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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只是下着绵绵细雨,雨滴在窗沿上“啪嗒啪嗒”地跳着欢快的舞。渐渐地,雨落声转为急促的鼓点,空中也回荡着阵阵带怒的雷鸣声。屋外的白杨被狂风刮去了一层外衣,在树枝摆动间,转黄的叶片如离巢的候鸟般,在风中盘旋起舞。

青柳冬弥本就有些心绪不宁,半梦半醒间,被传至耳边的一声闷雷惊得睁开了眼,只觉得心脏扑腾得厉害。

他惊讶于自己对雷声的过激反应,伸手去摸床头的水杯,准备喝口水来平复一下躁动的心情。

一条细小的胳膊从被窝里冒了出来,伸到最长也够不着桌沿,只能僵在半空中,徒劳地做着抓取的动作。

一双又大又圆的灰色眼睛眨巴了两下,青柳冬弥陷入了宕机。...

一双又大又圆的灰色眼睛眨巴了两下,青柳冬弥陷入了宕机。

从王城带走镜子之后,他们的出行变得方便了许多。东云彰人便决定趁此机会,前往数百年未曾回去过的老家格罗那。

他们本打算在此定居,却发现若要在一个地方长久居住,就必须在外人面前维持同一个易容形象,只有独处时才能卸下伪装。

东云彰人虽然不介意改头换面,却不愿意让恋人受此委屈,最后采取了一个折中方案。他买下了郊区的一座小屋,又宣称要将其改造成民宿,自导自演起一场租赁大戏,实际上每一届的租客都是他们二人。

他们在白天扮成外地游客的形象在城里游逛,回房之后窗帘一拉,就能肆无忌惮地变回原来的样貌。

在这件事上,镜子无疑是最大的功臣。但东云彰人还惦记着她的“不良记录”,只肯将她挂在大门外风吹雨打,也不怕这么件宝贝被人偷走。

这场雨让青柳冬弥久违地记起了流浪的童年时光,他常常躲在山洞、桥洞或某间房子的屋檐下避雨。

隔着一层雨帘朝外看去,世界变得遥远而不清晰,路上也见不到半个人影。

年少的孩子揉搓着冻得僵硬的手臂,尽力不让体温流失。一个念头冒然闪过他的脑海,或许世界本身就是一个空壳,他所见到过的人们,也只是因为害怕孤独而虚构出的幻象。

而瓢泼的大雨冲垮了他自欺欺人的谎言,将空荡荡的残酷现实摆在他的面前。

但那是久远前的记忆了,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孩童时期的淡淡忧愁早已追赶不上他成长的步伐。

至于仅剩的那么一点患得患失,也已经在近一年的朝夕相处中被慢慢抚平了。

只是现在……

他瞅着自己伸出的瘦小胳膊,正打算低头再确认一眼,搭在小腹上的一只大手忽然动了动,身后传来了窸窣的布料摩擦声。

他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但东云彰人还是有了苏醒的迹象,喃喃地叫了声他的名字,把身上的棉被往他的方向多推过去了一截。

他犹豫了一下,铭记着有事就要叫醒对方的约法三章,小声喊道:“……彰人。”

这一声唤醒了东云彰人,他先习惯性地收紧手臂,将恋人往怀里多揽进几分,却忽然发现手上的触感有些不对劲。

他睁开了眼,和恰好翻过身来的男孩面面相觑。

托镜子的福,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冬弥幼年的模样。但他清楚地记得,昨晚自己搂着入睡的,是成年的冬弥。

从同样茫然的灰色眼睛里,他得出了对方也不在状况内的结论,便直接朝着大门的方向喊道:“别玩了!”

这声呼喊几乎被淹没在同时响起的雷声中,而小冬弥也跟着颤抖了一下,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又是一道持久的闷雷。

青柳冬弥小口地喘着气,这一次的雷声近了许多,犹如在耳边炸开,将他的心跳牵引得飞快。但很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盖住他的右耳,那令他心惊的轰鸣声顿时减轻了许多。

等雷声停下后,东云彰人才松开手,微微蹙起了眉:“你怕打雷吗?”

他们在野外露宿的次数不算少,偶尔也有遇到暴雨天气,冬弥却从来没表现出半分惊惧。难道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故意装作面不改色的吗?

青柳冬弥心下也有些纳闷,摇了摇头:“可能是被吓了一跳。”

他的视线落向偶尔闪过一阵白光的窗帘,担忧地拉了拉彰人的衣袖:“外面风雨很大,镜小姐会不会被淋出毛病了,才把我变成了小孩?”

东云彰人“呃”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镜灵会不会被淋坏,但出于人道主义考虑,确实应该把她接回来。

他正要翻身下床,却见到一条黑线已经飘了过去,三五下便拉开了门闩。

“你变小了,还能控制黑气吗?”

“嗯,只是没那么得心应手。”

说话间,黑线已经收了回来,末端绑着一面铜镜。

东云彰人接过了镜子,镜面上满是暴雨留下的水渍,还沾着几片枯叶和不知从哪飞来的花瓣,看起来十分狼狈。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阵,东云彰人总算是良心发现,叹了口气:“……我去清洗一下。”

他钻出了温暖的被窝,把要跟着起身的恋人按了回去,里一层外一层地包裹住,又在对方的叮嘱下多套了件外衣,才带着不吱声的镜子去了一趟盥洗室,将她擦拭得干干净净。

这招怀柔手段没有起效,镜子大概是真的生了气,依旧装作双耳失聪,不肯搭理将冬弥变回去的请求。

青柳冬弥还在温声细语地向她道歉,东云彰人却从男孩稚嫩的手掌中抽出了镜子,镜面朝下压在床头柜上。

“不用管她,先说说你的事。”

“我?”

