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应在这个洛杉矶的咖啡馆里与公司的合作伙伴进行一次简单的洽谈。当然，洽谈不过是个走个形式，双方公司已经确定了要合作，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签合同，以至于不得不选择英语相当蹩脚的李旻浩临时顶替被早春流感击倒的李龙馥。
可现在坐在李旻浩对面不是那个来自英国的、有M形发际线和高鼻梁的老古板劳伦斯，而是他的前男友，金昇玟。
李旻浩原本在心里预演好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用英语慢慢解释各项条款，回答问题，把合同递给对方，任务完成，结果因为金昇玟，所有的演习宣告作废，准备的英语完全没派上用场。当然讲韩语会更方便，但李旻浩宁愿选择磕磕...
李旻浩原本在心里预演好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用英语慢慢解释各项条款，回答问题，把合同递给对方，任务完成，结果因为金昇玟，所有的演习宣告作废，准备的英语完全没派上用场。当然讲韩语会更方便，但李旻浩宁愿选择磕磕巴巴地背英文条款，也不想面对金昇玟。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他该尴尬，生气，还是难过？好像都有，但又都不是，每种情绪被浑沌地煮在一起，在脑子里冒起泡泡。
金昇玟倒是坦然得很，解释了一下劳伦斯也因为换季感冒了，自己是来替他的，然后像对待普通同事那样开始聊天。李旻浩看着神色自若的金昇玟，脸色不可抑制地泛起难堪的苍白。金昇玟毫不在乎这次偶遇。
也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有什么的，不过是谈过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罢了。李旻浩对自己说。
把事情干巴巴地谈妥后，李旻浩开始收拾文件，金昇玟突然开口：“晚上一起去喝一杯吗？”
李旻浩的手顿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他收拾完所有东西后冷冷地给出一个拒绝，把合同向前一推，头也不回地走了，留金昇玟一个人坐在原地。推门出去的动作相当潇洒，但目不斜视地走到路口时，李旻浩看着人来人往满大街的异国面孔，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时手机很恰好地响起来，李龙馥打来的，李旻浩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接通。
“哥，那边接头还顺利吗，咳咳。”李龙馥嗓子还没好，咳嗽声像龙的低吟。
“嗯，还好，你有好好吃药吗，怎么听起来更严重了？”
“没事，正在退烧了，咳嗽应该是后遗症。劳伦斯跟我说他也生病了，临时喊同事去的，这个同事姓金，好像还认识哥，所以很快答应下来了。好巧啊，我还想不会是重名吧，哥你认识吗？”
“哦……认识。”
“听说也是韩国人呢，这样岂不是很顺利。”
李旻浩不想他生着病还费神分心，于是说：“嗯，还算顺利。”
“太好了，这下没什么大事了，好不容易出一趟国，能趁机四处逛逛。啊，要注意别被传染流感，咳咳，哥很容易感冒啊。”
李旻浩突然想去一趟天文台。
2
他是在大学的天文学概论课上遇到的金昇玟。
这是一门通选课，大教室里坐了各系各年级的学生，因为成绩并不算入绩点，所以课堂氛围轻松随意，授课内容也很简单。教授这门课的老师是个老教授，姓崔，看起来随时退休的样子，因为不再做什么科研任务也不用忙着评职称，所以只在教一门通选课完成课时教学任务。老教授头发还很茂密，是健康的白色，表情慈祥，讲课也很有意思，没有一个一个地念概念水课，而是旁征博引地解释这门学科，从占星学讲到平行宇宙，很热爱很真诚的样子。李旻浩听着很有意思，就没去摸鱼认真听讲，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课间，老教授放了一段《爱乐之城》，是男女主角在格里菲斯天文台跳舞的名场面。点开播放键之前他调笑道，这是最近的新电影，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不喜欢，年轻的时候谈一谈恋爱是宝贵的体验哈。班里同学很捧场地哄笑了一下，然后聊天的聊天，看电影的看电影，这时李旻浩清楚地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轻轻哼唱声。Cityofstars，电影插曲，唱得很好。在嘈杂的课间环境里，这串和缓且起伏有序的语音流堪称治愈。于是李旻浩回头称赞一句：“唱得不错。”
当时金昇玟才大一，看起来完全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比起大学生更像是男高，头发蓬松看起来是两个垂下来的小狗耳朵的形状。听到夸赞后有点惊喜地笑笑，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
放学的时候，金昇玟跟在李旻浩身后搭话。
“哥，可以叫你哥吗，因为看起来是学长。我是经济学院大一的金昇玟。”
“哦……我叫李旻浩。”
“哥在念几年级？我刚来大学，对什么事都不太熟悉。”
大一的小朋友就是麻烦，只是随口一句搭讪就被黏住了。李旻浩这么想着，又实在不忍打击那个单纯的表情，于是就这么聊了下去。
李旻浩在管理学院，金昇玟在经济学院，两个人唯一一起上的课就是天文学概论，每次金昇玟都会理所当然地约他一起去上课然后坐在一起。
但两个月后，他们活动轨迹的重合部分已经从天文学概论课扩散到了食堂、图书馆和学校周边的餐厅。在一次夜间散步时，李旻浩终于忍不住问：“昇玟啊，你对每个人都这么热情吗？”
金昇玟显然没想到会被问到这种问题，有点无措，露出害怕被抛弃的表情：“阿尼。”
李旻浩向来吃软不吃硬，看到金昇玟可怜的样子立马解释：“没有说你烦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金昇玟没有立马回答，从表情上来看，李旻浩觉得与其说是在犹豫，不如说是在慎重地思考怎么坦白。果然他顿了一会后说：“其实那首歌……cityofstars，是我故意哼给哥听的。就算哥不搭话，我下课也会追上去的。”
李旻浩：？
李旻浩：“我们之前认识？”
金昇玟：“没有。一进教室，就看到哥带着耳坠，很漂亮。一见钟情了。”
这下无措的变成了李旻浩。
3
李旻浩当然没有答应金昇玟的表白，如果这也算是表白的话。
但金昇玟对此并没有表示出尴尬或失落之类的情绪，恰恰相反，似乎因为戳破了窗户纸，这小子越来越蹬鼻子上脸，常常做出一些越轨的举动，比如用手指抹掉他嘴角的米粒，比如在递东西时偷偷轻捏他的手指，比如在一些安静的时刻很深情地看着他，李旻浩常常架不住这么赤诚的目光，不得不错开视线。不考虑前后辈关系，就算是很好的朋友这也有些超过了吧？但金昇玟把一切暧昧把握在恰到好处的程度，不会冒犯，又绝非清白。李旻浩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着他。
回想起来，李旻浩甚至有点分不清两人确定关系前后有什么质的区别。好像没有。好像他们从认识开始就在为恋爱做铺垫，比如一起去天文台，是一场在恋爱前就说好的约定，只不过没等实现他们就分手了。
或许恋爱是为分手做的铺垫。
现在去天文台是什么意思呢，分手多年，这个约定早就过期了，不过是他们为数众多的爱情剩余物之一。给他们的关系画一个迟来的句号，还是一个连李旻浩自己都察觉不到抑或不愿承认的期待？李旻浩不知道，也懒得去想。他就是想去。
天文台在山顶，但可以坐车直达，李旻浩到门口的时候天还没黑。附近有很多旅客，但更多看起来像是当地人，很自由地三三两两坐在草坪上喝啤酒，似乎在等待日落。李旻浩原想也在这里坐一坐，奈何山顶气温虽然不见得低很多，但风实在是大，没过几分钟李旻浩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于是只好裹紧并没有多大用处的薄外套走进场馆。
啊，这样肯定当不了宇航员。他有点跳脱地自我调侃。
但愉快的心情在推开展演厅的门时瞬间消失。稀疏的人群里，李旻浩一眼就看到了金昇玟。要赶在金昇玟发现之前立马离开，这个想法刚一出现，李旻浩就眼睁睁地看着金昇玟转过头和自己对视了。
扭头走掉是最错误的选择，会让自己处于下风。李旻浩这么想着，径直走过去，用相当自然的语调打招呼：“这么巧。”
“不巧，”金昇玟笑笑，“猜到哥会来这，我是来找哥的。”
李旻浩看着他没说话。
两人沉默地走出天文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山下的城市亮起细密的灯光，连缀成片。四周没什么人，很安静，只有晚风呼啸的声音。山顶的风真的很大，李旻浩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的头重脚轻可能是因为自己感冒了。
“晚上的山顶挺冷的，我去叫个车，你在这等我。”金昇玟说着脱下自己的长风衣把他裹住，风衣还带着体温。
金昇玟先问了他酒店地址，然后熟练地用英语和司机对话。李旻浩把头后仰，试图在晃荡的车程中获得一点稳定，但收效甚微。坐上车被闷热的空气一蒸，李旻浩感受着明显异常的眼压和脑仁痛，终于确定自己真的感冒了，李龙馥一语成谶。更糟糕的是，加上没吃晚饭，空空的胃很容易导致晕车，胸腔里也泛起恶心。在他慢慢弓起腰来时，金昇玟很轻地捞过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实在太熟悉了，也很舒服，所以李旻浩没有拒绝。
等车停到酒店门口，金昇玟也摆出一副下车的架势，李旻浩把他按住说不要跟着，没等金昇玟再说出个一二三来就半眯着眼睛亲了上去——眯眼是因为眼皮有点沉，不太受他的控制。他很费力地用舌头撬开金昇玟的牙关，让渡一部分唾液，吻得很/情/色，分不清是挑逗还是挑衅。因为操作起来实在费劲，两人挨得越来越近，几乎贴在一起。
“不能我一个人感冒。”亲完后李旻浩的嘴唇上全是口水，看起来亮晶晶的。
金昇玟没有指责他这个相当蛮横无理的说法，只是就着两人靠近的姿势把头靠在李旻浩的颈窝里，小声说，那也不用到接吻的程度吧。
李旻浩对这个动作很熟悉，几乎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除了天真草率的约定外，记忆与习惯也被李旻浩归类为无用的爱情剩余物。刚谈恋爱时李旻浩就发现了，金昇玟不仅说话黏糊糊的，示起爱来也黏糊糊，像小狗一样缓缓地贴着脑袋蹭，一直蹭到肩颈窝里，然后弓着腰把头埋在那里。不过现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金昇玟的手正不安分地在他的腰上揉来揉去，于是整个动作都变了味道，从撒娇变成了诱捕。李旻浩不喜欢被视为猎物的感觉。
如果金昇玟没有感冒，那他们之间就没可能了。李旻浩脑子里很突然地冒出这个想法。
4
结果是金昇玟不负他所望地感冒了。
“哦。”李旻浩发出了今天起床后的第一个声音，不出所料哑得没法听。
“我也感冒了。”平平淡淡的叙述句，没有任何感情倾向，不是责怪，更没有撒娇。其实李旻浩在他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听出来了，是有点鼻音。
金昇玟接着说：“所以我在外面买药，正好给你送点。现在已经到你酒店下面，你在哪个房间？”
“309。”李旻浩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如实说了。
“等一下，我很快上去。”
和昨天白衬衫与黑色长风衣不同，金昇玟今天把刘海放下来，穿了灰色卫衣和牛仔裤，是他们大学谈恋爱时经常穿的那种衣服。虽然气质上已经变得成熟了太多，但因为除了脸颊肉的消退以外长相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所以这副装扮仍然具有欺骗性，完全是个男大学生的样子。打开门的瞬间，李旻浩感觉自己心里不可抑制地冒出一点怀念。
但是不行。李旻浩发觉自己在心里设定了一场游戏，和前男友见面后谁先心软谁就输了那种。他在游戏上向来和金昇玟不分伯仲。
金昇玟两只手都拎着东西：“哥吃饭了吗，在楼下餐厅给你打包上来了一碗粥。”
他走进来，看着李旻浩吃完饭和药，然后收拾着塑料盒说，吃完了就睡觉吧。
李旻浩后仰靠在床头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已经睡了一夜了。”
“闭着眼躺床上也行，很快就能睡着，睡醒感冒就会好了。”
看金昇玟没有让步的意思，李旻浩只好在他的注视下钻回被窝。金昇玟还是杵在那一动不动。
“哥，我也生病了。”
李旻浩隐约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我也跟哥一起睡可以吗之类的。但他只说了这一句就停住了。
李旻浩搞不懂两人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和分手三年的前男友相遇后什么都搞不清楚就接吻上/床，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更何况他的前男友是金昇玟。虽然他头脑一热去了天文台，又主动地和金昇玟接吻，但似乎这些都不是能用逻辑解释的事。分手可以那么轻易地和好吗，而且还是在过了三年之后？至少李旻浩觉得自己不能是主动表示原谅的那一方。
所以他拉着被子蒙住头，不去看他：“昇玟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要我走吗？”金昇玟迟缓地问。
“不然你在这里干什么。”
李旻浩很快隔着被子听到了说再见和关门的声音。到底是真乖还是装乖啊，金昇玟。虽然缩在被子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但他还是逃避现实般闭上眼，然后在昏昏沉沉的思绪和感冒药的镇静安神作用下睡着。
只是做的梦不太美妙。他梦到了和金昇玟分手的事。
5
这是一场看起来相当隆重的分手，因为事情发生在金昇玟的毕业典礼当天。
毕业典礼安排在晚上，校长先讲话，然后是老师和学生代表，最后给每个学院的每位同学地逐次颁发学位证书。这个仪式相当无聊，毕业最有意义的事其实是穿着学位服四处找朋友老师拍照，所以金昇玟在背景音乐轰响的大礼堂里昏昏欲睡。
与此同时，李旻浩正坐在校门口抄着口袋发呆。
李旻浩已经毕业了，在学校附近一家知名企业J社工作。虽然从学生到社畜是个蛮重要的变化，但他和金昇玟都没感觉到什么，似乎李旻浩身上成熟可靠的哥哥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尽管他经常会提出一些奇怪又可爱的、相当四次元的东西。
但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变化，他和金昇玟都是。每个人都会变的，这是无疑的事情，只不过一切都是一点一点发生的，等意识到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没法挽回的地步，像两条相交的直线那样在短暂的交汇后离得越来越远。
工作和留学并非这段感情关系的致命伤，但并非没有一点催化作用。金昇玟大三确定要去留学时，一边忙着准备各种材料，一边几乎每天都会对李旻浩说，哥一定要等我，留学只要一年，我一年就回来。李旻浩对此不以为意，起初还点头答应，后面听得实在不耐烦了，忍不住说，呀你小子，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金昇玟很懂什么叫得了便宜卖乖，凑上去一边轻轻接吻一边说，没有，哥太受欢迎了，我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信心。
金昇玟很会示弱，这与其说是教养或策略，不如说是情侣间的小把戏，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的旻浩哥就会不自觉地把心放软，甚至感到愧疚，然后纵容他做一些事。比如现在，哥被他上下其手，看起来有点辛苦地喘着气，却没有拒绝，反而轻皱着眉看向他，拉着他俯下身继续接吻，很主动地露出舌头。
金昇玟对这种神情爱得要死，他很难做出确切的描述，但能轻易解读出背后的意思，在心疼，在示爱……还有，还有什么？
毕业后宿舍肯定不能住了，李旻浩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房子，养了一只猫，过了几个月后才想到金昇玟可以搬过来一起住。然后他们在这个几十平的小房间里一起生活，工作，学习，看电影，接吻，做-爱。金昇玟永远怀念这段同居生活，幸福得像梦一样。没课没作业的时候就在房间里和猫呆在一起，因为洁癖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等李旻浩下班回家；如果有早课或者晚课，李旻浩会跟着早起做早饭、或者做夜宵，通常是很简单的菜，金针菇蛋饼或者炒年糕，但两人一起看着电影吃东西的时候，金昇玟近乎虔诚地祷告，实在是太幸福了，能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他和哥一直这样在一起到自然死亡吧。
