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野鹤的推荐LOFTER(乐乎)

我结束卧底任务回家那天,却被七岁的儿子误会成逃犯。

他骗我喝下安眠药水,将我当礼物献给丈夫的青梅凌虐。

「芊芊姐说你是逃犯,坏女人就该受惩罚!等你被抓走,芊芊姐就可以当我妈妈!」

我筋断骨折爬着求丈夫救我。

他说,「沈然,是你罪有应得!」

终于队长赶来,我染血断指指着两父子。

「队长,你说我是英雄,从今天起我就是没有家的英雄。」

1

喝下掺了安眠药的饮料时,我还在欣慰儿子的懂事。

直到我昏睡后,温芊芊用烧沸的开水深深灌入我口中,我听见儿子向她邀功。

「芊芊姐,乐乐抓住逃犯送给你,你带我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儿子扑进她怀里撒娇。

我掐住自己的脖子痛得满地打滚,被烫烂的咽喉......

我掐住自己的脖子痛得满地打滚,被烫烂的咽喉涌出浓浓血水,呛得我咳嗽。

儿子担心道,「坏女人要是出事,警察叔叔会不会来抓我?那我就没有小红花了!」

温芊芊摸着他的头微笑,「乐乐别怕,坏女人是逃犯就要狠狠地打,你看。」

她甩手将滚烫的水壶砸向我。

全身被绑我无法躲闪,被重重砸到头瘫倒在地。

儿子在一旁大睁着眼看着,「芊芊姐,警察叔叔都没像你这样打逃犯,你好厉害呀!」

我气若游丝,「乐乐,妈妈不是逃犯,你听我说……」

儿子哼地打断我,「你骗人!新闻上那些坏蛋都被抓了,你和他们一起你也是罪犯!」

我心头咯噔一下。

我卧底是绝密任务,和犯罪分子打交道怎么就被他发现?

暂时压下疑惑,我试着劝儿子,「乐乐,就算你觉得妈妈不对,也该交给警察。」

而不是让我在这受虐致死!

儿子却不信,「不听不听!芊芊姐说逃犯最会骗人,我只要听她的就好!等你被抓,芊芊姐就是我的新妈妈!」

我怔了怔,凄凉一笑。

我自己的亲儿子却被别人训得跟狗一样听话,他根本不去想这会害死我!

「乐乐真乖!」温芊芊夸奖似地轻拍乐乐脑袋。

她用块糖就把儿子支开,大步走来一把拽起我头发,迫使我仰头看她。

「沈然,被自己亲人背叛的滋味如何?」

我喘着气道:「你这是犯罪!」

温芊芊咬牙切齿,「我就是犯罪又怎样?来呀,你抓我呀,就像你抓我爸一样!」

「就像你背叛他,抓住他们所有人那样!」

2

我才反应过来,温芊芊竟是团伙老大的女儿!

一年前,我接受卧底任务。

好不容易获得老大信任,却始终摸不透他女儿身份。

温芊芊藏得很好,从小养在别处,长大后接手黑色交易也一直网络沟通。

谁想到,她还是我丈夫周子江的青梅!

「你背叛我爸害他坐牢,我就让你好儿子亲手送你下地狱,我要你百倍奉还!」

「你猜我怎么玩死你?」温芊芊拿起沉重的钉锤,一下下点在掌心。

我噙着血冷笑,「我不见了,你也很快会被警察盯上,我死你也要陪我一起!」

「死条子还嘴硬!」她暴怒挥起钉锤狠狠砸下。

我手肘骨瞬间爆裂,白骨扎穿血肉刺出来,剧痛钻心。

温芊芊一脸疯狂,「你怎么不叫呀,沈然你是不够痛吗?我来帮帮你叫出声!」

她挥锤砸向我太阳穴,客厅门锁突然咔哒一声打开。

是周子江回来,温芊芊吓得丢开钉锤。

目光掠过我嘴角血迹,周子江眉头一拧,「这怎么回事!」

温芊芊抱着肩膀楚楚可怜。

「子江,我好怕!沈然她是逃犯你知道,她突然回来要抢乐乐,还要杀我,我这是正当防卫。」

我拼命摇头,在周子江面前抬起砸断的手肘。

扯着溃烂嘶哑的嗓子,「子江你信我,我不是逃犯,温芊芊她才是,她要杀我!」

周子江却冷哼转身。

我不敢置信,「连你也怀疑我?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我为人!」

「够了!」周子江怒吼,甩手将一大叠照片重重摔在我脸上,「你还有脸说夫妻多年?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照片上是我跟团伙成员喝酒应酬,他们个个想占我便宜,贴着我姿势暧昧。

周子江冷冷道:「你这样叫我怎么信你?」

「说公司外派出差一年,结果去勾搭男人和罪犯一起,你脏了!新闻上说的逃犯一定是你!」

「不是的!」我颤声否认。

周子江是我亲人,现在是我获救的唯一希望,我挣扎着爬到他脚边苦苦哀求。

「你可以不信我,那你把我送去警局,算我求求你!」

周子江第一次见我如此低声下气,他犹豫着注视我,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温芊芊连忙摆手,「不用了我已经报过警,人就快来。」

「你撒谎!」我恨不得撕碎她。

而刚才听着我挨打还乖乖吃糖的儿子,立刻指着我大骂:「是坏女人撒谎!」

「芊芊姐就是报过警了,而且坏女人要抢我,芊芊姐为了保护我才打起来。」

我绝望看向儿子,他为了偏袒温芊芊,竟到了是非不分满口谎话的地步。

周子江闻言一脚踹开我,「你还敢撒谎!沈然,弄成这样你真是罪有应得!」

「你就等警察抓你,之后我会和芊芊结婚,她会是比你好一百倍的母亲。」

我心死地闭上眼。

随他去。当周子江发现他所谓的贤妻良母是个逃犯,不知道他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怎么样无话可说了?你这样子真令我作呕!」周子江牵着乐乐就要走开。

我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我,沈然,真实身份隶属于海市刑警大队。」

3

前方脚步一顿。

「周子江,现在作为普通群众请你配合警方,帮我联系海市刑警大队长。」

「我有队长号码,你拨打过去会得到解释。」我用公事公办不带一丝情感的口吻与他说话。

周子江惊诧回头,目光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声线更冷,「那你打110,让他们转接海市刑警大队长,这总不会错。」

我模样前所未有的冰冷,周子江脸上讥笑也渐渐凝固。

他不安地垂下眼,正要拿起手机。

「子江!」温芊芊喊住他,「刚才沈然也说自己是警察,可我打110一问没这回事。」

周子江又把手机塞回兜里。

他怒视我,「差点又被你骗了!」

我几乎吐血,「我没骗你!你检查她手机看有没有打110!」

只要周子江愿意检查一下温芊芊通话记录,就会戳破她谎言,我就会得救!

温芊芊心虚得都把手机藏到身后了,可周子江就是视而不见!

「沈然,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牵着儿子走远,就这么信任温芊芊,我说什么都没用。

温芊芊轻蔑一笑,「你夫妻感情也不过如此。」

「当初我爸给我看你照片,我就叫人多偷拍些寄过来,子江和乐乐一看就相信你鬼混!」

我怒道:「别得意,我队友很快会收拾你!」

她一把拽住我衣领,「在这之前你会先被我折磨死!何况你以为我干等着警察,我就没准备?」

温芊芊不知准备什么,可折磨我是一刻不停。

说是怕我吓到乐乐,她把我拖到杂物间暗暗施虐。

等周子江煮好饭,她端来一碗热粥,「沈然,吃点吧,要不怎么经得住折腾?」

看她不怀好意,我闭紧嘴。

温芊芊就捏住我下巴,滚烫的碗边一下下磕破我的嘴。

鲜血直流。

「呸,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把粥一倒,用力摁住我的头往地上擦。

「不吃,你就给我通通舔干净!」

我脸上糊满黏腻的米饭,混合着灰尘与鲜血,泪水在我眼眶打转。

强忍鼻尖酸涩,我卯足劲趁温芊芊不备狠狠咬去!

她一声凄厉惨叫。

砰地房门被踹开,儿子冲上来。

拳头如暴雨般砸在我身上,「打死你坏女人,你欺负芊芊姐!」

我赤红着眼死咬不放。

「沈然,你找死!」周子江一脚猛踹上我心口。

肋骨当场断裂,我后脑重重撞到墙上,鼻血涌出。

周子江小心捧起温芊芊被咬的手,「芊芊你就是太善良,偏要给她送吃的。」

「结果她疯狗乱咬人,之前就该把她手脚都打断!」

温芊芊含泪,「子江,我好疼!」

「沈然她几次要杀我,怪我太软弱,该亲手给她长点记性,让她知道我不好欺负。」

我被她的颠倒黑白给气笑。

周子江瞪我,「你这罪犯还笑得出来!」

我就笑呵呵地,绝望而冰冷地看着温芊芊拿起一把剁骨刀。

「沈然咬伤我的手,我剁她一根指头,不过分吧?」

周子江迟疑道:「这样不好吧?」

「子江,难道你还舍不得这条疯狗?」温芊芊故意抬起被咬伤流血的手。

周子江瞬间心疼得红了眼眶,「芊芊,那你出口气吧,之后我帮你作证是正当防卫。」

温芊芊笑着举刀一步步走向我。

我静静注视周子江。

目光交汇,他背过身。

温芊芊手起刀落。

婚戒和我的无名指一同掉落。

4

我咬牙不吭一声。

婚戒滚落到周子江脚边,他肩膀微微颤抖,「沈然,这都是你自找的!」

他弯腰捡起戒指。

细细擦去上面血迹,收进贴身的口袋。

扭头避开我视线,他狠声道:「现在的你配不上这枚戒指!」

我凄然一笑。

此时温芊芊拿起手机一看,「子江,警察在门外了,我先和沈然一起去警局。」

她拽起我走到门口,我一看,竟发现警察和警车都是假的!

恍然大悟,原来温芊芊说的准备,是叫同伙冒充警察将我和她都转移走。

我正要说话,一把刀暗暗抵上我后腰。

周子江不放心地追上来,「芊芊,我和你一起,路上还能照顾你。」

温芊芊忙说不用。毕竟要逃跑,谁想带个累赘?

但乐乐蹭地一下蹿上车要去警局,「我要去给芊芊姐撑腰!」

「乐乐要亲自和警察叔叔说,坏女人有多坏敢咬芊芊姐,疯狗一定要关起来!」

周子江也顺势跟上车。

温芊芊还想再说,其中假扮警察的寸头男低吼,「快点!」

然而十几分钟后周子江也发现不对,「这车怎么往郊外开?这不是去警局的路!」

寸头男唰地拔出弹簧刀,「你给老子闭嘴!」

周子江一惊,「怎么回事,芊芊你说他们是警察!」

温芊芊故作惊慌,「糟了!他们一定是沈然同伙,假扮警察来救她,子江你先别动。」

她还甩我黑锅试图稳住周子江,后者信以为真。

猛地抓过我,拉开车门将我抵在门边。

「停车!」周子江厉声道:「把我们放了,否则我把沈然丢下去,我让她死!」

寸头男一脸无所谓。

「你!」周子江急红了眼,又慌忙催促我,「沈然,快叫你同伙把车停下!」

我斜了他一眼,冷笑,「我是人民警察,至死不变。」

「还撒谎!」周子江气得狠掐我脖子。

这时警笛声响起,后方一辆辆警车追来。

他惊喜道,「警察来了,这回一定是真的!」

不久一声枪响,假警车的轮胎被打爆。

车子急停,警察冲上来拉开车门。

周子江笑容舒展,「警察同志,你们终于来……」

下一秒,枪口却对准他。

「快放开人质!」

他掐我的手一僵,「什么人质?她是逃犯。」

刑警大队长这时走来,斩钉截铁道。

「放下沈然,她是我们的英雄。至于你身后那女人,温芊芊,她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皇上点名要在平阳侯府挑一位女儿嫁给信王。

信王已花甲之年,是个虐死了五位王妃的老变态。

前世嫡姐为了让我落选,甜言蜜语哄骗我穿一身最普通的衣服,却在送给我的蜜粉里加了东西。

挑选王妃时,我引来数千蝴蝶,被信王一眼相中,而她打扮得精致绝美,成功勾搭上了太子殿下。

我嫁入信王府,日日忍受信王爷的凌虐,而嫡姐当上太子妃,与太子如胶似漆。

我不堪受辱跑回家中,嫡姐却认为我在说谎,不肯救我。太子殿下认为我冲撞了嫡姐,命人戳瞎了我一只眼睛。父母和哥哥们也都假意安慰,第二日却亲自把我送回信王府。

信王......

信王将我活活打死,如今我重生一世,回到悲剧还未发生之前。

嫡姐,你的那些甜言蜜语还有用吗?

“妹妹之前在乡下已经吃尽了苦头,我怎可忍心让你再嫁给信王?”

“本来就是我抢占了妹妹的人生……”

我听到这隐忍的啜泣,抬眸看见嫡姐宁婷婉垂首站在面前。

她用帕子挡住半张脸,眼神里全是愧疚、懊悔的神色。

我这才回神。

我重生了。

回到了皇上为信王选妃的前一天,悲剧还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敛起眼底的情绪,上前一步搀扶嫡姐,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地说道。

“姐姐何出此言,当初是那个心思歹毒的奶妈子将我们抱错,并不是姐姐的错,我流落乡下,也幸亏是姐姐发现了我,将我带回家中,我该感谢姐姐才是。”

先前我虽在乡下,可养父母都对我很好,把我当成他们的亲生女儿对待。

家里经常缺衣少食,可我从来都没挨过饿受过冻,活得很轻松快乐。

宁婷婉之所以派人寻找我,就是因为一年前皇上下令,要在平阳侯府挑选一位女儿嫁给信王。

她不想嫁,便有意让我代替她。

这一世,他们应该还没死,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宁婷婉听到我的话,哭着摇摇头。

“不,都是我的错,我必须替妹妹嫁入信王府,而且我也已经想好了对策。”

她见我露出疑惑的表情,便俯身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

和前世一样,她叫我在那天穿一身款式最普通、颜色最艳俗的衣服。

我皱了下眉头,装作疑惑地问道:“这样真的能落选吗?”

她听了,眼底飞速划过一抹得意的笑,随后挥手让身后的下人递上来一盒东西。

她把盖子打开,顿时奇异的香味便飘了出来,我十分熟悉这种味道,却故意目露疑色:“这是……”

“这是西域特制的蜜粉,只要涂到脸上,在光照之下可以让皮肤渐渐变得黝黑,效果非常自然。”

宁婷婉说道,她见我表情震惊,连忙补充:“不过妹妹无需担心,第二天用水洗一洗就恢复原状了。”

“只要妹妹涂了它,再穿上那身衣服,一定可以落选!”

我直直地盯着那盒蜜粉,半敛的眼皮遮住那抹冷意,抬眸看向嫡姐,自然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笑。

我紧皱着眉头,目露为难、犹豫地看向宁婷婉:“可是若我落选,岂不是姐姐就要嫁进信王府?”

“我、我这不是害了姐姐……”

宁婷婉见我犹豫不决,她眼底划过一抹不耐,二话不说就把蜜粉强行塞进了我怀里。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是自愿的,只要妹妹能够安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说完就飞快地转身离开,任凭我再怎么叫喊,也没有停下脚步。

我手中拿着那盒蜜粉,看着宁婷婉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嫡姐对我的一腔好意,我怎能不心领?

我唤来了贴身丫鬟银环,把蜜粉交给她,又俯身在她耳边低声交代了句什么。

银环听后便一脸认真地向我点点头,退了下去。

前世我被囚禁在信王府忍受折磨时,父母和哥哥从未想起来看过我一眼。

只有银环从府里偷偷跑出来,想要闯入信王府救我。

她手无缚鸡之力,最后的结局自然是被护卫给活活打死,一墙之隔,我听见她忍着疼痛叫我快跑,逃出信王府。

可她不知道,当时我瞎了一只眼,双腿也都被打断,只能像只狗一样匍匐在地上,听见她的叫喊声渐渐消失,外面转为平静。

银环是我这一世唯一能够相信的人了。

第二日,我刚梳完妆,宁婷婉院里的丫鬟便走进了我的房间。

她的眼神不屑且高傲地俯视着我,说道:“我家小姐说了,叫二小姐赶快收拾,别误了进宫的时辰,对了,小姐还叫奴婢提醒您,千万别忘了使用蜜粉。”

我知道她是宁婷婉派来监视我的人。

只有亲眼看见我用了蜜粉,宁婷婉才能彻底放心。

我当即让银环把那盒蜜粉拿了过来,当着那丫鬟的面,亲手将蜜粉均匀地涂抹全脸。

她看见了,这才面露满意地出了房间。

我也换好衣服,收拾妥当,去了前院与父亲母亲和嫡姐他们碰面。

前院只有父亲和母亲,我猜测宁婷婉大概是在房间里精心打扮。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我神情冷淡,忍着心中翻涌的呕意向他们行礼。

父亲母亲打量一眼我的打扮,纷纷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一抹不悦。

父亲目露指责地看向我说道:“书禾,此次是皇上为信王爷挑选王妃,你打扮得这样素,岂非想叫婷婉入选?”

“你难道不知信王爷是什么样的人?”

母亲也朝我走过来,看向我的眼神中布满了失望,她的语气带着气愤。

“是啊书禾,你这不是想要坑害你嫡姐,想要让她嫁进信王府受苦吗?!”

“你赶紧回房间重新梳妆,把母亲之前买给你的那套蜀锦衣裙换上,你们本来就是要公平公正,你怎能背着我们偷偷耍小心思。”

父亲母亲催促着我去换一身打扮,我低着头,脸上布满惊慌,有些手足无措地开口解释。

“可是父亲母亲,这身衣服是……”

“是女儿让妹妹打扮得如此朴素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宁婷婉便从旁边走了过来。

她穿了一身淡粉色海棠花样的长裙,衬得腰身纤细无比,容貌出落得如花似玉,整个人一走一动间宛若细柳扶风。

她动作亲昵地挽着母亲的手臂,在她怀里撒着娇。

“父亲母亲,因为我,害得妹妹在乡下吃了那么多苦,我心里愧对妹妹,怎能忍心见她嫁给信王?”

我知道父亲母亲最是疼爱她,果然看见他们听了她的话,脸色缓和了一些。

“可是……”

母亲眼底噙泪地看着宁婷婉,嘴里心疼地说着:“那信王活生生磋磨死了五位王妃,你嫁过去,岂不是入了火坑,这不是要了母亲的命吗?”

