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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整理的元周率糖点合集(更新至20210504)

前排提醒

ABO带球跑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非常ooc残废文笔,第一次写文

内含盟和创的各种cp,主元周率

写这个题材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看但是找不到,有文的姐妹踢踢我

当张嘉元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自己已经和周柯宇离婚了。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张嘉元单方面觉得感情不和,周柯宇的占有欲太强了。他承认当自己的omega与别的alpha靠得太近的时候内心中无名的怒火会升上来,但是对方只是自己很好的一个兄弟而已,他解释过无数次只是音乐上需要合作,他也有自己喜爱的事情,不能因为...

当张嘉元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自己已经和周柯宇离婚了。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张嘉元单方面觉得感情不和,周柯宇的占有欲太强了。他承认当自己的omega与别的alpha靠得太近的时候内心中无名的怒火会升上来,但是对方只是自己很好的一个兄弟而已,他解释过无数次只是音乐上需要合作,他也有自己喜爱的事情,不能因为爱而放弃。张嘉元做不到,他也知道周柯宇也做不到。一切怒火在一场极大的争吵后爆发了,第二天两人就从民政局中走出来各自分道扬镳了。事后的周柯宇非常后悔,但是也拉不下面子去主动道歉,毕竟当时因为心急提了下离婚,结果这句话变成了现在这一切的导火线。

离婚的那天张嘉元一回家就开始收拾行李,这真的太气人,恨不得直接将吉他给周柯宇砸过去,只不过吉他挺贵的,周柯宇他不配。张嘉元也挺庆幸周柯宇那一天没有回家,自己行李收拾得十分顺利,买了隔天的机票就飞S市了。他在上飞机前就发了消息给田鸿杰告诉他自己要去S市的事情,顺便留意一下房子的事情。

一下飞机就看见小熊在外面望来望去,俩人许久未见了但并未生分。田鸿杰主动将箱子拿了过去,带他上了车。

“房子的事怎么样了”

“我帮你看了下,我们家楼上有一间空房,房东正打算卖房子。而且超儿也在同个小区,就在旁边那栋楼,相互来往也方便”

田鸿杰带张嘉元去看了房,房屋设施很齐全,自己不满意的再装修一下便很完美了。拿着自己的积蓄将房子买了下来。

“从今天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某天张嘉元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突然一股不适的感觉涌上来,自己跑向厕所吐了起来。想着发情期就快要到了,抑制剂自己也提前准备好了,但是自己之前从来没有吐过,或许是第一次离自己的alpha这么远吧,张嘉元只能安慰自己。

“嘉元,你跟周柯宇怎么回事啊”

“离了”

“两个不适合的人在一起没什么好结果”

“那你这孩子怎么办?”

“孩子?我怀孕了?”

“你不会不知道吧?”

张嘉元在接收到这信息后以想静养休息的借口将田鸿杰哄回去了。

孩子?要生吗?

张嘉元此时真的讨厌死周柯宇了,讨厌他的占有欲,讨厌他现在的沉默,讨厌他没有去哄自己,讨厌……

但这是一条命,虽然ta还没有一个形状,但是一想到肚子里的小孩以后长大了追着自己喊爹地。如果是个女生,自己就要学会扎辫子,每周都用不一样的头饰,编各种各样的辫子。如果是个男孩,就让他天天锻炼,体育特长生也是不错的。只要他们喜欢,他可以教ta吉他,或者找楼下学学架子鼓,找隔壁楼学个低音提琴,再者辛苦一点打个车去城北找小智学个贝斯啥的。

omega一个人抚养一个小孩有多辛苦他见识过,但是这好像已经不能阻挡他的想法了,小孩子很可爱,他会好好照顾ta,虽然不能给ta一个完美的家,但是只要ta未来幸福,那么自己也就算心安了。

付思超刚从外地回来就听说了张嘉元来这边的消息,放下行李丢下徐洋便跑了过来。当他听见张嘉元怀孕的消息时那表情也跟田鸿杰差不多,当他听见张嘉元和周柯宇已经离婚了后先是十分惊讶,然后慢慢接受,最后还是不能理解,于是追着张嘉元问。他原封不动地将说给田鸿杰的话说给了付思超。

得知张嘉元怀孕的时候,付思超不是特别激动,而只是说了句“这孩子是周柯宇的吧?”张嘉元承认,在那个时候他很想掐死付思超。两家人加上张嘉元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张嘉元也不打算隐瞒,将生孩子的事大大方方告诉了所有人。

张嘉元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行动起来不是很方便,因为没有alpha的缘故,导致整个人比平常更加憔悴,带张嘉元去产检的也通常是田鸿杰和付思超。当医生问起alpha的事情是,旁边的人还没来得及解释张嘉元就说道“他死了”

在一个暖和的冬天里一个奶团子从张嘉元身上掉下来,产房外没有自己的alpha,只有几个omega,beta还有alpha围在外面,路过的医生和病人看见这阵仗也是吓了一跳。

痛死了,真的非常痛,他发誓再也不要生了,谁爱生谁生去,他是打死不再受这苦了。

奶团子叫张念安,小名叫暖冬。开始的一个月张嘉元几乎天天昏睡,还顺便在医院将标记洗了,这样的日子直到暖冬快百天的时候才恢复正常,他这时才仔仔细细地看看他的小孩。

百日宴在市中心一家酒店中举办,刚从日本回来的井汲大翔和张星特也受邀参加,酒店老板张腾也从外地出差飞回来参加百日宴,林墨和陈俊洁本也打算来,可是两人都被临时调去了国外。但这还是让张嘉元又感受到最初的他们那股子单纯还有傻。

我写完第一章啦!!!夸我就行了

我依旧是那只鸽子

有理有据分析,龚子棋是真的会谈恋爱。

明明昨天全梅溪湖都在舞动青春,但我对棋昱上头到熬夜和大洋彼岸同时舞仨小时,和朋友聊仨小时之后,有理有据分析,单看龚子棋,他是真的会谈恋爱。

首先,请大家品一个状态,龚棋对蔡蔡,真的是标准的直男对女朋友相处模式,而且还是那种很有品很会撩的直男,在他那个环境下,是教科书一样的谈恋爱套路模范。

为什么你看龚棋发微博会有一种强烈的即视感。

教科书般的本科情侣模式。...

教科书般的本科情侣模式。

第一条,花心思。

请大家对比一下平时龚棋和李总之类直男兄弟好友出去玩的状态,发个合照,然后叙述一段文字,你能看出来他开心,于是他直白地阐述了让自己开心的事儿和开心的感受。

和谁,干了什么,我什么感受,加合照。

这是标准的和好朋友在一起玩完之后会发的朋友圈,试问朋友们,你们是不是也发过这样的内容,还是带九张图的那种。

我和很好很好的闺蜜一起旅游吃饭出去玩之后,很开心,也会有这个举动。

但4.7事件里的微博不一样。

他是,有设计,花心思的。

我举个例子,我之前有一次谈恋爱的时候,刚在一起没多久,男朋友想秀一下,于是他拍了张我们一起出去某个地方玩的时候在等着喝饮料的照片,拍了两个杯子,已经喝了一部分了,然后对着手机琢磨了很久,最后发了条朋友圈。

第二杯半价。

亮点自寻。

这就是典型的,二十出头校园小男生特有的,幼稚又可爱的,花了心思想被别人知道的,炫耀姿态。

是不是丝毫没有违和感你还得给他点个赞脑子里想,又秀了。

第二条,社交状态的目的。

所以发这条微博的目的是发自己的照片吗?

是秀自己的新鞋子吗?

一个人发社交动态,肯定是有目的的。

而你去看他这条微博的目的。

根本就只有一个。

就是照片背景里的蔡蔡。

他不是告诉你,我来玩卡丁车了。

而是告诉你,我和【蔡蔡】来玩卡丁车了。

发这条微博,就这一个核心目的。

他怕你不知道,还要重点标出来,这张图是有亮点的哦。

要不然他不说,大家第一反应肯定是他发了一张帅照,我可以!

而且你没发现,为了把蔡蔡拍进去,龚棋都不是这两张照片的中心位置吗?

第三条,回复。

除了微博正文本身,真正让我上头的是回复。

龚棋,一个在微博上动不动就发表很刚的看法和各种装x帅照的酷盖,他不是人设是高冷男,他是真的就是校园里会有的那种男神级别的人物。

他有自己的想法,会健身,没有那么多心思,业务能力突出,很坚定,认为自己很酷,还有点自恋。

这样一个酷盖,秒回。

不是在意,为什么秒回?

这还不是很明显的道理吗,龚棋他在意蔡蔡的回复呗。

而且面对蔡蔡这样明显一个犯傻的自我调侃似的回复。

正常直男友谊会回复什么?

肯定也是调侃呗,大学正常男生间的友谊,你相信我,真的是那种就算遛鸟光屁股坦诚相见了,也一定在嘴上都想做对方爸爸。

因为没别的心思。

想想朋友圈如果有个男生发一条我是xx大学吴彦祖,底下关系最好的朋友会回复什么?

儿子,傻逼。

但是龚棋他顺着蔡蔡说了。

这样无非是两个原因。

一,龚棋对蔡蔡态度温柔,宠。

二,他认同蔡蔡长得很好看。

这两点是相辅相成的,所以秒回的同时,他说出来的话,就是他真实感受的表达。

他不是在调侃,也不是在玩笑。

在他眼中,蔡蔡是真的好。

四,直男三连。

男友滤镜这个东西我可以算在龚棋身上见透了。

首先,请大家回忆自己恋爱时的一个状态。

是不是总觉得自己可以在他面前再打扮地漂亮点,而觉得他不需要什么变动,就已经很好看了。

尤其如果是个有点臭屁的直男小男生。

真的,龚棋并不是一个对平日打扮非常上心的人,你看他采访都敢素颜鸭舌帽去,直播都敢开前置。

但是发胶新鞋。

在在乎的人面前会打扮,这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而再看龚棋对蔡蔡的态度。

龚棋是真心觉得蔡蔡圆乎乎的时候可爱的。

我们还嫌弃嫌弃蔡蔡又胖了的时候,请大家品一品龚棋态度的直男三连。

好看,挺好的啊,健什么身。

请类比于直男恋爱中。

好看,挺好的啊,减什么肥。

就b612那个事儿。

你让我去拍蔡蔡,也不会拍出这样甜的心里的镜头。

你看到什么,你就会拍出来什么。

试问,当你看到一个喜欢的东西,拍完照,录完视频,是不是一定要确保这个东西在你眼里是最好看的状态,才会发社交圈,想让别人也知道ta有多么好看。

总结。

龚棋是直男吗?

肯定是。

百分百是。

龚棋喜欢蔡蔡吗?

肯定喜欢。

百分百喜欢。

这两条矛盾吗?

并不矛盾。

猛然一看我好像在瞎说,但其实之前跟很多直男朋友聊的过程中,发现他们都会或多或少有这样的情况,你身边有个同性朋友,你就是喜欢他,你完全没考虑跟他是不是爱情啊你是不是基佬啊这样的问题,你知道你不是,你直得一比,但这不妨碍你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同性。

那么在我眼中龚棋应该是个什么状态呢。

首先,龚棋是个选择了音乐道路的人,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他一定会对这个有向往,所以在他的眼中,对其他人的评价里,这块将会占一个很大的比重,这就是他的喜好倾向。

就像我是做理工科的,我的价值取向就是做理性逻辑的事儿,我就会本能地在评判人时候把理性逻辑占的比重增加,一个数学好的人在我眼中要比一个唱歌好的人更招我喜欢。

大家又都知道,蔡蔡的金嗓子,是真的惊艳。

为什么深深和蔡蔡在这个节目里这么受宠,我还用再赘述吗?

所以,同样对音乐理想有追求有进取心的龚棋遇到这样一个老天追着喂饭吃的蔡蔡的时候,他要不被吸引,我第一个不信。

而当他接触到之后,又发现这个老天赏饭吃的小孩,自己还格外努力,同样也对艺术有着清晰而坚定的追求。

同时,这个小孩还拥有一条会被绝大多数人天生喜欢欣赏的特质,心思单纯,性格可爱。

龚棋要是不喜欢蔡蔡,我把梅溪湖的水喝干。

而且如果说早期的蔡蔡还胖乎乎的在学校里没有完全展现惊艳的外貌优势的话。

请大家脑补一下来录节目的龚棋见到芒果tony捣饬过的蔡蔡的心态。

人好看之后就是会让别人更有好感,这点你要信我。

所以我相信,龚棋对蔡蔡的喜欢,绝对是在参加完这个节目之后,又开始逐渐发酵,达到一个新的高峰的。

那龚棋对蔡蔡的喜欢怎么表现呢?

龚棋也不知道。

他自己都没搞清楚,自己对蔡蔡是个啥感情,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打算费心思去想也没必要去想,要不然还能咋样,真出柜吗,而且他也不是对吧。

但他对蔡蔡的态度和兄弟在一起又是不一样的,那么龚棋不盘明白,我替他盘。

对于龚棋这个岁数的直男,身边同龄的有社交关系的人的身份在他眼中的划分很简单。男生:一般朋友,处得来的好兄弟。女生:一般朋友,女朋友。

龚棋划分的同龄亲密关系范畴两种,男生好兄弟,女生女朋友。

那蔡蔡呢?

蔡蔡是个男生,但蔡蔡不是他的一般朋友,龚棋想把蔡蔡划到自己的亲密关系里,那他就要挑一种对应的关系的态度来对待蔡蔡。

但龚棋脑中的蔡蔡又不是马佳李总之类的直男好兄弟。

脑子里没有开辟新的领域的龚棋就懵了。

亲密关系,除了好兄弟就是女朋友,他对蔡蔡又不想按照对遛鸟兄弟似的对待。

那他会的就只有那一套对女朋友的办法了。

而且,龚棋这个人,还特别会谈恋爱。

对待女朋友的各种他都懂,而且都有。

你把蔡蔡的角色换成他喜欢的女朋友。

不会有一点违和。

龚棋是个性格刚直的人,他很坚定,思维也很直线条。

等龚棋真正开始步入行业领域,离开校园之后,再成熟一些,他对待感情的分类复杂了,自然对蔡蔡就会找到对应的角色地位。

他就会把那种模模糊糊的你懂我我懂你这种描述,具象化出来,他会懂得这个世界上有些不同于兄弟情和男女爱情的,真正的三观核心一致,互相欣赏关爱的知己情谊。

我奶一口,我还是很期待能看到下一个云次方同款十年绝美情谊的。

淦,这文是怎么火的,我好懵。

本质是嗑棋昱嗑上头,全是我跟朋友聊天中的鸡血看法,有人拿这文当枪使,上纲上线抓文字狱,或者就当真实情况的话,我就真的无奈了。

loveandpeace,比心。

过于激动,整理了一下和朋友的聊天内容。

都是我的个人想法,就是这么一说。

最后,别的都是虚的。

但是棋昱是真的!!!!!

又是一天之内的极限输出,写深呼晰状态不对的时候就没法写。但尽管如此,老王还是太难写了,我尽力了,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也就只能这样了。

“对他而言,问题永远不在于要不要爱他,而是怎样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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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唱歌不是一种体验,是一种情绪,这种情绪非常奇妙,我在三十四岁那年尝试拆解过,可惜并未成功,但那时候我大概已...

听你唱歌不是一种体验,是一种情绪,这种情绪非常奇妙,我在三十四岁那年尝试拆解过,可惜并未成功,但那时候我大概已经预知到前路,并提前铺好了一切索道。失去是一个筹码,我用这个筹码交换正常,至少天亮时还可越过钢索,做一个体面的人,走出去,唱起歌。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特别喜欢你唱过歌的那个电影?大约是说过的,因为我在很多场合都提起来这件事情,其实我知道电影里根本没有那首歌,从头至尾也没有出现过,可是听你的歌,海水倒退,天空奔流,我不必要再看故事。

我是不是一直和你说起这样的话?我对你讲过的赞美太多了,我很怕你不信,可我重复越多遍,我就越怕你不信。这个循环使我懊恼,艺术放到别人身上去研究固然有趣,可落到我自己头上时我也无法免俗。我真想推开它。我就是一个俗人,同天下其他俗人没有什么分别,有深爱的人,爱深爱的人,想让深爱的人永远开心,想让他看到我,懂得我,听见我每一句话,脱口而出的情感,和未来得及出口的喜爱。

有一天下班,我们去附近找馆子吃饭,还有其他人在,我叫你,“我的小百灵儿”。你弯起眼睛,笑得多可爱。“晰哥,”你说,“你再这么叫我就脸红啦。”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的笑,我的心会因为你的笑而笑,可你说的话却让我特别难过,又开心又难过。是不是我的,还是不是小百灵儿?我绞尽脑汁做阅读理解,我很不擅长。我不敢问你,你是这样的意思吗?

后来我听见别人也会这么叫你,但你好像都应了下来。我的心里这时又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感受,酸涩的,胀鼓的,满溢的。你应当接受,这是必然,可为什么不是对着我接受呢?我多么害怕你不相信,但如果你不信,我就会一直一直说下去。假使有风经过,它就可以带走我的呓语,到最后路过你的耳畔,对你倾诉来自匿名者一声声的爱意。

如果由相隔万里的人来说,是不是你就会更加相信?

其实你应当相信的,我也觉得你会相信,因为还有许多人同你这样说,一遍又一遍。即使你不再信我,你也应当要信他们的。

在认识你以前,其实我没想过我会把生活过成这样。我觉得我之前的人生好像睡梦,遇见你的时候我醒了过来,短暂地醒来,然后又睡了过去。或者反过来说,也能行得通,遇见你我是做了一场梦,这梦和现实海天相接,于是它便只好自我了断了。总的来说不长久,但是非常好的梦,所以没法长久。

去年七八月份的时候我在家里养了两条金鱼,是在唱那首歌之前就养了的,这大概也是一种缘分,所以我接了它,顺理成章。选定的单曲封面只有一条鱼,经纪人在一旁顺口问,那另一条鱼呢。倘若你在这里,你一定会眯起眼睛笑,一定是逃走了,你会说。你爱开这样的玩笑。我这么想,我煞有介事地点头,你说得对,是逃走了。

其实是好事,至少最后能有一只逃离生天。

我能不能呢?

“你在想些什么?”我回过神,我离开了咸咸的海风,我抱着鱼缸站在门口,妻子正奇怪地看着我,突然理解地笑起来。你是不是又想把金鱼放生?她胜利地说,仿佛因为懂得了我在想些什么。我早听爸说过了,你小时候放生金鱼,回来才知道金鱼在海里会死,还哭了很久呢。没事,她安慰我,我们好好养,它们不会死的。

我低头看手里的鱼,它们还游得那么自在,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命悬一线,将被抛入迈向死亡的自由。而对金鱼来说,最重要的也是要活下去吗?

不要紧,我就说,这一次我不会再犯错了。

讲到犯错,其实人们都在犯错对不对?我们都是有错的,但我不会说出来,我把你偷偷藏起来,这样没人看得见,聚光灯下就只剩下来我。我,怀里揣有对你全部的爱,上战场但不带一只枪的士兵。我只捧住一束玫瑰,那玫瑰就是你;我大跨步穿过风声,那风声也是你。你永伴我左右。像我感受到的那只看不见的鱼,远走他乡再也不见,但其实还一直停留在我身边,在我无法看见的每道指尖。

说到这里,我真羡慕他们可以演戏的人。我私下里和大龙聊天,我说大龙,你看我够不够格也去演一演你们的音乐剧。其实我是在开玩笑,我知道我可没什么表演天赋,可大龙拿他那双朦胧的眼睛把我一瞧,“晰哥”,他很诚恳但缓慢地摇头,“你很好,可你没有盔甲,没法演的。”我想起嘎子也似乎说过类似的话,他讲演戏到底还是不一样,人们盛产戏剧,其实骨子里还是害怕戏剧。毕竟谁愿把自己变成戏剧呢?这话说的是没错,可你讲,这盔甲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有了盔甲,人就可以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想吗?

多好啊,我又想,至少他们是有第二把武器了,这武器甚至比音乐更重,更尖利,更消磨人,像一个套子,但能汲取养分,能短暂通往不同的路。我也去看他们的戏,摸黑坐在台下,感受凭空而来的刀锋,呼吸里到处是无边无际无色无形的血肉,杀人于无形。可我是做不到了。有一次你也这样说我,你说,“晰哥你是不能去演戏了”,你笑得前仰后合,好快乐。于是我也快乐。

那是什么事情呢?其实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我的记忆力总是不够好,仿佛是我佯装生气骗过了那些小崽子,可没骗过你。我记得你飞舞的发梢,咧开的嘴角,放松的笑声,手指在我外套上的摩挲,身子要稍微歪一点,再蹭到我的胸前。我记得这样清楚,而每过去一天,我就记得更加清楚。

“其实我是觉得你肯定不会对我生气。你为什么要对我生气呀?”你在我的怀里笑得这样肆意,眨着眼睛看我,你是笃定了不会被驱逐只被拥抱的小鸟,心甘情愿地停靠在我的肩上。你说得对,我不会对你生气,我永不会对你生气。假期里我又看了一遍的那个戏本子,它这样写道,“爱是一件温柔的东西,要是你拖着它一起沉下去,那未免太为难它了。”

而我,我绝不要拖你一起沉下去。绝不。

人生病的时候不能说话,于是失去了大部分表达,大家来看我,坐一会儿,也就走了,但你好像什么都能懂,就坐我床沿,叽叽喳喳,像在玩进阶版的你画我猜。你竟然什么也能猜到。后来我抬了一下下巴,你笑眯眯凑近,哎呀老舞呀,你说,你这胡子可以去当流浪艺术家啦,揣一把吉他站大街上唱摇滚那种。我也笑,拿一只手盖住眼睛。你咯咯笑,说,我去给你找一块红布。我笑了,如释重负,你看,你真的什么都懂。我攥着你的手,往我胡子上放,你安静下来,伸出食指轻轻摩挲一会儿,你说,老舞居然也长了这么长的胡子啦,我还以为我不会看到这样的你呢。我看着你,我想,为什么不会看到呢?在你面前的就是最真实的王晰啊。

可我听见你在喃喃自语。在我面前的,就是最真实的王晰吗?你的眼睛看起来那样沉默,我不知如何是好,我想,你为何不信呢?

然后你摇摇头,又笑起来,你告诉我,你睡吧,好好睡觉,睡醒了病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唱歌了。我闭上眼睛,我想,病好了我一定要告诉你,在你面前我永远不会撒谎,我会向你敞开我的一切,你尽可以相信,不要怀疑,不必怀疑。但我模模糊糊听见你在唱歌,你唱,让我狠狠想你,让这一刻暂停。你仍然想唱那首歌,那是我们的坚持我们的秘密我们山谷上方空濛奇异的回响。你的手握住我的手,好温暖,可你沉默的眼睛一直在我的眼前飘荡,你的声音来来回回穿梭,我就在那一刻如获神谕,明白了你为何不信,不敢信。

那是所有横亘在我们面前的船帆,在风平浪静时任由我们尽情相爱,但起风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只能看着我们一步一步缓慢分开。我本应当不顾一切来到你的世界,可我是退缩的那一方,能给你的只有手中仅剩的真挚的爱,它是大风天里最后一根火柴上燃起的焰火,毕竟没有足够的支撑,在欲来的风雨前便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摇摇欲坠。

我是为了什么爱你呢?这个问题同你究竟爱我什么一样,都没有办法想得太过清楚。你也会讶异这个问题的,对吗?我觉得你应当会,因为我絮絮叨叨说这么多,发现这其实只是一种惯性,谁也不知道究竟从何而来的惯性。我爱你的歌声,爱你的笑声,爱你舒展的神情,爱你不自觉的出神,爱你在我肩头敲打的手,也爱你的嘴唇擦过我的脸时呼出的热气,在长沙最寒冷的冬天里你曾用这样的热气轻抚我的手掌,呼吸缭绕,它们为我冻僵的皮肤带去一些珍惜的暖意。我爱你身上那样多的事物,但究其本质,它们都不过爱你的理由的千万分之一。事实上我甚至不清楚我究竟是爱它们才会爱你,或是爱你才会爱它们。我可不可以不爱你呢,我想大概也是可以的,狠狠心,置之不理,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迅速抽身,事情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满目疮痍,偶尔我们原路返回,在狼藉里翻找爱的断肢残体。

爱情并非一件必需品,这我们都非常清楚。对我们而言,世上还有远比它更重要的东西,而我们正是靠着那些东西走到了今天,成为现今这样一个形态,自觉有所价值,而不是可有可无,做一个在世上飘荡的幽灵。

关于这一点,阿云嘎曾发表过他的高见,你也知道他的样子,昂着头,撅个嘴,但是很一本正经。“晰哥,”他夹一筷子的菜说,“你要是做得到这样的事,你还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吗?”那时候我病刚好,体重在一百边缘徘徊,着实狼狈不堪,虽然很沉痛地点头承认,但居然还是意气风发,信誓旦旦,有一口气要争。“我怎么了呢?”我说,“现在这样不也挺好?”阿云嘎就很同情,拍我的肩。“你得为他想想,”他说,“你这个爱,又多,又重,又沉,还不分青红皂白,你说说看,还有谁能接得住?”

还有谁能接得住?那时我想,你不就接住了吗?我怀着一点小小的侥幸心想,多好啊,我的深深他接住了。

那天晚上的后来是你跑过来接我——你被临时叫回去录制,结束后已经是深夜,但你不放心,还是跑回来接我——你就这样快快乐乐地跑进来,还带着夜间露水的寒气,使我想起以前听过的摇篮曲,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你对我说话,又一团白气升起来,你说,“晰哥晰哥别喝啦,你的病刚好,快回去好好睡觉。”你的声调多么婉转,于是摇篮曲又唱了起来。冬夜里没有蛐蛐儿叫铮铮,但仍然有琴弦儿声,琴声儿轻,调儿动听。一切都恰到好处,我想,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当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我太没有钱了,我就去跑代驾,收入不多,好歹能养家糊口。你知道北方一些城市的深夜,行人很少,也没有人要搭车,我就在零零碎碎的星星下面开车回家,数为数不多的钱,盘算第二天应当去哪里开车才能拉到更多的乘客。那个时候回家的道路还不像现在这样有许多路灯,和未来一样,都很迷茫,我就在这样的迷茫里摸黑前行,也不觉得有什么怕,只是发愁。人生这个鬼东西,有太多东西值得发愁了,不过那时我还没意识到它其实是一场等价交换,我所拥有的全部筹码只是蓬勃的自由和呼啸的情感,特别不值一提的东西,但珍贵的要命。之后十几年间,我一步步走到今天,也就一点点把这些年少的冲动都给了出去。即使思前想后,我也不得不这么做,何况那时我还未想这么多,有一个选项出现,我就感激涕零。但我走到今天,一切全完了,你的出现是短暂的烟火,我很久不曾这么燃烧过,我又把那些东西重新都找到,塞在怀里紧紧抱住,压在枕头下,藏在被子里,像第一次认识到它们的可贵一样,要做回一个昂然的葱郁的年轻人,在星斗下把头伸出窗外唱歌的,遇见爱人会害羞的,为未知的明天担忧的,一腔热情毫无惧怕的年轻人。

所以我在很多地方都要唱那一首花样年华。我不是想给你负担,也不是想要挽回什么,只是我必须记着。对过往我必须记着,我亲爱的大鱼,我的深深。我必须记着我在怎样的心情下唱这样的歌,怎样在对你的爱里做一些针对外部的无谓的反抗并在这反抗的失败里重新获得了自我,怎样不顾一切、撞破南墙一般铁了心地要去实现新的融合,爱、音乐、艺术、生命,一个崭新的载体被托出,在这载体上长出心有余悸但不愿沉没的我,一个新的我,你赠予的我,形销骨立但永远不会忘记要向阳,要繁盛,要飞蛾扑火的我。

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真是过得一般般,这话我可真没说错。我把从前的视频翻出来偷偷看了一遍——当然必须得偷偷看,这是我理所应当尽到的责任,我的妻子,她非常不容易,我也应当尽可能不要伤她的心。这是我们都无法逃脱的痛处,是一个无解的命题,远胜过千言万语。你做出的决定是否正确,我们都不得而知,但它可能是一个最大限度上保留体面的选择,这我们都非常确信。讲到这里你又会说我在讲课,说我讲一些人生哲理,其实我并非有意,只是很多情况下我们都没有办法逃离这些问题。我们就生活在这些问题之中,一些非常艰难,但不得不去面对的问题。

但其实抛开这些问题,阿云嘎说得对,我应当多为你想想,我其实还是很不会爱,我是强行把你拖进了这个漩涡了,竟从没考虑过你的感受。从这一点来看我相当不负责任,但爱这个东西,它对我也不负责任。它蛮不讲理,我们是都被它拖进来的,被挑中的,要去做一道无解的命题。当然我也可以弃权,但爱你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情,我,我竟舍不得丢掉。其实也是无法丢掉,我怎么能狠得下心去丢掉流泻在我手心的月光,悬在我头顶的月亮?你说,嘎子他怎么就能了解得那么清楚,知道要是我做得到,又哪里还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因为我欠他人良多。也因为我欠你良多。

我怎样向你证明这爱的源头是纯粹,爱的动力是渴盼?