金昇玟当时没意识到这句话的严重性，哥总是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他习惯了所有迁就，于是回答说好，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偶尔去哥那里睡觉吗。
可以啊。李旻浩这么回答的时候，是笑着的。
所有看起来存在隐患与裂痕的细节，都是金昇玟后来回想时才意识到的，那时候的金昇玟还不知道爱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不是任何顾虑都能被说出来，即便说出来了，也不会全都顺理成章地被解决。
所以当他在搬走后第一次回李旻浩家，发现家里的猫从一只变成三只，而哥从来没说过这件事时，他竟然没去追问为什么。那天晚上明明也是正常在做，李旻浩却哭得有点反常，以往哥也会忍不住生理性的眼泪，但都会侧过脸把头埋在枕头上，耳朵羞得通红；但是那天晚上哥很反常地把脸埋在他怀里，没有咬住嘴里的呜/咽，哭得很小声，明显很伤心的样子。但因为身体紧贴着是依赖的动作，抽噎又带着下面一/缩一/缩，再加上真的很久没做了，实在是舒服得近乎过载，金昇玟只觉得痴迷，吻李旻浩的发旋，耳朵，脖颈，每一个足够亲密地方，还是没有问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委屈。
似乎从他没有再搬回小屋开始，事情逐渐变得覆水难收。李旻浩像家里新来的两只小猫那样，对金昇玟露出躲避或恶劣的一面，金昇玟有点焦虑，态度也强硬起来，但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地吵过架。最激烈的时刻也不过是哥瞪着他，然后他沉默地接受有点不能理解的谴责。有时候金昇玟想，是不是吵过架把什么都说出来，这段关系反而才有挽回的余地。但每次他们的对话都是潦草收尾，留下一团又一团的隐忧。
金昇玟给李旻浩发消息说，感觉哥不像以前那么爱我了，我感觉好累。
哦，那就分手好了。李旻浩说。
金昇玟不知道怎么回，只好干巴巴地接一句，哥不要开玩笑了。
这种对话反复出现了好多次，仿佛是对正式分手的操演练习。
所以当他在毕业典礼结束后找到李旻浩，听到要分手时，有种尘埃落定的麻木。
“哥又在讲什么笑话吗？”
“不是。”
对峙和沉默过后，金昇玟最后做出一次努力：“哥，不爱我了吗？”
他以为自己把情绪处理的很好，可声音发抖，显然是崩溃着。
李旻浩又露出那种面对金昇玟的示弱时有点手足无措的眼神，说出来的话却相当坚定：“没用了，金昇玟。”
什么没用了？金昇玟大脑空白地想，他的爱没用了吗？
6
李旻浩醒来后缓了缓神。因为做了很有现实感的梦，他反应了一会自己在哪，现在是哪一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头不再晕了，呼吸也顺畅很多。金昇玟和这场感冒一样来得莫名其妙。他扭头看向窗外，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怔了一会后抓起手机，电量不知多久前就已经充满。
其实那次对话满可以被视为之前数不清次数的分手练习之一，而不是正式的分手宣言，使它成为一锤定音的是金昇玟的离开。
分手第二天，李旻浩一早看到金昇玟发来的消息，短短四个字，没有什么回复或展开聊聊的可能性：哥，我走了。
李旻浩已读不回。
直到晚上，两人还是什么都没说。于是他面无表情地把金昇玟拉黑了。
彻底回忆起狼狈的分手场面后，李旻浩划开锁屏，订了当晚洛杉矶飞回首尔的航班。
把感冒和金昇玟和怪梦一起丢在这里吧，现在他要走了。
回到公司后，李旻浩继续着以往平静的生活。起床，上班，运动，撸猫，早早睡觉。直到半个月后，李龙馥跟他说，他们那个对接项目谈妥了，对方会派人到韩国分公司来负责对接各项工作。负责人是金昇玟。
李旻浩正在接水，当场愣住，水哗哗地流到杯子外面。
李龙馥疑惑地问：“哥？”
李旻浩回过神来，松开接水的按钮：“哦。”
“哥和他认识吧，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按理说是个很简单的问题，长相，性格，特点，什么角度都能谈上几句，李旻浩却哑然失语。
“是我的前男友。”最后李旻浩听到自己这样说。
李龙馥呆住，然后小心地开口：“下周，我们可能要聚餐……”
“没关系的，”李旻浩说，“都过去了。”
一周后的部门聚餐，参与者都是两家公司负责这个项目的管理层，所以只有不到十个人，每个人的面部神情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这是李旻浩和金昇玟在美国遇到后第一次见面，坐的位置又正好在彼此的对面，但两人没做出任何超过工作关系界限的事，在桌上也都是自如地谈话。李龙馥见状暗暗松了口气，果然都是成熟可靠的成年人了啊。
“那天晚上还买了牛骨汤和拌饭想一起吃的，结果前台告诉我哥已经退房了。”
“金昇玟，”李旻浩有点受不了这种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的语气，忍不住回头问，“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那哥的接吻又是什么意思呢？”金昇玟反问。
“逗你玩玩而已。”李旻浩面无表情地说出伤人的话。
“但我是想把哥追回来的意思。”金昇玟没有任何迟疑地说出口，就像当初说一见钟情那样坦率。
现在的状况，李旻浩似乎应该继续追问为什么突然要复合、既然要复合为什么等到三年后、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干脆地走了，等等，但此时此地显然不是一个叙旧的好地方，不然会变成晚八点的无聊狗血剧。
所以他只是点点头，带点挑衅地微笑着说，“好啊，你试试吧。”
7
金昇玟试得很张扬，包括但不限于等他下班吃饭、送他回家、邀请他一起散步或看电影。虽然李旻浩并没有全部答应，但也没有完全拒绝，李龙馥有时默默旁观，想起他哥说的“都过去了”，忍不住在心里给这句话打了个问号。
这个问号被加大加粗的契机是两家公司合办的一场小联谊会。
一个空酒瓶被放在玻璃茶几中间转，几轮过后，圆圆的瓶口缓慢停在了李旻浩位置的方向。
“哦，是我们旻浩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李龙馥很起劲地问。
“大冒险。”
主持人抽出来一张卡：“对右边的人说一句失礼但不会被拒绝的话。”
李旻浩右边坐着徐彰彬，本公司的人看见后忍不住在心里纠结，很难想象两人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这与其说是难题，不如说是怪题。
没想到李旻浩很快点点头表示可以。
“彰彬哥。”第一句话刚说出口，周围的人就开始起哄，哇都叫哥了，后面无论说什么彰彬哥都不能拒绝了。徐彰彬的表情一言难尽，看起来像是马上要跪下了。李旻浩等大家哄完笑眯眯地接着说：“以后我吃饭的时候，你可以安静一点吗？”
李旻浩的眼睛很大，笑起来的时候却能完全眯起来，变成两条弯弯的线，长长的睫毛很乖顺地垂下，人畜无害的感觉。怎么有人用这样的表情说出这么腹黑的话？
果不其然又是一阵哄笑，徐彰彬连连点头，生怕这哥再多说哪怕一句。
金昇玟默默地看着。和别人搞暧昧是哥在借游戏伤害他吗，因为他真的喜欢哥所以真的受伤了。但也因为真的喜欢哥所以不会做出同样的事。不过，恐怕就算做了李旻浩也不会表示什么，但金昇玟实在太清楚了，不表示出来并不意味着真的不介意，所以与其去做多余的事，不如直接说我在乎你。
当命运的瓶口指向金昇玟时，金昇玟选了真心话。
“昇玟前辈听到哪句话会最开心？”
这个问题实在太简单，有人开玩笑说是不是看昇玟前辈太帅了所以主持人故意放水了。等到金昇玟回答说“一起去吃饭吧”后周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个回答简单到出乎所有人意料，大家难得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
一个来公司实习的妹妹笑着打圆场，昇玟前辈好容易感到幸福。
“也不是，”金昇玟越过大半个游戏场看向李旻浩，“要喜欢的人说才最开心。”
周围的人一起发出嘘声。
“下一个问题得问昇玟前辈的爱情故事了。”那位实习妹妹大声提议，赢来一阵喝彩。
“啊，怎么就这样被针对了。”话是这样说，金昇玟笑着并没有多苦恼的样子。
但亲密关系究竟是一个有点隐私的话题，这件事就当好玩的段子很快被放下了，没人真的去问金昇玟有没有喜欢的人、他是谁。闹腾到九点多，金昇玟就撺掇大家说可以回去了，太晚不太安全，然后很得体地问了女同事们怎么回去、有没有人接、需不需要男同事送一下。等大家都走后，金昇玟回头看向KTV门口，果然李旻浩还在。他低头刷着手机，手指滑动的频率很慢，显得漫不经心。
“哥在等我吗。”金昇玟向他走过去。
等金昇玟走到他面前时，李旻浩问，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他没说到底是什么事，但金昇玟知道。“说了是想把哥追回来。”
KTV门口的人已经走光了，现在四周安安静静，和刚才的热闹场面相比显得格外落寞。
“那当初为什么要分手呢。”
不是没想过追问当初为什么分手，但是分手的责任无论是平摊还是推给某一个人对两人来说都不是一个满意的答案。
金昇玟犹豫了一下：“是哥甩的我吧。”
“因为和你在一起太辛苦了。”
“对不起。”
李旻浩没说话。
“但是除了哥没法喜欢上别人，”金昇玟接着说，“不是很自私地发现找不到新的男朋友才回来找哥的，是看到哥的时候才发现，过去三年里竟然没有一点谈恋爱的念头。但是一看到哥，心就动摇了。”
李旻浩憋出几个字：“果然疯了啊，金昇玟。”
8
这个问题李旻浩从没想过，不是想不到，是他强迫自己不去在乎。离别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来斩断他们俩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也是因为这个不能完全付出真心。但是为什么不去想呢？李旻浩此时后知后觉地发现因为想到这件事自己会很伤心。
这个项目做完后，金昇玟要回去吗？
傍晚金昇玟开车到李旻浩公司楼下后，李旻浩提议走着去附近的餐馆吃饭。金昇玟让他等等，然后找了一个车位停下车。
“为什么今天要走着，是有什么话想慢慢聊吗？”金昇玟问。
李旻浩犹疑着开口，话头转了几转却不受控制地变成了一个工作上的问题，于是李旻浩干脆以一种过分细致的方式地复盘了工作的各项流程。金昇玟一头雾水，但还是认真回答了，当李旻浩说到项目结束后，聪明小狗灵光一闪，在云里雾里的问题里抓住了关键词。
“哥想问我项目结束后回不回美国？”
李旻浩低下头没说话。
“哥关心我的话可以直接说的，不要害羞。”金昇玟笑着说。
“呀！谁关心你了。”李旻浩抬头瞪他。
“不关心的话，那我就不说了吧。”金昇玟顺顺当当地接过话头。
“好啊，那你就别说了。”李旻浩转头就往反方向走。
“不吃饭了吗？”金昇玟在后面小声问。
当然是没人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被喊了一句不要在后面跟着他。
“喂，你是谁？”
“哥在哪？”
“我在路灯下。”
“哪里的路灯？你先靠在那里别动可以吗。”
“在我们经常去的那家，披萨店，那个白胡子大叔对面的，路灯。”李旻浩一顿一顿地缓慢地说。
金昇玟努力把弯起来的嘴角压下去。这哥，不是知道我是谁吗。但是就算这样也不能原谅一个人大半夜去喝酒这件事。他很快拿起钥匙拧开门，一边叮嘱他别乱跑一边下楼开车。还没到地方，金昇玟就远远看到了路灯下孤零零的人影，整个人缩在长大衣里歪倚在路灯柱上，但倚得很有型，没有一点喝醉失态的样子。
金昇玟把车停在路边，走近才发现其实醉得都要神志不清了，浑身被酒气包裹，眼下和鼻子像打了腮红一样。看到金昇玟的时候先是很茫然地眨了眨眼，好像失忆一样回想现在是什么状况，然后一头栽进他怀里。
“不是早该下课了吗，来得好慢，金昇玟。”
金昇玟愣住了。
9
经济学院的课不算轻松，大二的课业尤为繁重，一周有三天不得不上晚课，九点才下课。有晚课的时候，金昇玟会在放学铃响起后迅速收拾好东西跑下楼，一步能跳三个台阶，然后在教学楼门口看到在等他的李旻浩。李旻浩已经大四了，除了实习和毕业论文没有其他的事要忙。不管他下来得多早，李旻浩都会抱怨一句来得好慢，但金昇玟一点都不在意，很高兴地抓住哥的手，然后他们像普通小情侣那样腻腻歪歪地聊天，在夜色与路灯光的交叠下穿过大半个校园走回各自的宿舍楼。
在金昇玟眼里，事实并非哥总是在说他“来得好慢”，而是不管他下来得多早都能看到哥在等他，没有一次缺席。李旻浩太会体贴人了，以一种并不张扬却相当实在的方式，金昇玟陷落在这种年长者体贴的照顾中，毫无疑问地确信自己正被深爱着。
现在局势转成要他照顾哥，金昇玟罕见地有点束手无策，烂醉情况下没法洗澡，好在秋天也不会出什么汗，金昇玟费劲地给他换上自己备用的睡衣，然后让他躺在床/上。对洁癖来说，忍受一个带着酒气的人睡在身边已经是相当大的让步了，更别说金昇玟很可耻地发现自己忍不住想把人往自己怀里揽。
睡到半夜的时候，金昇玟被骚/扰醒了。
字面意义上的骚/扰。
李旻浩的手不安分地在下/面摸来摸去，金昇玟睁开眼的时候有点无奈地抓住他的手腕：“还没醒吗，哥，现在已经不是大学时代了。”
李旻浩抬眼看他，金昇玟对着这双有漂亮弧度的眼睛很快哑了火。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啊，已经/硬/了。
李旻浩往前凑凑，因为睡意和酒意缠着所以凑得有点笨拙，被金昇玟捕捉到了罕见的可爱一面。他用腿蹭蹭金昇玟的下/面，问：“不做吗，金昇玟？”
金昇玟翻身起来压住这个开始胡作非为四处点火的人，说，哥醒了别后悔。
李旻浩没说话，但抬起腿缠在金昇玟腰上。金昇玟咽了下口水，知道今晚要栽了。
第二天李旻浩睁开眼，发现金昇玟已经醒了，很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在意识尚在梦和现实间打转的时候，他恍惚着听到金昇玟说，我已经递交了申请，以后留在韩国分公司，不回总部了。
李旻浩几乎一下就清醒了。
两个人面对面躺在床上，气氛很暧昧，金昇玟还能面色如常：“要去洗澡吗，昨晚/做/完没有怎么清理，只是擦了擦。啊，不用担心，戴/套了。”
李旻浩连连接受信息暴击，恼了：“你想要我怎么回答，要不你直接告诉我算了。”
金昇玟被逗笑，看起来很得意的样子。“哥，你还记得我们确定恋爱关系的日子吗。”
李旻浩马上想起来一段回忆，速度快到连自己都不愿承认。
现实中的金昇玟开始说话，回忆与现实重叠起来：“哥，你知道我对天文学最感兴趣的是什么吗？”
不是那些漂亮的星云，是引力。引力让我们能够双脚站稳在地上，引力牵拉着行星围绕恒星旋转。这不是很神奇吗。明明刚下课，金昇玟一点没有耗尽精力的意思，双手比划着说得很开心。
“哥对我来说就像引力一样。”现实中的金昇玟很安静地看着李旻浩，接着说下去。
不自觉就被哥吸引了。好奇怪，明明哥的质量只能产生很小很小很小的引力，不会影响到我的。路灯把并排行走着两人的影子拉长又变短。
金昇玟又贴近了一点，李旻浩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失衡，耳朵好烫，应该红透了吧。“但我就是忍不住，想靠近哥。”
引力创造了山川河湖，日月更替，潮汐涨落。
“但引力也是毁灭，它让万物陷落。恒星就是因为引力作用才变成黑洞的。对我来说，哥的引力还没有失效，或许只是到了一个新阶段而已，不对，更像是引力作用的两面终于表现出来。而这是迟早的事。哥的引力永远不会失效的。”
金昇玟顿了顿，抛出最后一张底牌：“昨晚做的时候，哥已经酒醒了吧。”
李旻浩张张嘴，发现自己哑住了，没法发出声音。不是说把责任都推给酒，就能从现实那些没法解决的麻烦面前逃开吗，怎么在金昇玟这里失效了。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泛酸，眼眶里有液体溢出来。
“不要哭。”金昇玟蹭过去，侧脸也沾上眼泪变得湿漉漉。
李旻浩更用力地往金昇玟的颈窝里埋了埋，金昇玟小心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就这样静静呆着，像世界上一切普通的情侣一样拥抱，在最平凡的日子里诉说爱意。李旻浩就像是他人生中的一大难关，根本不知道怎么理解，也没法度过。既然没法逃离引力，就这样陷落吧，金昇玟想，每个人都需要引力的，这样才会有生活的实感，而不至于双脚离地悬在空中。
“明天一起去吃辣白菜汤。”缓了一会后，李旻浩用闷闷的、还带着鼻音的声音说。
END.