“刚才,是在害怕的吧?别以为能糊弄过去。”

“我真的没……”

青柳冬弥自信不足的反驳还没结束,窗外又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这一次的雷鸣声仿佛近在头顶。他忍不住颤抖了一下,避难般躲进了恋人宽敞的胸膛。

等这一阵闷雷过去之后,东云彰人刮了刮他的鼻子,紧紧皱起了眉:“有害怕的东西很正常,不许瞒着我。”

“太夸张了,只是不太喜欢雨天而已。”

听出他的情绪不太对劲,青柳冬弥隐约猜到可能被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小时候每逢下雨天,就会觉得特别孤单,好像被雨水隔绝在了另外一个世界。不过,在长大以后,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我想,也许是身体变小的原因,才又被雨天勾起了童年的回忆吧。”

“那听见打雷会发抖呢?”

“真的是条件反射……也可能小时候确实害怕吧,我记不太清了。”

他眼底的无辜和迷茫不似作假,东云彰人缓缓吐了口气:“你的听觉比一般人灵敏,确实可能被这种声音吓到。”

他合拢掌心,轻轻压在冬弥耳上,柔声说道:“这样就不会被雷声吵到了。现在还是深夜,再睡一觉吧。”

青柳冬弥点了点头,像条毛毛虫一样在他怀里蠕动着,寻找一个舒服的睡姿。小手在恋人的胸前、腰腹、后背上来回摸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挂在脖子上。

“……别乱摸。”东云彰人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在他扭动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这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即将擦枪走火的喑哑,青柳冬弥惊讶地从臂弯里抬起脑袋,果然看见男人的脸有些发红。

“彰人对这样的我也会有情欲吗?”他微微睁大了眼,直言不讳地问道。

“什么叫这样的你啊……”东云彰人无力地吐槽着,抬手揉乱了他天生的双色短发。

看着眼前的青涩脸孔,他对自己被摸出反应产生了些许的罪恶感,但还是认真答道:“不管顶着一张什么样的脸、身体变大变小,冬弥都还是冬弥。被爱人这样抚摸着,没有感觉才奇怪吧?”

“……嗯。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刚才是故意乱摸的。想趁着变小的时候,多感受一些和平时不一样的体验,却没有考虑到彰人的感觉。”青柳冬弥愧疚地抬起手,擦掉他额角的薄汗,“会忍得很难受吗?”

“只是稍微有点……还不至于。”东云彰人低下脑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让我亲亲就好。”

眼尾被柔软的物体轻轻压住,青柳冬弥闭上左眼,暗想着彰人似乎对这颗泪痣情有独钟。

他又回想起了甜品日那天,他们在“三娘烘焙坊”参与的小游戏。第一轮的时候,彰人也是毫不犹豫地就将果酱涂在了他的泪痣上面。

“我现在相信,你怕打雷是条件反射了。”

他懵懵懂懂地抬起眼,不明白彰人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东云彰人笑着勾起松松垮垮搭在身上的黑线,线条杂乱无章地交错缠绕着,将拥抱的两人绑在了一起。

他若有所思地猜测道:“或许变小的不止是外形,连心智也会跟着变幼稚许多。”

经过数个月的心理建设,加上彰人表现良好,这种情况也就越发少见,没想到却在变小之后又被打回了原形。

青柳冬弥涨红了脸,一边回收着乱糟糟的黑线,一边想起欧文教学时的告诫,果然只有心智稳重的人才能驾驭好附影术。

这副半羞半恼的神情恰恰迎合了东云彰人的心意,他弯着眉眼,饶有兴致地观赏起恋人笨拙的举动。当冬弥因迟迟理不好打结的线头而嘟起嘴时,他终于抑制不住心底的痒意,勾起对方的下巴,将唇印了上去。

等唇瓣分开的时候,他的脖颈、手腕上都已经缠满了黑气化作的丝线,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

完全是自作自受。

他无奈地捏了捏被亲得晕头转向的恋人脸颊:“售后一下。”

翌日,雨过天晴,镜子却仍是罢工。

东云彰人只好拾起积了灰的斗篷,扮成吟游诗人的模样,把小气的镜子挂回门口,牵起恋人的小手出门溜达。

为了使扮演的形象更加逼真,他还将冬弥演奏用的那把竖琴别在了腰间,却没料到这一大一小的组合,反而吸引了许多孩童的注意。

作为龙血骑士的故乡,格罗那早已成为赫赫有名的旅游胜地,也吸引了一批前来取材的吟游诗人。本地居民见惯了背着乐器、戴着兜帽的流浪艺人,而孩子们对同龄人总是有股亲切感,见到漂亮乖巧的男孩和高大的叔叔手牵手走在一起,也就不再害怕,纷纷围了上来,嚷嚷着非要听一场演出。

东云彰人被这群小麻雀们吵的头疼,正想说几句话糊弄过去,但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恋人却也跟着投来了期待的目光,拒绝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头。

“唱一首!唱一首!”

