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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浸在名为黑暗的深潭中,周身只剩下最空荡的虚无,浑浑噩噩,随波逐流,一切都失了形状。但这深潭并不寒冷,反而如同下方蕴蓄着岩浆般,一寸寸温暖他、重组他。

等到身体能动,稍微恢复意识探出水面时,光怪陆离的世界糅杂了千百个影像扑面而来,又在接触到他的瞬间支离破碎。

他睁开眼。

待到重见光明,他抬起头,努力聚焦视线,注视着眼前逆光而立的青年。他脖子上横挂一个听诊器,披着白大褂,内里穿着衬衫和西装马甲,垂下的领带被随意塞进胸前口袋里,金发耀眼得如同吸饱了日光,而那双湛蓝眼睛此时正含着笑意透过镜片打量他:“有哪里不舒服吗?”

看来是医生。他想。但他依旧没弄清自己的处境——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疑似医生的人,以及……陌生的自己。想到这里,如同麻药劲过去一般,他遽然感到一阵头疼。他皱着眉,努力搜寻脑海每个角落,只得到一片空白。记忆被人连根拔出,空余荒芜干裂的土壤。

他不得不出声询问,迷茫得像才接触到世界的羔羊:“这是哪里?你是谁?”

……我又是谁?他压下最后一句没说。

青年似乎对此毫不意外,嘴角的笑意分毫未变:“这里是麦基洛普医院,我是你的主治医生,阿尔弗雷德·F·琼斯。”他顿了顿,笑容隐约扩大了一些,“而你,名叫伊万·布拉金斯基,是半年前住进这里的病人。”

没由来地,那笑容令伊万非常不适。他僵硬地点点头,什么也不想问了。

“既然醒了,就来做个检查吧。”阿尔弗雷德边用双手将听诊器戴正,边扶他坐起来。伊万倚靠床头,瞥见他仍在调整听诊器的手,脊背升起一股凉意。

——他不愿深究刚刚那股拉他起身的力量从何而来。也许某些人类就是拥有三只手?也许吧。毕竟他失忆了,忘记一些常识也是情有可原。伊万恍恍惚惚地想着,只觉头疼更甚。视野像淋了雨的玻璃,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茫然凝视着斜上方一点,在雨滴蒸发干净时猝然对上两只明亮的蓝眼睛。

他不禁向后蜷了蜷。

阿尔弗雷德无辜地眨了眨眼,面上仍是先前的愉悦笑意。可伊万看得分明,那一瞬饶有兴致的冰冷审视,像捕食者锁定猎物后,双眼光泽亮得惊人。

上衣被掀起,听诊头贴上前胸。一阵难捱的沉默后,阿尔弗雷德偏过脸,笑眯眯地问道:“万尼亚的心跳好乱,是见到我太激动了吗?”

怎么可能。伊万无声腹诽。但还未等他表达反对意见,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滑进裤腰,缠上他的腿根。那触感柔软又濡湿,奇怪极了。他剧烈一震,立即就要掀起被子查看,却在阿尔弗雷德暗含警告的目光下生生止住动作。如同动物察觉天敌的存在一般,哪怕连自己是谁都已忘记,大脑依旧保留着近乎条件反射的自我保护机制,在接收到危险讯号的瞬间警钟大作。

“不要怕,只是小宠物而已。”医生毫无诚意地解释道。他握住伊万还抓着被角的手,缓慢又不容拒绝地一寸寸将它扯离,赞许地吻上苍白的手背,“你做得很好。”

怎么会有人连嘴唇都是冰的?伊万抖了抖,明明沐浴着阳光,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他僵着身子任由那东西逐渐深入、探向难以启齿的部位,咬紧嘴唇将视线集中在医生棱角分明的下颌,仿佛这样就能压下反抗的本能。

湛蓝双眼倒映着伊万的身影。阿尔弗雷德需要调动全部神经来控制面部表情,才能将它维持在人类可以接受的范围。

2

——它快要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重组。

第一次时,它以原身出现,和正在海上执行任务的伊万打了个照面。军人不可置信地仰头瞪视面前的庞然大物,眼中的沉稳被撕裂,惊愕与恐慌一层层漫上眼底。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抛下自己的责任,而是以最快速度找回理智,跑回船舱向其他战友示警。

它冷眼看着这些沙丁鱼一样的生物挨挨挤挤、乱作一团,心里起了些恶趣味,便向前凑了凑,作势要登船捕猎,几条触手甩上甲板,顺势撞断了一旁的桅杆。沉重的金属柱轰然倒下,在本就不大的船体上砸出深坑。

沙丁鱼们顿时挤得更凶了,聚在一起似乎在争执什么。没让它等太久,十分钟前刚见过的青年走出人群,站到同样的位置、以同样的角度仰视它。只是这次,他全副武装,双手紧握一把上了膛的机枪,腰间别着手枪和弹夹,靴子里隐隐露出乌黑刀柄。在他身后,是迅速放下救生艇、掩护被解救人质撤离的战友。

青年腰杆挺得笔直,嘴角紧绷,不敢松懈半分,殊不知他所对峙的巨兽正望着他的眼睛走神。是紫色的,它想。像海洋深处罕见的紫珊瑚,它的洞穴前就有一簇,那是它沉睡百年后见到的第一抹色彩。但珊瑚终究是死物,不似这双眼睛,涂满浓烈的情绪,绝望而鲜活。

原本只打算戏弄人类的巨兽,最终还是带走一件战利品。

正当它逐渐开始腻烦时,不知被复活过多少次的青年在无尽的死亡中崩溃了。他泪流满面,刚醒来就哑着嗓子求巨兽杀掉他、放过他,放他彻底死掉。它转了个角度,对上青年的双眼,才发现那些浓稠色彩不知何时褪尽了,只余空洞与死灰,仿佛吹口气就能散掉。

还是紫珊瑚更漂亮。它想。

但有股无名的烦躁挥之不去,并驱使它只隔两天就违背约定,再次将触手缠上青年的尸体。不想面对那双灰败的紫眼睛,这次它抹去了他的全部记忆。

它原本打算送他回归人类社会后就离开,为此甚至幻化出许久未曾用过的人类形态。

它真是这么打算的。

然而,正当它对着病房镜子调整表情时,青年醒了。

它……他回头望去时,就明白那个军人的确已经被他杀死了。

失去记忆的伊万如同换了个人。没有那些在成长过程中塑造他、锤炼他的经历与磨难,他的眼神呈现出一种被保护得很好的纯真。就那样懵懂地、警惕地盯着他,像立在湖边犹豫是否渡河的小鹿,紫色瞳仁舀满阳光,却未察觉水底阴影处正潜伏着掠食者伺机而动。

面前刮过一阵风,将他濒临熄灭的好奇心复又点燃,且比先前更烈。

他相信他的眼睛。

阿尔弗雷德将一枚彩球挂在树梢上的时候,伊万正坐在壁炉前凝视着翻腾的火焰,摇曳的光描摹出他半边柔和的侧脸,斯拉夫人略显宽阔的身躯滑稽地缩在本不窄小的沙发椅里,手中的银勺机械地碾压整碗热腾腾的苹果泥。阿尔弗雷德叫他的名字,没有回应,意料之中,但半小时前这位裹在毯子里看起来老实沉默的角色和美国先生隔了整个玄关对质,再半小时前他顶着满头的白霜出现在阿尔弗雷德的房门口,一双脏靴子没有礼貌地打湿了他的新地毯。

事实上阿尔弗雷德没有做任何准备,一切都让人头痛极了,很难不怀疑他只是想在这种重要的日子里来给美国先生添一些不痛快,而阿尔弗雷德也不想在槲寄生下的床上睡一个浑身冰凉的俄罗...

事实上阿尔弗雷德没有做任何准备,一切都让人头痛极了,很难不怀疑他只是想在这种重要的日子里来给美国先生添一些不痛快,而阿尔弗雷德也不想在槲寄生下的床上睡一个浑身冰凉的俄罗斯人,所以阿尔弗雷德干脆不客气地送客——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必要给俄国佬什么好脸色。可惜伊万今天像是故意忽略了阿尔弗雷德的情绪,也许是他的长睫毛上挂着的水珠挡住了他的视线,阿尔弗雷德意识到那是融化了的雪。

阿尔弗雷德沉默着,而伊万也只是紧皱着眉,直到阿尔弗雷德耗尽了最后的耐心,不客气地质问伊万是否想敞开腿做他今夜大餐里的压轴甜点。绝妙的讽刺,阿尔弗雷德做好了被打上一拳的准备,俄罗斯却像难以置信般瞪大了双眼,阿尔弗雷德看见他的双颊的肌肉因为牙关咬紧而颤动,干涩的嘴唇开合,竟然操着一口蹩脚的美式英语对阿尔弗雷德说,不,美国,我们不做任何,在今天。

阿尔弗雷德不明白,伊万甚至能接受面前木柴爆裂发出的噼啪声,但他仍旧不停地在重复,电视机运作的声音很吵,会让他的头感到很痛,钟表滴答的声音也很吵,会让他的耳朵很痛。

于是阿尔弗雷德只能从书架里随便抽了一本破书出来,心里骂着天杀的俄国佬,他最好不要突然嘲讽我终于要做英国爱学习的听话乖宝宝。美国先生靠在沙发的另一端,翻动纸张的声音吸引了在他看来今晚一直在装深沉的俄国人,伊万看了看满页蝌蚪般扭曲在一起的油墨,忽然念起了阿尔弗雷德指尖下的那段文字,声音像是在耳边呢喃,他读,你难道是一团炽热的烈火,会将雪原融化殆尽吗?

阿尔弗雷德想吻伊万,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俄罗斯却在阿尔弗雷德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推开了阿尔弗雷德凑过去的脸,明晃晃的拒绝。阿尔弗雷德抄起摸到的某样东西砸向了他,被躲开,又抓了满把的劣质糖块想塞进他的口腔,仍然没有得逞,伊万抿了抿挂着糖液的唇客观的评价,最差的吻,想了想又看似很严肃的对阿尔弗雷德说,他说过的,不做任何。

好呀,俄罗斯。阿尔弗雷德笑他,好忠贞的烈女,一朵不能攀折的山茶花,难道整个莫斯科的雪都是你的泪吗。伊万没有任何回应,他在忙着去扭不小心被阿尔弗雷德砸开的电视机开关,忙着掩饰一件包括美国在内的全世界都早已知晓的事实。几盏灯光在结霜的玻璃上晕开模糊的轮廓,映在他难辨情绪的瞳孔里,阿尔弗雷德拾起地上磕到变形的日历拍掉上面的灰,再抬头时只有屏幕上的噪点不停地扭曲蠕动,他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继续翻看那本破书,晕开墨迹的角落里写着属于美国的笔迹,他写,万尼亚,你是一只黑色的蝴蝶,永远停留在我的胸前。

*复建产物

*依旧是剧情章节

*圣诞节快乐

劳动营里的一切运作都透着一种庸常的僵硬,宛如拆卸生锈的螺母,用铁钳拧下,长长的吱声细听是求解脱的呻吟,缝隙脱落猩红的粉末,连接处余留鼻涕一般混沌的粘稠物,每周三早上的肉糜汤也是这样反胃,做过贩肉行当的人宣称,他从未在哪一头牛或者猪身上吃到过这样的肉,他尚未干瘪的大肚子划过桌角,像一大块肥肉从锅里噌地滑到盘里,上下弹动,这显得他的话极有说服力。

然而不可否认,这样的生活也许是舒适的。强壮的人是偷懒的惯犯,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抬起锄头,懂得在监管的视线范围内鼓起肌肉,去后厨做助手的人往往可以把面包藏在布兜里,晚上再用食物换取他们需要的物资,......

然而不可否认,这样的生活也许是舒适的。强壮的人是偷懒的惯犯,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抬起锄头,懂得在监管的视线范围内鼓起肌肉,去后厨做助手的人往往可以把面包藏在布兜里,晚上再用食物换取他们需要的物资,也许是一小片绒布,一个玻璃弹珠,一根琴弦,往日工业生产的流水线磨平了大众,生活物资司空见惯,耗费一般等价物便唾手可得。而在这里,想要贮存足够的布料缝制一双绒毛靴子挨过冬天,就要从春天开始准备。

距离气温骤降损坏水银温度计大概一个月,也就是说劳动营的人们像企鹅一样哆哆嗦嗦紧贴在一起一个月,夜壶散发着刺鼻的尿臭和若有若无的粪便臭气,床褥上沾满油脂和吃剩的干酪,护卫队每天派遣小队奴隶去河岸边的树林挖洞,直到气温降到他们不愿在外停留,于是那些夜晚死于梦境的人们就被随意丢弃在荒野上。

这天清晨,天气较平日暖和,太阳罕见地射出些许暖黄色的光芒,空气中夹杂水汽,柔化了寒风的锋利。大地还是一片寂静。巡逻把所有奴隶集合到校场,斑驳裸露的土壤像舌头伸到雪地里,校场边三四簇铁线莲,巡逻告诉他们将有长官来选择助手搜寻物资,如果在科林斯堡表现优异,找到“好东西”,就能够获得公民身份。人群推推搡搡,都在往第一排挤去,巡逻甩着马鞭来回踏步维持秩序,年长者像小鹿一样呦呦叫唤,祈求被压住的小腿得以释放,马修早就被斜后方伸出的大手撵到了后排,还被有点跛的右脚绊倒,跌倒在地上。他患有鼻炎,最初揩鼻子的手帕在流亡路上遗失,押送至劳动营的中途又满是扬尘,致使他的鼻头长满了各种脓包,脓液凝结在破裂的脓包口,整日闻着类似稀牛奶粘腻酸涩的脓和带有脓液的血,到最后已经完全闻不见气味。他费劲地从雪堆里爬起来,站到队伍末尾,帽子掉在雪里浸了雪水,马修索性便夹在腋下。

长官们搭乘雪橇从劳动营门口驶入,队伍才安静下来,最前排的人伸长脖子,站得比庆典的仪仗队还要笔挺,马修依靠他们靴子上链条撞击的声响判断远近,虽然明知没有选上的可能性,可听见声音渐渐消隐,依旧会为之感到可惜,好像不平等地分担这种幸运落空会让他的存在聊无意义。他后退了几步,想要提前溜到马厩干活,至少那儿的小马驹会轻柔蹭着他的脸颊,他想象着马儿欢快地吃着干草安然无恙度过这个冬天,生活重新有了劲头。