乐队主场生米X物理老师糯米
请大家吃海边的冰淇淋，不甜不要钱
1.
金昇玟工作的第三年，李旻浩辞了学校的工作，两人决定搬到气候更好一点的城市生活
乐队的排练室里，电吉他吵得震天响
金昇玟的乐队，连曲风也很狂气，颇有一副要用一首歌干碎整个宇宙的架势
狂气的音乐结束在李旻浩的消息传来的那秒
揣在身侧的手机传来了震动，那是专门为李旻浩的消息设置的提醒音
排练的声音会盖过手机铃声，只有震动可以被感知
金昇玟示意大家先休息，划开了短信提醒
“顺路带点零食回来，姐...
“我刚刚收拾衣柜翻到你大学毕业那年买的西装，今天晚上再穿一次给我看”
李旻浩只是传来了连表情都不带一个的简讯，金昇玟却偏偏能从文字里看到李旻浩红着脸打字的小表情
这么些年过去，李旻浩还是没能对那些亲昵的事情脱敏，动不动就从脖子跟红到耳朵尖
金昇玟大学毕业那年，作为学生代表去毕业典礼发言第一次穿西装的时候，李旻浩也是整个人悄悄把自己加热成了三分熟的红色小兔
金昇玟看着李旻浩脸红心跳的样子，满足地追着人讨夸奖，把李旻浩的腰一把圈在怀里，戳他的痒痒肉
虽然只是想从口是心非的兔子老师嘴里要句夸，但已经快要用上审犯人的手段
李旻浩本就红透了脸，被金昇玟这么一挠更是红得一发不可收拾，痒痒肉在敌人手里，一戳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只能在沙发上扭来扭去地躲避攻击，像条离开水的小鱼
“呀金昇玟！”红透了的小兔子终于缴械投降，金昇玟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停下在腰间作乱的手
“李老师教教我，我想知道为什么有人看见我穿西装就会脸红”金昇玟得逞地笑起来
读书的时候没正儿八经叫几句老师，现在把人追到手，金昇玟倒是开始一口一个老师的喊
平日里“李老师”这个称谓的高频用法主要是两种
在李旻浩被他折腾得一点都不像老师的时候，和吵完架装蒜的时候
以为脸皮薄的李老师顶多能夸出一句“因为你穿西装很帅”
但李老师终归是李老师，面上再害羞，也没有在调情里一直被学生比下去的道理
“因为看起来很像我老公”
李老师通红着一张脸，对上金昇玟的眼睛这样说
···
思绪被拉远，面上也挂起一抹笑，金昇玟是在听到乐队成员的调侃时才回过神来
“手机是要笑着才能面部解锁吗，我们大主唱？”
大主唱金昇玟先生呲牙一乐，乖巧地找了个马扎坐好，给李旻浩回消息
“等我回来一起收吧，你好好休息”
“下个月才搬家，不用着急”
“去超市要买布丁吗？”
“还有猫条，我昨天看顺东多的猫条不剩多少了”
李旻浩立刻回复道：
“要！布丁！”
"猫条不买，今天煮了小鱼”
“呀！你还没有答应穿西装给我看！”
金昇玟笑着逗猫：
“我记得我侄儿也不爱吃布丁”
“西装是老公穿的，先叫老公后穿西装，不支持先上车后补票”
“没有人会不爱吃布丁”
“呀！排练完了快回来！”
2·
刚结束排练金昇玟就脚底抹油地窜了，三步并两步地回到家
侄儿还没来，而李旻浩则坐在电视柜前的一堆杂物里，听见开门声扭头冲他笑
眼睛亮亮的朝金昇玟招手，示意他过来
“看我找到了什么？”
怎么有人把收拾东西变成寻宝游戏啊，金昇玟想，走上前搂住李旻浩的肩
李旻浩献宝似的把手里的东西递到金昇玟跟前
是李旻浩的旧手机
“充了会儿电，但是我记不得手机密码了现在打不开机了，”李老师不太聪明地皱起眉毛，“现在这个手机只能用来欣赏锁屏壁纸”
金昇玟笑着按下开机键
李旻浩的旧手机锁屏是金昇玟高中毕业旅行的时候在海边呲个大牙笑的照片
这个锁屏用了好几年，换手机的时候李旻浩还特意把照片导到了电脑里
“不觉得一看到心情就会很好吗？”李旻浩一本正经的维护着自己的锁屏壁纸
当时金昇玟刚刚带上牙套，总担心笑起来露出牙齿会不好看，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个一笑起来就用手挡住牙齿的习惯
金昇玟已经记不得在海边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可乐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刚笑开就听见李旻浩的快门声
李旻浩拍完就得意地把照片递到自己面前
照片里金昇玟笑得眼睛只剩条缝，也来不及捂嘴，结结实实地露出一口小狗牙
“很可爱，这样笑的时候”
腼腆的人用轻飘飘的语气这样夸奖道
回程的时候李旻浩整理起相机里的照片，不由分说地将那张照片评选为top1
“这张最好看”这样说着，李旻浩把照片做成了手机壁纸，一用就是好几年
李旻浩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无论平时再怎么做出一副呲起小兔牙的嘴脸，金昇玟都知道，李旻浩的温柔跟月色一样安静
就像当年他惦记着金昇玟在日记里说自己想吃酱排骨，把还是小高中生的人带回了家
就像他从头到尾，只字未提金昇玟捂上嘴才敢放肆笑的小心结，只是一遍又一遍表达着自己对于那个笑容的喜爱
李旻浩从来不会把关切摆上台面，只是熨帖地用行为抚平金昇玟心里的褶皱
只是在那之后，金昇玟捂着嘴笑的次数也开始变少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月色奔我而来
3·
“还记不记得那次毕业旅行是怎么开始的？”金昇玟盯着锁屏里的照片，耳畔好像出现了海浪的声音
那是海风味的夏天
高三的教室里，无数次看向窗外时祈祷过的灿烂的夏天，都在那个七月得以尽数实现
李旻浩听到那个问题就红了脸，“记得啊，为了带你去吃冰淇淋”
4·
高考结束那阵子金昇玟家里依旧很忙，学校旁边租来备考的小房子到期之后，金昇玟干脆搬到了李旻浩的住处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住在一起难免就多了些让人脸红心跳的消想
早上金昇玟刚补完高三没睡够的觉懒洋洋地起床，李旻浩就已经锻炼完去淋浴间冲澡了
洗完澡的人是粉粉的，发梢的水滴下来，从脖颈流到锁骨，最后缓缓滑到薄薄的白色坎肩里，把那一块布料变得透明
金昇玟赶紧埋头吞了一口牛奶，收起了直勾勾的眼神
金昇玟十九岁生日那天夜里，李旻浩递来切生日蛋糕的刀
很细心地把刀柄对着金昇玟，刀尖对着地板
“第一刀要寿星自己切”
金昇玟接过刀的时候手指扫过李旻浩的手背，明显感觉到对方颤抖了一下
有一种无法抵抗的欲望在少年人心里疯长
于是将错就错，手指向上一勾，附上了李旻浩的手
金昇玟的手是温热的，温热到皮肤接触的时候李旻浩担心自己会被灼伤
直到手的接触变得严丝合缝，金昇玟见李旻浩没有反抗，便得寸进尺地把身体也朝他身边凑
也许小狗得以攻城略地，是因为从年长者无声的纵容放任那里得到了鼓励
距离被缩短得越来越危险，鼻息暧昧的交织在一起
为了过生日，客厅的灯全都被关掉了
此刻李旻浩的脸上映着蛋糕蜡烛上的那一点摇曳的火光
暖色的火光把他的目光衬得动人心魄，温柔得像倒映着灯火的河
十九岁的第一天，人生的第一个吻
掺杂着奶油蛋糕的甜，和李旻浩身上的香草气息
金昇玟喘着气把李旻浩的身体搂来贴近自己
毫无章法地将嘴贴上对方的唇齿，随即大脑和房间一样陷入一片黑暗
李旻浩的嘴唇又凉又软，胜过这个世界上所有布丁
吻上去的那一刻他还轻轻喘了一声，勾得金昇玟眼睛都红了
本能地想要掠夺更多李旻浩甜腻的鼻息和他嘴里的空气，却懊恼地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欲望在叫嚣，偏偏经验为零
整个人像一辆加满了油卯足了马力，却不会自动驾驶的车，难耐地发出轰鸣
而李旻浩总是能明白金昇玟的想法，金昇玟经常怀疑李旻浩是会读心术的小兔子精
小兔子精在察觉到金昇玟的笨拙后毫不掩饰地笑起来，随即被恼羞成怒的小狗在下唇咬了一口
李旻浩吃痛地”嗷“了一声，从善如流地踩了金昇玟一脚
这便是第一个吻
“这是我的生日愿望实现得最早的的一次”
金昇玟把头埋进李旻浩的脖颈，满足地蹭了蹭
吃过了肉的小狗立刻对香味上瘾，睡前刷完牙又赖着不回自己的房间，好说歹说要骗个晚安吻
李旻浩拗不过他，又或者是本来也没想拒绝
金昇玟撒了几句娇的功夫，就妥协地朝他张开手臂
李旻浩寻上金昇玟无措到不知道放在那里的手，把它们带上自己的腰间
年长者微微歪了歪脖子，解放了两人撞到一起蹭得生疼的鼻梁
金昇玟也学着李旻浩的姿势偏头
大着胆子闭上眼，全身心的投入到吻里，却依然只会吃果冻一样喰吸李旻浩的下嘴唇
牙齿毫无章法地磕碰到李旻浩的嘴，把怀里的人疼得倒吸一口气
金昇玟急得呼吸都开始仓促起来，下一秒就感受到李旻浩带着安抚性质地顺了顺自己的背
年长者软乎乎的手划过脊背，身后的皮肤立刻像是被点了火一样烧起来
知道金昇玟毫无头绪，李旻浩于是担任起了老师的角色
只是这次教的不是牛顿定律
这次金昇玟上的是一对一辅导的接吻课
李旻浩轻轻把舌头送进金昇玟的口腔，吓得只敢啃嘴唇的人立刻止住了动作
金昇玟紧张得连自己的舌头在哪儿都感知不到，下意识地动了动牙齿，结结实实咬上了李旻浩探进去的嘴唇
吻在李旻浩吃痛的闷哼里结束
金昇玟抱歉地瞥了李旻浩一眼，挨了轻轻的个脑瓜绷
这样下去不行，李旻浩想，这样下去自己的舌头迟早要被金昇玟的小狗牙咬穿
于是善良的兔子老师郑重地盘起腿，正儿八经地开始了接吻的教学，从头要怎么偏才能不撞到鼻子教到舌头要怎么伸
……
声情并茂的一通教，教完才发现金昇玟已经把脸跨到地上去了
不能算小狗不好学，怪就怪李旻浩懂的实在有点多
金昇玟起初还兴奋地学着，越听越回过味来，觉得哪里都奇怪
李旻浩也不是天生会接吻的，那这些他如数家珍的接吻技巧，又是从谁那里学来的？
年龄和阅历都赶不上自己那本就生得惹人吃醋的恋人，金昇玟心里泛滥出一股酸涩的幽怨
懊恼自己什么都不会，又生气李旻浩实在会得太多
气得转身离开了李旻浩的房间
一个人带着气回房间的金昇玟幽怨地躺在床上跟天花板干瞪眼
越想越吃醋，越吃醋越控制不住地想
想象更加年轻地李旻浩，曾经也那样吻过别人
接吻的样子应该和现在一样漂亮，吻的却是别人
可兔子老师明明应该是我一个人的
占有欲在作祟，偏偏陈年往事已成定局，金昇玟气得在床上乱滚
生气的人竖着一双小狗耳朵，没出息地留意着李旻浩房间的动静
在听见李旻浩的脚步声靠近后索性双手捂住了脸
“昇玟尼？”
李旻浩敲敲门
一门心思赌气的金昇玟决定将沉默进行到底
“昇玟尼，不要生气了，我进去了噢？”
如愿以偿地听见了李旻浩开门的声音，但依旧一动不动地用手遮住脸
“呀，我们小狗怎么没有脸啦”床凹陷了一块，李旻浩的气息凑了上来，房间里重新充斥着令人安心的香草味
因为自顾自地捂着脸，失去了视觉的人，其他感官便更明显
金昇玟能判断出李旻浩的气息是从自己面上传来的，手则支在自己的脖颈边
下一秒李旻浩便讨好的吻上了自己遮在脸上的手
蜻蜓点水的吻，感觉上像是小兔子在敲门
金昇玟不由得在糖衣炮弹的攻势下放松了附在脸上的手
忙着哄人的李老师于是加大火力，放松了手臂整个人贴上金昇玟的身体，趁着金昇玟捂住嘴的手游离了一秒，凑上前将吻不管不顾的落在失守的唇上
吻湿热而缱绻，像一场夏季的大雨
金昇玟终于抵抗不住地松开手，环上了李旻浩贴上来的腰
5·
但终究还是没能用一个吻消解少年人心中所有的介怀
第二天一早李旻浩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回家的时候客厅里坐着一只独守空房的怨夫小狗
“昇玟呐，请你吃冰淇淋就原谅我吧？”李旻浩凑上前对上金昇玟挂相的脸
果然还是把我当小孩呢，金昇玟有点苦涩地想，但到底是拒绝不了李旻浩主动的示好，顺着他的意点了点头
“答应了？”
“嗯”
“那就去收拾东西吧”
“去个便利店要收拾什么？”
“便利店的冰淇淋不好吃”李旻浩摇摇头
金昇玟心想我也没见你少吃，但没揭穿，只问：“那要去哪里？”
李旻浩笑起来，神神秘秘地从兜里翻出两张机票
“请你吃海边的冰淇淋”
那便是金昇玟的毕业旅行
6·
小侄子是苦着脸被姐姐送来的
郁闷的原因很简单，假期快结束了，作业刚刚开始
二人停止了收东西的活动，跟金昇玟的姐姐道了别
见小朋友愁眉不展，金昇玟拍拍胸脯，对高二的侄子说
“没事，我帮你写”
话音刚落就被李旻浩横了一眼，赶紧乖巧改口道：“没事，不会的题拿来问我”
这次说完赶紧狗腿地去看李旻浩有没有瞪他
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金昇玟没想到自己不小心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死不死问的是物理题
好死不死物理老师现在是我老婆
好死不死老婆讲过的题现在别说做出来，看懂都费劲
金昇玟突然觉得脑子里回荡起乐队的架子鼓声
噼里啪啦地一阵喧闹，敲得脑袋空空
敲来敲去里面只有水
“呀金昇玟你自己睡客厅吧！”
晚上刚送走了小侄子，李旻浩就发作起来
亏得自己当时还夸他聪明，是潜力股
小木块都淹死了几个，他倒好，居然一个题都不会做，一个公式都想不起来
潜力股个大头鬼，拨浪鼓还差不多！
金昇玟从善如流地开始装蒜，上前抱住跳脚的人，不管不顾地先把头埋进李旻浩的颈窝一通蹭
蹭得人软了力气才讨好的开口
“别生气了李老师，你教的东西我也没全忘···”
“接吻也是你教的，我现在还会呢，李老师要不要检查检查？”
《一见不钟情》
*牙科医生其实是富二代x书店前台其实是专业舞者
*友情向
*一个追妻但没有火葬场、一见不钟情但蓄谋已久、充满爱但平平无奇的故事。
一见钟情？小孩子把戏。
“金昇玟你是不是恋爱脑啊…”
*全文1.5w，一发完
*欢迎读后感
——————
“小哥哥，出去喝一杯吗？”
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被问的那方轻轻咳了声，正要翻页的动作停住了，两手指轻轻捻着书页，随后终于舍得把视线从书上移开，掀了眼皮看一眼算是回应，不过只有短短一秒，或许一秒也不到，他敛了视线，啪的把书一合。
“不了...