你又怎样逃离这个阴影,离开这条道路,还保有最初完满真诚的爱?

我无比地担心,深深,我像数十年前站在家门口嚎啕大哭那样地担心,被我影响了人生轨迹的金鱼,还能不能再找到属于他的可以求生的大海?我还可不可以游回去那片大海,找到那条被放生的鱼,再寻求一个安然无恙的地方,安置他,爱护他,藏起他?又或者我可不可以回到过去,斩断一切,从一开始就不该拥有那只本该自由快活美到至高无上的鱼?

而如果一切都无法做到,我亲爱的大鱼,我的星星,他还可不可以再勇敢地尝试一次,去信任他人的善意,去接纳他人的好意,去奉献自己的爱意?

我不知道,小孩儿,我不知道。但如果有一天你对我说话,我多希望我看到你不是从前的模样。你将是一颗涅槃的原石,有碎裂过再拼贴起的崎岖灵魂,却也因此拥有了折射千道万道光辉的力量。

但咱们还是再说回视频吧。那天我在看视频,那里面的你似乎很陌生,熟悉又陌生。我是太久没见到你了,以至于我竟开始怀疑,我是否曾经拥有过你,你是否真的发生过一些改变,明里暗里,因为我,或者为了我?

我也害怕你其实并未在我眼前成为真实的你。录制最后一期的时候你是不是哭了?可我走下台来,你迎接我的时候还是笑得那么开心,眼角弯起来,嘴角翘起来,小鸟瘦瘦的羽毛紧紧靠在我身边。其实你可以哭的,我的深深,永远,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掩饰自己。你知道我总会包容你,我向你起誓,即使我不在你面前,没有一天我会离开你。如果你需要我,只要你需要我。

小孩儿,你知道,对我而言,问题永远不在于要不要爱你,而是怎样爱你。这是一个长期的课题,我必须承认,现在我也修习得不够好。你离开我,这是很好的决定,我很尊重,你应当有自己的人生。不过我还是要说,我看着小深深站在舞台上,闪着光亮,我真感到由衷地高兴。我看到你在唱歌前紧张地抿嘴,吞口水,背还没挺直。那时我真为你感到担忧。但你还是勇敢地去唱了,你打破了那堵无形的屏障,这次的大鱼真是飞起来了,在海水里,在天空里,带着过去二十多年编织成的翅膀,没有留恋,一往无前。

你应当要这样,一直往前飞,一直往前跑,再没有什么可以牵绊你的脚步,痛不能,恨不能,爱也不能。

很久以前,我是说人才刚刚出现的时候,不也没有什么参照物,只是把自己抛进一个又一个陷阱,只是抛进去而已。我想爱大概不存在什么能说清的理由,爱和生存也应当不是关联的,愿意与人过活的人活下来了,不愿与人过活的人灭绝了,仅此而已,总也有人爱人,但不愿、不能与之一起生活的,这是常事,我们都不应当感到稀奇。进入一个圈套,遇到一个人,刚好合适,就一起困在此间,强撑着办法活下去,仅此而已。硬要找到一个理由把自己和对方框进去,实在是在为难爱本身了。

你有什么错呢?你全部过错最多不过是曾经因我的爱而爱上了我。这爱可能盲目,可能冲动,可能不纯熟,稚气未脱,横冲直撞不考虑后果,但它毕竟在发生的那一刻确确实实、完完全全是真诚的爱,这样的爱层层缠绕,长成了一支新的,温柔的,一直触碰到月亮的藤蔓,藤蔓越来越长,越来越蔓延,或许会在某一天变成一轮新的月亮,拥有一些新的运行轨迹。

但是深深,我的心愿奢侈,除了要你成为舞台的唯一之外,我还多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人,你愿意一起生活的,给你全部爱意毫无保留的,任何场合给你拥抱的,刚刚好愿意与你一起困在同一个困境里的那样一个人,好让你存活下去,一直存活下去。从前我在家里看一个视频,在视频里你说,你觉得自己真的变自信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如果我曾经给你的一些东西能让你更加相信你本来就应得这样的人生,那么这就是我们的爱存在过的最大意义。

深深,到我这个年纪,有些事情已成定局,每多过一年,其实就是多给板上钉一颗钉,钉子多了,人就会变得越来越稳妥,很多事情就不再有力气去干了。我曾经也非常年轻过,也在即将迈进行将就木的年纪时拼着最后一把力气去重返年轻过,但年轻是这样一副盾牌,隔绝开大多数伤害,却无法让它们彻底消失。化石会演变成海水下积压的债。当我不再拥有这块盾牌,痛苦就会卷土重来。但我不会反抗它们,我会置身在无边的海水之下,看你,看昔日的大鱼,空气里它们缱绻曼妙地游动起来,而我年轻时曾见过的星光会锁成我的监牢,照见我的懦弱、自私、顽固、退缩,以及我永远挂在心上的无声看护。

你当然不会知道的是,有一天我打开手机看机票——其实以前都是经纪人帮我买,我不怎么会搞这些东西——我鬼使神差地打开那个APP,那还是很久以前你教我怎样买不会被查到行踪的方式,我看着输入栏的记录,贵州两个字非常清晰,排在第一位。打那之后我就再没开过这个软件。

我知道你现在不常住贵州,可那里毕竟是你生长的地方,它在我心里就有了极不一样的地位。我们曾计划了多久的要一起去贵州和营口的旅途,可惜最后并没有实现。不过现在这些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其实我也早去过贵州,对当地的风土人情有一些大致了解。我在那边慰问演出,不少于三次,我们还聊过这个话题。我只是从没遇见你而已。以前没有遇见,大概率以后也不会遇见,想到这里我就开始搜索飞去贵州的机票,你看看,多巧,机票降价,打折促销,怎么说我也应当给自己买一张吧?

“晰哥?”经纪人这就开始叫我,“你干嘛呢?”她走过来,看我手机屏幕的界面,很惊讶,说,“你要自己买机票啦?”

我就把手机收起来,我说,下个行程,还是拜托你帮我买张飞上海的机票吧。你不自己买吗?她问。我就看着她笑,不买了,我说。

不买了,但会一直保存,时不时再拿出来看看,这就是我的回答。

又或许我不再找到它,就让它一直埋在这里。等到我们都终于离去,树干枯萎,根系旁逸,有一天有人发现这里,他们抚过年轮,顺着树根发现了这封信。他们说,这里曾路过一个平凡人,他把全部的爱留在了这里。

FIN

我是那个地瓜,我来填之前的脑洞了

非典型揣球跑,非ABO非双性生子

借/精生子预警

真·一句话龚方

1.

“所以你想要个孩子?”

酒吧的音乐声有些大,龚子棋努力辨认了两遍才听清高杨说了什么。

高杨不想扯着嗓子喊,只是点了点头。

“可是你连个正经女朋友或者男朋友都没有啊?”龚子棋搂过高杨的头在他耳边喊。

“没有男朋友就不能有孩子了吗。”高杨顺着龚子棋的胳膊喊回去。

“没有女朋友或者男朋友怎么有孩子?”龚子棋又想起高杨在酒吧莫名其妙的话,“找代孕?”

高杨喝的不多,脑袋里残留的那一点晕乎乎的感觉被晚风吹散了大半。

“我自己生。”高杨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肩关节。

高杨对龚子棋的嫌弃都写在了脸上:“打一炮不就完事儿了。”

2.

高杨思考着要个孩子的事已经想了很久了。

他一向不是个安定的下来的人,之前的不管是前男友还是前女友都是酒吧认识的,相处下来长的不超过半年,短的捱不过两天。

高杨自认为没有人值得他放弃他热爱的自由安安稳稳的和他相处一辈子。

但他很想要个孩子。

代孕高杨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高杨连自己的性子都摸不准,男女朋友腻了可以分手,孩子腻了总不能掐死吧?

但如果是高杨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宝贝,或许对高杨来说会不一样吧。

思来想去还是直接打一炮中奖最快最有效也最可靠,甚至还能够挑选孩子另一位父亲的颜值,这样孩子生出来颜值也有保障。

可不能白瞎了自己的脸。

看高杨说的认真的很,没过两天,龚子棋也义气的没有掉链子给高杨安排上了。

酒吧里龚子棋给介绍认识的帅哥见了一个又一个,可就是没有高杨满意的。

龚子棋一口喝掉了被子里剩了一个底的酒,语气有些不耐:“祖宗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啊。”

高杨环顾了一下四周,朝着一个方向停下移动的目光。

“这个就还可以。”

3.

黄子弘凡不太常来酒吧的,这次是因为兄弟生日,早就定下了地点他也没法推脱才跟来的。

黄子弘凡其实不是很喜欢这种过分吵闹的场合,他更喜欢和三五个兄弟在街边喝点啤酒撸撸串,最好能一起聊天聊到后半夜。

黄子弘凡随便坐在朋友开的卡座的角落,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吃着果盘里的西瓜。

感受到别人的目光,黄子弘凡嚼完嘴里剩下的那口西瓜抬起头。

黄子弘凡经常和朋友开玩笑说,现在的小姑娘小伙子,喜欢的男生类型都是渣男类型的好看,就是那种浓眉大眼正统帅哥,穿的满身潮牌人模人样,但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个人渣。

看着自己的那个男孩不同,长得好看但和那些男生不一样,他是典型的桃花眼,眼睛纯净透彻还微微泛着水光。甚至连穿衣风格都是干干净净的衬衫。

但就是这样的男孩坐在吧台,很熟练的抿了一口酒,看着黄子弘凡挑了一下一边的眉毛,扯了一个微笑冲他点了点头。

黄子弘凡还没来得及回应他的表情,就看到男孩跟旁边的男孩耳语了两句之后站起身,看样子是要去厕所。

“你去哪里?”坐在黄子弘凡身边的朋友拉住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站起身来的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还在人群里搜寻那个白色的身影,不能一心二用的他嘴上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我..我上厕所。”

4.

黄子弘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来,就好像他不知道为什么那男孩像是会知道他要来一般等在厕所门口。

“高杨。”男孩抢先开口。

黄子弘凡愣了两秒紧接着:“哦哦..我叫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靠在厕所的门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刚想跟高杨说自己先回去坐了,身后的门就发出一阵阵声音不算大但很清晰的令人脸红的声音。

黄子弘凡低下头用手遮住脸:“...听得出来。”

高杨看着黄子弘凡的反应露出疑惑的表情:“怎么了?这有什么奇怪的。”高杨顺手呼噜了一下黄子弘凡垂着的脑袋上的卷毛,看着黄子弘凡睁大眼睛,继续语气平淡的说,“有时候你进去上厕所,他们可能就在你隔壁。”

黄子弘凡不知道该接什么:“我..我先回去..我朋友..”

“我看你在你那圈朋友里喝的也没什么意思。”高杨伸手拦住黄子弘凡,“不如你跟我去喝两杯?”

黄子弘凡看着眼前的高杨,摸了摸自己已经吃了一肚子西瓜的肚子,茫然的点了点头。

高杨拉着黄子弘凡坐下,看着黄子弘凡背对着的方向,龚子棋冲他撇撇嘴比了个大拇指。高杨扬起嘴角笑得有些小得意。

“第一次来?”高杨看黄子弘凡只是低头看着酒杯视死如归,氛围有些尴尬,主动跟黄子弘凡搭话。

终于让嘴唇碰到杯子的黄子弘凡被杯子里的酒呛的一皱眉,吐了吐舌头:“也不是,来过两三次吧。”

高杨像是了解了,微微点了点头。把对面人的酒杯拿过来,换了自己那杯推回去:“喝这杯吧,是果酒,度数低些。”

黄子弘凡接过抿了一口,猛的抬起头眨巴眨巴狗狗眼看着高杨:“好喝!甜的!”

“那你就喝这个吧,我们换。”高杨笑着拿起本来黄子弘凡喝的那杯含了一点在嘴里。

看着黄子弘凡低头又准备喝那杯甜甜的酒,高杨把自己嘴里的那些吐回了酒杯。

黄子弘凡喝的没什么感觉,比起喝酒那味道更像是在喝果汁。

但没喝三杯,黄子弘凡就觉得有些晕,眼前的高杨也有些看不真切了。

“晕了?不喝了吗?”黄子弘凡隐隐约约看着高杨似笑非笑的问他。

黄子弘凡像是怕被高杨看不起:“喝..为什么不喝..”说罢又拿起酒杯把剩下的一口喝完。

5.

看来黄子弘凡没有撒谎,他是真的不怎么来泡吧。

什么果酒,不过是最简单的两shot野格兑一罐红牛罢了。

高杨看着眼前的黄子弘凡眼神有些涣散,身体也有些坐不直,他就知道大概可以收网了。

“我好不好看?”高杨笑着捧起黄子弘凡的脸,让他的眼睛对准自己,温热的鼻息在说话间喷在黄子弘凡脸上。

“好看..好近..好好看..”黄子弘凡努力睁大眼睛,努力看清高杨近在咫尺的脸,舔了舔上嘴唇。

高杨用鼻子轻轻蹭了蹭黄子弘凡的鼻尖,又灵活的用舌头在黄子弘凡上嘴唇刚刚舔过的地方绕了个圈。

下一秒黄子弘凡就张嘴附上高杨的唇。

6.

高杨一边回应着黄子弘凡的吻,一边偷瞄斜后方的龚子棋。

龚子棋指了指天花板。

高杨看清了龚子棋的嘴型。

“去楼上。”

TBC.

车我有空的话尝试补..不过我觉得应该没有..

今晚也可以蹲一蹲不应该

一方死亡预警,禁止转载,感谢理解。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①

一首关于黄子弘凡和高杨的藏地诗篇。

燕燕

黄子弘凡在大昭寺广场遇到了一只羊。

那只羊盯着黄子弘凡,不走,也不叫,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黄子弘凡初来乍到,被盯得心里发了毛,胸腔莫名其妙涨热,心脏滚烫,从脊椎蔓延上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下意识只想快点转身离开,谁知道那只羊又堵住了他的去路。它身上的毛卷曲打结,脏兮兮的,脖颈上系着红布条,只有那眼睛澄澈通透,...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下意识只想快点转身离开,谁知道那只羊又堵住了他的去路。它身上的毛卷曲打结,脏兮兮的,脖颈上系着红布条,只有那眼睛澄澈通透,黄子弘凡甚至能从它脸上看到一点亦喜亦嗔的表情。

“它这是和你有缘,你可以摸摸它。”

清凌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黄子弘凡转头,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儿。

“在西藏的许多寺庙及其附近,常常会有单独的、或三三两两的脖颈上系着红布条没有主人的羊只。其实这些羊本来都是有主人的,主人都是藏传佛教的忠实信徒,是主人把它们放生了,使它们重归自然,成为自由的羊,免去了挨宰遭杀之罪。”

“万物皆有灵,放生羊很通灵性的,它堵住你,便是和你有缘,你可以摸一摸它,结个善缘。”

黄子弘凡眨一眨眼睛。

此刻天空纯净,蓝得不可思议。白云丝丝缕缕,绵延到布达拉宫的背后,触手可得。阳光倾泻而下,直入人心,绚烂又温柔,焕然如新生。大昭寺的法轮金顶看得真切,栏杆上的哈达洁白如山尖一点雪。

四周围绕着喃喃不绝的诵经声,摇着转经筒的藏民,此起彼伏磕长头的朝圣者,袅袅升起煨桑②的烟,眼前沉丽静默的男孩穿一身破旧的藏袍,项上戴着一串绿松石,恍然如梦。

“我叫黄子弘凡,你叫什么名字?”

黄子弘凡还未伸手摸一摸那只羊,它就哒哒走远了,红布条轻轻摇晃,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只留下他们两人静静对视。

“高杨,我叫高杨。高原的高,白杨的杨。”

黄子弘凡在大昭寺广场遇到了高杨。

黄子弘凡今年十九岁,正值放假,一个人一意孤行来了西藏旅行。仿佛和西藏有缘,他坐川藏线入藏,以前从未到过藏地,却没由来的熟悉。一同坐车进藏的人被高原反应折磨得死去活来,只有他活蹦乱跳,一点事儿都没有。

“你和藏地有缘,”载他入藏的大哥笑吟吟地说,“我开车这么多年,带人入过那么多次藏,也就遇见两个人对高原反应免疫,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年轻好啊……”

他住在离大昭寺不远的青年旅舍。客栈老板是个康巴汉子,叫达吉,是繁荣、发达的意思。他当过兵,开过枪。为人极开朗,笑声如洪钟。长相英武,肩宽步阔,面如赤枣,头发里盘着红色的英雄结,像一座挺拔的山峰。

每天中午他都会站在院子里唱起康巴歌谣,声音浑厚,仿佛天边传来的钟声:“我骑在马上无忧无虑/宝座上的头人可曾享受?我飘泊无定浪迹天涯/蓝天下大地便是我家……”

黄子弘凡贪睡,爱睡懒觉,第一次听了达吉唱歌时还迷蒙着,一下子惊醒,恍若神人,差点从床上滚下去。他推开窗户,俯下身,正看到达吉在院子里一边唱歌一边晒太阳。他张开嘴,还没说话,旁边的窗户也“啪”得一声打开了,传来笑意盈盈的声音,清亮得像一潭泉水,欢快得像一只飞入高原的小百灵:

“达吉!唱得真好!再来一首!”

达吉笑眯眯地仰头,叫了那人一声:“小羔羊,起床啦?”然后更加快乐地唱了起来:“我心中的康巴汉子哟/额上写满祖先的故事/云彩托起欢笑/胸膛是野性和爱的草原/任随女人和朋友自由飞翔/血管里响着马蹄的声音/眼里是圣洁的太阳/当青稞酒在心里歌唱的时候/世界就在手上……”

黄子弘凡无端想起了张子选那首《牧羊姑娘》:“怎么办,青海青,人间有我用坏的时光;怎么办,黄河黄,天下有你乱放的歌唱。”

他探头侧身去看那扇窗户,正看到高杨含了静静的笑意闭着眼睛听达吉唱歌,阳光洒在他脸上。

“好奇怪,我才认识你两天,却感觉已经认识你很久了。”

傍晚吃饭的时候黄子弘凡没再出去逛,而是老老实实和旅舍的人一起吃饭。

高杨去盛饭,达吉很会做藏菜和川菜,他的汉语也讲得很好,一边给高杨夹菜一边说“太瘦了,多吃点”,他嗓门大,搞得满桌人也跟着给他夹菜,高杨就不好意思地捂起碗,笑着说:“够啦够啦。”

黄子弘凡不知道高杨爱吃什么,所以不知道该给他夹什么菜。看他米饭只盛了一点点,菜也只吃一点点就放下碗了,忍不住在他要走的时候拉了一下他的袖管,道:“你等一等,我带你去喝甜茶好不好?”

他的神情太熟稔又太真挚,邀请顺其自然。高杨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于是低下头来,说一声好。

没想到一喝就是一个月。

到了后来,吃完了晚饭,高杨会自觉把碗筷放好,然后到门口等黄子弘凡。他们一起去仓姑寺的甜茶馆喝甜茶,有的时候也会去光明馆,路过大昭寺,再踏着如水的月光走回来。有时黄子弘凡会和高杨聊些什么,藏地或者外面的世界。有时他们不说话,静静地走,没有一个人觉得尴尬。

他本来爱热闹,在西藏也渐渐懂得安静的好处。

喝甜茶时熙熙攘攘,人流如海,高杨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归来时走在小石板路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高杨叫他一声阿黄,黄子弘凡就答应着,走慢一点点等他。他有时会给高杨唱歌,他唱《海阔天空》,唱《千千阙歌》,唱《为你我受冷风吹》,都是些老歌,高杨也不嫌弃,含着笑侧着脑袋听。

两个灵魂的相认,其实不需要多久的时日,一瞬间的心意相通就已足够。

拉萨太独特,在别处寻不到这样的soulmate。藏地与他有缘,放生羊与他有缘,高杨也与他有缘。或者说,藏地和放生羊,大昭寺和布达拉宫,都是为了遇见高杨。西藏太适合发生些旖旎绮艳的故事,可他偏偏遇到了一捧白月光,一只软绵绵的羊。

这天傍晚达吉喝了酒,站在院子门口,痴痴向外看,仿佛是在等什么人。

大家都以为他是在等高杨和黄子弘凡回来,便没有吵他。可是这两人回来了之后他还是站在那儿,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达吉喃喃着藏语,翻来覆去,仿佛是个名字,没几个人听得懂,都是一头雾水,只有高杨沉默着去拉一拉他的胳膊,把他扶回来,安置在小沙发上。

达吉是为数不多出藏发展的康巴人,所以可以自如地使用汉藏两语。退伍之后他考上大学,去了四川,在那儿曾经有过一个心爱的姑娘。

那是一个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儿,新疆来的,漂亮得吓人。得了白血病,病来如山倒,求医问药皆无法挽回,最后死在了达吉怀里。达吉到最后什么都没留下,只有这间小旅舍。

他明明已经闯出去了,却偏偏回来,等着一个灵魂的转世。他是从那一天起,每天都要站在天井里唱康巴歌谣的,她最爱听他唱。

达吉说新疆的女孩儿又骄傲又倔强,她死的时候都是漂漂亮亮的,抓着他的袖子,笑着说一声我不后悔,你记得在拉萨等我。

她低低地哼:“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霎那间,达吉偶尔的沉默,频频的回望,酒后的呢喃,执着的歌谣,不动声色的思念,数十年的孑然一身,全都有了答案。拉萨惹人向往,青旅住客来来往往,其中不乏爱慕他的女人,他从没有回应过。康巴汉子是这世间最深情的儿郎,只有那个新疆姑娘永远住在他心上。

今天是她的生日,如果她还在,应当是三十一岁了。

达吉笑着说:“不说啦,我不说啦。”

“今天这么好的天气,不该掉眼泪。”

英雄的猎人,拥着一家酒店,坐在白雪中,心中的黑夜寒冷。我的百灵鸟啊,你的歌喉为什么要停歇?

夜深如井,路远如歌。

拉萨的天墨蓝一片,院子里沉默着,大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少顷有人弹起吉他,轻轻唱起《乌兰巴托的夜》。

“草原的子民无忧无虑/大地的儿女把酒当歌……”

达吉跟着轻轻地哼唱,青稞酒荡漾,他眯一眯眼睛,点一点头,说,小高杨也是从新疆来,新疆是个好地方。

黄子弘凡坐在高杨身边,听他在歌声里向他轻轻讲起藏地,讲隔壁的小普木③,讲松赞干布和文成公主,讲羊卓雍错,讲大昭寺内供奉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讲广袤而无垠的新世界。但绝不讲他的过往,他的前路,只肯讲西藏。

他到藏地半年多,藏袍破旧,沾染尘灰。其余的他不说,黄子弘凡也不问。

高杨的声音很淡,像天边飘来的一缕云烟,混杂在沧桑的歌声:“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就把我葬在纳木错的身旁吧,我总觉得……纳木错就像我的母亲。”

这是高杨第一次谈论起死亡。

“不要这么说,”黄子弘凡笑着闹他,伸手揽上他瘦弱的肩骨,摇一摇他,“你要长命百岁啊。”

“回头等你再养壮一点,我带你去爬一次珠峰好不好?”

“……好呀。”高杨的脸在月光下苍白如雪,含了静静的笑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腿,黄子弘凡转过头去,一同听歌。

高杨的生日要到了。

他终于由二十一岁迈入二十二岁,二十二岁能做的事情很多。他醒来之后躺在床上发呆了一会儿,小小的一间房,这边是床,那边是桌子和衣柜,零七碎八地塞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达吉待他像亲弟弟一样,衣服都给他买,见他爱穿藏袍,便向藏族阿姐买了许多。他曾羞愧地对达吉说我没有钱,不能回报你什么,达吉仅仅只是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说我们有缘,小高杨。

有缘,一切便不必问。

他二十一岁来藏地,总觉得是大梦一场,不曾想还有这样的好时光,遇到这样的人。

达吉在楼下喊他:“不要赖床了!高杨!出来吃饭!”

高杨快快乐乐地答应一声,撑起胳膊的瞬间却头晕目眩,重新又摔在了床上。有强烈而刺耳的响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刺入耳内,震得他脑子发麻。他眼前冒了满天的金星,胃一阵又一阵地抽痛起来,干呕不止。

他想,他下楼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的吧,不然达吉为什么要过来扶着他。

黄子弘凡抬头见他脸色不好,问道:"怎么啦?"

高杨按住达吉的胳膊,同时阻止他的一切欲言又止。说没事,有点高原反应罢了。

达吉给高杨单独做了一碗长寿面。

“小高杨二十二啦,合法了,可以娶漂亮媳妇儿了呢。”同住的大姐夹一块风干牦牛肉放在高杨碗里,高杨面上浮起淡淡红晕,弯翘的眼角也带着笑。

“还早,二十二还年轻得很呢,娶媳妇儿不急在一时,高杨要找一个合心合意的,看我,娶了你大姐,一辈子端茶倒水的。”她的丈夫打趣道。

“怎么?”大姐圆睁着一双杏眼,柳眉倒竖,“你不乐意?”

“那怎么不乐意?你生来就是治我的!”

黄子弘凡吃完饭就火急火燎地出了门。高杨平时喜欢出去逛,今天却不知怎么的,爬上了屋顶,坐了一整天,晒了一天太阳。

一株青稞俯身问询,两朵格桑探头亲吻。他一眼一眼地望,看着一点一点日落西山头,黄子弘凡一步一步回来,登上他的屋顶。

他手背在身后,高杨看一眼就明了,开口问:“是什么?”