马修蜷缩身子准备离开,觉得有点不对头,前排与他相识的奴隶们频频扭头,伸长脖子看他,脸色很古怪,像是自信满满的告密者,他停下脚步,隐匿在他的脚步声下的细微声响传来,来者笑着和巡逻打招呼,旋即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谈话声戛然而止。

人群默契地留出足够眼睛看见所有的空隙,呆愣住的马修顺理成章地看见了琼斯,琼斯放下悬而未落的手臂,叉腰站定,眯着眼睛审视着他。马修咽了咽口水,下意识伸手挡住坑坑洼洼的鼻子,身后有人用拐木的把手抵住他的脊梁,狠狠地把他往前推去,他踉跄地往前跨步,于是跛脚的缺陷更加明显,他像一只挣扎的扁虱,在琼斯的注目下抬不起头。

“算上他。”琼斯对着巡逻比了个手势,继续往前走寻找下一个顺眼的助手。

“这是物品清单,旁边标注了它可以换取的物资,你们一定要仔细比对。”弗朗西斯把助手们召集起来,带到食堂,交给他们每人一本拓印的画册和一大碟的炸肉饼和土豆,一箩筐的白面包,“我想你们可能饿了,所以吩咐后厨给你们准备了些。”

“多吃些。”弗朗西斯微笑地看着不断咽口水的劳奴们,推开椅子起身。在他转身的一刹那,劳奴几乎是扑到热气腾腾的食物上,同时紧紧攥着那本画册,不让它沾到汤汁,仿佛里面刻画的不是复杂的机械装置,而是往后美好的生活。周围的护卫队成员探头探脑,看这帮异乡人把肚皮吃得圆滚滚的,盘底的肉汤都一扫而空。弗朗西斯坐在另一张圆桌上,支起下巴微微合眼,好似有些疲惫。

临近的小个子仿照往来的下属向弗朗西斯问候时做的姿势,恭敬地俯下身询问,撑大的肚子让他的双腿无法合并站立,不断往后撅屁股保持平衡,“长官,你也需要来一些吗?”

弗朗西斯睁开眼,眉梢都是笑意,“晚上我和司令官有约了,这几天都是体力活,你们多吃些。”小个子丝毫不在意是否被拒绝,光是得到回复已经让他雀跃,甚至从心底里开始钦佩起弗朗西斯。他们吃的肉饼里放了胡椒粉,马修的鼻子被热气熏得有些痒痒的,不停地用袖子擦拭流下的鼻水。扭头打喷嚏的时候,他瞥见在门口旁边的桌子就餐的琼斯,琼斯几乎是立刻捕捉到了他,朝着他咧开嘴笑,露出一侧的虎牙。

琼斯起身走过来,和弗朗西斯示意了一下,走到马修对面坐下,手上的枪支随意地仍在桌面上,同桌的劳奴停下了咀嚼,弗朗西斯安抚地叫他坐到另一桌,半开玩笑,“看来你们的琼斯长官对他的助手青睐有加。”奴隶们都应和地笑起来。

琼斯提着手枪挂在食指上来回晃动,看着头越来越低的马修,“你是做什么的?”

“我在,马厩工作,长官。”马修说得有些磕磕绊绊。

“我是问你之前,在你的故乡,你的工作是什么?”琼斯快速地抛出下一个问题,把一条腿伸出桌子一侧,换了舒服些的姿势。

“我是,我是,”马修抬手遮掩住丑陋的鼻尖,“我是歌剧演员。”

“哦?”琼斯玩味地笑起来,点点头,似乎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指头在桌面敲击了一阵。马修才松下一口气,琼斯又开口了。

“那你,模仿一个我试试看。”琼斯指着自己的脸,压低头抬眼看着马修,马修猝不及防被他攥住眼睛,“你看着我的样子,表演我试试。”

“我演不来。”马修捏着衣角撇过头。

琼斯听完愣了一下,大笑着,“我们不是已经很像了吗?你在担忧什么。”他瞠大眼睛,语气带着催促,“快点。”马修颤抖着,目光在琼斯的步步紧逼之下有些涣散,嘴唇不断开合泛起了浮沫,跛脚神经质抽搐起来,吃得太多的晚餐堆积在胸骨下面,一个硬硬的鼓包,一颗巨大的肺结核,内脏的肿瘤,挤占马修呼吸的空气,他侧身跌倒在地,像是跌落一片冰冷的容器内壁。

琼斯眼神空冷,把枪别回腰侧的枪匣。弗朗西斯翩然起身,走近后一只手贴着琼斯的后背,皱眉俯视堪堪恢复意识的马修一眼,“看来我得暂时打断你们的谈心,我们该出发了。”

TBC

本来这章应该不会太多的hhhh,结果因为笔者废话过多的缘故,(再加上对北美双子搭配演员这个概念有一种莫名的执念,所以写下了这篇。

*hp设定,沿袭《只有亚瑟柯克兰受伤的世界》设定,刻板印象拉满

*露露生日快乐呀!本来想写的一篇虐文没写完所以搞了这么个ooc的沙雕玩意儿…

*Dover含量过高,不喜勿入,彩蛋是米露图书馆那些事儿,有点矫情不是很贴,自行选择看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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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弗朗西斯一边叫喊着一边走进宿舍。

他把长袍脱下,扔到床上,然后又把自己扔了上去。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表情狰狞,像一头愤怒的野牛。

在刚刚的魔药课上,他和该死的英国佬打了起来,因为对方嘲笑他的药水颜色像是快要绝种的鼻涕虫——“或者说,像你看不起的英国菜一...

在刚刚的魔药课上,他和该死的英国佬打了起来,因为对方嘲笑他的药水颜色像是快要绝种的鼻涕虫——“或者说,像你看不起的英国菜一样,你是如何评价的来着?哦,恶心!”——亚瑟还补充了这句话。

弗朗西斯一向以自己的魔药天赋为傲,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对他的魔药做出这种评价:像英国菜!

老天,这简直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是,他承认那瓶药水的颜色没有那么好看,但该死的英国佬以为他自己做的那些魔药就完美无瑕吗!

弗朗西斯咬牙切齿的捏紧了拳头:哥哥我一定要让他亲自向我的魔药忏悔——最起码得承认那不像英国菜!

他下定决心,干脆地从床上弹了下来,打算制作一瓶迷情剂——他要让那个古板的英国人无法自拔的爱上自己,听从自己的命令并且道歉认输!

对弗朗西斯来说,制作药剂显然并不困难,如何让亚瑟喝下去才是计划实施的关键。

弗朗西斯思来想去,决定去找阿尔弗雷德。那家伙是个当之无愧的格兰芬多——神经大条,感情用事,极其好骗。

弗朗西斯在他面前声泪俱下的表达了对亚瑟的愧疚,表明自己不该和他打架(而是应该直接把那个死眉毛变成一只老鼠!),并将药剂递给他,说这能够让茶水变得更好喝,拜托他倒入亚瑟的茶杯里。

“不要告诉小亚蒂这是哥哥我给他的,就让他和我一直这样误会下去吧。我们的家族注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哥哥我也只能通过你来传达我的这份心意了。”

他眼角含泪,一副痛心的模样。法国人所说的这些家族恩怨逼迫挚友反目的剧情简直是莎士比亚最爱,正常人一般都会察觉出不对劲来。

但阿尔弗雷德对此并未提出任何异议。

他甚至拍了拍弗朗西斯的肩膀,严肃道:“弗朗吉,你未来或许会为了亚蒂而背叛波诺弗瓦家族,遭到所有人的唾骂。可是别忘了我,我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我会像现在传递药水这样,为你们之间的感情维系传递书信!”

弗朗西斯面目坚毅地点了点头,目送着阿尔弗雷德走向斯莱特林的宿舍。

等那背影终于消失不见,弗朗西斯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疯狂干呕——他一想到自己和亚瑟的关系被阿尔弗雷德误会成那副样子就要崩溃了。

这都怪柯克兰…哼,等着吧!等你喝下我的迷情剂,我一定会狠狠地报复回来!

亚瑟打了个喷嚏,坐在他对面的伊万看了他一眼:“是因为我吗?”

“什么?”亚瑟不解的看向他。

“你打喷嚏是因为我吗?别人总说呆在我周围会冷。”伊万垂下眼眸,搅着还在散发热气的茶水。

“当然不,我想这个喷嚏或许是因为某个法国青蛙正在背后悄悄骂我。”亚瑟耸耸肩。

他很快就不在意这件事,只是尴尬的摸着杯把,打算把话题引到正轨上,即他今天把伊万叫来的原因——提醒这位同样隶属于斯莱特林的人,最近他和阿尔弗雷德的斗殴次数过多,导致他们学院的积分已经到了个位数。

亚瑟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对上伊万的眼睛后又立马认怂,假装自己只是要递给他一块小蛋糕。

那蛋糕上面洒满了糖霜,还混合着一些坚果和巧克力酱,看上去漂亮精致,伊万根本无法拒绝,就那么接过去了。

如果分成两口吃的话,糖霜会掉出去,伊万目测了一下蛋糕的大小,是一口吞掉也不显得失礼的程度。

于是他笑了笑,幸福的把小蛋糕送进了嘴里,只是还没等嚼两下阿尔弗雷德推门而入的动静就把他吓了一跳:“嘿亚瑟!你们这儿的环境可真够暗的!而且还冷冰冰的,简直没法住——哦天呐,俄国佬这是怎么了?”

阿尔弗雷德站在门口,看着捂着喉咙脸色通红、痛苦的皱起眉的伊万,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扶住了对方。

“该死的!他被噎住了!”亚瑟慌忙地去拿桌子上的茶杯,却被烫的收回了手,“这茶太烫了不能给他喝,我去公共休息室看看有没有冷水!”

“你的宿舍除了泡茶用的开水就没有别的水吗?等你拿回来万尼亚就要被憋死了!”

阿尔弗雷德崩溃大喊,在这一刻痛恨英国人喝茶习惯的心达到了巅峰。

他看了看手里的瓶子,果断的用牙咬下塞子,将药剂倒入伊万口中。

亚瑟和阿尔弗雷德紧张的看着伊万,直到对方喉结一动,咳嗽了几声,他们才算是放下心来。

伊万缓过来后,第一件事是道谢,第二件事是告辞。他几乎是转身就走,速度快到亚瑟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他躲伏地魔呢?”亚瑟不解地看向阿尔弗雷德,发现他的表弟面色黑如锅底。

于是他恍然大悟,指着阿尔弗雷德道:“伏地魔本魔。”

“亚蒂,如果可以的话,请你闭嘴。”

亚瑟耸耸肩,在进一步激怒阿尔弗雷德之前及时收回了他更加尖酸刻薄的玩笑话。

他坐回椅子上,继续自己的下午茶,同时转移了话题,“你刚刚给布拉金斯基喝的东西是什么?”

“弗朗西斯给我的药水。他给我这个本来是要我替他跟你道歉,说把这个倒进去能让你的红茶变得更好喝。”

“那个法国佬会有那么好心?”

亚瑟挑挑眉,显然是不信的。可他又想不明白弗朗西斯到底会拿什么东西整他,加了狗毛的复方汤剂?他难道就不害怕自己之后加倍的报复回去吗?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胸有成竹的确定亚瑟被他整了以后还会选择息事宁人呢?

他和阿尔弗雷德一同步入了餐厅,却发现拉文克劳那边的餐桌格外热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

阿尔弗雷德向来对看热闹都是冲在前面的,这次也不例外,他拉着维持绅士作风不想参与的亚瑟硬挤到了前排,在看清楚热闹当事人后僵在了原地。

无论是对亚瑟还是对阿尔弗雷德来说,对方都算得上是老熟人了。今天下午还一副冷冰冰模样,不肯与人多交流的伊万正拉着弗朗西斯的领子,与他深情对视。而那个一向风流的法国人看上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处在惊恐之中。

他试着把伊万的手拿下来,声音颤抖地劝他:“万尼亚,冷静、冷静下来…”

“我没法冷静,弗朗吉,”软糯的声音透露些委屈,漂亮的紫眼睛被眼泪衬得像是撒进去金箔一样在发光,“你总是这样对我,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却一直逃避。”

弗朗西斯发誓他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抽气声,可是天地可鉴,现在最震惊的人还得是他啊!他是被告白的那个!

“万尼亚,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可从来没说过这个…”

得益于他们的家族关系,弗朗西斯从小就认识伊万,两个人关系不错,但弗朗西斯敢肯定伊万对自己没那种心思,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突然…

弗朗西斯眼神乱瞟,看见了站在一旁的亚瑟和阿尔弗雷德,他好像找到了什么救星,不顾形象的挥舞着自己的双臂:“柯克兰!柯克兰!快过来救我!”

人们的视线又投到了亚瑟身上,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场三角恋。而亚瑟则有些莫名其妙,他已经猜到了伊万反常的原因,现在正幸灾乐祸呢。

“你叫我干什么?弗朗西斯,难道你以为我会帮你?”

可怜的法国人惊呆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亚瑟对他无动于衷,按照药效,对方应该会疯狂的爱上他,然后向他深情告白……

等等,深情告白?

弗朗西斯表情僵硬的看向伊万,而伊万在对上他的眼神后立马笑开了。

“万尼亚不喜欢弗朗吉叫别人的名字哦。”

天呐!阿尔弗雷德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弗朗西斯快要疯了,他想用眼神控诉那个愚蠢的格兰芬多,却发现对方的脸色臭得要命。

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测在弗朗西斯心中升起——这家伙不会是在吃醋吧。

“弗朗吉只要看着万尼亚就好了,只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就好了,我们之间不会出现任何第三者,我会把阻挠我们的人全部解决掉…”

伊万的眼神变得狂热,他抚摸着弗朗西斯的头发,轻声诉说着他的爱意,看上去恨不得将弗朗西斯吞进肚子里。

“布拉金斯基。”阿尔弗雷德难得用这样平静的语气呼唤他的死对头,他临时掺进来的一脚让大家的目光又转到了他的身上。

“布拉金斯基,你是忘记hero昨天把你压在图书馆墙上亲的事情了吗?”

