了。“这有什么不能说,凭什么做好事就得瞒下来,难道说出来就是沽名钓誉?就是求人回报?你说出来,容弟或许会愧疚,但他更会效仿你,救更多的人,成为一代大侠,总比沦为人人喊打的魔头好吧。”

叶白衣细细思量了一番。“你说得有道理,上所施下所效,也许是我不通世事,才把容炫教得那么天真。长青也是,以为建立鬼谷是给走投无路之人一个庇护,却没想到真养出了一堆蛊虫。跟着我们长大,容炫才……”

六合心法这里用原著的梗,容长青练功出了岔子,容炫的娘背着他找叶白衣求救,叶白衣为了救他才阴差阳错练成六合心法。容长青为了报恩就娶了容炫的娘,然后陪着叶白衣在长明山住了一辈子。

容长青果然是二货。

[图片]

这个是我之前申请的爱//发//电,以备不时之需,还不怎么会用,你们如果有可以看一下,然后要不要花qian你们告诉我一下,因为我还不太会用

千万别花qian看我的文,我再研究一下怎么用哈

52.抱抱我

张哲瀚出来时龚俊已经躺在床上,正在瞪着大眼睛看他,看来是不准备动了。

“小懒猪”

张哲瀚掀开被角坐在床上。

“唔”

龚俊终于如愿和人睡到一起,心情颇好,又因为“懒猪”两个字,终于让他找到了些许平日哥哥的宠溺语气,比什么宝贝好听多了。

“你真不去洗漱一下?”

张哲瀚低头询问。

“我洗漱过了才来的”龚俊无辜道。

“可…你不是吃了不该吃...

“可…你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不难受吗?”

龚俊摇摇头“不难吃的,哥哥”

顿了顿,怕人不信似的,又补充道

“哥哥,这点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给哥哥*,给哥哥…给哥哥*,或者吃了哥哥的东西,这都没什么的,能让哥哥开心,我就开心”

张哲瀚深深的看了人一眼,他知道龚俊没在说谎,龚俊说出这些却让人生不出一点下//流想法,仿佛和谈论天气一样平常,无辜又纯情,让人忍不住怜爱。

只是…你怎么能说出偷偷在一起这种话呢?又偏偏这么乖,想教训都下不去手。

不过,既然你想当第三者,就暂且以这个身份相处吧,当你发觉第三者不是那么好当的,再重新给你一个身份吧。

“你明天几点走?”

“一早就走”

“那关灯了?”

“嗯”

一片漆黑的卧室,张哲瀚的眼睛却分外明亮,虽然折腾了一晚,可他睡不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龚俊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让他以为人睡了。

“哥哥”龚俊小声唤人。

“嗯?还不睡,不是明天要早起吗”

“哥哥,我想抱抱你,或者,你抱我也行,可以吗,哥哥,要不然我睡不着”龚俊请求的声音小小的,在黑夜中更加暧昧不明。

“抱着你更睡不着”

“抱一下吧,就一下,行吗?”龚俊坚持。

张哲瀚无奈,想着今晚小孩也是吃了些苦头,平日哪舍得这样对他呢?安慰一下也不为过。

于是他侧身轻轻将人拥入怀中,又在人的发顶胡乱揉了揉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没一会儿,龚俊就明白了为什么哥哥会说抱了更睡不着。

他们相拥而卧,龚俊甚至能感受到人有力的心跳声,哥哥呼吸的热度喷在他的脸上,体香也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的皮肤,让他觉得刚刚冷静下去的身*又不安的开始躁动。

而且哥哥不许他*,也不许他安//慰自己,刚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让下身变*,这会儿在哥哥怀里,又开始跃跃欲试。

不行,这样可能…不太行。

哥哥说了,如果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就让他回自己房间睡,想到这里,龚俊有些不安,他从人的怀抱挣脱,然后坐了起来。

“闹什么?几点了还折腾,明天没有你的戏吗?”张哲瀚轻斥道。

龚俊小声回了一句,默默将枕头拉开些距离,又小心躺下,尽量不让自己和哥哥有接触,否则他真的会忍不住的。

“好俊俊,快睡吧”

张哲瀚当然明白龚俊此刻反应是为何,看人安静下来轻声哄了一句。

“哥哥晚安”

“晚安”

两人都没睡好,龚俊一早就起床赶飞机,张哲瀚便也跟着起了。

“哥哥再睡一会儿吧,我一会儿去机场”