是护身符。

是他随着众人,一步一步磕长头,磕入大昭寺内,向佛祖求来,由喇嘛念经开光过的护身符。他年轻,虔诚得死心塌地,磕得灰头土脸。

护身符是个圆满的形状,里面刻着楞严咒的一小句词:“众生业尽,众生烦恼尽。”因物赋形,佛度有缘人。

黄子弘凡给高杨戴在手腕上。然后念起诗来,声音随着风,情真意切的几个字,被他念得潇洒肆意,少年风流:“众法器一副丰乳肥臀/百万僧众与你预约来生。”

大昭寺一点一点亮起来,护身符上的编绳编着青稞和格桑花纹,亦农亦牧亦新婚。叮当一声铃铛响,雅鲁藏布江远隔千山万水奔流入印度洋,照着今夜两个魂灵。

黄子弘凡不说生日快乐,他的心意已被高杨戴在手上了。

今夜江河之源,倒流向两个少年,只亮我的酥油灯,只照我的心上人。

高杨越来越瘦。

他不好好吃东西,贪睡,总是在房间里不出来,敲敲门就看到他在床上闭着眼睛睡得天昏地暗。达吉当初把他从大昭寺的门口捡回来,跟养猫一样养着他,好不容易喂胖了一些,如今又掉得没几斤肉。他从前总爱出去逛,达吉不用手机,成天找不到他。只有在饭桌上才能听到他又去了哪个寺庙,哪个小地方。

如今他是怎么也不肯出去了,唯一的活动就是晚上和黄子弘凡去喝甜茶。

可是他知道黄子弘凡假期有用完的那一天,偷得浮生半日闲,总要归还。他推辞不喜欢喝光明的茶,仓姑寺太远了,连门也不愿意迈出一步去。黄子弘凡去给他打了甜茶带回来,他窝在沙发上喝,听人唱歌,也不再肯讲藏地。

拉萨的夏天短,总会结束的。

这天晚上天气非常好,星子一颗一颗看得仔细,闪闪发亮,近得仿佛压在眉毛上,像在墨蓝的绸缎上洒了漫天的碎钻。

青旅里来了两个流浪歌手,每天晚上都会在藏医院那条路上卖唱,青旅里其他人会跟着去凑凑热闹,只有高杨不肯去。黄子弘凡敲了半天门,才把高杨从床上挖起来,到屋顶吹风看星星。

高杨怕冷,黄子弘凡拿了条薄毯给他裹着。

“你还有多久回家?”高杨手捧着黄子弘凡带回来的甜茶,在无边的静夜里问道。

房子不高,但正对着布达拉宫灯火通明,数排酥油灯长明不灭。拉萨安稳伏在脚边,高低错落的屋宇,隐隐约约有诵经声围绕,更远的地方传来民谣的歌声,一切都美好又安静。

“……四天。”

“高杨。”黄子弘凡声音有点颤抖,开口叫他的名字。

“我喜欢你。”

高杨垂眸,用手指摩挲粗糙的茶杯壁,夜色弥漫,他的五官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只看得到他轻轻摇了摇头。

“拉萨是圣地,满天神佛,不要说这些。”

“可是你总要知道的。”

黄子弘凡侧过头去,猝不及防啄了一下高杨的脸颊,轻轻的一个吻。他的脸颊好软,也好瘦,身上有茶香。高杨惊得手一抖,大半杯甜茶泼到了屋檐下。

我的心意,你总要知道的。

“你也喜欢我吗?”他的眼睛含着期待,亮晶晶的,眉眼弯弯,真好看。

可高杨不敢去看:“不,黄子。”

“你年龄还小。”

“你也才二十二岁啊!”

“不一样的……不一样。”

你听啊,这人间是空空荡荡,只余风声回响。来拉萨祈福磕长头的朝圣者和游人,心里都怀着一个愿望,连达吉都有不可言说的执念,求佛祖成全。高杨却什么都不说,仿佛他什么都没有。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他抬头,把最后一点甜茶咽下去。黄子弘凡和他,到最后都会桥归桥,路归路。一把红尘散尽,余生还剩好多年,黄子弘凡还有更远的明天。

高杨是从那一天之后就开始躲着他的。

黄子弘凡早上吃饭就没看到他,被达吉告知高杨一大早就出门了,背着一个小包裹,说要出去几天,他似乎每个月都要出去这么几天。八角街纵横错落,人来人往,这一片是整个拉萨最繁华的地方,出了门就是大海捞针,他不熟,根本找不到高杨。

他在青旅等他回来,等了好几天。所有人都知道他第二天启程,纷纷来送他,送他纪念品,向他道别,祝他学业有成。黄子弘凡人缘好,大家都是真情实感。达吉送了他一把短藏刀,又漂亮又锋利。他抱着黄子弘凡许久,说弟弟,等你再来藏地。

隔壁旅舍有个小姑娘一直喜欢黄子弘凡,他知道,却始终装聋作哑。她是黄昏吃过饭的时候过来的,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送了黄子弘凡一串蜜蜡手串。男孩说一声谢谢,却笑着举起手腕示意了一下腕上的银镯子,他已戴了十九年,不愿也不能再戴别的。

他最擅长默不作声地拒绝。

那女孩泪眼汪汪,攥住他的手腕,硬是把手串塞到他手里,然后紧紧抱住了他:“就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僵持不下的时候,满脸涨红的黄子弘凡眼角瞥到一个瘦弱的影子,正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他们交握的手。他心脏猛得一颤,刚要喊人,就看见那人捂着心口,支撑不住似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即转身快步离开,他走得太快太急,藏袍的一角被风吹起来,只有一个飘渺的影子。

黄子弘凡耳边轰隆隆一声响,天旋地转。他干涩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一声有些茫然和无措的叫喊:“高杨!”

他甩开女孩的手追上去,高杨大概是没吃饭,这几日不知去了哪儿,虚透了,背影都摇摇晃晃,三步两步就轻而易举地被黄子弘凡拽住了手腕。那腕骨清瘦横兀,如老树虬根一般,硌得他掌心疼。

高杨的手腕上还系着护身符,编绳收了一圈,挂在他伶仃的骨头上。

“高杨,高杨我跟她真没关系,真没有!我那是在拒绝她!”黄子弘凡着急地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忙着解释,可高杨艰涩地转一转头看他,两个人相视,一下子失了话语。

为了这毫不相干的解释,为了两人难说清楚的关系。高杨有些难过、有些无辜地皱起眉,目光落下来,他模糊地想,可你何必去怪罪那个无辜的女孩,你何必解释这样多给我听。

黄子弘凡定定地拉着他的手:“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别误会我。”

“我明天就要走了,再陪我喝一次甜茶吧。”

今天夜凉如水,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最适合沿着小路,捧两碗甜茶,你和我,别说话,抬头望,别浪费了月亮。

高杨第二天没有送他。

黄子弘凡收拾好行李,拎着出门。来的时候只拎着一个大行李箱和背包,如今怎么来的也怎么回去。所有人都过来跟他说了一声再见,只有高杨那扇小木门始终紧闭,没有出来过。

高原氧气稀薄,他喊了没几句就有些想吐,从不作用的高原反应居然在这个时候降临,黄子弘凡蹲在高杨房门前,头晕脑胀,耳鸣不止,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吓得达吉攥着一小罐氧气冲上来给他吸氧。

饶是如此,高杨还是没有开门。

“我要走了……高杨,你都不送送我吗?”

“再见,高杨。”

黄子弘凡声音哀哀的,特别委屈,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少年人气性大,他拂袖而去的时候太生气,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昨夜的甜茶苦得让人流眼泪,高杨躺在床上,痛得反胃,在房间里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浸染在地板上。

那扇门,差一点,差一点就被他敲开了。

高原上的风为神伴舞,

星河是布景。

在一场永恒流转的轮回里,

西藏此刻,

是一颗璀璨的秘密。④

7.

半年后。

黄子弘凡一意孤行,执意再次进藏。

他对父母说他落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他想去找回来。

高山流水落了雪,拉萨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进了青旅的门正是早上十点钟,达吉在院子里扫地,一切陈设都没有变,见到黄子弘凡进门惊喜极了,快步迎上来:“弟弟!”

黄子弘凡笑着和他拥抱,他说达吉,我二十岁啦,成人了哦。达吉也笑。

黄子弘凡仰头冲楼上喊,期待那窗子再次打开,探出一个漂亮的男孩子:“高杨!我回来啦!”

他连喊好几声,声音快乐极了。

可是达吉,你怎么哭了,你为什么这样悲伤,你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抱住了我,不让我再喊?

达吉轻轻说:“高杨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再也不回来了。”

他去哪儿了?他为什么走了?他不回来,我就去找他。达吉你告诉我,他到哪儿去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达吉满眼热泪,说:“高杨死了。”

达吉,别开玩笑。说什么呢你?藏族最看重生死,不要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你快点把高杨叫下来,我还有东西要给他呢。

达吉说:“我一直没告诉你们,他有胃癌。”

“他就是因为得了病才来西藏的,他一开始药都不吃,我劝了好久,他才每个月都去藏医院住院,还不要我陪着。你走之后,他病情加剧,十一月的时候他说想去珠峰,最后死在了去珠峰的路上。”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高杨。

黄子弘凡满腔的热血凉了个彻底,他从脑袋到舌尖都是木的,从脊椎向上发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他不肯让自己相信,可是有另一个声音反复告诉他,是真的。高杨的瘦弱,体虚,贪睡,吃不了多少东西,总是头晕,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每月都要消失……诸如此类,一切都有了答案。达吉不会骗人的。

他总是静静的,不说苦,不说累,安静地关心人,默默地做事。他用温柔的眼光注视世界,哪怕世界残忍相待,像一只小羊,洁白的、可爱的、人畜无害。青旅有谁不舒服他总是第一个去关心,达吉有旧伤,他随时添药酒。他痛得最难以忍受的时候,还陪黄子弘凡去吹风,去喝了最后一碗甜茶。

他不说,一个人走,没人知道,没人陪他,到最后也是这样。

黄子弘凡好恨自己,他为什么傻成这样?什么都不懂,还向他提及喜欢和爱情。他连活着都是奢侈了,怎么会在乎这些东西。他居然还说他要长命百岁,还送他护身符,简直是在扎他的心,割他的肉。

可黄子弘凡又忍不住想,他一个人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害不害怕啊?他痛的时候,谁来帮他擦眼泪呢?

他自己的眼泪先落了下来。

黄子弘凡扔下背包,泪眼朦胧里狠狠地抓住达吉的手:“我要去看他!他在哪儿?带我去!”

今夜拉萨河波光粼粼,皆是我的愁肠,我的爱人啊,你何时归来。

8.

高杨没能葬在纳木错边,他葬在通往珠峰的路边。

小小的一座冢,一把骨灰,小小一块木牌就是简陋的墓碑了。一只空空的杯子摆在碑前,权做无人思念的祭奠,暖如地血,寒比天风。他就睡在这附近的藏族村子中一位阿尼⑤的家后面。他死在阿尼的怀里,像睡在纳木错的波光荡漾里。阿尼轻轻说不怕,乖孩子,累了吧,睡吧,阿尼陪着你。

黄子弘凡到的时候天刚过中午,日光城一年到头大部分都是晴天,碧空如洗,天气这样好,他的眼泪隔着墓碑重重掉下来,砸在地上。

木牌上的墓志铭大概是高杨自己写的,清秀的汉字歪歪扭扭,认真得很:

这里睡着一个叫高杨的男人,高原的高,白杨的杨。爱过人,流过泪,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带走。

是啊,高杨是风,是燕子,是云彩,是格桑花,是高原上的白杨,从来都留不住,什么都不带走。他从天空来,死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最后又回天上去。

黄子弘凡二十岁,一个可以爱也可以死的年纪。他见到高杨反而冷静地可怕,虔诚地单膝跪地,把盒子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墓碑前。

那盒子被他从成都带到拉萨,一路颠簸,珍之重之,盒子里是他戴了二十年的银镯子。

母亲说二十岁是他的成人礼,戴了二十年的银镯子可以摘下来了,等到他遇到心爱的姑娘,组建一个圆满的家庭,这银镯子可以留给他的孩子。谁知道他猝不及防被更改了人生轨迹,被漫天星星,一个吻,一只软绵绵的羊。摘下来的那一刻他就打定主意,这镯子要送给高杨。

这是他单人的、盛大的求婚,地点是墓碑前,爱人在另一端。

很久之后他才明白,摘下银镯子不是他的成人礼,二十岁不是,拉萨之旅也不是,失去高杨才是。

[岁月飞跑/一把短藏刀

我一生的好时光引颈就屠]⑥

佛教讲究人间轮回。可黄子弘凡不要来世,不想退路。假如真的有下辈子,他唯一的愿望便是让高杨做个快乐的孩子吧。无病无痛,长乐未央,一路都是繁花似锦。再没有眼泪,也不用别人为他掉一滴眼泪。眼泪没有用,爱才有用。他再不用想那么多,也不用忍受那么多。

他默默跪着想,西藏佛教文化源远流长,世间来往纷纷,皆有因果,怕是我上辈子对高杨不好,如今教我痛不欲生,应该的,应该的。

黄子弘凡去摸小小木牌上贴的照片,高杨难得微笑着,注视着这残忍的人间。风吹雨打,照片边缘褪了色。

他不上镜,应该再拍得漂亮一点的,这是他最后的照片,不该这么草率。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你冷不冷啊?”

“高杨……你说句话吧……”

“我们再去看一次星星吧,好吗。”

这里不仅睡着高杨,也睡着我死去的第一份爱情。

从前我在成都,他在新疆,我们毫不相干。

我十九岁时,他二十二岁。我在拉萨,他也在拉萨。

如今我二十岁,他还是二十二岁。我在墓碑前,他在坟墓里。

苍茫人世间,藏地婆娑一场大梦,日日黄粱。他如燕燕,飞还往复,无牵无挂地来,不肯停留,无牵无挂地走。

9.

他从珠峰回来,腕上空空荡荡。达吉在擦拭短刀,见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把他迎进门内,道:“你回来了?”

他递过一个小盒子,原本是放茶叶的,扣得死紧,他说这是高杨临走之前留给他的。黄子弘凡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

里面放着高杨那串绿松石。

达吉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极少流泪。只在说起高杨的时候,悄悄抹一下眼睛。达吉给他做饭,他们两个人喝了许多酒,举起酒杯的时候,月亮在天上闪闪发光。

达吉问:“你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爬一次珠峰吗?”

为什么?

“他说这是他这辈子得到的,最后的承诺。”

远远的,有声音从天边外传来,是一片歌声,沧桑的,辽远的,嘶哑的,在风里模糊不清:“有一个地方很远很远/那里有风/有古老的草原/骄傲的母亲目光悠远/温柔的塔那话语缠绵……”

歌声里有人悄悄地问,声音同样破碎在风里:“……带你去爬一次珠峰好不好?”

“……好呀。”

可是那个承诺他没有完成,他们都没有。

达吉又说,高杨来拉萨一年,从未在大昭寺许过愿,他本不信神佛。但是临行前,他把绿松石交给达吉,拖着病弱的身体来菩萨面前磕过一个长头,匍匐在滚烫的地面上,虔诚得死心塌地。菩萨,是一个很愿意帮忙的东方女人,一生只帮你一次。

他声音轻得像一把枯草:

“我希望黄子弘凡永远快乐。”

他哪里是无牵无挂地走。

青旅的小黑板上还留着高杨的粉笔字迹,达吉用心保存,稍微有一点掉色都要重新描摹,可他们都知道,被再次覆盖之后就再也不是原来的它,真正的它还是会渐渐消逝的,一步一步发散,到最后了无痕迹。

那是首高杨很喜欢的诗。

[站高一些

你要做站在云上的那一个人

站在太阳和月亮之间

做最明亮的那一个人

你要做浑身爬满雨水的鸟

你说雨呵

落在我头上更多些]⑦

鱼来燕去,草原历历,人间的轮回多半闲置。黄子弘凡浑浑噩噩地想,拉萨来过这样多的人,佛祖会一一记住吗?这个世界曾经来过一个普普通通、漂漂亮亮的男孩,一个像白杨树一样的男孩子,他是个很好的人。

只是可惜朱颜辞镜花辞树,是人世间留不得这样好的高杨。

他走了,西藏该有一场大雪。

达吉和黄子弘凡都沉默不语,康巴汉子唱起歌来,浑厚的歌声响彻云霄,穿过大昭寺的广场,越过布达拉宫的顶尖,冲向珠峰的尽头。

“我骑在马上无忧无虑/宝座上的头人可曾享受?我飘泊无定浪迹天涯/蓝天下大地便是我家……”

“唱得真好,达吉……”黄子弘凡泪流满面,哽咽着说。

可是再没有那个趴在窗户上听歌的人了,再没有那个喝彩的人了,再没有那个说“再来一首”的人了。

再也没有了。

黄子弘凡喝醉了,摇摇晃晃拉着达吉的手腕:“高杨高杨!我们去看星星!”他走路不稳,脚软得很,还没走几步狠狠摔在地上,他伏在地面上,半天也起不来,号啕大哭,像个委屈的孩子。

天上下起了雪。

10.

后来黄子弘凡读《西藏生死书》,里面这样说:“不管是因恐惧而拒绝正视死亡,还是将死亡浪漫化,我们都是视死亡为儿戏。无论对死亡感到绝望还是陶醉,都是一种逃避。死亡既不会令人沮丧,也不会令人兴奋,它只是生命的事实。”

他淡淡地想,我接受事实。

我接受一切事实。

今夜我遇见全世界,再不会遇见你。天空一无所有,不能给我任何安慰。来路已逝,去路已断。为谁而死,为谁醉卧草原。

11.

很多很多年后,黄子弘凡在小酒吧里听人唱歌。

他喝一罐青稞啤酒,听人沙哑地唱“雪山/青草/美丽的喇嘛庙”。

酒吧里灯光暗着,太适合回忆。于是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很久没想起的、在拉萨惊鸿一瞥的男孩。他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间轮回了许多次,他回到拉萨了没有?他是否曾回来看过一眼?他还好吗?

黄子弘凡出门后向着天空遥望,星只有一两颗,月亮都不圆。他很久没有见过西藏的天空了,别处再没有那么好的夜色和星光。

他永远记得那时归家,坐车经过垭口,撒一把龙达⑧。雪山巍峨,猎猎风马旗,满天挥舞的彩色经文纸片下,他恍惚间想起了那天晚上高杨的脸,美得惊心动魄。他曾在西藏漫天可摘的星星下吻过那个漂亮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应当也是爱过他的。

拉萨已经不是从前的拉萨了,拉萨也开始向工业化极速飞奔,火车和铁路修起来,公路铺向珠峰和布达拉宫,从双流机场到贡嘎机场只需要三个小时。越来越多的人来西藏不是为了朝圣,只是为了艳遇。放生羊绝迹,再没有一只羊将他拦下,大昭寺也再没有了晒太阳的人。

黄子弘凡知道,也明白,所以他不再回头。

那流浪歌手的歌还没唱完,他闭起眼睛,唱:“回到拉萨/回到布达拉……”

吉他破旧,几根弦,他痴痴地唱,声音越来越远,飘散在灯红酒绿的风里。黄子弘凡捂住了耳朵,不敢再听,项上的绿松石闪着光。泅渡一个世界,共一场生死,等一个人,还是等一个故事,那首歌有关风月,却无关你我。

他如今而立之年已过,那个男孩永远二十二岁。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12.

飘向天边的云/你慢些走

我用奔跑告诉你/我不回头

「全文完」

注:

①选自《国风邶风燕燕》。

②煨桑:用松柏枝焚起的霭蔼烟雾,是藏族祭天地诸神的仪式。

③小普木:藏语音译,年纪小的女孩子。

④作者不详。

⑤阿尼:藏语音译,老人家(多指女性)。

⑥选自张子选《藏地诗篇》。

⑦作者:小安。

⑧龙达:又称风马,典型的风马幡是长方形或正方形的五彩布幡或纸幡,五种颜色和上绘的五种动物分别对应金、术、水、火、土。文中指的是纸幡。

BE预警,现背。

“当然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个关于黄子和高杨的很久之前和很久之后的故事。

我最好朋友的婚礼

黄子弘凡千里迢迢回国来,参加高杨的婚礼。

他下飞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在飞机上因为没胃口所以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匆匆奔波到酒店之后望着菜单发了一会儿呆,看什么都觉得腻,最后随便喝了一瓶酸奶,裹着被子卷上了床。

他静静地把脸埋在枕头里,一侧的十字架耳饰硌得耳朵生疼。胃有点难受,脑袋昏昏沉沉,怎么躺也不舒服。他明明已经累到极致了,还是辗转反侧,心乱如麻,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于是蜷成一团,压住沸腾的胸腔。

房间里死一般的空旷。...

房间里死一般的空旷。

许多年没能听到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很轻,像蝴蝶颤动的翅膀,可在他心里又像架金声玉振的铜钟一样振聋发聩,逼得他胸口酸疼。

黄子弘凡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突然就觉得不能再让高杨叫他阿黄了,不然为什么他总是像只淋雨的小狗一样狼狈得不行。

高杨问:“你怎么感冒了啊?要带点药给你吗?”

他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吹着风,旷野和草原在隧道的尽头豁然开朗,天空张开手亲吻地面,而他却仿佛行尸走肉。

他一头栽到在松软的泥土里,浑身软得不行,仿佛是被什么不可抗力狠狠碾进了地面,根本爬不起来。

高杨不知道为何忽然出现,蹲在他身边,二十岁的打扮,三十岁的语气,小心翼翼扯着他的一根尾指,依旧是别无二致的一声阿黄,说我们还没有好好告别,你怎么突然就不要我了。可没等他回答什么,少年便随即松开手,说那就算了吧,阿黄,我们算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远方大得令人作呕的月亮。

一阵嘈杂。黄子弘凡费力地抬头看去,模糊的视线里,阿云嘎、郑云龙、方书剑、张超、梁朋杰、石凯、代玮、仝卓,他所有的好朋友,他的1975,他的老云家,他这些年热爱的挚友们,纷纷拉着手,一对又一对经过他身旁,目不斜视,渐行渐远。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没有一个人要去拉他一把。

他的父母、家人,也同样匆匆而过,当他是沼泽里散发出臭味的蛇虫鼠蚁,一滩烂泥。妈妈脚步踉跄,泪流了满面,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飘忽地说“你怎么这么不孝呢”,然后被摇头叹息的父亲揽进怀里离开。

黄子弘凡想,是啊,他为什么落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呢?怎么谁都不要他了呢?

他虚无地伸出手,勾勾指尖,却只能抓住一把土。月亮像个酒桶一样滚过来,碾过他脆弱的躯壳。他想说什么,却好像被捏住了嗓子,什么也说不出。天空开始下雨,月亮碎了一地,波光粼粼的地面如同撒了满眼的盐,浸得黄子弘凡眼角酸疼。

黄子弘凡最后一次张了张嘴,但一开口嗓子里就呛进了土和雨水,最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好真实的梦,他这样想道。

可是为什么要重来一遍呢?他仿佛被撕扯成了两个个体,一半在受尽折磨,痛苦不堪,可是另一半却始终清醒地知道,梦都是反的。

似乎有“啪”的一声开灯的声音,黄子弘凡迷迷糊糊睁眼,玄关处亮起了光。

“小黄子我给你带饭来了快来接旨……哎?你,你怎么哭了?”

黄子弘凡费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的领口都被眼泪染湿了,自己竟还没有意识到在流泪,只是觉得头昏脑胀,转转脑袋就针扎一样地疼。他接过张超递过来的湿巾擦脸,抽了抽鼻子,后知后觉才发现嗓子也沙哑干痛,整个人难受得厉害。

难怪说不出话来。

黄子弘凡有些奇怪地想,诶?我为什么要用难怪?

他敲了敲昏沉沉的脑袋,想回忆自己是为什么而哭,梦里到底有什么,然而这梦就像是随风飘散的一缕烟雾,他睁开眼就消失殆尽得彻底了,只能模糊地记起月亮,高杨,还有泥土的潮湿味道。

张超说:“我给你买了粥,你吃一点吧,我下楼给你买点药。高杨的婚宴在后天晚上,你要是好不起来就不能去接新娘了。”

黄子弘凡“啪”地一声掰开一次性筷子,闻言抬眼看向张超,他本想点点头,但被病毒冲得眼框发酸发红,眼球转一转就胀痛得厉害,张了张嘴居然又不自觉地掉了眼泪,纯粹是因为头太痛而流下的生理泪水罢了,却同时让他们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张超慌慌张张说一句对不起就拿着手机钱包出了门,黄子弘凡把白粥搅了两下,伸出手去擦那滴眼泪,才发觉自己脸上不止一道泪痕。

他并没有想辩解。

十年,他二十九岁了。

那点稚气的影子在生活的漩涡中被冲刷得一干二净。黄子弘凡的脸越发刀削斧刻,笼罩在阴影里有些冷得吓人。他平时眼光总是柔软的,然而坚硬的气质一年比一年更冲出血肉,不笑的时候简直生人勿近。他变化太大,和十年前那个柔软顽劣的男孩儿判若两人,美利坚的大风和雨雪把他打磨成钻石,冰冷的,迷人的,刀枪不入的,闪闪发光的钻石。

他已经有许久不曾生病,更不要说流泪了。荒唐的是,他们少年时都喜欢热闹,恨不得每天都聚餐唱K,现在反而连别人的亲近和好意都觉得遥远陌生,明明他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

张超大概是跑着去的,回来的时候额头上冒着汗,手里零零总总拎了不少东西,体温计、退烧药、感冒药、胃药、止咳糖浆、退热贴、冲剂胶囊一应俱全,摆了一桌子。他押着他快喝粥,喝完量体温,黄子弘凡嗓子已经哑成破锣了,还有心情打趣一句小张总果然是雷厉风行,果不其然换来张超一句滚你丫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别的。

他看了一眼体温计就当机立断把退烧药拿出来,给黄子弘凡倒水,把胶囊照说明数好放在手心,逼他喝糖浆吃药,马上裹着被子捂汗。

三十八度二了,再烧一会儿他都怕黄子直接羽化登天,到时候高杨在酒店里大宴宾客,黄子弘凡在医院里挂三瓶点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的爱情推拉十年都没完结,还要称赞一句纠缠不清。

黄子弘凡生了病就听话许多,知道这是最快退烧的方法,哪怕多讨厌吃药也得一口吞了,真的睡饱了也要硬着头皮睡。他嗓子眼细,小时候最讨厌吃药片胶囊,一旦卡住喉咙就吐不出咽不下,又难受又苦涩。

张超等他吃完,躺上床盖好被子,替他关灯,留下一盏床前灯,这期间手机始终震个不停,他没有看一眼。他还买了一点水果,草莓樱桃香蕉什么的,张超知道黄子弘凡哪里缺这个,就算想吃,酒店服务什么没有,但是他总是想尽力给他最年幼的朋友一点不一样的关怀。

“你快去吧,不用管我了。”

黄子弘凡躺在床上冲他摆手,药里有一点安眠的成分,他困劲儿已经上来了。张超还想说什么,黄子紧接下来的话就把他全堵死了。

“高杨的局应该还没散。”

说罢他就翻个身,安安静静躺在那儿,似乎真的睡着了。

你看,他明明年纪最小,却从来什么都知道。

黄子弘凡睡不踏实,眼皮都在颤抖,吞下的药片仿佛正好卡在他的胸口,发酸发苦,身体又冷又热,让他忍不住缩成一团,又想掀开被子。他低声地咳嗽,一阵一阵地,喉咙像在被针勾着,很疼。张超大概也买了退热贴,可是他不想伸手拿。

人为什么会做梦呢。

他又在做梦。

他梦见高杨说我不可以。

高杨真好看,在他眼里就算是模糊扭曲的脸也好看。

黄子弘凡伸出手去拉他的手,高杨的指尖冰凉,裹着雨,轻轻把黄子弘凡的手推开。

他说黄子弘凡,对不起。

他说我们谁也没有活在小说里,我父亲的一生都献给了部队,脊梁从没有弯过,他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与新疆的风雪为伍,直率,坦荡,从不妥协,他的血肉是雪山的地基。

"这样的一个人,你能想象他跪在我面前的样子吗。"

"他没有骂我更没有打我,他只是埋怨痛恨自己,没有把我教好,让我走了歪路。他说他曾经有两个战友,轰轰烈烈地爱过,身败名裂,最后双双退伍,天各一方,一辈子都见不了面,他不愿意我吃这种苦头。他只是求我,求我放弃你,求我不要再让他让整个家族丢脸,抬不起头来。"

"他的膝盖不好,我怎么能这样害他,我怎么能。"

"我们就到这里,好不好。"

"是我对不起你,我们分开吧,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的,我们就这样吧。"

黄子弘凡不听,仍然执着地去握他的手,去擦他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捉住他颤抖的手指,揽在手心,说高杨你,别叫我的全名。

"我害怕。"

黄子弘凡眼眶滚烫,他听见梦里的他这么说:"高杨你别开玩笑啦,好不好。"

"叔叔他那么喜欢我,他那么通情达理,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高杨静静地看着他自欺欺人,轻轻地说:"难道你也要我跪下来求你吗,黄子弘凡。"

流言如沸,烧得他痛不欲生。

他喊不出声,他开不了口。高杨的脸模糊着,梦里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沸腾不止,高杨在天崩地裂里转身向山海走去。

别走。

意识模糊里,黄子弘凡感觉有人往他额头上搭了一块冰毛巾,给他往上拉了被子,不管不顾地整个包裹住他,不准他挣扎,对他说黄子,张嘴,然后给他塞了一块薄荷糖,叹了一口气,小声地说:“你怎么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啊?”