“不了，要下班了。”
年轻人也算是识趣，没像前几个那么纠缠。毕竟是在书店，墙上还挂着禁止喧哗的提示牌，李旻浩不想冲着客人发火。算上刚才，这已经是今天第五位盯着柜台方向看半天然后忍不住邀约的人了，当然无一例外吃了李旻浩的闭门羹，有眼色的多少能看出这位漂亮的店员有些不耐烦藏在温和的微笑里。事实确实如此，如果再纠缠下去，李旻浩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黑脸。
要怪就怪老板把书店开在商业街，狭长的街区充斥着烟火气，书店被挤在酒吧和烤肉店的中间，在热腾腾的氛围里格格不入但偏安一隅。书店大概有些年头了，木制的书架有些斑驳，灯光也不甚明亮，屋内除了柜台还摆放了两张木桌和配套的高脚凳，从外部透过橱窗向里看容易被误认为小众风格的酒吧。
只是老板应该也想不到换个看店的能让自家生意变好吧？
进来的没几个是正经借书或看书，无一不被坐柜台的李旻浩吸引。李旻浩对自己的颜值有所估计，平常被路人盯着看也不是一次两次，随他们去。也有些轻浮的直接过来塔他肩膀喊哥，李旻浩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孔暗嘲现在的高中生既没作业又没对象，闲得来撩比自己大一轮的阿加西。
墙上的老式挂钟慢吞吞地敲响了晚上十一点的钟声，随着年轻人推门离开刚好响毕。李旻浩起身走进一排排书架，小心翼翼地踩着三角梯把书放回原位，收拾完毕准备关灯走人，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啊，又来。
“您好休业了明天再来米安。”
门口的脚步声被勒停。李旻浩抬头望过去，客人推了一半的门，半个身子探进来不知是进是退。
李旻浩也愣住了，远远看见的是一颗顺毛的圆圆的脑袋，不是刚才那个染了强烈颜色的不良高中生的脑袋。没灵魂的问候显然不符合待客之道，李旻浩有些抱歉，正想着怎么找补，对方率先打破了沉默。
“明天就过了借阅期。”
这么卡点，不知道是守时还是拖延。李旻浩边从三角梯往地面下边在心里犯嘀咕，或许说强迫症比较合适吗？卡在别人下班整点的强迫症？
啊，怪人。
不着边际的想法没来得及继续扩散，疼痛忽然直戳戳侵入脚踝，等意识到的时候李旻浩已经失去平衡，连人带椅子一起噼里啪啦歪在地上。
李旻浩发誓自己从来没这么恨过地心引力。
没啊的一声叫出来是李旻浩最后的倔强，他从挤成一条缝的视野里看向门口，那人还保持着卡在门口的样子，他不知道两人是否在对视，如果对方就这样看着自己发呆，那他多半脑子缺颗螺丝。
“呀，被按了暂停吗…”
没骂完对方就已经快步走到他跟前。
“您还好吗先生。”
李旻浩终于看清来者是一位狗狗相的年轻人，卡在门口的时候呆头呆脑的，现在关切地眼神更是触怒了不知道哪根神经。
“不好。很不好。”他想扶着年轻人撑起身，无果。最后被拉着胳膊一把搭在肩膀上一点一点挪出书架区。
“很严重吗？去医院吧。”
“不，不。”李旻浩摆摆手，“先还你的书，明天就过了借阅期。”
2.
“姓名？”
“金昇玟。”
金、昇、玟。李旻浩拿出压在柜底的登记表，笔尖下意识压实了纸张，一笔一划地写了。
上任第一天又被搭讪又摔跤，总算办了件公事，勉强以整肃告终。李旻浩忍着脚痛靠后坐了坐，尽量让受伤的脚不挨地，然而收效甚微。
金昇玟见他皱着眉头，刚想问问是不是太疼了，李旻浩在此刻抬头示意他填完表了，鼻尖的细汗反着光泽，微微上翘的眼睛因为仰视更具有攻击性。
安慰的话立刻被吞了回去，避开视线乖乖去拿包里的书。李旻浩闻到他动作间扇起的气流带了点酒精的味道，很快被干净的气味覆盖。
“新上任的店员吗？”
李旻浩应了声。
不用问也能看出来吧？业务不熟练，摔了。
“这么晚还在店里辛苦了。”
李旻浩不知道怎么回，要不是半路杀出来这个金昇玟，他现在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回家喂猫了，用不着一脚踩空，也用不着这小子在这里体谅他。
金昇玟拨弄了一下刘海，指着登记表提醒道，哥记错了吧，这是好久之前的日期了。说着拿过李旻浩手里的表，翻页，登记日期和书名，在尾栏工整地写上名字。
“噢，做得好。”还挺熟练。李旻浩给予不咸不淡的夸奖。
来的人站在柜台前晃悠，扯正被搭歪的卫衣帽。李旻浩偏头看向他，祈祷这位见证了他狼狈的年轻人快些离开。
但是他说——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带你去。”
金昇玟微抿着嘴角神色认真，李旻浩多希望自己遇上的是善于客套的老狐狸，在生人社会里唯利是图，最怕麻烦。偏偏这位不是。他几乎是想把这个顽固的年轻人推出店门，但也是有心无力了，年轻的实干派小狗奉行说到做到，金昇玟已经绕到他身边，李旻浩无奈地再次被搭上肩膀。
车内空间很宽敞，夜间行车不多，金昇玟开得稳稳当当，时不时瞟一眼后视镜，漂亮的人支着窗户不知在想什么。
脚踝不是第一次受伤了。
这对于舞者来说是致命的，他的职业生涯或许会就此断送，他很清楚这一点，同时也想回避这一点。于是他想干一份清闲的工作调整心情，就职第一天这么不顺利也没谁了，他头一次后悔自己没听黄铉辰的话。
疼痛刺激着敏感的神经，像警报一般提醒着他，难以回避。当初同为舞者黄铉辰劝他好好养伤时，他也是这般莫名烦躁的心情，好像受这点伤就真的不能跳舞了一样。
万一真的不能跳怎么办呢？
最深处的担忧在此刻又一次呼之欲出，李旻浩把担忧埋进心里，越埋越憋屈，一转头又对上后视镜里一双亮亮的眼睛。
来路不明的金昇玟，来路不明的关心。看起来是还在读书的大学生，其实已经有车开了……是哪位有钱家的公子哥吗？但也不是纨绔的做派。
金昇玟任他盯着，绿灯亮了就专注于路况，垂在额前的刘海堪堪遮住些眼，透着一丝不苟的稳重。
3.
李旻浩被诊断为踝关节脱位，医生拖着他的脚就是咔咔两下正骨，疼得李旻浩倒抽凉气，不过还好复位成功，医生一边安着固位板一边跟立在一边金昇玟说幸好来的早，都肿这么高了，越早纠正越容易复位。
李旻浩被医生唠叨地烦，脚上的疼痛不再明显地牵扯神经，困意一阵一阵涌上来。
“放心吧医生，会注意的。”
金昇玟低头看眼手表发现过了零点，伤员需要好好休息，他不想再耽搁，于是适时打断了医生好意的提醒，回以得体的微笑，在旁人看来确实是可靠的友人模样。
那就先扮演李旻浩的朋友好了，金昇玟这样想着，又扮演了送他回家的司机和走路时的拐杖。
这哥还真是毫不客气地压着他的肩膀，每走一步都要借力。老出租房没有电梯，黑咕隆咚的楼道里金昇玟怕他看不清路踩不到台阶一直圈着他，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踩到脚上好几次，楼上到一半两人都气喘吁吁没一个上得动。
“李糯哥？”
头顶上传来呼喊声，李旻浩没想到这么晚了黄铉辰在他家里，此刻也顾不上询问地赶紧招呼他下来，再晚一刻钟恐怕他和金昇玟这小子都要交代在这儿。
黄铉辰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往下跨，见到李旻浩不知道和谁纠缠在一起猛然愣住，在视野极差的楼道里默立了几秒脑袋里飞速跑过哥不会是被绑架了吧哦多尅我打不过怎么办要不要去报警之后，被李旻浩骂醒。
“傻愣着干嘛，来扶我一下。”
李旻浩单立着一支腿，舞者的下肢力量不是开玩笑的，他本来可以站稳，可连着蹦了三层楼的台阶消耗太大，金昇玟又像个纸片时不时歪向一边，两个人互相稳着同时互相推搡，已经不知道是他挂着金昇玟还是金昇玟挂着他了。
黄铉辰从陌生人那里接过李旻浩的胳膊才知道他哥又伤着了，一声哥闷闷地从喉咙深处发出来，李旻浩知道这是他表达埋怨的方式，自知理亏也不说话，他避开黄铉辰的肩伤转去扶他的腰。
金昇玟被放开顿时觉得整个人变轻了许多，缓缓跟在两个人后头。刚才听这个人喊李糯，是李旻浩在舞团的艺名，应该是和李旻浩同一个舞团的人吧。
自己应该是搭不上手了。但金昇玟还是跟到家门口，等黄铉辰把李旻浩扶到沙发上才叫住他，仔仔细细转达了医嘱。对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的脸，一副没听懂的样子，金昇玟只得耐心地重复，这次轮到他被打断。
“金医生？”
“？”
李旻浩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一周前去你那里预约了补牙。”
金昇玟表示抱歉，来看牙的太多不记得了。
本以为是奇怪的陌生人，搞半天是熟人呢，黄铉辰请金昇玟进屋里坐坐，碰上李旻浩刀子一般直进的眼神立刻打住，看来两位关系不太好。还好金昇玟笑着说太晚了就不打扰了，于是顺理成章地说了拜拜，但打不住的是黄铉辰惊天的脑洞。
“男朋友？”
三个字问得李旻浩一激灵，照着黄铉辰就招呼，后者一边扭着躲开一边解释。
“这么晚了又送医院又送回家，哥可别说和他不熟。”
“好吧，我和他不熟。”
“那就是一见钟情？”
“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不然的话担心一下自己的寿命吧？”
楼下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李旻浩鬼使神差地向下看，目送金昇玟的车子缓缓驶远。
不熟？谁信。
黄铉辰心想这哥又在口是心非了，本想再逗他两句，目光落在李旻浩上了夹板的脚踝，心情又凝重了起来。
“哥不是答应我好好休养了？”
“好好休养也不至于成废人吧。看个书店而已，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倒霉。”
眼见李旻浩失落起来，黄铉辰也不忍心怪他。这哥不知道自己垂下眼睫半掩住眸子的时候有多漂亮，偏偏还不能夸，夸出口免不了挨拳头。
“你怎么在我这儿。”
“要不是我在这儿谁喂你的猫，好狠心啊李糯哥。”
李旻浩最受不了黄铉辰撒娇，绷不住要笑了，只能提高音量保持莫须有的威严。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小孩子脑洞真是多。
绑架，算是吧。被厄运绑架了，被来路不明的金昇玟的关心绑架了。
李旻浩本就不喜欢无缘无故承别人的情，一天临到结束了金昇玟闯进来撞破了各自的相安无事，始作俑者却状似无意间推倒了一枚多米诺骨牌，哗啦啦倒得一片狼藉后又一副要负全责的架势揽下了所有善后工作。
一面之缘，何必呢？
想不明白他要干嘛，狗狗相的脸总挂着习惯性的微笑，是医生的职业习惯吗？李旻浩不懂了。旁边黄铉辰一脸探究地琢磨他的脸色，最后被李旻浩赶去睡觉。
4.