梅林啊…

原本正在看好戏的亚瑟两眼一翻,恨不得当场晕过去,这下子伊万看见阿尔弗雷德后光速逃跑的理由也有了。

弗朗西斯已经惊呆了,他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出错的,剧情的发展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伊万好像被阿尔弗雷德的话戳中了痛点,他放开了弗朗西斯转而和阿尔弗雷德扭打在一起,然后被愤怒的阿尔弗雷德压制在身下。

他们当着所有人的面接了一个吻,也不能说是吻,因为看上去他们恨不得把彼此的嘴唇都给咬烂。

看热闹的人只觉得疼痛大概会转移,摸着自己的嘴唇惴惴不安:多大仇啊,咬这么狠。

亚瑟拉着弗朗西斯要把他们分开,他欲哭无泪,崩溃大喊:“别再打了!被教授看见又要扣分了!”

“有没有可能他们不是在打架而是在接吻啊!”弗朗西斯也崩溃了。

“绝无这种可能!”亚瑟信誓旦旦。

这场闹剧结束于伊万的突然昏厥,阿尔弗雷德以为自己把人亲晕了,慌慌张张的抱着他往庞弗雷夫人那里跑,结果被告知对方只是因为喝了过量迷情剂所以产生了一些后遗症。

阿尔弗雷德挠挠头:“hero就说hero的吻技应该没那么好。”

后来得知此事的教授给弗朗西斯扣了十分,又给阿尔弗雷德十分,亚瑟见证了给阿尔弗雷德扣分却没给伊万扣分的历史时刻,恨不得把这个日子刻在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大门上。

至于伊万醒来后会面对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就不属于他的解决范畴了。他看了眼坐在病床边的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

或许他的教育从始至终都没有问题,只是阿尔弗雷德本人的问题比较大。他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成为斯莱特林的一员,但却喜欢上了斯莱特林的死对头。

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实现亚瑟的愿望了吧…

不过他还是得写封信告诉父亲,免得到时候阿尔弗雷德脑子一热直接去布拉金斯基家族提亲

露露宝贝儿生日快乐!!!!么么么么(抱住狠狠亲)

我来更个小中篇连载,嗯,尽量在米米生日的时候写完(?)

普设ooc我流米露

是可爱的想交朋友的子露和可爱的甜心子米呢w

童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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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十岁,整个人又瘦又小,他长得白,在福利院里一戳,像一截细软伶仃的棉花糖。

新来的很难融入已经形成体系的小团体,同龄人里为首的男孩儿抹了把鼻涕,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粗声粗气地问:“带东西了吗?”

伊万怯弱地抬头,茫然地眨着大眼睛,不懂他的意思。

男孩儿推了......

男孩儿推了他一把,不耐烦地重新问了一遍:“笨死了,问你有没有带好东西,带了就快拿出来!”

在这里长大的孩子无论如何都少一分天真,看着比寻常小孩成熟些,每天迎来送往,分外懂眼色的孩子沾上成人世界才会有的油滑,男孩儿朝伊万索礼,做得信手拈来,丝毫不觉得自己霸道。

伊万被他镇住了,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把背上的小书包取了下来,慢吞吞地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盒巧克力。他之前被收养过,享受过两年家庭时光,可那户人家的女主人突然怀孕,一家人高兴得不行,把伊万这个替代品给送了回来,这地方他以前住惯了,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没想到再回来的时候,周围的小伙伴换了一批,他成了个举目无亲的“新人”。

巧克力是他临走前女主人塞给他的,好像十分不忍心的样子,但他终究没留他,伊万天生性子软,学不会埋怨任何人,面对这个虎头虎脑朝他蛮不讲理要东西的男孩也只是逆来顺受,他掀开巧克力的盒子,准备拿出几颗给他,可男孩显然没那么客气,手一伸就把整盒都抢了过去。

“啰嗦什么,全都给我!”

“不……”伊万微弱地抗拒一声,小跑两步追上男孩,试图跟他讲道理,“你……你不能全都拿走。”

“凭什么不能?”男孩凶巴巴地举起拳头,“有本事就来抢啊!”

伊万眼里顿时汪起一团水雾,嘴角撇下去,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男孩四下看了一圈,怕他哭出来之后招来老师,不耐烦地从盒子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息事宁人地扔了过去,“烦死了,就知道哭。”

然后他再懒得理这个新来的怂包,抱着盒子,扬长而去。

巧克力在地上弹了一下,不偏不倚地落进一旁的小水洼,伊万蹲下去捡,白净的手指仔细地把包装袋上的水珠擦干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生活老师是个年轻小姑娘,这会儿正带着大家在小花园里玩游戏,见伊万一个人蹲在角落,忍不住过来问他:“怎么哭了?”

伊万飞快地一抹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有些怕人地往后退了两步,声如蚊呐地回答:“没、没事。”

老师看他几眼,心里有了猜测,估计是小孩子重新被送回来,心里委屈了,她心疼地暗自叹气,在伊万面前蹲下来,从兜里掏出随身带着的奶糖,“不开心了就吃点糖,以后有什么事情,随时找老师,知不知道?”

伊万点点头,却没伸手接那把糖,他怕自己拿了,之后也是被抢走,老师显然只是当他害羞,自作主张地把糖往他的小书包里一塞,“好了,去跟大家玩吧。”

伊万不想跟大家玩,这里没人愿意跟他玩,可他看着老师的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说了句谢谢老师,蔫头耷脑地转身走了。

因为那把奶糖,他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上午,但幸运的是,虽然没人搭理他,但也没人再来跟他抢东西,这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伊万把小书包随身背着,远远地跟着人群,一起去吃饭。

福利院是公办的,伙食之类的待遇很好,午餐有鸡腿有牛奶,伊万捧着自己的小餐盘,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可他低着头在前面走,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一双手重重一推,瘦弱的身体没能抗住这力道,他瞬间摔倒在地上,餐盘飞了出去,鸡腿滚到垃圾桶旁边,牛奶洒了一地。

周围的人先是被这巨大的动静吓得愣了几秒,然后不知道是谁带头笑了起来,连锁反应似的,大伙都笑了,仿佛他的狼狈是件多好玩的事一样。

伊万像只还没学会站立的小羊羔,无力地试了好几遍,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膝盖很疼,手掌也疼,眼泪顿时涌出来,他没忍住小声呜咽,软绵绵的一声,淹没在一群半大孩子幸灾乐祸的声音中,没人注意。

老师很快赶来了,绕着伊万打量一番,有些慌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怎么这么不小心,来吧,重新领一份午餐。”

伊万想说不是他自己摔倒的,可一圈人看着老师来了,都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吃饭,视线不住往他身上瞟,然后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笑,他根本不知道是谁推了自己,他下意识去看那个抢了他巧克力的男孩,对方正啃鸡腿啃得满嘴是油,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找不到罪魁祸首,于是做错事的变成了他自己,那句“怎么这么不小心”像一句轻飘飘又不由分说的宣判,让罪名落到了他头上,不小心是错,是一个小孩能犯的可大可小的错,没有人追责,却像一根刺,稳稳扎在伊万心上。

他低着头,默不作声地重新领到丰盛地午餐,老师的叮嘱似乎一直响在耳边,可他一个也听不进去,似乎耳朵也被泪水糊住了。这次他不再跟大家在一起吃饭,自己一个人跑到小花园里,藏在一朵灌木丛之后,慢慢用小勺子把洒了芝麻的米饭往嘴里送。

他还在哭,时不时啜泣一声,配菜里有颜色漂亮的胡萝卜丁和青豆,他手上一抖,豆子就咕噜咕噜滚下去,吸引了过路的蚂蚁,一群蚂蚁很快聚集起来,伊万呆呆地看着,往后缩了缩,慢慢忘了哭。

这些小生命微弱渺小,一不小心就会死掉,可它们最无害,在伊万的世界里,动物的危害性远远小于人类,至少它们不会无缘无故就抛弃你,从你手上抢东西,或者把你推一个跟头。

他眨着湿漉漉的睫毛,想,蚂蚁会不会思考呢?它们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吗?如果不会思考,是不是就不用痛苦?

如果他也像蚂蚁一样,就不用去想自己为什么一出生就是孤儿,也不会去想为什么有人收养了自己又不要自己,更不会在意周围人的恶意,遇到任何事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没用地掉眼泪,就那么无动于衷地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

那样会不会轻松一点?

他看着忙忙碌碌的蚂蚁,剥开奶糖的糖衣,把雪白的糖果放到地上,又想到,如果那样,是不是也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伊万话很少,于是总容易想很多,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他满脑子转的都是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慢慢的,他思考的问题从“要不要像蚂蚁一样活着”变成了“蚂蚁为什么这么黑”,正准备更仔细地观察的时候,一阵细小的惊呼声响起,随即,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掉进了他的头发里。

“呀!”他叫了一声,赶紧用手去扒,他害怕是什么有毒的虫子,吓得又要哭起来,手指好像真的碰到了什么东西,他赶紧拍了几下,想要把它从头发上打下来。

“住手!痛!停!”

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吼着,那声音很小,但是从很近地方传来,好像就是在头上,伊万吓得一呆,不敢动了。

“什、什么啊?”

他颤巍巍地问,眼睛用力往上看。

阿尔弗雷德刚被大风刮下来就遭到这样惨无人道的袭击,差点被他打死,怒气冲冲地扒开那层软软的头发,扇了扇翅膀,灰头土脸地钻了出来。他飞到伊万眼前,叉着腰教训他,“你到底懂不懂礼貌,什么都不知道就乱打精灵,把hero打坏了怎么办?”

“啊!”

伊万被突然出现的奇怪生物吓得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慌失措地往后蹬了两步,企图逃跑。

“什么意思?”阿尔弗雷德更生气了,气势汹汹地凑上去,“hero长得很吓人吗!”

伊万已经不会说话了,一双大眼睛哭得通红,整个人小小的缩成一团,小鸡仔似地蜷在地上,扬着毛茸茸的脑袋和那个丁点大的家伙对视,害怕得嘤嘤发抖。

“你看清楚,”阿尔弗雷德指着自己的脸,又转过身,冲伊万扑腾自己透明的金色翅膀,“Hero可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好看最招人喜欢的……”

说完一长串前缀,伶牙俐齿的精灵磕绊了一下,咳嗽了一声才继续骄傲地自我介绍:“许愿精灵!”

伊万的大脑这才开始转动似的,他呆滞地望着那个蝴蝶似的小家伙,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你是精灵?”

“Hero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好看最招人喜欢的许愿精灵!”阿尔弗雷德不满地把冗长的前缀强调一遍,然后昂起小小的头颅,矜持地理了理脖子上花瓣状的衣领,“遇见我是你的荣幸。”

精灵只有小小一点,也就小拇指那么长,长得跟人类无异,穿戴得绿油油的,背后的翅膀是透明的,上面有漂亮的金色纹路,淡淡地发着光。

伊万完全没注意这话里的傲慢,整个人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兴奋得涨红了脸,“你……你真的是精灵!”

“……”精灵阿尔弗雷德眉飞色舞的脸立刻垮下来,放弃再跟这个看起来有点傻的人类小孩重复一遍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好看最招人喜欢的精灵,干巴巴地说:“是的,我是。”

“我、我叫伊万。”伊万紧张地在裤腿上搓了搓手心,期待又小心地冲丁点儿大的精灵伸出手,准备用人类礼仪同精灵展开一段友谊。

“……”阿尔弗雷德木然地看了眼那只可以直接拍死自己的手,又看了眼这小孩儿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可奈何地败下阵来,吃力地用两只手握住伊万的一根手指,自我介绍道:“阿尔弗雷德。”

伊万小小地惊呼一声,“精灵也有名字?”

“废话。”阿尔弗雷德白他一眼,“不然叫精灵一二三号吗?”

“你的名字真好听。”伊万小脸红扑扑的,双眼放光,无比真诚地说。

阿尔弗雷德迟疑地在空中停滞了几秒,怀疑这孩子已经被自己的美色迷晕,就算自己叫狗蛋,他也能真情实感地夸一句好名字。

人类小孩真好骗。时年一百岁的精灵成熟又冷漠地想。

-TBC-

普设oocw字那个啥车

女装泥泥泥

dirtytalk

米米的话真的好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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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箱子里装着他的终极幻想。

阿尔弗雷德盯着包装精美的白色纸箱,脑海里闪过这样一句话。印刷简洁的『给你最美的梦』,在他视网膜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影像,白底黑字不该给人眩晕迷幻的感觉,可外包装的雾化设计还是让阿尔弗雷德意识朦胧,仿佛坠入深海,恍惚间......