黄子弘凡半阖着眼,薄荷糖在嘴里融化,像雪的味道,他轻轻哼了一声,那人拨了拨他被汗浸湿的刘海,拍拍他的被子,温温柔柔道:“睡吧。”

这句话像镇定剂一样奇异地使他安心下来。他费力地抬手,想去握那人的指尖,却被一把按住,语气轻柔,哄孩子一般:“好好睡觉。”

黄子弘凡便轻而易举地放弃,他想,他是海面上飘浮的碎冰,遇到暖流就被融化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不是暖流的错,是他本就不该奢求拥抱月亮。

昏睡前一秒,他还是给了自己一点奢望,他沉沉地想,是高杨吧?这是银色山泉的味道,是他爱用的香水。

该相逢的人总会再次相逢的,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哪怕再相逢时早已经面目全非。

黄子弘凡还是没能去接新娘。他的感冒好了大半,只是还咳嗽得厉害,像个老旧的风箱,他坐在酒店的沙发上一边喝冰糖雪梨一边给张超发消息,说我不做伴郎,我就去晚宴好了,拜托你和代玮了。张超隔了好久才回复,他看着屏幕上对方正在输入中反反复复出现好几遍,最后发过来一个轻飘飘的“好”。

他没和高杨联系,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他们俩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一周之前的晚上,高杨突然给他发消息:黄子,在吗?

他回复在的,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高杨说我要结婚了,你可以回来参加我的婚礼吗?在北京。

……

“当然,我肯定会回去的,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黄子弘凡没问新娘是谁,没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只是良久之后轻轻发送一句:“你开心吗?”

高杨发来一个笑脸,圆圆的脸,憨憨的笑,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直很爱用这些小表情。

他回复:“为什么不呢?”

是啊,为什么不呢。

高杨很特别,他的爱独一无二。

黄子弘凡的爱是予取予求,你来爱我,我将同样以爱来回报你,我允许你从我这儿拿走爱意,但不是全部,这更像是一场交易。

而高杨不是这样的,他的爱是张开手,把最脆弱的怀抱展示给你看,把最小心翼翼的温柔捧个满怀,告诉你,你可以带我走,你也可以留下我。他简直是自杀式般爱人,粉身碎骨也要从血管里开出玫瑰,等你来摘。

很多年前,他离开他的时候,曾流着泪想,他会遇到更好的人的,他会遇到下一个黄子弘凡,不管是谁先离开,这次别再是他。

可是不会再有了。

不会再有黄子弘凡这样的人。

高杨挽着一双手踏上红毯的时候这么想道。

他能看到微笑鼓掌的双方家人和朋友,能看到父亲和母亲抬起手来掩面而泣;能看到张超和代玮坐在一起遥遥而望,目光穿过十年,笑容一如既往,他们是真心祝福他;能看到昔日同学冲他喊高杨今天真帅,他甚至能感受到妻子搭在他臂弯上汗津津的手心,她捧着的那一束红玫瑰,耀眼又夺目,开得正好。

可是他看不到黄子弘凡。

想想也是,假如教他来望着他怎样向别人许诺一生,那是多残忍的一件事。他的病还没好,十一月份的北京已经有点冷了,他还是不要奔波比较好。

可高杨又矛盾地想,他这辈子,只能遇见一个黄子弘凡。这么重要的时候,他怎么能不在呢。

新郎的胸针在他心上滚烫,高杨竟然有些想哭。

阿黄,你怎么不来祝福我。他想。

他几乎看到了前半生认识的所有人,善意的,或者厌恶的眼神,伪善,或者真心实意。他全然接纳,也坦然面对,因为那些人不能再伤他分毫。可看不到黄子弘凡使他胸口酸痛,那是他十年的爱人和青春,甜蜜和苦涩的化身。那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最爱的人,是他曾经不顾一切想要一直在一起的爱人,是他如今,所谓的,最好的朋友。

黄子弘凡来的时候堵车了。他没有赶上高杨和新娘走红毯,等他推开婚宴大门的时候,正好是新郎上台讲话的环节。

背景音乐被调小,混在嘈杂的人声里,可他听得真真切切。

"Causewewerejustkidswhenwefellinlove。

Notknowingwhatitwas,Iwillnotgiveyouupthistime。

Butdarling,justkissmeslow,yourheartisallIown。

Butyouheardit,darling,youlookperfecttonight。"

是《perfect》。

黄子弘凡站在红毯尽头的花环下,他抬头,正好看到高杨穿着一身黑西装走上台去。

他莫名其妙地想到,其实,在现实中遭受他梦中这一切的不是他黄子弘凡,而是高杨。现实中,众叛亲离的是高杨,先被放弃的人是高杨,到最后谁也没有拯救他的也是高杨。

先松开手的,是他黄子弘凡。

他才是那个可耻的背叛者,懦弱的小人物,不敢抬头看光明坦荡的高杨、只敢躲在美国的混蛋,匆匆而来,连对视都做不到的胆小鬼。

很多年前,他们恋情曝光,黄子弘凡的父母先封锁国内消息,然后赶到美国,牢牢地把他看起来,高杨在维也纳两个月都联系不到他,赶完finalexam之后奔波到伯克利去见爱人,却被自己的父母同样拦下来。

黄子弘凡的家人朋友轮番给他做所谓的思想工作,劝他迷途知返,劝他不要把一辈子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劝他治病。

父亲说,你不可能一辈子呆在美国,你如果坚持要和那个男生在一起,我会让你在国内身败名裂,你什么都得不到,他也是,你们都是学音乐的,知道人脉比才华更重要。

到最后的时候,父亲也有些哽咽,他沧桑极了,看黄子弘凡的眼神就像看一块朽木,他说:"假如全世界你谁都不认识,只有你一个人,我当然可以让你做你想做的事,爱你想爱的人。可是你不是这样,你有自己的圈子,你是我的孩子,你要怎么活下去,作为一个同性恋者?别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那个男生,怎么看我们一家子?"

"为我们考虑考虑,为你考虑考虑,为那个男孩考虑考虑。"

"算我求你,别毁了两个家庭的人生,你们原本,都可以有光明又漂亮的前途。"

黄子弘凡被关起来之后从没有流过眼泪,父亲打他,母亲骂他,他都梗着脖子不肯屈服,可是当他听到为那个男孩考虑考虑的时候,却一下子泪流满面。

他全副武装,为爱而战,可是他不愿他的男孩受伤。当他发现他已经开始有所偏颇的时候他当即明白,他完蛋了。高杨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到底爱谁,到底如何想,他们之间究竟会有如何的以后,他通通抓不住答案。

父亲扔下最后一根稻草,说高杨的父母也很生气,他母亲已经进了两次医院了,他是军人家庭,怎么可能接受你。他父亲要和他断绝关系,他会众叛亲离,他会孑然一身。

高杨颤抖着声音,手和声音一样抖,他就要抓不住手机了,他流着泪:“阿黄,我父母明天就要带我回国了,我现在在你家门口的咖啡厅等你。我会一直等你等到十二点,今晚十二点之前,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们远走高飞,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我给你我全部的爱。”

高杨的语速从没有这么快过。

“阿黄,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会等着你的,阿黄,只要你来,只要你来!”

黄子弘凡张了张口,他听到高杨带着哭腔的声音,本来想说,你别哭,可是开口的时候却说:“对不起。”

他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对不起。”

这就是他留给他们之间的所有爱情的最后一句话。

以你好开始,以对不起结束,平淡地、庸俗地,像这世间的所有褪色凋零的爱情一样。他屈服了,草率,直接又狼狈。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面前的咖啡冷得像一杯冰山,于是高杨从此知道,他们再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十九岁的黄子弘凡只能被钉在原地,说对不起,二十九岁的黄子弘凡也一样。二十九岁的黄子弘凡给不了十九岁的黄子弘凡勇气,十九岁的黄子弘凡给不了二十九岁的黄子弘凡当时的真心。多荒唐,多凄凉。

十年匆匆而过,如今他们都长大了,成长为了真正的男人。他们同样西装革履,一个站在台上,一个站在拱门下,遥遥相望,这场景像梦一样,高杨的领针泛着光,像黄子弘凡想象了很久的新娘。黄子弘凡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就要把这儿当成是他们俩的婚礼了。

他真漂亮。

Youlookperfecttonight。

高杨伸手调话筒,他连这个时候也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喜悦和羞涩都克制得恰到好处,表情管理从不出错。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感谢大家,感谢父母,感谢妻子。到最后的时候,他说:“大家都知道,我这一路走来,离不开我这些朋友的帮助。”

“你们肯定都很熟悉啦,张超、晰哥、代玮、星元哥、佳琳哥……”他列了好多人名,那些人向他笑着举起酒杯示意,高杨同样回敬一个微笑。

“还有我最好的朋友,黄子弘凡。”

“他们对我,都很重要。”

“你们就都祝福他吧。”

高杨捏着话筒,他终于敢低着头和黄子弘凡对视,以目光相交,像交换最后一个缠绵的吻,再次温柔地笑了,眼底水光潋滟,瞳孔里盛放着与十年前没什么两样的感情。

“祝福黄子。”他这样笃定地说。

黄子弘凡究竟有没有回赠那一句“祝福高杨”啊?

高杨鞠了一个躬,下台的时候听着满场的掌声,这样想道。

他根本不想在自己的婚礼祝福自己的前男友是多么出格的事,他也不想看父母的脸色有多难看,他只是简单地想祝福他的最爱的人,而这是最后的机会。他之前想永远得到关于他的一切,如今只想要一个微不足道的,卑微的随口祝福,就足够了。

“祝福黄子。”高杨又自己小声地重复了一遍,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声音小到自己都差点听不清。

他闭上眼,很想做一个梦,梦里有刚刚二十岁的黄子弘凡,还有他们永不完结的爱情故事。他想,他就是个胆小鬼,明明他看到黄子进门的那一刻,他喂他薄荷糖的时候,他走上台,拿起话筒,那个瞬间,他那么想大声告诉他,用全部的力气嘶吼,黄子弘凡我他妈喜欢了你十年。你能不能带我走。

可睁开眼,高杨安安静静去牵等在一边的妻子的手。妻子的妆有点花了,可眼中满是喜悦的光,他的勇气便再次消失殆尽。

可高杨始终不知道的是,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他执着地坐在咖啡厅里等他,黄子弘凡其实来了。

黄子在他的背后坐了一整晚,眼睁睁地看着高杨的咖啡冷掉,看着他失魂落魄地从咖啡厅出来,悄悄跟在他身后,最后一次送他回家,看到到处寻找高杨的父母嚎啕大哭地抱住高杨。

黄子弘凡一向外向,唯独这一次,他以这样沉默又内敛的方式,最后一次,送别他最心爱的人。

为高杨考虑考虑吧。

这句话始终如雷贯耳,响彻在黄子弘凡的耳边。他永远记得,高杨那天点了一杯蓝山咖啡,从此他再也不敢喝蓝山。

在高杨这里,他没有来。可他不知道,他的男孩曾拼尽全力,想送给他一个完整的月亮。对于黄子弘凡来说,他早就已经把全部的爱送给高杨了。他是飘浮的碎冰,不自量力地想要去托举月亮,他怎么能升到半空中,他首先就融化了自己。

黄子弘凡回国之前,特地去纹了一个身。

纹身师问你想纹什么?

"纹一个名字吧。"

他想了想,回答道。

GYON。

在我离开之前,在我胸口刻一个名字,以此来铭记我因爱而亡,希望我的爱人将永不回头,沿着最好的方向狂奔,不必再等我。

高杨领着妻子去敬酒,敬到黄子弘凡这一桌的时候大家都在,在讨论黄子刚刚拿奖的那首歌。

高杨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听,然后也举起酒杯说恭喜。他对妻子介绍说:“这是黄子弘凡,是我十年来最好的朋友。”

妻子点头,笑得挺甜,伸手和黄子弘凡握手,说你好。黄子说嫂子好温柔,高杨说哦哟,你终于肯叫我哥?熟稔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没有。

只有黄子弘凡自己知道,他再听高杨讲话,心口还是不可抑制地滚烫了起来。

可是他们插科打诨了这么多句,高杨还是没有问出最想问的那句话,或许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和机会再问了。

在你写的那么多情歌里,有没有一首,或者,哪怕只是一个旋律,是因为我?

全部都是你。

[全文完]

我总觉得遗憾

深深的声音温柔飘渺克勤老师的声音高亢有力

终归少了一个低沉磁性的声线

像鲸鱼看不见听不着的次声波与海妖的魔力紧紧缠绕

克勤老师的眼睛深邃含情深深的眼睛却悲伤闪躲

终归少了一双吊梢眉的丹凤眼

像月镰一样勾走那双可爱杏眼

一年前1.11深呼晰被迫解体

1.18连晰哥也没能登上首席

一周前1.12勤深深进入决赛

1.19勤深深问鼎《我们的歌》

不知道是一场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你看到吗深深在合唱时总闭着眼

他最早清醒...

他最早清醒也最怕清醒

他怕啊睁开眼只有另一双深情眼眸却没有他

我永远记得那晚的蓝色月弯

我永远怀念那晚的蓝色月弯

哪怕此生再等不到圆满

可能超出了一篇我认知里一般意义上的同人文该完成的事情

我从来没这么用心写过一篇文,1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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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郑云龙本来没想理他,把牛肉换到左手拿着,右手伸进兜里找钥匙,走过的时候却瞟见小孩儿怏怏的脸。

“...蔡蔡?”

小孩儿抬头,有...

小孩儿抬头,有点懵,迟疑了半天,小声问他,“那个...哥哥,你认识我啊?”

“什么?你不是还没回国吗?”郑云龙也懵了,仔细把小孩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皱着眉头刚想说话,被小孩儿打断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来这的。”

02

郑云龙把小蔡领进门,刚往厨房踏了一步又折回来,“右手边柜子第一层那双蓝色的。”

“啊?”

“你的拖鞋。”郑云龙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换,“先到沙发上坐一会,我去把东西放了。”

小蔡小心翼翼地换好鞋子,走到沙发边上坐着,都不敢坐的太后,端端正正的,手搁在两个膝盖上,好像下一秒就可以站起来作优秀学生会干部宣言,他看着郑云龙把两个装着菜和牛肉的红色塑料袋往案板上一扔,打开冰箱回头问他,“酸奶还是果汁?”

“酸...酸奶。”小蔡依然有点紧张。

郑云龙觉得好笑,“好了,我现在信你是蔡程昱了。”

“为什么啊?”

“我们家的酸奶基本都是你一个人干完的。”郑云龙也倒了杯水,撩了一把刘海过来坐到他旁边,“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小蔡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其实他也不太清楚。

他从学校跑出来的时候脑子就有点晕晕乎乎,浑身上下除了个手机什么也没带,低着头顺着路往前走,反正他也没有什么目的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太认识自己在哪里了,摸出手机打算找个就近的地铁口,结果没信号,一格都没有。他站着使劲摇晃了二十三下手机,并重启了四次,还是不行。

只好想了一下,跑到旁边的小区保安室打算借下手机先跟同学报个信,晚上还有课呢,里边坐了一个五六十岁的爷爷,见他来了就开始笑,眼角的皱纹像落了石头的水散开,“蔡蔡来了啊。”

他翻来覆去想了几遍,从到上海来开始一直到昨天为止,确实没见过这个爷爷。但他也眯起眼睛笑,“爷爷,能借下手机吗?”

2022年。

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已经要溢出来的尖叫压了下去,一边的爷爷见他半天没动,就跟他说“你龙哥出去买菜了,应该要不了十分钟就能回,你看你是先到门口去等他还是在我这坐一会?”

小蔡把手机递给爷爷,僵硬地道了谢,像关节没上油一样慢慢往小区里挪,他当然不知道那个龙哥是谁,也不知道什么门口是哪,好在小区进去只有一条主干道,免了纠结到底怎么走的麻烦。他扯着自己的衣角,咬着嘴唇,只盼着那个爷爷说的龙哥能来救他。

他猜这是2022年的蔡程昱会认识的人,而且似乎关系很好的样子。他显然不住在这里,保安爷爷却很熟悉他。所以,应该,应该能救救他。

当然最重要的是手机没有信号,打不了车也坐不了地铁。

他就低着头把一颗小石头碾来碾去,这会过路的很多,都是下了班匆匆回家的人,他基本能确定那个龙哥能认出他来,因为保安爷爷都认出来了,没道理他认不出来。过去了一个又一个,但都没人叫住他,小蔡蔫蔫地在绿化带旁边打转,开始认真地思考如果那个龙哥真的没把他领回去,他应该去哪。

然后郑云龙就穿着衬衫外套和拉粒绒裤子把他拎回家里坐着了,还给了他一瓶酸奶。

“那个...你是做什么的呀?”小蔡还没吃晚饭,有点饿,一边抿酸奶一边问他。

“音乐剧演员。”郑云龙说。

小蔡露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疑惑表情,“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是我去看你的剧吗?”

郑云龙又撩了一把刘海--他的头发实在有些长了。想了想问他,“能告诉你这些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啊。”小蔡撇了撇嘴,“我连我怎么回去都不知道。”

“别急,反正你先在我们这呆着。”郑云龙看他不露声色地就干完了一瓶酸奶,又把水果往他面前推,“先吃点,等你嘎子哥回来了我就去做饭。”

“谁?”

“哦,也是个音乐剧演员。”郑云龙想了半天怎么跟他解释,最后简短地告诉他,“我们一起参加了个节目,都是学美声歌剧音乐剧的。”

小蔡眼睛腾地一下亮了,“有这种节目吗?”

“嗯。”郑云龙看着他笑。

小蔡先是高兴,然后变得迟疑起来,“那,有人看吗?”

“有,很多人看,也有很多人喜欢你。”

“那...那有多少人一起上这个节目啊?”

“36个。”郑云龙说,“我们到现在还是很好的朋友。”

小蔡猛地一下像是有点懵,然后咬了咬嘴唇,小声说,“真好。”

他又重复了一遍,“真好。”

阿云嘎推门进来的时候,小蔡已经兴致勃勃地听郑云龙讲起了中国当代音乐剧的发展走向,手里还拿着三个车厘子。

小蔡眨眨眼睛,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嘎子哥,又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阿云嘎说的第二个蔡蔡应该指的是24岁的蔡程昱。他一下子有点懵,小声问,“不是说我和我是不能见面的吗?”

郑云龙挑眉头,“谁说的。”

“电影里说的。”小蔡理所当然地回答。

“别怕,未来的事情你都已经知道这么多了,也没发生什么。”郑云龙安慰他。

阿云嘎在橱柜里找了半天翻出来一小包饼干,拿过来递给小蔡,“先吃。”

小蔡有点不好意思,“我已经吃了好多了...”

“没事,这本来就是专门给你准备的,我俩不吃这个。”郑云龙把袋子往他往里一塞,“你是不是最喜欢这个牌子的饼干?”

“是。”小蔡咬着嘴唇笑,然后有点结巴地说,“那个...”

“嗯?”阿云嘎看着他。

“我老觉得这样不太好...”小蔡说,“就是你们都对我这么好,但我完全不认识你们。”

“这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啊。”郑云龙有点想逗他,便从阿云嘎手里把手机拿过来,不出意料地看见了他们36个人的大群,黄子弘凡正连着发了一整页的感叹号,狂喊让我看看让我看看,18岁的蔡程昱快让我看看。

郑云龙把屏幕凑到蔡程昱面前,“都在吵着要看你。”

小蔡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这...这就是那个节目里一起的人吗?”

郑云龙嗯了一声,顺手给拿着半块小饼干的小蔡照了一张发到了群里。

静默了两秒之后,阿云嘎的手机差点卡死机了。

“我!操!啊!”黄子弘凡说,“为什么比蔡程昱当初的照片看起来可爱多了啊!”

高杨问他你晚上的音乐会不去了吗?

黄子弘凡立马蔫了,说那我参加完就去机场。

仝卓说哎哟这小脑袋,这小胳膊,这小手,怎么瞧怎么可爱。

高天鹤冷静地艾特代玮说你自己看看你面前的水什么色儿的,然后把小蔡的照片挨个点了保存。

代玮说别吵我让我好好看看。

那头贾凡已经翻来覆去把一张小蔡的照片看了好几遍了,“像个小仓鼠。”

“哎哟蔡蔡。”王晰也正好在线,“发个原图呗?”

“再拍几张再拍几张。”周深催郑云龙,“龙哥,快点。”

“我给你们搞个360度直播好吧。”郑云龙咔咔咔又拍了几张,态度极其随便而敷衍,“你们能来的就过来呗,又不是没地方住。”

李琦说我已经下楼准备开车了。

“为什么这么巧我在上海,我二十分钟就可以到龙哥嘎子哥家。”张超逗黄子弘凡,“为什么这么巧。”

梁朋杰立马搅和,“黄子,你说为什么这么巧,我也在上海。”

“你就在上海读书,巧个屁嘞。”石凯不放过任何一个怼他的机会。

黄子弘凡跳起来要跟张超和梁朋杰掰头。

“方书剑呢?快给我老云家最后的温暖。”

“我刚排练完,现在就过去。”方书剑很冷酷地回绝了黄子弘凡,“我已经到地铁口了。”

“为啥到最后永远差我一个人?”黄子弘凡陷入了长久的困惑之中,“明明开始只有方书剑和蔡程昱在上海,搞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不在上海。”

“谁知道呢。”张超说,“我也到地铁口了。”

“靠。”黄子弘凡连发二十个感叹号。

阿云嘎坐在郑云龙那边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想起来什么说,“川子也来了,你赶快去把牛肉炖上,我等会来炒菜。”

“行。”郑云龙应了一声,把手机又递给阿云嘎,站起来去炖牛肉。

小蔡看着刷得飞快的消息还有点不知所措,闻言抬头看着他俩,愣神,然后非常轻微地抿了一下嘴唇。

03

小蔡坐在客厅正中央的小藤椅上,周围围了一圈人。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拿出来放在玻璃罩子里展览的皮卡丘。

一转头刚好对上张超凑得很近的眼睛,吓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蹦起来。

梁朋杰立马放声大笑,“张超你的小眼睛吓到蔡蔡了。”

“会说话就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张超冲他翻白眼。

郑云龙把小蔡从人堆一手捞出来,“张超你别闹他,他又不知道你到底在玩什么梗。”

张超和善而自然地揉揉小蔡的头,“蔡啊,是不是看见我就有种很亲切的感觉,我跟你讲,我俩缘分可不浅。”

“是是是,中央音乐学院专业第一,记住了,等你回去了就上网搜他。”李琦开玩笑。

小蔡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看着他们笑。

最后被鞠红川和阿云嘎像赶鸭子一样赶去吃饭。

郑云龙和阿云嘎买房装修的时候就考虑了十几个人二十几个人一起吃饭的问题,可就算再怎么着也没这么大的桌子。

“这就是我每次都得站着吃的原因?”梁朋杰义愤填膺。

“你最小。”李琦安抚他。

“哪里小?”贾凡忙着给小蔡盛汤,还不忘装作纯情地问一句。

“这里还有个小孩子能不能注意点影响?”方书剑立马制止贾凡。

“这么多年了,梁朋杰和方书剑终于可以做一次哥哥了,还是蔡程昱的哥哥。”张超感叹,“世事无常啊。”

“可你俩还是得站着吃饭。”郑云龙说,“但蔡蔡可以坐着。”

梁朋杰说没事,至少我做过蔡程昱的哥哥了,我明天一定要告诉他。

小蔡纠结地看着面前的三个满满当当的碗--所有人都在给他夹菜,一个碗装不下,贾凡就重新给他拿了个碗,三分钟之后鞠红川又给他拿了个碗,最后阿云嘎又给他拿了个碗。

“没事,还在长身体。”李琦安慰他,“能吃是福气。”

小蔡一边努力地扒饭一边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那个...龚子棋在哪里啊?”

饭桌上十来个人同时静止,像是被按了开关。

郑云龙很快恢复了正常,应了一声,“嗯。”

“那他怎么没来啊。”

“龚子棋在杭州呢,拍戏,大忙人,赶不过来。”阿云嘎又给他塞了一筷子菠菜在碗里,赶快吃,吃完我们去客厅玩。

其他人你给我一个眼神我给你一个眼神,眼睛都快抽筋了。

“怎么办?”贾凡比着口型问方书剑。

“不知道。”方书剑很诚实地摇头。

04

“龚子棋怎么说?”厨房里的水开得很大声,阿云嘎压低了嗓子问鞠红川,郑云龙和其他人在外边带着小蔡玩儿,“他回消息了吗?”

“回了,他才刚下戏,他说他不太方便过来,因为蔡程昱肯定得来,如果他俩都来了这就不好解释了。”鞠红川也小声回答他,“蔡蔡下飞机了吗?”

“还有一个小时。”

“那先等等。”

俩人对视一眼,长叹一口气。

龚子棋和蔡程昱是去年快要夏天的时候分的手。半夜十二点多,外面吹很大的风,起雾,龚子棋裹着很厚的大衣和围巾,围巾是他俩去年一起买的,冲进剧院的时候浑身都带着水汽,头发间都蒙了一层,他刚从机场过来。

剧院里的灯熄了一半,只有舞台上还打着光,蔡程昱没换衣服也没卸妆,坐在台边,领带扯松了一点,晃着腿。手机倒扣着放在一边,他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总之就是没有聚焦地看着台下暗红色的一排一排座位。

“对不起。”龚子棋压低了声音说。

“没事。”蔡程昱应声,“你快坐在这里。”他指着二排中间靠右的座位,“我给你留的,空了整整七天。”

龚子棋没有过去。

“上个月电影节,你是不是也这么看着那个给我留的位置?”蔡程昱问他,“特别突兀,如果整场人不多还好,关键是所有地方都坐得特别满,只有一个小小的座位是空着的,就很显眼,你在台上没法不盯着它看。”

龚子棋走过去,把蔡程昱的手捧起来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和嘴唇都很凉,因为夜里温度很低,但蔡程昱穿得也不多,一套西装在这里坐着等了两个多小时。手背和嘴唇都很冰,所以接触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感觉。

“我太忙了。”蔡程昱把空着的一只手伸过去揽住了龚子棋的脖子,摸了摸围巾,“你也太忙了。”

“我们已经四个月没有见过面了。”他接着说,“我其实很想你。”

“我知道你也很想我。”

“嗯。”蔡程昱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没有然后了。

所以他们怎么才能跟小蔡解释整个故事?解释不清楚的,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要让他知道整个故事。

05

“有没有人给我总结一下重点。”他艰难地打字,“我坐了个飞机的功夫,你们是有人结婚了还是安妮姐姐怀孕了啊?”

群里猛地停止了刷屏。

十秒钟之后阿云嘎让他做好心理准备,然后紧接着发了一个小孩儿抱着一杯撕开了盖的酸奶的照片,旁边人挤人围了一圈,张超露了半只手在给小孩儿递饼干吃。

蔡程昱的行李啪嗒从传送带上掉下来,他也没心思去管,把照片放大了一遍又一遍看,最后憋出一句。

“我操。”

黄子弘凡立马问他在哪,说自己已经到机场了,买了夜班飞机和他一起直接回上海。

“你到底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没有?”黄子弘凡都要跳起来了,“这你,蔡程昱,十九岁不到的蔡程昱。”

“我操。”蔡程昱又说了一遍。

“行了,蔡程昱指望不上了。”黄子弘凡说,并跟大家宣布他会把蔡程昱带回上海的,希望组织信任他。

郑云龙代表组织表示勉强信任他。

“你是不是把围巾又随手丢在候机室了?”高杨问他。

黄子弘凡随手一摸,“卧槽是的,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每次都这样。”

阿云嘎叹了口气,问他,“组织怎么信任你?”