孩子们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外围的大人也逐渐产生了兴趣,加入起哄的行列。

倘若再不同意,恐怕又要吸引更多游手好闲的居民,万一被几个眼尖的看出来身份就糟糕了。东云彰人只好取下木琴,装模作样地学着冬弥平时的姿势,随手拨弄了几下琴弦。

他把脑袋埋得更低,又拨响了几根弦装作在试音,实际上汗水已经布满了额头。

“彰人,你可以的。”

他那体贴的小情人这么鼓励道。

“彰人你可以的!”

“彰人可以的!”

结果,其他小孩闻声也鹦鹉学舌地喊了起来。

彰人这个名字在格罗那相当常见,望子成龙的家长们总会把龙血骑士的名字安在自家小孩身上,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青柳冬弥睁大了眼,顿时警觉起来,连连摆手:“彰人是只有我能叫的……”

即使正处于骑虎难下的窘迫处境,东云彰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注意到,变小的冬弥说话也变得更加坦率,脑袋里的想法未经深思熟虑便吐露了出来。若是换做成年的冬弥,这份任性的占有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直接说出口的。

他把冬弥抱到腿上,将木琴递了过去,低声说道:“琴我是弹不出来了,打个商量,你弹琴,我唱歌,好吗?”

青柳冬弥也不舍得让他出洋相,抿着笑意问道:“要唱哪首?”

“就之前,你塞给我新写的歌词纸条的那首吧,我还记得词……调子大概是这个。”

东云彰人轻轻哼了一个调调。

青柳冬弥忍不住回过了头,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男人藏在兜帽中的容貌。他定定地看了一阵,才默然地低下头,手指轻抚琴弦,弹起了那段旋律。

手感有些生涩,这也难怪,毕竟他只弹奏过一次这首曲子。

而彰人伴随琴声唱出来的,也是只有那天夜晚,坐在湿润草地上的两人才知晓的歌词。

眼眶不自觉地发热起来,小孩的身体果然难以控制情绪,若是再多眨几下眼睛,泪珠恐怕就要滚落下来了。

他没想到,彰人竟然还记得这首未完成的新曲。

那是表白心意之前的事情了。

在爱乐大厅举办的音乐会结束后,他们以友人的身份散步到城郊湖畔,在沾着露水的草坪上席地而坐。交谈的内容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两人一时兴起,准备来一场即兴演出。他递给彰人一张自己临时写下的歌词纸条,弹起了临时想到的曲子。

届时他还担忧着隐秘的爱慕之情会被对方察觉,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段珍贵的友谊。那晚之后,更是把这首新歌埋在了心底。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彰人居然也分毫不差地记得这首未完成的新曲。

那么,自己后来再也不弹奏这段旋律的原因,他恐怕也早就猜到了吧。

真不公平啊。就算知道了真相,他也还是想不清楚,彰人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芽的呢?

“好啦,结束了。”

东云彰人费了好一阵功夫,总算是赶走了叫嚷着“再来一首”的皮孩子们。他牵着冬弥的手穿过热闹的街道,坐在街角的一条长椅上休息。

他把竖琴藏进斗篷,庆幸着没有被人认出身份,忽然笑了起来:“唱歌的时候忽然想到,我真是个幸福的人啊。”

青柳冬弥偏过脑袋看他。

东云彰人握住他的手掌,青朽叶色的瞳里泛起温柔的涟漪:“能被喜欢的人用歌声表白那么多次。”

“彰人都还记得吗?”

“那可是冬弥只写给我一人的歌曲,怎么可能会忘记。”

被阴影覆盖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歉意。

“虽然当时坚持着不能回应,旋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心底淡去。在和拽哥战斗的时候也是,脑海里总会闪过和冬弥相处时的回忆碎片,让马小姐烦得要死呢。我其实……一直都忘不掉你。”

“彰人……”

从男孩颤抖的指缝间,黑线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没给它捆绑住自己的机会,东云彰人主动低下了头,吻上了那片令他心动不已的嘴唇。

“喂!你在对那个孩子做什么?!”

“呃……是宪兵啊,真倒霉。”

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像是在猥亵儿童,不想被抓去坐牢的东云彰人抱起了满脸讶异的恋人,几个闪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好快的速度……可恶!呼叫支援!”

“哈~总算睡了个好觉,不用理人的日子真快活……好痛!谁撞我?”

罢工了半天的镜子正打着哈欠,突然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一路逃回家的东云彰人护住恋人的脑袋,把人压在大门上,屈起食指不耐烦地叩着镜面:“把冬弥变回去。”

“什么啊,连敬语都不用了……不对,你小子从来没对我用过敬语啊!”

镜子愤愤地抱怨道,却也深知欲求不满的男人最不能得罪,听话地把男孩变回了原来的样貌。

个子拔高后,青柳冬弥终于能在搂住恋人脖子的同时踩住地面,他刚冲着彰人露出一个微笑,视线便又被放大的俊脸覆盖。

“等、等等,先把门关了……手别伸、啊……”

门被用力地甩上,又晃晃悠悠地弹开一条小缝。

充当看门犬的镜子悲愤交加,对着刚刚降落在屋顶的小鸟抱怨道:“我当初为什么要跟他们走?自从住到这里以后,我就没进过屋子!我觉得他们只把我当成低级的情趣道具,我的人格、不,我的镜格受到了侮辱!”