宁婷婉眨巴一下眼睛,故作俏皮道:“母亲只管放心便是,婷婉聪慧过人,我嫁过去至少比妹妹多几成生还的可能。”

她得意地看了一眼我。

“而且父亲母亲这么疼爱婷婉,料那信王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听了这话,心里却已经掀不起半分波澜,任由宁婷婉得意的目光在我身上频频扫过,沉默不语。

父亲母亲三言两语就被她忽悠了过去,一起去了院外叫人备车。

这时宁婷婉朝我走了过来,她施施然笑着,手中还端着一碗浓茶。

“妹妹的嘴唇这么干,一定是渴了吧,先喝杯茶止渴,免得待会在路上嗓子疼。”

我的视线落在那碗茶上,浓黄的茶面上浮着一些沫子,与寻常的茶并无异样。

可我知道,这里面加了东西。

前世我用了宁婷婉送的蜜粉,在御花园里引来万千蝴蝶,被信王爷一眼相中选做王妃。

她达到了目的,本可以就此收手,却偏生在给我喝的茶水里下药。

害我药效发作,拼尽全力跑到没人的角落,“正巧”撞上信王爷,被他压在假山后面当场玷污了身子。

只是让我嫁进信王府忍受折磨,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她想让我彻底身败名裂,这样一来,她就可以稳坐平阳侯府嫡女的位置。

她的心思一如既往地歹毒。

“妹妹在想什么?”

宁婷婉疑问的话语让我回过神来。

她见我刚才一直盯着那碗茶,眼底飞速划过一抹阴狠,随即咬紧了下唇,加重语气道:

“难道妹妹是在怀疑我在茶里下毒?我在妹妹心里,就是如此心狠歹毒的人吗?”

她说完,不等我回答,好似下定了决心。

“既如此,那我就亲自向妹妹证明,我没有在茶里动任何手脚!”

她说罢,端起茶杯,仰头作势要喝。

同时余光一直在偷偷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知道,即便没人拦着,她也不会真的喝下这碗茶。

不过我还是在关键时候出手拦住了她。

“姐姐误会了,姐姐为了能让我落选,煞费苦心,我若怀疑姐姐,岂非狼心狗肺?”

我故作难过地说。

宁婷婉听了,脸上重新露出一抹笑意,她把茶递给我:“原来如此,我就说妹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既如此,妹妹还是赶快喝了吧,咱们马上就要启程了。”

我的视线绕过嫡姐,在她身后的阿雀脸上停留一瞬,随即接过了茶杯,缓缓靠近嘴边。

我的余光看见宁婷婉眸中那抹压抑不住的激动,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姐姐,我喝完了,咱们何时入宫?”

宁婷婉确认我当真喝干了茶后,眼中散发出激动的眸光,朝我勾唇一笑。

“这便走,我先去看看父亲母亲,妹妹慢慢准备。”

她转身带着阿雀离开。

我望着她的背影出神,身旁的银环突然开了口。

“小姐,那杯茶味道好吗?”

我也转头和她对视,突然噗嗤笑出声,语气有些意味深长道:“嫡姐亲手冲泡,自然是极好的。”

银环笑而不语。

旁边突然传来脚步声,我转身看去,只见大哥宁云徽朝我走过来。

他一脸凝重,二话不说突然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

“跟兄长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说完,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动作粗鲁地强行把我拉到了没人的角落里。

“书禾,我是你的亲哥哥,前些年你又一直在乡下过苦日子,有些话,我实在不好对你说,可是……”

宁云徽的眼里翻涌过一抹挣扎与犹豫,他好似在做着某种重要的决定。

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固执地盯着我道:“可是你也知道,婷婉她从小就被娇生惯养,一点苦也受不得,又生性极其单纯,柔弱不能自理。”

他的双手控制不住地用力握住我的肩膀,声线有些颤抖。

“你放心,若你真的代替婷婉嫁给信王,兄长和父亲母亲一定会尽快救你出来,兄长发誓,若失信于你,就叫我天打……”

他的誓言还未说完,我便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以为我是不忍心让他发此毒誓,眼里露出一抹感动、心疼的神色。

殊不知我只是知道,即便他发再毒的誓言,也不会向我兑现半分。

上一世他便是这般对我说的,当时他演得那么逼真,眼睛都红了,好似我若当真嫁给信王,他就一定会不惜代价也要把我救回来。

可我在那间昏暗无光,充满了血腥气的屋子里等了那么久

直到我身上的血液流干,整个人如彻底枯槁的树枝一样,也没有见到兄长的半分身影。

既然诺言从不会兑现,何必又要重复一遍,我只会觉得更加恶心。

“兄长心疼宁婷婉,为何就不能在乎在乎我?明明……明明我们才是亲生兄妹,体内流着相同的血啊。”

我看着他问道。

经历了前世那一遭,此时我并没有感到痛心,只是觉得十分的不解。

宁云徽仿佛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

他的表情一顿,张了张嘴想说话,又像是在顾及着什么,眼底重新出现为难、挣扎的神色。

我看到他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若是他从宁婷婉和我之间,万分犹豫之后才能做出决定,那么这个答案我宁可不听。

不能毫不犹豫选择我的人,我也宁可不要,等我报了仇,便回到家里去,为养父母养老送终,绝不留恋这里的一草一木。

“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

我的深情冷淡下来,彻底无视宁云徽,亳不留恋地朝前院走去。

此时我背对着他,看不到他是何表情,可我知道我走后,他在原地站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我回到前院,看见院里停了两辆马车,父亲母亲和宁婷婉都上了前面那一辆。

我没有犹豫就去了后面那辆。

半个时辰后,我们一起进了宫,直奔御花园。

只听见太监尖锐地喊了一声,我和嫡姐同时从房中出来,并肩站到皇上与信王面前。

5

我与宁婷婉都出落得国色天香,又都是如花似玉的年龄,一出场,自然引得旁人惊叹。

不过那群人多是夸赞宁婷婉的。

“平阳侯府家中的嫡女果然与寻常人不一样,简直美若天仙!”

“那是自然,侯府嫡女在那个从乡下来的村姑面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村姑给嫡女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瞧,那个女人明知道今日是在给信王选王妃,还偏偏穿了一件最素的衣服,没想到她心思如此歹毒,竟想害自己的嫡姐嫁到信王府受苦!”

宁婷婉站在我旁边,自然把这些声音全都听了去。

她侧头扫了我一眼,眼底是遮不住的得意与鄙夷。

我也转头朝她看去,看见她一身流光溢彩的衣裙,精致的小脸上在日光之下,隐隐泛着一层微光,的确美得惹人侧目、与众不同。

她心底想到了什么,突然勾唇一笑,眸色泛起一抹微冷。

宁婷婉不明白我在笑什么,她蹙了蹙眉,刚要开口询问,余光就看见当朝太子的身影出现在皇上身边。

她当即顾不上与我计较,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曲线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太子,并垂下头朝他投去羞涩的眼神。

我看着她搔首弄姿的模样,心里感觉此时的嫡姐真像胡乱摆动的猴子,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平日里学习的规矩礼仪全都抛却脑后。

我也把视线转向正前方。

此时太子正立在皇上身侧,低着头与他耳语着什么,偶尔抬眸朝这边看过来,视线不知落在谁身上。

我一下子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想起前世被戳瞎眼睛那种难以忍受的剧痛,眼底翻涌着恨意。

这次我一定要逆天改命,让前世所有谋害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您呼叫的用户正在精神崩溃中,请稍候再拨

*p1:一个一开柜门里面的碗花瓶和玻璃杯就会噼里啪啦碎下来的橱柜

*p2有参考

*十三是冰冰利用梦境营造的连环Play,不影响剧情,已跳

57

三年后,绝地谷。

此谷横跨七峰,绵延百里,地势奇险,而每每又在绝境前有峰回路转之势。

堪称修士试炼探险的天然胜地。

山谷入口前早早搭起了高台,供不参与大会的修士们观战所用。高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长桌和藤椅,桌上供着精致的摆件与无尽美酒佳肴,楼台外各派旗帜随风飘扬,热闹非凡。

沈清秋携洛冰河在苍穹派的高位落座。

离大会正式开始还有一段距离,洛冰河不着急在山谷前入阵集合,反而从怀中掏出一盒雪山普洱,行云流水地沏了一壶茶。而后...

离大会正式开始还有一段距离,洛冰河不着急在山谷前入阵集合,反而从怀中掏出一盒雪山普洱,行云流水地沏了一壶茶。而后,他又从长桌上取来一些的鲜蔬干果,该剥皮的剥皮,该切块的切块,整整齐齐地码了一大盘推到沈清秋面前。

“差不多得了。”沈清秋按住洛冰河准备剥虾的手,道:“七日而已,你师尊饿不死。”

旁边的齐清萋见他俩旁若无人愿打愿挨师慈子孝的腻歪劲儿,扶额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哎呦我的天,瞎了老娘的狗眼。”

沈清秋展开折扇,微微一笑:“不错,人贵有自知之明。”

“滚啦”,齐清萋打了沈清秋一下,看到自己身侧蒙面静立的爱徒,把柳溟烟一把拉了过来道:“洛师侄,若有万一,还望你与溟烟相互照拂呀。”

洛冰河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看向沈清秋。

仙尊微微颔首。

于是,洛冰河冲齐清萋师徒二人抱拳施礼,得体地说:“师叔放心,我与柳师姐既为同门,彼此照看本就是应该的。”

高台下席一片骚动。

只听有修士吆喝:“来来,各位道友不妨赌一赌,本届可有哪位新秀崭露头角?”

竞会下注,乃是修真者传统的娱乐助兴节目。赌注从灵石、法宝、到进修名额十分宽泛,向来很受欢迎。短短片刻,看台上便已经热火朝天的下了几十注。

齐清萋掏出一袋灵石,爽快地押在了柳溟烟身上。

沈清秋勾唇,把自己手中的这把碧骨折扇丢了进去。这把折扇虽算不得贵重,但乃是沈清秋贴身爱物,意义非凡。

这时,主持司仪走上石台,开始宣读参会事宜。

四年一度的仙盟大会,这便要开始了。

洛冰河临走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道:“师尊放心,弟子必拔得头筹来见您。”

沈清秋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不必勉强。”

洛冰河往下走了几步,又转身跑回来,双眸灿若星辰。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观音,戴到了沈清秋脖子上,道:“师尊不要摘下来,好不好?等我回来,弟子有话要对您说。”

年轻的男孩站在对面,专心地把系着玉佩的红绳系在他颈间,眉眼如画,清逸出尘。温热的呼吸迎面打在他身上,沈清秋突然想起来前几日那场荒唐的梦境,心下一动。

对于青年要说的话,他似乎有一些隐隐的预感。

于是,他轻轻点头。

“好。”

58

绝地谷入口前有一处天然石台。

如今,那往日里万籁俱静的石台上整整齐齐地排着千余名修士所组成的阵列,场面极其壮观。随着主持修士念词完毕,台上新秀们齐声宣誓,然后打乱门派,从十二个不同的入口中分批而进。高台之上,各位早已功成名就的掌门与峰主们彼此之间亲切而客气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绝地谷上空盘旋着几百只受专人操控的灵鹰,瓜部环着有留像功能的晶石,把下方一切人事景象投射到高台前的数面石镜上,供修界前辈们观看。

“你这徒弟,确实不错。”岳清源对沈清秋赞道。

金字榜上,前十位修士的名字都灵光璀璨。此时,第一位的名字已经变成了金光灿灿的“洛冰河”三字,其后跟着一个数字“二十一”。

也就是说,入场不到半个时辰,洛冰河已经除去了二十一只魔物。

紧随其后的是公仪萧和柳溟烟,分数分别为十二和六,被他甩开好大一截。

看台上响起议论声来,纷纷赞不绝口,许多外派的修士都开始好奇地打探着这位身形潇洒又灵力高强的青年到底是师承何家。

沈清秋愉悦地眯眼,笑道:“承蒙谬赞。”

齐清萋丢下一把瓜子皮,只觉得自己这双眼睛今晚怕是能翻进天灵盖里去,道:“行了行了收收吧,你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有些人倒是想,可惜了,不会教徒弟。”

齐清萋这几年因为攀比弟子和沈清秋明里暗里斗了不少气,而更可恨的是,几乎次次以失败告终,她咬牙气道:“那又怎么样,就算我不会教徒弟,我会挑女婿啊。我瞧着这洛师侄就不错,回头问问我爱徒,若是溟烟愿意,倒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同意他来我这里倒插门。不错,这么好的孩子往后就是我的了,提前感谢师兄为本尊做嫁衣喽。”

沈清秋呵呵一笑:“师妹还是先把自己嫁出去再说吧。”

在沈清秋和齐清萋不间断地斗嘴、柳清歌间歇性的冷哼、和岳掌门时不时地调和声中,午夜时分已然降临。

金榜之上,洛冰河的名字仍一骑绝尘遥遥领先。

一轮圆月清澄炼华地悬于高天。

看台之上,灯火通明。

忽然,数十面石镜中的画面全部白雾弥漫,不可视物。

谷外的各家修士的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不好的预感,本来有些昏沉疲色的修真前辈均神色肃然,如临大敌。

几息之后,石镜中的迷雾散去。绝地谷内夜晚时分漆黑的天空,被一千多名子弟们的求救明灯所照映地灿如白昼。无数灿烂的烟花陆陆续续地爆炸在夜空之中,显得诡异而恐怖。原来,不知从何时起,数不胜数的高阶魔物悄悄潜入了结界之中。惨叫和呼号从石镜中不断传来,四处都喷洒这温热的鲜血和人体的断肢,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上。

天一观的观主、幻花宫的老宫主、苍穹山的岳掌门,立刻起身聚集在结界前,紧张地商量对策。

不到半刻钟,岳清源沉稳镇定地声音回响在谷外高台的上空,他说:“各位道友,今日之事,必然是有心者刻意而为之,想借魔物之手,把修真界新秀和日后栋梁一网打尽。为今之计,只能让结界继续维持。可有道友愿意与我苍穹山一同进入谷中,清理魔物,援救参会弟子?”

安静半晌,台下的众人彼此交换眼神,很快陆陆续续出现了响应声。

岳清源站进支援者的队伍中,正打算与本门各峰主商议对策,他抬头一看,沈清秋的位置已然没人了。

59

原本轻松热闹的山谷,如今已经完全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中。

越往山谷中心走,这种令人心地寒毛倒立的恐惧感就越强烈。与外围处处都被凄厉的求救与惨叫声所塞满的骚乱不同,密林中心只剩下一片骇人的寂静。

绝地谷的中段有一口断崖。

断崖前高大的参天巨树们纷纷被拦腰砍断,无数无法辨清种类的怪物被杀死之后所切碎的肢体喷溅草地和树梢之上。那些各处飞洒的内脏、断肢、头颅均一滴一滴向地上流着鲜血,随着魔物身体所自带的热气一点点散尽,纷纷凝固成散发着臭味、令人恶心的肉块。

一个青年正在漫无目的地挥砍着手中的长剑。

他身上的衣衫已经被这些凝固成黑色的血液所湿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来。这位年轻的男孩分明年纪不大,所爆发出的魔气却仿如缓缓聚集地暴风一般强大,挥剑所到之处展示出无可抵挡的破坏力来,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而青年身后的崖地,出现了一条一丝光亮都没有的、深不见底的沟壑。

无间深渊。

那沟壑中翻滚着腾腾魔气,无数畸形的、扭曲的紫清色手逼从裂缝中伸出来,瘦骨嶙峋的指节扭动着,朝人界发出无声的哀嚎。

沈清秋找到洛冰河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一天之前还眸清目亮,灼灼如华的青年,如今周身环绕着浓稠到几乎凝结成液状的黑色物体。这些黑色的烟雾丝丝缕缕地渗进他的身体里,仿佛要把他吞噬一般。青年单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凶狠地挥舞着佩剑。他额间出现一道妖冶的红纹,如同毒蛇细长森冷的瞳孔一般,一闪一闪地发出诡异的光芒。

入魔征兆。

一只失去了两只前腿的鬼面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它吐出浑浊的毒丝、用剩下的四条腿悄然无声地朝崖前神智不清的青年爬去,闪烁着寒光的尾刺高高得立起来。

“孽障。”

沈清秋偏头,掷出修雅。

长剑破空而去,将那只侥幸存活的魔物牢牢地钉在了地上,一剑穿心。

随着这最后一只魔物逐渐变冷,这断崖便真正的陷入完全的安静之中。沈清秋面色如铁,朝风暴中心的洛冰河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洛冰河感觉自己的胸腔被无尽的憎恨、愤怒、不甘与绝望所填满,这些翻腾着的情绪太过强烈,就快把他的心脏所撑破。许多他分明从未经历过的片段在他脑中闪现,一会兜头泼来的热茶,一会是被人丢在泥土里的玉观音,一会是一个人的除夕夜,一会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冰冷的柴房。

不对,不是这样的……他对自己说,这里应该还有一个人……是谁呢……青衫人的背影越走越远,任他如何哭喊恳求、用尽全力地追赶,都无动于衷。

他受不了地半跪在地上。

魔力封印一点一点破开,前所未有世间含见的力量涌进他的身体里,他却感到从未有过无法消解的痛苦。他仿佛被整个世界所否定、推开、抛弃、丢掉。这种痛苦太大了,好像有一只手生生插进他的胸口,把他的心脏挖出来捣烂,只剩下一个空落落的血洞孤零零地支在那里,痛不欲生。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青衣人的正面。

那个人长着好温柔的一双眼睛,却毫不怜惜地挥袖一甩,面无表情地把他推下悬崖。

“洛冰河。”

恍惚之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唤他。这个声音清冷沉静却又神奇地让他心安,如同一捧清泉瞬间浇灭了这场快要烧掉他所有理智的大火。他听见这个声音说。

“洛冰河,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他睁开眼睛。

血一滴一滴落在他面前早已七零八落狼狈不堪的草地上。

洛冰河抬头,刚刚记忆中的青衣人反手握住他的剑锋,正与他四目相望。

“师尊。”

此生的记忆如流水般倒灌而来,他终于辨清真假。洛冰河连忙抽回正阳,往后连退数步。然而,他身后便是万丈渊崖。

洛冰河脚步不稳,猝然直落。

黑漆漆的洞口如同有生命一般伸出无数手臂般的黑色藤蔓,一点一点将他吞没。洛冰河仰面下坠,漫天的星光和四散的烟火一一落在他的眸子里,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然后,他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从星空中奔他而来。

一只手握住了他。

他摸到那人掌心被正阳所划开的伤口和湿热的血液。

洞口越来越小。

“发什么呆,快上来。”

生机回溯,洛冰河提气旋身,将沈清秋揽入怀中踏月而起。

60

五日后。

落到崖上之后,洛冰河便陷入昏迷。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能挣扎起身后,便不顾宁婴婴劝阻,披上外袍趔趔趄趄跑进竹屋。

他一下子跪倒在沈清秋面前。

“师尊,弟子知错。”

沈清秋面色如水,无喜无怒,他沉静地问:“天魔印,呵,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魔族血脉的?”

