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藏拂柳的推荐LOFTER(乐乎)

感谢金色天际线老师做的叉糕饭,这手书本来我很久以前做了九秒就扔仓库积灰了(…………)吃了老师的饭才有动力捡出来做完!

如果有需要单图我后续再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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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还是约稿

三丽鸥那套可乐铃头顶太像顶着一团奶油遂发散思维

*不快乐青春期homo故事

我和雷欧君17岁那年,做过很多疯狂的事。

那年我第一次去他家留宿,晚上我们坐在地上看电影。电影讲的是一个人类小男孩和外星人做朋友的故事,我对这种题材兴致缺缺。

他的房间没开灯,显示器的亮光影影绰绰,打在我们裸露的小腿上,冷气被封在窗户里。我觉得鼻尖发凉,看见小男孩和外星人的自行车飞上了天,在他们身后,是一轮又大又亮的满月。就在这时他把视频掐了,周围瞬间黑得不见五指,一双湿漉漉的手爬上我的脖子,就像亿万年前,蛇攀上天地间第一个受诱惑的人那样。我们拉扯着摸上床,和刚出生时一样赤身裸体,一样诚惶诚恐又真心诚意,以至于当时谁也没觉得有愧,谁都没...

他的房间没开灯,显示器的亮光影影绰绰,打在我们裸露的小腿上,冷气被封在窗户里。我觉得鼻尖发凉,看见小男孩和外星人的自行车飞上了天,在他们身后,是一轮又大又亮的满月。就在这时他把视频掐了,周围瞬间黑得不见五指,一双湿漉漉的手爬上我的脖子,就像亿万年前,蛇攀上天地间第一个受诱惑的人那样。我们拉扯着摸上床,和刚出生时一样赤身裸体,一样诚惶诚恐又真心诚意,以至于当时谁也没觉得有愧,谁都没考虑后果。那天星星月亮走过光年为计的路程姗姗来迟,终于到达雷欧君凌乱的床铺上,一切都为时已晚。十七岁的雷欧君在我身体下舒展开,肩膀摇晃彤红,呼吸和胸膛都炽热,在我亲吻他的锁骨时会忍不住笑出来:濑名,头发好痒啊。

那不是我们第一次做,做当然也不止这一次,本不应该值得纪念,代价沉重。可后来我总是想起这一晚,飞沫总是拍回峭壁,打湿干枯的石头。深色的阴影下,有什么东西秘密地扎根生长,永远苟延残喘着。后半生里,我不得不一遍遍回到夏天,回到这个房间,回到显示器熄灭的一刹那。我知道雷欧君就在这黑暗深处,好比夜空下荒野间,斑马对峙一头狮子。彼此身上都有新鲜的血肉的味道,出离安静却也岌岌可危。这一刻我们都清楚,有一方从此再不能全须全尾。

雷欧君不说话。我合上了眼睛。

我为他过过一次生日。五月五,男孩节,到处都飘着彩色的鲤鱼旗。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节日,节日都是人定的,故事里这种魔法总是短效又不讲情面。九岁的这天我超过了儿童免票身高,妈妈说泉变成大人了呀,我握着人生中第一张车票,觉得自己就要被送往很遥远的地方,五月五号再也不会回来。但是今天,就在今天,我鬼使神差地在甜品店前停住了,买下了一块栗子蛋糕,出了店门,奇异地感到既羞耻又兴奋,心惊肉跳,春天的尾巴还在,阳光照在街道上仍显得轻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驱使着我,我想快点见到雷欧君。

可事与愿违(他好像从来都能让我事与愿违),那一整天,我都没遇上他。我提着盒子,从二年b班走到练习室再走到中庭院,成了梦之咲最大的傻瓜。一直到傍晚,我才在某个没人的舞台上找到他,彼时雷欧君跪在一堆杂乱的乐谱里,对我的到来毫无察觉。我太生气了,把盒子直接啪得丢在他面前。他吓了一跳,即刻却又高兴起来:这是什么!等一下,濑名,不要告诉我…

我故意说,是你的生日蛋糕,说完便浑身涌起一股痛楚的爽利。他闹起来,责怪我让妄想都消失了。

他常说些任性的话,然而那天我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想就这么丢下他算了,一了百了。他大可以再不出现,爱怎么活怎么活,过不过生日,能活到几岁都是他的事,我才不管他怎么样。可这会儿他笑嘻嘻地把盒子捧起来,又叫了我的名字,“濑名!”

最后我们并排坐在舞台上,让腿悬在外面。我把乐谱挨张拍干净塞进包里。雷欧君打开盒子,蛋糕早就融化了,因为被摔在地上彻底没了形状,成了世上最可怜最恶心的那团奶油坨坨。他丝毫不在意,哼着歌,把送的生日蜡烛拿出来,一根根地全插上去,让它变成了个彩色的小刺猬。

濑名,这里有这么多根蜡烛,我可以许很多愿望,我要分你一个。

你又在无理取闹。我闻着一点点燃烧的味道,说,那我希望雷欧君再也不要弄丢手机了。

他很失望,大叫着这太无聊了,不该许这种愿,要更大更宏伟。濑名,你就没有什么“此生唯一的心愿”吗?

听上去像小孩子讨要玩具的路数。雷欧君向我发难,但我一开始就说了,那年我们已经十七岁也只有十七岁,四肢初长、骨骼轻盈。十六七岁就要许下一生一次的心愿,未免太过沉重了。而且也不会实现,我根本不是今天可以许愿的人嘛。我这么告诉他时,雷欧君打断了我,少见地露出副非常认真的表情:濑名,只要你说出来,现在什么都能实现的!我许愿濑名所有的愿望都成真。

火光之中,雷欧君绿色的眼睛透亮,那么湿润,那么坚信不疑,说的每个字落在我心上都掷地有声。蛋糕放在他的膝盖上,流下了香甜的奶油眼泪。我的脸被蜡烛烘热,手脚动弹不得,变得有些恐慌起来,不幸的是这恐慌并非空穴来风。时至今日,那片雪地仍然在燃烧着。

我想,这份蛋糕是属于雷欧君的,我是不吃这么甜的东西的。于是我偏过头,脚下是黑泱泱的大海一般的观众席。夜晚的海水容易孕育水怪。

这年早些时候,寒假结束在正月里。我们回到学校上课。说是上课,其实教室里没有几个人,这个学校怪人多懒人更多。外面正在下冬天的最后一场雪,现在是一月,三月就要放春假了。雪下得很大,不过天气预报说,下周开始就要回暖了。窗前的积雪很干净、厚实,也留不住冬天,这次春天来的时候,化雪一定会特别冷。雷欧君拉开了我们班的教室门,裹着一身雪气,直直地冲我大喊:濑名,我们今天去看星星吧!

我当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可能答应的吧,这么冷的天,傻子才陪他发疯。

我泄气了,对着那扇大开的窗户骂他是个白痴。

我们卯足了劲,终于一起爬到了坡顶。一棵常青树高耸地立在那里。雪覆在树冠上,树根周围露出一片枯萎的草地。雷欧君捏了捏我的手:那就是我的秘密基地,那里就是终点了......来吧濑名,来吧,还有力气吗?我没有回握他,让这个问题抛空了。

越过那棵树,前面是一片空旷的郊地,一栋建筑都没有,灯光也没有——什么都没有,路延和灌木都被雪藏起来了,视线尽头是一点黑乎乎的树林,只有指甲盖大小。在这之上,星河倒悬着从我们头顶浩浩汤汤淌过去,一路通向目不能及的远方去了。河床中央,每颗星星都亮,每颗都是从我们出生前,甚至是地球诞生前,就已经在燃烧着的了。它们的痛苦超越了时空,超越了世上至今所有的真善美、假恶丑,最后来到这里。恒星们盛大、古老的死亡融化成银水,流淌着,淋在我们身上,雪地溅起炙热的银白色的光。我被这一幕感动得一个字都吐不出。雷欧君着了凉,吸着鼻子。我听见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冷不丁地开口说道,好啦,这下,我就真的把我的全部都交给濑名啦。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雷欧君那时到底想让我看什么?在那片雪地里,是不是有我看不到的东西也开始烧起来了?我不知道,只是恐惧确实在那一刻席卷了我。人在大难临头前,多少有些心神不宁的预感。这个预感在我十七岁那一年毫无征兆地降临了,早得过分,裹挟着整个宇宙的幸运和不幸,坠落在湿漉漉的原野,轰然燃烧起来。火舌窜天高,我不敢看也看不真切。

深夜里,雷欧君和我躺在保健室的床上,冷得睡不着。我们的外套和裤子都湿透了,放在暖气旁边烤。我们因为寒冷互相拥抱,他怵怵发抖,蜷缩成一团。我第一次知道雷欧君这么怕冷。

我问他,如果我今天不来呢?你不得冻死在外面?

会的吧。我连一根火柴都没有,奶奶和小琉可都见不到就要悲惨地死掉了。说不定会被外星人捡走呢?那也不错吧。他把头埋在我的胸口,用被子盖住,没良心地笑笑说,可是,我觉得濑名一定会来。

......你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笨蛋啊。我想象雷欧君冻死在雪里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笑。

现在我们俩要一起冻死在这里了耶。

是谁的错啊?

是我的错!濑名会原谅我吗?

我盯着药柜玻璃的反光,联想起前几天听说的醉汉的事故——喝醉了酒,以为湖面是反光的地面,大步流星地迈过去,溺死了。我是不会掉进这种陷阱里的。我让喉咙滚了滚,说,不原谅你。

但是不原谅又能怎么样呢。掉下去未必比停下来差,那个人在溺死前,晚风也好,冰冷的水汽也好,真的没有伤心欲绝地阻止过他吗?他在那个瞬间清醒与否,现在来说已经是个失去重力的问题了。我的身体逐渐变轻,疲惫爬到了眼皮上。雷欧君反复叫我,我便有一声没一声地搭理他,感觉心上悄然被他的睫毛扫过。

濑名。

嗯...

我给你唱摇篮曲吧。你醒醒,听我唱。

...?

他动了动,拍着我的背哼哼唧唧地唱。唱的什么我基本记不得了,每个词都又轻又绵,不沾过嘴唇似的。我只记得最后一句,仅此一句,在空无一物的黑暗中漂浮过境,像孤独的飞船驶过宇宙。雷欧君唇齿颤抖却很清晰。他呢喃道: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我知道那是一首非常漂亮的诗歌。前几年,一位大导演拍的星际电影里,这首诗作为重要元素穿插其中,引导故事发展。最后电影大获成功,诗歌也时隔百年地再次风行一时。我们后来一起看过这部电影。雷欧君很早以前就喜欢这首诗了,他由衷地为它感到高兴。

可从那个夏天的晚上,我们没看到结局就爬到床上去了的那个晚上起,我就再也不和他一起看电影了。

夏天快要结束前,他有一周没来学校。星期天,我完成了工作准备回家。那是在一个游乐园里,他突然就出现了,从路的那头跑过来一下子抱住我的肩膀,像个周末特别放送,奇迹限时降临。我接住他,他好开心啊,在我耳边不停地叫我的名字,“濑名...濑名!”

那天我们一起买了主题乐园的发箍,去玩了三次疯狂咖啡杯,他把我拉到旋转木马上,说很像骑士会玩的吧。我们坐在过山车第一排,爬到顶前我紧紧闭上眼睛。他高声呼救,内容天马行空不着边际,最后什么不知羞耻的话都喊出来了。我忍无可忍去瞪他,想说闭嘴吧雷欧君,一睁眼却发现他正笑着看我,因为使坏得逞而志得意满:濑名!呜啾——!我看见摩天轮,看到蚂蚁一般的人潮,乐园里路灯全都亮了,好像真的到了梦幻世界,飘飘然又痒酥酥得。下一秒爬坡的轰隆声戛然而止,过山车便直直坠落下去。

这天晚上我们又去看电影了。我之前说,那晚之后我们不再一起看电影,是因为我拒绝了他所有看电影的邀请。我以为只要这样就能免于陷入黑暗,免于犯下后悔一生的过错,于是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可笑的是,决心这种东西并非铁石心肠,只是我送他的那盒蛋糕而已。我把装着决心的盒子送给他,孤注一掷,认定自己说一不二,期待他打开看到的是坚硬完好的东西。可在他把盒子打开前,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吗?它到底是怎么融化,怎么因为摔打而破碎、丑陋,露出海绵蛋糕底,都是只有我才一清二楚的事。我是一个羞于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的人。所以在他打开蛋糕盒前,我假意整理乐谱移开了视线;在他魔法般掏出两张电影票时,我缓慢地点了头,妥协了。

故事讲述两个亡命人,一个卖过粉一个杀了人,他们逃到以色列,机缘巧合地结了伴,开始在大漠中寻找一条河流。传闻那条河河底葬藏着无数金银财宝,每件都是上古时代的宝物;喝下一口河水,就拥有了所罗门王毕生的智慧;最神奇的是,河的这头连接着过去,另一头则是未来,沿着岸边走,便哪里都能去。可路上卖粉的主人公逐渐发现,身边这个人就是杀了自己妹妹的凶手。他怒不可遏,然而这时仇家们都找上门来,把他们的车打成了马蜂窝。杀人犯为了拉他一把,腹部中了枪子儿,奄奄一息,注定活不了了。他把杀人犯放在一张草席上,拖着他在沙漠里继续找那条河。杀人犯说,求你了,把我丢下吧,我好痛,我想现在就去死。你知道吗,其实就是我杀了你妹妹,我救你是因为我有愧,我们两清了,你一个人走吧。主人公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袋药,两人各吃了一半,现在谁也不痛了,谁也不说话。他继续拖着杀人犯在沙漠里走,夜晚的沙漠真冷啊,他头脑发昏体力不支,从沙丘上滚下去。天旋地转间,看见杀人犯拖行的血迹膨胀,成了涓涓细流。再睁开眼,一条粉色的大河从天上流淌而下,蜿蜒曲折,流经他的身边,慢慢托起他仇人的身体。