休闲时他的穿着总是简单规矩，不会太古板也不会太随便。忙活了一天就等这个时候了，金昇玟套一件浅灰色外套，离开了自己的牙科诊所。
他一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闪烁的招牌中精准定位目的地，推开店门就看见李旻浩坐在柜台前看书，窗外的灯光勾勒出他因为专注而更加清晰的下颚线，显得整个人像精心雕刻的塑像。
金昇玟放缓了脚步。
客人的到来没能让专注的阅读者抽离出来。李旻浩认清没法爬高下低的现状，借书买书都是客人自己去拿，搭讪他本身懒得理，所以更加无所顾虑地沉浸在书中的情节。
现在讲到哪里了？
高富帅男主和傻白甜女主在咖啡店相遇，用谎称是女主男友的方法帮女主摆脱了不怀好意者的纠缠……
一见钟情吗？
小孩子把戏。昨天听黄铉辰提了一嘴，今天整理书架的时候刚好看到一本少女漫画放在离他头顶不远的高度，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就拿来看看，结果一打开就被满页粉红泡泡淹没，这种情节估计也就黄铉辰那傻小子会喜欢，说不定看完还会一边咘嘤咘嘤地哭一边感慨爱情的真谛。
李旻浩心想自己是奔三的人了肯定不适合搞这些。一见钟情的戏码又俗套又腻歪，更何况现实里没有专情的高富帅只有滥情的高富帅吧？一见钟情不过这种人惯用的借口。
可是为什么有点上头？？？
他不得不夸赞日本漫画家细腻的笔触和刻画，人物的心理活动和剧情走向都十分引人入胜，不知不觉中一页一页地翻看了有多半本，天黑了都没察觉。
金昇玟没打扰他，轻手轻脚地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视野极好，既能看到店内全貌，又不惹人注意。李旻浩捧着一本少女漫画，只留一双半垂着的眼睛在外面，但流露出的又是嫌弃又是疑惑又是津津有味的神情已经足够精彩。
这哥大概率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可爱吧？
所以被吸引来的不止有金昇玟。
店门再次被推开，这次的客人们没有金昇玟的好涵养，三三两两地鱼贯而入，看一眼店里的装潢发现不是酒吧之后明显失望地叹气，李旻浩被这些人吵到，合上书抬头。
“您好，请安静一点。”
客人们终于看清了漫画书后的这张脸。打头的那个冲左右两边说了什么，放荡尖锐的调笑立刻充满了空间。
金昇玟下意识地顶了顶腮。这些人挡到他看李旻浩了。
“小哥哥这么晚还不下班？”
“跟我们去喝酒呗。”
李旻浩瞪他们一眼，心想果然现实中都是这些烂桃花，更别指望英雄救美。
烂桃花们吃了一记白眼反而更加兴奋，又往前凑了凑。
“你们是谁啊？”
高调的调笑声被低沉的质问打断。三个人转头看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多管闲事君，反问道你是谁啊。
“金昇玟？”
这个脸色不太好的家伙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浅浅回忆一番，之前好像听到开门声了，但是被沉浸在少女漫画里的大脑自动忽略。
金昇玟没吭声，缓缓踱到柜台前，他不愿和对方大眼瞪小眼，于是偏过脸若无其事地看了看李旻浩，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李旻浩心想你倒是接话啊英雄逞一半算什么，随即金昇玟结束了游目驰骋。
“男朋友。”
一句话如同平地起惊雷，李旻浩无辜地睁大眼睛，心想金昇玟和黄铉辰怎么共脑啊，恋爱脑吗？
“呀什么…”
金昇玟抖了抖肩膀，同样一脸无辜地回视。李旻浩的反驳被堵了回去，眨巴两下的眼睛，因为吃惊而微张的唇下有若隐若现兔牙。金昇玟心想这哥能不能注意一点，毕竟人是视觉动物，这样毫无防备的情态任谁都想多看两眼。金昇玟警惕地看向那三个家伙，果然那视线齐刷刷黏在李旻浩脸上，心里泛起一阵不满。而李旻浩依旧没察觉到似的不为所动。金昇玟在两方之间瞟了个来回，不耐地侧身挡在柜台前。
客人们看起来并不买账，不屑地嗤笑一声。这个纸片身材的乖小狗虽然散发着护主的气场但看上去没什么威胁。
李旻浩被挡得严严实实，起身又不方便。金昇玟稍稍向后靠住柜台，伸手撑在桌面。李旻浩这才发现他骨节分明的手上戴了枚戒指，随着动作反射出温和的光芒。
那是李旻浩所在的舞团出过的周边，现在已经绝版了。
戒指的主人留给李旻浩一个令人安心的脊背，李旻浩心想原来不是初见，或许在很早的时候见过。
金昇玟。没什么印象呢。
5.
“你们是a校的学生吧，高中生应该好好学习啊我说。”
“上周我去你们学校进行牙科知识讲座，没忘吧？我还记得你们是三班的学生……”
金昇玟帮三位高中生分析了利弊，还没等他说完后者头也不回地溜了，毕竟因为调戏店员而被告到学校记过是绝对的得不偿失。
店门重新关上。金昇玟一转身对上对面探究的眼神，明白想再次坐在角落装作不存在等李旻浩下班是不可能了，面上冷静心里盘算着怎么解释才能不像个处心积虑的痴汉，手往卫衣兜里揣了两次也没揣进去。
李旻浩同样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自称“男朋友”的家伙。“呀谁和你是情侣啊！”这种话从一开始就该拿出来狠狠反驳，可是刚才那种情况除了配合金昇玟的表演再无他法，毕竟拆台对双方都没好处。
所以现在算什么？
思维擅自用漫画联系实际并给出了答案：金昇玟用谎称是李旻浩男朋友的方法帮李旻浩摆脱了不怀好意者的纠缠……
李旻浩没想到自己人生的感情线就这样被迫展开。这像话吗？
金昇玟见李旻浩耳朵好像变红了。
“演得…还行吧？”话轻飘飘地问出来，落在两人之间木质的柜台上，也落在粉红色封面的漫画上。
李旻浩敏感地把书收进怀里。
“哦，不怎么样。”
高富帅男主应该穿笔挺的西服，蹬着锃亮的皮鞋，应该顶着干练的发型，揣着裤兜装帅。而金昇玟是白T配灰色外套，休闲款运动鞋，说是大学生也不像假的，柔顺的刘海随意地垂在眉间，狗狗相也不是大众认可的帅哥相，和高富帅明显不是一路风格。
“不是我挑刺。”
演得不怎么样。
绝对不会心动！
6.
金昇玟没想到这哥几乎是较真般地回答了他，好像确实在心里认认真真点评了一番后有理有据地得出了结论。不过重点不该是这个，假扮男友纯属状况外，他来是想看看李旻浩的脚伤，顺便帮忙做点事。
“脚好些了吗？”金昇玟默默转移了话题，随即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拐杖上。
“哥还在恢复期，多休息几天吧？”
“那就没人看店了。”
“会有人看的……”金昇玟在心里埋怨起老爸，金家那么大的公司，连这条商业街都是老爸开发的，随便找个看店的还不容易，书店客流量也不大，又清闲又有工资可领的活儿有的是人抢着干，非要另外招人。
要不是他正好帮忙整理招聘信息也不知道老爸正好选中李旻浩当员工，现在员工负伤了不给员工休假，员工被搭讪没人上前制止，书店干脆不要开了，安全隐患太多。
“会有谁看？”李旻浩没好气地问他。现在因为脚伤不能跳舞，还要因为脚伤不能看店吗？这份工作非常适合目前无所事事的李旻浩，他不想自己被顶替掉。
“我。”金昇玟即答，然后抱起柜台边上的一摞书，伸手向李旻浩索要漫画。
“你？”李旻浩收着书的胳膊紧了紧。
“帮哥整理图书，在高处的那些哥够不到吧？”
确实如此。如果不是金昇玟来了，他应该会攒到脚好了再统一整理，只是工作量应该会很大。
好意心领了。但是这个漫画，李旻浩不想给出去，于是把视线偏向一边。
“这个我没看完，先不还。”
行叭。金昇玟收回了手，像是没讨到赏的小狗，但并不因此记仇，甩一下毛茸茸的脑袋朝书架走过去了。刚才一个小时不是枯坐着的，漫画书的封面他仔细研究过了，确实是上学时期姐姐会看的那种恋爱漫画，不知道李旻浩藏什么，纯粹掩耳盗铃。如果这哥大大方方给了，金昇玟觉得自己也可以装作没看见，但是那个反应实在是……
金昇玟没忍住偷笑出来，在安静的空间内清晰可闻。
“呀——还没整理好吗？”
李旻浩大概率听到了，埋怨的话从另一边传来。金昇玟收拾好书架，顺便看了看祖父留下的藏书，其中夹杂着相当一部分金昇玟和姐姐从前看过现在不看了的课外书，那本漫画的位置不高，李旻浩应该是从这里拿走的。
金昇玟好整以暇地从书架中走出来，李旻浩已经把书放进了包里，转头见他抿着嘴一看就是在憋笑。
每次撞上金昇玟都没什么好事发生，这家伙话不多，举手投足间透着漫不经心，帮他解围时却稳稳当当的。
来书店当差后遇上了各种意外，意外的结果却说得过去，或许这就叫适时的意外。
怎样算适时？金昇玟在的时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金昇玟在的时候可以送他回家，可以帮他赶走烂桃花。
李旻浩不知自己何时被划进了金昇玟的磁场。
7.
“啊哥，别盯着我了。”
感动也不该是这副表情吧？
“哥，今天没什么事吧？用我帮你喂猫吗？”
是黄铉辰。李旻浩瞥一眼金昇玟，没什么好气地说没事好着呢。
金昇玟低头划拉手机，实际上竖着耳朵听那边的通话。
“哦，那哥早点回家哦，路上小心。”
“你不走？”
金昇玟心想对别人都能装礼貌对他反倒一点不装。年上还真是说一不二。
“哥赶我走啊。”金昇玟支着头问他。
“哥好狠心。”
李旻浩彻底无语，身为店员总不能把客人赶走，仔细想想金昇玟确实帮了他不少，为什么就是不待见他呢？这种话从金昇玟嘴里说出来好像变了味，如果是黄铉辰那样的，他直接用可怕的话威胁一番对方就服软了，可对着金昇玟亮亮的眸子，李旻浩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揶揄，在想找到点什么却发现随后剩下的全是落寞，一簇簇发梢乖顺地耷拉下来，是不开心的意思，又不过分表现，倒显得李旻浩是坏人。于是逐客令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坏小狗就这样得逞了。
也就一个小时，他愿意陪他到下班那就陪着吧。
结果金昇玟真的走了。脚步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没有轻手轻脚，路过柜台时掀起干干净净的气流，一推门就迈了出去。
这不是挺利落的？李旻浩看着金昇玟走远。毕竟时候也不早了，没指望他什么，李旻浩收回了目光。
漫画还没有看完，效率高点差不多能over。今日事今日毕是李旻浩的原则，他重新掏出漫画书，接下来是男主闹别扭的情节，一张冷酷的帅脸上写满了无所谓，女主内心戏多到爆炸。李旻浩视线回到男主脸上，暗骂男主小心眼。
寥寥几笔勾勒出的神情着实耐人寻味，走势向下的嘴角，不带什么情绪的眼神……
？
李旻浩揉了揉眼睛。
怎么这么像金昇玟？！
那小子刚才绝对是带着这副表情走掉了，他生气了吗，因为一句话和他闹别扭？
李旻浩忽然没法直视男主冷酷的帅脸，明明五官一点都不像仅仅是表情而已，见了鬼了，是时候去看眼科了吧，李旻浩生气起来自己都骂，前一秒还没这感觉，后一秒就幻视到再也拉不回来，这漫画是一眼也看不下去了。
啊，头好痛。不会是要长出恋爱脑了吧？
李旻浩胡乱扒拉着把书合上，起身一把抓过拐杖向书架区走去，奔三的人果然不适合看这些，奇奇怪怪的漫画书尽快还了比较好。
8.
书被放回原位，整齐安静地像从未被李旻浩翻阅，但不代表李旻浩的内心也能整齐安静地像没看过这本书。折腾一圈，他准备收拾收拾提前下班，店门被人推开。
提前下班的计划当即夭折，李旻浩没来得及惋惜，进来的人就喊他了。
“李糯哥——”
李旻浩原地石化的心都有了。
金昇玟不是走了吗？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李旻浩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金昇玟，他需要一个没有金昇玟的空间冷静一下，于是没应声假装不在店里，偏偏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
金昇玟快步走进书架区，一排排直顶天花板的书架分隔出狭长的空间。
这哥去哪儿了，他出去买个饭而已，不会让搭讪的人拐跑了吧？可是包还在啊。
还是没人回应。金昇玟穿过一排排书架，敏锐地发现旁边的架子有轻微的晃动，立刻侧头看，李旻浩的视线正仓皇逃走。
这哥搞什么呢。
他从架子上随便抽掉两三本书和隔壁打通，李旻浩的后脑勺正对着他。
“哥，干嘛躲着我。”
李旻浩被距离极近的声音喊住总不能装聋，撑着拐杖转过身。
“哪有。我过来放书。”
“哥不是说还没看完嘛。”
金昇玟轻声说着，木质的“小窗”给声音加了聚拢的效果，他稍微蹲下来些等着李旻浩回话，李旻浩抬眼看过去，金昇玟看起来没有生气的样子，李旻浩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讨厌男主，不想看了。”李旻浩一边说着一边支着拐杖走出来，远远看见柜台上放了紫菜泡饭就明白刚才金昇玟是出去给他买吃的，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漫画看得太入迷而没吃晚饭。
学生气的习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
李旻浩倚在门边等着这最后一位客人一丝不苟地整理，像对待医疗器具那样工工整整地摆好，由此多少能看出金昇玟身为医生的职业习惯。他破天荒地没有开口催。
片刻后金昇玟朝他走来，临靠近还开朗地小跑了两步，然后停在他跟前问哥在等我吗。
“你不走我怎么下班。慢走。”李旻浩不看他，帮金昇玟推开门。
金昇玟没告诉李旻浩自己其实留有书店的钥匙，这哥要是知道了估计就直接丢下他回家了。金昇玟知道李旻浩的出租屋离商业街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但是他脚还没好，再加上金昇玟亲眼见证了他被搭讪的全过程，受了点刺激，无论如何也想送他回去。
原本李旻浩独惯了，奉行一个人回家原则，但金昇玟一副你不走我也不走的样子，考虑到家里还有猫等着喂，李旻浩也没闲工夫跟他掰扯，心想真拿这人没办法，就当是为了喂猫才破了例吧，叹了口气钻进宽敞舒适的车厢，饥饿和疲累迅速爬上了四肢百骸，他在平稳的行进中阖上了眼睛。
金昇玟透过后视镜看见靠在后座的人安静地睡着，修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小块阴影，怀里还捧着紫菜泡饭。
“喂，请问哪位？”
而对方并不能体谅金昇玟用心，着急忙慌地回答：“我是黄铉辰，上次预约过的那位。”
李旻浩本就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听见黄铉辰的声音，缓缓坐了起来，探过去帮金昇玟举着手机并打开了免提。
“抱歉啊这么晚打扰金医生…嘶、我牙疼…”
李旻浩咬了咬后槽牙，开口是温和到瘆人的语气：“铉辰呐，上次不是跟我说你补过牙了吗？”
“黄铉辰？”
“哥我错了对不起，”黄铉辰光速道歉，“牙齿忽然变疼了，家里没药，想问问金医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止疼…嘶。”
“正常的止疼片就行，这个有吗？”金昇玟问道。黄铉辰表示没有。
李旻浩扶额，终归不忍心黄铉辰疼到天明：“你过来吧，我家有。”
9.