阿尔弗雷德盯着包装精美的白色纸箱,脑海里闪过这样一句话。印刷简洁的『给你最美的梦』,在他视网膜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影像,白底黑字不该给人眩晕迷幻的感觉,可外包装的雾化设计还是让阿尔弗雷德意识朦胧,仿佛坠入深海,恍惚间他想到一张脸。

“琼斯先生,麻烦您签个字。”

陌生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穿着制服的送货员将快递单和笔一起递到他面前,帽檐下是一张年轻普通的脸,带着职业化的微笑。阿尔弗雷德扫了一眼,并没有记住他的长相,反而在他胸口的标志上停留了一瞬——依旧是白底黑字的Ultimatefantasy字样。

阿尔弗雷德唰唰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送货员接过单子,随意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那个签名到底是什么样,又对阿尔弗雷德露出一个笑,“感谢您购买本公司产品,如有问题请随时联系客服,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再见。”

说完这段公式化的台词,他就转身离开了,从头到尾表现得如同设置了程序的机器人,没有半点窥探客户隐私的意思,尽管这位客户购买的是他们公司旗下最新的猎奇产品。

Ultimatefantasy就跟他们的名字一样,致力于研发一切只存在于人们想象中的科技产品,靠着仿真伴侣机器人一炮而红的他们在近期推出了一款新型机器,受到消费者的狂热追捧。

欲望点播机。

阿尔弗雷德飞快地拆了仿佛有魔力的包装盒,将那台造型古怪的机器捧了出来。依然是简单明了的白色,大体呈现出笨重的梯形,斜面是一整块电子屏,旁边有几个插线口和一个按钮。

阿尔弗雷德有些怀疑这个东西真的能如官方宣传的那样运作,毕竟它看起来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甚至不如它的外壳有吸引力。配套的还有一个头盔,这稍微有说服力一点,阿尔弗雷德将叠好的线拆开,按照说明书的指示一一对照接入到那台机器上,最后呼了一口气,慎重地按下启动按钮。

“欢迎使用Ultimatefantasy欲望点播机,请选择点播模式。”

突然响起的电子女音吓了阿尔弗雷德一跳,买这台机器的原因本来就是他藏着最不敢说与人听旖念,想要用现代黑科技来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可这声音赋予冷冰冰的机器以一点人气,让他有一种正在被窥视的错觉,而他找了一圈,甚至没有静音设置。所以他讨厌这些拟人化的设计,为什么这种并不光明正大的事不能让他暗戳戳地做呢。

屏幕上闪着幽蓝的光,白色对话框静静地悬挂着,『自主模式』和『智能模式』两个选项正等着他抉择,他手指徘徊片刻,最终落在了后者上。

他寄希望于这台联网的机器可以给他一个惊喜,以他乏善可陈的想象力,梦里肯定不会有什么新花样,甚至连想想对方赤身裸体的样子都有些打退堂鼓。

机器发出滴的一声,确认了他的选择,跳转到下一个界面,伴随着还算温柔的电子音,“智能模式下,系统将对您的意识进行扫描,综合测评出您的最佳性幻想对象以及最符合您偏好的场景并植入梦境,继续请按确认。”

最佳X幻想对象。

他几乎是怀着虔诚的渴望点下了确定,然后根据提示戴上了头盔。

“正在执行任务,请稍候。”

阿尔弗雷德坐在端坐在沙发上,有些紧张地握着膝盖,他盯着屏幕上打转的圈圈,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扫描完毕,正在进行场景构建。”

场景,这是阿尔弗雷德所想象不到的,他甚至不敢去深究自己到底想过些什么,逃避似乎是最好的遮羞布,可这机器仿佛直接将他拖入了暗黑沼泽,让他直面心中最不堪的欲望。

“场景构建完成,正在进行植入。”

现在阿尔弗雷德感到一阵飘飘然的昏沉,世界像是融化的糖浆一样缓缓流动起来,又搅成抽象的形状,睡意越来越浓,终于促使他闭上眼睛。

“植入完毕。”电子女音仿佛远远地飘在意识尽头的风筝,“祝您做个好梦。”

呼啦,风筝悄悄飞走,一切归于黑暗。

(后半部份传送门麻烦各位移步置顶最下方的方法啦,谢谢!空间是开放的)

看完回来补个心,爱你们啵啵啵!(叼花.jpg)

亲爱的大家:

为庆祝万圣节的来临,小孩会装扮成各种可爱的鬼怪向逐家逐户地敲门,要求获得糖果,否则就会捣蛋。而同时传说这一晚,各种鬼怪也会装扮成小孩混入群众之中一起庆祝万圣节的来临。

在此特地邀请各位老师们参加本次企划,万圣节的夜晚会不会遇见装扮成鬼怪的米米与露露呢?

10.31

11.1

平台:lofter

策划:云寄沐sr嬿司斋

观看企划请务必自备糖果,小心不给糖就导弹!

推荐里手动抽取两个正比立牌,两个挂件!

普设1w+半剧情半车

下克上,咬,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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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一推门,就觉着屋里不对劲,他谨慎地贴着墙壁,手搭上了内袋里的枪,直到他隐隐闻到空气里浮动的那种他闻惯了的冷冽的香水味——像是冰山融化后的泉水。他从来不这么文艺地形容味道,这是在知道那个香水品牌后从官网上学来的词儿,在他看来,这个香味基本就代表了那个人。

他的神经随之松了下来,啪地拍开了灯,室内瞬间一片亮堂,果然看见那人正端坐在沙发上。

伊万端着个高脚杯,桌上摆着一瓶红酒,他随着袭来的亮光眯了眯眼睛,又环视...

伊万端着个高脚杯,桌上摆着一瓶红酒,他随着袭来的亮光眯了眯眼睛,又环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这么舒服的套房,你就没带个人回来。”

阿尔弗雷德今天是来A市交货的,跟他们做生意的那批人手脚不怎么干净,一直拖到他出面才解决问题,跟那群混蛋周旋了一天,甫一回来就看见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人对着他有点阴阳怪气地兴师问罪,心下觉得一阵好笑,他随手脱了夹克往桌上一扔,露出只穿了白色T恤的结实身体,“再舒服不也是您亲自给定的么,我还在纳闷怎么这次我待遇这么好。”

他两步走到茶几面前,握着那瓶酒对着瓶口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末了舌尖在上面轻巧地转了一圈,全程他的视线都在面前的人身上,“原来是布拉金斯基先生大

驾光临,我怎么这么好的福气。”

伊万看着他倏尔就消失于唇齿间的舌头,但笑不语。

阿尔弗雷德也不说话,可他瞧得真切,这男人盯他的眼神里,全是欲望。

半年前他还是个混街头的无名小卒,那些知名帮派他根本搭不上半分关系,可人的际遇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就改变命运了。

那天晚上他从一个不起眼的酒吧出来,在后门通往的那条巷子里意外地捞着了重伤的男人——他不是没见过血,可他没见过一个人身上同时中那么多枪,本着不能见死不救的精神把人给拖进了几个大箱子隔出的角落,伸手去按那些汩汩冒着血水的伤口,手里却被人塞了个手机。

随后胳膊被狠狠拽住,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半是威胁半是恳求地说,“12街区1号,找布拉金斯基先生,把这个手机亲手交到他手上,否则——我杀了你。”

阿尔弗雷德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是在交代遗言,也直觉这背后的事情绝不简单,可“布拉金斯基”五个字抓住了他的耳朵——他怎么能不知道布拉金斯基是谁。

当年一个人白手起家在这一带打拼,如今坐拥一个商业帝国,黑白通吃无人不晓,明面上是个正正经经的生意人,背地里倒卖军火贩d走私什么都沾。他见过布拉金斯基先生一次,远远地混在人群里,看着那个人从车里下来,远比这行里大多人年轻,目下无尘的样子跟大家所说的阴险狠辣一点沾不上边,矜贵得像个从小娇养的贵族。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心想混进那个圈子,接近那个人。

他手里攥着那只手机,坚定了决心,问:“怎么让他相信我?”

男人看他一眼,摸摸索索地从脖子上扯下个吊坠,阿尔弗雷德接过来,借着一点灯光看清那是条做工精细的小蛇,似乎还刻着字,他把手机和吊坠一并收好,冲男人点了点头,然后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往这边来。

男人瞬间紧张起来,他握着阿尔弗雷德的肩膀,说了句拜托了便从隐蔽的角落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阿尔弗雷德不知道那个男人哪里来的力气跑,一路滴滴答答的血迹将追上来的那几个人引了过去,他躲在不见光的角落,一直到周围重新归于安静,才从里面出来,一刻都没耽搁地打车赶往刚才那个地址。

12号街区,全市最高级的别墅就坐落在那一带。

他本以为会有一番挫折,可没想到他竟然凭着那个吊坠轻而易举地就见到了布拉金斯基,对方凝视着他一身血迹,用一块手帕包住了手机,又把那条项链握进手里。

他就那样留了下来。

一个月前,伊万亲自把一条刻了字的吊坠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算是肯定了他的地位。

有流言说阿尔弗雷德能上位是因为他跟布拉金斯基的关系不一般,谁不知道这位人物喜欢男人,把这个新来的小子半步不离地带在身边,对他的垂青瞎子都看得见,能没猫腻?

伊万对这些风言风语倒也不恼,对阿尔弗雷德的好只增不减,还气定神闲地跟他说过,“你要是不乐意听,自己想办法让他们闭嘴。”

阿尔弗雷德对伊万那点心思心知肚明,对方看过来的每个眼神都带着火,灼在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上——他喜欢自己。

而自己也享受那份独一份的优待。

可这个讲究无比的男人总是高高在上,对着他示好的姿态都矜持又傲然,就像最名贵的猫咪愿意纡尊降贵地允许你摸摸他漂亮的皮毛,傲得让阿尔弗雷德心生邪火——他不止一次地装作不经意地去触碰那具身体,腰,臀,腿,然后看着这人惊惧得浑身一僵却又不躲开,只睁着那双与他身份半点不符的漂亮眼睛望着他,像是在质问,更多的却是默许。

可阿尔弗雷德从来都点到为止,打完擦边球便不再逾距,只是看向伊万的时候,眼睛里的渴求和贪婪不掩半分,他说:“布拉金斯基先生别误会,我愿意听。”

他在等,等伊万主动找他,等这只尊贵无比的猫主动向他低头。

而现在——他的视线从伊万低矮的领口一路滑向裸露的长腿——他的万尼亚特意从N市飞来A市,深夜造访只穿了件丝绸质地的黑色睡袍,从头发到皮肤都透着清洗过后的洁净和柔软,还特地喷了平时最喜欢的香水,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阿尔弗雷德越过茶几,夺了伊万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腿一迈便跨坐到了来人身上,手指沿着脖子滑至锁骨,挑逗似地在上面画着圈儿,“敢问布拉金斯基先生,有何贵干?”

他的声音特意咬在了那个干字上,这过于亲密的距离让伊万没了刚才一个人坐着时的悠然,略有些不自在地想躲开,“来问问你今晚情况如何。”

阿尔弗雷德眨巴着眼睛,按着伊万的肩膀把他往后推,“就为了这个?”

伊万背靠着沙发,半点没忽略那双眼里的不怀好意。阿尔弗雷德从来都野,哪怕现在做出一副勾引他的样子也是张扬得不行的模样,他的双手抚上怀里那人的腰,慢吞吞地说,“许是,也为了别的。”

阿尔弗雷德定定地笑了笑,飞快地在伊万鼻尖上一啄之后就猛地退开,从伊万身上翻下,朝他递了个眼色便一步三晃地走进卧室,将怀里的枪卸了放在床头,回身冲已经站在门口的伊万挤眉弄眼地解释,“怕待会擦枪走火。”

“哦?”隔出了这段距离,伊万便没那么紧张,他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目光似有若无地在阿尔弗雷德的下半身绕,“怎么个擦枪走火法?”

阿尔弗雷德张开胳膊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到伊万面前,贴着那具身体,抬手去捻左边的耳垂,笑盈盈地看着那片皮肤蔓上红晕,低声道:“就这么个,走火法。”

趁着语句中的那个停顿,他扣住伊万的腰,用力往怀里一带,反手锁上了门。

(后半部份传送门麻烦各位移步一下看看置顶里的方法啦,谢谢!)

看完觉得还行的话,回来给个小心心吧,爱你哟哈哈哈哈哈哈(叼花.jpg)

★纯粹脑补一时爽,补文火葬场

★文笔差,图个乐就好

普设1.4w+

祝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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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家小卖部关门大吉之后,我就没了去处。不是我要抱怨什么,但天气转冷了,我只是想找个稍微暖和的地方过冬。

而且该死的,这破天气变来变去没个定数,还老是下雨,害得我的毛总是脏兮兮的,舔都舔不过来。

最近这所学校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把我从前待惯了的地方全部整修了一遍,那家小卖部就是不幸牺牲...

最近这所学校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把我从前待惯了的地方全部整修了一遍,那家小卖部就是不幸牺牲的一个重要据点,我在这里待了快一年了,现在一下没了我的容身之所,我心里还有点难过。

毕竟我在这里长大。当我还是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猫的时候我就开始在这里打滚撒欢了,那家小卖部的好心老板娘估计是觉得我好看,特意买了猫粮放在我常去的地方,所以某种意义上我是被她喂大的。

我不得不强调一下,我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家养猫,她从来没想过当我的主人,我也只是接受那些猫粮而已,而不是每天被抱在怀里摸来摸去,悲惨一点的话连自己的蛋蛋都保不住。虽然偶尔我也会在小卖部里逗留很久,那也是因为下雨了,而且常常会有空纸箱摆在角落(那里简直是天堂),大多时候我都在外面乱跑,是一直放荡不羁的流浪猫。

学校里总有些女生见着我就开始尖叫,还试图把手往我身上放,这对我来说着实是不小的困扰。我经常恨不得长出一张人嘴来冲她们咆哮:求求你们看看清楚,我们之间没可能的,没发现我们物种都不一样吗!

而在非礼我未遂之后,她们就会拿出手机,这个时候我通常会配合地摆出好看的姿势。我当然知道她们是在拍我,这个我可以接受,毕竟我这么英俊,非常值得一拍。

可现在小卖部关门啦,没有了纸箱,我感觉日子快要过不下去了。流浪猫心里也苦,这种时候就不得不羡慕家猫的养尊处优,它们可太好过了,连粪便都不用自己埋,尽管它们连公猫都难免娘叽叽的。

或许我也该离开这里了。

这样想的时候我正趴在一辆车的前盖上晒太阳,好让我湿润了快一个星期的毛重新变得干燥蓬松。我翻了个身,看到一个胖乎乎的高大男人走过来,他拿着车钥匙,看到我之后立马停下了,像是看见了鬼一样不知所措。

我立刻注意形象地蹲坐起来,保持优雅的姿态和他对视。

他呆了半晌,才想起来冲我挥手,“走,走开。”

他的声音一点都不凶狠,可能真的是有事急着开车,否则我觉得他会同意我再待一会儿的。

好吧,看在你是个好心人的份儿上。

我一翘尾巴,轻巧地从车上跳了下去。

猫很聪明,这毫无疑问,想想为什么越来越多人类沉迷吸猫无法自拔,大多数猫可不只是长了张漂亮小脸蛋而已,我们见多识广,有着被人类低估了的智商。

可就算我再如何聪明,也总会有知识的盲区,比如当我用“见了鬼一样”来形容那个胖男人看见我的表情时,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真的见鬼(那通常只是个比喻,你知道,从人类那里学来的词儿总会有些夸张)。

所以当我从睡梦中被叫醒,却没看见任何人之后,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也不能怪我大惊小怪。

我肯定那是个人类的声音,就像平时那些女生逗弄我时那样叫着我,我以为又是个不自量力想要趁我睡觉撸我毛的人类,睁开眼正想挠他,却发现周围全是灌木丛,除了落叶和枯枝什么都没有,但温度好像低了,我感到一阵寒意。

我谨慎地弓起背,摆出防御的姿态,发出低低的呜叫。

“嘿,小猫咪?”