我像是突然被灼烧一般疼痛,脊背真实地冒出冷汗,这份预感从未如此强烈:不要回头,不可以回头。希腊故事里,俄耳甫斯回头,欧律狄刻就掉回地狱;圣经故事里,罗德的妻子回头看索多玛,永远地变成了盐柱。我不信神,不觉得世上有什么是可以被启示的。可是那一刻,我却真切地清楚:就是这儿了,就在现在,我的大劫来临了。

我看见雷欧君在流眼泪。他的脸亮晶晶的,被荧幕上那白银沙漠、粉色的河流和惊心动魄的星空照亮。浑圆的泪珠挂在他的睫毛上、下巴上,闪闪发光。天崩地裂的沉默中,我坐在他身边,终于看清了雪地里长久以来燃烧的东西,深深地凝视着,心如明镜,刚被雪水洗涤过。

啊啊,雷欧君。最最喜欢的雷欧君。我无比伤心地意识到。我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他休学期间,我补完了那部外星人和小男孩的电影。电影的结局是:即使小男孩哭着说“Staywithme”,外星人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星球。走之前,它用发光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它说“I'mrighthere”。我不禁发出了“哈”的疑问声,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也遭受了酷刑,因而感同身受。那是一种残忍的、可爱的、迷人的外星文明特有的刑法,刑期无限(对人类来说),且永不假释。

他失踪三个月之后,警察在一处峭壁找到了只摔碎的手机,盘查了一周,便宣布他的身体也如浪花一般,拍碎在茫茫大海中了。

晚饭时我坐在餐桌前,不敢去看自己的父母,只是用勺子一下一下碾碎咖喱里的土豆块。妈妈说,泉,再不吃饭要冷掉啦。我没做声,却忍不住内心苦楚在心里反驳。可是妈妈,我那天没有去参加学校集训,我和雷欧君两个人去看星星了,我骗了你,你知道吗?就算我们一起手牵手眺望过整个宇宙,他还是出发了,我很生气,很痛苦,可这些都不能说出来,你不会明白的......我也不明白。

雷欧君,一个人类男孩的爱,是不是不足以把你留在这颗星球上?

葬礼举办在夏季,我没有去参加。当天傍晚,我穿过学校的后院,重新爬上那座山坡。那上面长满了杂草,看上去真的只是泥土堆起来的东西而已。那天晚上匍匐着的怪物,如今也已经离开了。草地湿润,风很温柔,天空是旖旎的淡紫色,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我扶着那棵很高很大的长青树,想那时雷欧君的手真热呀,我握着它,像是抓着一只小兔子,活的、柔软的,叫人不敢握紧。雷欧君,你当时问我,如果没有你该怎么办,那真的不是一个荒唐的玩笑吗?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又怎么会知道答案呢?我连你非死不可的理由都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问我?非得问我不可吗?

你让我的青春变成了无从考据的奇谈。已经没有任何人能证明,那天晚上我究竟去做了什么了。化雪过后,任何的痕迹都消失无踪了。那么我们真的在一起过过生日吗?真的大胆到在雷欧君家的床上做那种事吗?游乐园里那部电影的结尾,真的是你脸上闪亮的粉色眼泪吗?知道一切的你此时此刻,会不会已经前往了另一个星系,正站在一颗我们曾窥伺过的星星上看着这一切呢?我对这些问题,真的打从心底觉得烦人。

葬礼后过了一年,我从梦之咲毕业了,却还是会一直梦到他。此后多年,我仍被困在同一个梦里不得脱身。梦中雷欧君站在一整片黑色的海水里,身后那轮满月又大又亮。我靠近不了也发不出声音,我把肺里的空气全喊出来了,浪涛却不由分说地就将它们都卷走。雷欧君静静地看着我,从不开口说话。

我逐渐长成大人了。在世事中翻滚,死过去几遭就又活过来几遭。似乎只有通过不断死去,人类才能最终长大的样子。毕业之后,组合的成员都成了大忙人。尽管疲惫,但我依旧漂亮得世上少有。也还在做Knights的工作,他留下的曲子赚到的钱,也都寄回了月永家物归原主。只是那摞以我的名字命名的曲子,由于我心怀怨恨,至今还没有其他人听过。看上去一切都顺风顺水,然而只有我知道,那片早已消融的雪原今天也还在燃烧着,再也不会熄灭。在一个讨厌的夏天傍晚,我走在路上,迎面跑过去一个高中生。仅仅是和他身高差不多,有着同样的发色和发型罢了,我却瞬间如坠冰窖,十分轻易地就被击溃了,痛苦不堪,只好用双手捂住了眼睛。熟悉的黑暗中,我注视着这场永世的大火,我的金阁也在大火中对我抱以微笑,余烬漫天飞舞,如同遍洒的金沙子。

那之后我暂停了所有工作,一个人跑到地球另半边的国家。在那里找到了一片和梦里九成相似的大海。我坐在海边,想象自己化成水银融进沙滩里,莫名变得有恃无恐起来。我策划过许多场逃亡,每一场都不攻自破,我清楚这次也不会奏效。我甚至也曾非常小心地尝试触碰别人的身体。然而这时候,我都只能想起那个晚上的雷欧君:十七岁的模样,有着潮湿的皮肤、纤细的头颈,以及在混乱中和我相扣的手掌。我确实为这一晚付出了过于惨痛的代价,导致人生再不完整。我们一手造成的,过分幼稚却也弥足珍贵的青春,实在是十分脆弱又不稳定的东西。

几天前,基于这次长期的旅行,我把大多数东西都搬过来了。整理行李时,无意间找到了以前用的手机。我试着摁下开机键,照道理应该早就没电了,但是屏幕却神奇地跳出了手机的logo。真是令人怀念,我随手翻了翻,所有东西都停在了2016年。可是突然间,在一堆未读垃圾讯息中,我看到了非常熟悉的名字。我在雷欧君十七岁生日时许下的愿望,被引力牵扯跨越了漫长的岁月,这一刻终于实现了。雪崩般的震惊和痛苦伏击了我,我跪在地上,读了他最后的一条简讯。

十八岁那天,他发了信息给我。他说他长高了,长到了169,足足高了1厘米,他的生长期还没有结束。

雷欧君可能不会再长大了,永远永远都会是十八岁那样轻盈。令和4年,法定的成年年龄下调到了十八岁,可是雷欧君永远都是未成年的十八岁了,与此同时每年都会再长高一厘米。等我活到耄耋之年,就算老得牙齿都掉了,雷欧君还会是十八岁的样子。等我死了,过上几千几万年,雷欧君还会是那样,总有一天会成为巨人的,说不定会比地球都高大,到那时候,会有好心的宇宙人来和他做朋友吗?

我看着眼前这片大海。月亮把海水照得清澈透明,底下全是珊瑚破碎的尸体,波光粼粼,像是无数沉下的银子。不远处,雷欧君站在齐膝的海水中,一如从前那样看着我。潮骚由远及近涌来,海风打湿了我的脸,真讨厌啊。我摇摇头,对他做了口型。

他笑了,向我挥起手。

最爱你了!濑名!

拼了一下,江东双璧!

非常非常恩爱的xql

(请点击各期剧情标题阅读)

=【EnsembleStars!】=

作者:日日日

“就算整个世界都与我为敌,只要是和你一起,我就会觉得很幸福。”

“在这个广阔宇宙之中,只有我的iPod愿意收留这种没有价值的声音。”

“我会好好吃饭的哦。”

“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就算拉钩上吊也没有用……因为没准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没有过的事」。”

作者...

“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才行啊。”

“你现在依然还在很努力地在当偶像吗,濑名。”

“那个人说不定也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们呢。不。就当做是他在某个地方看着我……”

“就是这个「该不会」,濑名学长”

作者:结城由乃

“别碎碎念啦,跟濑名似的~你这家伙。”

“你果然和某些人很像啊?是像濑名呢?还是像我呢?”

“虽然我这么做很对不起濑名……但是还好在大家一起消亡之前,我自己先提早垮掉了,真是太好了。”

“你还是留在「Knights」并守护到了最后,真伟大!还是个傲娇啊!”

“吵死了~!不要这样责备别人,你难道是濑名吗?!”

“如果你答应我绝对能够找到「王」的话,那让我答应你参加也可以。”

“我要用那家伙准备的曲子,在这座舞台上散发出光芒!你看着吧,「王」。”

作者:Mitsuki

“原来是泉在追你啊,但泉是为什么追你呢,而且还是怒气冲冲的。”

“他的爱和他的恨,所有的光明与黑暗……一切都会由我来全部承受,就像以前一样!”

“我说啊,阿濑,你就告诉他这个答案吧。现在「王」能够听到的,就只有你的声音了哦?”

“人都是在失去了某样东西之后,才会意识到那样东西对自己来说是多么重要啊。”

“但是没关系,你的想法我都明白!无论你说得有多么别扭,我都能能明白的哦……☆”

“我们的「王」特意为泉想出来的歌词谱了曲哟。”

“只要有你这份温暖的心意,我就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我们的梦想还没有结束,我们的成人礼,也不在今天。”

作者:西冈麻衣子

“既然你都向我伸出手了,我哪有不握住的道理啊~?”

“虽然他嘴巴上一直在抱怨,但是做事却很认真啊。”

“你明明就很高兴,真是口不对心”

“如果你现在已经笑出来的话,那么我大概也是一样吧……”

=【EnsembleStars!!】=

作者:木野诚太郎

“只要我们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那么不论何时不论何地,我们就都可以来相见。”

“如果濑名对我说「我不要你了」,我也会非常失落的!”

作者:ゆーます(协助:日日日)

“别问那么多了,快张嘴,啊~”

“如果我不是只把那家伙当做随意操纵的「武器」,而是看作能够背靠背一起战斗的伙伴——说不定,就不用让他一个人受伤进而崩溃了。”

“所以说到底这都是濑名之外的全人类的错!”

作者:ゆーます

“这样啊……原来你们开始同居了。”

“我当然希望能和你住在一起啊。如果不是这样,你觉得我会允许你总是留在我的身边吗?”

“这或许就说明,月永殿下对于他就是那样一种心爱的存在吧。”

“饲养着对自己言听计从予取予求、像个方便又可爱的哆啦×梦的我,这种日子当然会觉得满足啊。”

“喂,你怎么突然对我们的生活这么感兴趣啊?我和雷欧君的私生活一点也不有趣,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哦。”

作者:木野诚太郎(协助:日日日)

“你正在逐渐失去大家的信赖,走向终结,这实在让人难过。干脆被所有后辈断绝关系,剩我们两个人继续站在舞台上吗?”

“来这边吧,濑名,我们一起唱!”

“你的人生当然是属于我的啊!倒不如说!我又没有拜托你,是你自己主动喊着「给你吧」就把自己的人生拱手送上,所以我才勉为其难收下的,你反而应该感谢我才对吧!?

你觉得我会把自己收下的东西还回去吗?”

保质期

浅来一点

今天下雪了好冷

#爱意薄如春衫

一发完字数大约一万一

祺鑫/文鑫/轩鑫/浩瀚鑫空有

ooc/私设预警/慎入

当秋天的第一场寒流到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排练重组后第一支舞。

练习室的镜子搭配上过分明亮的灯光把整间屋子照得亮如白昼,马嘉祺把渔夫帽的帽沿压到不能再低也无法忽视白光带来的突如其来的晕眩感。丁程鑫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低头看着刚才录制的画面,他身边的刘耀文站着已经比他略高一点了,但在他面前仍然像一只小猫一样把下巴搁在丁程鑫的肩膀上,丁程鑫全然依靠地倚着他,他们俩正以一个背后抱的姿势小声地讨论着舞蹈的内容...

练习室的镜子搭配上过分明亮的灯光把整间屋子照得亮如白昼,马嘉祺把渔夫帽的帽沿压到不能再低也无法忽视白光带来的突如其来的晕眩感。丁程鑫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低头看着刚才录制的画面,他身边的刘耀文站着已经比他略高一点了,但在他面前仍然像一只小猫一样把下巴搁在丁程鑫的肩膀上,丁程鑫全然依靠地倚着他,他们俩正以一个背后抱的姿势小声地讨论着舞蹈的内容。等看到马嘉祺的part,丁程鑫才懒洋洋地站直了拿起手机走向他,刘耀文没跟着,转身走到墙边喝水去了。丁程鑫在马嘉祺面前站定的时候,正好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光源,马嘉祺在他投下的一小片阴影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他脱力似的靠着镜子,仰头对丁程鑫说:“丁老师,我有点头晕,你能就站这儿别动吗?”