“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去就好,还早呢,哥哥,你再睡会儿吧”

张哲瀚想,其实也没什么好送的,他送也不过是陪着人打车一起去,他们的状态不太适合开车,可是,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啊,仪式感还是要有的,便坚持陪人一起去了。

龚俊就要过安检了,张哲瀚轻轻抱了抱人,又警示的在人脸上捏了捏

想到这,龚俊有点想哭,可他此刻不想被人察觉脆弱,嗯了一声便倔强的走去里面排队,甚至头也没回。

张哲瀚着看人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无奈叹息。

慢慢教吧,还能怎么样呢?即便是龚俊以爱人的身份和他站在一起,也依旧是个小孩啊。

小孩说错话做错事,他这个做兄长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是他没教好,才会让人说出那样的话。

龚俊回到剧组第一日,心里还是有种不真实感,真的和哥哥在一起了?

好想他呀,比从前更想,想和他日日夜夜待在一起,一刻都不愿分离。

又想到人可能此刻正在和林深约会,就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想转移注意力却完全做不到。

他在拍摄间隙百无聊赖的刷着朋友圈,却突然发现一向低调的哥哥发了两只牙具出来。

龚俊一眼就看出这是哥哥的浴室,难道是…林深住进家里了?那他怎么办?

凭什么?林深凭什么可以这么顺利的回家住,他却要死乞白赖的求哥哥,答应许多不平等条约才勉强在哥哥床上睡了一晚。

哥哥好过分…这不是区别对待吗?可哥哥说了,他是第三者,不是弟弟了,他要先照顾林深的情绪。

我怎么就不是弟弟了?我即便是第三者,也首先是哥哥的弟弟啊,何况他称呼张哲瀚为哥哥,他也应了啊。

龚俊讨厌林深,想让林深走。

他不想迁就哥哥的情绪了,他是不止一次说过再不忤逆哥哥,可…爱是排他的,他根本做不到快快乐乐的当个第三者,做不到能够忍受爱人身旁还站着除了他们俩以外的人,他每时每刻都在无法控制的妒火中度过。

没错,他就是得寸进尺,出尔反尔,他不要当第三者,一刻也忍不了,他要他成为哥哥心里独一无二的人。

不,也不止是心里,他要成为哥哥身旁唯一的爱人!

53.哥哥来了

到底应该怎样和哥哥说呢?当然首选是直接回家,当面和人讲清楚,可…万一遇到林深呢?想想都心烦。

那就让哥哥来,直接叫人来吗,他不想开口,也怕被拒绝。

要么就装病或者真的把自己折腾出点毛病,哥哥一定不会置之不理,正如几年前,哥哥气他擅自报考艺校,家都不回,可他一病了,哥哥还是回来照顾他…

可他不想再用那个办法,他一想到林深和哥哥在一起,心里就难受极了,可是哥哥知道吗,知道他有多难过多委屈吗?他想让哥哥知道。

胡思乱想之...

胡思乱想之中,很快就到了龚俊的戏份,他不知NG多少次,最后导演不得不让他先行休息,拍完别人的再拍他。

第二日,龚俊睡到日上三竿才到剧组,导演看在张哲瀚的份上又不好说的太过,可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

明明龚俊之前表现都很好,这两日却不知为何频频出错,态度也非常差,动不动就给工作人员脸色,偏偏人带资进组他也不好说太多。

第三日倒是没有迟到,可台词也不好好背,轮到他就数一二三四五…

这招在圈内当然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有些演员图省事就是不背台词,全靠后期配音,可大制作大导演又怎么能容忍他的剧组频繁出现如此情况。

龚俊这场戏,情绪倒是还可以,就是没有背词,当导演喊完咔之后,龚俊准备休息,便看到了和导演交谈的张哲瀚。

哥哥一向敬业严谨,更是要求他凡事都要认真努力,不能马虎,不能儿戏,估计他闹腾的这几日够人发一通大脾气了。

等到现在才来,估计是忍无可忍了。

他虽是故意惹出这许多事情,他笃定哥哥绝对不会对他不闻不问,至少犯了大错,是一定会教训他的,为了让人过来不惜棋走险招,可看到人黑脸还是忍不住发怵。

龚俊默默走到人身前,可张哲瀚根本不理会他,还在和导演讨论些有的没的,他小声唤了声哥哥,张哲瀚像没听到一样。

还是导演解救了他

“龚俊,这是你今天的最后一场戏,你等下可以先回去了,你这几天是不是心情不好?你哥来了,刚好你们好好聊一聊”

“谢谢导演”龚俊小声道。

不说还好,张哲瀚听到这一句脸色更黑,转向龚俊,皱眉道

“龚俊,比起道谢,我觉得你更应该道歉!”