听不懂镜话的小鸟啾了一声,跳到镜框上,往门缝里头瞅了一眼,受到惊吓一般飞了起来。

今天这个双发色的男人大概是没空陪它唱歌了。

至此全篇完结了,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

特意选在自己过生日这天发了出来,算是做一个纪念吧

《执念》是我出的第一本书,是很珍贵的人生体验,我想以后也不会忘记这份经历的,能入坑彰冬真的太好了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送给亲友的骑士姬,画得我好幸福……唉你么两个就这样一辈子好了小心点别被哪里来的黑百合切片了(什

题外话,有些人你模仿就藏好,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老子脾气其实没那么好(觉得自己被说了就是你的问题

summary:被画了上百次之后,冬弥同学终于发现彰人的脑海里眼里全是他

傍晚的夕阳暖洋洋得恰到好处,透过图书室的落地窗为室内蒙上一层暖黄色滤镜,楼下足球场刚结束一场比赛,少年们嬉笑打闹的声音隐隐传进来,热闹但并不喧嚣。

东云彰人与足球部的同伴挥手告别,弯腰捡起书包往教学楼走去。

“这就要走了?再来一场吧!”有同伴挽留道。

“真是的,没点眼力见,”另一个人用胳膊肘怼了怼他,“人家要去找搭档啦。”

彰人头也不回地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即使沉浸在读书中,青柳冬弥也总能在搭档出现于视野范围中时立刻注意到他,两人用视线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冬弥继续低头看书,彰人则找了个离......

即使沉浸在读书中,青柳冬弥也总能在搭档出现于视野范围中时立刻注意到他,两人用视线简短地打了个招呼,冬弥继续低头看书,彰人则找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来。

等待冬弥结束工作已经是家常便饭,彰人从书包里掏出作业翻了两下,果然还是没有写的欲望,他嫌弃般地把习题册塞回去,转而抽出一本草稿本。

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没人能看清他的桌面后,他翻开了空白的一页。

这会儿图书室人少,冬弥没有什么要忙的,依然在专心致志地读书,夕阳浅浅打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看起来岁月静好。

彰人撑着下巴观察几秒,落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人形。

虽然没有画画的兴趣,但他好歹有个名画家父亲,幼儿园到小学那会儿,老爸常常教他和绘名画画,绘名总是兴奋地画出一幅又一幅,而他即使兴致缺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基本功也还是学到不少。

说来惭愧,后来他会抓起笔画画基本都是在上课开小差。

窗边少年低垂眉眼,面容冷峻,气质却温和,沉浸在书中一动不动,是完美的模特。

简单的人物很快在彰人笔下成型,画风潦草但刻画传神。不知是对模特太熟悉还是对画模特太熟悉,总之从熟练程度就知道这人不是第一次干这事。

原本还只是老老实实画坐着读书的冬弥,很快笔就开始走偏。

笑着的冬弥,皱眉头的冬弥,严肃认真的冬弥……

根本不需要模特展示,凭借脑海中的印象来画已经足够。

不大的一页纸面很快变得拥挤,在听见脚步声靠近的瞬间,他迅速关上本子,抬起头转了转笔:“结束了?”

冬弥点头:“你在干什么?”

“随便写写。”他把草稿本塞进书包,“走吧。”

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画出第一张冬弥了,似乎就是在某节枯燥无味的数学课上,为了防止打瞌睡,不得不给自己找点事干,在纸上瞎涂瞎画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脸。

于是就那么画下来了。

“东云,别发呆咯。”老师敲了敲他的桌面,“拿到小测纸就赶紧写,本来就是放学后的补习,你也想早点走吧?”

彰人回过神,埋头开始看题。

冬弥和瑞希背着书包靠在走廊的窗边有说有笑,瑞希手舞足蹈地夸张比划着什么,逗得冬弥不住地掩着嘴笑。

唉,成绩好的家伙,不用补习的家伙就是快乐。

彰人拔下蓝色记号笔的笔帽在小测下发的草稿纸上画起来。

靠在窗边的冬弥歪头微笑着,身形挺拔,眉眼弯弯。

他想了想,往搭档周围画了几朵小花花。

“……”

他拳头抵住嘴唇低下头,嘴角无法控制地上扬。

好可爱……

“写完了要好好检查,不要玩别的。”

老师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吓得他条件反射地用手掌盖住草稿纸,发出响亮的一声“啪”,动静太大反而显得尤其可疑,老师快步走过来。

“你在干什么?作弊吗?”

“不是……!”

老师不由分说地从他手下抽出草稿纸,怒气冲冲地看了一眼后,表情变得微妙。

彰人全身僵硬得像石块,名为羞耻的火从脚底烧到头顶,把他烧得脸颊发烫,他徒劳地张了张嘴,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英语老师同时教AB班,彰人画的人物无论是左右颜色不一的头发还是眼角的泪痣都太过有标志性,他往窗外撇了一眼,开口时话中带上笑意:“考完试过来拿。”

“好、好的……”

一起补习的同学们交完卷后纷纷收拾离开,彰人把试卷递给老师,硬着头皮开口:“那个……老师……草稿纸……”

“哦,还给你,”老师把纸放在讲台桌面,“下次可不能小测画画了哦。”

彰人点着头要去拿,结果旁边忽然横插过一只手来,抢先一步夺过草稿纸。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

在绝大多数时候,白石杏唱歌的声音是非常动听的,但当下的情况听到只会让彰人两眼猛地一黑。

他怎么忘了这还有个补习常客!

连老师都能认得出来,朝夕相处的队友更是不用说,她在看清纸张内容后便大声惊叹,“这不是冬弥嘛!”

毫不意外地把进教室找他们的另外两人吸引了过来。

“喂!还给我……!”

彰人伸手要抢,但杏已经举起来向他们展示:“你们看,画得好好看!”