“那次心魔梦境后,便知道了……”

沈清秋捡起茶杯照头砸了过去,暴怒地站起身,指着他鼻子骂道:“心魔梦境?六年!好啊,你竟然瞒了我整整六年。洛冰河啊洛冰河,你哪里来得这么大胆子,你既然如此不把我这个师尊放在眼里,现在就滚下山去罢。”

茶杯的碎片狠狠扎进额头,鲜血顺着他的侧脸流淌下来。洛冰河没有擦,膝行至沈清秋面前,握住他垂下来的手恳求说:“师尊,弟子可以解释的。求您了,不要赶我走。”

洛冰河虽然年轻,但向来镇定从容、少年老成,从未有如此慌乱无措的模样。

沈清秋避开他满是哀求的眼神,轻声说:“起来。”

洛冰河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中又燃起点点星火,如同大火焚烧过后又被暴雨摧折却已然怀有一线声机的草芽,他嘴角勉强牵了牵,沙哑而颤抖地说:“您不怪我了?师尊,我是魔……”

“于本尊而言,同道即正道,异党皆歧途。只要忠心,其他的,本尊不在乎。”

“师尊……”

洛冰河悬了多年的那颗心终于落地,他没有起身,反而将头埋进沈清秋的双膝上,生出些劫后余生喜出望外的庆幸:“弟子定不叛您。”

“不过,我有句别的话要问你。”

他心中突然被未知的恐惧所填满,似乎有什么隐藏多年的伏笔终于要被揭开,而他却无力阻挡无可挽救,他几次张了张嘴,最后颤抖地说:“您问。”

沈清秋眯眼:“你的修为,到底练到了哪一层?”

洛冰河仰着脸认真又焦急地与他说:“这个弟子没有欺瞒您,我的修为确实如您所见。”

“不可能。”

以洛冰河所爆发出的魔力来看,他的天赋绝不是可以用罕见二字所简单形容的。一个从未修过魔的孩子,一瞬间可以激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必然有着深不可测的潜力。沈清秋自问指导尽心,而洛冰河也向来努力,完全没有道理停留在这个水平上不去,除非……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弟子……”洛冰河嘴唇嗫嚅了两下,没有说话。

“好,你不说,我替你说。”

“你认为我刻薄善妒,若是看到你拥有如此天赋必会心生嫉恨,断然不会亲近你,是也不是?你认我阴险狠毒,看见你修为进展神速定然会暗中使坏,定然要故意毁掉你,是也不是?你认为我凉薄无情,如果知道真相便绝不会在意这点师徒情份,难保不会一把甩开你,是也不是?”

沈清秋的语气从怀疑变为笃定,由愤怒渐趋平静,到最后,他如陈述事实一般轻轻说道:“所以,你便宁可自断双臂平庸此生,也不敢和我讲实话,是,也不是?”

“我……”洛冰河死死抓住他,只觉得有口难言,眼眶通红:“师尊,不是您想得那样……”

沈清秋抽出被握住的袍角,高高在上遥不可攀地看着他,最终只说。

“洛冰河,你心中便是这样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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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沈清秋睁开眼睛的时候,距离未来魔君洛冰河上山拜师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日。

但此刻,他却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意识有些模糊。

慢慢睁开双眼,眼帘带着睫毛颤动了两次,他先看到的一把玉制的七弦琴、一片生机盎然的青草地、和一只看着他吓傻了的无辜松鼠。

苍穹山脉灵力充裕、气运绵长,生长于斯的小动物们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大多早早便开了灵智。那松鼠被他这一峰之主的灵威一压,顿时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了。怀中抱着的那颗松果没拿稳,砸到地上,哐叽一声巨响。

沈清秋眉心聚拢,看起来有些不悦。...

沈清秋眉心聚拢,看起来有些不悦。

小松鼠毛茸茸的脊背弓起来,做了个伏小卖低的姿态,轻轻呜咽一声。

蠢死了,沈清秋与那小畜生面面相觑相看两眼了片刻,见对方仍是没有胆敢主动离去的意思,只好眉峰一挑,忍无可忍地骂。

“走开。”

小动物一溜烟儿跑进密林里,掀起一路的尘土和落叶,两片细长的竹叶飘飘荡荡地停在了沈清秋面前的七弦琴上。他拾起来一片,这才恍恍惚惚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平日里抚琴的后山竹林里睡着了。他抬起左手,将手背抵在自己的侧脸,果不其然,他摸到了两条趴琴上睡着时被细弦压出的淡淡痕迹。

啊,这可真是……丢人。

沈清秋垂下手臂。

他仍是头晕脑胀,神智恍惚,心脏砰砰砰跳得极快,还疼得很。

他伸手压在自己心窝,那里仿佛刚刚经历了至痛至恨,仿佛他被辜负也辜负了人,仿佛有什么极重要的事情刚刚发生,他似乎有什么紧迫的话要警告给什么人,他似乎对谁有无尽的畅意也同时也怀有几分愧疚,他似乎早将许许多多事置之度外再无牵连,但如今,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沈清秋四顾望去,只觉得处处熟悉、又处处陌生,一时不知今夕何年。

袖中的左手不小心按到了琴弦,这把伴了他半生的古琴发出了一声悠长的铮鸣。

他猝然回神。

只当是,大梦一场啊。

02

魔界,长生殿。

黑红二色为主的大殿恢弘而空旷,几十根雕刻着精致纹路、两米粗的石柱挑起高高的屋顶,墙壁地两侧燃着整排的长明灯,而整个殿内除了摇曳地烛光之外竟不见任何活物与生气。

屏风后传来了一句沉沉地叹息。

是一位黑衣青年。

年轻人相貌应是俊朗极了的,但他披散下来的黑发遮住了脸,教人看不清神色。他一手轻轻抚摸着面前人冰凉而静寂的眉眼,一手划破脉搏,曳地血泊里,竟然笑了。

“若真有来生,你也要言而有信才好。”

总该……看上我一眼罢。

03

雾霭茫茫。

苍穹山脉绵延千里,高耸入云,随便找个山头向外望去,都是极佳的景。

沈清秋差自己的大弟子搬把椅子,挑在视野最佳的地方摆着,大大方方地坐在太师椅中,摇着折扇垂目品茶。

框铛,齐清萋自己扛了把木椅,放在了他旁边。

沈清秋被这声噪音吵得心烦,转过头瞥了女修一眼,满脸嫌弃。

“这苍穹十二峰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沈师兄最善享受,既然师兄辛辛苦苦挑了好地方,师妹只好却之不恭咯。”

“不必客气。”沈清秋摇摇扇子:“您既然在此,想来也算不得是什么好地方了。”

齐清萋被着夹枪带棒的讽刺气得够呛,朝他身上丢了一颗瓜子皮:“你这人,是不是就不知道同门情谊四个字什么写?真是活该孤家寡人。”

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他早已习惯了,甚至还乐此不疲得生出了每次成功气到人之后的快乐来,但被丢嗑过的瓜子皮这事还是超出想象。

沈清秋被成功激起了怒意,而正待他准备卸掉这幅清雅仙君壳,把桌上的一把瓜子皮兜头浇齐清萋身上的时候,师妹一把抓住了他手腕。

“诶,师兄,咱赌一把呗,你猜这届资质最好的是哪个?”

齐清萋这转移话题的本事实在是,糟糕到家了。

沈清秋侧目,半山腰上百余位赶来求仙问道的少男少女们正铆足了力气往上爬,山路崎岖,此去百里,每个小孩都是满身泥点灰头土脸。他在心里嘲讽这百年来丝毫不变的试炼项目真是残酷而又无趣,本来没打算被这种无聊的赌局转移视线,但随意往下一瞥,他看到了一个人。

他的视线穿过云烟、穿过丛林、穿过折射着阳光而发出彩虹光晕的露珠、穿过灌木间跳跃着得麋鹿和蜿蜒爬行的白蛇,落到了一个少年身上。

那个少年正好抬头,他们的目光相遇了。

沈清秋收回视线,指尖点着茶水,在案上留下一枚数字。

“就赌此次挑选弟子的次序。”

齐清萋抬起左眉,顺着他写在桌上的编号,朝山下望了过去。

那少年乌发剑眉,灿若星辰,神情坚毅,小小年纪就张了一幅可爱端方的好模样。

但也,仅此而已。

少年身着看不出是灰色还是褐色的粗布衣裳,黑色的布鞋大大小小磨破了数十个洞,手指间有冻疮,一截从衣领中露出的脖颈上还有被殴打之后留下的乌青痕迹,更重要的是,他在整个试炼过程中没有使用一点灵力,身上连个乾坤袋都没有,穷得那叫一个一清二白。

恐怕,连修仙的门都没入啊。

齐清萋抿了口茶,轻轻摇了摇头。苍穹山作为修仙界四大门派之一,每年排着队等入门的被宝物名师堆出来世家公子能从半山腰一直排到感业寺,这种贫寒坎坷只剩一身力气的坚韧孩子她见多了,下场只有一个。

落败。

她笑着说:“师兄这是选美呢吧。”

沈清秋没来得及回应,倒是隔壁插进来一清冷生硬之人:“再好的苗子给到你,也都废了。”

他闻言朝天翻了一白眼:“先到先得,干你屁事。”

倒是齐清萋接过话茬:“我倒觉得这个赌筹好,每年都是百战峰先挑弟子,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

沈清秋翻了个白眼,无差别攻击:“呵,你们一屋子女修,名次就算挣到了,又有什么用?”

“不是我说,沈师兄怎么总是逮谁怼谁?我们怎么不可以挑男弟子了,今天就把你看上的那个带回去,给我徒儿们暖房!”

沈清秋想起那双眼睛,刷得合上折扇。

“那孩子我要定了。”

04

这是洛冰河被岳清源带上这座苍穹山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嚯,还真是他啊。”齐清萋拍了拍手,从座位上直起身子,寒门出贵子,倒是难得:“沈师兄,你赢了。”

柳清歌先沈清秋一步站起来。

他身形一晃便立在少年面前,拍了拍他肩膀,只落下四个字:“确实不错。”

柳清歌站姿挺拔,一身剑意锐利无双,是整座山甚至是整个修真界中,最好的剑修。能被他拍着肩膀得一句认可,是被多少仙门弟子所梦寐以求的。而若是能得这样一位个性刚正又能力绝佳的前辈做师尊,似乎称得上是,此生无憾了。

少年却不为所动。

他只是站在原地,视线投向看向倚在摇椅内的那人。那人一身青衫,相貌温柔,纵然皱着眉一副厌烦之色,但仍是让人想要亲近。

青衣人见他没答应柳清歌,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他瞧着少年,勾了勾手指,眉眼一弯:“过来”。

他连忙松开岳清源,跑过去拉住那青衣人的袖子,亮晶晶的漆黑眼眸,生怯而坚定。

“弟子洛冰河,见过师尊。”

私设男男可婚可育

范闲X言冰云(第二季人物,划重点),前后有意义

魔改剧情,人物极度OOC

9K+很多废话

“你我当时不过几日相识,如何就敢把性命交付于我?”

“有些人相识一生,到头来也不过尔尔,有人惊鸿一面,便足以震撼余生。”

“范闲,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言公子,你信一见钟情吗?”

(1)

京都的大雨已下了三日,仍不见颓势,汹涌密集的砸在琉璃瓦上,听的人心里发慌。

王启年揣着手,在廊下缩成了一团,时不时透过雨幕瞧一......

王启年揣着手,在廊下缩成了一团,时不时透过雨幕瞧一眼紧闭的房门,目光收回来的时候,再扫一眼立在院中的小言公子。

小言公子今日着了一袭天青色外衫,撑一把赭色油伞,瞧着是与往日无二的长身玉立,俊秀轩昂。

只是王启年觉得,他这伞打的委实多此一举。

毕竟人赶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快淋透了。

“小言公子,院长还不知道要留我们大人到几时呢,那么大的雨,您还是进来等吧!”

骑回来的千里良驹这会儿还累的卧在厩里站不起来,小言公子竟瞧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

王启年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潲进来的雨水,心里对着小言公子挺括的背影竖起大拇指,一抬眼,紧闭的石门开了,连忙撑开伞打算迎上去,想了想,又停在了原地。

他们家一向意气风发的小范大人,这会儿子像是失了魂儿一般,塌了肩膀,垂了头颅。

湿漉漉,踉跄跄地走出来,像条在大雨中无处可去的小狗。

都快贴在一起了,才想起要抬头瞧瞧拦着他路的是谁。

王启年换了个姿势,远远瞧着两人似乎是起了争执,他们家大人一头撞了过去。

小言公子似乎是没料到他家大人竟如此无赖,一个没撑住,两个人一块儿跌在了地上。

轰隆隆的雷声在天边炸响,倾盆的大雨彻底将两人浇了个透。

王启年拦住了想要去搀扶两人的近卫,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

(2)

赖明成参圣那日,言冰云正带着高达一行走在回京都的官道上,二皇子贪腐一案有了些眉目,但水太深太浑,还需再计。

他们被暴雨困在了京都外一座驿站之中,甫一进来,言冰云便收到了暗桩的密信。

范闲为赖明成提供鉴查院案卷,赖明成先参皇子后参圣人,廷杖致死。

范闲监刑。

后面的事他记不真切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人一马冲进了大雨之中。

高达等人的呼喊声已经被雨声淹没,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竟如此冲动。

似乎每次遇上范闲,他都会变得不像自己。

对,范闲,他得回去见范闲。

死的是赖明成,但诛的是范闲的心。

若范闲平日里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今日应该.....是想见他的。

(3)

“言冰云?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去查老二吗?”

青年眼中闪过一瞬不敢置信的光彩,但随即便被暗潮和伤痛吞没了。

“查了,已经有了一些线索”

“......已经有了一些线索,那你就继续查啊,你回来干什么,我让你回来了吗?!”

雨太大,范闲的声音有些失真,但里面的沮丧和愤怒依然明明白白的传递给了言冰云。

从未被人这般下过脸子的小言公子此刻却是没恼,他从地上起来,顺手拖了一把范闲,而后者像是没骨头似的,直接挂在了他的肩膀上。

言冰云没推他,俩人靠在一起,雨势丝毫不减,前方石门再次合拢,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和这场下不完的雨。

“言冰云,赖明成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范闲终于肯跟他好好说话,只是声音像被砂纸磨出来的。

“我已经知道了,赖明成胆大包天,参论圣上——”

“不是,他死不是因为参老二参陛下,是因为我”范闲的语速很慢,慢的让言冰云听出他里面的悲戚和惶然“因为他选择来找我”

言冰云没再说话,沉默又在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但雨似乎小了一些。

“言冰云,陛下要我做孤臣,你知道什么是孤臣吗,就是谁都不能跟我有瓜葛,谁都不能跟我走的近,否则——”青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又对来人发起了难“所以,言冰云,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回来,你为什么要来这儿!”

“本来回不来的,玉狮子都跑趴下了,才总算赶上了”

“你——”

“我得来,范闲,我得来这儿”

“如若你平日说的那些浑话都是真心,那此刻,你一定希望我在这儿”

这算是相爱之人的剖白之语,但此刻从言冰云口中说出来,根本听不出什么情之所至的缱绻缠绵,但是很稳,就像他这个人,可靠,可信。

“所以,你是真心吗?”

明明是个问句,他却说的笃定,仿佛早已知道了对面人的答案。

范闲没有立刻回答,青年也没再追问,他挺直了脊背,逼得靠着他的人也不得不坐直了身子与他对视。

“你不怕像赖明成一样吗,你知道赖明成——”

比狐狸还要精明逢源几分的小范大人还是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但神情却眼见着开始气急败坏了。

“范闲,我不是赖明成”

“言冰云,这也不是儿戏!”

“所以呢?”

四目相对,一向游刃有余、安然自若的小范大人眼中一片血色,甚至眼角都浸出了点点血渍,而向来沉稳缜密,一本正经的小言公子却是难得轻松,他毫不畏惧的迎上对面人的目光,甚至还冲暴怒中的青年弯了弯唇角。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终于缓了下来,青年眼中的血色也一点一点的褪了下去。

湿透的衣服黏答答的贴在身上,头发也在一缕一缕的往下滴水。

他们的人生从未如此狼狈,也从未如此踏实。

因为从今天开始,他们都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所以,陛下和万民,到底哪个重要?”小范大人又靠回了小言公子的颈窝里,拿鼻尖蹭那块温热的皮肤。

“你知道答案”小言公子从没跟人有过这么越界的接触,他被蹭的有些痒,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倒也忍着没把这登徒子推下去。

然而如此退让,登徒子却不知见好就收,直接展臂将人纳入怀中。

“你说得对,我知道答案”

大起大落中将心弦绷到极致的范安之,此刻终于在心上人安稳踏实的承诺里松了心神。

他冲人眨了眨眼睛,眸中快要熄灭的残火又凝聚起来。

“总有人,要走和陛下不一样的路!”

小言公子没再说话,耳边的呼吸渐渐平和均匀起来。

雨终于停了,昏沉沉的乌云边上,镶了一圈淡淡的晚霞。

再大的雨,也总是会停的。

雨停了,天便该晴了。

言冰云看着天边的晚霞,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

范闲搂着他,将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睡得踏实而安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他的心也一点一点温热饱满起来。

他垂眸瞧了一眼还在睡的人,又望回嵌着几颗星子的天幕,

他并非不懂情爱的木石,今日这一通折腾下来,他与范闲之间那层窗户纸,算是彻底捅破了,想到此处,他的脸颊有些发热,却又忍不住欢喜。

有情人之间,总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他总得做点什么,也想做点儿什么,来回应范闲。

爹娘相敬相爱,虽避着他,但这么多年下来,忘情之时也不是没被他撞见过,后来到了北齐,为了契合“云公子”的身份,没少在情爱之道上下功夫。

可是他想了又想,最后也只是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范闲的额角。

很轻很轻,一如年幼之时,母亲亲吻他的额发。

“我会尽力”

小言公子坐在地上,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对着天地间亘古共一的那轮玉蟾,许下了他对范闲的诺言。

“让我自己活得久一些”

“荒谬”

“这么早?”

“等你啊”

“等我做什么?”

“等你请我吃早饭呀?”

“我为何要请你吃早饭?”

“我在追你,自然要来献殷勤,这家包子可好吃了,你尝一个,我给你调蘸碟!”

“怎么,不喜欢吃包子呀,那明日你请我吃炊饼如何?”

“无聊”

“从今天开始,高达他们就跟着你了”

“左膀右臂都舍出来了,放心,我定把线索带回来”

“不管有没有高达,以你的能力,都能把线索带回来,只是此去凶险,有高达跟着你,我在京都好歹放心些,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什么你的我的,都是你的”

“我当然是真心,我——老王?”

“正是小人,大人当心卷着被子,摔疼了吧,怪小人提醒晚了,大人快坐下!”

“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说的,大人昨日冒雨出宫,启年心里一直放心不下,天不亮就起来——大人找什么呢,这儿除了启年和大人,没有旁人了”

“就你和我,没有旁人?”