龚俊听人连名带姓的叫他脊背都直了几分,偷偷去看一眼人,又心虚的低下头,他的确该给导演道歉,他闹腾这几日,导演没骂他估计心里已经受够了,况且他的确是做的有些过火。

“导演,对不起”

导演倒是没说什么,既然他哥来了,又是这样的态度,估计后面拍摄是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不欲再追究,摆摆手

“年轻人偶尔有点小脾气也是有的,哲瀚你别太苛责他了,龚俊之前表现还挺不错的”

导演的帮衬并没有让张哲瀚的怒火削减,他暗声道

“龚俊,你作威作福好几日,就是这样道歉的?”

龚俊本站在张哲瀚身侧,听人这样说,走到导演面前

“导演,这几天是我不好,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以后一定克制守己,类似情况绝不出现第二次,请您原谅,对不起”说完九十度鞠躬。

龚俊说的诚恳,态度谦卑,导演不禁暗叹,没想到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张哲瀚教训起人来如此不留情面,也是,毕竟手底下管着那么多人呢,没点手段怎能走到今日呢?

不过,剧组人来人往的,居然忍心让他的宝贝弟弟在这里鞠躬道歉,倒惹得他有些不忍了,毕竟平日里还是挺喜欢这个小青年的。

导演忙欲扶人,可龚俊还是固执的弯着腰

“请导演原谅”

“原谅原谅,快起来,哲瀚,你说句话呀,这么多人”

导演朝摄影机扬了扬下巴提醒张哲瀚。

“既然导演原谅你,就别在那杵着了”

龚俊这才直起身,默默退到张哲瀚身侧。

“那我们先回去了,导演您放心,他再不会这样了,这几天给您添麻烦了,我回去会好好管教他”

“哪里哪里,快别说了,他这点事在圈里算不上什么稀奇,你再这么大动干戈我都不好意思了,你也消消气”

导演又望向龚俊“回去和你哥好好认个错昂”

龚俊嗯了一声,心道,哥哥哪是那么好哄的,哪次犯错没被罚,即便他是大人了…也不能幸免,更何况,是那么大的错。

不过也没什么,哥哥来了就是好的,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和哥哥把想说的话说清楚。

张哲瀚一个人先回酒店了,龚俊换好衣服不敢耽搁也匆匆回去了。

龚俊有些紧张,等会哥哥问他他要怎么说呢?

根本没有第二条选择,只能实话实说,若是说谎…那肯定是不行的,哥哥若是认定他没有诚意,那还谈什么呀。

他给自己打气,做错事哥哥可以批评教训,但在讨论感情问题时要平等,要适当强硬,毕竟他们现在也算是爱人的关系了

第三者…也有爱啊,而且他肯定他的爱绝不比林深的少,不,是一定比林深的多很多很多很多倍。

龚俊靠在桌边一边扣手指,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又偷偷去看人。

张哲瀚冗长的工作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他靠在窗边,端着杯子喝了口水,淡声道

“过来”

龚俊有些心虚,挪着步子走到人身前,紧张的舔了舔唇角。

张哲瀚将杯子递到人手中。

窗边和桌子还有一小段距离,龚俊没听到人说让他动,便握着杯子定定的站在那里。

“啪”

一耳光甩过来,龚俊感觉自己的左脸温度骤增,有点痛,但还能忍,他紧紧抓住杯子,不想让杯中水洒落。

他有些难过,他是犯了错,可哥哥以前都是耐心问过以后才处置他,这次…是因为林深吗?

哥哥做不到对他不闻不问,可也没有许多耐心,直接略过了反省认错环节,急着教训他,好回去见那个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真的还有机会吗?

龚俊垂下头,不想让人看穿他,可张哲瀚不让。

“抬头,看着我”

龚俊只能依言照做。

“为什么打你?”张哲瀚平静发问。

“因为…我拍戏迟到”

又是一下,这次是另一边,疼痛尚且能忍,可声音响亮,龚俊觉得整张脸都烧了起来,他已经分不清是因为羞耻还是因为被打热的。

“为什么打你?”