那声音又来了,带着一点试探和期待,我整个往后一跳,更凶狠地呲牙,呜呜地示威。

“哇我真的成功了!”那声音愉悦得像是要跳起来,我听见他哈哈大笑,仿佛要在原地蹦跶着转圈——如果他人在我面前的话,可我依然不知道他在哪儿,这让我十分恼火,又有点害怕。

“嘿嘿嘿,别找了。”他听起来高兴极了,“我在你脑子里。”

……我十分确定我的脑袋装不下任何体型的人类。

“当然不是说我的身体在你脑子里。”他又笑了起来,仿佛能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这让他的声音更像是恼人的嘲笑,“嗯……怎么解释呢,其实我是个鬼魂。”

哦,完美,这回他妈的真的是见鬼了。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他放缓了语调安抚我,“我只是附在你的身体里。”

哈哈,很好,现在连身体也不是我的了。

“你误会了,我好像没法控制你。”我肯定他这么说之前已经试过了,“我只可以通过意识跟你交流,你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并不是真的声音,更像是一种意识出现在我脑海里,让我知道他在与我对话——很棒,说不定我会成为历史上第一只精神分裂的猫。

“你是谁?”

我冷静地同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的声音对峙。

“你可以叫我阿尔弗雷德!”他快乐地自报家门,“我已经死了好一阵了。”

世界上真是再也找不出比这更感人的自我介绍了。我冷漠地想着,如果可以我真想翻个白眼,可那么人类化的动作我确实做不来,只好摆摆尾巴重新趴回地上,“你为什么找上我?”

“其实……”他羞涩道,“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稀奇,我倒不知道我的名声已经享誉鬼魂界了。可我半点没有多管闲事的毛病,谁能指望一只缺失家庭教育的流浪猫有多富有爱心呢,所以我铁石心肠地拒绝了他,“没门,你找下家吧,别来烦我。”

“太不可爱了。”他颇为遗憾地叹气,“我找了好多天,方圆几里你是毛色最好看的一只猫了,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只好再找找看了。”

我半眯着的眼睛噌地睁圆了,“虽然你很讨厌,但至少审美挺有水准。”

我拿腔拿调地昂起头颅,“所以我允许你先说说,要我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我明显感受到他一下子精神起来,“我想让你去一个地方。”

这倒不是难事,正好我也要离开这所学校,只要不是去什么流浪狗收容中心,我觉得都没什么差别,于是我舔舔爪子,悠闲地问道,“去哪儿?”

“浮光。”他回答,“一家民宿。”

“你他妈开什么玩笑!”

两个小时之后,我在脑海里咆哮起来,并且窜上一栋老旧房子的露台,恨不得把那个叫阿尔弗雷德的混蛋鬼魂扯出来好好捶一顿,“你让我做什么?!”

“你别生气啊。”他嘿嘿笑着哄我,“只是让你假装是我,又没让你跳进火锅里。”

“我宁愿跳进火锅里!”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假装是你的转世?你能想出更愚蠢的办法吗?”

“拜托你了,就帮我演演戏,反正听懂人话对你来说小菜一碟。”他几乎是央告了,“你看你长了这么一张明星脸,不物尽其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得承认,我被小小地安抚了一下。

可这依然不能说服我参与到他蠢笨的计划中,就说人类简直是最不可理喻的生物,死都死了还要许下什么诺言,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兑现还要让活着的人白白地抱有期待,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做法了。要我说感情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它大概是人类所向披靡的进程中唯一的弱点,要是没有这玩意儿,人类说不定已经称霸宇宙了。

而这个男人还许下了什么“我下辈子一定会当一只猫”的……我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来描述它的愚蠢程度的承诺,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找上我了。

“没门儿。”我重申道,“我才不愿意被人当家猫养一辈子,然后割掉蛋蛋,摸秃身上的毛,死了之后被垃圾袋一套随便扔进垃圾桶里,你看我像是愿意过那种生活的猫吗?”

他应该是被我这一串详细的想象震惊到了,有好一会儿我脑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在我以为他离开了的时候他又出声了:“不……万尼亚不会那么对你的。”

“是吗?”我丝毫不为所动,“所以他会像对待小公主一样随时把我捧在手心里还给我穿些花里胡哨的裙子?你又觉得我会喜欢那种生活了?拜托,我是公的。”

“我是说,你可能会想见见他。”他的意识骤然变得柔和起来,慢慢引导着我,“集中注意力,我让你看看他的样子。”

我不耐烦地闭上眼睛。

那感觉很奇妙,像是有一只手在我脑海里轻轻抚摸着,然后挥一挥魔法棒,一张脸就缓缓出现了,我知道那是属于这个人类的记忆。

……半分钟之后,我被说服了。

得了吧,谁会对着那样好看的一张脸说不?

何况我是只英俊的猫,对颜值高的任何生物都有一种惺惺相惜的知己感。

根据那个人类——好吧,姑且叫他阿尔弗雷德——的记忆,那家叫浮光的民宿离我们出发的地方并不太远,我估算了一些,发现以一只猫的正常速度来说,最多两三天也就到了。

两三天是指,我要正常进食睡觉晒太阳以及和其他漂亮的小母猫嬉戏,就算是他住在我的脑子里也不能干涉我的私生活,当然不包括,嗯,用人类的话来说,性生活(老天爷,饶了我吧,我可不想在他的参与下和别的猫进行交配,那简直太怪了)。

我以为这一路上我们至少可以相安无事,然而我高估了自己的容忍度,或者说大大低估了人类的聒噪程度,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的脑子都跟这家伙一样叽叽喳喳没个停下的时候(那简直像往我脑子里塞了一百只鸭子!),仅仅是一天下来,我就已经快要被他折磨得神经衰弱了。

他总在试图跟我聊天。

“嘿,猫。”他自顾自地叫我,“这样叫你太奇怪了,而且还不礼貌,你总得有个名字吧?”

“完全不会。”我冷笑道,“像我就比较倾向于叫你愚蠢的人类,那并不奇怪,而且我认为非常有礼貌,所以请你清醒一点!你见过哪只流浪猫会无聊到给自己取个人类名字!”

“好吧,笨猫。”他讨人嫌地发出一声笑,“作为回报,我怎么也得让我俩的名字处于同一个水平,你说是吧?”

“真幽默。”我借着几个垃圾桶纵身跳上一堵墙,判断着接下来的路线,“我差一点就被你逗笑了。”

从这个高度看过去,前面的方向并没有路可以走了,都怪这个巷子太过曲折,早知道会迷路我就直接从这些低矮房子的房顶上踩过去,那还快得多。

“笨猫。”他懒洋洋地骂了我一句,“方向错了。”

“闭嘴!”我恶狠狠地警告他,“你再多说一个字,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那个什么万尼亚。”

“我没法说话。”他无辜极了,“到目前为止我们都靠意识交流。”

“那就不要再想了!”我已经快烦得抓狂了,天知道他这一路上到底说了多少话,连我身上掉了根毛他都要大惊小怪地嚷嚷两句,就好像我身上长的是钢丝而他们人类不会掉头发一样,“你真的吵死了!”

他倒是一点不觉得自己多烦人,也感受不到我的怒火似的,镇定道:“温柔点。流浪猫都像你这么凶吗?”

“你会知道我不仅凶。”没办法,我只好拿出杀手锏,扭头就往跟正确路线截然相反的方向走,“我还喜欢出尔反尔。”

他这才慌乱起来,“别别别,猫大爷,行行好吧,毕竟你这么帅气。”

我稍微气顺了一点,“你总算说……想了句人话。”

我发现了,这个狡猾的人类总用这种恭维我外貌的甜言蜜语来达到他的目的,而他这一招能屡试不爽的根本原因在于,我总不能跟一个说实话的人置气,我向来是只讲道理的猫,没理由因为对他有成见就不赞同他说的真理。

等我的脚步转入正确方向,他立刻又不甘寂寞起来,“你说你也算一表猫才了,就没想过找个女朋友成个家什么的?一直流浪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我简直要被他问倒了,“你不会蠢到以为猫会有终身伴侣吧?”

他恍然大悟地赞同,“确实啊,那春天的时候你应该还挺忙的。”

“……”

人类都这么不知羞吗?打听一只猫的性生活?

可他还在兴致勃勃地继续,“你是不是有很多孩子?会不会一路上都有小猫扑上来管你叫爸爸?”

我确信我是有过几个孩子,可还不至于像他以为的那样,跟跳蚤一样没完没了。

“谁跟你是朋友?”我没好气地回道,“而且我这辈子最丢脸的事,就是倒霉地遇上了你!”

“别这样。”他半点受伤的意思都没有,“做猫跟做人一样,要热情一点才会过得好,你看你,要是懂得撒娇,早有一大把人愿意把你带回家啦。”

“听着,你如果继续惹毛我,就立马滚出我的脑子,或者你就一直在里面待着,看着我离那家民宿越来越远,从此以后你就只能想着你的万尼亚惨兮兮地掉眼泪!”我实在忍无可忍,浑身的毛炸得跟刺猬一样,“没错这就是威胁,你听懂了吗?”

他似乎是被我吼乖了,哦了一声表示知道。

“所以接下来都请你给我保持——”我真的快要气得晕过去了,“安!静!”

“好吧。”他又轻又快地回答道。

很好。我在难得的清净里放松了心情,脚步也加快了,几乎要跑起来。

他消停了大概有几分钟,突然又来了一句。

“其实你应该觉得荣幸。”他说,“毕竟我跟万尼亚都没有进行过这么深入的思想交流。”

我第一次为他只是个灵魂体而感到无比遗憾,如果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我保证,绝对,毫无疑问地,会把他挠到这辈子见了猫就要绕着走。

以我猫界种马的名誉起誓。

转天的情况更糟。

我没命地往前跑,一边跑一边骂娘,这附近连躲猫的地方都没有吗!

“再跑快点!”他在我脑子里吱哇乱叫,仿佛被狗追的是他一样,“哇啊啊你要是被咬死了谁去见万尼亚啊!!”

“我又没有八条腿!”终于看见不远处有一条巷子,我气急败坏地往里冲,“而且会变成这样到底怪谁啊!”

十分钟之前,我还在宽阔的房顶上跳来跳去,前进得格外顺利,除了阿尔弗雷德不断地在我脑子里唠叨,“你小心一点,掉下去怎么办,你们年轻猫就是不稳重。”

我鼻子都差点被他气歪,“你清醒一点!我是只成熟的‘猫’,又不是个小孩子。”

说到小孩子,就听见下面的巷子里传出一阵小孩的哭声,听着撕心裂肺的,我被吓得脚下差点踩滑,让那个乌鸦嘴不经大脑的话变成事实。出于好奇心,我从屋檐往下望了一眼。

一个小孩被一条凶狠的大狗堵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那条狗脏兮兮的,可体格实在不小,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小姑娘,像是随时都要扑上去。

“真倒霉。”我事不关己地观望着,“这一口估计会挺疼,希望她长点教训,以后不要招惹流浪狗。”

“下去。”他突然说,“快点。”

“什么?”我觉得难以置信,“你知道我还不够那家伙塞牙缝吧?”

“别这么小瞧自己,而且狗不会吃猫。”他这回像是没什么耐性,我都能感到他传来的急躁,那是一种催促,“听话,现在下去。”

“操。”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慷慨赴义,“我为什么要为你的英雄主义买单!”

在那条恶狗注意到我之前,我听见他说,“可能因为你本来就是英雄吧。”

……我看你们人类最擅长的就是花言巧语。

我一边这样腹诽着,一边冲上去咬了那条狗的尾巴尖。

然后我就毫无形象可言地被追着跑了差不多两条街,我感觉我的脑子都要被我甩在身后了,而这一切都是拜这个人类所赐,我忍不住大声咒骂他,“臭人类!”

“坏猫咪!”他比我还激愤。

而我已经没心思继续跟他的骂战了,这条小巷的最后,只有一面光秃秃的,高耸的墙。我猛地刹住脚步,试图从墙上翻过去,可墙太高了,周围连一点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那条狗显然追了进来,我都听见它粗重的呼吸声了。更要命的是这条巷子窄得出奇,那条大狗在我面前一堵,我除非从它头上跳过去,否则只能跟他硬碰硬。

“完蛋。”我退到墙边,谨慎地同那只明显极为愤怒的狗对峙,“待会儿你可能有幸目睹我如何魂断狗嘴。”

“不会的。”他也有些紧张,显然是没应对过这种事,“你可比它聪明多了。”

他一顿,又瞎提议,“你真的不能从它脑袋上跳过去?”

“不错,我从这儿起跳,刚好能落到他背上,然后被他掀翻,像毛线团一样踢来踢去。”我冲那条狗亮了亮自己的爪子,决定主动出击,“我还不想那么早死。”

我朝那只狗的方向跑了两步,试图跳起来挠它的鼻子,可它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笨地跟我正面对上,而是往旁边一闪,用它的脑袋把我撞到了地上。

我立刻从地上起来,可还不等我站稳它的爪子就过来了,仗着体型和力气的绝对优势直接将我按在了地上,我发出生气又凄厉的叫声,而它吠得像是要把我的脖子咬断一样。

再不脱身,它可能真的会咬断我的脖子。我拼命挣扎着,可这蠢狗的力量大得出奇,我被它踩得快要断气了。当我有些绝望的时候,一股力量伴随着有点刺骨的冷空气盈满我的身体,我立刻扭动身体挣脱出来,冲着那只狗的鼻子用力挠了过去,它竟然后退了好几步,这无疑是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我趁机逃出巷子,窜到了我能看见的最近的一棵树上。

那条狗在树下汪汪叫着,可它也没办法上来,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了。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我才心有余悸地从树上下来,继续往前赶路。

我该庆幸刚才那场混乱里我没有丧失基本的方向感,如果是朝着相反方向跑出这么一段距离,说什么我都要懊恼好一阵。

我走得很慢,刚才的追逐耗费了我好大的体力,我得要一会儿才能恢复,可这回阿尔弗雷德没有催我,他安静得让我觉得说不定他已经消失了。

“人类?”