马嘉祺这句话的重点其实是后面一句,但丁程鑫能抓住的重点却偏偏放在了前面,他有点紧张地蹲下来,与他视线齐平后再将自己凉凉的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眼前恼人的光线又铺天盖地的涌来了,马嘉祺不适地眯了下眼睛,白炽灯将丁程鑫的身影隐隐约约勾勒出一条柔光做的边,看起来像是丁程鑫整个人都融化进光里了。马嘉祺真的有点累了,不是平时咬咬牙就能坚持的累,而是想靠着丁程鑫好好睡一觉的那种累,他轻轻地将丁程鑫贴在他额头的手拽下来,说丁儿,你坐过来,太亮了我有点难受,能不能靠着你闭一下眼睛。丁程鑫知道他大约是身体不舒服了,但并不知道他已经头晕到了何种地步,他只能摁下了手机的锁屏,依言坐到马嘉祺的身边:“难受的话今天早点结束吧,你先回去躺一会儿,如果有新动作明天再教你。”

马嘉祺闭着眼睛将头靠在他肩膀的时候,那种晕眩感再次翻江倒海似的压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一切都在疯狂旋转着,像是这间教室脱离地心引力独自跳起了圆舞曲。万幸还有丁程鑫在,他像是晕眩宇宙中唯一的支撑点,拴着他的风筝线,让他的意识不至于飘远。

隔了好久,马嘉祺才模模糊糊地开口:“没事,靠一下就好了。我走了你们没法练队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自己也搞不清这句话到底有没有说完整。

丁程鑫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将自己的鸭舌帽摘下来挡在了他的面前。刘耀文和宋亚轩闹成一团凑过来时丁程鑫竖了根手指示意他们声音小一点,刘耀文立刻收了声,用唇语问他小马哥怎么了?丁程鑫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说不好。

他们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舞蹈老师推门进来上课的时候带进了走廊里的一阵凉风,马嘉祺在丁程鑫给他营造出的一小块隔绝光源的世界里皱了下眉头,睡意潮水般褪去,但眩晕感依旧还在,老师喊集合时他狠狠闭了下眼,拿开挡在眼前的帽子,然后扶着丁程鑫的膝盖站了起来。练舞的时候谁也不能照顾谁,丁程鑫管不了他,他更要暗自咬着牙一步都不能落下。

这一天照样排练到了深夜,解散的时候马嘉祺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丁程鑫干脆将自己的外套也给他披上,自己只穿了件卫衣就往外走。严浩翔担心他穿得太少要生病,边走边想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可丁程鑫不让他脱,拽着拉链又给他拉回去,严浩翔的手顺势也被他握在了手里,他的指尖冰冰凉,掌心倒是温热的,严浩翔和他牵着手的时候仿佛智商也下降了,他用平时不可能出现的撒娇语气对丁程鑫说你不要不相信,外面真的很冷的。丁程鑫一面扶着马嘉祺一面捏捏他的手心,说我相信啊,那这么冷宵夜吃火锅怎么样?翔哥能不能带着他们一起去?我得和马嘉祺回宿舍了。

严浩翔在队里的年龄也很小,可是莫名的,当他们睽违两年再次重逢后丁程鑫开始变得比之前更依赖他了,从之前揉着他的头发喊他浩翔,到现在偶在会在不想动的时候趴在他身上撒娇说翔哥求求你了,帮我去接水好不好?严浩翔想,长高长大真是一件很好的事,刘耀文一定与他有同感。

一开始严浩翔还会因为丁程鑫对刘耀文的偏爱而从心底泛起酸意,但是现在他终于咂摸出了一点滋味,这空白的两年让他和丁程鑫的关系重新归零,让他从丁程鑫心里的蘑菇头弟弟之一,变成了完整的、有故事的、可以依靠的严浩翔。偏爱和爱是不同的,就像是男孩和男人之间总是有差别,他没有在丁程鑫的眼皮底下长大,理所当然的失去了他的偏爱,可正因为这样,他比丁程鑫眼里永远长不大的刘耀文和宋亚轩,更有资格争夺被他爱和依赖的权利。有得必有失,丁程鑫不会毫无防备的靠在自己怀里打游戏,但会在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唱情歌时害羞的移开视线,这就是长大的好处之一。

长大。他想着这两个字在心里微微一笑,多么美好又多么残酷的字眼,十二岁时他对着七层的生日蛋糕许愿,愿望就是快点长高长大保护阿程哥,丁程鑫弯弯的眼睛和颈间的香气是最好的催化剂,让他迫不及待从小熊软糖变成了可以被他依赖的帅男孩。

coolguy应当是不怕冷的。所以他略微用了点力气挣脱开丁程鑫的手,仍旧固执地脱下外套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站在另一侧的马嘉祺终于从渔夫帽里抬起了头,他看到严浩翔身上剩下的黄色毛衣,昏昏沉沉的大脑依然能飞快地想起丁程鑫的衣柜里有一件一模一样的。严浩翔敏锐的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有一瞬间的短兵相接,严浩翔冲他勾了勾嘴角,抬手又替丁程鑫理了理衣领,然后转过头去再不看他。

两个大的都不去吃火锅,剩下的几个小朋友就更是兴致缺缺。宋亚轩手里的可乐只喝了一口就被他放在一边,冰的可乐罐外壁上逐渐积攒起了细密的水珠。他卸了妆后少了很多的锋利感,隔着火锅的水雾看上去还是柔软的一个小团子,而此时小团子正隔着张真源和刘耀文挤在一起说话。刘耀文最近沉迷起了碰杯游戏,哪怕是无糖可乐也非要倒在玻璃杯里然后学大人似的敬来敬去,会捧他场的通常只有丁程鑫和张真源,今天丁程鑫不在,张真源一只杯子满足不了他理想中觥筹交错的效果,所以宋亚轩为了能顺利和他交谈只能被迫举起可乐罐,两只玻璃杯一个易拉罐,碰撞在一起时易拉罐外壁上的水珠就顺着宋亚轩的手流了下来。宋亚轩碰完杯后仍旧一口都没喝,他整个人都趴在张真源的背上,无意识地摩擦着张真源衣服上的绒毛。这是他今晚第二次问起刘耀文知不知道马嘉祺怎么了,而刘耀文早就忘记了底料还没上桌时已经回答过一遍相同的问题,他还是一脸诚实的疑惑,说丁儿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

宋亚轩气他时至今日仍然像个小孩,马嘉祺生病当然是很严重的事,但马嘉祺生病到需要丁程鑫去照顾,在严重之外就更多了一点别的意思。刘耀文一天霸占着丁程鑫的二十个小时,现在算是那超额的四小时之内,刘耀文应该在意的,他甚至连丁程鑫和马嘉祺在无数台摄像机跟着的情况下去泡温泉都会介意,但偏偏不会介意丁程鑫披在马嘉祺身上的外套。宋亚轩觉得这样是不合情理的,他和刘耀文一起打闹,他和刘耀文一起长大,理所当然的,他和刘耀文需要在某些特殊的时刻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于是宋亚轩温柔的试图启发他:“如果小马哥病得很厉害的话我们要不要通知staff啊,不然真的打算让丁儿照顾他吗?拖久了会不会更严重啊?”

没等刘耀文有所反应,坐在另一边的严浩翔立刻表示了赞同:“那快点吃完回去看看他们,真有什么事人多一点会比较好吧。”

莫名的,刘耀文觉得严浩翔嘴里的“有什么事”包含着另一层含义,可他懒得去深究了,宋亚轩望着他,天真地、诚恳地开口:“我看小马哥今天的脸色不是很好,跳舞的时候一直在冒冷汗——但是丁儿最近好像也没睡好,不然我回去陪着小马哥吧。”

贺峻霖已经穿好了自己的外套,闻言轻轻地笑出了声,说也不知道你心疼的是哪一个。宋亚轩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无辜地告诉张真源,自己刚才好像把手上的水都擦到他的背上了。

马嘉祺发烧了,床头柜上的温度计无声地向宋亚轩解释今晚发生的一切。宋亚轩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望着他比平时憔悴一点面容,然后低声问丁程鑫需不需要送他去医院啊?

“我问过staff了,她们说吃过药就暂时不用,小孩发烧很正常的。”

“可是小马哥怎么能算小孩呢——”

话说出口刘耀文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就算平时马嘉祺表现得再成熟再坚不可摧,可他仍然还是一个未满十八岁小朋友,和他一样,和丁程鑫一样,和任何的小孩都一样。

丁程鑫说我看他一夜吧,如果今晚还不能退烧的话明天一早再叫助理送他去医院。这屋子里站着的其他五个人立刻表示自己也要留下来陪着他们,丁程鑫难得拿出了大哥的态度,说明天还有训练,大家都熬夜明天谁也不用去上课了。他亲自把他们一一推出房门,然后隔着门和他们统一说了晚安。

马嘉祺烧得很严重,平时的自控力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感冒面前不值一提,他缩在被子里,很难受地皱着眉头,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折磨。丁程鑫强行扶他起来吃了药,再每隔半小时为他换一次额头上的毛巾。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好不容易身体的热度降下去一点,但意识仿佛更不清醒了,马嘉祺好几次睁开眼睛,看到守在一旁的丁程鑫,非要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攥着他细伶伶的手腕,丁程鑫觉得自己都要被他手心的热度烫伤了,担忧地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又想把他的手臂塞回被窝,但马嘉祺固执得很,到后来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握着他的手也依然没有放松分毫。

丁程鑫被他攥着,想要去给他接杯水再换条毛巾都抽不开身,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说自己马上就回来,马嘉祺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不管怎么劝,他都皱着眉头说“没关系”,丁程鑫无从得知他说的是换不换毛巾没关系还是自己的病没关系,沟通无效,只能继续呆坐在床前看着他。

很久以前马嘉祺在镜头之外告诉过他,想得到什么就要先舍弃什么,他没办法想象马嘉祺到底舍弃了多少东西才走到今天这步,正如马嘉祺也没法想象从程程到丁程鑫之间所隔开的万水千山和迢遥年岁。他们各自生活在一场灾难中,灾难来时铺天盖地,避无可避,就算是这样,两条纤细的手臂也试图为对方分担一片碎瓦和一块残垣。马嘉祺第一次面临生离之苦时,他看着他就像跨越时空看到了更小时候的自己,丁程鑫的一点眼泪要分给好多人,终于到最后无泪可流了,马嘉祺便融化一点胸腔里的冰为他带走无从排解的悲哀。他承情,再理所当然像拥抱小学时的刘耀文一样冲他张开双臂,可马嘉祺并不领情,马嘉祺一把推开了他敞开的怀抱,然后问他,我们算什么朋友呢?丁程鑫愣在原地,第一次怨恨起自己的自作多情,而这时候的马嘉祺才递给他世界上唯一一把能直通他灵魂的钥匙,他拒绝了投入他的怀抱,反而走上前将丁程鑫一把搂在怀里,严丝合缝,密不可分,他含着眼泪的声音像是重庆的梅雨天,他说阿程,我们算什么朋友呢?你明明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他从来不贪图他怀抱里的一小方天地,他要的是与他并肩而立,受同样多的苦,走一样难的路,失去又得到所珍视的一切,再从彼此手里争取一个未来。

丁程鑫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后将头轻轻靠在他的手臂,他突然懂得了马嘉祺那句“没关系”的含义,毛巾、热水、六小时服用一次的药,训练、拍摄、永远唱不好的歌,这一切的一切就都留给天亮吧,天亮之前,他只想和他重温一次梦里的月亮。

在丁程鑫好不容易积攒起稀薄的睡意时,又听到马嘉祺在模模糊糊地喊他,他俯身听了好久,才意识到马嘉祺并不是在和他说话,至少没有在和现在的他说话——

“丁老师…丁儿,你要记得喊我起来,我们去喂鸡,还要做早饭……可是早晨好冷,我怕我醒不来……你想吃面吗,不想吃面我们就不吃面。”

丁程鑫听着他断断续续的梦话才意识到,哪怕是马嘉祺,在哪里都能如鱼得水的马嘉祺,也曾把十三寨当成他的桃花源。在十三寨的时候马嘉祺笑起来总是一副无可奈何被生活打败的模样,所以丁程鑫一直以为他没有那么喜欢这里,可是当他们永远离开那十五天里无忧无虑的早晨和傍晚,原来每个人都曾在梦里握着被换掉锁的钥匙站在永无岛的门口哭嚎。

可是怎么办呢嘉祺,永无岛不对大人开放,而他们早就在难捱的半年里加速成长。

丁程鑫别无他法,只能为他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然后低声哄他:“放心睡吧嘉祺,我一定记得叫你,然后我们一起去喊他们起床。”

被推出房门后,宋亚轩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跟着刘耀文回到了房间。刘耀文撞撞他的肩膀叫他赶紧去洗澡,他可有可无地答应了一声,然后低声问他:“你说丁儿为什么不让我们留下呢?”