“真的诶!”瑞希蹦蹦跳跳地凑过来把草稿纸拿走,又比彰人快了一步,“画得好像,小花花好可爱,不愧是绘名的弟弟!”

彰人眼睁睁看着他反手把草稿纸塞进冬弥手里,抢夺的动作不得不停住。

“话说弟弟君~你这画的是刚才在走廊的冬弥吧?那也把我画进去嘛~”

“我也要我也要。”杏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才不画!”

冬弥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彰人跟杏和瑞希吵着,完全不敢往那边看。

得知自己的搭档会像个变态一样盯着自己画画会有什么感觉?厌恶?恶心?虽然冬弥对他很是信任,但这种行为果然还是会反感吧,啊真是的——这个破手怎么就控制不住。

“彰人……”冬弥终于说话了。

彰人的脖子像机关人偶一样,一卡一卡地往他的方向看去。

“我有一个请求。”冬弥啪地握住他的手,吓得他虎躯一震,他诧异地看着搭档的脸,发现对方眼中不仅没有反感,还闪烁着期待与兴奋。

“你可以教我画画吗!!”

AB班的美术老师也是同一个,这周布置了相同的课后作业——与同学互画肖像画。冬弥擅长所有的学科课程,但美术并不算太好,身边原本也不认识什么画画特别好的人,但既然横空出现一个,对任何事情都想要尽善尽美的他当然不会错过。仔细想来,老师也并没有规定一定要跟自己班的同学互画。

彰人恨不得冬弥的注意力从那张草稿纸上转移,当下便忙不迭答应了,于是第二天放学后,两人来到了冬弥家里。

他有些不自然地道谢接过冬弥母亲递来的水果,跟着冬弥走进房间。

冬弥连画板和画纸都已经准备齐全,他拖过两张椅子面对面摆放,“这样坐可以吗?”

“噢,可以。”

他已经无意中给彰人当了不知多少次模特,彰人抓起笔,根本不需要怎么思考观察就开始画,行云流水好似肌肉记忆,一抬头发现冬弥疑惑地看着自己。

……完球。

“彰人,老师说下笔前要先观察作画对象。”冬弥不出所料地提醒他。

“嗯……啊……说得对。”他老老实实停了笔。

“果然彰人好厉害啊,之前画的我也是,那是几分钟里画出来的吧?”冬弥真心实意夸赞着搭档,“而且离我那么远也能画得很像。”

彰人无奈叹气:“你以为我认识你多久了啊?每天都看当然能画吧。”

“是吗?”冬弥歪了歪头,“我也每天都在看着彰人,但并不能这么轻易画出来,果然还是需要大量练习的吧。”

彰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小子理论知识果然丰富,不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

“话说,不会觉得讨厌吗?我擅自画你什么的。”

冬弥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摇头道:“不会,彰人画得很好看。”

“但是……不会有被偷偷盯着看的感觉吗?”

冬弥笑了起来,像夕阳一样和煦又耀眼:“是彰人的话,光明正大地看也没关系啊。”

心底好像被一根羽毛轻飘飘地挠了一下,奇怪的触动感从心脏传到四肢百骸,最终化为脸上迅速上升的热量。啊——真是没出息,居然因为一句话就晕头转向。

这不是连变态都当不好吗?!

“画画,画画吧。”他咳了一声,重新端正画板,“那我先画,你有不懂的再问我。”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彰人动笔的沙沙声,以防冬弥再提出疑问,他画几笔就要抬头观察一下对方,而冬弥严格执行老师的教导,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他被看得浑身刺挠,头越埋越低,几分钟后终于忍无可忍:“我说你啊,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我想把彰人观察得更透彻。”冬弥一本正经地回应。

这家伙总是说这种暧昧而不自知的话……

“不行动起来的话就找不出问题吧。”

冬弥接受了他的提议:“说的也是。”

他终于动起笔,彰人也松了口气,专心对付自己的作业。

如果要画其他人,他可能还要多研究一下,但画冬弥实在太得心应手,一旦专注起来,很快就画完了。

“好快啊。”冬弥感叹,“我可以看一下吗?”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彰人还是把画板调转方向,紧张又有些自豪地问:“怎么样?”

“总觉得,”冬弥轻笑道,“比我要好看。”

“我可是写实派。”彰人嘟哝着把画纸卷起来,俯身去看冬弥的画。

冬弥已经勾勒出大致人形,作为一名业余者来说画得算可以了,但他依然眼睛亮亮地认真问搭档:“哪里有问题吗?”

他做事向来严谨细致,有时甚至到了一板一眼的程度,即使是画画也力求像用尺子度量过一般分毫不差,看纸上的痕迹,显然有些不满意的线条被他反复擦反复画过。

我长得有那么规整吗?

彰人腹诽着,往冬弥眼前比划了一下:“画画不用像打印机一样精确,只要形体透视正确,线条随意一点会更自然。”

冬弥像听课一样认真发问:“怎样能更自然呢?”

彰人思索道:“首先笔不要抓这么紧。”

冬弥松了一下:“这样?”