“正是,只有我和大人这般贴心的关系,才会时时刻刻都想着大人,我对大人——”

“那昨日谁送我回来的?”

“自然也是小人,暴雨将歇,街上泥泞难行,多亏小人驾车经验丰富,才未扰大人清梦啊”

只有王启年,送他回来的也是王启年,难不成昨日种种,都是梦境,他太想言冰云,昨日又太过伤心哀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那这梦夜太懂他了吧。

早知道不醒那么早了。

“大人饿了吧,进碗姜汤,用些早饭吧”

“不吃,心情不好,没胃口”

王启年瞧着青年一大早满屋子找人,在听到自己的回答之后,直接成了霜打的茄子,连头发上的小卷儿都蔫了,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向来算无遗策的小范大人还有这般怀思若失的时候,王启年偷着瞄了好几眼,才清清嗓子,装模作样的开口。

“大人还是多少用一些吧,这是小言公子——”

“不吃——小言公子,言冰云?!”

“回大人,正是,小言公子他——”

“他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还是二皇子派人拦他了,高达这几日有回信吗?!”

“大人稍安勿躁,没有受伤,没有拦截,小言公子吉人天相,昨日已平安回到京都了”

范闲听见言冰云平安回来的消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随即又疯狂跳动起来,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跟人确认“那他昨日可是去了鉴查院,可是去找了陈院长?”

一向开门见山直抒胸臆的小范大人吞吞吐吐,旁敲侧击,从来沉稳老成,端方稳重的小言公子不管不顾,莽撞冲动。

这情爱之事,果真奇妙啊。

过来人王启年瞧着这对小鸳鸯实在有趣,但也不忍心再逗他。

“回大人,小言公子昨日确实回了鉴查院,也确实去找了院长”

“.....然后呢?”

“然后.......小言公子没等到院长,倒是等到了您,属下瞧着您和他像是发生了争执,哎呦,您都拿头撞人家了,属下怕别人瞧见,传出去对鉴查院和您的官声不利,就带着人撤了出去,等属下再进去的时候,您已然靠着小言公子睡了,他到底找没找陈院长,属下实在不知啊”

王启年挤弄眉眼,临了还做出一副为难状。

而那厢,范闲已经被巨大的狂喜淹没了。

原来昨日不是梦境,是真的!

言冰云是真的回来了!

也是真的跟他说了那些话!

他知道他的真心,也应了他的真心!

昨日那些无谓的惶恐悲戚已被大雨冲刷殆尽,此刻的小范大人心中只有对心上人表白成功的欣喜。

“咳咳,那他人.....如今在何处?”

“回大人,小言公子身上有公务,今日一早便回鉴查院复命去了。”王启年瞧着青年明明高兴的都要追着尾巴转圈了,却硬要装出一份稳重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不动声色的又添了一把火“而且昨日实在是夜深了,小言公子便在厢房歇了一宿,这肉燕便是他一早派人去买——哎,烫,大人当心伤了舌头,赶紧吐了吐了,您怎么还咽下去了呢快喝口茶冲冲!”

“不烫”范闲又狠狠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被烫的龇牙咧嘴“都是爱的味道”

“爱,是何味道,大人咱这是去哪儿啊?”

“鉴查院,老王把姜汤带上!”

05

“身为四处之人,却私下帮一处查案,还涉及皇子,本该责罚,不过也算有些收获,功过相抵,便揭过了,此案到底为止,不必再查”

“属下领命”一直沉默的青年垂首行礼,语态平和“谢院长宽宥”

影子忍不住看向站在一旁的四处主办兼孩儿他好大爹,眼中明晃晃的“你家这小犟崽子今日怎么如此好说话”的询问几乎要具象化。

而不请自来兴师问罪的范建大人,被同样不请自来汇报公务的后辈打断施法,心中也十分不快,拿眼斜孩儿他爹。

我们言若海大人目不斜视,高贵冷艳。

“院长,属下有一请求”

“讲”

“属下听闻有人告林相春闱舞弊,逼人性命,如今案子在一处,然一处主办范闲与郡主有婚约在身,身为林相东床,属下担心范闲徇私,故而恳请院长,将案子调往四处,让属下来秉公执法”

‘哟,感情是在这儿等着呢’影子这会儿的目光已经由询问变成了调侃,且隐约向幸灾乐祸进化了。

范建本来就担心以范闲不揉沙子的性子,梗着脖子查下去,最后不好收场,结果这小孩竟然还怀疑他儿子会徇私,当下火就又起来了,又狠狠地瞪了陈萍萍一眼。

‘你们鉴查院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可怜我儿被你坑的好惨!’

而言若海竟然也冷哼了一声,范建瞧了一眼,估计是被不分青红皂白抢功劳的儿子气着了。

感情儿子都是债,谁家的都不省心!

堂上几位长者之间风起云涌,而立在正中的年轻人垂首请命,不卑不亢。

“林若甫坐镇中枢多年,不止主持过一届春闱,门生不知多少,这个案子能浮出来,绝不是表面这般简单,无论真相如何,都必将牵连甚广,查案之人,恐怕不能全身而退”陈萍萍看着请命的年轻人,脸上还是副万年不变的平淡神色“你自幼在鉴查院长大,其中利害,不会不知,如今却主动入局,你担心的到底是范闲徇私,不能查明真相,还是范闲查出真相之后,无法面对郡主和林相?”

“言冰云,你今日来求这桩案子,究竟是为了维护公理,还是别有私心?”

陈萍萍的声音并无责怪,甚至称得上和蔼,言冰云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似两汪寒潭,深不见底,寒冷至极。

像是将人大冬天扒干净衣服扔进雪地里,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年轻人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只一瞬,便避开了。

他没再回话,陈萍萍也没再追问,沉默在厅中蔓延开来。

陈萍萍这话一出,心里刚平衡点的范建顿时有些糊涂了,再看言若海,反被对方逮住,恶狠狠的瞪了一眼。

“既想不明白,便回去慢慢想,今日之事,我只当没听过”

“多谢院长,竖子糊涂,我这就带——”

“院长说的不错,林相为官多年,树大根深,凭空出个苦主,还是在这种关头,不管是真是假,幕后主使所求,绝不是一次徇私,一条人命这么简单,真查起来,其中牵连,难以估量,如今情势不明,贸然将范闲拖入局中,于他,于鉴查院都太过危险”

言冰云第一次打断了他父亲的话,青年重新抬起头来,再次和轮椅上的长者对视,长者已经敛了神色,青年却没有躲避。

“你分析的这么清楚,范闲入局危险,你入局就不危险了?”没拉住儿子,还被儿子抢白的言大人袖子一甩,胡子都吹了起来。

“自然也危险”面对亲爹的质问,言冰云忍不住缩了一下肩膀,但还是坚持己见“但再危险,也只在我一人,不会牵连鉴查院”

“你个——”

“你当真不怕?”陈萍萍摆手,打断言若海的老父亲暴怒施法。

“我去北齐之前,院长曾经教导过我,为了庆国,必要的时候,就该有必要的牺牲,范闲身份特殊,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去做”言冰云看着面前的四位长者,脸上露出几分不屑“这些无谓琐事,我替他料理了便是”

他这话一出,四位股肱之臣瞬间变了神色。

06

“你知道范闲的身份?”范建向下走了一步,一双鹰目锐利逼人。

“谁不知道他的身份,鉴查院提司,将来还要掌管内库,身份贵重至极,言冰云说得对,范闲身份特殊,但是犬子资质也浅,这个案子,不如我来接吧”

言若海亦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拦在了自己儿子身前。

范建对他对视一眼,并没有让步。

“范大人想说的是范闲的身世吧,知道一些,但具体如何,不甚清楚”

“为父平日如何教导你的,既不甚清楚,便不该乱说”

言冰云并没有顺着言若海的话下台阶,而是回答了范建的问题。

“毕竟他自己都一知半解,说与我的,也只能是些猜测罢了”

“他真的告诉你了?”范建跟他说话,但眼神却直直的看着陈萍萍,眼中晦暗不明。

“这并不是重点,请院长将案子给四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今日来此,到底是为公,还是为私”

“为公,亦为私”

“庆国之法,为生民而立,无不白之冤,无强加之罪,属下作为鉴查院的一员,应为此不惜此身,此为公”

“那为私呢?”

坐在上方的陈萍萍眸色如渊,身边的范建一只手压在轮椅的挡板上,面色凝重,而影子已经退回黑暗之中。

“为私”言冰云顿了一下,在其父极不赞成的目光里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愿范闲为难”

“你心里有他”

“是”

言冰云抬起头,迎上长者们的审视,神色冷静坦荡。

“我心里有他”

“你心里有他有什么用!”见自己儿子竟傻的如此彻底,言若海心里的火终于压不住了“当初范闲一句话,你就胆大包天的去查皇子,如今不愿他为难,又要替他接了这个案子,这个案子谁有多深你不知道吗,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查二皇子贪污,不是为范闲,是为庆国清明久安”言冰云单膝跪地,实话实说。

“你——”言若海给小兔崽子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不说往事,你说你心里有范闲,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范闲从里面干干净净的择出来,让他心安理得的去做郡主的新郎官了,你怎么办,你是想当他置的外室,还是纳的妾室?!”

“什么外室妾室,你到现在还没听明白吗,这孩子根本没打算跟范闲要任何东西,几句甜言蜜语就把鉴查院最有前途的后辈哄得死心塌地,范闲确实厉害”

在陈萍萍的一针见血中,为官多年,脸皮堪比城墙的户部尚书大人,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早知道遇上这一出,他今天就不来了,人家非喜欢他儿子,他这个做爹得能说什么?

不过言冰云这孩子确实出类拔萃。

模样生的也俊。

才能也出众。

能在他们几个老家伙面前撑到现在,胆识也是过人。

真好啊!

“话不能这样说,我家闲儿绝非油嘴滑舌之人,他定然....”范建说到最后,自己底气都不足了。

“他定然也是真心!”

“范闲(闲儿)?!”

07

“陈院长,言世伯,爹,影子大人,各位早上好啊,吃早饭了吗?”

一夜过后,小范大人又恢复了平日那副元气满满,不羁散漫的模样,一手提着食盒,一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你来做什么?”

陈萍萍还是那副和煦微笑,范建对他点了点头,影子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只有言若海,一甩袖子,背对他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愿与他纠缠。

“我来给小言送姜汤,他昨日陪我淋了一夜雨,今日一早便来鉴查院复命,我心疼他,便跟着来了”提到言冰云,范闲脸上的笑根本止不住。

范建发誓,他绝对听到言若海攥拳头的声音了。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院长的声音,似乎是在说我,便忍不住想要自辩一二”

“哦,我是哪里说的不妥吗?”

范闲把食盒放到桌子上,径直走到言冰云面前,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然后一把把人家的手揣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小言对我死心塌地,并非是因我几句甜言蜜语,当然,随时随地表达爱意也很重要,可以给伴侣足够的安全感,但最重要的是因为”范闲环顾四周,挺直胸膛“我对他,也是真心相待!”

一字一顿,骄傲非常。

甚至笑出了大小眼。

“言世伯,您刚刚问小言,他心里有我,有什么用?”范闲松开言冰云的手,双手作揖,对言若海深深一礼。

“我告诉您,这可太有用了,这是我这辈子活到现在,听过的最有用的一句话,有位圣人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今天听到小言这句话,明天让我去死,我都心甘情愿了”

“范闲!”

“我就是打个比喻,比喻,假设”范闲被言冰云不赞成的一眼,立刻卖好求饶。

“世伯”范闲绕了一圈,站到了背对他的言若海面前。

言若海哼了一声,又转了个身,眼不见心不烦。

“世伯!”可这范闲是个不会瞧眼色的,一定要到他面前讨嫌。

“作甚?”

“世伯,你听我说,我与郡主只是朋友,并无男女之情”范闲敛了平日里的散漫神色,认真与言若海解释“这其中有很多隐情,我现下还不能一一说给世伯听,我不求世伯立刻信我,但求世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我的话”

“淋场雨便让我儿主动入局,替你请缨,小范大人的话,我不敢听,但求小范大人放过我儿,我替你接了这桩麻烦便是”

老丈人袖子一揣,没搭理他。

“多谢世伯美意,不过这案子,只能是我”他顿了一下,去看言冰云,眼神温柔而无奈“追查春闱舞弊是陛下给的差事,我无处可退”

08

言若海终于抬头看向范闲。

“世伯,其实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就想混吃等死,做个富贵闲人,只是这京都里的麻烦事总是缠着我,有人总想在暗地里摆布我,我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什么,但我肯定它危险,但是您放心,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小言挡在我的前面,我向您保证”范闲整衣振袖,郑重作礼“未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给小言留一条退路”

一字一顿,天地可鉴。

言若海看了他很久,在鉴查院中见惯风浪诡谲眼睛带着威压落在年轻人的身上,范闲不躲不避,任他审视。

“你打算怎么证明你的话?”

“我——世伯您!”

“回答我”

“是,春闱之后,便是大婚,大婚,便是证明”

“你要退婚?”

“是,也不是,那是钦天监算出适宜嫁娶的百年吉日,退婚可惜了”范闲眼中带了点狡黠,在言若海翻脸的前一秒握住了言冰云的手“六月初五,小侄必将前往言府,求娶小言公子!”

09

又纠缠了足足一刻钟,他们才从院长办公之所脱身。

其实主要是范闲不肯走,怕夜长梦多,非要他爹当场给言家下聘礼。

而范建表示,就算他已经当了二十年户部尚书,也是无法将一份展开几乎有一丈长的礼单背下来的。

期间好一通拉扯,等俩人走出鉴查院大门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升的很高了,范闲拉着他找了一片阴凉地,拿霸道真气给他热姜汤。

热的过了头,又低头给他吹。

“我不要退路”

“什么?”

“我不要你给我退路”

言冰云盯着他,目光里有几分不悦,把他爹哄的差点松了口的承诺显然没有感动到他。

“之前在一处的时候便说过了,我站在这里,便是与你生死与共的意思”

言冰云的眼神清醒直白,一如他本人。

这是我喜欢的人。

他也喜欢我。

他说要与我生死与共。

范闲看着他,觉得自己幸福的要冒泡泡了。

“你怎么了?”

“我能亲你吗?”

“唔——范闲!”

“你太好了,我没忍住”

彩蛋与正文无关,不影响正文

范思辙对“我嫂子是言冰云”的漫长错认过程

范闲(看小言公子);这是我老婆

范思辙:哥,你咋连我都不说实话呢

*当林婉儿得知林拱死亡真相时,发现范闲怀孕了

*ABO设定:乾元婉|坤泽闲

*男生子|注意避雷|不喜勿入

*全文5k字|有|一发完

林婉儿并没有完全相信李承泽的话,她向来很清楚自己二表哥的诡谲心思。虽然林婉儿此时很想欺骗自己对方说的全是谎话,可由不得自己,她知道李承泽心怀不轨,但他却不会用这样低级的挑拨离间的手段。

那也就是说,她的二哥就算不是被范闲亲手所杀,那也一定与他逃不了关系。

林婉儿阖上眼帘。

她要去见范闲,她要亲口问他...

她要去见范闲,她要亲口问他,她要亲自听到从对方口中得到的答案。

不然,她绝不承认。

.

“郡主殿下,您是来照看范大人的吗?”

范闲伤势未好,尚还待在宫中防备着他人的暗害。

林婉儿轻轻点头,没有言语。

门口的老太监面上流露出的喜色与少女的毫无表情形成鲜明对比,老太监笑意不减,像是得知了天大的喜事一般:“那不正巧了吗!老奴正要去请郡主呢!”

林婉儿没注意那么多,只听对方的话语以为范闲出了什么事,面上浮现焦急神色,一时情急竟没顾礼节,她一把抓住老太监的手臂:“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是范闲出事了吗?”

“不不不,范大人安好。”老太监看着少女的反应连忙安慰,“老奴要说的是一件喜事。”

“喜事?”

“是啊,刚刚太医给范大人请脉,发现范大人有孕了!”

有孕......

这个消息让林婉儿的脑袋完全僵在了,他的思绪完全停滞了,只剩下“范闲有孕”这句话在空荡荡的脑海中回荡。少女像半截木头一样被定在原地,那颗孤独而强烈跳动着的心脏,仿佛是唯一的生命信号。

她感到浑身冰凉,不是坠入冰河,而是被人从中捞了出来,明明周围全是火热的焰把,却依然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只有黏腻冰冷潮湿的感觉缠绕全身。

林婉儿突然感觉很好笑,她想这样笑出声,而她确实这样做了。

多好笑啊,老天好像再耍自己,给予自己一场完满的婚礼,又轻而易举地打破这份虚假的美好,然后又给颗甜枣一般赏赐给自己一份“惊喜”。

瞧瞧吧,多好笑啊!

林婉儿从来都知道自己不过是皇权之下的一个任人摆布的玩意,但她依然希翼着一丝丝妄想可以实现,可现在老天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自己,这就是痴心妄想永远无法实现,告诉自己她永远只能是他人的摆弄的玩意。

老太监看着面前大笑的郡主殿下,感觉头皮发麻,这可不像是高兴的模样,但他转念一想,天家之人的心思哪能是自己能够轻易猜透的,于是便不多言。

等走进屋时,林婉儿早就调整好了情绪,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

她心中有两个自己,截然不同的自己,一个叫嚣着让她去质问范闲自己的二哥究竟是否死与他手,另一个平和地劝慰让她冷静,范闲有孕,这不是质问对方的最好时机。

矛盾的情感在心头翻涌沸腾,想一团乱麻理不清剪不断,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挣扎,她的心脏被紧紧包裹挤压,快要喘息不能。

“婉儿。”

不知是不是因为腹中到来的孩子,范闲的气色稍稍红润起来了,他笑意吟吟地看着走进来的自己的妻子,唤道。

林婉儿心头死死压着一块巨石,压抑的很,却发现自己的面部神经不受自己,她的嘴角扬起几个弧度,回应对方一个温婉的笑容。

她的情感被压制,理智占据大脑的高地,她快步走近一些,坐在床边握住了范闲微微递过来的手。

林婉儿自己像是随着情感离开到了体外,她高高地飘在天上,冷眼垂看理智的躯体与范闲交谈,看着那副躯体温柔地关心男人,始终不谈及丝毫林拱死亡的真相的话语。

真是疯了。

长公主李云睿行事癫狂,宫中亲近些的人无不清楚她疯癫本质。而这却是林婉儿第一次察觉到,自己果真是她的女儿,疯子的女儿同样是个疯子。

那副躯壳却没露异象,惊讶、欢喜、关心表演得都生动形象,林婉儿胃中涌起沸腾,一阵反胃却被死死咽下,许是自己演技精湛,也或是范闲受了伤太过疲惫,他并未察觉她的异常。

等到林婉儿离开,她才觉得灵魂回到了身体,压抑的情绪轰然催塌她的理智。

走至回府的马车上,她不过刚刚坐下,就猛然揪住心口,狠狠地抵压着狂跳的心脏。

哈——哈——

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孕期的坤泽更需乾元的安抚,所以林婉儿几乎每日都去宫中照看范闲,这一消息很快就在京都城中传开,自是塑造传唱一段范大人与郡主殿下的佳话。

“婉儿。”范闲靠在榻上,看着坐在自己身边正给梨削皮的林婉儿。

“嗯?”林婉儿停下手中的刀,抬头应道。

范闲身子前倾,凑近自己的妻子,他用眼睛仔仔细细地描绘着林婉儿的面孔,眼神中带着意味不明的情愫,最终视线停留在她的唇瓣上。

正当两片唇瓣即将相贴之时,林婉儿突然后仰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婉儿?”范闲不解。

而她只是垂下眼帘遮掩情绪,随即重新抬眸温柔地勾起微笑,为自己刚刚躲开的动作解释:“你有孕在身,得克制点。”

他歪了歪脑袋,不自觉抚上小腹位置:“月份已经足了,不打紧的。”

“小心为上。”

多番的拒绝,傻子都能看出问题,而范闲可不是傻子,没那么轻易被忽悠过去。但其实他很早就察觉到自己妻子的不对劲了,只是她不愿说,自己也不愿逼迫她,只等着她愿意对自己诉说的那一天。

“婉儿,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啊。”林婉儿还是温温和和地笑着。

“我二哥的死,与你有关吗?”