宋亚轩有点失望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就还是把我们当成小孩,只有小孩才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

“不是吧你——”刘耀文简直要倒吸一口冷气,他以为在这个团里着迷于一夜之间变大人的只有他一个,万万没有想到看起来比他小实际上比他大的宋亚轩,也会把不做小孩当成解决一切问题的无上法宝。他其实不好意思告诉宋亚轩,在关于他做小孩的问题上他和丁程鑫是同一条战线的,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觉得宋亚轩是小孩并且一辈子都要是小孩,而他们的使命之一就是要排除万难以保证他永远可以做小孩。

现在小孩宋亚轩正在认真的烦恼困惑着,于是自认为比他成熟一点的大人刘耀文自觉承担起了引导他的责任。他终于脱下了那件拥抱过丁程鑫的外套,一点他身上残留下来若隐若现的香气使他回忆起了丁程鑫被他严丝合缝搂在怀里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是有底气替丁程鑫说出这句话来的,他说:“想那么多做什么,丁儿已经够累了,他可能只是不想让你像他一样的累。”

“……你也觉得我像他吗?”

“像的,丁儿那么喜欢你,所以你越来越像他。”

丁程鑫喜欢宋亚轩,这是毋庸置疑的。

躺在地板上的宋亚轩比他还要高一点点,穿着厚厚的毛衣,脸颊饱满多汁,像是天上的积雨云,仿佛随便的捏捏碰碰都会下一小阵的雨。丁程鑫凯旋归来后,从刘耀文的手里接过了这朵软绵绵的云,他把刘耀文和云朵同样地抱进了怀里,然后用自己温暖的手包裹着宋亚轩的,他说亚轩儿是不是冷啊,马嘉祺怎么欺负你了,你给我说,我再帮你收拾他。

马嘉祺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两只糯米滋包围着中间草莓味的夹心,他像是埋怨又像是满足地说,我可现在才知道做小孩的好处。

过了很久刘耀文才明白过来丁程鑫对宋亚轩的好和所有人都不同。即使人人都说他才是丁程鑫的亲弟弟,但他总是觉得丁程鑫给宋亚轩的某些迁就和包容连他自己都望尘莫及。他喜欢宋亚轩也喜欢丁程鑫,但他却不能不为这其中的落差而黯然神伤。

于是他没打招呼就跑进了丁程鑫和马嘉祺的卧室,一点都不客气地霸占了属于马嘉祺的一半位置,然后在他们两个人回来时将自己缩进被子里开始装睡。马嘉祺无奈地看着被子里鼓起来的一小包,低声问丁程鑫该怎么办,要不要把他抱回自己的屋里?丁程鑫俯下身试图去抱刘耀文的时候,刘耀文偷偷地睁开眼然后对他挤了一下眼睛,丁程鑫立刻会意,心照不宣地回给他一个wink,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改变了意图,没有抱他起来而是轻轻地替他塞好被角。他回过身对马嘉祺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说耀文还在长身体,不要吵醒他了嘛,你去睡他的屋,要不就去和其他人挤一下。

等马嘉祺离开后,刘耀文才如释重负地睁开了眼睛,他轻车熟路地钻进了丁程鑫的被子,然后像只无尾熊一样抱着他不肯松手。丁程鑫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说你怎么回事呀,他们又讲鬼故事吓你了吗?刘耀文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接下来他想说的话,对于一个自尊心还在极速生长期的男孩来说实在太难以启齿,可他必须要确认些什么,以保证丁程鑫不会因为宋亚轩比他更像一个需要保护的女孩子就会爱他超过自己。

他把头埋在丁程鑫的怀里,他身上橙子味的香气像是羊水一样紧密地包裹着他,睡意已经席卷了过来,丁程鑫简直就像是他最初来到和最终要去的地方,他在他的怀抱里肆无忌惮的缩小了,因为没有人会对一个婴儿说假话。他必须要在温柔乡里打起精神,才能像个婴儿一样地说出自己的疑问,他问丁程鑫,你是不是很喜欢宋亚轩啊?

“是呀。”

”那你有多喜欢他啊?”

“大概就是我的一切,只要他想要就都可以拿走的那种喜欢吧。”

一切都可以拿走,那一定是非常多非常多的喜欢了。

你给了他那么多,还剩多少可以给我呢?刘耀文无法控制的沮丧了起来,明明我才是你的弟弟,你的孩子,我才是从你心脏里出生的那个人,可是你要连我的出生地都一并送给宋亚轩吗?他将头埋在丁程鑫怀里半天都不说话,过了好久才不情不愿地问:“那你又有多喜欢我呢?”

丁程鑫搂着他温柔又笃定地笑了:“大概就是只要你想要,宋亚轩儿我都可以让你拿走的喜欢吧。”

刘耀文当时不懂,可现在懂了,因为刘耀文长大了,原来刘耀文也会长大的。他慢慢懂得了爱也是有不同种的,有予取予求的爱,有不问不说的爱,有砍断左手递给右手的爱,也有像丁程鑫这样优柔寡断又藕断丝连的爱。

他觉得丁程鑫爱着好多人,丁程鑫好易碎,丁程鑫也好坚强,丁程鑫身上有种忘我的神性,他将自己分成了无穷多的部分,有的部分被接住了,有的部分被打碎了,可他哪怕被打碎后还是会马不停蹄地爱更多的人。

可是又有谁爱着丁程鑫呢?

马嘉祺是爱过他的,可他的爱太沉重,包含了太多的天命难违和无可奈何,刘耀文觉得爱不该是这样的,如果爱都是这样,没有人会愿意做扑火的飞蛾,飞蛾也不愿意死在这样绝望又浓稠的火焰中;严浩翔也应当是爱过他的,可他们之间横亘着几乎空白的两年,物是人非事事休,丁程鑫的太多泪水和神伤他都未曾参与,爱不应当有这样的留白;宋亚轩也是爱过他的,可是宋亚轩尚未准备好为他付出一切,没有牺牲,谈到的爱便是天大的谎言。

刘耀文曾经以为丁程鑫也被很多人爱着,可当他一一细数后才发现,原来没有人爱丁程鑫。

没有人爱丁程鑫。

这个结论让他感到害怕,丁程鑫那么好,丁程鑫那么温柔,丁程鑫无所保留的爱着所有人,可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爱他。他不能不为他的哥哥掉几滴眼泪,再向着乔治保证,丁程鑫失去再多也无妨,只他一个人的爱便可抵千金,他会好好的保护丁程鑫剩下的碎片,他将会以爱他为天职。

他又想起了限定tyt出道时宋亚轩读的那封信,那是宋亚轩第一次向丁程鑫承诺,说他会永远陪着他。那天的丁程鑫冷静的反常,他和宋亚轩拥抱在一起的时候刘耀文替他们哭得泣不成声,可那时候已经太迟了,丁程鑫碎的只剩下一片自己了,最后的一片丁程鑫眼里是没有泪的。

那年刘耀文十三岁,已经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他甚至想把“永远陪着丁程鑫”这句话写在生日蛋糕上再和宋亚轩把它一口一口都吃完,生日蛋糕上的话是一定要应验的,他的愿望是丁程鑫永远快乐,等量替换之后就是宋亚轩读信时的承诺全都成真。他嫉妒宋亚轩只要愿意就可以拿走丁程鑫的一切,可他又隐隐约约的察觉了,也许某种程度上他和宋亚轩就是丁程鑫的一切,他们充当了最靠近他心脏的两根肋骨,将他和所有致命伤害隔绝开来。丁程鑫和所有人都不同,他一次性被取走了两根肋骨,所以在他们回到他的身体之前,他才会受那么多苦,他才会义无反顾的用自己的所有来爱他们。

刘耀文迫不及待的想回到丁程鑫的身体里去,他分明就是从那里来的,那里是他的故乡,是他一生只圆一回的月亮。他慢慢的长大了,他慢慢的懂得了,回去有很多种方法,回去也只有一种方法,他长大了,丁程鑫再不能敷衍搪塞了,他们本就该是一体的,他们也终究会回到一起去。

刘耀文曾经问过宋亚轩,你是喜欢丁儿多一点还是喜欢小马哥多一点?宋亚轩很认真地想了,但他最终也无法给出明确的答复,当他反问刘耀文的时候,刘耀文露出了一点骄傲的笑容,他说我会选丁儿,和小马哥和任何人比,我都会选他。

那时宋亚轩才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他望着刘耀文已经挺拔起来的身高和谈到爱时似有似无的哀伤,终于肯承认自己才是永远不愿意长大的那个。

那一天他们学了新的课文,那首词的下半阙是这样的: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全文1.6w+

*参考电影《花与爱丽丝》中失忆情节,很无厘头

*青春校园故事,都是我编的,不要上升真人

*提前祝两个小朋友情人节快乐

*谢谢每一个坚持看完的人

你能砍掉所有的鲜花,但你不能阻止春天的到来。...

你能砍掉所有的鲜花,但你不能阻止春天的到来。

――巴博罗·聂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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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窗的折射使光的形状变得立体,投射在木地板上,穿着芭蕾裙的小女孩在舞室里跳舞,轻盈跃动的每一个舞步都在改变光影的形状,背景音乐空灵又清新,刘耀文分辨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这首歌好像是叫《fishinthepool》。上课铃突然响了起来,刘耀文按了一下手机侧边的按键,音乐戛然而止,屏幕暗下来的时候,整个手机也被随手丢进抽屉里面。

虚无的光的粒子漂浮着,窗帘被某处倏然扬起的风缓缓吹动开来,刘耀文就穿着校服坐在靠窗的位置边。世界在他这里依旧很安静,那首歌还在耳边回响,彷佛只要闭上双眼,他就可以触摸到每一粒发亮的粒子,进而感受到这个正在发亮的世界。

“将少量蓝色的硫酸铜溶液注入一支试管中。”初三的化学实验课,台上的老师正在讲解铁和硫酸铜溶液的反应。“这是一根用砂纸打磨过的光亮铁丝。将这根铁丝浸入硫酸铜溶液中。”

刘耀文看了看手里盛着溶液的试管。天蓝色的硫酸铜溶液是近海的水的颜色。以前爸妈还没离婚的时候,他和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一起生活,一家人一起去过海边。他抱着妹妹在海边转圈,他们一家人一起野餐,阳光从天空打下来,一切都笼在橘色的光影里。但海水依旧是和天空一样,是同样的蓝色。在近海游泳的话,只要放松,就可以轻轻浮在水面上,他常常幻想自己也是海里的一条鱼,但是如果要问他海水是什么味道,他现在会回答,是很咸很苦的味道。

就像铁和硫酸铜溶液反应以后,表面析出的红褐色物质一样,一定也是不太好的味道。

刘耀文读初三。每日放学之后,他乘三号线轻轨回家。

彼时的他偏着头,目光越过前面的两三个人,状似无意地去瞥那个穿蓝白校服,单手捧着一本书在念的男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每周总有两三次他会碰到这个男孩子。

一开始他也没有很注意,直到有一次他刚好站到男生旁边,声音很好听,甚至有点撒娇的意味,细细软软,一听就忘不了。皮肤很白皙,脸也漂亮地过分。

男生书包边总是背一瓶蜜桃味汽水,校服里总喜欢穿一件蓝色内搭。

念的东西有点复杂。刘耀文起初没听太懂。后来终于瞄到书的封皮上的字。原来是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

男生正在念:“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二十丽姝,请来吻我,衰草枯杨,青春易过。”

刘耀文没敢打扰他。但他总是忍不住想靠近他。就安安静静看看他的脸,听听他的声音。

偶尔忍不住的时候,他拿相机偷偷拍几张丁程鑫的侧脸。照片被他安稳地放在他卧室里的精致的小盒子里珍藏。

14岁的暗恋是最一无是处的东西,但他确实暗恋这个男生。

初三的最后一个月,他没看见那个男生。他猜想可能男生是搬家了。

但初三毕业时,他还是故意考了和那个男生同样的高中。

缘分果然未尽。

他打听到男生的名字。是叫丁程鑫。很好听的名字,像他本人一样,璀璨如斯,当得上星星这两个字。

他报了和丁程鑫一样的社团:戏剧社和美术社。

刘耀文终于可以和丁程鑫呆在同一个校园里。

美术的三原色只有红黄绿三种,根据比例的不同会变化出无穷的新颜色。

518灰玫瑰是紫色,405起司是黄色,404香水百合是绿色,A157春日青是蓝色,A272淡妃是粉色,101香苹果是红色,209里昂是橙色。

马利软碳笔和樱花橡皮用来画素描,8k的水粉纸还有调色盘和勾线笔用来画水粉画。

刘耀文就和丁程鑫正坐在一个美术画室里画画。他画水彩,而丁程鑫画素描。

从刘耀文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丁程鑫毛绒绒的后脑勺。

丁程鑫在他斜前方的位置画素描,午后的光打在石膏像上,折射出不同的光影角度。丁程鑫手里就握着软炭笔在勾勒,每一条线都描绘得精准无比,石膏像就这么立体生动地展现在纸上。

开学一个月以后就可以入社团。刘耀文前几天先报名进了戏剧社,今天下午报名进了美术社,和另外的十多个同学一起做了自我介绍。他不知道丁程鑫有没有记住他,但他知道,丁程鑫确确实实看着他笑了。

刘耀文的想象之中,丁程鑫手里一定有一根红线和他相连,要不然为什么丁程鑫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他的心。如果可以,他很想抬起手去揉一把丁程鑫的头发,那种触感一定很好摸。

或许他此刻14岁的喜欢依旧一无是处,有的只是没敢开口的暗恋情愫。但初三到现在高一,他一直这么默默喜欢着。

他记得丁程鑫喜欢穿一件天蓝色的毛衣,看起来像把整个蓝色的天空都拥抱进了怀里,好温柔。刘耀文问过自己,为什么丁程鑫对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后来他觉得,可能丁程鑫从来就是与他人殊异,他和天空、海水都像是同等质地的构成体。

他像天空的时候,挥一挥手,招来一片巨大的积雨云,然后刘耀文就会愿意为他下雨,眨一眨眼睛,弯弯的笑眼,然后刘耀文就会愿意为他升起像柑橘那样液态质地的太阳。

他像海水的时候,刘耀文心甘情愿作浪里的一尾鱼,不管是波涛汹涌抑或是风平浪静,他都在他怀抱里。因为这片海域内藏盛景,刘耀文飘飘然然坠在这浪里,偶尔庆幸他人没有窥见蓝色地域。

因为或许只有刘耀文一个人知道。他喜欢他很久了,出初三喜欢到现在。

刘耀文一无是处的喜欢总想给丁程鑫筑起一座围墙,把天空,把海水都围在这墙里,然后把一切都拥抱地很紧。

但丁程鑫不认识他也不要紧,他暂时就想默默地喜欢他。

丁程鑫是他黑白世界里唯一的彩色的光。就算是飞蛾扑火也罢,他改变不了这趋光的事实。

转折点正好是在加入美术社的这天。

天空一碧如洗,枝叶的缝隙之间细密的阳光倾洒下来,树叶上点涂上一圈一圈的金银色光环。空气里弥漫着慵懒而安详的气息。

刘耀文默默跟在丁程鑫后面,不敢打扰他。这时候,他突然看见前面的丁程鑫因为看剧本看得太入迷,一头撞到了电线杆上。

“学长。学长没事吧?猛地撞到那个电线杆上了。”刘耀文本来不敢上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担心的情绪占了上风,他蹲到丁程鑫身边,心急地开口问他。

“你是?”丁程鑫被撞得头有点晕,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的人。

“啊,难道,失忆了?”刘耀文有点不敢相信,继续询问丁程鑫的情况,“那学长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吗?”