“不是。”彰人握着他的手腕,把笔调整到合适的位置,“下笔也轻一点,扫过去就好。”

看冬弥依然云里雾里,他索性直接抓住冬弥的手,在画纸上扫了几笔,“这样的感觉。”

学习能力极强的冬弥同学醍醐灌顶。

彰人松开手,意犹未尽地捻了捻手指,“那我休息一会儿……”

“不,”冬弥反手抓住他,笑眯眯地吐出冰冷的话语,“请先把今天的英语作业完成。”

“那个……”

“我会检查的。”

“……好的。”

为了方便给冬弥当模特,彰人依然坐在原来的椅子上写着作业,姿势稍微有些别扭,咬着笔头冥思苦想时不小心踉跄了一下,一脚踹倒了书包。

傍晚的夕阳逐渐沉没入地平线,晚秋的风带来些许凉意,吹得冬弥房间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微微作响,室外光线昏暗下来,房间里点起了温暖的灯,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对话不多,但气氛依然融洽。

不知过了多久,冬弥终于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了画笔。

“画完了?”彰人站到他身旁弯腰去看。

冬弥抬起头看他,露出跟之前野营切菜时一样充满欢欣的笑容,声音轻快道:“我画出彰人了!”

“很厉害嘛!”彰人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留余力地夸奖他,“形体很准,线条也很流畅,话说我有这么帅吗?”

冬弥眯起眼睛,“我可是写实派。”

检查完彰人的作业,他目送彰人离开,回到房间打算收拾一下画具,却看见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本子躺在地上。

彰人不小心落下的吗?他弯腰捡起来,随手翻了两页,看清本子里的内容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里面全部都是……他。

看书的他,写作业的他,唱歌的他,喝咖啡的他……

甚至连画风都不尽相同,有写实的素描,也有简笔画,还有Q版小人。

他无奈地想道,莫非彰人上课不听课就是在做这个?

这样想的话……

好开心……

东云彰人今天来上学的路上可以说是魂不守舍。

天知道他回到家后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草稿本时有多崩溃,一想到大概率落在冬弥房间里就更绝望了。

就算冬弥说不排斥画他的行为,但这几乎能用来控诉他东云彰人是痴汉的证据就这样被冬弥看见……

就算能得到冬弥原谅也根本无法释怀啊!

唉……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他从不逃避困难,这事怎么也得跟冬弥说清楚,总之吃午饭时好好聊一聊……

他伸手往桌肚里摸课本,却发现手感不太对,低头一看,自己的草稿本安安静静地躺在桌肚正中央。

难道昨天没带走?

刚升起一丝希望,他就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他每天放学收拾书包都有好好确认有没有带这个本子。

那果然是冬弥看过了,今早上学的时候来还给他的吧。

他深深叹了口气,自暴自弃般地翻开,只看了一眼就愣住,心猛地抽了一下。

就在他画的Q版小冬弥旁边,多出了一个模仿着他的画风和笔触,有些歪歪扭扭的Q版小彰人,表情酷酷的,不可一世地叉着腰。

两个小人的中间,画了一个小小的,像印刷体一样标准的爱心。

“……”彰人用手肘挡住眼睛,把头埋到课桌上,心里酸酸胀胀,满腔心动几乎要溢出来,“啊——”

实在是……太犯规了……太犯规了啊冬弥……

到下一步,继续燃烧

是给海喵爹画的(*′`)

断断续续地肝终于画完了!

本来想在张仁生日发的但感觉生贺发这个恶意太大了(?)干脆提前发掉,,,

是黑百合爱而不得砍了王子冬男朋友又被王子反杀的故事

黑百合的服装上有做一些我流改动。最后也设计了一点男鬼情节嗯请品味....(生生世世缠着你呀、、、

希望你喜欢(可怜)

阿b也发了可以的话求宠爱(那种眼神)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没啥,小表情太萌了我来复活一下

·狼彰x吸血鬼冬,4.7k

·本质上就是发疯产物,总之,万圣节快乐

狼人和吸血鬼是死敌。

老实说彰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如果说是因为两者都是夜间活动会互相抢猎物的话,为什么只和吸血鬼一族关系这么紧张,难道就因为两者领地比较接近?近到每年都会有因为天性就爱冒险而去吸血鬼领地探险,结果被扔回来的狼人幼崽,但其实那些幼崽除了少点毛少点血外明明也没有出过什么事情。

彰人曾经也就这个问题问过姐姐,黑发的少女只是敷衍的回了他几句,说着指不定是吸血鬼都长得太丑了,但实际上正对着镜子专心的打扮着自己,丝毫没有好...

彰人曾经也就这个问题问过姐姐,黑发的少女只是敷衍的回了他几句,说着指不定是吸血鬼都长得太丑了,但实际上正对着镜子专心的打扮着自己,丝毫没有好好思考。

好吧,怕不是又要去森林深处找她那几个魔女朋友了,说到这个,狼人和魔女能一起和平共存的这件事总觉得也很奇异,既然如此反正也没有明令规定一定要见到吸血鬼就开战,所以在那之后他就懒得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反正他不像她比较特立独行去交了外族朋友的姐姐,他的朋友大部分都是狼人同僚,彰人的家族血统不错,在这个崇尚种族的狼群,他无异已经站在了比较高的起点,交点朋友也不是难事。

但是他现在只觉得也不全是好事,不然为什么会被安排上给小孩发糖果的这个工作。

他们这个种族活动其实并不多,但是一直都有过万圣节的习惯,或许是西方种族特有的吧。彰人小的时候也有去要过糖,或者被年长些的前辈给过糖,他本来就爱吃甜的,能有白送的糖果他没有不要的道理,但是初中思想成熟了些后就逐渐难为情了起来,在那之后再也没怎么参加过这个活动,万圣节对他来说也成了寂寞万圣节,一个无所事事的夜晚罢了。