猫猫们等得久了，一开门就围过来凑在李旻浩脚边。李旻浩喂了猫，自己吃了紫菜汤泡饭。
不多久黄铉辰过来，一副被牙疼折磨得没精打采的样子，李旻浩懒得唠叨，给他翻出来止疼药准备休息，被黄铉辰一把拉住，李旻浩等着对面有事说事，黄铉辰在那里口型来回变换欲言又止。
“……男朋友？”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李旻浩闭了闭眼，看到黄铉辰写满期待急待求证的脸就有要打人的冲动。
“我和金昇玟，不熟。”
“上次不是说过了？不、熟。”
李旻浩扯出一个友善的笑，黄铉辰看着他的脸色收起了话茬，这情况要么是小情侣吵架，要么是真的被打扰了心情不好，那他岂不是罪魁祸首，万万不敢往枪口上撞，否则轻则被抽纸塞口，重则180℃20分钟空气炸锅。
于是黄铉辰表面服软，打心底里一个字也不信。刚才也没指名道姓，李旻浩就默认是金昇玟。黄铉辰认识李旻浩这么久了自认为比较了解他哥，越是在意就越避开，就像他从来不提自己的脚伤，感动的时候会说奇怪的话打岔，说起金昇玟就是不熟。
李旻浩想快点结束话题，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欲盖弥彰的调调，这足以证明有什么牵动了他的神经，但也仅此而已吧，李旻浩心想绝对是漫画书惹的祸，让推崇自然死亡的单身主义者忽然有了世俗的欲望，让狗狗相的年下在心里占据了特殊的位置。
后来接连几天金昇玟都会出现在书店，依旧是坐在角落的位置等李旻浩下班，中途帮忙整理书架，出去买饭。李旻浩逐渐习惯了金昇玟的存在，多一个人不妨碍他做自己的事，准确来说两个人互不打扰，有时金昇玟会认真地研究病例，大多数时候望向窗外或李旻浩，有时两人莫名其妙隔空对视，通常以李旻浩先挪开目光收场。
李旻浩的脚伤恢复的还行，拐杖立刻被弃之不用，虽然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但李旻浩不想被束缚，心里盘算着也该换他来给金昇玟买点东西了，于是趁他没来前出去买吃的，然后美其名曰“买多了，吃不完”或者“为了凑满减”。
很不幸，期间被金昇玟撞见一次，李旻浩站在咖啡店的吧台前，对着售货员比出两根手指，然后拿着两杯冰美式拐回去。熙熙攘攘的商业街里，李旻浩一眼就看到他。金昇玟倚在店门口，刘海轻轻被风吹起，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自然地从对方手里接过冰美式。
“我知道，哥喝不完。”
李旻浩不搭腔，径直走进店里。
10.
李旻浩当然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实本来也打算去的，毕竟他一直很好奇金昇玟的牙医职业是有多闲才能坚持一个月每天光顾书店。但是送上门的pabo不捉弄白不捉弄，李旻浩心情极好地听着他扯完各种借口才懒洋洋地答应。
李旻浩向书店老板请了假，原本还担心会不会难请，结果老板慷慨地批了全天。李旻浩心想老板家里不靠书店挣钱，说不定还非富即贵，人傻钱多。
次日两人在诊所楼下会合。之前没能注意，金昇玟的牙科诊所就在商业街的斜对面。两人上到七楼，诊室的会客厅洁白明亮，负责领路的医护把两人带到候诊室。
候诊室有人满为患的趋势，李旻浩庆幸来得早，不然要没地方坐了。医生和患者来来往往，诊所内部机制有条不紊地运作着，没见有人清闲。
干净透明的玻璃分隔开每个诊疗室，李旻浩一个一个看过去，下意识从一众白大褂中寻找心中那个熟悉的面孔。旁边黄铉辰胳膊肘碰碰他朝另一边抬抬下巴，李旻浩顺着望过去。
是金昇玟，但和他一直以来见到的不同。金昇玟戴着眼镜，白大褂晃晃悠悠垂在小腿处，他拨了拨眉间的刘海，应该是正仔细观察患者的口腔情况，随后侧过身拿矫正的器具。患者是一位小朋友，有点害怕看医生的样子，瘪着嘴不愿再张开。
金昇玟神色一松，和小患者聊了几句，随即放下矫正器，两只手在耳朵边撑开，再缓缓遮住眼睛，然后再撑开。
帕恰狗？
李旻浩轻轻笑出来。
“金医生真可爱，是吧李糯哥。”
该死，忘了黄铉辰还在。李旻浩赶紧转到一边抑制上扬的嘴角。
“小孩子把戏。”
说话间金昇玟推开门，小朋友从诊疗室出来，手里拿了张贴纸朝金昇玟挥挥，金昇玟笑着和他说拜拜，目光一抬看见李旻浩正望着他心情瞬间好开朗，同样略微转过去抑制上扬的嘴角。黄铉辰看在眼里心想好无语自己好像是多余的那个。
片刻后表情管理成功，金昇玟示意黄铉辰过去。
李旻浩选择在外面等，认真工作的金医生有点让人挪不开眼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和距离感，和说话黏糊糊的小狗不一样，但是举手投足间的稳重和眉眼间淡淡的情绪仿佛亘古不变。
怎么挪不开眼睛…
“哥哥！”刚刚看过牙齿的小朋友坐在对面叫他。
没被叫叔叔。李旻浩对这个伶俐孩子好感度上升。
“你怎么面无表情，你紧张吗？”
“没…”
小朋友从长椅上跳下来，举着贴画给他看。
“是帕恰狗贴画哦！金医生送我的。我给你一个。”小朋友大方地撕下来一个图案，等着李旻浩伸手，然后贴在他手背上。
“金医生说有帕恰狗就不会害怕了，你不用紧张，金医生超好的！”
李旻浩对小朋友说了谢谢，低头看自己手背，心想自己总不至于次次都幻视，如果上一次是幻视，那这次就是实打实地长得像，是金昇玟的问题，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11.
诊疗室内。
黄铉辰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任人摆弄，金昇玟拿着这个钳子那个镊子鼓捣得他牙根子酸软。
“注意少吃点甜食，”金昇玟一边叮嘱一边继续鼓捣，“听李糯哥说你喜欢吃饼干？太甜的不要吃。”
黄铉辰趁着金昇玟扭过去换工具的时候反驳：“这哥还天天吃布丁呢，布丁也很甜。”
“哦…他喜欢吃布丁啊…”
重点是这个吗？金昇玟医生，别这么双标好吗？
补牙工作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完毕，上午的工作结束，金昇玟摘下手套和眼镜。黄铉辰没急着走，谁让李旻浩那边怎么也撬不动，他只能来问身为另一方当事人的金昇玟。
“你们在谈了吧？”
金昇玟没想到他问这个，用眼神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黄铉辰恨铁不成钢，刚才眉目传情，还有之前大晚上还和他哥在一起，这不是在谈了是什么？一个死不承认，一个一脸无辜，小学/生都比这俩会谈恋爱。
“真的还没。”金昇玟回应道。
好叭，没谈，那就是在追。
“怎么认识的啊，”黄铉辰锲而不舍地抛出第二个问题。
“一见钟情？”
怎么认识的。金昇玟心想这就说来话长了，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八年的时光让边缘有些褪色，那是时常和肌肤接触的缘故，但不妨碍主人对它的珍视。
只要不是上班，金昇玟都会戴着，小小的银色的环是他抓住的唯一的羁绊，他庆幸自己抓住了。
或许正因如此才會再次相遇吧？
“不是一见钟情。”金昇玟的神色变得温柔。
不是一见钟情。一见埋下的种子在心底睡了八年，再见时终于破土而出。
12.
“呀补好了吗？”李旻浩看到金昇玟褪了白大褂，还不见有人出来，于是推门来催。
金昇玟还捏着戒指，见李旻浩来了，默默套上手指。黄铉辰暗道这哥来的不是时候，说不定他马上就能问出来了。
戒指泛着金属的光泽，金昇玟确定李旻浩看到了，才把手揣进兜里。
下午李旻浩闲着也是闲着就去看店了。傍晚下起了雨，隐隐约约有雷声轰鸣，窗外的人行色匆匆，李旻浩在其中寻找金昇玟的身影，无果。
因为下雨才没来吗？好像也能理解。
雨势逐渐转小，细细密密落在檐上产生煎鸡蛋一般的白噪音。往常李旻浩很喜欢这种天气，在舞室练舞会更加专注，现在他却莫名烦躁起来，雨声也变得不那么悦耳。
等到想找人了李旻浩才意识到没存金昇玟的号码，只好硬着头皮问黄铉辰，被对方开了顿玩笑才要到，却停留在拨号界面迟迟没打出去。
再等等吧。
结果直到快下班金昇玟也没来，李旻浩收拾了东西。盯着手机犹豫一番，最终按下了拨号键。
李旻浩顺着满是水痕的窗户向外看去。
“喂，您好。”说话的人气息不稳，语气难得透出些焦急。
随即他推开了店门。
“呀金昇玟。”
快下班的时候有患者在诊疗室闹事，明目张胆冲着金昇玟去，说治疗周期太长治疗效果不好，金昇玟之前和那位患者已经解释了很多次，就差给他讲专业知识了，然而事实证明还是没能取得患者的信任。
金昇玟被指着鼻子质问，被推了肩膀，耳朵被吵得发疼，其他医护过来阻拦了好久才把他拉开。一切终于平静后金昇玟收拾了被打乱的器材，整理了着装，但脑袋还是懵的。
当初选择成为牙科医生是出于热爱，就像李旻浩对于跳舞的热爱，坚定的选择自己的路并努力走好，这是高中时期的金昇玟看着舞台上的李旻浩学到的，他还记得离场时，李旻浩一反跳舞时的张扬和利落，有些局促地握了握话筒，低着头只说了一句话。
“希望每个人都能找到心中所爱。”
如果不是恰好那天去看了舞蹈社请来的舞团表演，金昇玟或许会听从家里的安排，周旋在觥筹交错中，成为金家完美的继承人。
既然选择成为牙医就要承担这个职业带来的所有，好的，坏的，感恩的，怀疑的。这个道理金昇玟想得通，他不会因为一次医闹后悔成为医生。
但当他从一片狼藉的诊疗室回过神时，他感到委屈，他只能想到李旻浩。
“哥，”金昇玟叫他，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李旻浩猜测是外面下着雨而金昇玟没穿外套就来了的缘故，头发被雨水打湿，一绺一绺贴在额头上，裤脚也溅上了雨水，整个人看起来又湿又冷。
“哥，能抱一下我吗？”
金昇玟架起一点手臂。李旻浩看他一会儿，等了一下午见不到人的担心、不安……各种情绪全交代在这会儿的注视里。他起身绕过柜台，走到金昇玟面前抱住了他。
和看起来一样，整个人确实又湿又冷。金昇玟立刻埋在李旻浩的脖颈，李旻浩被呼吸弄得痒痒的，还不算完，狗崽子得寸进尺地蹭了蹭，沾着水汽的头发凉凉的贴着他的耳朵。
“哎一古……”李旻浩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不知道金昇玟今天怎么了，可怜兮兮的。
“怎么不开车？”
“开车还要绕远，步行更快。”金昇玟闷闷地回答他，思维逐渐变得迟缓，默默地想能讨到一个拥抱也值了。
“回家吧？我带伞了。”
年上的语调比平时软和了许多，金昇玟知道李旻浩还要回去喂猫，听话地松开他。
雨没那么大了，像水雾一样飘在脸上，金昇玟说不要打伞了，并排走的时候揽了李旻浩的胳膊轻轻搂在怀里，毕竟这哥正怜惜他，趁此机会能小小任性一把，过了今天就不一定了。李旻浩心想服了这狗崽子，腾不出手打伞，对上金昇玟湿漉漉的眼睛又难以拒绝，只能任他搂着。
红绿灯变化了，他们走过长街，步调一致地像相识已久的情侣，像此生能一直这么走下去。
13.