“名字?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二十丽姝,请来吻我,衰草枯杨,青春易过......”丁程鑫开始背诵《十二日夜》里面的台词确认自己是否清醒,顿了顿又回答了刘耀文:“啊,我当然记得啊。”

“还是不行啊。”刘耀文看他一直在背台词,是连名字都忘记了的严重程度,他有点担忧地开口。

“没事,只是检查下记忆。”丁程鑫轻轻笑了一下安慰他,“我名字是丁程鑫。对吗?”

“对。那你,你还记得我吗?”刘耀文眨眨眼睛示意他。

“嗯?你?不记得啊。”丁程鑫转了转眼睛,沉思了一下。

“你再看看呢?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刘耀文伸手在丁程鑫眼前晃了晃,继续问他。

“啊。我想起来了。”丁程鑫恍然大悟,“你是我们美术社新来的成员。好像叫刘耀文?是不是?”

青春期的喜欢就是这么无厘头。刘耀文这一刻只有一个想法。这就是机会啊。上天给的绝佳的机会。一个念头砸中了他。丁程鑫这会儿受了伤,正好就可以骗丁程鑫他失忆了,告诉丁程鑫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这样他再也不用继续这样长久的暗恋了。

刘耀文的手攥了起来又慢慢松开,百转千回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下了决定。

“那么向我表白的事?和我已经在一起的事?”刘耀文直接这么问了丁程鑫。

“什么意思啊?”丁程鑫有点懵地开始抓了抓细碎的额发。“没有啊。没有这回事啊。”

“说过。你昨天才向我告白,说你喜欢我很久了。然后我答应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怎么可能啊?”丁程鑫还是不太相信,但额头传来的痛感突然让他“嘶”地叫了一声。

“怎么办?学长还是失忆了。怎么办?”刘耀文决心把谎言延续下去,但听到丁程鑫伤口作痛的声音他有点担心,于是说:“我先带你去医院吧。我们先去看看伤势。”

刘耀文背着丁程鑫往校医院跑。校医检查了一下丁程鑫的额头,没有大碍,给他开了外敷的药。让他记得回家敷药。

刘耀文坐在校医院外面的长椅上等丁程鑫出来。

“怎么样?你的伤有问题吗?”刘耀文抬眼看他,眼神里都是浓浓的担忧。

“医生说我没大碍,关于失忆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原因,可能只是暂时的吧。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丁程鑫问他,“可是为什么我想不起来呢?我真的和你告白了?我喜欢你很久了?”

刘耀文有点心虚地捏了捏自己的手,但既然谎已经说出口了,就得自己慢慢圆,他转过头安慰丁程鑫:“没事的。不管怎样我会等着你想起来的。”

“今天我先送你回家吧。想不起来就暂时别想了。”刘耀文故意转移了一下话题,把丁程鑫的书包从长椅上拿过来,“走吧。”

“那好吧。”丁程鑫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肉,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站起来跟上刘耀文的脚步。

“你今天受伤了,我不放心你,所以我骑自行车载你回家,行吗?”刘耀文蹲下身子给自行车开锁,转过头来征询丁程鑫的意见,脸上是浅淡的笑意。

丁程鑫作了一下内心建设,挣扎了几秒以后“嗯”了一声表示答应,坐到刘耀文的后座上。他伶瘦的手臂隔着宽松的深蓝校服搭在刘耀文的腰上,体温缓缓地从布料里透过去,是很暧昧的距离。刘耀文骑车往前慢慢往前,丁程鑫额前乖顺的刘海被风轻轻吹动,俏皮地翘起来。

丁程鑫给他指路,三个左转弯,四个右转弯之后丁程鑫就到家了。

路灯的光不太亮,暗黄色的流沙似地撒下来,抛出光晕温柔地落在地面上。风起得突然,树影在摇晃,一片片叶子悠悠转着打在地面上。

灯光好像也偏心,为丁程鑫一个人作衬景。

刘耀文看起来心情颇好,他看了看丁程鑫温柔的脸,扶着自行车站在他家门前和他说:“到家了。但是,为了让你想起来事情的经过,我们可能要经常见面了。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滚烫的眼神落到丁程鑫身上,惹得丁程鑫也莫名其妙脸红起来。他回复了对面的人“好,那明天中午你来找我吃午饭吧。我中午有空。”

刘耀文骑着车往家里,他有点开心,夜晚的风把校服吹得鼓涨起来,他在路上就像飘飘欲飞的一只风筝。

刘耀文知道今天自己是真的鬼迷心窍,所以撒谎了。但是能有机会和丁程鑫近距离接触,他真的很开心。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就尽量把谎圆回来吧。那就把今天当作是他开始追丁程鑫的第一天吧。

没关系,他和丁程鑫来日方长。

“噔噔噔”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丁程鑫往后面看,刘耀文就站在教室后面冲他笑,扬扬眉毛,用眼神示意他出门。

“去吃午饭?”丁程鑫发问。

“是啊。明知故问哦。”刘耀文拿了瓶蜜桃味的汽水,往丁程鑫怀里塞。“喏,刚刚顺路给你买的。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喜欢喝甜的?”

“啊,谢谢你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甜的。”丁程鑫喜欢喝甜的确实是事实,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接下那瓶水,跟着刘耀文往食堂走。

午间的光温和地倾洒下来,刘耀文的侧脸在光线下面有好看的棱角。丁程鑫偷偷多瞄了一下刘耀文的侧脸,旋开瓶盖轻轻抿了一口蜜桃汽水,嗯,果然是想象中的很甜的味道。

“所以,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我之前真的很喜欢你吗?”丁程鑫坐在刘耀文对面,小口小口地吃饭,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问他。

“当然啊。你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追我?”刘耀文回答得铿锵有力。

“那我是怎么追你的?”丁程鑫好奇地眨眨眼睛。

“你来看我打篮球,然后给我递水,你忘了吗?”刘耀文低头吃了一口饭然后回答他。昨天晚上他就编好了台词。今天自然说得很顺,就像是真的一样。

“真的有这回事吗?”丁程鑫还是有点不相信。但是他看刘耀文的眼神这么真挚。他觉得自己不相信反而让对方伤心。如果真的是自己先给刘耀文告白的,那自己凭空忘记了这一切,别人该有多伤心啊。

“那这样吧。下午放学我有篮球赛。你来看我打篮球怎么样?记得给我带瓶水。重现一下你当时追我的场景,说不定你就想起来了。”刘耀文提了个建议。

“那好吧。我放学以后就过来。”丁程鑫顺势答应了。

高三下课当然比高一年级晚得多。丁程鑫一下课就拎着书包先往小卖部跑,买了一瓶矿泉水,然后又急急忙忙地往篮球场跑。篮球场边围了好多看比赛的人,他挤进去,场中间那个最亮眼的果然是刘耀文。

身高优势以及帅气脸蛋的加成,穿着球衣的刘耀文在球场里绝对是最扎眼的那一个。

“刘耀文真的好帅噢。”

“对呀,他打球技术超好的。可惜他都不接情书的。”旁边观众席的女生在窃窃私语。

刘耀文有这么受欢迎吗?丁程鑫咬咬嘴唇,不禁反问自己。所以可能真的是我向刘耀文表白的?我真的很喜欢他?

比赛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靠着出色的变向运球和突破技术,刘耀文接了队友手中的球转身,脚尖压上了三分线以后猛退一步,下沉膝盖,脚腕用力,高高起跳,同时手臂高举,腕部肌肉用力,把篮球推出手心。

投出去的那颗球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轻碰过篮板,直直入网。

“砰”的一声,一个漂亮的三分球,以绝对的优势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涨潮一般的欢呼声一浪又一浪。有人带头先喊了一句:“刘耀文,刘耀文,刘耀文。”接着体育馆里此起彼伏的就是呐喊刘耀文名字的声音。

丁程鑫把手边的矿泉水藏在身后,从观众席上下来,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拥挤的人群。

凭着一点身高优势,丁程鑫在密集的人群里慢慢开辟出一条小道,距离越来越近,他心跳得有点快,人群里的女生都很积极,像有海浪在翻涌一样,递送矿泉水的手掀起波浪。“接呀!接啊。”旁边的队友在不断起哄。

他终于走到刘耀文面前。

“刘耀文接了!”起哄声越来越大。

丁程鑫有点脸红,旁边那么多女生递水,刘耀文居然真的只接了他送的水。

刘耀文走在前面,牵着他的手腕往外面走。丁程鑫埋着头跟在他后面。直到走到很远的观众席边缘刘耀文才停下来,拉着丁程鑫坐在座位上。

“怎么样?你想起来了一点吗?”刘耀文额头上还有汗,他随手扒拉几下汗湿的额发,用手背擦了一下,拿起丁程鑫给他的那瓶水喝了几口,转过头问丁程鑫。

“没有想起来。但刚才递水的时候又好像想起来一点点。不过看起来你好像真的很受欢迎。”丁程鑫看他的汗还在往下滴,一边回话一边从校服衣兜里取出来一包纸,抽出来一张想递给刘耀文,“你用我的纸擦汗吧。我看你好热啊。”

“那你帮我擦吧。”刘耀文说得大言不惭,“正好培养一下感情。多接触一下,说不定你就想起来你喜欢我了。”

“啊?”丁程鑫惊了一下,眼睛都瞪大了一点。“这样不好吧。”

“唉,算了。”刘耀文瘪了瘪嘴,看起来像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很是委屈。“毕竟你都已经忘了你喜欢我,我这样逼你的确是我不太好。”

丁程鑫看得有点心软。明明是自己失忆了,还害的别人这样伤心,倒是自己不对了。就当自己多了一个高一的弟弟吧。没关系的。不就擦汗吗。

丁程鑫拿着纸靠近慢慢靠近刘耀文,轻轻撩起他的刘海,给他擦汗。从额角一路擦到脸颊边的时候,刘耀文像个小狗一样用脸轻轻蹭他的手。丁程鑫被他蹭得心漏跳了几拍,定了定神继续。

“谢谢。”刘耀文挑了挑眉示意。

“没关系。”丁程鑫手心都冒了点汗,默默把纸收回去。凝了凝神,对刘耀文说,“那现在我可以再问你一点问题吗?”

“你问啊。”刘耀文勾起唇角回答他。

“所以,我追到你之后。我都是怎么称呼你的?我还是直接叫你刘耀文吗?”丁程鑫咬了咬嘴唇说。

刘耀文的笑容逐渐加深:“你有时候会叫我:文哥。”

“文哥?可是你明明比我小哎?”丁程鑫不明所以地发问。

“你没觉得我看起来很成熟吗?我可是一米八的人哎。比你还高,好吧!”刘耀文把手伸到他们俩的脑袋之间来回比划。

丁程鑫认输,继续问:“好吧,文哥就文哥。那你都怎么称呼我啊?我知道和我关系好的同学都叫我丁儿,那你叫我什么?”