结果现在他的确可以不要糖了,该成发糖的那个了。

毕竟他们也算是狼族里高地位的人,总是要有些表示给那些小孩的,但是之前这个工作从来都不是他来干,所以当母亲说着彰人长大了的时候他心里就暗叫不好,正打算随便找个人替自己,结果回头一看,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

消失的父亲,把事情推给他的母亲,不仅消失而且让她去估计能先给他脸挠花的姐姐,和破碎的他。东云彰人抬头望天,认命的在母亲笑眯眯的注视下拿起了装满糖果的袋子。

好在那些小孩不算特别麻烦,基本上只要彰人挂着常用的笑脸把糖果塞给他们就万事大吉。偶尔也会有比较淘气的说着不给糖就捣蛋然后扑过来,但彰人还不至于和几个小孩置气,反正就以他们的速度完全没办法真的扑到他身上。眼看袋子就要见底,他终于可以结束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麻烦起来的寂寞万圣节。

然后他就被巷子里突然窜出来的不明生物袭击了。

好吧,也不算袭击,只是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吓了他一跳,而且是一团绿的。彰人定睛去看,原来是个披着怪兽外套的小孩,那件外套对他来说还有些过于大了,下摆都快拖到地上,也不知道是从哪翻出来的。对方一直低着头,身体还在发抖,让彰人都以为是不是他太壮实给那个小孩撞疼了,但是他一想刚刚也没撞到一起就被他躲开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本来想说句抱歉就打算走人,结果就看到对方颤颤巍巍举起了手,用如果不是彰人听力比较好不然根本听不清的音量小声开口。

“...可以给我糖吗?”

原来是要糖的小孩啊,就是看起来有点怕人,不过这种孩子通常都会被家长带着才对吧。彰人大脑反应了一下,随后就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糖撒进对方的手心里,为了赶紧下班他这一把是把所有的糖都给了对方的,事后还不忘笑眯眯的说了句万圣节快乐。

对方还是低着头,手里捧着那把糖果,但还是很有礼貌的在和他道谢。这让彰人有点不知所措,他试探性的蹲下来了一点,想看清这是哪家的孩子。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彰人还没来得及惊讶,那个孩子就顿时颤抖起来,匆匆忙忙的抬起胳膊,刚刚得到的糖果哗啦啦的散落了一地,他也顾不得捡,只是慌乱的去挡住自己的脸。

“...你、不,不是,你等等...。”

这怎么看起来他和欺负小孩一样!?彰人有点哽住,看着对方颤的更厉害的身体,弯腰去把那些糖果全捡了起来,保持着蹲下来的姿势,尽可能的用温柔声音开口“来,糖都掉了,不是想吃吗?”

那个身体颤抖了一下,但终于是慢慢把挡着脸的手放了下来,彰人也终于能看清那张脸了。血红的眼睛,苍白的皮肤,再加上他从来没印象种族里有哪家的小孩长这样。彰人看了一眼这条巷子,凭借他小时候到处乱跑的记忆,当然,他可没被抓住过,如果没记错的话,的确能从这里跑到吸血鬼的领地。

“...所以你是吸血鬼?”彰人试探性的开口,如果换成别的人在这里可能会直接开始攻击也说不定,但是彰人没有欺负弱小的喜好,他也不是那种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小孩。

“...是...是的,对不起...我、我太饿了...。”

哦,还是个饿肚子的。彰人莫名产生了一种怜爱的情绪,无法否认可能是因为对方长的很可爱,和那些课本里描述的丑陋形象完全不同,彰人本来就觉得那是偏见,但是他从来都是随心所欲派,于是略做思考后就直接开口。

“那要不要和我回去?呃...虽然不一定有你们要的血,大概还是有些新鲜肉的,应该也能取出来一些?”

少年楞了一下,终于肯抬起头让彰人完全看到他的脸,的确很可爱,圆圆的,配合着一身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这身过于宽松的外套看起来和个团子一样。彰人突然想起来了绘名无意的那句,还有课本上的那些话,现在看来完全是污蔑,也有可能是面前的孩子比较、天生丽质?

“...可以吗?”软软的声线听着还有点颤抖,但凡对方真是狼人这会耳朵估计早就垂下来了。

“当然,呃...不用担心,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早就叫人来了。总之你是因为太饿了才到这里的吧?而且看起来也不太能伤...不是,也没有伤人。”彰人默默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毕竟狼人小孩现在一个个都好动的很,像这种看起来弱不经风的吸血鬼幼崽...不是,小孩,估计就算遇到个狼人小孩也只有被欺负的份。

所以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彰人抱着那个孩子,本来只是想着赶紧带对方回家,结果没想到刚双脚离地的瞬间他就紧紧搂了上来,把头埋到他脖颈,紧闭着眼睛,任彰人如何询问也只是颤抖着说没事。

这怎么办。从来没带过小孩的彰人感觉面临了极大的考验,他只能抚摸着对方的脑袋,一边加快了脚步,甚至跳到了房顶上飞速窜回家,期间怀里的那人就没停止过颤抖,一度让彰人担心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为了不被不知道有没有回家的家人发现,彰人干脆直接从房间的窗户翻进去,赶紧把怀里的幼、小孩放到床上,温声安抚着。

刚刚还发抖的小孩坐到床上后就一点点平复了下来,这让彰人松了口气,他决定想点办法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于是他清清嗓子,挂起笑脸后才开口。

“刚刚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来这里?”毕竟总不能一直拿小孩或者你来称呼人吧,叫名字应该也能更加亲切一点。

“...青柳冬弥,今天本来要出门狩猎的...但是,我害怕飞,所以...被落下了。”

“这样啊...害怕飞?”彰人顿了顿,突然感觉知道了为什么刚刚自己抱起对方后冬弥就抖个不停了。“你,是不是恐高?”