张哲瀚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太多怒气。

“因为待人不够谦和,没有礼貌,失了风度”

还是左脸,还是原来的地方,龚俊觉得面上应该已经微肿,他相信哥哥的分寸,不至于真的伤了他,可重责上身,还是难以控制的委屈,眼睛酸酸胀胀,可的确是他做错了事,他不想哭。

“再想”

“因为工作态度不端正,不好好背词,因为不爱惜羽毛”

龚俊把能想到的错都说了出来。

“很好,看来,你都知道”

54.哥哥别气

张哲瀚这一句不像反讽,说的诚恳。

这是…过关了?龚俊想抬眸一探究竟。

可还没等他看清人的神色,又是极重的一下抽下来,比之前三下加起来都重,力度大到让他难以站稳,头难以控制的偏到一侧,手中的水洒了不少在地上。

为什么,还有什么错?若是哥哥再问他为什么挨打他该说些什么,龚俊的睫毛剧烈的颤着,脑子飞速运转,可偏偏越着急,越是什么也想不出。

难道是…因为他打扰了哥哥和林深的约会?...

难道是…因为他打扰了哥哥和林深的约会?

是吗?不是吧,可即便真的是,他也不敢说出口,他一点都不怀疑,此刻若是再拱火,这张脸就别想要了,他倒是无所谓,可哥哥看到他变丑,会不会厌恶他?

疼,很疼很疼,他不想哭,可根本控制不住生理性泪水。

他颤着声音唤了声哥哥,嘴唇抖得不像话,任谁见了这副模样都会心生不忍,偏偏张哲瀚不为所动,他仍然十分平静且冷淡

“站好”

这个指令是什么意思龚俊已经清楚,可他并未因为有心理准备而觉得有多好挨。

又是极重的一下带着风掴了下来,龚俊的嘴角渗出血迹,应该是牙齿磕到了口腔内壁的软肉,面上一片艳红,手中的水已经完全洒到地面。

挨了两下狠的,龚俊已经十分狼狈,他努力的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

张哲瀚没再问龚俊为什么挨打,也许知道龚俊肯定是答不出来的。他伸手拿过人手里的杯子,倒了杯水走到人身边,淡声道

“喝了”

龚俊接过水咕咚咚一口气喝完,稍平静了些,又听人问

“还要吗?”

龚俊摇头。

张哲瀚就离开了,总归是没有听到出门声,龚俊便稍稍安定下来。

他的房间在三楼,刚好对着满树的绿叶,刚开始他胡思乱想,一直竖着耳朵留意哥哥的动向,直到房间里没有了走动声,他知道哥哥暂时是不会走了,便一心一意的数起树叶。

一片两片三四片…一千零一片…

诶?数到多少了?

龚俊眨了眨眼,恍然发现外面路灯已经亮起,天全黑了,他勉强能看清叶子,再数下去估计眼睛要废了。他轻轻动了动脚腕,酸胀不已。

龚俊现下心绪已平,哥哥没说罚他的站,又何必傻傻的站在这里,他搞这么大动静,不就是想和人谈一谈吗?

那还等什么,又要等人耐心告罄,他再上演千里追兄的戏码吗?去吧去吧,哥哥他会心软的…吧。

龚俊慢慢走到里间,发现张哲瀚坐在床边一动未动,他走过去唤了人一声,对上张哲瀚的眼睛。

这一看,让他心中波澜又起。

哥哥的眸子里装的是什么啊?是疲惫,是失望,是无奈…还有许多龚俊看不懂的情绪,哥哥的眼睛,从前都是春风细雨,明月清风,为什么…现在都是些他不想看到的情绪,是他让哥哥的双眸失去光彩了吗?

龚俊心疼极了,他总是想着自己,想要得到和占有,可…也许哥哥真的爱林深呢?

他是不是…是不是不该那么自私?是不是真的应该退出。

可是,他做不到啊,要是真的能够离开,又怎么会生出这许多事来?

龚俊起身坐到人身旁,试探着去拉张哲瀚的手。好在,没有被推开,他像是得到鼓励,轻声开口,可能是刚刚哭过的原因,声音有点哑。

“哥哥…哥哥别生气了,打那么重,手会疼吧?下次你想教训我,我自己动手就好了”

“我打你…你不怨我吗?”