“我也叫你丁儿。”刘耀文反应很快地回答他。

“好。我们就改回之前的称呼吧。”丁程鑫说得眉飞色舞,心情很好对样子,“这样说不定我记忆会回来地更快。”

“嗯,你好,丁儿。”刘耀文伸出手。

“你好,文哥。初次见面,请多指教。”丁程鑫探手出去,和他完美地击了个掌。“虽然我暂时想不起来,不过我们可以慢慢来。”

周末的时候,刘耀文约定带丁程鑫去水族馆玩。

他们乘三号线地铁去水族馆,也就是刘耀文初三的时候天天坐的那条三号线。

“丁儿,你以前坐过三号线轻轨吗?”刘耀文转过头看丁程鑫,状似无意地提起来。

“坐过啊。我去年搬过家。我以前住的地方离学校挺远的。”

刘耀文有点按耐不住心里的开心:“啊,是这样啊。”

“要不要听歌?”刘耀文把另一半耳机给他递过来,丁程鑫接下来耳机,他们一人一半,相连的是白色的耳机线。

从前刘耀文只能远远看着丁程鑫,而现在暗恋的人就在他眼前。

耳机的播放的是《fishinthepool》。

列车还在高速行驶,像白奶油一般的云厚实而饱满被轻轻抹在蓝得深邃的天空之上。云絮降落着,看起来天空高悬在头顶,但似乎又低得像人们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得到。

刘耀文心情很好,“两个人”的地铁终于真的变成了两个人的地铁。他们的距离这么近,近到刘耀文的心跳都停不下来。

水族馆分为八大海洋动物场馆。他们并肩走在一起参观。

走到企鹅馆的时候,丁程鑫盯着跳岩企鹅大笑,因为它居然长了一簇长长的黄色睫毛,搞笑又俏皮。刘耀文在一旁给他普及知识,比如不是所有的企鹅都生活在南极,许多企鹅也很怕冷。

他们去看北极熊馆的时候,刘耀文指着北极熊给他科普。北极熊被叫作“白熊”。看起来是白色或者白黄色的。但实际上它们的皮肤是黑色的。丁程鑫问他原因,刘耀文慢慢给他解释:因为北极熊的毛是中空的,就像小小的吸管一样。阳光虽然是五颜六色的,但是这些小吸管有选择性地只折射白色或者黄色的光。而黑色的皮肤具有吸热的作用,这样就更好地御寒。

他们去看海豚表演。

蓝色的海豚的眼睛圆滚滚,亮晶晶的,浑身都是蓝色,只有肚皮是白色的。背鳍随着移动而晃动,尾巴像剪刀一样一抖一抖地。在蓝色的水面上旋转起舞,一圈又一圈,刘耀文不禁想起他跳芭蕾舞的妹妹。

坐在观众席上,刘耀文给丁程鑫讲冷笑话,调皮地想逗他笑:“从前有一个河豚,然后他游啊游,游啊游,游到了海里。然后你猜他变成什么了。”

“当然是变成海豚啦。”丁程鑫顺势绽开一个笑容,“刘耀文,你这个笑话好冷啊。”

这笑话是以前他妈妈带他和妹妹来参观海洋馆的时候,讲给他和妹妹的。虽然很冷,现在他想把这个笑话也讲给丁程鑫听。

“丁儿,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海豚这么聪明?”刘耀文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丁程鑫。

“你说吧。看出你想炫耀的眼神了。”丁程鑫无奈地接话。

“那文哥就要好好炫耀一下我的知识储备了。海豚大脑的左右脑可以轮流工作,所以一半大脑在工作的时候,另一半大脑就可以休息,就像一个互相换班的制度一样。所以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海豚经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游泳或者睡觉。所以看到闭着眼睛的海豚,不要以为它眼睛受伤。”

“这个还挺有趣的。没看出来,你懂得还挺多。”丁程鑫闷闷笑了一声。

这时,台上的表演进入到高潮,一只只海豚轻盈敏捷地从左到右,依次穿过驯养员举起的一个个圆圈,掌声雷动。丁程鑫转回头,视线盯在海豚身上。

“丁儿,以后,要是你发现了,我希望你也可以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刘耀文不敢说得大声,他在心里默默喟叹一声,想给自己留点退路。

丁程鑫听到一点声音,转过头来问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好好看表演。”刘耀文回他一个笑容。

海底世界下面是热带鱼群和五彩斑斓的珊瑚,沙虎鲨、平鲨、护士鲨都从下面游过去。各色的水母像万花筒一样,色彩斑斓的海洋世界就在他们眼前。

“丁程鑫”

“干嘛?”

“转头看我。”

“咔嚓。”

拱形的海底隧道下面,刘耀文给丁程鑫拍照。蔚蓝色的波涛里,他眼里面只有丁程鑫温柔的脸。从前他只能偶尔偷偷拍下几张丁程鑫的侧脸。但现在,丁程鑫就在他面前,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给丁程鑫拍照。

周一放学,刘耀文所在的小组负责大扫除。班里同学一阵忙活之后,天色也开始变暗,刘耀文把最后几把椅子依次摆上课桌,每一个都整理对齐之后,抬眸往窗外望了望。

正是波谲云诡的天气,硕大的积雨云给天际蒙上昏沉而阴暗的基调,所有的光线开始收敛,雨水将落而未落。

“文哥,看起来要下雨了。我没带伞,你带了吗?”丁程鑫和他并肩走在一起,问。

“没带,简直是重大失误。而且我今天早上也没骑车。不过没关系,我们走快一点就好了。”

昏沉阴暗的积雨云终于发挥了它应有的职责,天空打翻了墨水瓶一样一路延绵,墨色积卷。暂时还是轻又细的绢丝一样的雨,缓缓地降下来。

“果然下雨了。诶,你就不该来接我。”丁程鑫转过头说。如果不是要来接他,刘耀文早就可以自己回家了。

“怎么可能不来接你啊,我答应了你的事情当然就要办到啊。”刘耀文把身上的校服外套扒拉下来,往丁程鑫头上罩,“丁儿,用这个暂时遮一下雨吧。”

丁程鑫怕他受凉,不愿意一个人遮雨:“你把衣服给我,那你怎么办。一起遮啊。”

“没事,雨要是下大了再一起遮嘛。”

“噢。”丁程鑫把刘耀文的校服放在头上挡雨,独属于刘耀文的衣服的干净的洗衣液的香味传过来。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下雨也挺好的,因为有人愿意替他遮蔽这场雨。

雷声从天际边缘传过来一声响,暴雨突然倾盆而下。看着雨势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刘耀文开口说:“算了,我们跑起来吧。先去我家,我家近,这会儿家里也没人,等会儿再送你回家。”

“那好吧。”丁程鑫的手腕被刘耀文拽住,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也被拽得摇摇晃晃,跑起来的风声和雨声响在耳边,而呼吸随着奔跑而加重。

丁程鑫觉得他们此刻就像私奔的一对爱侣,风大雨大,他们却能够一起回家。

刘耀文在家门口松开他,雨水把丁程鑫头上的校服打成深色,晕染开来,像幅泼墨画。

刘耀文家是一套两层的小别墅。他们跑得快,丁程鑫也只晃了一眼,看得到花园里的玻璃房里种了大片大片的花,姹紫嫣红地像油画。

“丁儿,先擦头发,我去给你拿衣服。不换衣服会着凉。”刘耀文的头发还在滴水,他拿毛衣随便擦了一下,递给丁程鑫另一条毛巾,然后往卧室里走。

丁程鑫坐在沙发上擦头发,等了一会儿,刘耀文出来递给他一件蓝色的毛衣和一件蓝色的外套。

“谢谢文哥。”丁程鑫接过来,眨眨眼睛问他,“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蓝色?”

“你觉得呢?”刘耀文挑挑眉,反问他。

“啊。”丁程鑫心知肚明,刘耀文这是在说,明明是他自己追的人家,还问别人怎么知道他喜欢蓝色。丁程鑫叹了口气,干脆闭嘴认输为上策。

“不和你计较了,你就在这儿换衣服吧。我去厨房。”刘耀文顺势低头凑到丁程鑫面前,揉了一下他柔软的头发,可能是淋了雨,他声线低沉得好听,传进丁程鑫的耳膜里,“不要着凉了。”

丁程鑫换好衣服以后,走到厨房里,看着刘耀文穿着围裙正在熬东西,“你在煮什么啊?”

“熬姜汤,可以驱寒。”刘耀文听到他声音,转过头来看他。蓝色的衣服很衬丁程鑫的肤色,整个人都温温柔柔地。“丁儿,你穿这套衣服很好看。”

“谢谢你的衣服。”刘耀文的眼神有点烫,盯得丁程鑫莫名其妙有点脸红。

“没事,我应该的。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你先逛一下我家。”

丁程鑫走到客厅里,显眼的是那个玻璃鱼缸。巨大的玻璃鱼里却只有四条金鱼,它们拖着火红的尾巴游弋,浓墨重彩像是艳丽燃烧的火焰。鱼缸的灯投射下蓝色的光晕,鱼缸里的金鱼随着蓝色的光投射下斑驳陆离的重重鱼影。丁程鑫把手轻轻贴上玻璃,冰凉的触感顺着肌肤纹理延伸进去。里面的金鱼受到了引诱,四条鱼都争先恐后往他的手贴近,以为寻找到了新的出口,一次次把头往玻璃上撞击。

“丁儿,来喝姜汤。”刘耀文把姜汤端到餐桌上,笑眯眯地摆摆手示意他过来。

“好。”丁程鑫答应着往餐桌走,眼神里都是疑惑,坐下来问刘耀文,“文哥,为什么这么大的鱼缸里面只养四条鱼?”

刘耀文喝姜汤的动作愣了一下,把汤放下,沉思几秒还是开口。“那四条鱼代表我,我爸爸,我妈妈和我妹。所以只养四条。”

“噢,是这样啊。你还有个妹妹!”丁程鑫点了点头,端起姜汤轻轻抿了一小口,“那你家里人呢?”

“初三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我妈选了我妹,我爸选了我。”刘耀文坦坦荡荡地回答他,“高一的时候搬家到这里,所以现在只有我和我爸住这里。”

“对不起。”丁程鑫无意戳破刘耀文的家事,反应过来的时候咬了咬嘴唇,后悔自己乱开口,“我不是故意提起来的。”

“没关系。你只是好奇嘛。”刘耀文望了望窗外,雨暂时没有要停的迹象,“这雨可能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把姜汤喝完,喝完我带你去看花园里的玻璃花房。”

丁程鑫埋头,捏着鼻子一口气把姜汤喝完。

刘耀文带着他去看花园里的玻璃花房,一边给他介绍:“我爸爸是做鲜花生意的,所以这里会种很多花。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花,我给你剪几枝,你等会儿直接带走。”

“不行的,我怎么能又要你的东西呢。”丁程鑫摆摆手想拒绝,又怕刘耀文伤心,“这样吧。你给我介绍一下这些花都可以送给哪些人,我下次想送花给别人,我再找你拿。”

“好吧。”刘耀文盯了下丁程鑫的脸,一边走,一边给他介绍,“这个是彩掌,这个是鼠尾,他们都是配花系列的一种。”

“这个是重瓣百合、桔梗、进口菊、迷你菊、绣球。”

“这边都是玫瑰花。红色系列的玫瑰有分橙红色、暗红色;香槟玫瑰可以送女生和男生;红色玫瑰一般情况下都是送妻子;纯的恋人送白色的玫瑰;致歉意的送黄色的玫瑰;百合适合恋人夫妻......”

“这个,折射玫瑰,我觉得最衬你。”刘耀文指着手下的那片玫瑰花海。

折射玫瑰的粉白色花瓣像奶油一样有绵软的质感,蓬松优雅地像天空里的一片云。花瓣的边缘像水彩颜料一样晕染开更深的粉红色,过渡地恰到好处,柔和而可爱。浅浅的红晕,淡淡的粉色延展开来。

“知不知道为什么叫折射?”刘耀文慢慢逼近丁程鑫,凭借着身高优势微微低头看向丁程鑫柔软的虹膜。丁程鑫下意识想往后退,被刘耀文拽住了手腕。

“折射的名字,大概是指,大自然在创造她的时候,把最美丽的一束光给了她。”刘耀文一寸寸拉近和丁程鑫的距离,直线球的表白随着压低的声线说出口,“丁程鑫,你暂时想不起来我也没关系,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这一点就好。”

丁程鑫招架不住他的直线球表白,思维暂时断档。面前的人说的话言简意赅,像是湖底浪尖里带起来的一汪水,轻而易举的带进他的心脏。

“丁程鑫,你也不用心急。反正我们来日方长。”刘耀文放开拽住的手腕,冲他笑了笑。

“好,我知道了。”丁程鑫终于回过神来回话,这一刻击打在玻璃花房上的雨滴声也像是一首欢快的协奏曲,遇到暴雨的那些无奈也全都消散了。

因为,他们此刻在一起,在这片花海下。

到11月的时候,学校的布告栏里贴了艺术节的海报。刘耀文这一阵子课间操结束以后通常都会给丁程鑫买牛奶,今天也如此。早餐的雾气里他手都冻得有点发红,拿热水给丁程鑫温好了牛奶再到他班里找他。

“我看艺术节要到了,我们戏剧社一般会表演什么节目吗?”刘耀文把温好的牛奶递给丁程鑫,架着胳膊靠在教室后门问丁程鑫。

“谢谢刘耀文小朋友的牛奶。”丁程鑫接了他给的牛奶,温度透过肌肤慢慢传到他心里,“肯定要表演啊。放学了去社团问一下,看这次我们表演什么嘛。”

“叫文哥,不要叫我小朋友。”刘耀文绷住表情,作势要吓唬他,但勾起的唇角出卖了他的开心。

“好啦。”丁程鑫伸手搭在刘耀文肩膀上,把刘耀文翻了个面,推他出教室,“小朋友不要生气了,放学了再来找我。”