果不其然,他的话刚刚说出口,那个脑袋就垂了下去,一副相当失落的样子。

“不,不,呃...我没有别的意思,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情!啊对了,我是东云彰人...总之你是饿了吧,呃,你们一般都吃什么,血吗?”他有些手足无措,试探性的把那件绿色的怪兽帽子拉了下来,露出了冬弥圆滚滚的脑袋,和彰人有些嚣张的反翘不一样,冬弥的脑袋看起来手感很好,这是彰人实践后得出的结论。

“...啊,是的,但是我们一般进食的间隔很久、这次是因为,本来想着一定要实现一些突破,所以提前饿了很久、但还是因为不敢睁眼撞到了树上...。”

听起来也太可怜了。彰人沉默的想,他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脑袋,毕竟他们的肉其实都是冷冻偏多,这时候要拿出来新鲜的血好像有点难。他看着冬弥还沉浸在失落的样子,反正也没什么关系...彰人随便找了几个理由说服了自己那点微妙的情绪,随后一把扯开衣领,在冬弥惊愕的注视下露出脖颈,凑近了些。

“...那,那个...?”明明该是主动方的那个人此时却不知所措的往后仰了仰身子,但还是被彰人注意到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视线乱飘着。

“啊,没关系,反正你也吸不了多少吧?我不一定能拿出其他的血给你,这是最快的办法,没事。”彰人耐心的安慰着,干脆伸手抱住了冬弥,隐隐的将其的脑袋往下压了压,明显的感觉到了对方的身体又开始发颤,但这次大概是在压抑着本能吧。

“可是...、会疼...。”

“没关系的,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之后可以给我带点礼物来?”彰人开玩笑的说到,他倒还没有让小孩给他回报的那种地步。

冬弥犹豫了半天,彰人就这么耐心等着,终于等到了那人低声的道歉,随后就是一阵微弱的疼痛,加着被吸走血液的酥麻感,不是很疼,反而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冬弥的尖牙刺入了他的皮肤,温热的唇瓣也贴了上来,一点点吮吸走了体内的血液,本来应该是不适的事情,但是他分明感觉到了一点什么...,彰人暂时不太想思考,被咬住脖颈这种事情对于他们狼族来说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但是眼下他反而觉得有点舒服,当然这不代表他有什么被其他人随便乱吸血的兴趣。

柔软的嘴唇离开了他的皮肤,彰人睁开眼睛,然后大脑就宕机了一下,因为他对上的不是那双血红色的瞳孔,而是一双淡灰色的眼眸,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原来吸血鬼是一个吸血过后就会长大的奇妙种族吗?

“...吓到你了吗?抱歉、之前是因为太饿了,就会退化成那样...,彰人的血是我尝过的生物里面最美味的,谢谢...唔。”

“不、等等,等一下,别说这种听起来很奇怪的话了!”他瞬间就红了脸,一把捂住了那张还在毫无意识吐出些过于露骨话的嘴。但似乎反而起到了反效果,因为那双眼睛又因为失落下垂,又可怜的朝他投过来,就像在寻求他的原谅一样。

“...抱歉,是我反应太大了。”彰人默默的把手挪开,但视线还是偏向了一旁。

“没关系...果然会被吓到吧,我这就飞...这就,离开、不会给你再添麻烦了,回报的话,我一定会准备的。”冬弥摇摇头,失落的表情依旧挂在脸上,看的彰人感觉自己的良心在被反复的折磨。他认命的叹了口气,催眠自己就当让这个寂寞万圣节不再寂寞的一点乐趣,不自然的摸了摸刚刚被咬过的地方,头上的狼耳其实都在泛红。

“...这会还是万圣节,人太多了,你这么出去太引人注目了,而且你应该也飞...,就是,不太方便离开。干脆今晚留在这里,我明天送你回去好了。”

冬弥楞了楞,失落的眼神里瞬间有了光,彰人的视线瞬间到处乱飘,但还没来得及他做点心理准备,房间门就砰一声被推开了。

“...啊,你回来了........啊....。”

东云绘名的耳朵直立了起来,楞楞的看着床上的两个人,冬弥还维持着坐在彰人怀里的姿势,一只胳膊搭在彰人肩膀上,听到声音后也楞楞的转过头看向门口。

“...不是!等等,喂,你怎么不敲门...。”东云彰人匆匆忙忙的想要起身,但两人是一起坐在床上的,冬弥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被他一动作身体失去了平衡直接倒了下来,彰人下意识的接住,两个人又这么直挺挺的倒回了床上,这回冬弥整个身体都压在彰人身上了。东云绘名陷入了沉默,看着彻底涨红了脸的彰人,异她对这个弟弟的了解,在这种被压制的情况下还能脸红的原因相当明显。

“...打扰了,我说你怎么半天没从家门进来,呃,万圣节快乐?恭喜你不用在那唱你的寂寞万圣节了。”东云绘名是个无比开明的姐姐,反正她的朋友都是魔女了,那东云彰人拐个吸血鬼回来好像也不是什么事。

她恢复了平静的表情,随后干脆利落的在彰人的解释声中关上了门。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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