李旻浩的脚伤痊愈后重新回到了舞团，最近他们接了商演，正在练习室里紧锣密鼓地排练。黄铉辰私下是pabo，跳起舞来像倾尽所有的疯子，舞蹈也越来越有个人风格。
李旻浩看着团员们年轻的面孔，当初他也和他们一样，二十出头的年纪，也有更小的，因为喜欢跳舞进了团，用血汗浇灌着成为专业舞者的梦想。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前辈们已经退居幕后，同龄的伙伴渐渐不跳了，李旻浩从镶边的小角色留到现在已经是主心骨一般的存在。
再过几年他也该告别舞台，但不可能不跳舞，或许会成为编舞师。成为编舞师吧，李旻浩想。
从早到晚投入备演虽然酣畅淋漓但由不得停歇，仅这会儿的空档疲惫感就从四肢末端蔓延至全身，李旻浩用力捏着瓶子喝了一多半水，咕咚咕咚往下咽的时候在心里埋怨金昇玟不懂事，昨天都告诉他第二天有排练了还是欺身上来，唇齿混杂着呢喃般的低语软软地贴在他耳边，“哥不会讨厌我吧？”，连着喘息一起问得他不知所措，另一边狗爪子却半点没闲着，从试探到莽撞攫取了每一寸肌肤，该摸的不该摸的全被占了，箍着他折腾到半夜才罢休。李旻浩几乎是投降般交代在那里，回过神来给了金昇玟一巴掌，胳膊软绵绵落下去时被人一把薅住带进怀里喊哥，李旻浩抬脚踹人的念头一闪而过就昏过去般坠入了睡眠。
有后辈见他脸色不好，过来问他是不是太热了。李旻浩连忙说没事没事，后知后觉水瓶子已经被捏得扭曲。他正想把金昇玟赶出脑袋，楼下传来两声熟悉的车鸣，同时手机也亮了亮，李旻浩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他说：“哥，我到了”。言简意赅却足以让人安心。
李旻浩拎了包就下楼。他想，金昇玟应该是一辈子也赶不出脑袋了。
他不需要回应任何人的热情，只需要守住自己的挚爱。
转身背对着聚光灯的时候，李旻浩终于找回了清晰的视野。人群中只晃过一眼，他笑了，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也是他的挚爱。
轰轰烈烈的商演结束，李旻浩换上便装出来，远远瞧见金昇玟倚在车边等他。
“不是说来接我就好了，还去场子里挤什么。”李旻浩伸手顺了顺金昇玟有些凌乱的头发。
“看你。好久没看哥跳舞了。”
我记到现在，哥却忘了。金昇玟这样向他抱怨过。
李旻浩本来还有点愧疚，后来转念一想，人都是他的了，他还有啥可抱怨的，纯纯得了便宜卖乖，差点又让坏小狗得逞。之后还得知连短暂打过工的书店都是他家开的，顿觉坏小狗是蓄谋已久，照着乐呵呵的金昇玟就是一巴掌，心道果然没有一见钟情，只有蓄谋已久。
“哥。”
李旻浩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掀起眼帘。
金昇玟只看着他不说话。
“呀干嘛？”
“哥真好看。”
李旻浩表示拳头硬了。
金昇玟不跟他打哈哈，这哥真是不经逗。他从手上取下戒指，就着夜里如水的月光给李旻浩看。
环壁内侧清晰地刻着“Know”。
“昨天找人刻的。”
李旻浩表情有一瞬空白，只有眼睛亮亮的，金昇玟知道这哥感动了，但是对浪漫过敏，所以红着脸说不出话。他稍微组织了下语言，在李旻浩的注视下重新把戒指戴了回去。
“这样就算哥套住我了。”
“像契约一样谁也不能反悔…好吧？”
初夏的夜晚吹来习习的凉风，李旻浩终于从中找回了神志的清明。
“啧，金昇玟你是不是恋爱脑啊…”
李旻浩捧着金昇玟的手，拇指轻轻在戒指上抚摩。树摇着它的叶子，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那就直到自然死亡的那天，一直在一起吧。”
一点花絮：
逛街的时候看到了同款漫画书。
李旻浩：呃呃，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金昇玟：虽然快奔三的成年人看少女漫画也是可以的哦～
李旻浩：你小子今晚睡沙发。
#情感共鸣“和他说女导游很厉害丁香很好！”
社畜李旻浩x男大学生金昇玟
非典型先婚后爱闪婚
带点辰菲和一句话寅城ooc不上升
还有什么比结婚更适合二位
李旻浩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好像把全部的温柔和好脾气都留给了养的猫咪，一针见血的指出你的所有错误再用完全四次元的思维方式把你骂得狗血淋头，很少对什么事物产生兴趣，对于电子产品也一窍不通，心口不一，脾气也称不上多好，完完全全的别扭，即使被满怀爱意的追求者表白也只会冷冷的盯着人说所以呢？
但又并不是对于人际关系毫无经营，他是有几个能说上心里话的朋友的，面对上司也算是进退有度，事实上他的工作能力十分出众，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主管...
但又并不是对于人际关系毫无经营，他是有几个能说上心里话的朋友的，面对上司也算是进退有度，事实上他的工作能力十分出众，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主管的位置。你很难评价他的形式标准，好像一切准则也只不过是他乐意，也会有突如其来的感性时刻，这时候只有韩知城能勉强跟上他的思路。好友兼顶头上司方灿说李旻浩自己就是一只猫，安静的待在角落里观察人类的日常，徐彰彬也拍手说就是这样。新来的实习生们对李主管总是畏惧多于喜欢的，即使有人被他艳丽的皮囊诱惑，也很快会在他毫不留情的毒辣评语里节节败退。李旻浩偶尔在茶水间放空灵魂时也听见过自己被讨论，得到的评价无非是这哥真是奇怪，又或者是难相处的人。
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撩拨大猫，不仅面目狰狞情绪激动，说的话也十分难听。不过是求爱被拒绝恼羞成怒，结果那人直接上手纠缠，嘴里还说着什么看你这张性冷淡的脸一看平时就可怜的没有私生活。李旻浩直接气笑了，反手擒住那人的胳膊向后一拧，眉毛都没皱一下的反击回去
“是啊，只要一看见你那副令人作呕的面孔和可怜的尺寸，能硬起来的都是医学奇迹”
即使大获全胜心情也并不是很好的大猫转头就发了一条kkt，备注是金那个，顶着一个手绘的帕恰狗头像，两人的聊天记录并不是很多，频率也不是很频繁，上一条还是几天前对方回的一句“知道了哥”，又发了一张小狗点头的表情包。李旻浩敲了一句今晚七点老地方的消息过去，那边很快就回复好的。李旻浩沉着脸把聊天框删除，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的差不多后驱车前往约定的地点。
金昇玟一向是守时又规矩的，像某种被设置好运行程序的精密仪器，就连做这种事的时候也是冷静又克制的，他们很少聊到自己的生活和个人信息，他不提金昇玟也不会问。李旻浩想了想，金昇玟甚至没有主动约过他，只是沉默的顺从李旻浩的一切要求。李旻浩有时候看见金昇玟好像永远不会出现什么情绪波动的脸就会气不顺，没有缘由的，即使是在最激烈的时候也不过是皱眉又紧紧抿着嘴，然后一下比一下更加用力。金昇玟应该是李旻浩最没有可能接触的类型，刻板又无趣，李旻浩随心所欲的过着自己的人生，金昇玟则把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控制在一个框架里，好像永远都不会让自己失控。
看吧，还是那个样子。被按着腰翻身过去的李旻浩抓着身下的床单，背后贴上来一具灼热的身体，金昇玟温柔又不容拒绝的把床单从他的手里拯救出来，又和他十指相扣。李旻浩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只是顺从着自己身体最诚实的反应，这没什么好害羞的。金昇玟要比他更了解他的身体，不用多说他就能掌握一切变化，李旻浩有时会错以为他们是最契合的两个人。
一切结束以后李旻浩有些懒懒的躺在床上，刚把自己清理干净的大狗狗就蹭过来揽住他，李旻浩打了个哈欠，然后放了一个重磅炸弹
“呀金昇玟，我们就到这里吧”
金昇玟挑了挑眉，动都没动一下的继续把李旻浩整个人揽进怀里
“是我让哥不舒服了吗？”
“不，没有，只是我觉得终止这段关系比较好”
“那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哦，是我想结婚了”
李旻浩背对着金昇玟躺着，腰上是依然温热又坚硬的手臂，以一种他无法挣脱的力度把他圈进怀里，他看不见金昇玟的表情。金昇玟沉默了一会儿，就好像是突然短路以后又重连的仪器，依旧是带着笑意的口吻问他，还带了点势在必得的笃定
“那哥有结婚对象了吗？”
“现在还没有，不过…”
“那就和我结婚吧，哥”
没有任何语言陷阱，不受酒精麻痹大脑，不沾染任何情欲的诱惑，更无关情爱，李旻浩背对着金昇玟，看不见他的任何表情，他只是盯着昏暗的床头光出神。定定的看着太匆忙而没有拉好的窗帘之间露出的一点缝隙，有一束光照了进来。就好像也打在他的心上，荒芜又崎岖的表面之下是从罅隙里左突右冲着生长出来的花，他甚至能听见已经凋零腐烂的玫瑰发出的悲鸣。李旻浩没有说话，他只是定定的看着那束光，看了很久，然后答了一个好字。
然后就真的去领证了
走出登记处以后李旻浩还没有什么实感，捏着薄薄的小本坐在车里时才后知后觉已经结婚了，副驾驶的金昇玟倒是十分镇定，熟门熟路的定位好导航等着他哥启动车子，像一只占据自己领地的大型犬。
李旻浩现在仍觉得神奇，对于结婚这件事他的确是认真的，虽然这个念头来得突然，但他一贯是想到什么就去做的类型。和金昇玟结婚不在他的任何计划里，不如说他未来的人生计划中就不会有金昇玟，如果不是因为生理需求，他和金昇玟应该完全不会认识。但奇异的是，他竟然可以做到和这样一个完全不在他计划中的并不熟悉的人结婚，并且对于这件事已经接受良好。李旻浩觉得有些荒谬的好笑，在此之前他甚至不清楚金昇玟的大部分，勉强记得这人似乎是金融专业，在那所很有名的学校，很喜欢喝咖啡，但更多的也没有了。想到这里李旻浩有一抹愧疚，但很快的也消失了，他完全不必愧疚，就像他不了解金昇玟一样，金昇玟也并不多了解他什么，他们扯平了。
“去我那边住？”
李旻浩一边发动车子向他的公寓驶去，一边问金昇玟，金昇玟是去过他那里几次的，极偶尔的时候他忘记订酒店又懒得出门，就会把金昇玟叫去自己公寓。但金昇玟也并没有获得任何优待，他拥有的也只不过是一次性拖鞋和洗漱用品，用完即扔，李旻浩不会多花费什么心思在这些上面，金昇玟也不在意。李旻浩一直觉得金昇玟是个很识趣的人，不会对他产生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也绝对不会多问一句其他，这也是他会让金昇玟来他公寓的原因。
金昇玟滑动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地定好下一个地点
“哥的公寓不是很快就要到期了吗？而且哥的公寓是一居室吧，两个人住的话稍微有点不够用呢，不如直接搬去我那里吧。刚好有一套在哥上班的公司附近，也省的你折腾了”
“刚好有一套？呀等等，金昇玟你不会是什么财阀独子吧？”
“虽然没有到那种程度，但是养哥一辈子的话还是很轻松的”
金昇玟盘算了一下，并没有夸大事实的回复李旻浩，坐在驾驶的男人这会儿倒是有些堂皇，看金昇玟的认真程度不似作伪，有些实打实的惊慌，然后就这样保持着灵魂半出走的游离状态听金昇玟给他说家庭情况。
金昇玟黏黏糊糊的给人科普金家的发家史，虽然并不能称之财阀这种程度，但也可以说是钟鸣鼎食之家。金家发迹于金昇玟的外公那辈，以医疗行业起家，拥有几项行业前列的专利，父亲那边又善于经营，因此积累下了可观的财富。金昇玟作为金家的小少爷自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再加上有一个姐姐在前面顶着，连大学都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就读。
李旻浩听到后来都有点麻木，他说不好现在是什么心情，他是没有了解过金昇玟的私生活，但以为对方顶多不过是学习很好的优等生，万万没想到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而且这位小少爷还成为了他法定意义上的丈夫。但李旻浩偏偏又没办法发火，因为金昇玟对他的确称不上欺骗，他此刻慢慢回忆金昇玟平时的日常用度和衣着，的的确确是普通人承担不起的价位，金昇玟也没有想过隐瞒他。
“呀金昇玟，你真的…你好像真的疯了吧”
李旻浩是真的有些郁闷，他摸不太清这是不是只是小少爷一时兴起的游戏，又或者只是他寻求刺激的一种方式。他没有金昇玟那么出众的家世，他只是一个脑子稍微好用一些的社畜，朋友圈也不大，平时接触到的最高层可能也不配和金小少爷出现在同一张饭桌上。李旻浩有点后悔，他觉得自己昨天晚上一定是被小狗蒙蔽了，不然自己怎么会答应他开始这个疯狂的游戏，这一点也不像他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哥，我说的都是认真的。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也是真的对待这段关系，所以我才会和你说这些。至于我家里，哥不用担心，既然做了决定我就会对哥负责的”
眼睛亮亮的巨型犬攥着李旻浩的衣角摇了摇，像一只温顺又聪明的拉布拉多，狡猾的给主人展露出自己最脆弱的肚腹，顺从的把拴住自己的颈环交到年长的爱人手上，虔诚的诉说着他的忠贞。几乎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一只小狗，就算是完全猫派的李旻浩也不行。在不自觉对着金昇玟露出一个笑以后，李旻浩有些脸热，又被金昇玟这个家伙蒙蔽了。
然而不可避免的也会发生许多争吵
刚开始肯定是十分痛苦的，李旻浩半推半就的搬进金昇玟的住所，又被人以夫夫就应该共处一室的道理哄得直接搬进金昇玟的卧室。李旻浩坐在床上看着金昇玟把他已经收拾好的衣服重新按照颜色挂好，一整个大衣柜逐渐被填满。床头的桌子上多了几本李旻浩正在看的书，宽敞的客厅也放好了顺东多喜欢的猫爬架，金昇玟甚至给它们准备好了新窝，冷冰冰的厨房除了经常被使用的咖啡机以外还陆续添置了烤箱和空气炸锅，空荡荡的冰箱也逐渐被新鲜蔬果填满。
李旻浩偶尔早晨迷迷糊糊的醒来时会误以为自己还在小公寓里，但很快就会被作息规律的男大学生唤醒，后者还套着印着狗狗的围裙，拿着铲子哒哒的跑进来，成功唤醒年长的爱人后又跑回厨房继续煎蛋。等到李旻浩洗漱好后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煎的金黄的蛋和松软的吐司，还有黄油和果酱，偶尔也会有价格可观的时令水果。吃完早餐后李旻浩先把金昇玟送到学校再去上班，他们会在学校门口短暂的交换一个吻，男大学生黏黏糊糊的说哥要想我，傲娇的大猫一边说着嗯看心情吧一边和人招手。工作的间隙偶尔会收到几条信息，金昇玟总是按时给他发消息提醒他吃饭，一边又念叨着自己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他们通常是一起回家，李旻浩加班的时候也不少，金小少爷就会打包好昂贵但美味的餐食去李旻浩的公司找他，等他哥忙完后再一起回家。
每周末是他们固定去超市采购的日子，总是元气满满的快乐小狗坐在副驾驶导航，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李旻浩说话，沉默也并不显的尴尬。金昇玟会提前写好购物清单，李旻浩偶尔会扔进几瓶烧酒，大多数时候金昇玟都默许的纵容，年长的哥哥也会一边念叨金昇玟真是个小少爷啊一边把牛油果车厘子之类的东西扔进去。
买水果的时候也很有趣，这是李旻浩某次发现的事情，金昇玟不喜欢扒橙子，反正橘子和橙子的味道差不多，剥开的时候也不会像扒橙子一样弄得满手汁水，他更愿意装一兜小橘子。但相比之下李旻浩更喜欢吃橙子，每次这个时候金昇玟就会委委屈屈的拉长声调，试图让他哥反悔，就比如现在——
“昇玟呐，装几个橙子”
“橘子不行吗——哥——扒这个好麻烦的”