范闲身躯猛然一颤,眼里满是震惊与慌张,他的睫毛颤了又颤,又尝试张口却吐不出任何言语。

而林婉儿不去看他,也没看手中的梨子,继续削皮的动作。她就这样等待着,等待着范闲的回答。

终于,他开口,气息颤抖视线不敢去注视自己的妻子,承认道:

“是。”

意料之内的回答,林婉儿依旧面无表情:“那杀他的,是不是你?”

“不是我。”

“是谁?”

手中的梨皮连着大块的果肉掉在地上,被切开的声音簌簌地响起,充斥着异常死寂的空旷房间。

范闲沉默太久了,林婉儿替他回答自己:“是你身边人对不对?”

范闲死死抿着唇瓣,眼眶通红地注视着面前的林婉儿。而林婉儿手中的梨子被浪费了大半,锋利的刀锋穿梭在皮肉之间,一个错划,便快而准确地破开手指上脆弱的皮肉,鲜红的血从翻开的皮肉出涌了出来。

“婉儿!”

范闲急忙想要抓住她的手处理伤口,却被林婉儿躲开。她看着手指上不打不小的伤口,注视着血液一股股流出,突然笑了。

她陡然收敛笑容,转头凝视范闲:“你为何不继续骗我?为何不骗我一辈子?!”

“我......我说过永远不会骗你。”范闲微张着嘴,鼻腔过滤不掉的喘息从口中露出,“婉儿......”

“刚得知你有孕那次,我便想问你了。”林婉儿又冷静下来,继续缓声到来,“可我没有,我不想在那样的日子里去质问你,也不想在那样的日子得到这样的真相。”

“我怕我承受不住,也怕你承受不住。”

她又笑起来,是苦笑:“我很失望。”

范闲眼眶更红了,他想抓住林婉儿的手腕,像是在雪地里脆弱的想汲取一丝温暖的小兽,但他瑟缩着手腕,只堪堪拽住了她的衣袖,他颤抖着声线,难以忍受地合上眼眸又不舍得般重新看向她,说:“我知道。”

林婉儿反握范闲的手腕,快速拉近了两人距离,她对上他的视线,他们挨得极近,呼吸都交融在一起。

“是对我失望。”

“范闲,你不知道。”林婉儿深吸一口气没有吐出,而是咽回了胸腔,“当你说不是你杀了我二哥,我竟然松了口气,心中无比庆幸。”

她伸出手似要抚摸范闲的脸颊,手指却不触碰,虚虚地隔着些距离描绘轮廓:“可,是你身边人杀了他。”

“所以,是你下的令吗?”

范闲抬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声音中抑制不住地哭腔:“不是我下的令。”

林婉儿没有挣开手臂,就任凭他抓着自己。

“那你告诉我,是谁杀的他?”

范闲眼神暗淡下去,口中颤抖的气声愈发明显,而林婉儿依旧不放过他:“是你身边那个五竹吗?”

范闲不语。

“是他。”林婉儿肯定道。

“我会杀了他。”

“五竹与苦荷交过手,他的身手与大宗师无异......”范闲语句急促起来,听起来像是担忧林婉儿的安慰一般,但随即就被对方打断。

“范闲。”她说,“这是我与他的事。”

范闲只感窒息,他的胸腔钝痛,因他的两位至亲至爱之人终究成了不死不休的仇人,剧烈的喘息加上心悸,浑身颤抖的模样引起了林婉儿的紧张。

虽说林婉儿心中复杂情绪交织,但她无法否认自己爱着范闲,更是在乎对方的安危。

“范闲?你怎么了?”林婉儿抚上范闲后背,而他也软了力气倒在她的肩膀上,口中尽是压抑不住的喘息。

林婉儿皱眉,就要起身:“我去叫太医。”

“别走......”她却被对方仅剩的力气拽住,范闲攀上林婉儿的脖颈,滚热的脸颊贴上对方的脖颈处。

这个时候林婉儿才嗅到空气中突起的气味——浓厚的青松,是范闲的信香,恐怕是剧烈的情绪波动加上孕期的特殊引起了不正常的欲动反应。

而范闲丝毫不自知,滚滚而来的欲望已经完全侵蚀了他的理智,他松垮的衣衫掉下肩膀,而他只顾更贴紧些自己的妻子,妄图得到一些抚慰,他颤抖的声带吐出沙哑的嗓音,有些急促:“婉儿、婉儿......”

呜咽声不加掩饰地在林婉儿耳边响起,她感到脖颈处有些湿润,范闲接下来的话彻底烧断了她的理智:

“帮......帮帮我,婉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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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萍萍去世的时候,是死在了他最喜欢也是最看重的小男孩怀里的

彼时范家的人已经全部去往北齐。

偌大的京都里没有父亲,没有姨娘,没有弟弟,也没有妹妹,曾经他以为的一家人能够在一起的京都到现在已经变得让他无比陌生!

儋州无亲故,梦里故人归!

只是可惜,如今京都再无故人,而他也要去完成院长没有完成的使命。

黑骑冲锋三千里,布衣单剑朝天子!

陈萍萍用他的死,成功的给了庆帝致命一击,兄弟反目,父子相杀。

在庆帝的印象里,范闲向来是聪明的,这个孩子不愧是他与叶轻眉的血脉,他配得...

在庆帝的印象里,范闲向来是聪明的,这个孩子不愧是他与叶轻眉的血脉,他配得上天下父母对他所有的期望。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听到范闲仗剑入宫的消息后,庆帝冷冷一笑,亲手把一支箭射向了殿外的天空,他心里明白范闲最终还是做了选择,只是他的选择,似乎不是自己想要的,却是那老狗用死来促成的!

庆帝慢慢的走上了太极殿外,而在这里范闲正在等着他。

“朕以为,安之会是个聪明人的。”

范闲抱着剑站在那里,却再也不复之前最讨长辈喜欢的灵动的小狐狸模样,微卷的头发之前总是散着。可是今日或许是为了打架更方便,他把头发梳起来了。

看着倒是长大了许多,庆帝这般想着。

“陛下就肯定臣不会赢吗?”

“你会不会赢朕不知道,朕只知道,朕不会输!”

他们都举起了剑,去赴向自己那未知的命运……

三年之后,太平别院。

自从三年前的那场变故之后,皇帝时常会来太平别院。

只为了看一个人。

看一个本不应该活在这世上的罪臣。

听到圣驾来临的消息,范闲十分厌烦,自从模仿之后,他就被庆帝关在了太平别院底下的地牢里。

潮湿阴寒,不见天日!

而他的身上大大小小全都是刑伤,皇帝留了他的性命去对他百般折磨。

似乎这样就可以向范闲彰显他的成功。

地牢里,范闲吊儿郎当在摆弄着手上的铁链子,看着缓缓走进的陛下嘲讽一笑。

“父皇,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呀?”

庆帝冷淡的一挥手,立马便有人将他架到了刑架上。

彼时的范闲早已不是曾经的少年高手了,三年前他落败的时候,他的腿就被庆帝硬生生的用刑仗打断了。

留下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折磨,也是更好的逼问,叶轻眉留下最后的也是最值得忌惮的东西。

那把狙击枪!

范闲无可无不可的朝他老子淬了一口。严刑拷打,折磨,治伤,再打再治伤,这套把戏庆帝没玩够,他都烦了。

庆帝看着范闲的动作,突然笑了一笑,语气竟是难得的温和。

“朕给你带了个礼物,安之要不要看看?”

一个盒子被端了上来。里面装着一个染血的金项圈。

范闲猛然瞪大了眼睛,那是范思辙的东西。

“朕可是为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呢?”

在后面的话,范闲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记得他拼命的朝着庆帝扑过去,想要杀了他,可是却始终是困兽犹斗。

又一次的逼问和刑讯结束之后,范闲陷入了最深最深的一个梦里,直到第二天伺候他的宫人才发现,范闲口吐鲜血,早已死去多时了。

天子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一句,

“葬了吧,只是可惜了那个箱子!”

而另一个世界的范府,此刻却从天而降了一个神秘的人。

李安之刚从宫里回来,便听见了范府来了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听说自己的父皇,陈院长,还有老师都去了。

见到那人一瞬间,众人都是一愣,就是让叶轻眉再生一个,怕是也生不出这么像的了!

如果说安之是无忧无虑的小狐狸加阳光开朗的小太阳的话,这个人就清冷的如同天上雪,却破碎的如同镜里花。

在费介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他始终死死的盯着陈萍萍,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跌下了床一步一步朝着陈萍萍的方向爬了过去,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陈萍萍连忙自己推了轮椅,到他的身边,却见眼前瘦骨嶙峋,满身是伤的少年,抱着他哭的像个孩子。

这场宴会,也算是宴无好宴了。

范闲咬了咬牙尽力忽视了身上被刑杖打出来的伤。

天子此举,意在警告,他很明白。

他看出了这位天子,也可以说是生父的心思,可是范闲却不想遵从。

李承泽走私亦如曾经的儋州刺杀!

若是只为自己,或许他就可以遵从君王的意思,大事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现在牵扯的是人命,是百姓,是公道!

和这些相比,天子恩罚也没有这么重要!

可是即使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意气风发舍生忘死,只为求一个公道......

可是即使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意气风发舍生忘死,只为求一个公道的少年却依旧没有想到,庆帝对于这件事情竟是无比的冷漠。

又或者说是羞辱!

“此案冤魂无数,更是罪无可恕,臣恳请陛下严查。”

他的唇色是接近透明的,苍白之后的山更是折磨着他哪哪都疼,可是他的眼神依旧是坚持且锐利的。

而面对着范闲的不听话,庆帝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他依旧是那么懒散的坐着,正如范闲见庆帝的每一次一样,他只是淡淡的看着范闲,轻声发问道

“你是什么人?”

“你凭什么站在这里?”

大皇子太子以及二皇子还有颤颤巍巍的三皇子都被这句话问的一愣。

可只有范闲知道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一样,狠狠的插在了他的心里。

自己是什么人呢?

不过是一个私生子罢了,凭什么要求庆帝去彻查他宠爱的皇子呢?

范闲心头一痛,随即升腾起来的却是更深更狠的痛意。

提司腰牌入水的那一刻,庆帝拂袖而去,只留下范闲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原处。

但凡长了眼睛的前朝后宫都能看清楚,今天这一仗范闲败得惨烈,庆帝用雷霆手段维护了二皇子,更是指了他与叶灵儿的婚事。

一切的一切都让范闲觉得他就是个笑话!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坚持的,一如当年的牛栏街刺杀,更是现在的北齐走私!

他撑着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跪在了庆帝的宫门口,侯公公慌里慌张的跑出来劝他

“哎哟,我的范小爷,你就非得跟陛下犯倔吗?”

天青日朗,范闲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的天空,冲着这个总是有意无意关心自己的侯公公摆了摆手,撑起一抹属于小狐狸的笑意

“公公,请您代我回禀陛下,我什么都不是,但是公道自在人心,我今天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天下公道,也算是为了庆国吧!”

“你如此执着,我倒是看错你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皇子走到了范闲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清淡。

“殿下谬赞了。”

“你这个话一传进去,父皇怕是会大怒,你就不怕?”

果不其然,范闲还未答话,便有侯公公出来传了庆帝的旨意

鞭刑三十,以儆效尤!

范闲冷笑一声,干净利落的爬上了行架,毫无磨蹭之意,坦然至极!

「打吧,哼一声我就不姓范!」

接上篇范闲被庆帝杖责打can。

正篇:范闲心灰意冷欲辞官回老家,李承泽探望范闲,送鞋阴阳范闲,被庆帝听到……

范闲拼死谏言举证,惹怒天子,最后落得个杖责至双腿残疾的下场。

范闲成为全京城最大的谈资。

诬陷长公主,栽赃皇子,惹恼陛下。

范闲胆大妄为,罪该万死。

陛下仁慈,只是杖责,范闲双腿瘫痪是苍天在惩罚他对天子的大不敬之罪。

树倒猢狲散。

以荣为荣,以耻为耻。

京都城的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皆在议论此事。

范闲腿不能动,手还没断,这回是不能到处乱窜了,终于能安安稳稳地坐着,...

范闲腿不能动,手还没断,这回是不能到处乱窜了,终于能安安稳稳地坐着,继续操笔撰写红楼续集。

官宦人家幸灾乐祸之余,亦是将范闲视为反面教材,告诫家中儿女言行审慎思量,明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切勿意气行事。

否则与范大人一般,祸从口出,遭受杖责之击沦为半身不遂的瘫子。

范闲非陈萍萍,没有与陛下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没有贵人叶轻眉的提携,更没陈萍萍的老谋深算。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得罪了陛下,高官厚禄是遥不可及,官职能否保全亦成未知。

个别看不惯范闲平日行事作风,对其不满的官员,乘机落井下石,出言嘲讽,甚至提议范建带范闲去庙里住一阵,吃斋念佛,求菩萨庇佑范闲。

自南庆建国二百年来,未曾有过谁因杖刑瘫痪者,许是范闲做了什么,碰了什么晦气的脏东西,才会这般倒运。

范建怒不可遏,说他可以,范闲不行!

范建抛舍平日的斯文儒雅,指着那人的鼻子破口大骂,嫌骂的不够解恨,挽起袖子就要揍人。

幸好其他官员拦住。

朝堂之上,争吵斗殴,若陛下怪罪,谁也担当不起。

世间万事,难逃天子耳目。

金銮殿前荒诞闹剧,庆帝瞬息知晓。

范闲出身皇家贵胄,乃是朕亲生之子。

生来尊贵,岂能容他随意人讥嘲,庆帝趁势发作,将那人严加惩处。

范建心头虽感解气,但对庆帝的怨恨只增不减。

范闲这腿因庆帝所废,终身无法站起。

范建恨庆帝恨得咬牙,天底下怎会有他这般心狠的父亲。

范闲做错了什么?

他冒死举证长公主和二皇子已北齐的勾结,是为了南庆黎明百姓,守护庆帝的江山。

然而,他的亲生父亲怎么待他呢?

斥责,杖打。

归根究底,还是权利二字。

庆帝享受无上权利给他带来的欢愉,享受千万臣民谦卑跪拜的敬仰,以及对他们敬畏的掌控。

身处权利之巅,谁还愿意走下高台?

帝王制衡之术,庆帝不愿将手中的权利拱手让人,怕太子独大,危及帝位,二皇子是太子的磨砺之石,亦是庆帝用以克制抗衡太子势力的棋子。

二皇子倒台之后,庆帝又该去哪里找既能磨砺刀锋又能充当做棋子的人选。

庆帝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皇子,范闲是,但又不是。

范闲是皇子,身份未曾公开,他就只是臣子,没有资格参与皇位争斗。

他又屡次挑战庆帝的权威,搅动天子经营部署多年稳固权利之局。

权利在范闲之间,庆帝更看重前者。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顿板子,轻易的毁了范闲的双腿,断送了他的一生。

“闲儿,今日可有好些?”

范闲后背的杖伤已经结痂,再过些时日便能恢复。

只是这腿……

范建无声叹息。

“我挺好的,爹不用为我担心。”

范闲坐在轮椅上,冲范建眨眼微笑。

他受伤以来,家人对他小心呵护,生怕他情绪低落,即便是平日里咋咋呼呼的范思辙也懂事许多,日日都来替他上药,按摩双腿。

一双腿看清一人,倒也值得。

庆帝喜怒无常,范闲失望透彻。

不愿再卷入这场权利的漩涡。

范闲想辞官回儋州,陪陪老夫人,尽尽孙儿的孝道,让她老人家享受天伦之乐。

范建一字不问,推着范闲的轮椅来到书案边,卷起袖子为他研墨。

范闲书写完毕辞官的折子,墨迹还未晾干,范思辙突然风风火火跑来。

“爹,大哥,二皇子来了。”

后续解锁彩蛋

我是教坊司的周妈妈,姑娘们暗地里都叫我周扒皮。

说我无耻,贪财,是个母夜叉。

无耻我认,毕竟做的是这逼良为娼的勾当。

贪财么,笑话没有银子怎么活下去。不说别的,就说朝堂上的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大臣们哪个又不是吃的满嘴是油。

说老娘是母夜叉,呵呵呵,不开眼的小蹄子。想当年老娘冠压群芳的时候,你还在你老娘怀里吃奶呢。

我对着铜镜照例开始梳洗。大早上起来,乌鸦一直在叫。

今儿个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慌,看什么都不顺眼。

马上新的县令就要上任了,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在这个关头可别出什么岔子。

“啊—————————————。”

一阵惨叫,响彻了整个院子。

“大早上的,鬼叫什么,诚......

“大早上的,鬼叫什么,诚心给老娘找不痛快么。”我放下梳子,循着声源找去。

扫地的丫鬟欢儿今年刚满8岁,还不到接客的年龄,便平常为姑娘跑跑腿,打打杂。

平常也挺聪明伶俐的,如今却惨白着脸,瘫坐在地上。

“周——,妈——,妈——。”小丫头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撇了一眼梁上,难怪她吓成这个样子。

我不急着救人,反而不慌不忙的坐在了椅子上。

准备欣赏一出好戏。

“咔嚓”一声白绫断了。

“怎么样?上面舒服么?。“

我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的品尝起来。

回答我的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急促的咳嗽声。

一双不屈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我。

这眼神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又倔又拧,真让人头疼。

我放下茶杯,走到她的跟前,抬起她的下巴。

“这皮肤当真是不输京城的大家闺秀比丝绸还要柔滑上几分。”

“只可惜。”

我话锋一转反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又是多少民脂民膏养出来的呢。”

“来到这里,你不比别人娇贵,给我收起你大小姐的脾气。”

我一个眼神示意,等候在门外的龟公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把她拖了下去。

“还不赶快滚起来,等着老娘扶你么?”