放学的时候,刘耀文接了丁程鑫去戏剧社的排练教室。社长的提议倒是不走寻常路,他说既然要表演,就要别出心裁,做一点独特的。表演普通的戏剧多没意思,这次我们就男扮女装,搞一个反串。

正好刘耀文带了篮球过来,社长把篮球借过来,说了选人的规则。他背过身去,剩下的十个人听他的口令来传球,等他喊停的时候,球在谁的手上谁就负责男版女装。

很不幸的是,被抽中男扮女装的就是丁程鑫。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社长拍拍手掌示意,除了刘耀文和丁程鑫以外的同学都鼓起掌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我们的丁程鑫同学了。”

丁程鑫觉得今天一定是水逆了,但他咬牙切齿也只能接受了。刘耀文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所以有谁自告奋勇要当男主角?”社长决定采取自愿的原则。

“我!”刘耀文毫不迟疑举起手来,丁程鑫在一旁翻给他一个白眼。

艺术节戏剧社的表演节目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们要表演的剧目是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排练也就成了每周的必经之事。

周三排练的时候,丁程鑫总是很专注。

刘耀文有时候会逗他。上手捏丁程鑫的脸,果然是想象中的触感。刘耀文忍不住笑起来,嘴角的弧度上扬。

“你干嘛打扰我。”丁程鑫后知后觉地抬手把刘耀文的爪子打掉。”

“多喝点水。”刘耀文把试好温度的水杯塞到他手里,揉揉他的头发,“别太累了。”

丁程鑫台词很多,有时候累极了,会昏昏沉沉在排练教室睡过去,醒的时候身上披着刘耀文的衣服,而刘耀文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他。

以前刘耀文不喜欢冬天,因为冬天很冷。但现在他觉得,如果冬天一直不过去那也很好。因为冬天让他和丁程鑫的距离可以靠的更近。

刘耀文放学以后还是照常来接他,有时候他们还是一起回刘耀文家,写完作业以后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

他们看了很多岩井俊二的电影,印象最深刻的是《情书》。

少年藤井树会偷偷互换少女藤井树的试卷,骑车上学的路上会恶作剧地突然把麻袋套在少女头上,他的喜欢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所以很多年以后少女藤井树才会知道。

影片播到片尾,少女藤井树最后拿着那本《追忆似水年华》里面的书签,背面就是少年藤井树给他画的肖像画。

少年藤井树的暗恋始终没有说出口。

少女藤井树面对白雪皑皑的大地呼喊:“嘿,你好吗?”

在另一个时空少年藤井树回应她:“我很好。”

橘黄而不明亮的灯光从侧面投影下来,轻轻柔柔地把他们俩人一同拥紧在沙发上。

片尾丁程鑫转过头,才发现刘耀文忽闪着睫毛,吸吸鼻子,朦朦胧胧地眼泪就这么滴下来。

“刘耀文小朋友,我都没哭,你怎么哭啦?”丁程鑫抬手给他抹眼泪,声音也软软地安慰他:“人生本来就会有很多的错过和遗憾啊。”

“丁儿,抱我一下,就一下。”刘耀文眼泪汪汪地靠着丁程鑫,伸手撒娇。

“今天怎么都不计较我喊你小朋友了?”丁程鑫无奈地笑,揉揉他头发,轻轻搂住他,拍拍他的背,刘耀文顺势把头也埋到他颈窝里。“好,刘耀文小朋友别哭啦。”

“丁儿,我问你,”刘耀文声音有点哑,“如果你是少年藤井树,你会把暗恋说出口吗?错过了你不会觉得可惜吗?”

刘耀文知道自己存了私心。他骗了丁程鑫,但现在常常又内心煎熬,舍不得再欺骗丁程鑫。如果丁程鑫知道自己的欺骗,一定会离开自己吧。

但暗恋这回事,如果说出来了,到底是好是坏,他试探地也想要丁程鑫的一个答复。

他轻轻蹭着丁程鑫的颈窝,丁程鑫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香气。他感觉到丁程鑫思考了一会儿,好听的声音透过耳膜传过来,

“嗯。告不告白没关系,错不错过也没关系。”

“只要有一个思念的人,就是幸福。”

对啊。有一个思念的人就是幸福。在三号线轻轨默默偷看丁程鑫的每一眼,拍下照片珍藏的每一次咔嚓声,来到高中加入美术社和戏剧社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对丁程鑫的思念。

思念本身,就是幸福的事情。

刘耀文在这一瞬间想通了一切。他应该把选择权交还到丁程鑫手上,等到《仲夏夜之梦》表演完,他就告诉丁程鑫全部的真相。

刘耀文对丁程鑫的喜欢开始于初三的那年夏天。这是属于他的仲夏夜之梦。和丁程鑫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青春时代的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仲夏夜之梦应该结束在那天,所有的选择权都在丁程鑫手上。

所以他回答丁程鑫“嗯。”

《仲夏夜之梦》演出的前一个周末。刘耀文带着丁程鑫去山上兜风。

“丁儿,下来。”丁程鑫推开窗户往楼下看,刘耀文靠在一辆摩托车上,抬头望着他。怕他等久了,丁程鑫收拾得急,走到刘耀文面前问他:“你哪儿来的摩托车?”

“借的啊。”刘耀文变戏法一样地从身后拿出来一束玫瑰花,笑眯眯地看他。

“干嘛要送我花?”丁程鑫耳根浮上一层红,努力控制一下情绪才开口。

“出去玩也要有点仪式感嘛。”刘耀文心情颇好地伸手帮丁程鑫理了一下头上翘起来的一根头发,一边回答他,“就收下嘛。上次你没收,这次就收下嘛。今天花园里正好开了新鲜的折射玫瑰。好花要配美人。正好送你。”

“谁是美人啊?刘耀文你给我说清楚!我是男生。”丁程鑫准确地抓住话里的重点,近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看他。

“好啦,你快拿着。”丁程鑫下来的快,就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刘耀文怕他着凉,把玫瑰往他手上塞。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戴到丁程鑫脖子上,轻轻柔柔地绕了一圈。理了一下丁程鑫乱飞的头毛,把天蓝色的头盔带到丁程鑫头上,给他扣好扣子。

重庆没有大海,只有嘉陵江。刘耀文骑着摩托带他往山上跑。风声很大,他们在盘山公路上骑行。隔得很远,群山之间,他们可以看见奔涌的嘉陵江。盘山公路蜿蜒着一路往上走。

山岚澎湃,千翠簇拥。公路两边只有延绵起伏的山峦,不断地进入视野又急速退后。整个人都在放空,所有的念头都在风里面消散。

“丁儿。”

“嗯?”

“要不要玩这个?”

“什么?”

刘耀文递过来一管吹泡泡的玩具。

“你好幼稚啊。刘耀文小朋友。”

“叫我文哥。不准喊我小朋友。”

“好啦好啦,我试一下。”

山间的风很大,摩托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下午的阳光明媚得过分,彩色的泡泡在风里不断的诞生,像五光十色的气球,又像翻飞的蝴蝶。如梦似幻,晶莹剔透。

彩色的泡泡是缤纷的幻影,绽开又破碎。

他们骑车到山顶的时候,橘红色的云霞映衬着落日,朵朵云层里霞光万丈,流光溢彩的光晕给山丘涂上一层金粉,无比的瑰丽。青山的轮廓在夕阳里被清清楚楚地勾画出来。无数的碎金在闪烁,鲜艳夺目的彩缎与苍茫的远山有十足的韵味。

刘耀文转过头来看丁程鑫,霞光之下丁程鑫笼在轻柔的光晕里。他们同时笑起来,丁程鑫转过头对群山喊话:

“刘—耀—文”

“虽然我暂时还想不起来。”

“但-我-觉-得-我-应-该-会-喜-欢-你。”

如同回旋镖一样,山间的呼喊声联系不断地回响,又慢慢远去。

“丁—程—鑫”

“我-也-好-喜-欢-你-啊。”

刘耀文就这么答复他,转过身揽着丁程鑫的腰,把他圈进怀里。丁程鑫就这么乖乖地被拖进温柔的怀抱里,山里的风声也全都听不见了。他只觉得自己呼吸很乱,但面上努力装作一派宁静,盯着刘耀文根根分明的睫毛发呆,感觉到刘耀文靠得越来越近。

想象之中的亲吻没有到来,刘耀文突然偏头靠在丁程鑫颈窝里蹭了蹭。丁程鑫紧张地攥起又松开的手慢慢放下来,感觉到刘耀文的指节温柔地轻抚他细密的黑发。

似乎做了很大的努力,过了好几分钟,刘耀文才把他放开,环在腰后的手给他理了理披着的外衣,拉着丁程鑫坐在草地上,“丁儿,就这么安安静静陪我聊会儿天。”

“好。”丁程鑫握紧刘耀文的手,靠在他肩膀上。

“我把家里那四条鱼全都放生了。”刘耀文顿了顿,才开口,声线很低沉。

“我其实之前挺不能理解我爸妈离婚的。我妈选了我妹,而我跟了我爸。我带你去的水族馆,跟你讲的冷笑话,给你科普的知识,都是我妈妈以前讲给我听的。丁儿,对不起,我其实挺缺爱的。”刘耀文继续说,“我们一家人以前一起住在海边的城市。我很执着妈妈和妹妹离开我,所以我偏要形式化地用那四条鱼证明我们一家人曾经在一起过。”

“你记得我给你听过的《fishinthepool》吗?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困在那片大海里的鱼,我一直走不出来。”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把那四条鱼放生了。我知道你说的对,思念本身就是很幸福的事情了。关于那些大海的记忆,也可以用现在来填平的。重庆没有大海,但是有山,还有你。”

“我记得有一次,妈妈离婚之前和爸爸吵架,我当时还没搬家,我妈妈把花园里所有花几乎都砍完了。”

“但现在搬家以后,我爸爸依旧种花。花园里面的花依然开得那么好。”

“妈妈有时候也会给我发妹妹跳芭蕾舞的视频,我知道她其实也是爱我的。”

“丁程鑫,你对于我来说就是蓝色的,像从前我生活的地方,那里的大海的颜色。爸妈离婚之后,我的世界是黑白的,但有了你,我的世界依旧是蓝色的。”

“谢谢你,丁儿。”

太阳落下去了,泥金一样的回光让天空剩下最后的玫瑰色,暮色越发浓郁,好像悬浮在浊流里的流沙,缓缓地沉淀下来。从天际漫过来的远山以及万物都逐渐失去了自己的形状,渐渐地溶成暗灰色的一片。

相依的两个人,手牵得越来越紧。

“丁儿,你等我一下。”刘耀文站起来去摩托车上拿东西。

“你看。”

刘耀文点燃的仙女棒,暮色里的银色火光闪烁如同流星,灼灼地倒映在丁程鑫清澈柔软的虹膜里面。

“要不要许愿?”

“刘耀文,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啊?你许愿吗?”

“你许愿我就许。”

“无聊。那我先许愿吧。”

刘耀文看着丁程鑫闭上眼睛,那双瓷白修长的手握住那支发光的仙女棒。闪烁跳跃的光芒就像是星光一样倾洒在丁程鑫的脸上。

丁程鑫在心里默念:第一个愿望,我许愿刘耀文能天天开心。

第二个愿望,我许愿,我能想起来关于刘耀文的记忆。

第三个愿望,我许愿,就算我想不起来,我和刘耀文也可以一直在一起。

“我许好啦。刘耀文,你许吧。”

刘耀文在心里默念:我不想要许三个愿望,我只要一个愿望就好。我把我的愿望都送给丁程鑫。

不仅仅要仙女棒的保佑,全世界的锦鲤、彩虹、许愿牌,还有双子座流星雨,南极的企鹅,北极的北极熊,全部都来保佑丁程鑫。

我许愿,丁程鑫刚才许的所有愿望都可以成真。

艺术节正式上台之前,刘耀文守在更衣间等丁程鑫换衣服出来,他第一次见到丁程鑫女装的模样。

丁程鑫走出更衣间的时候,刘耀文甚至忍不住惊呼。像一截灯丝在视网末梢神经一闪而过,刘耀文想起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跌落水中的伊卡洛斯、德彪西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想起他妈妈给他和妹妹讲过的故事《爱丽丝梦游仙境》

他就是爱丽丝,来到了只有丁程鑫一个人的仙境。

有些慌乱地,丁程鑫低着头不愿意抬头。背光的角度,却也看得清他紧咬的嫣红唇角。领口的弧度开得暧昧,锁骨凸起陷落的曲线有明暗阴影,延绵得如同山谷。复式蕾丝裙摆,在腰线处收拢,优雅而柔美的紧窄线条。蕾丝上有跃动的光点。似有若无的清冽香气,传过来。

刘耀文看着丁程鑫的脸,感觉自己脸在发烫,慢慢染上一层薄红。

丁程鑫轻咳了一声,提醒刘耀文收回视线。别捏了好久,才愿意牵着刘耀文的手往外走。

深红色的幕布一点点拉开,舞台上逐渐亮起一束束灯光。背景音乐缓缓响起来,一切都是关于《仲夏夜之梦》的关于爱的伏笔。

小扇骨片上繁复细密的花纹,头纱笼罩出一片花色的阴影,紧身束腰连接着一层一层繁乱的复式蕾丝裙摆,前短后长,拖在身后像一条银河。追光打下来,丁程鑫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像一泓流动的璀璨的星云。