张哲瀚看着龚俊微肿的眼睑和脸颊,终是心软了,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

“哥哥从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是我让哥哥失望了”

“俊俊”张哲瀚开口,总算带了点情绪,不似刚刚那样冷冰冰的

“其实有些道理,我不说你也知道,可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次。”

“且不说你做的这些别人会怎样评价你,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像这几天你的所作所为,如果被人拍到,传到网络上去,你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吗?别人不知道你只有一次没背词或者和别人发脾气,也不会追究你这种做法背后的因由,只会添油加醋,以讹传讹…舆论是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公众人物,常常都是被人拿着放大镜去看,没有错都要被有心人找出些错处,不断夸大,不达目的不肯罢休,你却要主动授人以柄吗?”

“我知道错了”

龚俊嗫喏道,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些,可想过和经历过到底是两回事,何况他当时心里脑中一片混乱,做的这些错事,也不能全部都算有意为之,当然还是主观情绪居多。

“哥哥别生气了,我再不这样了”

一句“有哥哥在”差点让龚俊流泪,哥哥啊哥哥,这个世界上还能有谁如此对他,你让我如何肯放手成全你和别人呢?

龚俊吸了吸鼻子,稳了神,决心一定要把心中所愿说出来,结果…就由哥哥定夺吧

“哥哥,我觉得你那天说的…你说我不是弟弟了,只是第三者。我觉得…哥哥说的不对,如果我真的只是无关紧要的第三者,哥哥何必大动肝火呢?无论我以什么身份站在你身边,是光明正大的爱人…或者见不得光的第三者,我都首先是你的家人,是你的弟弟。所以注定…我们一生一世都会羁绊,哥哥别想甩掉我”

“你是这样想的?”张哲瀚面色温和。

“嗯”龚俊点头。

“你这几天这么胡闹,就是为了让我过来,试探我是不是还在乎你,对吗?”

“是,对不起”

龚俊被戳穿心事,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我是你的兄长,那弟弟在外面做了混账事,我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呢?你已经印证了猜想”

张哲瀚看了看人,又道

“当然,你也不只是试探,所以,你这么做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

龚俊想,其实他想要说什么,哥哥必定也是猜的到的,什么事能瞒得住他呢?况且他也本就是打算今日一定把话说清楚,让哥哥知晓他的心意。

“从哪里说起呢?哥哥,这几天的事,我在剧组做的错事,我会好好再道一次歉,我先不说这个。”

“我想见哥哥,当然是有重要的话只想对哥哥讲。我也不想谈林深,虽然可能最终….也绕不开他,但暂时,我不想说他。我只想聊我们——我,和哥哥”

龚俊声音缓慢轻柔,似是陷入某段回忆中

“我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对哥哥的感情的呢?其实很早了,那会我还在上高中。不可思议吧?我早就对你动了那样的心思。但其实,可能更早,只是我没发觉而已,哥哥知道,我是没什么感情经历的。”

“我发现了,可我自卑怯懦,我怕哥哥知道这些心思会疏远我不要我,所以,我并不敢表露。后来…我发现,也许哥哥对我并非无动于衷,我一边享受哥哥的温情,一边又不敢向我们的感情再迈一步。也许我是怕我们如果真的在一起会让你面临很大的压力,也许,是我自私自利,我怕我们的结合有一天会将哥哥越推越远,所以固步自封,踟蹰不前…是我的问题,我知道…面对这份感情时,我的处理方式是有很大问题的。”

龚俊说的艰难,声音带了哽咽。

碎碎念:关于狗子自卑,我想他的自卑并不来自哥哥对他不好,而是太好,无以为报的好,以及两人的身份阅历差带来的,所以几个耳光会让他更加自卑吗?我个人觉得不会。恰恰相反,爱之深责之切,如果是不相干的人,又怎么会如此大动肝火?而且我前面交代过了,哥哥是那种看起来好说话,但要求很多的人,所以对狗子,要求应该也比较高,这种低级错误,在他眼里根本不该犯,打他也不止是生气,更多的是担心后面狗子这样做将要承担的后果。作为一名社畜,我觉得职业道路有人指引陪伴是非常幸运的,你所犯的错,如果真的只被你敬重的人打几下就轻飘飘的揭过,而不用承担这以外的后果,想想都能被乐醒。而事实上,大部分人是没有这种运气的,你在职场如履薄冰,说错的话,做错的事,每一项都暗中标好价格,你碰了,就要做好承担的准备。

特别喜欢大家的互动,喜欢或者反对都没关系,毕竟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也不会因此弃坑,我会尽量考虑读者情绪。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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