06

“黄子接到蔡蔡了。”郑云龙晃晃悠悠过来告诉他们,小蔡的眼睛腾地亮了,问他,“要几个小时啊?”

“他俩还得休息一会,明天回来。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可以看见蔡程昱了”阿云嘎回答他。

“好嘞。”小蔡玩了一晚上已经彻底混熟了,这会儿也放开了,盘腿坐在地毯上跟他们一边漫无边际地侃一边啃橙子。

“欸对,你那边到底是什么时候啊?”贾凡问他。

小蔡脸色瞬间有点点僵硬,“嗯...我大二。”

“上完课啊?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约了人吃饭还是怎么?”张超逗他。

“没...刚演出完。”小蔡有点不自在地说,但他低着头,语气也没什么变化,其他人便也丝毫没感觉到。

“哟,在哪啊。”李琦抽了张湿巾给小蔡擦手。

“...上海大剧院。”小蔡声音越来越小。

所有人愣神了两秒,若无其事地又开始给小蔡塞吃的,“上海大剧院这地方不错。”梁朋杰说。

“怎么,这就是你上次在里边迷路差点错过上台的理由啊?就一层楼,我居然绕了三圈才找到你。”方书剑问他。

梁朋杰狂翻白眼。

郑云龙端着个杯子背过身去看消息,正好龚子棋在问他,“这是什么时候的蔡?”

郑云龙抿了口水,“大二,破音那会儿。”

过了半天龚子棋都没说话,最后删删改改半天才发过来一句,“之前还是之后?之后多久?”

“当天。”

这是一段当年谁也没有参与过的剧情,除了龚子棋。

“我现在过来。”

“你怎么过来?”

“开车。”

07

龚子棋到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四点了,外面的灯火还是很密,仿佛每一家都有说不清楚的故事要在深夜发生。阿云嘎把张超梁朋杰方书剑赶到楼上去睡觉,说他们还是小孩子不睡会变笨,梁朋杰说那小蔡呢。

张超说他等龚子棋呢,按着他睡他都不会睡的。

可他现在才大二他俩还没...梁朋杰还没说完就被方书剑和张超一边一个架走了。

最后郑云龙阿云嘎留了个小灯,陪蔡程昱窝在沙发里等。蔡程昱倒是不怎么困,就是吃得太多有点晕晕乎乎,他使劲搓了搓脸,小声问几点了啊。

然后阿云嘎的手机就震了,龚子棋的消息弹出来。

“开个门。”

经纪人跟他平时关系很铁,开口就骂龚子棋你牛逼,你去干嘛啊。

他说家事。

经纪人不信,你家里有啥事要大晚上跑到上海去?

龚子棋说蔡程昱出事了。

龚子棋嗯了一声表示记住了。

龚子棋砸了一下方向盘。

郑云龙跟他说你真不来啊小蔡在找你的时候,他已经想下楼开车了,结果转眼大群里黄子弘凡就在那边叫说他接到蔡程昱了,他们找个附近的地方睡一觉了明儿赶早回上海。

他们自从去年分手之后就没正经见过面,龚子棋偷偷摸摸跑到纽约看过两次蔡程昱的演出,最后排,抱着手臂,恨不得把蔡程昱把每一个吐字都刻在脑子里,演出结束他就又飞机飞回国,李向哲问他你何必呢。

龚子棋说我就想听听他声音。

李向哲无语问苍天,然后自暴自弃跟他说,下个周你电影首映,蔡程昱找贾凡要了票。

“贾凡把刀架我脖子上让我别告诉你。”

龚子棋一愣,然后回了个哦。

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算怎么回事,他爱蔡程昱和蔡程昱爱他这两件事儿比李向哲的肌肉还真。但人活着,很多事情不是爱不爱就能解决的。

所以他咬着嘴唇站定在郑云龙阿云嘎家门口,心跳如雷,一下下砸着他的胸腔。

他有点紧张。

门是朝外开的,猝不及防撞到了龚子棋的额头,小蔡猛地又把门关回去,再打开,双手背在身后,朝龚子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眼睛特别亮,就像小狗狗在玄关终于等到回家的主人,主人手里还有新鲜的肉骨头。

“疼不疼啊。”小蔡小声问他。

“还好,不要紧。”龚子棋揉了一把额头把小蔡往屋子里推,“外面冷,你快进去。”

“哦。”小蔡乖乖地往回走,走一步就回头看看他跟上来没有。

“那我们先去睡了啊?”郑云龙见龚子棋没缺胳膊少腿地来了也就放心了,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跟他说,“二楼右手边那个房间是蔡蔡的,你等会把他拎进去。”

“知道了。”龚子棋应了一声,把车钥匙随手扔在柜子上,抬头就看见小朋友弯着眼睛笑。

“子棋,你变帅好多哦。”

龚子棋也笑了,“怎么,我大学的时候不帅吗?”

“帅,你一直都帅。”小蔡啪嗒啪嗒过去给他倒了杯热水,一个晚上的功夫,这家里的东西他已经熟得不得了,然后问他,“你要不要先去洗澡啊?”

“嗯?”龚子棋有点没搞懂小蔡想说什么。

“我先去床上坐着等你,你快去洗澡,床上聊天比较舒服。龙哥说了,柜子里有你的睡衣。”小蔡催他,然后眯着眼睛问,“蔡程昱房间的柜子里为啥有你的睡衣啊?”

龚子棋动作顿了顿,“张超房间里还有梁朋杰方书剑的睡衣呢,一共就这么多房间,都是几个人几个人一起住的。”

小蔡点点头说哦,那你和我是一直住一个房间的啊?

没等龚子棋回答,就又催他,那你快去洗澡。

另一头蔡程昱狂戳郑云龙说小蔡呢小蔡呢。

郑云龙说和龚子棋去睡觉了。

蔡程昱沉默了,然后连发四十个问号。

“你自个儿说要和龚子棋聊天去,我们还不能不让啊?”郑云龙说,“再说我们家给你俩从头到尾就只准备了一个房间,现在另外收一个都难,你还不如让小蔡开开心心地和龚子棋聊聊,不让他发现不就完了。”

蔡程昱想了想也是。

“小蔡呢?”黄子弘凡打了个哈欠问他。

“和龚子棋睡觉去了。”蔡程昱叹了口气。

“什么睡觉???”哐当一声,黄子弘凡从床上掉了下去,他缓缓在地毯上坐起来,问他,“你这是自己绿自己啊?”

“滚。”

08

龚子棋出来的时候小蔡正盘腿坐着,头一点一点的,迷迷糊糊的应该是困了,他手机又没信号,没啥好玩的。见他来了才精神起来,朝龚子棋伸出手,龚子棋有点懵。

“拉我一把。”小蔡脸色纠结,“我腿麻了。”

俩人并排躺在床上,龚子棋看着天花板,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受。“你在杭州拍戏吗?”小蔡突然开口。

“嗯,电影。”龚子棋回答他。

“真好。”小蔡说,也不知道他觉得什么真好,然后猛地话题一转,“我很喜欢龙哥他们。”

龚子棋侧头看他,小蔡枕着自己的胳膊,房间里的灯很暗,柔柔地笼在小蔡脸上,“他们都很喜欢你。”

“我知道。”小蔡开始笑,“我今天晚上差点撑死,你知道吗,每一个人都在给我疯狂塞吃的,然后他们就站在旁边看我吃东西,就像那个,那个看着自家仓鼠吃东西的饲养员。”

龚子棋也开始笑,“他们都没见过大二的你嘛。”

“是啊,所以我还是有点点别扭。”小蔡说,“然后我就问他们你在哪,他们说你在拍戏,特别忙,我还以为这次见不到你了呢。”

龚子棋不知道怎么回答,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嗯。

小蔡转头看着他笑,“子棋你怎么越来越不说话了,大学的时候你不是很能说吗?”

然后也没等龚子棋说话,“我知道我后来会去茱莉亚读研了。”

“嗯?”龚子棋侧头看他,“意外吗?”

“也不是特别意外吧,我肯定会读研,只不过我还没想好到底去哪里而已。”小蔡说,“然后我就问他们你是不是在纽约大学。”

“他们说是,但你经常国内国外跑,因为要拍戏。”小蔡说,笑压都压不下去,“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龚子棋见他笑成这样,问他。

“我就知道,我们肯定还是隔得很近。”

小蔡偏头看着他,连续赶戏好多天,龚子棋眼睛下面的青黑很明显,但对上他的眼神,又完全看不出来疲惫。

他偷偷咬着嘴唇笑,其实吧,对于生命中遇见的绝大多数的人,都只能陪着走上一段路,说到底都是个过路人。那他是为什么这么确定他们的关系依然那么亲密呢?

他不清楚,毕竟他才大二,不满十九岁,他们过去也没有特殊的故事,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他笃定从现在到很远很远的未来,他们都会在一起。

09

“你知道我今天干了什么吧?”小蔡说,语气很平和,“龙哥他们也知道。”

末了他感叹一句,“他们真是好了解我,我只说了个大二,上海大剧院,他们就知道今天是我破音的时候。”

他说到破音的时候顿了顿才继续往下,龚子棋盯着看他。

“...他们找了个别的话题混过去了,反应都好快,特别是方书剑,立马说梁朋杰上次在上海大剧院迷路了,然后我们就都开始笑。”小蔡说,“他们真的对我很好。”

他转头过来看龚子棋,“怎么啦?担心我啊。”

“我本来还是特别难过的,如果没有到这里来,我现在说不定在哪里喝酒。”小蔡很认真地说,“但是我现在觉得,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以后会上歌手,会去茱莉亚读研,会参加很多很多央视的晚会和音乐会。”

“会有很多很多人爱你。”龚子棋说。

小蔡笑起来,“说真的,我现在找到我之前的问题了--你知道的吧?我肯定和你讲过,那我就不用再说一遍了。”

“你跟我讲过的。不过我得告诉你,就算你今天没有来这里,你也不会去喝酒。”龚子棋说,“因为我带你去吃东西了。”

“哦这样。”小蔡说,“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我其实刚刚还在想,大学的你找不到我应该会急死。”

龚子棋想了一下也觉得很恐怖,“你能不能联系上你那边的人啊?”

“就是不行啊我试了好多遍了。”小蔡说,“怎么啊?”

“我怕我急死。”龚子棋干脆利落地回答他。

小蔡笑够了,才叹口气跟他说,“但其实我还是有点难过,明明就,没难度的音,为什么会破呢。”

龚子棋不说话,翻了个身抱住他,轻轻揉了揉小蔡蓬松的头发。

“好啦。”小蔡的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你不会安慰我的。”

“需要吗?”龚子棋轻声问他,小蔡抬头,望着他笑了,眼角有点红红的,“不需要。”

他使劲拍了拍枕头,问他,“这里边装的是什么?”

龚子棋说枕芯。

小蔡无语,“装的是梦想!”

龚子棋被他逗乐了,“好好好,那你要不要把这个枕头带回去?”

“这倒不必,好重。”小蔡说,然后问他--其实也不是问他,根本不是来询问的,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他发现了的事实。

“龙哥和嘎子哥是不是在一起的啊?”

10

龚子棋一晚上都没合眼。

虽然他们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早上五六点了。

他披了一件睡袍靠在飘窗旁边坐着,窗帘缝隙漏过来几丝光,模模糊糊地打在小蔡脸上。蔡程昱睡觉的姿势一直没变过,一定要找点什么东西抱在怀里才行,他俩没在一起的时候他抱着被子睡,他俩在一起了就抱着龚子棋的胳膊睡。这么几年下来,龚子棋早就知道怎么样把胳膊送到蔡程昱那里抱一夜不会麻,但也好久没用过这技能了。小蔡一翻身他就知道他可能会来抱他胳膊,反正也睡不着,索性下了床在旁边看着。

“瞎子才看不出来吧。”几个小时之前,小蔡提到郑云龙和阿云嘎,说话语速飞快,“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太对,龙哥说我们家我们家,我还在想们在哪儿呢,搞了半天们在这儿呢。”

龚子棋现在想起来小蔡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笑,他给小蔡掖了一下被子,小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龚子棋问他是不是困了催他睡觉。

“肯定能见。”龚子棋跟他保证,“你先睡,不然明天见了24岁的蔡蔡的时候都没精神。”

没两分钟小朋友就睡熟了。

“他醒了吗?我下飞机了,现在打车过来。”手机突然震动,小蔡迷迷糊糊地像是要醒,结果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没,还在睡。”龚子棋回他,“你录声入人心之前每天都十一点就睡觉,哪能经得起这么熬。”

蔡程昱发了个你说得都对但我不想听的表情包。

龚子棋闷笑出声。

他们当年也是这样,一个心甘情愿,一个恃宠而骄,迷迷糊糊过了好几年,然后突然有一天,他开始意识到他想要的和蔡程昱想要的恐怕并不对等。

所以他用了点小伎俩,把蔡程昱拐到手了。

11

小蔡是被蔡程昱摇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然后懵在了原地。

蔡程昱使劲上手揉了一把小蔡的脑袋,催他赶快起床,“我给你带了蛋黄酥。”

“啊?”小蔡瞬间清醒了,“是那家每次要排一个小时队的吗?现在还在开啊?”

“是,而且现在也还要排一个小时队。”

“我居然长到你这么大还喜欢吃这个,我以为我会因为懒得排队早早放弃这一家的蛋黄酥。”小蔡嘟嘟囔囔地说。

“没事,有人会给你去排队买的。”蔡程昱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说。

小蔡突然加快了换衣服的速度,很严肃地说,“你等我两分钟,然后我俩慢慢说。”

蔡程昱看着他踩着自己的拖鞋啪嗒啪嗒跑来跑去,最后过来扯他,蔡程昱揪着他,“别着急,先下去跟他们打个招呼,黄子吵了一天了说要见你。”

小蔡乖乖地哦了一声,跟着蔡程昱下楼去了。

“这到底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黄子弘凡端着一碗粥,看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两个人,一个稍微高一点,一个稍微矮一点,矮一点的那个扯着高一点的那个的衣角。

阿云嘎靠在沙发边,和郑云龙一起露出了共享天伦之乐的笑容。

“然后呢?”黄子弘凡缓缓冒出两个问号,“他俩就走了?”

“他俩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吧,怎么着,你还想和小蔡好好聊聊啊。”张超怼他。

“没。”黄子弘凡悄悄指了一下龚子棋的方向,“我看那个人比较想聊。”

12

“我问你的事情,你不准骗我。”小蔡很认真地跟蔡程昱说。

“行,不骗你。”

“你和龚子棋是不是在一起了又分开了?”

“......”蔡程昱开始思考,自己大二的时候对于这事儿有这么敏感吗?

好像没有吧。

“你别想着蒙我。”小蔡撇着嘴,“我自己的事情我还感觉不出来吗?”

“好好好,你最聪明。”蔡程昱顺着他说。

“你这不是变着法夸自己吗?”小蔡问他,想了想又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到底为什么分开了?”

蔡程昱脸色沉下来,抿了一下嘴唇,没有看小蔡的眼睛,“我也不知道。”

他重复了一遍,“我也不知道。”

“那我肯定更不懂了。”小蔡说。他坐到蔡程昱旁边,环住蔡程昱的胳膊,蹭了蹭,小声问他,“妈妈...知道了么。”

“知道了,两年前我们就告诉她了,想着一直瞒着也不是个事儿,总要告诉她的,结果...”

蔡程昱没继续往下说。

小蔡紧紧地抱住了蔡程昱,“你能告诉妈妈已经很棒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这么早就有勇气告诉妈妈。”

“那妈妈怎么说?”

蔡程昱侧头看了看小蔡,“妈妈说,她想要我快乐。”

小蔡一瞬间眼睛有点红,抽了抽鼻子,抱着蔡程昱的手又紧了几分。

“虽然我跟你比还很小...”他慢慢说,“你可能觉得我还有点幼稚,但是你都告诉妈妈了,为什么还会分开呢?这是我觉得唯一的阻碍了。”

蔡程昱有点老气横秋地跟小蔡说,“你还小啊,还在上学呢。你可能不懂。”

“我不懂什么?”小蔡有点着急了,“他那么爱你,你那么爱他,就算别人看不出来,你当我还看不出来吗?”

他按着蔡程昱心口的地方,“你觉得你们分开可能对彼此都好,但你真的快乐吗?”

“我不管,我那么喜欢他,不能让你冲动之下分手,给我把男朋友整没了。”小蔡声音越来越高,对上自己也没什么羞不羞的,反正他有多喜欢龚子棋,蔡程昱只可能更喜欢,索性就喊出来算了。

“我也不想啊。”蔡程昱对着十九岁的自己手足无措.

“他也不想啊!”小蔡恨不得一口咬在蔡程昱胳膊上,“我怎么感觉我智商越长越回去了呢。”

13

蔡程昱给小蔡喂了三个蛋黄酥才勉强平复了小孩儿的情绪,“我大二的时候有这么作吗?没有吧。”

小蔡说我对着自己还不能闹腾一下了?

蔡程昱说好吧你说得对。

蔡程昱揉了揉小蔡的头,觉得感觉挺奇妙,按道理来说他正在揉自己的头。他突然开口,“演出的事,你还难过吗?”

“难过。”小蔡头也不抬地说。

“难过才对。”蔡程昱很浅地笑起来,“难过才能一直记住,别再飘了。但是你这次应该不会再钻牛角尖了吧?别和我记得的一样,每天得着有空没空练声了,坏嗓子。”

小蔡说知道啦,龙哥嘎子哥川哥都跟我说过了,龚子棋也跟我说过了。

“得,搞到最后我还是最晚提醒我自己的那个。”

小蔡蹭蹭他的胳膊不说话。

蔡程昱叹了口气,放轻了声音问他,“我有没有让你失望?”

“当然没有啊你在想什么。”小蔡很奇怪地看着他,“你做得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一万倍,我压力好大哦。”

“但我现在觉得挺开心的。”小蔡望着他笑,“这么难走的路,你居然真的走下来了,你好棒。”

“所以你要努力。”蔡程昱拍拍他的手背。

“知道啦。”小蔡说,“我觉得真好。”

“嗯?”

“你的那些哥哥弟弟,真好。”小蔡说,“每个人都特别好,我都想快点见到他们了。”

蔡程昱看着他笑。

“特别是龙哥嘎子哥,”小蔡认真地说,“而且很重要的是,怎么会有这么般配的两个人啊?”

然后他语气一转,“你得和龚子棋努努力变成那个样子,至少我觉得龙哥和嘎子哥这房子挺好的,我以后就要住这种房子。”

“你想这么远啊?”

“不远啦,你回国不买房吗?”小蔡把蛋黄酥的盒子整整齐齐收进袋子里,“这样,你帮我解决了一个问题,我也帮你解决一个问题。”

“啊?”蔡程昱有点迷茫。

“帮你解决男朋友的问题。”小蔡说。

蔡程昱看着他,说,“你知道我想到一句什么话吗?”

“什么?”小蔡问他。

“上帝只救自救之人。”

“......”小蔡认真地想了下,“我们这真的是自救,没有任何毛病。”

14

龚子棋看着前面的小孩儿,小声说,“我知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也知道该做什么了,但你先不要告诉他好吗?”龚子棋望着他笑,和十九岁那一年一模一样,“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那也就是你和他的秘密了你是不是傻。”小蔡很无语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龚子棋语塞。

小蔡叹了口气,“我感觉我好像要走啦,你必须快点和我和好,听到没有?不要让我再为这个事情操心了。”

龚子棋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住了十九岁的小蔡,“你要多包容一下十九岁的我,我那个时候还太年轻了,不会怎么去爱一个人,好吗?”

小蔡闷闷地说,“那你也要多包容一下二十四岁的我,我本来以为我二十四岁的时候会成熟稳重,现在看起来并没有,我其实很担忧。”

龚子棋闷声笑起来,眼神柔和得月光下的海,只有蔡程昱的影子在里边荡漾来荡漾去。

“有什么事情就去找龚子棋,知道吗?别自己一个人憋着,你不知道我花了多久才把你这一点别过来。遇到太有压力的事情学会找人分担,不要老是自己一个人扛。”

“我希望你一往无前的勇气里,能有小小的一分是因为我产生的。”

小蔡看着他,“那你呢?”

“你早就已经在我的勇气里了。”龚子棋说。

小蔡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开始笑,说,“你也在我的勇气里了。”

“我从他身上能够感觉得到。”小蔡很笃定地说。

15

蔡程昱站在楼下跟小蔡道别,龚子棋远远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蔡对着龚子棋招了招手,然后转过来小声问蔡程昱,“他是不是还不知道是你先喜欢他的?”

“也是你好吗。”蔡程昱给他紧了一下连帽衫的抽绳,两个人对视一眼,露出一模一样的、有些狡猾的笑容。

“多陪陪妈妈。”小蔡跟他说。

“好。”

“快点和龚子棋和好。”

“必须给我照顾好你自己,不能生病,不要把行程安排得太满。”

“...好。”

“那我走啦。”小蔡清清嗓子,“我会努力变成你的。”

蔡程昱看着他,心里化成一滩水,这一路上走过来遇见过什么只有自己的心里最清楚,别人看到的是光明坦途,实际上荆棘遍地,一路走过来鲜血淋漓,但是--

“希望会有的,光也会有的,就在前面,不要着急。”

他沉声对小蔡说。

小蔡愣了一秒,扑进了蔡程昱的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向他来的地方走过去。

16

“回家吗?”龚子棋过来,自然地把他搂进怀里,自然地问他要不要回家,好像他们分开的不是十三个月而是十三分钟,“我每两个周都会雇人打扫。”

“我钥匙扔纽约那边了没带回来。”

“我带了。”

蔡程昱露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困惑的表情,“啊?”

“去年分手的时候我就没还给你,你后来也没找我要。”龚子棋说,挑了挑眉头笑,“我就知道我俩会和好的。”

“...”蔡程昱决定转移话题,“你开车还是我开车?”

“我开,你睡会,车上有眼罩和耳塞。”

“?你给谁准备的?”

“从我俩买车的时候就一直给你准备着了,小祖宗。”龚子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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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他和龚子棋能够一起走过更多年,然后完完全全去懂得对方。

我热烈地,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小蔡要永远健康快乐,平安顺遂,少有难过挫折,完成所有你想要完成的愿望,很好很好地度过你的人生

我有信心。

又名:当蔡程昱磕了龚子棋和李向哲的cp

又又名:经纪人小蔡作死之路

主线:棋昱

请自行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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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程昱和龚子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精心地用掉了阿云嘎半瓶发胶。

要第一次见到我cp之一了!高贵王子决不能马虎!

龚子棋进会议室一看到蔡程昱,倒退两步,确认了下自己没走错地方,又重新迈开腿走进来。

龚子棋一脸疑惑地转向陪同自己进来的宣传总监:“我们公司是要求工作人员统一发型吗?”

宣传总监:“啊?”

龚子棋指指蔡程昱又指指他:“不管什么年龄都要二八分大背头吗?”...

龚子棋指指蔡程昱又指指他:“不管什么年龄都要二八分大背头吗?”

宣传总监:“……”

蔡程昱:“……”

蔡程昱:“不是,我只是在试用新买的发胶。”

在龚子棋不解的眼神中,蔡程昱一脸正直地掏出半瓶发胶:“成熟男人的选择。”

沉默,是今天的二八分。

………

龚子棋不紧不慢地从身边助理拎着的包中掏出一瓶李子园牛奶。

龚子棋:“成熟男人的选择。”

宣传总监:“哈哈,你们还挺聊的来。”

龚子棋笑着把李子园塞进蔡程昱手里:“我觉得这个比较适合你。”

又指了指发胶,摇了摇手指:“我希望我的经纪人和我审美一致。”

蔡程昱一个激灵,把发胶一扔,抱紧李子园,朝着龚子棋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你的新任经纪人蔡程昱,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龚子棋肉眼可见地心情不错:“合作愉快。”

蔡程昱:“那我们就坐下来聊聊之后的工作计划吧。”

龚子棋疑惑地看着蔡程昱:“他走了你这么开心吗?”

蔡程昱笑容逐渐猥琐:“走了好,走了我们就可以做一些事比如……”

龚子棋:“???”

蔡程昱对一旁的助理说:“你先出去右转茶水间找点吃的吧,我想和子棋单独聊聊。”

助理是以前公司给龚子棋配的,龚子棋挺满意,跳槽的时候就也一起带走了。

小助理此刻看着蔡程昱堆在脸上真心实意的巨大笑容,内心充满了恐慌。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龚子棋:“龚、龚哥……”

龚子棋倒是冲他点了点头:“嗯,你去吧,没事。”

17

助理带着一脸“我龚哥是不是要被潜了”出门右拐茶水间了。

18

蔡程昱并没有管助理脑内了什么画面。

他只是难掩激动的心情。

虽说!cp不能舞到蒸煮面前!但是!我是他经纪人啊!

经纪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会回答我“和李向哲吃饭/健身/跑步/打球。”

哦,看啊,这该死的爱情。

怪你太美味。

让我犯了罪。

19

龚子棋神情古怪地看了眼持续变态笑的蔡程昱,清了清嗓子:“咳,我大致知道你要问什么,你问吧。”

蔡程昱:“对!我就想问你和李——”

蔡程昱:“咳,那个,你和你助理的联系方式都给我一下吧。”

蔡程昱调整好表情:“我们既然即将在一起工作,那我想有些事还是提前沟通好比较重要。首先,你的社交媒体账号。”

龚子棋有些意外:“嗯?”

蔡程昱:“……公司希望你发布一些文字或照片前可以和我们商量一下。”

蔡程昱:爸!爹!我被凶了!呜呜呜呜好可怕!

只是压低眉头看了眼蔡程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龚子棋:“哦,可以,我尽量。”

蔡程昱颤抖着微笑:“呵呵。”

20

蔡程昱把谈话小本本上那句“公司希望你可以上交社交账号”在心里用马克笔来回涂黑一百遍并踏上一千只脚。

K.O.

21

“好,”蔡程昱重拾高贵王子的得体微笑,“关于圈内的同行,你有没有的罪过什么人?”

龚子棋思考了一下:“没有。”

这个问题,蔡程昱之前就在脑内搜索了下这些年龚子棋的履历,好像是没有发生什么类似抢人角色占人资源的事情。

不过这个问题本来也就是针对艺人私下可能发生的事,经纪人刚接手肯定也是要问的。

蔡程昱点点头:“好,谨言慎行总没错。”

蔡程昱又问:“那关系好的呢?你懂的,你私交不错的那种。”

龚子棋挑了挑眉:“有几个,像李向哲啊,xxx啊,xx啊,xxx啊……”

蔡程昱很淡定。

蔡程昱表面很淡定。

蔡程昱看起来表面很淡定。

实则蔡程昱的内心已经意大利炮宇宙螺旋升天桃花朵朵开噼里啪啦砰砰砰:啊啊啊啊啊啊他在我面前!主动!cue了李向哲!盖章!认证!第一顺位!

蔡程昱:很好,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我。

22

坚信正主已向自己敞开了磕糖的大门,第一天上岗的小蔡同志庄严地捧起了自己的狗粮盆:

“最后一个问题,你谈恋爱了吗?”

龚子棋莫名地觉得对面这个人在向自己摇尾巴。

而且可能还伴随着哼哧哼哧地吐舌头卖萌。

“没有。”

尾巴不摇了。

舌头不吐了。

23

没有。

没有?

没有!

咣!磕糖的大门关上了。

狗粮盆摔得四分五裂。

24

听,海哭的声音。

25

蔡程昱:“没没没没没有?”

蔡程昱:“真真真真真的吗?”

龚子棋看着面前如泣如诉的一双眼睛,迟疑着开口:“我该有……吗?”