丁程鑫扮演的海丽娜就这么说:“因为当我看见你的面孔的时候,黑夜也变成了白昼,因此我并不觉得现在是在夜里;你在我的眼里是整个世界,因此在这座森林中我也不愁缺少伴侣。”

如果真的有精灵王国的爱情花汁,他希望丁程鑫不计较一切,睁开眼睛以后依然爱他。

刘耀文想起地理老师讲过的“台风眼。”当外围疾风骤雨的时候,台风眼位于台风的中心。这直径数十公里的中心区域内,风力却迅速减小,连降雨也会停止,出现白天可看到阳光,而夜晚可见到星星的少云天空。

他就站在台风眼里。有丁程鑫在的地方有阳光也有星星。安宁而平静。

《仲夏夜之梦》应该结束在表演之后。刘耀文最后一次送丁程鑫回家,用了好大的勇气,站在丁程鑫家门口告诉他一切的真相。

路边的灯光依旧昏黄,月亮在迷雾一样的云层里,朦胧地泛出脆弱的光芒。夜晚的寒风似乎能够透过皮肤的每一处角落。

“丁程鑫。”

“我想了想,我有好多话,想给你说。”

“你慢慢听我说完,先不要打断我。”

“丁程鑫,你没有记忆丧失。你喜欢我这件事,你和我在一起这件事,根本就是没有的。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我在欺骗你。”

“对不起。我骗了你。”

“撒谎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永远没办法结束。”

“每一次我想告诉你真相,我都怕你再也不会理我。”

“我本来也想过要和你保持距离。可是我真的很想你。我根本就做不到。”

“所以我觉得《仲夏夜之梦》结束以后,我的梦也该结束了。”

“反正你也会讨厌我,不如直接讨厌到底。”

“我初三就喜欢你了。初三的时候我和你坐同一班三号线轻轨,你捧着书安安静静地读莎士比亚的《十二日夜》。我偷偷看着你,偶尔还会给你拍照。初三的最后一个月,你应该是搬家了,再也没来过。后来我还是跟你考了同样的高中。因为我很想见你。”

“我报了和你一样的戏剧社和美术社,就是想接近你。但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可是那天你撞到电线杠之后,我突然鬼迷心窍,想结束这悲惨的关于暗恋的一切,所以我骗了你。”

“我知道你喜欢喝甜的是因为在轻轨上看你经常喝那瓶蜜桃味汽水,我知道你喜欢蓝色是因为你以前就喜欢在校服里面穿蓝色。”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但是每骗你一次,我就更煎熬一分,更不敢告诉你真相。”

“对不起,丁程鑫。我也没理由获得你的原谅。”

“我会退出戏剧社和美术社的,以后我不会再干扰你的生活。”

“好了,我的勇气用完了。仲夏夜之梦也该结束了。”

“丁程鑫,你以后也要天天开心。”

夜色很深,微风与云在翻动,刘耀文说完以后抹着眼泪离开。

第二天早上,刘耀文眼圈都哭得发红,他决定去美术社的画室把关于自己的所有东西都带走。

走进画室的时候,清晨的阳光像金线一样,纵横交错,从东边的窗户温柔地送进来,整个世界都是清亮的。阳光里弥漫着热度、光度,像所有闪动着光芒的年华。

但显然有人比他来得还早。

虚无的光的粒子在漂浮,透过闪着金光的尘粒。刘耀文清楚地看到,丁程鑫的素描画架上摆着一幅画:

是刘耀文坐在地铁三号线里的身影。

画上题的字是初遇时丁程鑫念的莎士比亚的《十二日夜》。

“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二十丽姝,请来吻我,衰草枯杨,青春易过。”

刘耀文知道了,这是丁程鑫对自己的答复。这幅画就像《情书》里藤井树的告白。时光易逝,所以尽情地去爱吧。不要再错过了。丁程鑫昨天一定画了整整一个晚上。他知道丁程鑫想说的话也很简单。

暗恋不就是这样的吗。

就像《情书》里一样,图书馆里的阳光,冰封住的蜻蜓,窗帘下的少年,把名字一边又一遍写在借书卡上,翻来覆去看一张并不想知道答案的英文试卷,为了逗你把口袋套在你头上,在告别之前偷偷把你画在借书卡背面。

青春里的暗恋本来就是无厘头的。

一起乘坐过的轻轨三号线穿梭于大楼之间,水族馆里的海豚、北极熊、企鹅,下雨时牵你的手,想要送你的折射玫瑰,骑摩托车到山顶的夕阳和仙女棒,为你许下的愿望,课间的热牛奶和蜜桃汽水,陪你一起看的电影,打篮球的每一个转身,排练时为你披上的一件衣服,怕你着凉给你围上的围巾,提前为你买好的天蓝色衣服和天蓝色头盔,珍藏在盒子里的相片。

一切都是有关于爱的伏笔。

所以我原谅你无厘头的欺骗,因为我知道你其实还是很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呢?

刘耀文转头,刚好可以看到丁程鑫站在画室门口看着他。

“刘耀文,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丁程鑫跑过来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刘耀文把他拥得很紧。

因为他知道。

天空,海水,以及整个夏天,

都又落进了他的怀里。

丁程鑫讨厌冬天。此刻他刚刚从晚高峰的地铁上挤下来,车厢里“人类罐头”的氛围让他感觉窒息,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挤得隐隐作痛。进站人们的背包在安检口被传送,他们也在扶梯上被传送着,等待被这个城市未知的故事检阅。毕业的第二年,丁程鑫觉得他已经把社畜指南修炼到了第九级,剩下的一级是,他无论如何学不会应付那些两面三刀的同事...

回到家一杯温水下肚,刚被冷风刮过的脸颊在温暖的环境中有点微微发烫。丁程鑫把自己摊在沙发上,侧着脸看窗外黑漆漆的天空。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在放学路上捡到过一只小狗,毛绒绒的一只小白狗,还不如丁程鑫两只手合起来那么大,蜷缩在花坛边瑟瑟发抖,被丁程鑫摸了两下脑袋之后就咬着他的裤脚不肯放,呜呜地小声叫,把他的心勾得软软的。丁程鑫在路边等到天黑也没有人来把小狗领走,他摸着小狗软乎乎的颈后肉对它说:“那就跟我走吧。”小狗被他裹在冬季校服外套里带回了家,一路上他背着重重的书包跑得飞快,铅笔盒在书包里被颠得咔嗒咔嗒响,可是丁程鑫好快乐,他抱着他的小狗,整个人在冬天的寒风中冒着快乐的热气。

将会总结到的公式neta的主要是来自于漫画(Jump无印与SQ.新...

将会总结到的公式neta的主要是来自于漫画(Jump无印与SQ.新连载)与公式书,还会涉及角色歌,但不会涉及动画、舞台剧、游戏和周边。至于为什么的话:

公式书自然不用解释,POT系列公式书的信息量之大是有目共睹的。至于有多大我也不吹不黑,只能客观的承认丸井与幸村的互动主要是在公式书里的。也正是因为有公式书20.5、40.5出版在前,Ga90的超展开才不是完全的无依无据。

关于角色歌,因为许斐老师曾亲自认可过声优们通过角色歌在角色塑造上的权力与能力,比如对永井小姐的评价是比自己还要更了解幸村(永井小姐除了为幸村配音之外还写过二十余首幸村角色歌的词),本人也是一位作词作曲做偶像的人民艺术家,甚至无印漫画最终回的内容也无非是一首由许斐老师亲自作词的『DearPrince』;而将会提到的丸井的『待ってたぜ』和幸村的『宣告』皆由声优本人作词又合乎漫画和公式书的内容,故此将角色歌算作公式neta中次于原作与公式书内容的一部分。

因为把握不够所以不会涉及到舞台剧,不过私心说一句立海2nd中丸井役的安川纯平氏与幸村役的神永圭佑氏在台上台下都有不少可爱的互动!公式blog上的2shot也好乐屋风景也好,对myu二季有兴趣的姑娘们可以稍微留意一下他们。

游戏同样也是因为把握不够,加之POT游戏数量过多,所以pass。据我所知cardhunt里两人是没有特殊会话的,3DS的GototheTop好像在丸井线有特殊对话的样子?

本来舞台剧与游戏甚至动画都属于漫画与公式书的延伸(当然角色歌也是),跟许斐老师的原作难免存在不一致性乃至或有意或无意的ooc,不太适合作为论据,还望各位海涵我在这方面的无知了。

幸村的病痛并没有完全好的事,究竟是许斐老师给丸井的行动找的「借口」呢、还是为幸村的发展留下的「线索」呢?君岛又是怎么明白丸井的想法、了解幸村的情况的呢?是丸井先找上了君岛还是君岛先找上了丸井呢?老师的本意我们无从而知,不过我们知道就此丸井和幸村在漫画中第一次的有了剧情上独一无二也不可忽视的联系。

丸井的第一个「爸爸」即许斐老师写下了「やります」(与君岛交易时答应道:好、我做),第二个「爸爸」即高桥直纯氏则在之后写下了「ずっと待ってたぜ」(幸村住院期间告白:我一直在等着你)。角色歌里丸井「怀念」与「喜欢」的心情乍听起来很是不可思议,但放回公式书里似乎也合情合理了。

终于可以开始扒公式书了,先给出我的参考范围:POT公式书20.5立海大部分、POT公式书40.5立海大部分、立海大网球部设定书、NPOT公式书PairPuri5幸村部分、NPOT公式书PairPuri7丸井部分、NPOT公式书10.5。

这是对POTG192的幸村与丸井(以及真柳切之外的其他立海众)的初登场一个补充。初登场时的丸井大大都有胆子去抢送给幸村的蛋糕,而初登场时的幸村大大还真是个性温和啊(因为并没有在打球呢)……怪不得本来就不晓得瞻前顾后的动画组会把动画中的幸村和丸井分别塑造成笑嘻嘻女神和傻白甜吃货,漫画初登场给人的第一印象也的确是误人子弟。至于丸井到底是不是只有天真烂漫、幸村到底是不是只有温润如玉,其实原作中早在关东大会期间便已是显而易见。

无印漫画单行本26、27卷中的「立海咨询信箱」栏目一展幸村的毒舌样子,当然最大的「受害者」永远都是真田(毕竟幸村是与真田关系最亲密)、桑原也曾不得幸免于难。但是幸村对丸井似是而非的调侃也就只有这么一次,本来也是在开真田的玩笑。实际上纵观无印漫画,丸井没有被为了进化而算计没有被为了胜利而强迫,仅是在全国大会准决赛中牺牲过一次,还真算是被待得温柔的了。

给两人的留言「住院的时候,我被文太和赤也体贴地照顾着,享受着他们带来的欢乐。我再次表达对你们的感激,谢谢你们。」(幸村)

丸井「加卡鲁,快点准备好啦!今天要办幸村君的归队庆祝会吧?」

桑原「怎、怎么会是我?你不是直到昨天还一直说全部交给你的吗?」

丸井文太追加DATA(之二):为了庆祝幸村出院而做的特大蛋糕,基本上都被他自己吃掉了。

丸井对幸村归队很是兴奋,并打算一个包揽所有的准备工作,还制作了特大蛋糕。虽然最后还是麻烦了自己的好搭档的桑原,但丸井「全部交给我」这样的热心和决心还是叫人吃惊又感动。

给两人的留言「哟,这次和我一起组双打吧,幸村君!无敌的天才妙技组合就在此诞生了呢!」(丸井)

你怎么会想要跟幸村君组双打?丸井大大!丸井大大!

果然他们是相处融洽的朋友呢,并没有我曾预想的那般疏远,似乎也能理解在医院天台上幸村对丸井的纵容了。

10:40~第三节课美术画石膏素描

丸井「超厉害的!那张素描还被挂在美术室里做装饰呢!但是有不可以看石膏像的眼睛这种传闻啊……」

不排除他们美术课是在同一节的可能性,也有可能只是幸村的美术作品实在是太吸睛了。

综上所述,公式书加上Ga90,宽容一点算上声优(这几年来直纯氏和永井小姐可没少在推特上语c互动)和动画组的私心的话,丸井也无愧于民间个别姑娘津津乐道的「过激幸村推」之称了。

引用两句只能做到点到为止角色歌歌词,是过分解读也好、是有意为之也罢,是隐约的暗示也好、是明显的对照也罢。在幸村的角色歌『宣告』中曾有过一句「見透かさないで弱気な心」(甜蔬果太太的翻译:请不要看穿我懦弱的内心),而丸井的角色歌『待ってたぜ』则有一句「なんでもないフリをしてもわかってたさ俺だって笑った顔の影に隠したこと気づいてたよ」(wittney太太的翻译:装作若无其事但其实我都明白隐藏在笑脸背后的阴影我发现了哦)。

用一句话来总结丸井和幸村的关系性,就是似是而非却又无可替代,在我心中不只是有趣、更是特别。之于丸井幸村正如他对他的称呼「幸村君」一般的特别,而之于幸村这份关系性的特别之处则是来自丸井的这份心意,未必比副部长的「你是我的同志」要浅薄的、在距离之外又与众不同的只有丸井才抱有的特别的心意。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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