我试着在脑海里呼唤他。

“笨猫。”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得到回应:“你没事吧?”

“没事。”我答道,同时敏锐地感受到他比之前虚弱一点,这更加让我确定刚才那股力量来自于他,“是你救了我。”

这份恩情让我觉得难为情,毕竟我之前对他是凶了些。

“不用谢。”他似乎在笑,“别太感动了。”

这一次我没有回嘴,而是觉得心情有些沉重,“刚才……你消耗的能量会恢复吗?”

“说你是笨猫,你还真的要坐实这个名号啊。”他似乎还是那样快活,可就算我对感情不屑一顾我也能感到他隐隐的怅然,“我已经死了啊。”

“那又怎么样?”我突然不讲道理起来,“你的魂魄都回来了,你还是可以做个烦人的鬼。”

“不是所有人死后魂魄都会留下。”他的意识很是柔和,就像我春天的时候在学校的草地上打滚时撞上的蒲公英,几乎要托着我飞上云端,“只有心愿未了的人才会阴魂不散。”

那一瞬间,我一点也不想问他如果心愿完成之后会发生什么。

我能察觉到我和他之间的感应弱了下去,可能是因为他更加虚弱的原因,接下来的路程里他变得安静极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无休止地在我脑子里显示存在感。

这让我觉得担忧,我害怕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个鬼魂,如果就这样消失的话,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把他找回来。这个时候我不断意识到,如果他消失了,就是真正的灰飞烟灭了。

所以我开始试图主动跟他说话,试图让他保持精神,我甚至跟个传声机一样不断向他描绘着路边的一些情景,一群鸽子被人喂得像鸡一样胖啦,一个小孩儿刚买的冰激凌只咬了一口就掉到了地上啦,那些被人用牵引绳拉着的蠢狗高兴得跟疯了一样啦,前两天的情形在我们之间掉了个个儿,现在我变成了不依不饶的那一个了。可就算我吵成这样,他也只是偶尔才搭理我一句,萎顿得像是垂死的老人。

实在没办法,我开始让他给我讲讲他和他万尼亚之间的故事。

他这才稍微振作一点,开始回忆。

他想了很多,我可以看见他回忆里的画面,两个男人从二十来岁到三十来岁的十年,听起来很长,可真的追溯起来又那么短。我从来不是只文艺的猫,可我觉得十年盛不下他们的感情。

这些回忆让他很快乐,他像是能随着这些事情跳起舞一样,我暗暗庆幸这个方法奏效了。

快乐的往事慢慢散去,记忆转到他死后,他莫名其妙地重新出现在世界上,但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多时,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地跑,直到发现所有人都将他当空气,或者干脆从他身体里穿过去,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游魂。

发现自己不属于世的恐惧和绝望袭,我忍不住抖了抖毛,“那感觉一定不好受。”

“是的。”他平静地想,似乎是想笑,但是又没什么力气,“但总要面对现实,等我终于差不多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后,我回去找过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我脑海里出现的是一个男人坐在秋千上看书的画面,那是阿尔弗雷德的视角下万尼亚,他朝那个男人靠近,可男人却没有抬起头,一阵风突然吹过,男人手里的书页哗哗作响,他疑惑地抬起头张望着,感到冷似地缩了缩肩膀。

像一些恐怖电影里演的那样,真正的人类没法看见鬼怪,却能感受到他们带来的干扰,气温降低是一个显著的标志。我觉得有些莫名的怨恨,明明还有的恐怖片人类是可以看见鬼的,为什么现实生活不可以延用这个设定呢,怪不得人类总说,生活有时候还真是挺操蛋的。

“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他适时安抚我,像个心理按摩师一样,每次我产生负面情绪的时候他总是格外温和,“万尼亚看不见我,我可以做好多事。”

接下来我就见识了他到底借着灵体之便做过什么。他偷看过他万尼亚洗澡,在万尼亚换衣服的时候将内裤藏起来,趁万尼亚睡着的时候钻进被窝耍流氓,把万尼亚放好的东西悄悄挪动位置,然后在人找东西找得团团找的时候哈哈大笑,最过分的是他帮万尼亚解决过早晨的生理问题,而当事人醒过来之后只以为自己做了场春梦。

“色狼。”

我总结道。

“这是报复。”他显得有些狡黠,“谁让他看不见我。”

接着就到了他决定动身来找我之前,他将那个让他们认识的护身符从柜子里翻出来藏到了床底下,然后在万尼亚的耳边轻声说,“万尼亚,我说过我下辈子要当一只猫,我说到做到。”

他亲了亲熟睡的人的额头,“你会觉得你只是做了个梦,可如果有一只猫来找你,那就是我。”

梦里的人不安地动了动,低低地喊着阿尔弗雷德,他便又凑过去碰了碰那人的嘴唇。

“我爱你。”

他的回忆戛然而止,后面不用说我也能猜到,他找上我,让我帮他演完剩下的戏,我说不清我是什么感觉,一只猫不该有这么复杂的情绪,可我确实感到了心酸。

我本以为他因为这些回忆恢复了一点精力,可很快的,我发现他陷入了更加长的蛰伏期,比之前还要虚弱,那让我慌张极了。

“别担心。”他这样安慰着我,“很遗憾,在见到万尼亚之前,你不得不一直忍受我了。”

这并不能让我觉得心安,“那见到他之后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发出一阵笑意,我能感受到他正笑着,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想摸摸我的头顶。

好吧,如果他能做到,我一点也不介意。

“小猫咪。”这次他没有叫我笨猫,像是在亲昵地哄我,又像是在跟我讲道理,“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我迟早会消失的。”

一种从来没有的淡然和从容蔓延开,他大概是不怎么在乎消不消失这件事了,可这让我忍不住难过起来。

因为我能感受到,他正在透过我的眼睛,眷念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等我们离浮光不剩多远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他重新活跃起来,就像他突然得到了什么力量一样,恢复到了最开始的状态——滔滔不绝的状态。

他的愉悦甚至快要从我脑子里蹦出来了,“我说过这里很漂亮,我从不骗人。”

“是不错。”我有些雀跃地走在青石板路上,完全是靠着成熟的自制力从没有让自己一个猛子扎进路两边堆积的银杏叶里,“我以后可以在这一带混成头头。”

“祝你好运。”他开始使坏,“最好不要遇到什么流浪狗,可不是每次都有人英雄救猫的。”

“说到这个——”我巧妙地避开会让我难堪的重点,“有的人之前明明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死样子。”

“那是我在养精蓄锐。”他毫无愧疚之心,“不装得可怜些你怎么会对我好。”

“是啊是啊。”我踩碎一片叶子,“我以为你说过你从不骗人。”

“确实。”他得意洋洋的,“可你是猫啊。”

“我只是只猫。”我强调一遍,“所以如果待会儿我完全听不懂你的万尼亚说了什么也情有可原。”

他显然有些挫败,“你非要跟我作对吗?”

“也不是。”略占上风让我心情非常好,“捍卫我们种族的权威罢了。”

“……”我难道感受到他无语的情绪,这可是个不小的成就,“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只这么卓越的猫。”

“承让。”我谦虚道,“比起你是强了不少。”

“嘿,等等。”他突然激动起来,“从这个路口右转,我们到了!”

噢,这就是浮光。

“这才早上八点。”怀念和感慨的情绪褪去之后,他解释道,“没营业也很正常。”

“没关系。”我大度地回答,“正门从来不是我的首选。”

我绕到这座房子的背后,目光开始在低矮的围墙和栅栏上打量,确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比大门更好突破的地方。

“不不不,快回去。”他显然不同意我像个飞贼一样从后院突破进去,“我们敲门。”

……愚蠢人类的鬼魂也是一样的愚蠢,“你非得跟强迫一只猫遵守人类那一套吗?正人君子什么的?”

“当然不是。”他兀自激动着,“但你现在假装的是我的转世,我希望我可以礼貌一点。”

听不下去了,我转身往正门走。

同时深深地唾弃着,“白痴。”

——接下来的十分钟,我都一个劲儿地在挠门、撞门、试图弄出正经的敲门声,可那扇门像是装了吸音棉一样半点声音都没传出去,至少我没觉得里面有任何开门的意向。

我累得快要像狗一样吐舌头了,“你确定,一定会有人?”

“当然,你在努努力。”

“或许你真正的目的就是想累死我。”

在我们进行毫无营养的交流时,门开了,一个男人站在门口,看上去有点震惊。

他那双大眼睛盯着我,睫毛忽闪忽闪的,比出现在阿尔弗雷德记忆里的更加优美。

噢,他再那样盯下去,我就要陷入爱情了。

“不准。”

脑子里有人警告我。

我觉得不屑,“小气鬼。”

那个男人扶着门盯了我久,而我也就一直这样仰头望着他。我衷心希望他快点表示点什么,这个姿势真的挺难受。

终于,他开口了,这是真正的人类的声音,而不是阿尔弗雷德那家伙脑电波形式的话语。

他试探性地喊,“弗雷迪?”

什么?弗雷迪?

这是什么蠢名字。

“回答他,拜托了。”脑子里的那家伙焦急地催促,“快点啊。”

好吧好吧,我无奈地妥协了。扬起脑袋,瞪圆眼睛,尽量无辜地望着他,然后发出了可能是我这辈子最黏腻最恶心最娇滴滴的一次叫声。

“喵~”

那男人像是得到了回应般,欣喜地把我抱起来不住地打量。

好吧,看来男人是真的相信了那个关于转世投胎的梦,这是个好消息,而我心死到已经没力气挣扎了。

“你欠我的。”我虚弱地想着。

“当然。”他简洁地回道,没有同以往一样跟我斗嘴。

我感觉得到他的心不在焉,他明显没有认真听我在想什么,而他所有的注意力,毫无疑问,全都集中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万尼亚。

我脑海里出现这三个字。

真够肉麻的。我不屑地想着,却又忍不住为了他此刻的深情而心软。

那实在太让猫难受了——虽然很不情愿,可我还是被他无言的悲伤感染得多愁善感起来,下意识地蹭了一下男人的掌心。

操,愚蠢的人类。我悲哀地想,你让我变得跟那些家猫一样娘叽叽的!

这个男人肯定是世界上最好的饲主了,如果他决定养什么宠物的话,因为他显然是喜欢我喜欢得昏了头,甚至单独给我弄了个房间——不是猫窝,是人类住的,有床有门的大房间。

“喵?”

是我猫看不懂你们人类了还是怎么的,就算你真把我当成了阿尔弗雷德那家伙的转世,以你俩的关系,我难道不应该跟你睡一张床吗?

这段话在我心里发酵半天,最后只化成一声无力的猫叫传到男人的耳朵里,而阿尔弗雷德比男人反应更大,在我脑子里大声嚷嚷,“你休想跟万尼亚睡一张床,休想!”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恨不得拍他的脑袋,“我现在是你,所以这张床是给你准备的,你的万尼亚要和你分床睡,你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原因吧,蠢货!”

我感受到他的震惊,然后他骂了句脏话,惊恐道:“万尼亚不会是要寻找第二春了吧?!”

“完全有可能。”我幸灾乐祸地想,“说不定就是因为他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所以才把我安置在这儿。”

这时候男人整理好了被子,回头看着我,我立马摆出最无害的表情,他把我抱起来,用鼻尖蹭了蹭我的头顶的毛,“我把卧室的床单被套拆掉洗了,这两天我们先住这个房间。”

一鬼一猫尴尬地安静了。

“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男人把满心尴尬的我举起来,让我和他保持平视,那双柔和的大眼睛里满是抱歉,我被电得恨不得当场软成一滩水。

他眨眨眼睛,继续说,“护身符我找不到了,我不是故意弄丢的。”

当然不是你的错,是阿尔弗雷德那个混蛋搞的鬼。

我喵了一声,努力伸长脖子去舔他的手指。

得到原谅的人高兴极了,笑得眼睛弯弯。

我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噢,我真的要恋爱了。

“你敢。”阿尔弗雷德冷漠地警告我,“我今晚就托梦给万尼亚,让他带‘我’去做绝育。”

我瞬间从色迷心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咬牙切齿地对阿尔弗雷德竖了个意识上的中指,“算你狠。”

当天晚上我得以睡在男人的怀里(虽然代价是他给我洗了个澡,天哪,我觉得我差点死了),阿尔弗雷德简直气急败坏,无数次命令我滚去睡沙发,可能怎么办呢,我又做不了主。

“讲点道理,是你的万尼亚抱着我呢。”我舒舒服服地往男人怀里蹭,“总不能挣开他伤他的心吧。”

“何况在他看来他抱着的是你。”为了睡个好觉,我又大发慈悲地补了一句,“有点气度,男人不要那么小气。”

可我终究是没能睡好。

后半夜的时候,阿尔弗雷德开始闹了,他在我脑子里不停地喊我,催促我起床,我本来想装作没听见不理他,可他就像只聒噪的鹦鹉一样不停地重复,我终于忍无可忍,“老子要去找个道士把你给收了!”

“挺不好意思的。”他嘴上这么说,但我半点没觉得他感到抱歉,“我确实是有事,你不要生气。”

我毛都快炸成一根根的刺了,“这是半夜!你有什么事是要和一只猫半夜做的!”

他还是很宁静,没有跟我争论无意义的事,而是认真又温和地回答,“帮我找个东西。”

我还是气哼哼的,“可别告诉我是耗子。”

“当然不是。”他似乎是被我逗笑了,“你下床的时候轻点,别把万尼亚吵醒了。”

“不要质疑一只猫的轻功水平。”我无声地跳到地面上,炫耀地甩了甩尾巴,“看吧,连灰尘都没有惊动。”

“真厉害。”他真心实意地夸赞我一句,“现在,去另一个卧室,把那个护身符找出来。”

“什么?”我望着门把手,“你是想让我从门缝里钻出去?”

他没回答,但我感觉到一阵力量汇集起来又从我身体里钻出去,那阵寒意熟悉极了,我知道这是阿尔弗雷德在发挥它的力量,果然没多久,门就开了。

“走。”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我将门扒开一点,迅速钻了出去,在阿尔弗雷德的指引下顺利地叼出了那个被他藏在床底的护身符,然后又潜回卧室,趴在枕头边上。

等做完了这一切,我才反应过来,照之前说的,阿尔弗雷德既然可以对他万尼亚进行一系列不要脸的恶作剧还把护身符藏起来,他就完全有能力自己去做这些事,何必要通过我?