蔡程昱表情严肃:“恋爱是你的私事,公司也不禁止这个,只是希望你有谈的话最好能跟我说实话,这样这方面的工作我才能做好提前准备。”

龚子棋点点头:“哦。”

龚子棋:“可是我真的——”

蔡程昱猛地上前一步握住龚子棋的双手:“我知道,我知道,不逼你了,我们就谈到这里吧。”

龚子棋眨眨眼。

蔡程昱眨眨眼。

龚子棋:“那个,你先松开我。”

蔡程昱:“哦哦哦哦。”

龚子棋:“那我先走了?”

蔡程昱:“嗯嗯嗯好的好的嗯嗯。”

龚子棋突然笑了起来:“你还挺有意思。”

蔡程昱:“啊?”

龚子棋:“我跟公司说希望给我配个沟通的来的经纪人,最好年轻一些,这样没什么代沟。”说罢他又打量了一下蔡程昱:“你刚入行吧。”

蔡程昱挺胸摇头:“我之前带我们公司的艺人带好久了。”

龚子棋:“哦?”

蔡程昱:“嗯,你应该知道,方书剑。”

龚子棋疑惑:“哦……认识,我记得他出道没几年吧?”

蔡程昱瞎说大实话:“嗯,他小时候唱小男孩的时候我就陪着了。”

龚子棋:“……那您看着真年轻。失敬失敬。”

26

方书剑和徐均朔跑了一天通告,两人被经纪人贾凡塞进车里以后就东倒西歪叠在一起喊累。

“凡哥,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小男孩了!”

“凡哥,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小男孩的好队友了!”

贾凡拿着一摞照片和两支笔笑地温柔可亲:“签完了才是我爱的小朋友。”

方书剑:“……”

徐均朔:“……”

贾凡继续和蔼可亲:“明天放半天假。”

方书剑&徐均朔:“凡哥万岁!”

贾凡笑眯眯:“别谢我,蔡蔡帮你们争取的。”

徐均朔:“……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方书剑:“……我觉得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27

“你们说!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啊?!”蔡程昱悲痛欲绝地拿着一排娃哈哈嘬吸管儿。

方书剑跟徐均朔咬耳朵:“看吧,被龚子棋毒打了吧。”

徐均朔推开方书剑,妄图去抢救自己最后的哇哈哈库存。

“你是什么臭弟弟!你怎么不去喝方方的旺仔牛奶!每次都喝我的娃哈哈!”

蔡程昱灵活地抱着哇哈哈躲开,大叫:“谁让你的娃哈哈便宜!”

徐均朔:“啥?”

方书剑:“他的意思是赔我四瓶旺仔牛奶比赔你四瓶娃哈哈贵多了。”

徐均朔:“……蔡程昱你受死吧!!!”

蔡程昱窜到一边:“你们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我爸派宣传总监来监视我第一天工作就算了!龚子棋下午亲口跟我说他没恋爱!没!恋!爱!”

方书剑:“哦。”

徐均朔:“哦。”

蔡程昱:“我又不是要他亲口跟我承认他和李向哲在一起了我只是希望他相信我一下,告诉我一下他目前的感情状况,作为他的经纪人我难道不值得信任吗?他明明主动提到和李向哲关系很好!我能理解他想保护这段感情!但是!我就看起来那么不值得托付吗!”

徐均朔:“我怎么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方书剑:“我觉得龚子棋真应该直接揍他一顿。”

蔡程昱用力嘬完最后一根吸管,扔掉娃哈哈,慷慨激昂地宣布:“没事!既然他不想说,我就当不知道,以后我会努力替他们打好掩护的!”

28

方书剑开了一瓶啤酒。

徐均朔八爪鱼一样缠住蔡程昱。

咕嘟咕嘟。

蔡程昱被硬生生灌了一瓶啤酒。

方书剑扔掉易拉罐。

徐均朔放开蔡程昱。

蔡程昱:………zzzzzzZ

方书剑:“搞定,扔出去。”

tbc

+简简单单的大学校园au竹马auooc严重

+本来以为一发能写完,结果越写越长,我还是分段发吧

0.

蔡程昱是个棒槌。马佳跟龚子棋评价道,哪有人唱《GrandeAmore》表白的。

龚子棋老远听见蔡程昱那个金色男高音在小树林里搞噪声污染,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对面那个姑娘大晚上面对这种骤起的声压该是何等的懵逼和惊吓。

这歌是首好歌,就是除了懂行的人以外没人听得懂这是首情歌。

“那姑娘不校花吗?”马佳火眼金睛,“他俩认识?”

对蔡程昱从小到大的交友圈了如指掌的龚子棋沉着脸没回答,过了好半天才拍着马佳的背蹦出一句不相干的话来:

“你吃烧烤不?”

...

蔡程昱给刚认识两天的校花唱歌表白,校花没听懂这歌什么意思,但听完之后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拖了好久没交的团费补交给了他。

这滋味难以言喻,简直比被发了好人卡还糟糕。

小蔡拿着钱难过了两分钟才收拾好心情,准备回寝室把这宝贵的两块五收藏好,并拿出自己皮夹里的两块五上交国家。

结果他一回去却发现一封写着校花名字的情书,被极其艰难地隔在了一堆渗油的烧烤盒子和龚子棋的马哲书之间。

校花的情书,烧烤,龚子棋的马哲书。

校花喜欢龚子棋。

蔡程昱望天长叹。

看来他浴血奋战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先被唱了空城计,一腔载满青春热情的海浪直接让一堵名叫“龚子棋”的高墙给挡了回来。

“你怎么能这样啊?”小蔡同学把书包扔在桌上,指着龚子棋的桌面没力道地谴责。

龚子棋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眼,然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立马起身把情书一拢,包着一堆烧烤盒一起扔到垃圾桶里了。

“确实不该这样。”龚子棋拎起自己的马哲书认真看了一眼,“这纸不隔油。”

蔡程昱气得一股小火苗从肚子里窜起来,但又在看到龚子棋拎出一袋油爆虾后一瞬间灭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油爆虾又问:“有可乐吗?”

龚子棋从他的四次元口袋里摸出一瓶百事可乐。

蔡程昱这下眉头一挑,高兴了,一扫自己刚刚被发了团费的阴霾,坐下来就开始狼吞虎咽。

唱首歌又紧张又累结果还惨烈,他觉得自己短短几个小时起码掉了半管血。

“对了,”龚子棋还在那雪上加霜,“马佳说你是个棒槌。”

又受打击的蔡程昱咳嗽起来:“你跟佳哥说我什么坏话了?”

龚子棋耸耸肩:“我们看到你给校花表白了。”

蔡程昱沉默了一会儿。

这沉默中包括一系列“怎么办我在佳哥面前的高贵王子形象崩塌了”、“但好像也还好诶《GrandeAmore》挺高贵的”、“不对啊,龚子棋看到我表白失败还拿校花的情书包垃圾是不是针对我?”等不可说的心理活动。

最后蔡程昱放下手里的虾壳,略过这些并不需要说出口的话,小心翼翼地问他的发小:“所以我不该唱这首歌吗?”

“幸好你唱了这首歌。”龚子棋做着空手投篮的姿势,“不然认识两天就给别人表白,你的下场只有被拉黑并被当成变态。”

蔡程昱瞪圆了眼睛:“我说怪不得我每次表完白之后都再也联系不上别人了!子棋你怎么以前不告诉我呀?”

“棒槌。”

龚子棋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马佳的结论。

这不是蔡程昱第一次干这件事。

作为无可救药的一见钟情派和直球实干派的结合体,蔡程昱的口无遮拦至少吓跑了一半他喜欢的女孩子。

剩下另一半喜欢他发小龚子棋。

说起来也确实奇怪,年级第一蔡程昱,一米八二蔡程昱,黄金男高蔡程昱,怎么看也是支优质股,可从来没有女孩子接受过他的告白。

虽然他也没和多少女孩表过白。

“你搞错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怎么提醒的过来?你还不该搞成这样子去表白。”龚子棋伸手抓他头发,“刘海这么长,眼睛遮没了,你至少做个造型吧,邋遢鬼。”

“谁邋遢了?我出门洗过头了!”蔡程昱戴着两只油腻腻的手套伸手要摸龚子棋的脸,一副要反击的模样,“我看你就是想薅我头发!……你别躲!”

自修回来的方书剑打开门,看到寝室里一副油油腻腻你追我赶好不生动的场景,表情一脸木然,又默默关上门退了出去。

聪明的小蔡追到一半停下来,两只眼睛突然放起了光,像是勘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大秘密。

“所以我还有机会!校花不知道我在跟她表白,所以她不会拉黑我,我还可以追她!”

龚子棋愣在原地。

“可她喜欢你。”蔡程昱挠挠头,又问龚子棋,“你喜欢她吗?”

龚子棋木讷地摇摇头。

紧接着一个从未有过的主意迅速爬进蔡程昱的脑袋里。

龚子棋是个撩妹圣手,段位王者,他从来没有表白失败过,为什么他以前没想到让龚子棋来教教自己到底如何正确追女孩呢?

“子棋。”蔡程昱脱了自己的手套,两只眼睛都是星星,“你教教我怎么追校花呗?”

龚子棋往后退了一步。

“不。”

蔡程昱极少被龚子棋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为什么呀?”

“你为什么要让我教?”

龚子棋抿着嘴没说话。

蔡程昱看他应该快被说动了,赶紧接着软磨硬泡上来:“子棋……你的一小步,我的终身幸福一大步啊!”

“你才认识她两天就终身幸福了?”龚子棋无奈又无语,“你喜欢她什么?”

“她……”蔡程昱嘴巴打了个趔趄,“她真漂亮?”

“……行。”

自然得漂亮,不然一见钟情得靠什么?

小孩不就是只知道喜欢来喜欢去的吗?这也喜欢那也喜欢,看到好玩新奇的东西心都会多跳两下,多跳两下就都是喜欢了。

他还不知道爱是什么。他只知道喜欢就是冲,还不知道爱是想要触碰又收回的手。

所以马佳老师说的对。

“你真的是个棒槌。”

龚子棋又说了一次。

龚子棋住在蔡程昱家对门,所以这俩小孩的人生打从幼儿园玩泥巴的时候就搅和在一块了。

毕竟门前就一块泥巴地,狭路相逢皆好汉,你弄脏了我的白t,我踩脏了你的新鞋,都从爹妈的教训下死里逃生,再见面时把子一拜,我们就是亲兄弟了。

从此以后学一起上,架龚子棋打,书蔡程昱读,内部分工明确,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蔡程昱想。

龚子棋曾经一整个高二都没怎么理过他。

蔡程昱苦思冥想原因,最终得出可能结论有二。

这段两个人的尴尬期一直持续到高三上学期,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破。

蔡程昱在那个暴雨天没带伞,脸皮薄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去找龚子棋借伞,所以晚上靠着一身正气冒雨冲回寝室,结果第二天所有的课都给他发烧烧没了。

神龙不见尾的龚子棋在那时终于重新出现在他床边,鞍前马后地照顾他,还顺便把他从39度一路骂回36.5度。

我是病人诶,怎么这么凶啊,还不是你先不理我的。

生病的蔡程昱委屈巴巴地想。

后来他俩就和好了。

等蔡程昱病一好龚子棋就和王母娘娘分了手,重新像连体婴似的跟蔡程昱粘回到一起。

“没我你可怎么办?”

龚子棋叹着气,开始每天都记得往书包里放两把伞。

一开始是伞,到后来是纸巾、润喉糖和芦荟酸奶,到现在就是龚子棋的四次元口袋,蔡程昱要什么就有什么。

龚子棋现在又这么说道,还一边抱着手臂看蔡程昱。

他答应了蔡程昱帮他追校花。这没办法,他总会答应蔡程昱的。

“谢谢子棋!你真是我兄弟!”

龚子棋闭着眼睛翻了个白眼:“谁是你兄弟?”

“龚子棋你占我便宜!”

蔡程昱跳到龚子棋背上给他锁喉,龚子棋手臂青筋都勒起来了都还托着蔡程昱没让他掉下来。

躺在上铺的张超捂上耳朵,绝望地翻了个身,盘算着什么时候该去谈个对象了。

这世界上要是有一档节目叫做挑战不可能,龚子棋凭借帮蔡程昱找对象这一点绝对能拿收视冠军。

龚子棋看着眼前收拾的人模狗样的蔡程昱一脸正经地说出“我是4s店卖车的”之后,十分头疼地低下了头。

“第一条郑重警告。”龚子棋严肃地说道,“见校花必须停止开这种老年人玩笑。我花了一个上午给你凹成霸总人设,你别一开口就给我毁了。”

“哦。”蔡程昱乖乖应了一声表示了解,过了会儿又不死心地问,“那……我可以以后用吧?”

“不行。”

“哦……”蔡程昱撇撇嘴。

“所以电影什么时候开始?”龚子棋看了看表,“你怎么过去?”

这当然不是双人约会看电影。蔡程昱要是有本事单独约到校花看电影,他也用不着找龚子棋帮忙了。

这是一个学校影协的活动,组团看复联四。正好校花被她闺蜜拉去撑场面,参加了这个活动。龚子棋知道之后出手从协会内部搞来了一张免费票,还暗箱操作把和校花连号的给了蔡程昱。

“你不开小龟送送我?”

龚子棋捏他肉脸:“你是不是傻啊?你那校花以前还给我写情书,我送你去就不是送送你,是给你头顶松松土。”

“那你车钥匙借我我自己开?”

“你哪会开。这边去电影院不近,你还是打车吧。”

“行吧。”蔡程昱摸摸后脑勺,拎起包准备出发,“对了,子棋,你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我回来带给你?”

“没。”

龚子棋说完愣了好一会儿,又干巴巴地提醒道:“你早点回来就行。”

蔡程昱胡乱点点头,挥了挥手,跟兔子似的一蹦一跳高高兴兴地往外跑,还顺道给自修完回寝室的方书剑开了个寝室门。

蔡程昱一走龚子棋就跟皮球泄了气似的直直地坐在了凳子上。坐下地响声巨大,像被人抽了骨头直接摔倒在地上了一样。

刚把书放在自己书桌上的方书剑吓得赶紧转头看龚子棋。

龚子棋没注意。

他只是自顾自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张跟蔡程昱的座位连号的复联四电影票,放在手里摩挲了一下,然后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其实影协送了他两张票。

“她喜欢灭霸。”看完电影晚上回来之后蔡程昱隔着上铺那个连着两张床的栏杆跟龚子棋讲,“哪有这样的,怎么会有人喜欢灭霸?她也没看过前几部,一直在问我这个谁那个谁。”

龚子棋翻了个身:“睡觉了啊,祖宗。”

“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早睡觉了?张超和方儿出去浪了都还没回来呢。”蔡程昱晃他,“我看完睡不着了,你陪我聊会儿天呗。”

龚子棋闭着眼睛不说话。

蔡程昱盯着龚子棋过了好久,最后慢腾腾开口道:

“我给你买神奇女侠的乐高了,就在你桌子上。”

龚子棋一下睁开了眼睛。

蔡程昱这句小声嘀咕明明是说着给他带了礼物,语气却好像跟发牢骚似的,仿佛在嘟囔着和他抱怨“你看我看电影都想到你了你这会儿都不陪我聊天”。

龚子棋躺在那一边笑一边叹气。

“你再陪我看一遍好不?我这回都没怎么看,光在那科普了。”

“好。”龚子棋这下答应地很快,“看完了和我去吃饭吧,我刚找到一家新的店。”

蔡程昱在黑暗中点点头,犹豫着又开口说道:“子棋……”

“我觉得这个好难啊。”

“什么难?追校花?”

“就是……”蔡程昱是了半天没是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觉得今天出去玩了一趟身心俱疲,也不知道这和追校花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要是能和你一样表白不会失败就好了。”他最后没继续这个话题,说了一句别的。

“那倒没有。”

龚子棋突兀地提到这件事:“我失败过,特惨的那种失败。高一那时候,被我告白那人没意识到我在表白,后来不了了之,就没下文了。”

“啊?”蔡程昱瞪大了眼睛,显然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你该不会是没讲清楚吧?”

“我讲的挺清楚的,还讲了三遍。”龚子棋仰着脖子回忆道,“不过他没意识到也挺好的。我那时候有点情不自禁,太鲁莽了。”

蔡程昱整张脸贴在栏杆上:“这么听来你挺喜欢那人的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你太不把我当自己人了吧?”

“我就是太把你当自己人了。”龚子棋含糊了一句,有意要揭过这个话题,“我说这个其实是想跟你说,这就是很难的,大家都会摔跟头,别难过。”

“嗯……”

龚子棋伸手到后头摸了摸那颗嵌在栏杆里的小太阳:“其实你今天那个4s店的那个笑话挺好笑的。”

小太阳亮堂起来:“对吧!没那么糟糕是吧。”

“不是,就是因为糟糕才好笑,你要是跟校花面前说这个,直接三振出局。”

“那也是能把人逗笑了。”

“你这只能把我逗笑。”

“那能把你逗笑也够了啊。”

龚子棋被这句话噎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把嘴闭上。

他刚刚心跳了一下,然后又跳不太动了。

tbc.

9

蔡程昱来到这边已经快一个月,每天在郑云龙的监督下吃了睡睡了吃,闲着没事就在花园里晒晒太阳看看书,完全是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大龙哥,你为什么不跟嘎子哥结婚?你还是不信嘎子哥吗?”

郑云龙不答反问:“你觉得婚姻是什么?”

“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彼此承诺,相互照顾,共同生活。”

“蔡蔡,你说的这些我和嘎子在没有婚姻的前提下都已经做到了。”郑云龙接...

“蔡蔡,你说的这些我和嘎子在没有婚姻的前提下都已经做到了。”郑云龙接着说:“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婚姻只是一种社会结构的框架,旁人从外在看上去似乎是完整而完美,但只有身处在其中的人才知道里面到底是颓垣败瓦还是金碧辉煌。”

“你说我们不需要婚姻吗?答案是否定的。但婚姻不是爱情的终点,也不是爱情的必需品,更加不是维系一段关系的保证书。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他还没准备好。”

蔡程昱吐槽:“什么意思?嘎子哥不都跟你求婚好几次了吗?是你每次收了人家的戒指又反悔。”

“咳咳。”郑云龙战术性咳嗽:“婚姻需要两个人互相帮助经营,你在享受婚姻带给你的安逸幸福时,也需要有能够随时为对方签下病危通知书的勇气和决心。有些事放不下的人是他,只要他肯放过自己,我随时都可以戴上戒指。”

蔡程昱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是也没有再多问。

两周后,郑云龙等到蔡妈妈来陪蔡程昱之后就回国了,但在离开前他跟蔡妈妈详细谈了一次。蔡妈妈是个明白人,她也了解自己的儿子,看上去乖乖顺顺一小孩,一旦执拗起来却是倔强的离谱。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当初太过独断专横,砍断了蔡程昱的退路,以至于这三年来让他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况?他是不是曾经无数个夜晚都只能独自哭泣,连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也没有?

蔡妈妈最后只跟郑云龙说了一句话:“无论蔡蔡怎样选择,我都会支持他,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一个人。”

放心把蔡程昱交给了蔡妈妈后,郑云龙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他家嘎子的胸口上,一边伸着手指在人家腹肌上画圈圈,一边问:“姓凌那家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过就是当年靠着蔡家发迹的暴发户,根基早就在脱离蔡家后摇摇欲坠。况且这些年咱们手里有足够的证据让那老污龟去坐牢,现在就看蔡姐那边怎么安排。”

“回来前我跟姐谈过了,如果杀人不犯法,她已经提刀在路上了。”

阿云嘎笑:“那就让黄子做个匿名举报的好市民吧。”

“你是不是该让人家黄子放个假好好处理一下人生大事了?听星元说他不是跟一个叫高杨的律师好上了?”

委屈巴巴阿云嘎:“他老板我的人生大事都没解决,他解决个屁。”

“几岁了你?还闹脾气。”郑云龙伸手把人搂住,头埋在阿云嘎颈窝蹭了蹭:“蔡蔡都有了,怎么我就生不了呢?明明医生说我身体已经好了呀。”

“孩子有什么好?要么想蔡程昱一样傻,要么跟黄子一样皮,再不然学龚子棋一样渣。”阿云嘎收紧了郑云龙腰上的手臂,低声呢喃:“我才不要把你让给别人。”

郑云龙抬头咬了他下巴一口:“可如果我真的很想要呢?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阿云嘎沉默。

“嘎子,我们年纪不小了,再过几年我就是高领产夫了,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阿云嘎把人从怀里挖出来:“行啊,那咱们先结婚。总不能让孩子无名无分吧?”

郑云龙笑了:“陈总求婚没花没戒指的,也未免太抠门了吧。”

阿云嘎翻身下床,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

“大龙,你说真的吗?你真的肯跟我结婚?”

郑云龙抢走他手上的盒子,打开拿出里面镶嵌着蓝宝石的对戒,把其中一枚套在了阿云嘎的无名指上。然后又伸出自己的手,示意阿云嘎给他戴上。

阿云嘎激动地颤抖着手,好几次都没戴进去。最后郑云龙实在看不下去,自己把手指塞进了指环里。

目瞪口呆阿云嘎:“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黄子能藏得住秘密就有鬼了。”

阿云嘎一拍脑门:“我一定是脑袋进水了才让他去医院给我签手术同意书。”

“傻。你的这些小心思还想瞒得住我?我没吃药你不戴X,要不是你自己对自己动了手脚,咱们怎么会一直没孩子?”

“大龙…”

“蔡蔡问我为什么不跟你结婚。”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阿云嘎伸手抱住郑云龙:“对不起,大龙,让你久等了。”

蔡程昱在蔡妈妈的陪伴照顾下身体好了很多,而且宝宝非常乖巧,怀孕5个月并没有太大的妊娠反应,就连孕吐也很少。

而龚子棋似乎是成功勾结了马佳,隔三差五马佳就帮他把买好的东西给蔡程昱快递过去,里面多数是一些营养品,小零食,或者是婴儿用品。

有一天,蔡妈妈听见蔡程昱房间里传出了杀猪般的叫声,吓得立马就冲了进去。结果打开房门一看,蔡程昱拿着手机在掉眼泪,而这声音就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

“蔡蔡,你干嘛呢?在看什么?”

“子棋…子棋他…”

蔡妈妈凑到蔡程昱身边,就见手机屏幕里的人是龚子棋,他身上带着一堆不知名的器械,表情痛苦狰狞,满头大汗。

“这…这是在做什么?”

“临产体验…”

“好端端的,他去做这个干嘛?”但很快,蔡妈妈瞬间明白了:“唉,如果你想见他…”

蔡程昱没有说话,沉默着边掉眼泪边看完了整个视频,才关掉手机。

蔡程昱紧紧抱住了母亲,坚决摇头:“妈,我怕,我真的好怕,好怕他只是为了要补偿我们所以才做的这些,”

蔡妈妈心疼地摸着儿子的头发:“无论如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和宝宝,不要怕。”

临产体验这件事对龚子棋来说其实是个意外。他自从勾搭上了马佳后,跟黄子弘凡的接触也越来越多,在某次龚子棋成功买醉晕倒街头后,马佳跟黄子弘凡被迫把人抬了回去。

惹事不倦的黄子无意中在床头柜的台灯旁边发现了一张临产体验中心的名片,于是第二天,在龚子棋头痛欲裂宿醉未醒的情况下,黄子就拖着他和马佳一起去了中心。

当三个又高又帅又有点多金的男人同时出现并要求做临产体验时,中心的小护士内心是无比雀跃的,几乎就要高呼社会兄弟真棒。

黄子弘凡开始兴致勃勃,结果到了第五级就鬼叫着要护士拆掉仪器。体健力壮的马佳硬是撑到8级就再也忍受不了,险些抽搐口吐白沫。然而龚子棋,像开挂了一样,直接就从七级跳到了十级。马佳和黄子看着他的脸由红变白再到紫黑,且嘴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到血肉模糊,吓得二人连忙让护士关掉仪器。

“干嘛呢你?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属性M?”

龚子棋大口大口喘着气,没有回答黄子的调侃。

马佳叹气:“何必呢?你现在就算做什么,也代替不了蔡蔡的痛。你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云家和蔡家认同你,让蔡蔡原谅你。”

“我凭什么呢?我这样的人,凭什么让蔡蔡受这样的痛?”

“因为爱你啊,蔡程昱爱你爱到骨子里,你不知道吗?你要是再继续逃避自己的感情,早晚有一天你真的会失去蔡蔡。”

自从这一次后,龚子棋就像是上瘾了一样,要不是中心出于安全和健康的考虑对体验次数有限制,他几乎每天都想去一次临产体验。而且还是每次都按最高的十级奔跑,每次痛得汗流浃背面容扭曲,却是甘之如饴。

马佳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龚子棋回答,他要记住这种痛,只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他才明白为什么母亲这么恨他,他才能记住蔡蔡有多不容易。

但对马佳来说,龚子棋的觉悟方式实在过于闹心。

“马先生,又陪龚总来做体验呀。”小护士每次见到马佳跟龚子棋,总会忍不住偷笑。

“……”

心急如焚龚子棋根本没有理会马佳的脸黑:“蔡蔡现在怎样了?昨晚就住进了医院可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怎么办呀?”

“凉拌。”

“你怎么不飞过去看他?你还是不是暗恋过他的?”

马佳抬脚就踹了过去:“那是你前妻!你是孩子的亲爹!你怎么不过去?”

龚子棋委委屈屈:“你以为我不想…”

“行了行了,你就是犯贱,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珍惜,现在人没有了才知道后悔,可这有用吗?这世界有后悔药吗?”

这时,马佳手机响起,是星元的短信。

马佳看完短信,对龚子棋说:“恭喜你啊,蔡蔡生了个儿子,6.7斤重,父子平安。”

马佳十分尴尬,又扯不掉龚子棋,只能不停解释:“他前妻生了,生了个大胖儿子。生了生了,高兴哭的。”

另一边,医院病房里,蔡程昱抱着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可怜兮兮地问蔡妈妈:“妈,真的没抱错吗?好丑…”

“说什么呢!小孩子刚出生都这样,你那时比他更丑!”蔡妈妈嫌弃地从儿子手里把孙子抢走。

一旁的郑云龙忍不住笑:“可能龚子棋的脸是整出来的?”

蔡程昱震惊:“不会吧…”

阿云嘎无奈:“大龙,你就别闹蔡蔡了。人家不都说一孕傻三年吗?蔡蔡本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嘎子哥!我都听见了!你说我不聪明!”

阿云嘎点头:“是的,说的就是你。骂人当面骂,夸人当面夸,懂吗?”

“……”蔡程昱很累,身心都累。

“行了,不闹了。蔡蔡,你真决定了吗?”阿云嘎严肃地问。

蔡程昱点头:“我决定了,我要回公司帮忙,我要照顾妈妈和孩子,我长大了。”

郑云龙戳了戳蔡程昱的脸:“那你得好好养身体,不然你可受不住你嘎子哥的斯巴达教育。”

两年后。

龚子棋百无聊赖拿着杯香槟在角落发短信给马佳问蔡程昱的近况。他知道蔡程昱接手了蔡家,当时不少电视杂志都有报道采访,龚子棋隔着屏幕见到了一个他从没见过的蔡程昱。精英,高贵,骄傲。

“龚子棋?你是龚子棋对吗?”一个稚嫩的童声在身边响起。

龚子棋低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彩色小西装,头发被梳成了大背头的粉嘟嘟小男孩站在他身边,抬头看着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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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没更,今晚双更补上~

周一开始应该不能日更了,但这周内应该能完结。

谢谢大家喜欢~

换号整理重发。

非abo非性转生子。ooc

主棋昱带弘杨卓玮翅膀佳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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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梅溪湖大剧院门口,一个白色的团子迈着小短腿到处跑。“好远哦……”小团子直起身,看着对他的小身板来说又远又大的梅溪湖大剧院扁扁嘴,想哭,想要爸爸抱。

“诶这谁家小孩儿啊,怎么跑这儿来了?”马佳和星元正聊着天要往里走,就看见一个委委屈屈站在门口的白团子。

白团子听见马佳的声音回了头,看见他们俩走过来,立刻转身扑进马佳怀里,扯着他的裤子撒娇要抱抱:“马佳叔叔!”