在我的一声喝令下,欢儿才缓过神,慌忙收拾起地上的一片狼藉。

“哎呦”欢儿惨叫一声,看着我凌厉的眼神又忍了回去。

中午的阳光是最毒的,树上的知了疯狂的鸣叫着。

好像今日就是它们生命的终点。

院子里的树旁捆着一位身材妙曼的女子。

白色的寝衣衬托着她良好的身材,只可惜双目无神,嘴唇干裂。

“就是这个贱人的爹贪污了十万两白银,害的我沦落自此。“

我本在小憩,被尖利的叫骂声吵醒了。

听着声音不用说,就知道是“娇红”。

说起来都是可怜人。

为了暖自己的身子,才不得不喝别人的血。

算了,让她出口气吧,我捂上耳朵,打算再睡一觉。

“贱人,去死吧。”

随着一阵惊呼,世界终于安静了。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了我。

今儿个怎么搞的,都是饿死鬼投胎么。

我打开了门,发现龟公满脸惊恐。

我一把推开他,只见一抹红色映入我的眼帘。

“一个个的,都在作死。”

我气的狠狠的给了龟公几脚,谁叫他看管不利。

害得我的姑娘受伤。

龟公拖着一位老者姗姗来迟。

也是谁也不愿意给我们这种人治病,

老者撇了一眼,头也不抬的说道:

“没救了,准备铺盖卷收尸吧。”

说罢就要匆匆离去。

我不得不陪起笑脸,从手上撸下一个翡翠镯子。

“都说张大仙您能够起死回生。”

“以前还给当今圣上看过病,连一个丫头片子都救不活,岂不是砸您的招牌。”

看在翡翠镯子的份上,这位张大仙终于肯垫上手绢,好歹给姑娘看了病。

临走时我软磨硬泡的顺便给欢儿开了几副安神的药和祛疤膏。

好好的小姑娘,手上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干完这一切,我才有机会回房垫了垫肚子,准备晚上的营业。

灯火通明,星光璀璨的大街上,一片太平景象。

谁又能知道,这虚假的太平之下,又有多少女人的泪和血。

名节,声誉,这些都去见鬼吧。

好好活着,不比什么都重要。

“听说你们这儿新来了为位小妞,是前县令的女儿,听说长得倾国倾城,不输京城的大家闺秀。”

“周妈妈,我可是你这儿的老主顾,这么个尤物,快带过来,让我尝尝鲜。”

说罢一只油腻的大手攀附上来。

这个老东西仗着自己和京城的某位大官有点关系,就经常来砸场子。

经常是自己没用,打骂我的姑娘。

整的姑娘们怨声载道,叫苦连连。

可就是这么个烂人,前县令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毕竟和京城有几分联系。

看来今天该老娘上场了。

我强忍着不适,在这个老东西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果然鱼儿上钩了。

临走还不忘在老娘身上摸了一把。

真是一个十足的老色鬼。

凌晨时分,宾客散去,姑娘们也到了收工的时刻。

姑娘们三三两两搀扶着彼此准备去就寝。

“啊————。”

欢儿发出惨叫。

欢儿端着的饭菜全部洒落在地。

我拨开人群,眼前的一幕不禁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老色鬼被人杀了。

胸口上插着一把簪子。

我和姑娘们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要是以往顶多是赔上一些银子,总不至于姑娘被带走。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无论我怎么使银子,都捞不出来人。

就连见一面也是徒劳。

尸体上面插着的簪子被磨的十分锋利,这种凶器姑娘们是不会有的。

平常为了防止自杀,教坊司这种地方的安全措施是只有你想不到,却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我买通了仵作,得知老色鬼是被一刀毙命。

娇滴滴的姑娘们怎么会有如此力气。

那天我故意在老色鬼耳边轻语,约他到后院偏僻处,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至少在我离开时他绝对还是活着的。

是谁?算计了我们。

我抬头望向天空,一片寂静,看来要下暴雨了。

6

这么些年的上贡还是有一些用处的。

姑娘虽被带走,但顾及我的面子,一时半会还不至于动刑。

我必须尽快把人捞出来,再晚一些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

被带走的姑娘正是李凤儿,前县令的独生女儿。

那晚只有她在后院屋里休息。

虽有欢儿这个丫头服侍,但是欢儿被闯进来的官兵吓傻了。

变得痴痴呆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根本无法为凤儿作证。

我正在心烦时,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要我说这种人死不足惜,妈妈何必费心劳力的捞她?”

“搞不好还会连累我们姐妹。”

“她这种人就活该死在牢里。”

我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望着娇红。

娇红被看的心里发毛,只得改了口。

“我是怕妈妈费力不讨好,还惹得一身骚。”

“娇红,你还记得当初你在牢里遭遇了什么么?”我淡淡的开口。

娇红突然脸色变白,瞳孔放大,痛苦的蹲在了地上。

“我不是什么善人,但我不会让我的姑娘死在牢里。”

我离开后,身后传来娇红的痛哭声。

我几次希望求见新的县令,都以失败告终。

难道银子不好使了么?

最近几天我总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眼睛暗中监视着。

每次我回头却一无所获。

我希望是我多心了,可能我最近太累了。

出现了幻觉。

18岁生日这天,我像狗一样被京圈太子爷扔下游艇18次,只为博他的白月光一笑。

太平间门口。

我妈握紧他们给的18万感激连连,摇身变成他们的后妈和婆婆。

难以置信!

我受尽屈辱养活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病娇妈,竟是京圈商帝的白月光。

而我妈的猎杀时刻,才刚刚开始。

我妈是个疯子。

15岁之前她还能挣点钱养我,后来她病情严重进了疯人院,变成我辍学打工养她。

从小我就没有爸爸。

问就是发疯打砸自残说他死了,后来我再也不问。

我妈整天在疯人院炫耀自己是千金小姐,是所有世家公子哥可望而不及的白月光。

还让院里的病人配合她上演各种豪门狗血剧。

她哪知道。

我为......

我为了让她在疯人院衣食无忧,不惜沦为京圈少爷们的玩物。

我妈十分漂亮高挑,我只遗传到一两分就足以让那些阔少沉沦。

可贫富间有一道名为阶级的鸿沟。

在别的同龄人肆意挥洒青春,沉浸无涯学海时。

我不知跪在哪个少爷跟前赔笑斟酒。

认识京圈太子爷陆景言是在一场会所酒局。

金主少爷说,我若能逗太子爷笑一笑就赏我一万块钱。

一万是他们流出指缝的消遣。

却是我妈三天的治疗费。

医生说我妈的病情能治好,只药费非常高昂,我当然选择治疗。

我想读书。

想和同龄人一样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而非复杂的会所酒店。

只有我妈彻底好了才能心无旁骛。

关于陆景言的故事,我在金主口中早就有所耳闻。

高中时代,心爱的女孩拒绝少年炽热的告白后出国,少年大受情伤再也不会笑了。

多么矫情而又珍贵的爱。

我没见过他的白月光周雨晴。

但我想,她一定和无数男孩青春回忆里的女主角一样,纯洁又美好。

所以当我洗净妆容,一身校服站在陆景言面前时。

他哭了。

我一战成名,成了周雨晴的替身,陆景言豢养的小雀。

三年里他让我扮成他记忆中周雨晴的样子,和他嬉戏打闹,跟我告白给我最无微不至的照顾。

我以为陆景言是我的救赎。

不料周雨晴回国,我18岁生日这天,他却彻底将我打入冰冷深渊。

陆景言没有食言,在海上游轮给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成人礼。

「宝宝,未来我会一直为你保驾护航……」

众人围簇下,陆景言拿出准备好的戒指正要套上我的指尖。

一道抽泣声突兀地中断了所有。

周雨晴的出现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以为,这三年我多少抚平了陆景言内心的尖刺,让我拥有一丝立席之地。

甚至幻想过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可在周雨晴哭着要跳海,陆景言奋不顾身冲上去抱住她,众人开始鼓掌祝福时。

我感觉自己浑身冰凉。

依旧还是那个跪着让人唾弃的我,从未站起来过。

「一个公共痰盂而已,有什么资格和雨晴姐争!」

「一万块就能满足的贱货,那就让我们多听几个响哈哈哈……」

我还没来得及分辨是谁在嘲讽,就被人丢进了海里。

冰冷的海水肆意灌进我的口鼻,前所未有的恐惧向我袭来。

他们把我丢下去,看我扑腾快没劲了又捞上来,完了又再扔下去。

期间我与死神数次擦身而过。

陆景言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在看到周雨晴因为我的狼狈破涕为笑时,亲手将我像死狗一样一次又一次丢下去。

在周雨晴灿烂的笑容里。

第18次被陆景言丢下海时,我绝望地拥抱了死神……

游轮上的狂欢并没因为我沉入海底而停止,直到天大亮才驶离公海。

曾经我最喜欢大海的自由和广阔。

如今飘在浩瀚海面上,我却好想妈妈。

残破的尸体几天之后才被渔船发现,辗转送回国内。

在太平间。

我终于见到妈妈。

这三年我妈被我娇养得极好,病情也稳定了许多。

可如今她呆愣着走出太平间,全然没有了平日在院里戏精上身时的神采飞扬,双目无神的模样似乎又回到了快要发病的状态。

看似平静,实则雷雨将至。

妈妈,我的妈妈。

你可千万不要在这时候发病啊。

不然我所遭受的屈辱还有什么意义。

「裴阿姨节哀,这18万,是我们替暖暖给您的一点心意,还望阿姨不要拒绝。」

周雨晴挽着陆景言的手出现,我骤然鬼气四溢。

他们竟还有脸拿钱刺激我妈!

看到纸袋中红彤彤的钱,我妈怔忪抬头,「你们是……」

「我们是暖暖的朋友,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您可一定要快点振作起来呀!」

周雨晴抹掉眼角不存在的泪,再次把钱袋塞到我妈手里。

我气得鬼火丛生!

妈妈别收!这可是女儿的买命钱!

收了这件案子就再没查清楚的可能了。

可惜下一秒我妈还是接了,我还瞥见角落里有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好孩子,阿姨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我妈攥紧钱袋,目光呆滞直愣愣笑着,嘴里不停重复感激的话。

周雨晴眼里几不可见划过一抹鄙夷。

我鬼气更甚了。

她打了个寒颤,陆景言急忙告辞,「那阿姨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保重身体。」

我妈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握着钱袋在无声呢喃。

「言哥哥,我怕,你说她知道真相后会不会……」

「不怕,一切有我,她是神经病,不管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她的,也构不成证据。」

「言哥哥对我真好。」

「你可是我失而复得的宝,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讨厌啦,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她妈妈居然那么有气质,好像以前哪个明星,也幸好她没尽得她妈遗传,不然你早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不能够,晴晴在我心里最漂亮……」

两人肆无忌惮穿过我的魂体,让我无比恼恨。

我活着是个没用的人,死了是个没用的鬼。

既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妈妈。

「等等小伙子。」

忽然我妈叫住陆景言,盯着他的眉眼看了一瞬,「陆昌兴……是你什么人?」

陆景言有些惊讶,「阿姨你认识我爸?」

我妈又恢复呆滞的状态摇头低喃,「不认识,不认识,我谁都不认识……」

「果然是个疯子。」

陆景言和周雨晴相视一笑,如释重负离开。

「18万?」

「呵!」

「陆昌兴当初求我吃顿饭都不止18万,简直比他老子还垃圾。」

我妈被长发遮掩的唇角缓缓勾起。

那阴枭模样,像极了即将展开猎杀的恶鬼。

不知我妈用了什么办法顺利离开疯人院。

我跟着她回到曾经破旧的小家。

看着她一件件清点我的遗物,翻阅我的手机了解我过往所有不堪的点点滴滴。

期间整个过程她都面无波澜。

当看到我偶尔记录下欢乐的时刻,她甚至还轻笑出声。

「真是傻逼。」

我:???

妈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静坐一天一夜。

之后她带着18万现金,和我所剩不多的几万存款直接杀向品牌店,不到一上午就祸祸得只剩一碗面钱。

这败家老娘!!!

即使在陆景言对我最好的时候,我都没舍得那么花钱。

就两块纱布缝的礼裙,难道比她的药和温饱还重要吗?

不做造型不穿高跟鞋能死吗?

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做狗屁的千金梦!

真想把她打包丢回疯人院演个够!

「嗐,也怪妈没教你,这男人的钱啊一定要舍得花,因为你不花自然有别人替你花,没准那些钱还会成为背刺你的刀……」

7

妈妈又在小声哔哔了。

这两天她有事没事就哔哔我,各种嫌弃我。

每次都戳心戳肺的差点把我气活。

然而每次气过之后,又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就比如现在。

她堂而皇之走进最高档的会所。

不但开了最大的钻石包间,刚坐下便一口气点了80个男模左拥右抱,一点都不像兜里只有10块钱的样子。

托她的福。

我也骄奢淫逸了一把,同时担心她要怎么收场。

能在这地界开高档会所,背后多少有大人物罩着。

等玩够了,我妈拍拍屁股就要离开。

毫不意外被打手拦下。

我飘在上头急得直跳脚。

我妈丝毫不慌,端着一派矜贵姿态下巴微扬,「把你们大老板叫来,看他敢不敢收我的钱。」

妈耶!

这可不是疯人院,没人会配合她演豪门狗血剧的。

再不跑就要被打死了。

果然。

事态很快往更不可控的情况发展。

听说会所有人闹事,容杰——也就是当初砸钱让我取悦陆景言的金主少爷,带着一帮人吵吵嚷嚷过来了。

「也不去打听打听,除了陆少,上一个敢在这吃霸王餐的,还是18年前!」

「陆少最近因为裴暖的事都不过来玩了,真是没劲。」

「我草你是不是想死!晴姐交代过不许再提那晦气玩意儿,公海的事都给小爷把嘴闭严实咯!」

我妈在一众打手中从容喝红酒。

听到他们所说,双眼倏然眯起。

不等容杰上前质问,她似笑非笑对他晃了晃红酒杯,「小朋友,我找的不是你,是小涟,3分钟,我只等他3分钟。」

容杰闻言怒不可遏。

期间瞥向我妈的眼神还带着一丝惊恐。

「爸,18年前那个吃霸王餐还打人的阿姨又来了!!」

8

「薇薇,真的是你么薇薇?」

会所背后的老板容涟,不到两分钟就从会所地下二层跌跌撞撞跑过来半跪在她跟前,激动得不亚于狗腿子看到女神。

我妈神色淡淡丝毫没有叙旧的打算。

只俯身捏过他的下巴说了三句话。

「你家小辈……不乖,得好好教。」

「还有,早几年我说过,你再赌钱,早晚死水里。」

容涟诚惶诚恐连连应下,并央求我妈入住隔壁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只为博我妈一句真乖。

离开会所时。

我妈冲容杰意味深长一笑,我清晰的看到容杰的神色恍若天崩。

就离谱。

更离谱的是,不到一个小时,陆景言的父亲。

京圈商帝陆昌兴亲自来到酒店,卑微地跪在我妈跟前,举着一颗硕大的钻戒满含热泪求婚。

「薇薇,你肯嫁给我了么?」

我妈收下戒指提出条件:「不登记,不公开,不同房。」

「都行都行,只要你肯待在我身边,都依你。」

我一整个目瞪鬼呆。

原来,妈妈在疯人院捣腾那些狗血桥段和傲娇大小姐人设,还真是本色出演。

关键那些豪门角色,还都确有其人。

惊讶过后,我的心突然堵得厉害。

既然妈妈那么有本事,为什么会窝在小破房独自带娃还发了疯。

但凡这些大人物得知她的处境,我也不会尝尽苦楚受尽屈辱,落得如今的下场。

想到其中的复杂关系,真的好讽刺。

如今妈妈也要变成陆家养的金丝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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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有一个猜测。”

“嗯?”

“我和李莲花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案子,凶手为了给妹妹报仇,用她遗物里的一支玉簪刺穿了仇人的喉咙,可他却是将仇人的双胞胎弟弟误当成仇人杀了,那位兄长几个时辰之后发现了尸体,并认出了玉簪,为了避免寻仇寻到自己身上,竟然挥剑割下了弟弟的头藏了起来,从此顶替了弟弟的身份……”

何晓惠听得不禁齿冷,“竟有这样做哥哥的?”

“对,现在我怀疑的是,穆公子的身故,未必是喉咙上这一剑造成的。娘你刚才也说了,穆公子有心疾,随时可能晕倒,甚至......

“对,现在我怀疑的是,穆公子的身故,未必是喉咙上这一剑造成的。娘你刚才也说了,穆公子有心疾,随时可能晕倒,甚至猝死……会不会有人利用了这个意外来陷害琵公子?”

“不会这么巧吧,大师兄也不会说死就死,”何晓惠似乎并不信服,“你可有证据?”

“——你胡说!”

一道清叱在耳边炸响,三人回头,只见穆琴来柳眉倒竖,满脸怒色,用手指着方多病,“想给人洗白也别信口雌黄,我爹的身体虽然差,但也不至于画着图就突然毫无预兆的死了吧!”

何晓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儿子,到底还是心疼怜惜占了上风,“只是猜测,算不得数的,琴来,我们无意冒犯……”

穆琴来一把挥开了她伸向自己的手,何晓惠全无防备,重心不稳的退了几步,顿感背后有人轻轻一托,随后手臂又被儿子紧紧拉住。

“穆姐姐!”方多病沉下脸,“你对尊长最好是客气一点。”

“哼,就算真的是有人要陷害徐思涯,说不定就是你爹方尚书!我娘告诉过我,我爹去世时,他正好来天机堂议亲,就住在不远处的客房里,而且他不是我们堂内之人,早上用不着做早课!”

方多病万万没想到,这口大锅居然还能扣在刑探的爹头上。

“我爹为什么要陷害琵公子!他根本就不知道……”

穆琴来冷笑,“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说不定他早就知道而且怀恨在心呢!”

方多病大怒,“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怀恨在心的?那可是二十四年前,你在哪儿呢?你还没出生呢!”

“我好歹呆在我娘肚子里,你还要好几年才出生呢!”

何晓惠被这两个向来不对付的家伙吵得头都大了,刚要板起脸教训几句,却听门外有仆人报讯,“堂主,方尚书突然驾临,说是从京城返家,顺路来接您和两位公子一起。”

怎么还有人送上门来当嫌犯的!