“你为什么不从我身体里出去?”我疑惑地向他发问,“你脱离我之后明明行动更加方便。”

“我不能。”他说,“我得时刻掌握你的思想动向,免得你再对我的万尼亚生出歹心。”

我有些木然,“滚开。”

他立刻笑起来,笑得就像是最开始遇见他是那么愉悦,就好像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快活的鬼,好半天他才缓和下来,可笑意依然还荡漾着,“事实上,我确实要离开了。”

“什么?”我被这个消息震惊了,虽然我对他迟早会消失这件事早有准备,可明明我们才刚刚才找到浮光,甚至还没来得及跟万尼亚多相处几天,他在这个时候提起来要走,我觉得有点难以接受,“我以为你……至少不会这么快。”

“现在我已经达成最后的愿望啦。”

他显得很是轻快,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感极其弱,其实从他到这个地方开始就很虚弱,就算他还是话多,可真实的状况骗不了人,他像是变得透明了一样,远远不如最开始的状态。

我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不离开我的身体,上次帮我从流浪狗那里逃生就已经费了他不少力气,以他的状态,没了我这个容器,他可能都坚持不到他见到他的万尼亚。

他知道自己会消失,所以才会留下一个充满希望的梦,然后找到我编织一个颇为浪漫的谎言,我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男人,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我以为的重逢不过是一场分别的序曲而已,而男人不知道真相,他大概以为他的阿尔弗雷德从今往后会一直陪在他身边,所以他睡得那么香甜,仿佛在梦里也可以微笑。

“你可真够混蛋的。”我无比低落地骂他,“到死都在骗他。”

“谁让我是个坏心眼的鬼呢。”他完全感受不到我的难过似的,还有心情说俏皮话,“明天他看见这个护身符,就更加肯定你是我啦,你有机会做我这么帅的人的转世,简直太幸运了。”

我恹恹地趴着,不想搭理他。

他大概是感受到了我沉重,终于收起了玩笑的态度,不再试图故作轻松,但他没有像我一样低落下去,而是始终都保持着一种平和从容的状态,仿佛他会化作世间万物,而不是真的从世界上消失。

“谢谢你,愿意帮我做这些。”

他突然认真道谢,我动了动耳朵,依然不想理他,天知道他在这时候道谢只会徒增伤悲而已。

“不过,笨猫,我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他叫我笨猫,我本来应该生气的,可我现在又巴不得他能一直叫下去,哪怕是天天半夜吵醒我不让我睡觉,又或者天天跟我斗嘴,都比他真的消失要来得强,可他都这么说了,我不得不理他,“什么?”

“你不要离开他,可不可以?”他温和地提出要求,不是央告,没有故作可怜,而是真的在和我提要求——可以拒绝的那种。

“不可以。”我理所当然地拒绝,还有赌气的成分在,“我不要变成可悲的家猫。”

“好吧。”他没有强求,“不过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个家,你只是太孤独了。”

我们猫本来不该掺和到人类的事情中来,尤其是感情当中,我知道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就是猫是养不熟的,但他们不知道一只猫一旦对人类给予感情上的依赖,会是一件多麻烦的事。

猫比人类想象的重感情,也比人类想象的警惕,我们愿意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可并不是所有人类都愿意照顾猫的一生,被抛弃、被虐待的宠物猫多的是,基本上一只猫交付出自己信任就是在打赌,赌这个人会善待它到死去,总有幸运的家伙赌赢,不过更多倒霉蛋输了,它们赔上的是性命。

很多人类都意识不到自己决定养一只猫的时候到底意味着什么,更意识不到一直猫的示好和亲昵意味着什么,猫只是宠物而已,他们只需要从猫可爱的外表里收获一点慰藉就行了,不用付出那么多感情。

毕竟人类还要忙着为生活奔波,什么找工作啦,结婚生子啦,买房买车啦,为孩子的成长操心啦,而他们的后代长大,又开始重复这一过程,不得不说,人类活得就像是转轮上的仓鼠,每天疲于奔命,却始终都在原地打转。

所以我对人类的看法一直都是悲观的,我不认为他们还能有多少纯粹炽热的感情可以付出,生活几乎已经将他们熬干了,越来越多的人变得自私又冷漠,让自己的心变得锋利而尖锐,他们高喊着这世界上没有真爱,可实际上他们自己从没有毫无顾忌地去爱过。

而这个人类,这个叫阿尔弗雷德的鬼魂,就好像完全不在意普通人所在意的一切,不顾世俗的眼光去爱一个人,轰轰烈烈地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了事业,而他死后的故事也颇为传奇,竟然同一只猫商量着去哄骗那个他爱到死的人类。

而他还告诉那只猫,留下来吧,你太孤独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我留下来,就跟他曾答应过的“我下辈子会变成一只猫”的承诺一样,他想让我留下,让这个错觉继续下去,让他的万尼亚以为他一直在,就像我说的,他们人类总爱给人留下这种虚无缥缈的希望和念想。

可我又不得不承认,或许希望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那可能就是人活于世紧紧攥着的一根稻草,人们并不靠着那点希望和念想爬出深渊,可至少能撑着他们不掉下去。

他也在给我一个机会,把自己的心交付出去,而他的万尼亚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这只猫不想承认,可它确实在渴望温暖和归属,它没有它表现出来得那么酷,流浪并不好,它只是在害怕——人类太狡猾了,他待在我的脑子里,把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讨厌被人看透,那感觉糟透了,所以就算他把我搞得无比想哭,我也十分硬心肠的不想答应他的任何要求,我为什么要管你和你的万尼亚之间的那些破事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俩还是情敌,而你威胁我要割掉我的蛋蛋,这么讨厌的人,我为什么要继续帮你。

可猫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嘴硬心软。

我感受着他的存在越来越微弱,终于没忍住松了口。

“我会帮你看着他的,一直。”

我感到一阵轻松和欢愉,他像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变得更加透明了,我无法看见,我只能用透明来形容他传达给我的感觉。我似乎又回到了春天的草地上,柔和的风包裹着我,我闭上眼睛,感到阳光正好。

“谢谢。”

他最后笑了一下,就彻底消失了,像细碎的光芒湮没于黑暗里,悄无声息。

我从不许诺,但我是只讲信用的猫,既然我这样说了,我就会在这个男人身边待到死去,哪怕他给我取了弗雷迪这种蠢名字。

彩蛋

伊万的日记一则

07月04日,晴

我知道阿尔弗雷德走了,我能感受到他,如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能让他离开得更放心的话,我可以一辈子都装下去。

真希望猫咪有记得跟他说再见。

但是,他临走前是不是忘记亲我一下了?

-END-

---------------一点屁话------------------

非常感谢小可爱能看到这里!浮光两篇是最近写的最满意的文了哭哭,希望能得到一些反馈!感激不尽!

伊万·布拉金斯基已经从那副躯壳里跳出来奔向他的新生活,一根血肉都没有在这二者之间粘连。阿尔弗雷德在庆祝会上飘飘然的空气里说,不知道尸体现在在哪里。官员们猜想他是因为自己春秋鼎盛,因而好奇亡国者的症状。就因为酒后一句话,第二天阿尔弗雷德到家时,已经有个卡车司机在他家门口等着,问,搬哪里?

它被装在裹尸袋里,在运输的路上和冰块谄媚地放在一起,即使如今的气温甚至非常适宜露天保存。阿尔弗雷德还没有为突发的奇想安排配套措施,于是说,先放在后院吧。他的后院从来不打理,长满了最顽强的杂草和小丛灌木,卡车司机扛着它穿过客厅,将它放下。阿尔弗雷德先去睡觉,想,或许这可以用来做肥料。做肥料没有什么...

它被装在裹尸袋里,在运输的路上和冰块谄媚地放在一起,即使如今的气温甚至非常适宜露天保存。阿尔弗雷德还没有为突发的奇想安排配套措施,于是说,先放在后院吧。他的后院从来不打理,长满了最顽强的杂草和小丛灌木,卡车司机扛着它穿过客厅,将它放下。阿尔弗雷德先去睡觉,想,或许这可以用来做肥料。做肥料没有什么要求,把所有的东西堆在一起就可以,然后,在上面种一棵树,苹果树,或者樱花树。

第二天阿尔弗雷德动手挖坑,昨天卡车司机曾询问要不要帮忙,他回绝了,这不是什么难事。坑的大小足够把它平放进去,盖上土之后,不出几个月这块新土又会长满杂草,长在它的名字上。忽然阿尔弗雷德又有了一个好主意,挖一个深深的坑,将它竖着放进去,那具曾存放过足以和他斗争的伟大头脑的躯体死后也得不到休息。两米多的坑对他并不是什么难事,他继续挖,想象那些飞扬的思想腐烂成土壤的样子,就像见到了莫斯科城里有着细腻白净书页的著作被焚烧时的火焰。

他继续挖。阿尔弗雷德心想,可以种一棵苹果树,或者樱花树,但不能是现在。他要等到它完全腐烂,等到它变成所有被抛之脑后的世界的一部分,而不再是他本身和它本身。否则,长出来的植物会让它站起来,客人们看到苹果,只会想到紫色的眼珠。

水面如镜

*短篇,非典型末世,非性转

*Warnings:rape/non-con,underagesex

*结果又因为啰嗦写了一篇过渡章

03

一周之内大雪不断,纷飞的白色粒点擦过窗前,停留成刀刃一般的形状,屋外的篱笆已经被雪覆盖大半,就算等冰雪消融,琼斯也得花半天功夫去修理歪歪扭扭的立柱,厚重的衣物、严寒、缺乏维生素片,琼斯可以讲出几百种影响他干活的因素,但他需要确保小屋的完整性。同时要清扫屋顶,尤其在他见证了对面的房屋寂静无声倒塌后,木板碎裂的嘎吱声和老房子残喘的呻吟,藏于风声,二层的卧室残存半截,可以看见...

一周之内大雪不断,纷飞的白色粒点擦过窗前,停留成刀刃一般的形状,屋外的篱笆已经被雪覆盖大半,就算等冰雪消融,琼斯也得花半天功夫去修理歪歪扭扭的立柱,厚重的衣物、严寒、缺乏维生素片,琼斯可以讲出几百种影响他干活的因素,但他需要确保小屋的完整性。同时要清扫屋顶,尤其在他见证了对面的房屋寂静无声倒塌后,木板碎裂的嘎吱声和老房子残喘的呻吟,藏于风声,二层的卧室残存半截,可以看见梳妆台,床上的枕头没有收拾进衣柜,被子扯到雪地里,被木条捅破慌乱地扭曲着。也许是房间主人临走前还怀抱“很快回来”的愿望。

愿望。琼斯正准备取着炉壁上的热茶,眼角瞥见窗户墙纸剥落一般,空出一片白色,没有任何胶痕或者撕扯的遗留,洁净的杰作。他经历眩晕躺倒在狭小的驾驶室,在茫然的白光中醒过来时,也曾希望那道地平线预示着一片应许之地。听着卷席在小屋周围的凄凉风声,旧的木制屋顶在积雪堆压下嘎吱,他仰头看见一道头顶细小的裂缝,很短暂的时刻,他变成寄生在腐朽木屋的异乡人,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阿尔弗。”小伊从楼梯上下来,最后一步跨越了两级台阶,跳到地板上。

“你会把地板踩坏的。”阿尔弗雷德长舒一口气,警告她。小伊放轻脚步走到他面前,不再伴随着地板的咚咚声,她两颊带着兴奋的红晕“这是什么?”小伊手里拿着硬邦邦的乌黑的录像机,柔软的指头小心摸索着金属器械上的凹槽,不敢按下按钮。琼斯装作没看见,放下茶壶坐到沙发上,手指打节拍,哼着记不清是齐柏林飞艇还是黑色安息日的歌。

小伊跟着过去,靠在琼斯身边略有些矜持,期艾艾地喊,“阿尔弗,告诉我。”

镜头对准街道,几乎是是这个村落的复制品,外围校场里有一副驯鹿的残骨,破布一样钉在中心的十字架上,疲惫的喘息声混合踩在雪地里稀松的足音充当背景,“如你所见,这里什么都没有。”往前,往前行进,马厩的蓬头损毁,多数房子只剩地基。“没有生命,除了我。”录像的人嗤笑一声,透着疲倦。

“去他的我的暂停按钮被冻坏了……”镜头剧烈晃动了一下,拍摄到了深陷雪地的靴子,“好吧,我会拍到电池没电的。”屏幕尽职尽责传递当时的影像,小伊万看得目不转睛,琼斯教会她如何暂停,和播放下一个视频,就抬高手臂脱身去厨房。

多余的鱼肉挂上悬梁风干,鱼尾尖对下的木板有深红的印记,琼斯拨开扇面的鱼肉,去顶柜取奶粉,习惯性地检查包装标注的过期时效,残余半个月,他耸耸肩,把标签扯掉。不过这也给了他一个预警,在下一次长期降雪来临,湖面冰层坚硬到凿不开前,他需要准备足够的食物。“现在是两个人了。”他喃喃着,把两个杯子并排放在桌上。

小伊忽然发出惊呼,“阿尔弗!这是你来的地方,它好美。”

“你看见什么了?”琼斯放下杯子,撑在小伊背后的沙发上,画面里是他拍摄的基地,出发两天前,已经播放到了室外的部分,镜头扫过罗列的临时建筑,外墙壁光秃秃的,加铸的铁窗栅栏,远处的高楼若隐若现,那是基地领导者的住所。“这就是我居住的地方。”琼斯听见自己兴致冲冲地说,焦点在一间小房间门口停留了一会,门口的小凳上坐着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那套薄纱裙的褶皱像剧院的戏服,小伊按下了暂停键,“这是谁?”