“哎宝贝儿,”马佳蹲下身子,抱起白团子。“你是谁家的小朋友...

“哎宝贝儿,”马佳蹲下身子,抱起白团子。“你是谁家的小朋友呀,怎么跑到这儿来啦,爸爸妈妈呢?”

“我来找爸爸呀。”白团子眼睛忽闪忽闪,“爸爸不在这里吗?马佳叔叔没有和爸爸在一起吗?”

“这会儿在剧院的只有我们录节目的吧,”马佳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星元,星元点点头。“你是凯哥家的孩子?还是哪个工作人员家的孩子?”

“佳哥,”星元忍不住出声打断不靠谱猜测的马佳,手指戳戳白团子的脸蛋:“你不觉得……他长得像蔡蔡吗?”

马佳抱着白团子坐在练习室里,对面坐着仝卓和代玮。

“宝宝,你叫什么名字呀。”代玮捏着白团子的手,白团子乖乖靠在马佳怀里,另一只手抓着勺子小口吃着刚才仝卓从口袋里摸出来给他的果冻。

“我叫小熊猫呀代代叔叔。”白团子咬着勺子回答他,“代代叔叔你瘦啦~”

“瘦了?”仝卓搂着代玮左看右看,“哪儿瘦了?我咋没看出来?”

“卓卓叔叔你说的呀,”小熊猫扒着星元的手不让他拿走果冻,一边嘴上还要回答仝卓,“代代叔叔要胖一点才能生小弟弟陪我玩~”

“怎么,你俩有情况啊?”马佳强行把小熊猫抱走,不许他继续吃果冻。“哎别吃了,你吃四个了。”

星元把果冻收起来,马佳掐着小熊猫的腋下,让他踩在星元腿上。

“有情况呀,代代和我是cp!”仝卓靠在代玮肩膀上,代玮轻咳一声,试图低头掩盖自己越来越烫的耳朵和脸颊。

“哎星星,你看他口袋里是啥?”马佳顺着小熊猫头顶往下看,在他外套口袋里看见了一张被折起来的纸。

“是爸爸和呆滴的照片~”小熊猫低头在自己口袋里扒了两下,拽出那张有点折角的照片。

“你爸和你爹的照片儿?”马佳拿过照片,看见上面的人发出一声惊呼。“我去!这不是蔡程昱和龚子棋吗?”

“照片儿上显示的日期是2020年拍的,可这不是才2018年吗?而且还说这孩子是龚子棋和蔡程昱的儿子?他俩这么熟吗?”仝卓和代玮围到马佳身边,四个大人都一脸震惊。

“背面写着字。”星元念着背面的字,“不如一切从头来过。”

“嚯,这是要离婚?”代玮发出惊奇的声音。

“孩子都这么大了,离啥婚呀。”仝卓一脸纳闷。

“你们就这么接受这件事了?”马佳明显还在消化刚接收到的内容,“这孩子来自好几年后,这科学吗?”

“星星叔叔,爸爸呢?爸爸在哪呢?”小熊猫不理会因为他而引发思考讨论的叔叔们,扭头趴在星元的肩头撒娇。

“你要找子棋吗?他好像不在……”星元显然也没有从刚才的内容里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回答了小熊猫的问题。

“不是呆滴!”小熊猫扶着星元的肩膀站直,把星元的脸掰过来看着自己。“找爸爸!蔡蔡爸爸!”

“诶星元哥,你们都在啊。”过了十几分钟,蔡程昱推开练习室的门匆匆扫了一眼房里的情况,回头和身后的人打招呼让稍等他一下。

“爸爸!”小熊猫一看到他,整个人都明显兴奋了许多,星元拦腰抱着他才没让他直接跳到地上冲到蔡程昱面前去。

蔡程昱被这一声喊的愣住了,看着小熊猫,又看看屋里整整齐齐盯着他的四个大人,后退两步,咚的关上了门。

“蔡蔡?”还没走出两步的贾凡和丁辉被他吓了一跳,凑到他身边来。

“凡哥,屋里有个孩子叫我爸爸!”蔡程昱满脸的震惊,丁辉伸手摸摸蔡程昱的额头:“孩子也没发烧啊,练歌练傻了?”

“不是,真有个孩子!星元儿哥还抱着他坐在那儿!”蔡程昱解释了一句,贾凡又凑过来推开了门。

“呜呜呜……”一打开门,小熊猫正被马佳抱在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大哭,一边哭一边还喊爸爸。

“还……真有个孩子啊?”

02.

“呜呜……爸爸……”小熊猫抱着马佳的脖子哭的伤心,这边贾凡丁辉带着蔡程昱小心翼翼凑到他们身边。

“这谁家孩子啊?”丁辉问在旁边试图用果冻安抚小熊猫的仝卓。

“蔡蔡,快,交给你了!”马佳一转身看见蔡程昱,立刻把小熊猫塞进他怀里。蔡程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手臂一沉,一个带着奶香哭的脸上湿漉漉的小朋友就钻进他怀里了。

“爸爸……”小熊猫蹭蹭眼泪,抱着蔡程昱抽噎着,“你不要丢下小熊猫呜呜……”

“哎这怎么回事……”蔡程昱手足无措的抱着小熊猫,整个人都僵住了。贾凡顺着小熊猫的背摸了两下,代玮拿纸巾帮他擦干净哭成花猫的小脸。

小熊猫哭的又凶又急,连哭嗝都出来了,一只手紧紧抓着蔡程昱的衣领不撒手,缩在他拉开拉链的羽绒服里小声啜泣。

“喏,这孩子身上的照片,他说是他俩爸的合照。”仝卓把刚才那张照片拿给蔡程昱,收获了一个错愕的大白菜。

“可以啊蔡蔡,看不出来,你居然和龚子棋?”贾凡轻轻用手肘撞撞蔡程昱的腰,“你还别说,擦干净了看这孩子长得真像你。”

“哭累了,快睡着了。”丁辉压低了音量,小熊猫闭着眼睛靠着蔡程昱,手里还抓着他的衣领。

“我跟子棋没什么……”蔡程昱的脸逐渐变红,顾忌着小熊猫也压低了声音匆忙解释。

“就算现在没什么,以后也有什么啊,不然这孩子哪儿来的?”马佳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你待会儿是不是还要练歌?抱着他咋办?”仝卓凑过来,轻轻把小熊猫的手从衣领上掰开,小熊猫动动身子,脸冲着蔡程昱的肚子睡的正香。“等鹤儿来了,我们这儿也要练歌了。”

“这孩子叫什么?”蔡程昱低着头看着小熊猫,虽然才见面没多久,小朋友哭的伤害又直接累睡着了,但是蔡程昱对他确实有种难以言明的亲近感。

“他说他叫小熊猫,应该是小名儿,大名儿没问,不知道。”星元帮蔡程昱把小熊猫抱起来靠在他肩膀上,突然心里感慨了一声。才20岁的蔡程昱,抱着孩子居然像模像样,真有点儿为人父母的意思。

龚子棋到练习室的时候差点以为他们在进行什么邪教仪式,蔡程昱抱着个孩子坐在中央的椅子上,高天鹤、代玮、仝卓、马佳、星元、贾凡、丁辉有站有坐的围了一圈,手里还抓着手机不停在拍照。

“他睡得好香好可爱啊!”贾凡把拍下来的照片发在36人群里,立刻收获了几个网瘾少年发来的一串感叹号。

「凡哥你在哪儿偷的蔡蔡小时候的照片??」这是手速和语速一样快的黄子弘凡。

「你们在哪儿??这是练习室??这是蔡蔡亲戚家的孩子??」这是观察最认真的方书剑。

「这是蔡蔡和子棋的儿子。」这是在现场的仝卓。

仝卓的话一发出去,群里立刻炸出一堆人,无一例外发出来的都是感叹号和问号。

「他俩都有儿子了?!」

「这么大了!?」

“他们群里在说什么?”打开手机的龚子棋一脸迷茫。

“照片,你儿子给你带来的。”马佳把那张照片随手又塞给了龚子棋,龚子棋一看照片更加傻眼了。

“我待会儿要练歌,你能照顾他一下吗?”蔡程昱抱着小熊猫走到龚子棋面前,“然后能拜托你等他醒了带他去买几件衣服吗?凡哥已经跟小陆说好了,你回酒店去找他就行,他陪你一起去。”

龚子棋一脸震惊的抬头看着蔡程昱:“你就接受了?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孩子,是你和我的儿子?蔡程昱,你认真的吗?”

“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可以把他当做我弟弟对待,”蔡程昱低着头看着小熊猫,似乎对龚子棋的反应早就心里有数,“当做是帮朋友带一会儿弟弟,陪他去买衣服,钱我来付。如果你不愿意,代代也可以带他一会儿。”

“我不是那个意思……”龚子棋口气软了下来,他不太喜欢蔡程昱用这种方式说话。“我只是一时有点难以接受,好吗?”

“你抱了一个小时了,我来抱吧,我带他去找小陆。”代玮凑过来伸手要抱走小熊猫,龚子棋上前一步挡住他的手。

“我来,我带他去买衣服,钱你不用给我。”龚子棋从蔡程昱怀里接过小熊猫,睡的迷迷糊糊的小朋友扭过脸看见是他,软绵绵喊了一声呆滴,又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真的不是开玩笑吗?”龚子棋不太放心的又问了一遍,马佳听到这话作势要踢他。

“你咋这么磨叽!不要给我,我大侄子呢!”

贾凡眼巴巴看着龚子棋抱走了小熊猫,一脸舍不得的叹了口气。

“哎我要让小陆给我拍几张宝贝试衣服的照片,对了要让他多买几件小动物的衣服……”

03.

龚子棋把自己外套拉开一个口子,让小熊猫趴在他肩膀上,再用外套领子把小熊猫的脸遮住,小心翼翼不让冷风吹到睡得香喷喷的小朋友。

“子棋。”陆宇鹏站在酒店大门外跟他打招呼,手上抓了一条围巾。“我叫了车,等会儿就到。”

于是龚子棋抱着小熊猫和陆宇鹏一起站在门口等车。

“睡了多久了?”陆宇鹏一边问一边把围巾摊开,盖在小熊猫身上。

“不知道,应该在他们叫我之前已经睡着了。”龚子棋帮着陆宇鹏掖好围巾边边角角,思考了一会儿,“可能有个一个小时了吧。”

“那快下车的时候把他叫醒吧,睡太多了晚上睡不着,蔡蔡排练忙让他多休息一点。”

“他长得不像我。”龚子棋看着睡着的小熊猫说。“鼻子嘴巴看起来像是直接把蔡程昱的脸拓了个印子一样。”

“佳哥说他挺皮的,见到仝卓就要往身上爬,倒是对星元哥和代玮挺小心。”陆宇鹏戳戳小熊猫的脸蛋,小朋友皱皱眉哼了一声,挥手在脸附近拍拍。

“是不是快到了?”龚子棋抬头看看窗外,商场已经可以看见了。“起来啦,别睡了。”

“嗯…呆滴不要说话…”小熊猫哼哼唧唧的,闭着眼睛脸一转又要钻进龚子棋的怀里。

“起床啦小懒虫。”龚子棋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小熊猫的鼻子,失去氧气的小朋友挣扎着醒过来,愣愣坐在龚子棋膝盖上。

“嗨。”陆宇鹏伸手在小熊猫面前挥了一下,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的小朋友把下巴递到伸到眼神的手掌上。

“小鹿叔叔~”眼看着小熊猫脑袋一歪又要在陆宇鹏手上睡着,龚子棋赶紧把小脑瓜扶正过来。

“我们下车去商场,有好吃的哦。”

小熊猫一听到好吃的立刻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一脸得意的龚子棋,屁股往前蹭啊蹭,凑到他胸口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呆滴呆滴~要果冻~要糖糖~”

“乖的话小鹿叔叔给你买,但是必须交给爸爸或者呆滴管,吃的时候要问过他们,好不好?”小熊猫看向说话的陆宇鹏,搂着他呆滴的脖子软绵绵说好。

“哇,这童装店跟动物园一样。”龚子棋抱着小熊猫站在一家童装店门口,“要在这里买?”

龚子棋把小熊猫放在地上,让他在前面拉着龚子棋往前走。

“诶这个小熊猫睡衣不错。”陆宇鹏从架子上取下来一件小熊猫外形的睡衣拿给龚子棋看。

“好,就要这个。”龚子棋看见小熊猫的睡衣也有点心动,小熊猫配小熊猫睡衣,完美。

“皮卡啾!呆滴是皮卡啾!”小熊猫突然停下脚步指着一件黄黑配色有皮卡丘耳朵在帽子上的卫衣,扯着龚子棋的手摇晃撒娇。“呆滴要这个!”

“皮卡丘?宝贝喜欢这个啊?那你看看这件呢,喜不喜欢呀?”导购员把一件灰色的带兔耳朵的卫衣举到小熊猫的面前。

“这个也好看……”小熊猫咬着手指思考,陆宇鹏蹲下来把他的手拉开。

“小兔子也喜欢吗?”

“喜欢!”小熊猫点头。

“那就都要了吧,反正你爹有钱。”陆宇鹏满意的点点头,手上提着皮卡丘卫衣、兔子卫衣和小熊猫睡衣,“去付款吧,你爹呢?”

“来了来了,”龚子棋提着一件绿油油的恐龙连体睡衣过来了,“你看这个喜欢吗?”

“小恐龙!”小熊猫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龚子棋手上的睡衣。

“还有一件大人的,买了你跟蔡程昱穿怎么样?”龚子棋把背后藏着的另一件拿出来,两件放在一起给小熊猫看。

“好!”小熊猫看见大人那件更开心了,“呆滴不穿吗?”

“呃……”想看蔡程昱穿这件衣服的龚子棋没想到小熊猫还会考虑到他,飞快思考了一会儿,一脸认真的回答。“我负责拍照。”

龚子棋付了款,小熊猫开开心心的抱着小恐龙睡衣不撒手,陆宇鹏顺路拐去买了一包果冻一包水果糖,趁着小熊猫跟龚子棋噘嘴撒娇要吃饭的时候塞了一颗在他嘴巴里。

04.

龚子棋提着大包小包抱着小熊猫终于坐在餐厅的时候,他内心是崩溃的。

“带小孩好难啊。”龚子棋看着坐在他腿上抓着菜单指着照片跟陆宇鹏撒娇点菜的小熊猫,发出一声感叹。

“带小孩都很辛苦很累的,而且这是你儿子,你累点是应该的。”陆宇鹏点点头,拒绝了小熊猫吃冰淇淋的要求。

“你怎么能拒绝他撒娇的?”龚子棋惊奇的看着陆宇鹏,被拒绝的小熊猫瘪瘪嘴,嚷嚷着不喜欢小鹿叔叔了钻进龚子棋大衣里,撅着屁股冲着对面的陆宇鹏。

“拒绝的时候别看着他,”陆宇鹏越过桌子拍拍小熊猫的屁股,小朋友气哼哼的扭扭,快要穿过龚子棋的大衣钻进卡座里。

“点一个,我吃,给他分两口行吗。”新手爸爸龚子棋见不得小朋友撒娇委屈巴巴的样子,跟陆宇鹏打商量。

陆宇鹏看着龚子棋,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听说一开始你不认他啊?现在倒是宠的不得了。”

“他可爱啊。”龚子棋理所应当的回答,酷盖把气鼓鼓的小朋友扒出来抱在怀里。

“我现在相信他是你和蔡程昱的儿子了。”陆宇鹏看着他俩,“他眼睛像你,不像蔡程昱。”

蔡程昱和龚子棋的眼睛长得有点像,一样圆圆弯弯的,但是龚子棋的眼尾下垂的更加明显。如果说小熊猫的鼻子嘴巴像是直接拓印的蔡程昱的鼻子嘴巴,眼睛就像是直接复制粘贴了龚子棋的。

“像蔡程昱好啊,像我看起来比较凶,但是蔡程昱长得可爱。你看节目播出以后蔡程昱那么多妈粉。”龚子棋抓过小熊猫扒袋子的手挥了两下,“我们小熊猫长得多可爱啊。”

“小鹿叔叔!你没有给陆瑾姐姐买小裙子吗?”小熊猫被抓住作乱的小爪子,靠在龚子棋的怀里又一脸亲亲热热的样子问陆宇鹏,好像刚才和陆宇鹏闹别扭的不是他一样。

“陆瑾?”陆宇鹏被小熊猫问的一愣,小熊猫踢掉自己的鞋子,踩着龚子棋的腿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陆瑾是谁啊?”龚子棋坐正身体,手放在小熊猫身体两旁护着他。

“呆滴拍戏拍傻啦~”小熊猫倒是很开心,也不害怕摔倒的样子,扭着脸回头看龚子棋。“陆瑾姐姐是小鹿叔叔的女儿呀~”

“哎哟,你有个女儿啊。”龚子棋扣着小熊猫的腰,把他按在自己腿上坐好,服务员开始上菜。“陆瑾姐姐是小鹿叔叔和谁的孩子啊?”

“是凡凡!”小熊猫抓着勺子嚷嚷,陆宇鹏把水蒸蛋推到他面前。

“凡凡?”“是我想那个凡凡吗?”龚子棋和陆宇鹏两个人都愣住了,陆宇鹏对龚子棋的问题更加困惑。

“还有别的凡凡吗?”

“黄子弘凡啊。”龚子棋挖了一勺水蒸蛋,吹了两下喂给小熊猫。

“黄子和高杨都比我可能性大吧。”陆宇鹏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听起来也比我和蔡程昱靠谱多了吧?”

“不会啊。你们俩不是早就认识吗?而且看你对小熊猫这张脸没有抵抗力的样子,你平时对蔡程昱肯定差不多。”陆宇鹏夹了一块胡萝卜要喂小熊猫,小熊猫立刻扭开了头。“不要胡萝卜!”

“不许挑食。”龚子棋低头假装凶狠的对着小熊猫说了一句,又给他夹了一块排骨。“那跟我们俩会谈恋爱结婚生孩子是两回事。”

“那谁知道呢,你现在才21岁,也许未来某一天就爱上蔡程昱无法自拔,最后你们俩就结婚生孩子了。”陆宇鹏倒是觉得这很合理,“你没办法以现在的目光去看待未来,未来倒是可以反思一下现在的你是什么样。”

“那那个时候的我一定很爱很爱蔡程昱,也很爱很爱小熊猫。”龚子棋低头看着小熊猫,小朋友吃饭不肯安宁,调皮捣蛋的。但是他的目光依然是喜爱和温柔的。

05.

龚子棋他们带小熊猫回到酒店的时候蔡程昱他们还没回来,一进酒店小熊猫就闹着要自己下地,龚子棋想着整层楼都是他们自己人,叮嘱了不要下楼不要进电梯,也就让小熊猫自己到处乱窜了。

小熊猫沿着酒店走廊一通乱跑,这儿抠抠那儿看看,最后在路过一扇刚好打开的房门的时候被人提住了帽子拦腰抱起。

“诶这小孩儿,蔡程昱和龚子棋的儿子?”黄子弘凡抱着小熊猫回头问屋里正往外走的代玮。

“黄子叔叔!”小熊猫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一头砸在黄子弘凡胸口。

“噗!”黄子弘凡感觉自己快要被砸出内伤,代玮站在门口倒是很开心的样子。

“黄子叔叔,咩咩呢?咩咩去哪里啦!”小熊猫扒着黄子弘凡的肩膀拍了两下,似乎是安慰被他暴击了一把的黄子弘凡。

“咩咩?谁啊?高杨吗?”黄子弘凡抱着小熊猫转了半圈回头看屋里,“高杨!有人找你!”

高杨一边套羽绒服一边往出走:“谁找我啊?哦哟,这不蔡程昱儿子么,黄子弘凡你拐卖儿童啦。”

“去,你才拐卖儿童。”黄子弘凡不理会高杨辩驳的孩子在他手上自顾自往下说,“这孩子问我咩咩呢,那你不是羊么,羊是咩咩叫的,所以就是找你啦!”说完还觉得自己说的挺有道理的点了点头。

小熊猫老老实实挂在黄子弘凡身上,看见高杨靠近立刻伸手要换人抱。

“羊羊叔叔,羊羊叔叔,”小熊猫伸长手去搂高杨,高杨抱了他一下,他立刻就搂着不撒手了。

“诶~不关我事~”黄子弘凡一看小熊猫抱住了,立刻退开一段距离和代玮站一起了,高杨只好自己抱着小熊猫。

“羊羊叔叔,咩咩呢?”小熊猫从高杨的肩膀上往他背后看,好像觉得高杨身后或者哪儿会钻出一个人一样。

“宝宝,你先告诉我们咩咩是谁好不好?”代玮掐着小熊猫的腋下把他从高杨身上提走,小熊猫像只真正的小熊猫一样举着手臂挂在代玮手上。

“咩咩是咩咩~”小熊猫看着高杨回身关上了门,不高兴的噘着嘴,“羊羊叔叔不要咩咩了吗?”

“咩咩到底是谁啊?”黄子弘凡看向高杨,两个人都一脸的茫然。

“我觉得我可能知道咩咩是谁。”代玮把小熊猫放在地上,蹲下来平视他,“宝宝,咩咩是不是姓黄呀?”

“是的呀,”小熊猫认真的点头,“黄子叔叔说因为羊羊叔叔是羊,所以咩咩叫咩咩~”

代玮抬头看高杨和黄子弘凡,不意外收获了两颗变红的番茄:“所以你俩的孩子叫黄咩咩……”

“小熊猫?”龚子棋从房间里探出个头,打断了代玮的话。

“呆滴!”小熊猫开开心心扑向往这边走来的龚子棋,龚子棋拍拍他把他抱起来:“你又跟他们说什么了?”

“又?”高杨挑挑眉,“所以你猜到了是因为上一个是你?”

虽然突然得知自己和高杨在一起还有了孩子很害羞的黄子弘凡听到高杨这话,立刻又八卦了起来:“上一个是代代?代代你未来和谁在一起啦?孩子多大啦?男孩女孩叫啥呀?”

“还用问吗,肯定是仝卓啊,你看他们两个天天呆在一起。今天仝卓练歌不又陪着一起去了?”高杨迅速恢复情绪开始配合黄子弘凡调侃代玮。

“诶那我觉得不一定,代代跟好几个人关系都挺好啊,你看星元哥、佳哥、鹤哥,都有可能啊对不对。”黄子弘凡举起例子头头是道,和高杨斗起嘴来。

看着他俩幼稚斗嘴吵架的代玮叹了口气:“他俩和小熊猫谁比较大?”

“可能……小熊猫是哥哥吧。”龚子棋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了答案,还肯定的点点头。

“小熊猫是哥哥!”小熊猫倒是很开心突然有了“弟弟”。

“呆滴……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躺在床中央的小熊猫揉着眼睛问坐在床边的龚子棋。

“应该没那么快,你困了吗?困了你就先睡吧。”龚子棋在小熊猫旁边躺下,帮他把被子拢好。

“可是我想等爸爸回来跟爸爸说晚安。”小熊猫努力睁大眼睛,蹭蹭靠到龚子棋旁边。

“那你先睡,等爸爸回来了我叫你起来好不好?”龚子棋放轻声音,小熊猫的眼睛已经快要闭上了。

小熊猫缩在龚子棋胳膊旁边,闭着眼睛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还在睡吗?”龚子棋打开房门,蔡程昱压低了声音问他。蔡程昱刚刚结束练习,看到龚子棋发来的「小熊猫在等你」匆匆忙忙跑回酒店,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跑到隔壁来敲门了。“他说要等你回来,我想着你回来的晚就让他先睡了,”龚子棋带着蔡程昱进了房间,小熊猫缩在床中间睡的脸红红的。“我答应了你回来就叫醒他,不过他睡得这么香我就不忍心叫醒了。”

龚子棋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拉开被子把小熊猫裹起来,让蔡程昱抱起小熊猫。“你把他抱回去吧,睡觉之前没能见到你,至少让他睡醒了能第一个看见你吧。”

小熊猫缩在蔡程昱怀里,蔡程昱搂着睡着的小熊猫,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抱着小朋友进入梦乡。

小熊猫醒的时候蔡程昱搂着他睡的正香。

起了个早的小朋友抬头就看见昨晚没能见到的爸爸,小心翼翼凑上去在蔡程昱脸上亲了一口,轻轻和睡着的爸爸说早安,然后努力在不吵醒蔡程昱的情况下钻出被窝。

小熊猫爬下了床犯了难:他肚子饿了。回头看看还在睡觉的蔡程昱,小熊猫决定自己换衣服、刷牙洗脸,不去吵蔡程昱带他去吃早餐。

迷迷糊糊睡醒的星元看着小熊猫套好了衣服,帮着他搬了椅子好让他踩在上面刷牙洗脸,最后看着要开门的小熊猫终于想起来要问最重要的问题。

“宝贝你去哪儿呀?”

“去吃早餐呀,星星叔叔要去吗?”小熊猫趴在门上,伸着手抓着门把手,回头问星元。

“你自己去?不叫蔡蔡吗?”星元回头看睡的沉沉的室友。

“爸爸好累了,我可以自己去!”小熊猫拍拍小胸脯,一副他是小男子汉的模样。

“我带你去吧,好不好?”星元叹了口气。小白菜最近忙于排练,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06.

星元看着现在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星元凑到蔡程昱旁边,小熊猫把脸埋在爸爸肩膀上捂得严严实实,只发出一阵呜呜的哭声。

“张超欺负小孩儿!”蔡程昱把眼睛瞪得圆圆的,大有一副要不是我儿子在手上抱着我就冲上去揍你了的气势。

“我没有!”张超很委屈,“我欺负他一小孩儿干嘛呀?”

“你哄着他吃柠檬了!”星元这才注意到蔡程昱手上还捏着一片被啃过一口的柠檬。

“我……”人证物证俱在,张超的气势也弱了下去。“我不就是逗逗他嘛……谁知道就哭了呢……”

“小孩儿喜欢吃甜的,超儿去买几个蛋糕什么的哄哄小熊猫吧。”星元哄了一会儿小熊猫,小朋友埋着头就是不愿意抬头。

“咋了这是?”马佳一进门就看见僵持在这儿的三大一小。

“小熊猫怎么哭的这么伤心?”龚子棋放下手机一抬头,发现小熊猫趴在蔡程昱肩膀上哭,眉头立刻拧在一起了。

“呆滴!”听见龚子棋的声音,小熊猫迅速抬头伸手要抱。

“你没哭?”

“他没哭!”

张超和龚子棋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的,张超觉得这会儿应该是他哭了。

“没有~”小熊猫还伸着手看着龚子棋,脸上笑嘻嘻的表情。

蔡程昱转头看了一眼,抱着小熊猫转身走出餐厅。

“诶蔡蔡……”马佳愣了一下,蔡程昱经过他旁边的时候他看见蔡程昱的表情,非常难看。“快快快跟上去,小熊猫要挨骂了。”

星元用房卡刷开门的时候屋里一片安静,没有他们以为的小熊猫挨骂或者挨打,蔡程昱只是把他放在床上,自己坐在一边不说话。

“爸爸?”小熊猫从床上爬下来,蔡程昱不搭理他。“呆滴,爸爸为什么不理我?”