李莲花觉得方小宝有时候这个心大……还真可能是随了爹。

明明穆晓峰死后才被割喉意在陷害琵公子这个猜测在堂内迅速传得人尽皆知,连上茶的丫鬟看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惊惧,他却毫不在意,一如即往先问候夫人,然后关心病人,最后教训儿子。

“夫人不必烦恼,须知天地有正气,凛冽万古存,区区二十四年光阴,必不至于混淆善恶……琵师兄的心思我确实不知,只是今日想来,以夫人之聪慧美丽,有人仰慕再正常不过了……”

“李先生肯同小宝回来,天机山庄上下无不称愿……说什么连累,这也太见外了,连舍命相护的恩人都照顾不好,我们方家还有何颜面在世间立足?只是你这脸色也太差了,就不能先回山庄休养吗?”

“你看看你,要不是你查个案子磨磨蹭蹭,也不会害得李先生不顾身体留在此处陪你……别拿你娘做挡箭牌,他不放心的是你,你娘有你老子我在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老方又开始摆架子训我了……”方多病低声抱怨着,突然发现听的人目光躲闪,脸色还难得显出一丝微红,“小花你没事吧?”

何晓惠跟着紧张,“小花你又不舒服了吗?”

“小花?”方尚书愣了愣,“挺好听的,那我以后也这么叫……”

还有没有人惦记点正事啊?李莲花被这吉祥如意的一家子闹得十分无语,“方尚书,既然您当时也在,说不定从您的视角能发现一些我们发现不了的线索,能否麻烦您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况呢?”

方则仕自入仕以来,堪称焚膏继晷,日理万机,二十多年前的事哪还能记得那么多,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印象里……当时堂内乱成一团,我也不好过去看热闹,只在遗体移入棺柩之后拜祭了一回,记得在灵堂里琵师兄和万师弟好像还吵了一架……”

“为什么吵架?”

何晓惠也想起来了,“琵师兄把自己所画的那一稿追云车的图纸拿来在灵前烧了祭奠大师兄,让万师弟也烧,万师弟不愿意,吵着吵着激动起来还用暗器射中了琵师兄,幸好是没有毒的……”

方多病和李莲花告辞了好一会儿,方则仕还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个不住,何晓惠忍不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老爷?”

“……”

凑到他身边提高了声音,“老爷,在想什么呢?”

方则仕这才回过神来,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哦,没想什么……”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还是在意琵师兄?”

“夫人想多了,”方则仕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夫人这么好,有人喜欢本不稀奇,且不说夫人根本就没察觉到,就算察觉到了,这还不是选了我吗?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何况我听说了琵公子的英勇事迹也是感佩不已,在他孤身守牢的十余年之中,夫人你一定是他内心很重要的支柱——”

何晓惠被他触动柔肠,竟身不由己滴下几滴泪,“是我辜负了他……”

方则仕十分体贴的拎起衣袖替她拭泪,“切勿钻那牛角尖,世间情爱,不求圆满,但求甘愿,琵师兄既无悔,夫人更无须自责。”

“说来惭愧,该庆幸的可能是我。”竹马的爱意沉默始终,天降良缘才有了可能,“夫人,等琵师兄的灵位安顿好了,我可要去灵前好好再上几柱香,告诉他,你现在很好,以后也会很好,方某此生绝不负你。”

何晓惠悲欣交集的靠在他肩头合上眼,“所以老爷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时候写封奏折正式把公主的事定了。”

“啊?”满屋子柔情蜜意都给吓飞了,何晓惠难得声色俱厉,“老爷,不行,小宝无论如何不能娶公主……”

“我的意思是,正式奏请陛下,给公主另觅佳婿。”方则仕赶紧安抚的摸摸她双肩,“其实小宝的心思我早已隐约察知,只是那人……已是孤鸿杳杳,我摸不清他的意向,也无处去问,幸好今日一见之下,发现这问却也不必问了。”

何晓惠看他浅笑捋须,眼前突然浮现出二十多年前那个被山贼抢走行李砍伤手臂,一身狼狈却还镇定自若的英俊书生,“老爷好宽的心,怎么就不必问了?”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见何晓惠皱起眉,才勉强说了句人话,“你们武林中人讲究气,又是剑气,又是元气,其实人与人相处也要看气,无形无质,却又奇妙无穷。我看小宝和……他,其气温存绵密,相携相融,夫人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我能不担心吗,你说的或许只是师徒之间的默契呢?”

“那就再看眼神,若纯为师徒,断不至有依恋不舍,或羞涩回避……”

“老爷,我们见的是同一个人吗?怎么我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坦荡率真,这正是夫人的可爱之处啊。”

方尚书能在官场上混得这么好,自是有两把刷子的,一句话就把并不乐观的何堂主逗笑了,“你少来,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满嘴甜言蜜语的……”

“砰砰砰——”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讨论,听起来好像是儿子去而复返?做父母的对视一眼,方则仕扶着妻子坐直身体后就去拉开了门。

“怎么了?”

“我来问点关于娘你那位师弟的事儿——我没怎么见过他,他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离开天机堂的?小花还让我问,是不是他和沈爷爷感情特别好?可以说是‘情同父子’?”

何晓惠变了脸色,“他……你们怎么知道?”

刚才方尚书夫妻交谈时,方多病正在李莲花的房间里,他坐在床头,看人伏在自己怀里咳个不住,眼圈都红了,“不行,这案子晚些查也不碍事,你今天就跟我上山去找关兄。”

“不碍事,这还有你的太岁大还丹顶着呢。”好不容易停住咳嗽的人抬起水雾弥漫的眼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小宝,我考考你啊,你爹所说的那番话里,有一条重要的线索,是什么?”

“琵公子和万师弟不睦?”

“不对,”虚弱的摇了摇头,“是追云车有三份不同的设计图。”

“这很重要吗?”

“说不定呢。”

“小花……我不太明白。”

“听说你娘这位万师弟,和琵公子一样,也是离开天机堂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对吗?”

“是,说来也奇怪。”

“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这位万师弟对追云车该怎么设计,有和师兄们全然不同的观点,他离开天机堂以后,会选择去哪里发挥自己的才能呢?”

“……”方多病狐疑的望着他,“天巧宫?奇门?”

再摇摇头,“二十年来追云车之名响彻江湖,另两家却一直未能制出仿品,倒是金鸳盟的咸日辇横空出世。我一直很好奇,都说咸日辇是借鉴了追云车……但其实光靠远处看看,是很难仿制车内复杂机关的,除非天机堂有人泄露图纸,或者……会不会本就是同源而生?”

“小花,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上面?”

“因为我记得你说过那位万师弟,名为万谦。”

“万谦?有什么问题吗?百川院收集到的金鸳盟名录上……”青年突然顿住,“流云使沈方千?”

“名录上是怎么说的?”

难不倒博闻强记的小刑探,“记载不多,只说来历不详,十二年前进入金鸳盟后受到圣女赏识,又立下大功,遂被提拔为流云使,戴着面具,不知年纪,但听声音怀疑是个年轻人,十一年前东海之战时,金鸳盟被雷火弹所炸,他也死于这一役中。”

“十二年前,不知道万师弟是何时离开天机堂的,会不会正好也是十二年前呢?”

*如题所说,假如璇玑知道一切后黑化了,因对司凤执念过深变得偏执。

*女A男O,文不会很长,后期会有罗喉计都出现,本文设定心魂和元神合二为一,主体是璇玑,心魂只是多出罗喉计都的记忆,他们始终是一人。

近来外面天气格外的好,现在未到午时太阳就已高高挂起。

阳光溜进竹屋小院,穿过屋角枝条落下一地斑驳。

禹司凤披着蓝色大氅躺在藤椅上,把手举到眼前,露出手腕上的银骨圆镯,随着动作晃悠悠摆动,瞧着倒是有些俏皮。

冬日为银镯渡上一层暖阳,让这冰寒之物不至于那般凛冽透骨。

褚璇玑端着茶水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她神色不...

褚璇玑端着茶水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她神色不变放下茶盏后,随口说道:“要我帮你取下吗?”

收回手遮住镯子,禹司凤摇摇头微微一笑:“不必,我瞧这镯子合眼缘,留着吧。”

褚璇玑把茶递给他,再确认一遍:“当真要留?”

禹司凤接过茶:“既是璇玑送我的,自然要好好留着。”

两人都没再开口,静静品着茶依偎在一起享受这片刻安逸舒适。

许久之后褚璇玑才慢吞吞吐出一句话。

“司凤,千万不要再瞒我了。”

她视线投向空中没有着落,语气平淡无异,但落在禹司凤耳朵里总能品出隐藏在最深处的落寞。

“璇玑……”他知道璇玑的不安,也知道璇玑的执拗,所以他甘愿带上镯子好让她能放下心来。

只是没想到褚璇玑的患得患失已经刻在心中,很难消除。

掌心包住她的手拉进自己的大氅中,用体温一点一点捂热冰凉的手。

“璇玑,把结界打开吧,腾蛇也在外面守了些时日,估计也该饿了。让他进来,我给他做顿饭可好?”

“不许给他做,让他饿着,你身体还没好全不可操劳。”

“无妨。”听到褚璇玑颇为孩子气的话语,突然就想起两人尚在少年时,那时璇玑也是经常这样说些直白天真的话,禹司凤失笑地望着她。

说实话,褚璇玑对禹司凤的笑最没有抵抗力,只要他一笑,褚璇玑就觉得天都亮了。这种时候自然是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怎么开心怎么来。

值得一提的是她喜欢司凤发自内心的笑,而不是眼中含泪面容苦涩的笑,那样的笑每见一次心便会抽疼一次,十分折磨。

最后褚璇玑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跑去打开结界,因为她想看司凤笑,开心的笑。

禹司凤无奈地拍拍褚璇玑的手,心底不由得失笑,他只觉得璇玑这番作为颇为可爱。

“司凤为什么要让腾蛇过来,我们两个单独相处不好吗,你每日只看见我不好吗?”

“好,当然是好,但是我们每日窝在这结界里我怕到时候你会闷,刚好让腾蛇进来瞧瞧我们安好,也好让他放心。”

“和司凤待在一起,我永远也不会闷。”

禹司凤红着耳朵嘴角噙笑,垂下头抬手点点她的额头。

“璇玑不会闷,我自然也不会,只不过外面还有只贪吃蛇要喂。”

“好吧好吧,腾蛇可真是个碍事鬼。”

门外腾蛇扬声表示不满:“臭小娘我都能听到,早知道就不陪你找小凤凰,让你急死算了。”

屋内两人相视一笑,也不知是笑外面的贪吃蛇还是笑自己痴傻。

“腾蛇你还想不想吃了,小心我不许司凤给你做。”

“哎——别啊,小凤凰都说要给我做了,可不能反悔,再说我都好久没尝过司凤的手艺了。”

“噗~”褚璇玑乐开了直接靠在禹司凤身上笑出声。

褚璇玑不放心禹司凤就一直围着他,美名其曰打下手,偶尔拿个菜递个碗,为禹司凤分担解忧,少劳累些。

当然大多时候都是捧着脸在一旁痴痴看着禹司凤,见他忙前忙后就凑上去为他擦擦额间汗水。

一顿下来禹司凤没生汗,她倒是热的满身大汗,让禹司凤见了倒是笑上许久。

等人笑得秋水盈盈眼尾发红时,褚璇玑才羞恼地埋脸在他怀中蹭蹭,把汗水都蹭在他的衣衫上。

禹司凤掏出锦帕,抬起褚璇玑的脸为她细细擦汗:“瞧给我们璇玑累的,满脸是汗,我倒是不知原来下厨竟有这般耗人。”

仰着头感受着锦帕下的指尖时有时无轻轻撩过,褚璇玑眼睛笑弯了,嘴上嗔怪他:“司凤~你学坏了,都会拿我打趣。”

禹司凤眉眼含笑为她擦汗,屋内突然多出一道身影,腾蛇掉落坐在地上。

他左右看看面对两道视线尴尬地咧嘴笑笑,然后迅速站起来夺门就要跑。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褚璇玑一把扯住腾蛇的衣领往后拉,她冲着腾蛇粲然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齿,吓得腾蛇一个激灵。

“又是你?”

“璇玑,要是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信吗?”手上的苹果都因为褚璇玑的拉扯而掉到地上,但是他不敢说,他怕褚璇玑突然想吃蛇羹。

“每次你都能路过?”

听出臭小娘语气中的咬牙切齿,腾蛇也是一阵后悔,他就是想来看看小厨子做的怎么样了,可以开吃了吗,结果就撞上两人亲亲我我,恩爱场面。

他也不想的,更何况看着他俩就能感觉到一阵牙酸,这俩人黏在一起简直能酸掉大牙。

仔细想想当初臭小娘和小厨子在双方娘亲灵位前拜堂时他就在,不过那个时候他也不是故意的,谁叫他们都不管他,还不给他准备吃食。

世间有情人皆是如此,腻歪的慌。

“璇玑我可以解释,司凤,司凤,你别光在那笑啊,还不快来拉走璇玑,你们小两口慢慢聊,慢慢聊,我不打扰,保证不打扰,你看我这就走,绝不打扰。”

从褚璇玑手中逃开后,腾蛇一溜烟就没了人影。以前总想找到战神打架,结果可好了,下凡一趟被收做灵兽不说,打架也打不过战神,好不容易有个小厨子合他心意,没想到最后小厨子也成战神的人了。

看样子他是躲不开战神这个主人了。

战神嘛,勉勉强强还可以。

他就勉为其难接受一下吧。

主要是为了那个小厨子。

大饱一顿后,腾蛇伸个懒腰瘫在椅子上,不得不夸赞小厨子的手艺,天上地下独一份好吃,色香味俱全,可惜青龙他们那些没有福分的,连见都见不着何况向他这样品尝。

若是把小厨子拐走,臭小娘会不会打死他?

腾蛇捋着头发视线来回在褚璇玑禹司凤脸上划过,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褚璇玑都懒得搭理他。

“司凤多吃点肉,你瞧你都瘦了。”褚璇玑夹一块肉放到禹司凤碗中,眼神心疼的看着他,甚至伸手摸上他细瘦的腰肢。

“璇玑!”禹司凤侧身想要躲开,却又被褚璇玑一把捞回来,最后逼急了也只是出声喊她名字。

“司凤你看,衣服都宽大不少,真的瘦了好多。”褚璇玑还伸手特意比划给禹司凤看。

果然那衣服原本穿着正合适,如今却空出许多,风一吹就显得人消瘦不少。

禹司凤咳了一声:“我知道了璇玑,吃,吃饭吧。”

“那司凤你要多吃肉,多补补。”褚璇玑不停给禹司凤碗里夹菜,希望他能多吃些。

“好,知,知道了。”

腾蛇一边看一边咋舌,这小厨子要不得,他早就被臭小娘吃的死死,估计拐都拐不走。

吃完饭后,腾蛇早就跑开离他们远远,打死都不再向前一步。

这比玉儿的蜜糖罐子还粘牙,甜到发腻,偏偏两人都没察觉到。

对于腾蛇的想法两人就不知道了,当然了他们也不想知道,若是知道后也只会更加腻歪,而且还是专在腾蛇面前腻歪。

一座小屋,一方天地,两个人的小世界。禹司凤坐在案前碾药,而褚璇玑站在不远处拍打大氅为其熏香。

屋内暖乎乎的,熏的整个人眉眼柔和,四肢都软散几分,手上的动作不快不慢毫无规律地碾着。

抬眼便是为他整衣调被的心上人,微微勾起唇角,眼中满是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这样……可真好啊。

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哪怕以后的日子多么煎熬,只要想起这段时日总归是能挺过去的,他还要和璇玑永远在一起呢。

都已经说好了的,不能食言。

*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还差十分钟才十二点,虽然赶上个尾巴,但也是赶上了。

本次7k。bigeye达利猫写文号。搜标题关键字。

梗概:追云车回天机山庄途中,方多病以为李莲花已解毒心中大快,情难自制,李莲花纵容,由此狭小车内,……

番外,可独立成文。

平得我心力交瘁,不多说了。

——————

“表哥?”

死后化作一缕孤魂的角丽谯,一直跟在笛飞声身后,目睹了他们和单孤刀的那场大战,得知了全部真相。

她跟着笛飞声,原以为他会继续追寻自己那所谓的武林至尊梦,却没想到只看见他一次次对李莲花的另眼相待,甚至是为了李莲花放弃自己多年的积累,全然忘却了她。

“尊上,原来你竟爱的是他。”

角丽谯笑得悲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到头来,竟败给了一个男人?!

许是她的怨气太浓烈,笛飞声死后她又在人世徘徊了多年,一次阴差阳错之下,竟意外获得了重生的机会。

再次醒来,是那十年的第......

再次醒来,是那十年的第五年。

她还是金鸳盟万人之上的圣女,笛飞声在闭关疗伤,李相夷……不,是李莲花,也还活着。

“雪公,替我去寻李相夷。”

雪公才进来就被吩咐了任务,他满脸诧异,看着座上心情颇好的女子。

“圣女,李相夷已在东海大战中殒命,您……”

“不不不,他没有死。”

角丽谯拨弄着自己大红色的指甲,看着镜子里美艳倾城的脸,恍若隔梦。

“去找一个叫李莲花的江湖游医,不要声张,谁都不要透露……尤其是单孤刀。”

雪公虽心有疑问,却也无条件遵从自己主子的命令,他退下后,角丽谯又招来血婆。

“你去找忘川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必须得到,我要把它当作我的——

聘礼。”

等大殿里只剩自己一人之时,角丽谯才迫不及待地运功,她手心的力量浑然醇厚,俨然还是从前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哈!实在是天意啊!尊上,阿谯又回来了——”

红衣拖地,角丽谯笑得像无间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既然你那么喜欢李相夷,那我就得到他,我要你一辈子,都记住我!”

——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再次见到李相夷的那刻,即使已经隔了许多年,角丽谯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距离东海大战已过去五年,现在的李相夷,好像还没完全变成李莲花,他窝在莲花楼下,一只小狗趴在身边,粗布素衣,头发不再高高挽起,连同他逝去的少年意气一同散在身后。

这样看起来,倒还是挺可怜的。

在人间过了这么多年,从前许多想不通的角丽谯都明白了,她没停留,径直走近。

“李相夷。”

她还是喜欢这么叫他,比起李莲花,那个意气风发的武林第一,才应该是他。

“姑娘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原来这装疯作傻从这么早就开始了,不复五年后的纯熟,李莲花的眼神还是躲避开了。

角丽谯没和他纠缠这个,只是懒散地走着,“你倒是会躲清闲,如今的四顾门都成那个样子了,你竟还可以如此,当真是我高看你了,李门主。”

她笑,连同脸上的红胭脂一齐跳跃,明媚动人。

“角大美女,就别打趣我了,若你是想来取我性命的,那不必多言了。”

他予取予求的摆烂样子没激起角丽谯的怒火,反倒让她心底涌了些疼出来。

愧疚当然是不可能的,顶多可怜可怜他。

角丽谯在心里腹诽,随即在少年身前蹲下,长指挑起他的下巴,看着这张熟悉又苍白的脸。

开口:“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

李莲花的眉头狠狠跳了一下,脸上的肌肉罕见失控,他不敢再说一句。

因为,角丽谯的长指正从他脸上划过,点在他喉结上,一下一下。

她拿出手中的盒子,“这是碧茶之毒的解药,忘川花。”

李莲花眼神动了动,没说话,角丽谯自然不会蠢到拿这个来威胁他就范,这种方法对他们这种清高的男人,最没用。

“我是来给你解毒的,我不管你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再给我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真的很讨厌看。”

太奇怪了,李莲花觉得今天的角丽谯太奇怪了。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你被夺舍了?”