“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一个妓女。”

“我想到了我的姐妹,”小伊抚过屏幕,好像在手掌覆盖之下,那张脸为她的家人替代,族人也都从她的掌心跃到画面上,找到理想的容身之所,互相贴面庆祝,其乐融融。

“什么是妓女?”小伊高兴地问起这个话题。

琼斯咧开嘴笑起来,带有一点揶揄,小伊错把这当成明亮的讯号,捂着嘴偷笑起来,“请告诉我,阿尔弗。”没听到琼斯的回答,她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琼斯,伸手去碰碰他的下巴,头戴的帽子侧翻到沙发后,琼斯抓在手里盖住她的眼睛。

“那是一种工作,能赚到钱,买到好吃的,过上好日子,就这么简单。”琼斯回答。

琼斯把帐篷和保暖的毛皮卷好,绑在驯鹿背上,绳带勒到前足的时候驯鹿踏起碎步,琼斯费劲地拽住,把挂绳勾到雪橇前端,起身无奈地看着把脸藏在相机后的小伊,“你准备一直拍到什么时候?”

“永远。”小伊往后退了几步,靠着门柱,这样的距离可以拍到远处的山。琼斯摔下装了搞头和渔网的背包,眯起眼慢慢走近,双脚跨立在小伊并拢的腿两侧,用脚尖夹住小伊的靴子,小伊也把镜头抬起,对准琼斯的脸,往后仰身,发出嗯哼的闷笑。

琼斯手指勾住屏幕,翻折归位,另一只手从后把小伊揽住,“你如果想拍到我们捕鱼的画面,现在最好省点电,好吗?”

空气闻起来很纯净,也算是冰封的好处,坐在雪橇上,睫毛、鼻尖、上脸颊粘上的雪花,和口腔中无法煨暖的凉风,捍卫着冰冷在气体组成里的绝对地位。湖面的冰层隐隐透着深水的幽蓝,装点白色的皴裂细纹和水母一样的小气泡,琼斯绕了半圈,找到了较为平坦的落脚点,从缓坡走到冰封的湖面,目测了一下与对岸的距离,在脚边定好洞的位置,“阿尔弗在抓鱼。”小伊跟在琼斯后头,念念有词地补充,“我们一会就会有很多鱼。”

琼斯叹了一口气,“我求你了,你还是去看着那两头畜生吧。”驯鹿仰头叫唤,发出折磨人的诘屈高音,琼斯在小伊背后推了一把,催促她快点去岸上,转身去拉搬过来的渔网,够到送网的最前端,他低头看着冰面,那里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变成了长角的断臂怪物,色泽因湖水轻漾变幻着。不是水波,是他脚底的冰面在缓慢移动。“该死。”

“阿尔弗!”他听见这样一声,在他闭上眼沉入湖中前瞥见深处一条银色闪光。

就算没尝试命悬一线,琼斯也认为,临死前的记忆回溯是所有稀烂的情感电视剧里惯用虚假手段,幡然醒悟,觉得愧怍觉得深爱,电视前的人们就会双目含泪,心想,他改变了快来救他,然后另一主角逆光降临。他还生活在基地时,电视机上总在放这些,在播报护卫队抓住的入侵者数目的间隙。入侵者面孔一张张公放,瘦削,眼眶凹陷,不同程度的冻伤,聚集在广场被围捕,罪名是企图掠夺基地公共财产,将被带到罪犯劳工营或是红灯区,此时画面切换,相爱的人互诉衷肠。看,住在基地的人们如此幸运,有被觊觎的资源,和相爱的自由。

琼斯自认比苦情人高尚,他清楚地知道小伊在冰面上等待他,但死亡并不会为此轻易放过他。他像往常呼吸,每呼出一口气,冰冷的湖水就从鼻腔挤压到肺里,在里头燃烧起来,翻腾到他的喉咙,把最后一丝气体从躯体里挤出去。琼斯开始干咳,咳嗽后的抽气使得一大团水涌入他的腹部,他不受控制地摆动失去力量感的四肢,这样奇妙的求生本能竟让他从水中探出头,手攀上一小块浮冰,深吸一口气,又一次跌落水中,脚底碰上了坚硬的铁板,他缓步顺着圆弧往上走,踢到了下垂的机翼,然后站在了直升机遗骸的顶端。

“你拍到有趣的东西了吗?”琼斯呕出一口水,让肺重新适应氧气充足的环境,抬头看着不远处手里拿着绳索的小伊。

“一点都不有趣,阿尔弗,”小伊严肃地皱眉,注视琼斯游到身边,“一点也不。”

“那你为什么不掉眼泪?”琼斯牙齿打颤,找到支撑点,从水里趴伏到岸边,翻身仰躺在雪地里,和被追逐的猎物一样喘气,“你的确不该为我掉眼泪。”

小伊把原本用于扎寨的皮毛盖在琼斯身上,跪坐在他身侧,“我会救你上来。”琼斯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张开嘴就会灌进冷风,他干脆揽住小伊的后脑勺,冻僵的手指插到发间,细软的长发被沾湿成一簇。手掌轻柔又带点力量,稍稍抬头就可以碰到她的鼻尖。

“如果没有办法,我会跳下去找你。”小伊毫无顾忌地说。

“把你的围巾扯下去一点。”琼斯低声说,小伊整理了围巾的结,松垮的围巾露出下半张脸,没有营养不良,嘴角开裂流血,而且也没有蛀牙,在这个年纪他坏过三颗。“行了,可以了。”他撑起身,湖面破碎的冰漂动,时不时闪烁发光,仿佛在湖里洒下整个坑洞挖出的水晶矿藏,风向骤然一变,向着他们涌来,熠熠发出的银光汇聚在小伊的眼睛里。她的嘴唇稚嫩柔软,还有惑人的温度,琼斯满心欢喜到有些得意,他把她养得不错。

“你身上好冰,阿尔弗。”小伊推开琼斯,摘下手套想刮掉他眉毛上的冰渣,被琼斯攥住手腕,缱绻地贴在小伊的身侧,发出喟叹,“这样做我就会暖和一些。”

“但是这里太冷了,你会生病的,阿尔弗。”

“是,是的,这儿太冷了,我们回去。”琼斯又吻过她的鼻尖,额头,从雪地翻过身把她拢在怀里继续舔吻她的嘴唇,感到力气恢复。他现在需要赶紧回家。

普设ooc

露女装,露女装,露女装

离异警官米&跨性别露

有一部分前任描写

N市的秋天来得很快,才不过十月初,前几日还有如夏日高温不下,仅仅是一场秋雨,气温便跳崖似地往下落,满大街露着腿的小姑娘们转眼都裹上了长大衣。行道树开始染上了金色与红色,再过些时日便要露出光秃秃的树干来。

阿尔弗雷德直至凌晨才从警局里出来,依旧坐进他那辆黑色的乔治·巴顿里。

虽说还不到冬日,但夜里的气温却已经降到了十度以下,配上N市特色的秋风,也让人感到沁入皮骨的寒意来。车窗子开着,吹得后视镜上挂着的吊坠摇摇晃晃...

虽说还不到冬日,但夜里的气温却已经降到了十度以下,配上N市特色的秋风,也让人感到沁入皮骨的寒意来。车窗子开着,吹得后视镜上挂着的吊坠摇摇晃晃,没来由地晃得人眼晕。

要说起来,他和女友之间的感情其实还算是顺利,没有什么小三或是车祸绝症的狗血戏码,也算是对金童玉女,当年的婚礼在警局和警校里还算是一段佳话。可是生活又哪里总能尽人意,七年时光消磨了他们对彼此大部分的耐性,走到这里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俗人一个,跨不过所谓“七年之痒”的那道坎。没有撕心裂肺,也没有歇斯底里,整个过程和缓平静。他们拟定协议,分割财产,一切都有条不紊。到最后,女友的一条朋友圈,才让所有人惊觉这对模范夫妻竟然也走到了尽头。

新居在城区一个环境还不错的小区,新建刚交房不算太久,在这个位置实在是难得。原房主是一对老夫妇,其实也才刚装修好散了气味能住人,儿子就要移民,这才急着出手,全新的家具都白送了,倒让阿尔弗雷德减了不少麻烦。

下午回了警局,又来了个案子,现场勘察梳理案情到了现在才算是大致理清,这才赶着手下的那几个毛小子赶紧回家睡觉。

一根烟抽完,阿尔弗雷德用手拨了拨那吊坠,想着那还是有一次追车差点出车祸,女友特地给他求来的。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十年的同床共枕,一朝分别,又哪有丝毫不为所动的。

新居离警局并不算远,夜里的交通顺畅,不过几十分钟阿尔弗雷德就把车开到了小区门口。小区环境好,安保也颇为严格,未登记的车辆一律不许入内。阿尔弗雷德刚刚办完过户,还没去物业登记自己的车牌。短短的路程倒也不打紧,干脆把车停在临近的停车场,走着路回家。

清新又冰凉的空气在肺里打了个转儿,再呼出来时,阿尔弗雷德觉得脑袋里清醒舒服了不少。刚把钥匙放在感应门边听了个响儿,便听见身后一阵汽车的响动,在接下来便是高跟鞋落在地上的声响。

几乎是出于本能,阿尔弗雷德转过头去,便看到一辆出租车呼啸而去。

刚刚从车上面下来的是个女人,个子可以说十分高挑,穿着一身米白色的大衣,大衣的下摆过了膝盖接近脚踝,却还是露出一截光裸的小腿来,那皮肤真是几乎白得发亮。再往下便是精巧的一双尖头鞋,跟不算高,但足以让她的腿显得更为修长。

往上看时,便对上一双极其美丽的眼睛。那眼睛仿若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笔一划勾勒得细致无双,每一笔的弧度都像是精心设计,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漏。那羽毛般的双睫在暖黄的灯光下打下一片阴影,却遮掩不住眼睛主人那对深邃又迷人的紫色瞳仁。

可是,对上目光的一瞬间。对方便像是突然受惊的小鹿一般,几乎有些慌张地垂下了头,羞怯得像个刚出闺阁的少女。

可她的模样明明是成熟的,一张漂亮精致的脸化了淡妆,唯独嘴唇红艳动人,打扮入时又有风韵。头发倒是不长,刚刚垂到肩膀,被随意地别在耳后。颀长的脖子上戴着纯黑色丝绒的choker,上面点缀着小小的一朵白色的玫瑰。

很难有人会不被如此的美人所吸引,即使是向来不露声色的阿尔弗雷德。虽然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向来对漂亮的女士是欣赏而尊重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忘了挪开目光。

等到女人动起来时阿尔弗雷德才回过神。

她一直低着头,雪白的皮肤好像有点微微发红,步伐迈得极快,似乎遇到了什么极其窘迫的事,像只落荒而逃的兔子。

走到自己面前时,阿尔弗雷德才发现她是真的很高,不知是否是高跟鞋的原因甚至比自己还高出一截。阿尔弗雷德帮她按住小区行人通过的小门,那人匆匆抬眼,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微微点了点头,嘴唇轻轻一动。

那是一声极低的“谢谢”,混在夜色中的秋风里,让人几乎辨不分明。

高跟鞋打在地板上的节奏极快,那人几乎是瞬间就走远了。小区的路面覆盖着凹凹凸凸的石子,她的跟不高,却很细,步速又快得惊人。于是几乎可以说是情理之中,那已经逐渐在视野中缩小了的身躯踉跄了一下,随后一只鞋子撇在路的一边。

“小心!”

常年训练带给阿尔弗雷德的敏捷身手很巧合的在这一刻派上用场,他在人还没有彻底跌倒在地的时候揽住了对方的腰。他这才发现米白色宽大风衣下面的身躯比他想得还要细瘦。

如此亲密的接触难免尴尬。他低头便看见怀里的人脸颊又更泛上了一层红晕。刚刚还平整的衣衫被弄得有些乱,大衣微微敞开,可以看见一点点裙边和袒露在外的雪白胸口。

“抱歉。”阿尔弗雷德一张口才发觉嗓子有点发紧,明明已经年近三十却心乱如麻地像当年那个刚考上警校的毛头小子。他用一只手当作对方的支撑,头却偏向了另一边。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阿尔弗雷德的脑中几乎没法抑制地去想她是怎么扶着自己的手稳住身形,再整理好衣服,穿好鞋子,最终松开自己还递在他面前的那个手臂。

那人的声音还是很轻,语气很软,音色却比他想象得要沉一些。

阿尔弗雷德转过身,见她又像是想跑,才几乎有些慌张地出口。

“嘿,我叫阿尔弗雷德,今天刚刚搬到这里。”

那人甚至没回答,只轻轻点了点头,便飞快地转头,似乎生怕被他捉去了一般。

几乎是落荒而逃的伊万直到关上房子的大门才停住脚步,靠在冰凉的防盗门上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几秒以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他有些颓唐地随便穿上了一双绒布的拖鞋,将大衣挂在门边的架子上,露出里面黑色的剪裁合身的裙子来。裙子刚过了膝盖,腿部光裸的皮肤在不高的气温下已经变得有些冰凉,他有些不太舒服的用脚背摩擦了几下小腿。

房子是一栋两层楼的小别墅,他轻巧地上了楼梯,转到卧室旁边的浴室里。浴室的光线暖融融的,照得他脸颊上的那片绯红更加明显。

他愣了愣,终于低下头叹了口气。

黑丝绒的choker被解开,玫瑰鲜活得似乎还能吐露芳香,可被遮蔽的喉咙上的微微凸起却十分扎眼,令人惊愕的是脖子上似乎还有一圈伤痕。黑色的裙子被他从身上褪下来,露出里面白色蕾丝的文胸。他盯着镜子里的身躯愣了一会儿,有些嫌恶似的用手托了托他比起其他女人要平坦的胸部。

他从眼前的瓶瓶罐罐里找出卸妆油,几分钟以后便露出一张素净的脸。卸妆之后的面容依旧很美丽,比刚刚的柔美多了几分英气。

他又呆望了好一会儿镜子里的人,仿佛在审视又仿佛不认识似的。好一会儿,他终于低下头,褪下了他身体上的最后一点遮蔽。

男性的器官终于在他眼前被显露出来,就像是打破了一个让他沉沦的梦。热水打在陶瓷上的声响清脆,袅袅的雾气升腾起来,让人眼眶发热。

“阿尔弗雷德。”他小声呢喃了一句,眼前浮现起那个男人英俊的脸。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恐惧十二点的灰姑娘,却没有王子会拿着水晶鞋迎他入殿堂。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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