龚子棋转头去看蔡程昱的表情,蔡程昱跟他使了个眼色,龚子棋会意点点头。

“因为你做错事了,爸爸现在很生气。”龚子棋在小熊猫面前蹲下来,一脸认真的跟小熊猫解释。

“爸爸很生气吗?”小熊猫越过龚子棋的肩膀去看蔡程昱,蔡程昱听到这话非常配合的露出一个生气的表情。

“对呀,因为你刚刚骗人装哭了,你爸爸很担心你,而且他还为了你把张超叔叔给训了呢。”星元摸摸下巴,加入煽风点火行列。

“宝贝儿你为啥要骗人啊?你看你张超叔叔多可怜啊就挨骂了。”张超配合着马佳,露出一个委屈要哭的表情。

小熊猫看看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大人,又看向离他最远摆出深沉表情的蔡程昱,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呜呜……爸爸你不要生气……小熊猫知道错了呜呜……”小熊猫一边哭一边走过去抱住蔡程昱的腿,金豆豆噼里啪啦往下掉,没一会儿就把蔡程昱的裤子打湿了一小片。

“你怎么错了?”蔡程昱忍着想抱起小熊猫哄的冲动,努力控制着心疼的表情摆出严肃的样子来。

“我不应该装哭骗人害超鹅叔叔挨骂……”小熊猫哭成了一只小花猫,看蔡程昱没有抱他的意思就更委屈哭的更凶了。

“宝贝儿,快去跟你张超叔叔道歉,然后去哄哄你爸爸,让他不要生气了。”马佳拿着一张纸巾帮小熊猫擦眼泪,指指张超。

“呜呜……超鹅叔叔对、对不起,我不应该装哭害你挨骂的……呜呜呜……”小熊猫哭的厉害,刚擦过眼泪又蹭了一脸,哭的直抽。

“哎哟没事,宝贝不哭了,看的我都心疼了。”张超把小熊猫抱起来拍着背安抚他,“蔡程昱,差不多行了啊,孩子都知道错了。”

蔡程昱叹了口气,和龚子棋对视一眼,龚子棋摊手表示你弄哭的我不管,抽了张纸巾把小熊猫的脸擦干净,又哄着他擤了鼻涕。

“给我抱吧。”蔡程昱走过来,把小熊猫从张超手上接走。“不哭了,爸爸不生气了。”

小熊猫蹭蹭眼泪,抬头看着蔡程昱,确认他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抽抽噎噎的伸手搂住蔡程昱的脖子,把脸埋在了蔡程昱的衣领里。

蔡程昱抱着小熊猫往上提了两把,又怕他在屋里热着给他脱了外套,小熊猫倒是配合,但就是不肯抬头,细细碎碎的眼泪顺着蔡程昱的脖子流进衣领里。

“告诉爸爸,你为什么要装哭?”蔡程昱抱着小熊猫哄了一会儿他才终于止住眼泪,只是还趴在他肩膀上不肯抬头。

“……因为超鹅叔叔说,呆滴不要我和爸爸了。”小熊猫一句话让房间里的大人都安静了下来,蔡程昱转头一脸错愕的看着龚子棋。

不勇敢的人很难真诚,因为他很怕被伤害,你要很勇敢,你才能真诚的对别人。很多人看起来很虚假,不是因为他人坏,不是因为他想骗人,是他太害怕了,所以真诚是一个很难能可贵的一个内容,如果跟人交流,我最在意的就是真诚。——徐均朔

小情侣日常

周年日的最后一更。

↓下滑开始做梦

1/

“爸爸,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呀?”小男孩爬上沙发坐到父亲身边好奇地问。

男人若有所思,表情复杂地答道:“你的名字啊,是奶奶给你取的,奶奶希望你能长成一个可爱、热情、活泼开朗的好孩子。”

小男孩点点头,又问道:“那爸爸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呀?”

“…爸爸的名字啊,”男人正色道,“是奶奶对爸爸寄予了很高的期待,希望爸爸能成为一个流芳百世的艺术家,为推动世界的艺术发展出一份力。”

小孩显然还不能理解爸爸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爸爸坚定的,满含热泪的目光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就在...

就在此刻,卧室却突然爆发出一连串足以掀翻房顶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爸爸,奶奶怎么了?”

“乖,别担心,奶奶没事,”男人摸了摸孩子的头,“奶奶只是又磕到了而已。”

“哎呀!”小男孩担心地望去,“磕到哪里了?磕到了脚会很疼的!”

男人来不及回答,厨房传来了妻子的声音,“黄小凡高!带孩子过来吃饭了!”

“好唻。”黄小凡高应到,遂又拍拍孩子的头,“黄了吧唧,去叫奶奶出来吃饭吧。记住,如果奶奶说她不能呼吸了,你把她手机抢过来就好了。”

黄了吧唧:“知道啦。”

2/

【惹惹惹惹惹惹】

ycf搞了我一辈子:最新消息,咱家又捞到新资源了,姐妹们冲啊!

氧气爬墙吸口云:又是什么双人代言吗?云姐姐们太不容易了,这个年纪了咖啡雪糕了真的别再来了,自个儿也吃不动了,估摸家里孩子们都该吃拉肚子了

吃粒花生米吧:害,我孙子喝了十几年奶了,现在还上初中呢,个儿蹿到一米九了,再喝下去进门都得劈叉了。

吉屋租了一辈子:害,我孙子倒是没蹿个儿,就是喝奶喝的上回体检抽血都淡了俩色号

ycf搞了我一辈子:相信我姐妹们!这回儿一定是用的上的!

吃粒花生米吧:是啥啊?洗发水我是用不上了,二十年前就被他们搞秃了,假发倒还行。

ycf搞了我一辈子:是情侣款假牙!!!

氧气爬墙吸口云:………

五哈男让我好难: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假牙都有情侣款

阿云嘎今天还完蛋吗:8说了,姐妹们,他们这是顾念我们到岁数了,以后狗现场张嘴认亲好吧。

ycf搞了我一辈子:听说后天下午还有直播!

吉屋租了一辈子:直播互相带假牙吗?对不起,我D区了。

氧气爬墙吸口云:我D区不动了,云次方不仅从黑发走到白头,还从互相带戒指到互相带假牙。

云次方好嗑吗:那个…我是刚入坑的新人,请问从哪里开始补课好啊?

吃粒花生米吧:新人???姐妹多大了?为什么现在还有新人入坑?

ycf搞了我一辈子:……这也太惨了,姐妹你看看我ID,现在入坑建议不要补课了,不可能补完的,等着吃新糖就好。

云次方好嗑吗:我67了…是我养老院的室友拉我入坑的,她跟我说嗑云次方当糖吃可以降低高血糖的发病风险…

五哈男让我好难:……nb

阿云嘎今天还完蛋吗:……nb

3/

MXH36养老院V:

\新站招新啦!/

如果你也爱梅溪湖,爱36子,爱声音和光,那就赶紧加入我们吧!

招新要求如下:

·热爱MXH,粉龄要求30年以上,没有黑过36子任意一个,并且有氪金、打投、票根等记录

·年龄70以下,身体健康,无高血压心脏病

·佩戴助听器者、老花眼度数较低者优先

·有能力狗现场并且有擅长抢票的家庭成员者优先

院院期待你的到来(′`)比心

4/

1L楼主:

姐妹们出来康戏!听我说!毒唯们在梅溪湖大剧院外面吵起来了!!

2L:

我leileleile!我来吃瓜了!咋回事啊?

3L:

感谢天感谢地,毒唯姐姐们又来给人间播撒快乐了!

4L:

在哪打起来了!哪家和哪家的呀!

5L楼主:

害,今天不是有MXH41周年纪念会嘛!毒唯们发物料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起了争执吵起来了,现在正约架呢。

6L:我酸了,楼主居然抢到票了,那天我都还没看清支付的键在哪票就秒没了。

7L:

四十年了,他们的票怎么还是这么难抢啊???

8L楼主:

(其实我是叫我孙子帮我抢的)不说这个了,大家快看【图片】【图片】【图片】

9L:

我天,阵仗这么大??这是哪家啊?

10L楼主:

各家都有,先是龙家跟嘎家的,后来深深家的,晰哥家的,蔡蔡家的,子棋家的…后来哪家都牵扯进来的。

11L楼主:

好像是一开始有谁家带了个人的应援牌,然后就有团粉去说,毕竟这是梅溪湖36子一起的活动,官方明明有发官方应援牌了,带单人的不合适。

12L:

服了,这次活动开始的时候官方号说的清清楚楚,是为了回馈所有爱梅溪湖36子的大家,这摆明就是给团粉办的,唯粉来也行,但是毒唯来瞎凑什么热闹,不仅恶心别人还给自己找不痛快。

13L:

恕我直言,41年过去了还有毒唯。我圈属实NB

14L楼主:

哈哈哈哈哈哈,关键是,这些毒唯表面上撕团粉,但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骂自家cp的毒唯。

15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在现场,我要笑死了,刚刚有个骂的最凶的嘎毒唯假牙不小心掉出来了,结果一看是云次方代言的那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场被她的姐妹们开除焚寂

16L:

17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蔡程昱家毒唯把晰哥家毒唯惹恼了,晰哥家:我带助听器干你屁事?

18L楼主:

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猜我又看见了什么?1975的毒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我不行了哈哈哈哈有没有现场的姐妹给我俩颗极速护心丸哈哈哈哈哈

19L:

失策了,今年居然比37年,28年,17年那次还精彩。

20L:

哈哈哈哈哈现场情况怎么样了啊姐妹们!?

21L:

dw们约好待会见面会结束之后去橘子洲头掰头。

22L:

!!!!真要打架?这把年纪了万一伤到哪里可不好了啊?

23L楼主:

没有没有,没有掰头打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文明社会文明人,不掰头打架

24L:

那掰头什么?

25L楼主:

今晚9点橘子洲头,dw们要掰头广场舞。到时候我将继续为大家直播,感兴趣的姐妹们记得来搅和哈哈哈哈哈

26L:

5/

MXH36大事件botV:

下面为您带来本周大事件归档(已更新至周六)——

周一:

仝卓在同一天同时答应和天鹤下棋、和简哥遛弯、陪佳哥遛狗后全部爽约溜去陪黄子弘凡看杰瑞汤姆大电影被出门送围巾的高杨当场抓获。∞点击此处收获仝卓被三人暴打视频

据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高先生透露,场面十分血腥,十分暴力。

周二:

光哥与老友阔别多年再次重逢,不仅满含泪水——“我的妈呀我想起来了我四十年前点过水席了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南枫这个大骗子推荐我来洛阳必须一个人吃水席!???”

8万围观直播观众不仅落下热泪,纷纷表示,没想到四十年后还能听到那句亲切的——“又来啦!?”

另,恭喜光哥次日斩获搜狐头条——“六旬老人一人挑战洛阳水席,直播8w余人围观!”

周三:

劲爆!蔡程昱龚子棋因领养第五胎孩子的名字问题大打出手后,龚子棋再次败于蔡程昱之手,这已经是棋昱婚后龚子棋的第486次失败,在这里我们热烈地恭喜蔡程昱同志获得第486次胜利。这也许正印证了郑云龙的传家良言——肌肉练得好,不如会撒娇。

详情请见——云次方夫夫、哲凡夫夫、以及虽然对象没有肌肉但超级会撒娇的卓玮、小凡高夫夫。

同日,声入人心男团登台在即佳哥西装却再度失踪,已知嫌疑人如下:偷给余笛老师穿的王凯老师、偷给蔡程昱穿的龚子棋、偷给郑云龙穿的阿云嘎、偷给高杨穿的黄子弘凡、偷给贾凡穿的李向哲、偷给石凯穿的梁朋杰、偷给梁朋杰穿的石凯。

对此,马佳先生表示十分理解,他称:

我宁愿穿着西装去梅溪湖门口跳广场舞也不会再跟你们这群不要脸的一起出活动!操!!!

周四:

今天将播出“MXH密室”特别节目第274期,参与嘉宾有:

干啥啥不行,绣花第一名——梁朋杰

你听我说,这个后面一定有用(并没——洪之光

我不怕,我一点也不怕,我真的啊啊啊啊啊——石凯

啥啊?咋啦?那咋办啊?——蔡尧

长得高有什么用,有种别往我身后躲啊?——李文豹

我不怕,我来就是证明一下我生理音域真的highC——王晰

我就是来听听王晰究竟能不能唱highC——阿云嘎

晰哥放心吧,豹豹的后背你抢不到,我的后背只给你躲/挺胸抬头——周深

我真的玩吐了但问题是我不来他们还是出不去——陈博豪

你以为我来录综艺其实我是来录Vlog——王凯

周五:

据悉声入人心男团(不是周三的那团)后台候场时,李文豹再次因认错人而错rua晰哥,据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鹤先生透露,豹子疑似四十年前错rua晰哥后上瘾,先后借眼神不好rua弄晰哥20次并且熟练道歉。

周六:

“生日快乐。”

还有,

“谢谢。”

————————————————

三更完了。

纸短情长,感恩遇见,感谢并肩。

他用声音追着光。

我爱他,爱他的声音,爱他身上的光。

生日快乐,

谢谢。

#我决定把这个坑填了

#下雪的时候再写个下

00

蔡程昱看着节目组的摄像机被房门彻底挡在外面,也放下了坐在钢琴前面假模假样的手,转头跟方书剑说话。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方书剑看着他一脸凝重,比拍练歌花絮的时候还紧张,默默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准备。

「你说吧。」

「我有超能力,我能看见鬼。」

噗——嗤,嗤嗤——唔

「方书剑你是个成熟的音乐剧演员了,你不要笑。」

蔡程昱真的能看见鬼,从小到大都能。他本来也挺习惯这件事情了,小时候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还能跟那些鬼聊聊天,他们通常都没什么恶意,只是总有心愿没有完成,所以被困在了这里不得...

蔡程昱真的能看见鬼,从小到大都能。他本来也挺习惯这件事情了,小时候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还能跟那些鬼聊聊天,他们通常都没什么恶意,只是总有心愿没有完成,所以被困在了这里不得解脱。

上音也有好几只鬼,第二间琴房有一个跟着钢琴一起过来的小姑娘,他每次去练琴的时候都会被碎碎念嘲笑;校门外面复兴路有个老爷爷喜欢听他唱歌,还一直惦记着还住在老房子里的孙子。

还有一次他大晚上带着降噪耳机往校门外冲,突然一个穿着机车服的鬼冲到他面前,他差点左右脚打架撞在铁门上,但是也成功避过了飞驰而过的汽车。

但是从他来梅溪湖之后就一只鬼也没见过。

好吧,是一只本地鬼也没有见过。

现在他怀疑是因为龚子棋过来了,所以他要找方书剑严肃的聊聊这个问题。

「第二间琴房有女鬼?」

方书剑的声音差点穿破后台练习室的玻璃,站在另一边练声的仝卓跟着方书剑最后一个上飘的高音怀疑的转了两圈,转头就看见玻璃对面两个人头凑在一起,都快埋进歌本里。

「而且我还没说完,我觉得是子棋的问题。」

「龚子棋是——」

方书剑后半个高音被蔡程昱眼疾手快捂着嘴按了下去。

「他不是鬼。」

感觉方书剑没再挣扎,蔡程昱也松手了。

「你早说嘛,我就觉得跟他握手也不是冰——」

「我觉得他应该是更高级的那种鬼怪。」

龚子棋正坐在金茂楼顶栏杆上吹风,两条腿悬空晃荡着,手上捏着一个啤酒罐。从湖水上升起的气旋把风衣后摆都打散,耳朵边上呼啦呼啦的风声挡不住那些人心的低语传到他耳朵边。

所有人都会向神明许愿,那些细碎的声音不会凭空消失,而是变成喃喃细语出现在他的耳边,只是可惜神明早已学会忽略。实在心烦的时候他就像这样喝啤酒,或者嚼卡兹卡兹的薯片,后面这条还是跟蔡程昱学会的。

「蔡啊——」龚子棋发现自己又绕了回去,龚子棋原本只是换一个身份,换一个地方开始自己的下一段被固定的生命,偏偏在进校的第一个礼拜就碰上了这个劫数。

他原本只是站在自动贩卖机前面犹豫买哪种水比较好,突然后面一个声音破空而来,「同学,你已经死了,就不要挡着渴的同学买水了吧。」

龚子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回头盯着这位脸晒的泛红的新同学看了几秒钟,没想到等来的下一句更无情,「还是说你有什么心愿呢,我看你还穿着军训的衣服,不会是练的时候死的吧,那我帮你买瓶水好吗?」

蔡程昱说完真的已经很渴了,看这个鬼还是没反应,还是极有耐心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毕竟他的经验真的很丰富。

「棋哥,排长叫集合了!」

「我马上过来。」

上音找人就这点好,远远的看见,直接一嗓子吼过去,能少跑好几步。蔡程昱目瞪口呆看完一场对话,脑袋来来回回转了两遍,等龚子棋走远了还没反应过来。他没理由看错的啊,难道真的是热晕了。

「我说你们怎么那么早就认识了,龚子棋第一次来我们班上都没几个人敢跟他说话。」方书剑也在钢琴凳上挨着坐下,听蔡程昱讲完他们刚认识的故事,确实觉得蔡程昱完好无损活到现在,应该有缺心眼加成。

「然后呢,那说明他不是鬼啊,更何况我也能看见他。」

「鬼怪!不一样!」

「有什么差别?」

「我查过资料了,鬼怪一般都是心有不甘到死神都不想收留才会诞生,他们被死亡遣返了,留在这里变成神明一样的存在。」

蔡程昱军训那天晚上溜出去,顺着钢琴声音一路找,偷偷打开门上条小缝朝里看,白天碰到的黑脸同学披着一身窗户外面的月光,弹着跳跃的音符。朝门口看了一眼也没理他,旋律不停,在四壁之间弥漫。

「好了,你有什么心愿?」

龚子棋没想到刚开学就会碰到意外,但是重新准备身份又很麻烦,只好选个快刀斩乱麻的方法,实现心愿之后应该就没事了吧。

「成绩不好还是需要金钱,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实现你的心愿。」

「所以你真的是鬼怪!」

蔡程昱冲进去,趴在钢琴上盯着龚子棋提问,眼睛被月光照的亮晶晶的,一眨一眨里面映着一个龚子棋。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蔡程昱,今年17,声歌系大一,诶你别走啊——」他话刚说到一半,龚子棋合上钢琴盖子转身就走,他也只好跟在身后从琴房的门跑出去,迎头撞上一片灯光璀璨,回过头朝上一看,和平饭店四个大字流光溢彩。

龚子棋已经插着口袋走远了,蔡程昱小跑两步追上去拉着他衣袖不松手。「这里是南京东?我感觉好久没来这里了,还是第一次来上海玩儿的时候来的,诶不对啊我刚才还在上音呢?」

龚子棋看着这个多出来的尾巴更加莫名其妙。

「你怎么跟过来了?」

「就跟着你出门就到这里了啊。」

龚子棋不信邪,转身拧开门就走,这次他听见身后的声音也不惊讶了,站定了慢慢打量这个叫蔡程昱的小孩儿。

「诶这里是码头?哇传说中的鬼怪真的被我碰到了。」

蔡程昱被反盯的有点不好意思,犹犹豫豫的开口说话。

「你来干什么?」

龚子棋捏着啤酒罐没回头,「我还以为你离开辖区算是休假,没想到这里还要工作,地狱使者果然辛苦。」

「只有一名需要登记在册,而且门的另一边有人在等他,也是由我登记的。」

「那下班了喝一杯吗,郑云龙?」

龚子棋坐着没动,伸手从楼下超市货架抓了听啤酒过来,也没忘记往收银台里面塞一把硬币。郑云龙摘了帽子放在一边,接过了啤酒也在栏杆上坐下,脚底下车流的灯光变成彩色的霓虹,世界颠倒九十度看起来也是一样的。

「还在用这种老土的办法?」龚子棋撇了眼帽子开口。

「这顶帽子能让我不被察觉,避免和普通人不必要的对视。」

郑云龙仰头喝了一口,拉了下身上的外套,这里的风太大,很久没剪的头发胡乱耷拉在脸上,让他的声音都有点毛躁,「其实我还有一个工作。」

「那名其他遗漏者,我已经确认了。」

郑云龙一瞬间感受到了旁边的寒冰,叹了口气接着把一听啤酒全部喝掉,「但是我还没有决定怎么处理他。」

「至少你要知道随意插手别人的命运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郑云龙拿起手边的帽子转身跳进了天台,直接拧开门准备走,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龚子棋抢先一步,「跟我走。」郑云龙无奈跟上去,结果进去楼梯间一个人也没有,回头看天台上也没有人,不知道这个鬼怪到底想干什么。

另一边龚子棋看着门另一边自己的房间,马佳窝在单人小沙发里玩手机,看见他回来匆匆抬头打个招呼又专心游戏去了。身后果然没跟着另一个人,龚子棋想起来他第一次带着蔡程昱从上音的琴房去外滩的码头。

果然还是只有那个人不同。

他走进洗手间,镜子里他的胸口破碎着,绿色的幽光缠绕在长剑上,贯穿而出。

「然后呢,他就是那种特别厉害的鬼?所以你到这里一个鬼也看不到是因为都被他吓走了?」

方书剑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消化了蔡程昱的世界观,还能积极发问,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哄孩子。

结果他看见蔡程昱的表情极其严肃认真,低头去扒开穿得好好的衬衫领子,把自己的后颈展示给方书剑看,那里有一个奇怪的好像胎记的形状。

「我是鬼怪的新娘。」

「你说,你是,什么?」

方书剑想,现在穿越回半个小时前来不来的及,那时候他还在练习意大利语,虽然嘴上念的是真爱,但是也比现在被迫听到求婚预告来的好。

「那这件事情,龚子棋自己知道吗?」

「哪件事情?」蔡程昱问得认真。

「你是……」方书剑回忆了一下从小到大的词库,也没有找到更适合的角度,「你是他新娘的这件事。」

「哦,我跟他说过了。」蔡程昱把琴盖合上,半张脸压在烤漆亮面上,说话时候嘴都有点变形。

???

行,你们真行,上音学生会没有流传两位的美名真是太不尽责了,等我回去一定写上两篇广播稿让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传遍角角落落。方书剑的腹诽没有落到蔡程昱的心里,他能看见鬼,又没有读心的能力,只能看到坐在旁边的学弟咬牙切齿,神情扭曲。

「所以呢,他拒绝你了?你没把那个什么记号给他看?」

「我当然给他看了啊,然后他问我能在他身上看见什么?」

「然后呢?」

「我说虽然你没我帅,但是这张脸也勉强能看吧。」

当时的龚子棋还有自己是鬼怪的厚重包袱,一点也没打算啰嗦直接转头就走了,这次门关的很迅速,没给后面人一点溜过来的空隙。相安无事过了几天,直到声歌系朋友们迎来第一个生日派对。

个个对自己肺活量足够有自信的同学们试图搞起吹蜡烛大赛,蔡程昱当仁不让第一个上场,鼓起腮帮子,瞄了下排列顺序,一口气出去好像木星碾过地球表面。然后龚子棋还穿着老头背心,手上的哑铃举到一半出现在聚会的中央。

趁着场子一片混乱龚子棋领着蔡程昱后领就走,直接开门回了上音,也不知道这小孩儿宿舍住哪儿,干脆随便找个空教室扔下。军训过去没多久,秋意刚在上海充实起来,这会儿的晚风没办法帮他冷静下来。龚子棋也奇怪,怎么自己活了这么久,还是给碰上一个一点就炸的死穴。

他刚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刚站着没回魂的蔡程昱冲过来就是一口气吹掉,龚子棋还没来得及喊停,就被迫闪身到了蔡程昱后面半步的位置。

「室内不能抽烟!」

蔡程昱说的义正言辞,龚子棋配合的也干脆,事实上他恨不得把蔡程昱身边所有带火苗的东西都藏起来,只是神明再次抛弃了他,转了两圈小孩儿就反应过来了——

「难道是我召唤了你?」

后来的半个学期声歌系的朋友渐渐熟悉起来这位隔壁同学,大小课都能看见龚子棋的身影。音乐剧系的同学也逐渐眼熟隔壁蔡总,怎么棋哥打篮球也要拎着随身挂件,恨不得让蔡程昱一直出现在视野里。

事情演变到全年级已经把热恋苦恋都演绎了几遍之后,龚子棋的想法不过是因为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不容易出幺蛾子而已。

今年校篮球赛小组赛刚打完两轮,蔡程昱又给拎到了场边,拍着备用球一嗓子比整个拉拉队都管用,指挥系的同学像看表演一样,听完一段「跑起来」还给鼓掌。

等到比赛结束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龚子棋还没走,低着头来来回回的跑三步上篮,他听得见旁边小孩儿一下一下稳定的心跳,不用回头也看得到他脸上的笑容,甚至他没说出口的关于真想学会打篮球的心愿。

他们的关系已经太紧密,紧密到需要分割。

「你走吧,以后我也不拎着你来球场了。」

「怎么了……子棋?」蔡程昱有点懵,龚子棋跑动的动作根本没停,太阳挂着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最后一点血色铺满半边天空,轻飘飘掉下来的一句话却好像带着刀光。

「你现在也不会随便召唤我了,我放心了,所以不盯着你了,不是很好吗。」

「你不相信我。」

蔡程昱一句话让龚子棋脚下稍微迟疑了一步,动作变形让扔出去的篮球在铁框上弹了两下掉了出来。

「我没有不相信你。」

「只是,你对我,没有用处。」

「龚子棋你再问我一次那个问题,你第一次问的那个。」

「没用的。」

蔡程昱绕到了篮架的下面,盯着龚子棋下一个三步上篮的准备动作,把手机里的蜡烛火苗转过去给他看。龚子棋叹了口气,篮球在手上一下一下击打着地面,他只好再次开口。

「你能看见什么?」

「你是说你胸口的那把古剑吗?我从第一次就看得到。」

篮球失去了上弹之后的反作用力,一路下挫,在地面上演奏出一段颤音,龚子棋好像听到了自己破碎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你怎么——」

「怎么不说吗?我之前碰到的鬼都挺介意提到自己的死法,我以为你也……不过这样我就算是有用处了吗?」

「所以有啥用处?」方书剑仰头灌下一口茶,津津有味听着每天练歌后的故事环节,龚子棋给笛哥光哥两座巨山压着练前后鼻音,根本不怕他听得见自己八卦。

蔡程昱看着手边的可乐罐,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凉白开。

「子棋说那把剑是个封印,把他本来的样子封起来了,拔掉就能恢复。」

「他还能更帅?他是想冲上山巅跟嘎子哥肩并肩吗?」

郑云龙录完备采从几个琴房外面走过,《生命的河》的旋律像扎在耳朵里一样挥之不去,龚子棋在下一个房间独自弹着不成调的曲子,他想了想那天在楼顶还有没问清楚的事情就走了进去。

「我以为你确认他的身份之后会迅速的行动,我可以等你实现心愿之后再去处理遗漏者。」

「我以为你已经处理好了,我好像看见一份无法定位遗漏者的报告送了出去。」

龚子棋手上的旋律一变再变,变成郑云龙哑口无言。

「只有鬼怪的新娘可以解除永生的诅咒,让一切归于虚无。」

「我以为他是你念念不忘的回响。」

龚子棋弹奏的双手忽然变奏,梆——梆——梆的命运奏鸣曲在房间里掷地有声。

「是啊,所以我突然贪心了,想要多听一点点。」

「好像这命也珍惜起来。」

预录前一天,蔡程昱横躺在大沙发上举着手机刷航班,客厅旁边空地上龚子棋正在做最后一组卷腹,T恤早在上一组俯卧撑的时候就脱掉了,腹部与背部的肌肉线条前后交替出现,蔡程昱瞟了一眼就收回来。

「我们真不买机票吗?节目组说可以报销呢?」

「你买我没意见啊,明天记得早点出门,别跟在我后面就行。」龚子棋计数完成就站起来撩起旁边的速干衣随手一擦准备洗个澡,还躺着的蔡程昱一脚踹空,被自己带出的惯性滚到沙发底下,手机还砸脸上。

「行,你厉害,有本事别求我帮你拔剑!」

龚子棋没理身后的哼哼唧唧直接进了浴室,镜子里面他的胸口仍然一片破碎,狰狞的伤口看起来和百年前没有差别,长剑穿胸而过,谁看到都会退避三舍吧,更不要说还向神明祈求。

有时候他很佩服蔡程昱视而不见的能力,明明有一头大象在房间里扇着耳朵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可他偏偏能指着角落说你看又开花了。

#想了想补个预警,虽然我开头借了鬼怪的设定,但是后面的剧情本甜饼选手要开始瞎编了and本文棋昱only,其他CP我是真的不会写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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