“滚!”

不由分说,角丽谯在莲花楼住下来了,美名其曰不能浪费自己辛辛苦苦找来的药,必须看着李莲花痊愈才行。

“我这儿没有你住的地方。”

“那狐狸精住哪儿?”

“你和狐狸精一起住?”

“你放屁!我说你和狐狸精一起住!”

李莲花失笑,转而又疑问,“你怎么知道它叫狐狸精?”

角丽谯背对着的脸色有一瞬僵硬,不过很快,她转身邪魅笑着,“我已经派人盯你好几天了,这点不是小问题吗?”

“角大美女费心了。”

李莲花接受了这个答案。

角丽谯:笑话,我都活了几百年了,还玩不过你?

爱情无非两种,一见钟情或者日久生情,她和李莲花,一见钟情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只剩日久生情了。

所以角丽谯能想出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每天缠着他。

本来只是抱着气笛飞声的想法,角丽谯也没想自己能动真情,可久而久之,她才发现,日久生情这个词,原来是个双向的。

“李莲花,你听说了吗,乔婉娩和肖紫矜在一起了。”

角丽谯边说这话边看向身边男人表情,李莲花略停顿了下,转而就带上笑。

“知道。”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李莲花放下手里的萝卜,转头,“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

角丽谯没在意他身上沾染的泥土,附身靠近。

“我希望你什么想法都不要有。”

“我本来也没有。”

这距离太近,李莲花有些无措的想退开些,身子还没动的,仿佛就被眼前人洞悉了想法。

角丽谯扶住他的肩,脸猛地凑近,如此角度,两人的呼吸都相互交织。

角丽谯生的美,不同于乔婉娩的温婉内敛,她是那种一眼就可以被惊艳住的美貌,其实武林公认的美貌第一,从来都只有她一人。

“角大美女……”

角丽谯笑开,嘴角荡漾的弧度甚是迷人,她温言勾语,“李莲花,我觉得我们俩挺合适的。”

“啊?”

李莲花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他不可置信,“你……你不是喜欢笛飞声吗?”

后续在彩蛋,3500字

搞笑又点满爽点

云彼丘和肖紫衿:原地破防

谁能不爱角姐的嘴啊~

雪公:尊上,我家圣女怀二胎了~

哈哈哈

本章接上章彩蛋,建议配合食用更佳!

新坑,有車有生子,介意者请退出!

他原先是那样温柔的人,就是他发现自己被骗,也没有说出难听的话,甚至也没有任何要报复他的样子,可是这时却打了自己,一定是动了真怒了。

周子舒有些疑惑,直到看到温客行的身体原来也已经不知不觉地起了反应,才忽然...

周子舒有些疑惑,直到看到温客行的身体原来也已经不知不觉地起了反应,才忽然明白过来。

温客行宁可自己对他残忍,也不愿自己对他温柔,原来他对自己还是……喜欢的……只是害怕再度沉沦……

周子舒强忍住心头的狂喜,低低地道:“温温,温温……原来,你心里还爱我……”

爱他么?难道到现在,自己居然还爱着他?

自第一次见他起,他早已爱他爱到不能自拔……

可事到如今,居然还爱着他!

温客行沉沉地笑了起来,他痛恨周子舒直到现在还用花言巧语欺骗他,但更痛恨的是,自己对于感情的无力。

他一字一句缓缓开口:“我早已不爱你,你不必自作多情。”

周子舒一把从旁边抱住了他:“温温,你不坦白的样子,也好可爱!”

“你……”

温客行吃了一惊,正要挣扎,却发现整个人已经陷如了周子舒的怀抱,他的唇在他的耳畔流连不去,爱语的声音极低,却是极为清晰:“温温……真想一辈子这样抱着你,永远不放……”

温客行被他这样抱着,想说出拒绝的话,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要说些什么,直觉地要推开周子舒,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撼动对方那只秀气的手,不禁气得发颤:“放……放开!”

周子舒已经被温客行身上传来的特有的香气息熏得迷醉,对温客行的反抗也只当是不好意思,他脸上尽是难耐的表情,动作却还温柔之极:“温温……上次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怀有身孕,你想跟我亲近,我说等到你生完孩子之后,你记得吗?那时你紧紧抱着我……你说,要跟我永远在一起……”

“温温,我会好好疼爱你……相信我……”周子舒低喃着,轻轻咬住了对方的耳。

被了,进群吧!

是周子舒的技巧太好,还是身体在生育之后变得更加敏感,温客行已经无力去想,恍恍惚惚地,他似乎想起,这样温柔的缠绵……在记忆深处曾经有过……

周子舒的手不由自主地往摸去,温客行生完孩子之后昏迷了几天,伤口已经长合,又用了天下至宝的疗伤灵药,伤口早就已经结了痂,此时温客行的精神也十分健旺,脸上红色不退,有种说不出的青涩之感。

如果再恩爱一些,会让他恢复记忆吧。周子舒心中暗暗喜悦,只希望爱人早点记起来,又是忍了好多天的情,此时再也不能克制自己……

“温温……温温……我爱你……”以前不愿启齿的爱语现在却像怎么也说不够,尽管这样的欢爱温客行几乎没什么感觉,但周子舒已经忍了太久,又是跟自己喜欢的人拥抱,极快地达到了高潮。温客行仍然是一副弥蒙的样子,像是回到他原先的痴傻时期,周子舒凝视着他的脸庞,想吻他一下,却不敢打破两人之间难得的静谧。

或许是失魂草的毒性太大,已经在他的身体里产生了副作用,尽管恢复了神智,但以后像这种偶尔会迷糊的可能性还会发生。

周子舒心里满是歉疚,却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挽回,只能尽力爱他,像他爱着自己一样,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爱他。

温客行茫然了半晌,渐渐睡着了。周子舒又为他渡了一点内力,希望用内力延续他的精力。想到当年温客行也为他这么做过,他却根本不知道珍惜,反而伤害他的感情,忽然心里如同刀割似的疼。

感到温客行的呼吸渐渐平稳,也几天几夜没睡,房里烧了炭火,渐渐暖和,也不必担心他睡觉不老实会着了凉,周子舒自己便也睡了过去。

他只浅眠了一会儿,并不敢睡太久,醒过来时,温客行还在睡。想到他昏迷很久,醒过来也不肯吃东西,直到现在滴米未进,他又让人什么都做了一点。大夫说,他是寒性体质,面色苍白,手脚冰冷,应该吃温补的食物,他就让人麻油鸡,四物汤、十全大补汤都做好了,看他什么合胃口就骗他多吃一些。

周子舒让人全做好了,又去问老大夫有什么禁忌的食物,大夫便都告诉了他,如果温客行有奶水,又执意喂宝宝的话,千万不能吃辣椒,否则会过奶。周子舒原先只知道分娩后要好好调理,却不知道规矩那么多,大吃一惊。

老大夫看到他的表情,十分不以为然地道:“温公子虽然是男子,但生了孩子,身体变化巨大,如果落下了什么病,以后很难好的。”

“那……是不是不能行房?”周子舒期期艾艾地,颤巍巍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道:“庄主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坐月子的时候行房,会得病的!”

周子舒脸色大变:“真的?”

幸好,幸好!他昨晚在最后一刻抑制住了自己的望,否则万一温客行有什么事,他就是立刻死了也不会安心。

他回到自己的房中,温客行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著天花板,也不知想些什么。

周子舒扬起一抹微笑,说道:“温温,我让人炖了汤给你喝,你喝一点吧。”

温客行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仍然呆呆地望着房顶。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周子舒的爱抚下动情,竟然忘了他是将他逼到如此境地,尊严丧尽的人,在周子舒小小的抚摸下便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周子舒看到他没理会自己,也不生气,笑吟吟地道:“温温,快起来喝汤,不然我又要吻你了呦!”

温客行脸色大变,转过脸冷冷地看着他:“你……”震怒和羞愤让他说不完一句话,胸口一起一伏地喘息着。

周子舒听到老大夫的话早已不敢动他,刚才的话不过是一句玩笑,看到他生气,脸上仍然笑嘻嘻地,坐到温客行的床边,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枕头上,在他的脸上“啧”了一口,说道:“温温,你好香……”

温客行无法反抗他的无礼,被他偷亲了一吻后,脸色更是惨白。

周子舒舀了一勺汤汁到他口边,说道:“温温,乖,来,喝一口……”温客行还是白痴的时候他就已经服侍惯了,此时看着熟悉的脸,脑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那段虚幻的快乐往事。

温客行闭着嘴唇,随他怎么哄,就是不开口。

周子舒十分委屈道:“温温,你不喝,我的手都酸啦!难道要我嘴对嘴地喂你不成?”

温客行冷冷地道:“你要我活着,是要我被你凌辱一世吧!让我不得不承认我折服在你的魅力下,你随便勾个小指我就完全不能抗拒,是不是”

周子舒的笑容忽然在脸上凝结,慢慢靠近他,轻轻地道:“温温,不是这样的,是我对你的魅力不能抗拒,你的眼睛,你的嘴唇,无一不是在诱惑我……我看到你,就想抱着你,宠你一辈子……但是不能抱你,要等你养好了病再说……你知道么……我就是这么看着你,我都忍不住了……”他的手指轻轻滑过温客行的嘴唇,眼里满是温柔。

温客行为他的动作不由得战栗了一下,周子舒脸上痴迷的表情果然与他以前那种款款深情有些不同,果然……原来是骗他的,但是现在……即使是真的,又能如何?

且不说他对他提起的爱毫无印象,就是真的有爱,周子舒也许爱的只是白痴的自己,而那个沉沦于情爱而罔顾羞辱仇恨的温客行,自己只会厌恶……又怎能承认他们之间所谓的爱情?

他们之间的爱情,早已在周子舒告诉他只是一场欺骗时,烟消云散。

周子舒看到他冷淡的表情,神色不禁黯然,道:“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但是你就是不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也吃一点东西吧!”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他低低的,终于开了口。

周子舒心念一动,说道:“你好好养好身体,我就让你看孩子。”

“周子舒!你……你凭什么?那是我的孩子!”温客行说到孩子,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

“那是我们的孩子……”周子舒微笑道,为了不让他离开,不得不在恋人面前玩弄心计,低声说道:“你乖乖地,养好了身体,我就让你见他,好不好?”

“此言当真?”

“真的,我再也不会骗你,只要你的身子好了,我就让你抱抱孩子。”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从今以后,我若对你再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周子舒目光忽然变得深邃之极,他自负命运自掌,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也从不立誓,却为这个人破了例。

温客行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周子舒竟然真的发了毒誓。即使两个人当初曾经好到极点,花前月下,周子舒也只是巧言如簧,从未与他海誓山盟。这个事事都留有退路的人,当时明知是欺骗他,当然不会因为一时动情而赌咒发誓,到如今却是脱口而出。

温客行默然地看他了一眼,接过他要喂自己的汤,一口气喝了下去,却因为喝得太急而呛到,咳嗽起来。

接下来的内容在彩蛋中,粮票和棒棒糖可解锁哦!

阿絮追妻ing,不出意外的话下章应该可以写到温温离开(墨迹除外)

还是老规矩,集齐七根棒棒糖可催我日更,谢谢各位小可爱啦!

最后,喜欢本文的小可爱别忘了点亮红心蓝手哦!

待人都散去后,张桂芬才慢悠悠地说了盛明兰一句:“我看你就是性子太好,要叫我,早给你那个姐姐打出去了!”

盛明兰耸耸肩:“我倒是想,可我跟她都是姓盛的,老是晾着她们也不好,显得我对梁家多有意见似的,总也不能落了吴大娘子的面子。”

“吴大娘子,哎,那是多好的人。刚才那个被你那姐姐忘下的,是梁家六房的四姑娘吧?听说这丫头是在吴大娘子的院子里养出来的,倒是歹竹出好笋了,跟沈家的玉珠丫头一个样,怪不得俩人能玩到一起去。方才就是她跑到那大园子里去找盛...

“吴大娘子,哎,那是多好的人。刚才那个被你那姐姐忘下的,是梁家六房的四姑娘吧?听说这丫头是在吴大娘子的院子里养出来的,倒是歹竹出好笋了,跟沈家的玉珠丫头一个样,怪不得俩人能玩到一起去。方才就是她跑到那大园子里去找盛墨兰来的,估计是怕越拖着越收场不了。”张桂芬对着盛墨兰离去的方向努努嘴。

两人边说说笑笑边离去了。徒留站在远处的沈青萍呆呆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目光有怅然,也有悲哀。

沈青萍的年纪也不小了,磕磕绊绊地摔了许多年,她才终于学会了冷静。方才拦沈珍珠那一下,足以说明她不似从前那般又莽撞粗笨又不依不饶了。若刚刚经历的人是从前的她,高低要追过去再骂两句才算完。被现实毒打了太多次,沈青萍才慢慢长了脑子,就是这个代价太大了。

当年沈青萍被邹香平撺掇着闹出来那一出,不仅把自己闹成了天底下的笑话,还结结实实地闹掉了沈从英的后位。她在郑家三天两头地闹事,曾在郑大夫人那里吃了一次大亏,从此老实不少。可在郑老将军和老夫人过世后,郑大夫人到老家的祠堂送葬,沈青萍上头没了厉害的长辈管着,又蹦跶了起来。邹香平挨了张桂芬的教训,来向沈青萍哭诉,添油加醋地说旁人如何如何欺负她,又拿出来了惯用的招数——声泪俱下地诉说姐姐邹香琴生前对沈家付出了多少,如今沈从兴有了新的妻儿,就叫她姐姐人走茶凉,没人挂念着了……沈青萍邹香平二人本来就和上面的哥哥姐姐差着十几岁,打小是被当女儿养的,严格来说她们都是被邹香琴一手拉扯大的。邹香平顶着一张两颊之前就已经被皇后派来的宫人打出大片青紫的破相脸来哭诉,沈青萍脑子一热,居然就真的这么跑回娘家找张桂芬的麻烦来了。

张桂芬本来就因为宫变时京城大乱那一出悍名在身,也不在乎别人七嘴八舌说什么,对这拎不清的小姑子冷眼相待。沈青萍碰了钉子,气急败坏,跑到皇后宫里去告状,让皇帝姐夫狠狠罚张桂芬一顿。所幸赵策英拦住了,无可奈何地让郑骁管管妻子。

郑骁向来是个对妻儿足够温柔体贴的男子,这次也被沈青萍惹急眼了,气急之下训了妻子两句,叫她不要再盲目听邹香平的话,她不是个好人。不料沈青萍便认定了他是对张桂芬还有旧情,要死要活地哭闹要和离,把郑骁几乎气了个仰倒。

无奈之下,郑骁只好请盛明兰来劝劝。不料盛明兰话还没说几句,沈青萍就横眉怒目:“我和你交好,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你帮张桂芬,就是和我、平姐姐作对,我还以为你是个真心接纳我的好人,原来也是贪图他们张家的权势!今天我把话撂在这里,你要是再帮张桂芬,我就和你绝交!”

盛明兰愕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她。她和沈青萍交好,除了一些政治上的必然因素,还因为盛明兰觉得她和宥阳老家的品兰姐姐有些相似,一样爱疯玩疯闹,天真活泼,对沈青萍的一些蠢事也能忍则忍了。可这一次,她直观地感受到沈青萍不但格外自私愚笨,还莽撞冲动,所谓的“天真活泼”是咋咋呼呼、没规没矩,与深明大义、直爽善良的品兰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盛明兰失望透顶,只留下一句“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便起身离去,留下沈青萍气得直跺脚。

虽多次受挫,沈青萍却越战越勇,仗着自己姐姐做了皇后,自认为自己是皇后的妹妹,可是“天之骄女”,张桂芬是个“落魄贵女”,不仅成日里吵闹着要和离,甚至还打上了张家的门,非要他们逼着张桂芬给个对邹香平的解释不可。女儿竟被如此小人挤兑,外加那日张桂芬生产的旧事,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英国公夫妇一怒之下不再容忍。英国公夫人当即披挂上了全副诰命服饰去了宫里,吓得皇帝连忙安抚,沈皇后本还想使出脱簪请罪这一招,英国公夫人不惯着她,要沈青萍给张家女儿一个交代。沈皇后就埋怨她不给自己面子,英国公夫人几乎要气笑了,连皇帝都觉得沈皇后蠢得没法看,眼看妹子都要把张家得罪透了,居然还想着息事宁人,叫张桂芬委屈一下道个歉算了?从前在禹州做小小藩王时,妻子糊涂倒也无所谓了,如今都到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上,赵宗全就不能再容忍拎不清的妻子继续拖后腿了。

桓王赵策英仔细分析了一通,认为不能再放任沈皇后继续扶持沈家拖后腿了,否则张郑两家便要被得罪狠了。新帝本就要依靠着朝中老臣,如若再放纵沈皇后糊涂下去,怕是要结仇了。于是赵宗全便下旨,赐张桂芬与沈从兴和离,沈青萍与郑骁和离。一下子没了张郑两家的助力,妹妹没了那么好的丈夫和夫家,沈皇后急火攻心,可叹沈青萍却还洋洋自得,觉得自己还能再嫁个更好的良人。沈皇后却是知道自己妹妹是个什么德行,现如今除了郑家,京城里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好不容易给沈家苦心谋划一番的姻缘被妹妹一手作没了,沈皇后气得火冒三丈。

她跑去丈夫那里好一通哭诉,赵宗全却也不能容忍妻子一味扶持娘家了,赵策英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横竖难受的是沈从英这个继母,又不是他。一国之母如此糊涂,赵宗全狠狠心,下了废后的诏书,废去了沈从英的皇后之位,降为沈贵妃,并不许她再随意插手沈邹两家的事。

废后的诏书传下来后,沈家上下如遭雷劈了似的,依附沈家而活的邹家更是哭天抢地了好一阵子,又把邹香琴为沈家付出了多少拿出来翻来覆去地说,可惜谁也没有听进去,大家都因为沈从英被废而呆若木鸡着呢。沈从英被降为了贵妃,贵妃和皇后,看似只隔了一阶,错着多着呢。

天使皮笑肉不笑地说:“官家念及贵妃是糟糠之妻,才只降为贵妃呢,不然,怕是就要降四妃之一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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