李旻浩几乎能看见下垂的狗狗耳朵和耷拉下来的尾巴，他忍着笑说不行哦，橙子更好吃，又听着金昇玟小声抱怨着真的很麻烦每次都会弄脏手。
李旻浩很少说金昇玟可爱，但他这个时候会觉得金昇玟很可爱，所以每次来买东西都会逗金昇玟。回去的路上也是安静的，偶尔两人会用车载音响放歌，金昇玟还是喜欢热血摇滚乐队的年纪，他哥瞥了一眼开心的小孩儿只稍微调低了音量。
傍晚时分的夕阳是很漂亮的，路上的车还没到多的时候，路边有时会有刚放学的小孩子，正互相追着打闹。李旻浩总是温柔的看着，金昇玟也笑，不动声色的把难得柔软的大猫记在心里，然后提醒他哥变绿灯了。他们也会提到关于孩子的话题，还是某次回去的路上金昇玟突发奇想
“哥，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孩子？那个么，继承了我的基因总不会长得太差，就是别太像某人，我可不想再伺候一位少爷，总之能健康的活着就好了”
“呀哥，哥才更不适合做父亲吧…”
戒指是后补的
于是本来是给李龙馥解决情感问题的一次见面就变成了李龙馥帮忙参谋对戒的折磨之旅，尽管已经认识金昇玟十几年了，但李龙馥还是会被他在某些方面计较的要命的脾气搞得自己也很烦躁，他不明白金昇玟前一秒还对着设计赞叹不已下一秒就因为碎钻镶嵌的位置不合心意而淘汰，且这种行为已经持续了几十次了。李龙馥怀疑如果不是因为金家小少爷的身份的确尊贵，面前这位从业经验丰富的柜姐就会立刻把他们扫地出门，他开始苦恼自己为了这种无聊的活动而放了黄铉辰鸽子的行为是否正确。要知道，尽管他的暧昧对象黄铉辰也是一名艺术工作者，但他从来不会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斤斤计较，更多时候——就算李龙馥故意弄乱他刚调配好的颜料，黄铉辰也只会笑着夸我们龙馥真棒。想到这里，他突然就很想把金昇玟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赶紧回去找黄铉辰
“昇玟啊，如果实在选不出来的话——”
尽管耐心即将告罄，但李龙馥还是认真的帮着他的同岁亲故出主意，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金昇玟拿起一对戒指的动作打乱，金昇玟拿在手里端详了很久最后决定就是这个了。李龙馥更加疑惑，这只是基本款的素戒，一圈白金嵌在银质表面的内圈，算不上多么精致。但他又很快理解了，金昇玟总有一些时候会突然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行为，比如他突然结婚，又在一圈设计精美的戒指里独独选了这款素净到有些可怜的。李龙馥把这一切归结于婚姻综合征，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于和黄铉辰这段关系的谨慎程度是没有问题的，虽然爱情本来就会让人盲目，但他还是想让自己理智那么一些。
方灿是第一个发现李旻浩手上戒指的人，彼时李旻浩例行公事去他那里汇报工作，方灿注意到他的戒指也没太在意，只是开着玩笑说你不会趁着这几天结了个婚吧？后者坦然的点头承认，堂皇的反倒变成了方灿，又听李旻浩说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认识一下，于是方灿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答应了聚餐的邀请。
李旻浩只叫了方灿和徐彰彬，韩知城虽然知道的早但也叫了过来，金昇玟那边李龙馥当然不可能缺席，黄铉辰自己跟了过来，还有他们玩的很好的弟弟梁精寅。都是差不多的年纪相处起来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很快地就熟络了起来，几个人在金昇玟家里的沙发挤来挤去，茶几上摆满了烧酒啤酒和果酒，你一杯我一杯的灌着。
金昇玟没怎么喝，他看着他哥难得兴致高涨的跟方灿推杯换盏，身边的李龙馥身上已经挂着一只长长的醉貂，嘟嘟囔囔着说龙馥儿不要喜欢别人。另一边的徐彰彬面色通红的跟李旻浩不知道争论着什么，韩知城笑的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过去的梁精寅在后面扶着韩知城。眼看着大半个身子都在梁精寅怀里，但本人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韩知城，金昇玟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和梁精寅对了个眼神，决定让韩知城自求多福。
喝到最后大家都醉的有点晕，好在金昇玟的家里放下他们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把其他人都安顿好以后金昇玟捶着肩膀回到客厅。李旻浩也喝的有点过量，这会儿正垂着头坐在地摊上，听见声音反应有些慢半拍的抬头看金昇玟。金昇玟也凑过去让他哥看，醉醺醺的大猫辨认着眼前的人，又低头嗅了嗅味道，最后才确认了身份一样向前一扑，挂在金昇玟怀里。
金昇玟也笑，他很少能看见这样的李旻浩，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有些可爱的李旻浩。他把李旻浩抱起来走向主卧，想到了很多李旻浩，工作时冷脸严肃的李旻浩，被发现不按时吃饭难得撒娇的李旻浩，送他上学的李旻浩，认真的给他带上戒指的李旻浩，红着眼睛支离破碎叫他名字的李旻浩，还有此刻晕晕乎乎的醉酒的李旻浩。
金昇玟把人放在床上，要给他拉好被子的时候被人抓住了手腕，大猫懒懒的睁开眼睛，半晌挤了几个字出来，又马上甩开他的手转身闭眼
“最讨厌金昇玟”
没有戳穿试图装睡但眼睛动得很快的年长爱人，在心里悄悄感叹了一句耳朵红红的李旻浩也很可爱，金昇玟只是躺到另一边又长臂一揽，把他哥捞进怀里，又蹭了蹭李旻浩的脖颈，黏黏糊糊的说
“知道了，我也最喜欢哥”
李旻浩无声的笑
在这种事情上，他们总是步调一致的。
72ABO带球跑先婚后爱+破镜重圆
红茶味总裁7＊玫瑰味大学老师2
穿插着乱写注意避雷
“几干个日夜来回榨取出一篇万字长文
脱离了名字也不过普通缘份不是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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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世上最美的事物，可人们却总要面目全非才好看。
在李旻浩带着小家伙回到他们那个小而温馨的出租屋后，半晌里李旻浩都没能从和金昇玟来回推拉的绵绵感中未能消去。
布丁被放在茶几上，李旻浩看着它一个劲儿发呆，不自觉的上扬起的嘴角像是昭示着什么。
...
当他们都很天真的以为在这场感情上的纠纷上终于破冰，可这命运多舛，老天似乎总喜欢抓着他们不放，老套生硬的故事情节又一次毫无征兆的降临在他们身上。
“李先生，正如我先前和您提起的那样，孩子马上升名学需要一个正式的户口，所以您现在所用的临时证件恐怕无法支持……”
纵使现在国家倡导着AO平权，可由此见得omega在这个社会上仍还是没有太多的权利，就例如这么个户口的问题，他们这类别的人终究还是只能依附于alpha，可笑的是这被美其名称为“对omega的保护”。
从来没有人去探讨过omega的感受，他们永远是被捂住嘴巴的那一边。
其实李旻浩预想过这件事情的发生，但只是在他寻求到解决方法之前，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情先一步来临。
这要让他怎么办，难道他就一定要去找金昇玟，而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他又怎么向金昇玟开口，难不成跑去告诉他其实自己把他蒙在鼓里骗了好久，其实他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儿。
悄咪咪看了一眼身边和三只猫儿玩成一团的小女儿，李旻浩卸了力的叹气。再看到桌上的那个未拆封的布丁，天气转凉后没有被他及时冰入冰箱内，从金昇玟那里拿回来后就一直被李旻浩摆在桌上。
要是此情此景让黄铉辰或者李龙馥看到，指不定的就会调侃他是在“睹物思人”。
李旻浩鼻尖有些酸涩，心生出了一线的委屈，时隔很久的他竟又萌生了一股无力感。
“阿西，明明说好要积极面对生活的……”
“可这让我该怎么去跟他开口啊……”
学校课堂上无数次想起金昇玟通过手机简单明了的那句“想追你”，脑海里又衬着那张小狗似的模样的脸，李旻浩险些在大课里当着学生的面失态。
把不小心给折断的粉笔捡起后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幅严厉冷淡的模样，而实际上是李旻浩的脑子彼时正乱成麻绳。
“还是要麻烦一下他们了。”
李龙馥打着趣把钱给退回给李旻浩了，说是什么现在吃饭有“可移动钱包”了。
李旻浩也不懂他们在耍什么花招，也还是无暇顾及的接受了。
女儿也很是乖巧懂事，在李旻浩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这个口时，小家伙先一步的告诉他自己想在felix家呆几天。
很好。现在就是他李旻浩自己的事情了。
那天下班后李旻浩转身去附近的超市拿了几罐啤酒，许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又顺路去买了解酒药才放心回家。
金昇玟依旧是处理着那堆令人头痛烦躁的文件，居家服松垮的挂在身上，时不时的他还要摘下眼镜缓解一下眼部的疲劳。
夹杂着脑子里飘出的几句李旻浩以前调侃自己时讽刺人的话，前者愈发的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处刺痛。
这么一想貌似自那次金昇玟“掳走”李旻浩的女儿后他们两个好像就没再怎么聊过了，一切就又回到起始点，回到了金昇玟单方面给他报早晚安的日子。
正愁着文件应该怎么办的金昇玟忽的听到了门铃声，起先他还腹诽应该是自己太过劳累了，竟然脑子发昏的能听到敲门声，毕竟这么晚了是不会有人才对。
殊不知这铃声逐渐往不耐烦的方向发展，一遍遍的门铃声锲而不舍，金昇玟才发觉真的有人，才恹恹的踢着拖鞋，打开视频器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喝醉酒的敲错了门。
可他没能想到门前杵着一个李旻浩。
透过视频器可以模糊的看出这人的脸色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外面太冷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倒是这人眼睛迷迷瞪瞪的眨巴着，金昇玟很是容易的得出这人八成喝多了。
他几乎是在确认是李旻浩的刹那间就把门给打开。
眼前的人见金昇玟开门后也没主动说些什么，神情中有些不服气似的撅着嘴站在那里，闹着别扭的也不舍得分给金昇玟一个正眼。
“哥没事的话我就关门咯……”
说罢金昇玟就佯装着要关门的样子。激将法貌似永远在李旻浩身上受用，见金昇玟好像真要关门的他立刻装不下去了，像极了炸毛跳起的小猫，还嘟囔着去用手扒着门框。
“说吧，这么晚了来找我是干什么？”
“那小孩儿呢，你就这么把她给撇在家里了？”
金昇玟倚靠在门框上审视着李旻浩，无论是脸上还是语气里都有意无意的带着嬉笑，吊儿郎当的模样让李旻浩内心的不自在倍增。
李旻浩不语，为了“壮胆”他还故意在家里喝了不少酒，但又想起金昇玟貌似不喜欢身上的酒精味，他就又顶着醉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身上的酒味没多么大后才敲的门。
“不会是喝断片了忘了自己已经离婚了吧……”
“难不成他潜意识里还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没等金昇玟脑补个七七八八，李旻浩就先一步的将手搭在他的衣袖上，好一阵后才深吸了口气正视着他。
“孩子需要一个户口。”
“算我求求你……”
金昇玟忽然感觉什么东西好像在他的脑子里轰的炸开，不理解和难置信不知道哪一个先一步袭来。
他看向李旻浩，对方的眼里貌似含着泪，可自己却一股错落感袭上心头。
金昇玟盯着李旻浩微微泛红的脸，眉心不自觉的皱起，他一向看不得李旻浩面露如此难色，但今晚他想要李旻浩给他一个理由。
“理由呢？”
“为什么这种事情就想到我了？”
李旻浩看着金昇玟脸上扬起一边的嘴角，神情中满是悲悯和……恼怒。
他知道明明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和金昇玟划清界限，却如今又兀自找上门来去寻求他的帮助，现在看来金昇玟怕不是又要和他误会什么了。
见李旻浩没搭理自己，又觉得会有些冷，金昇玟还是一把把李旻浩揽进了房内，关门和把他抵在门上的动作一气呵成。
兴许是被摔疼了，李旻浩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但又碍于是自己有求于人，他还是把想去和他吵架的话憋入肚内。
“好啊，既然你不说我也不为难你了。”
“你再给我标记一次我就答应你。”
声音传入脑内的那刻，李旻浩愣了神，感知着金昇玟有些恶劣的揽上他的腰，慢慢的凑近着自己，期间另一只手攀上他的后颈，不断的摩挲着那处伤疤。
一瞬间李旻浩积攒许久的情绪成了压垮他的那根稻草，眼泪再怎么强硬的忍受着也在此时溃堤，止不住的顺着脸颊点点滚落。
金昇玟被李旻浩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更说是被李旻浩哭的如此“撕心裂肺”吓了一跳。他没怎么见过李旻浩在自己面前哭。
“不，不是的……”
李旻浩像是想去解释些什么，可惜金昇玟并没给他这个机会。后者眼睛一暗，很是温柔的盖过李旻浩的嘴唇，将其的抽泣声和没说完的话一并堵住。
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化作成两人唇齿间的交流，任李旻浩再怎么去对抗金昇玟也没用。
金昇玟垂着眼睛看着李旻浩的反应，这人许是情绪泛滥，挣扎无果后像是很缺少安全感的紧紧攥着他的衣袖，被泪水浸湿的长睫毛在自己的注视下微微颤动。
金昇玟心底暗诽了句脏话，微微释放了些红茶味的信息素去安抚李旻浩，也在对方感觉到信息素而不自觉腿软的瞬间将其捞进怀里，作势加深了那个意味不明的亲吻。
久久后空气中飘散出那错别许久的玫瑰香气，两种味道紧紧缠绕着像是要昭示着什么。可金昇玟很是不舍的放开了李旻浩———
“别哭了，我不想看你哭。”
“我舍不得。”
比起别的他最不忍心的还是再次伤害到李旻浩。本想只是故意去气李旻浩以解自己的一时之气，却欠考虑的话还是伤到了李旻浩，金昇玟也是好一阵后悔。
平复好omega心情后的金昇玟还是留李旻浩过了一夜，和对方说着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明天再好好说。
没成想的对方先有些愣怔，继而很是乖顺的顶着红肿的眼睛点了点头。
模样又当真像极了只兔子。
最终金昇玟趁李旻浩洗澡的间隙为他腾出了客房，眼看着李旻浩躺下后还贴心的帮他掖了掖被子，轻轻的吻了一下他发烫红肿的眼睛，只是开朗样的笑着和他说“李旻浩我们试着好好相处吧”，又道了句晚安便从房间离开。
“好好相处吧……”
许久未见的李旻浩睡的很是踏实，或许是那刻入骨髓的熟悉环境，李旻浩说到自然醒。醒来半坐在床上细细回想起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一种莫名的比自己被行骗还要难受的感觉袭上心头。
李旻浩感觉眼睛还是有些肿，但好在还可以勉强的睁开。
一想到昨晚的自己在金昇玟面前哭成狗，李旻浩忍不住的又钻回了被子里一番扑腾。
“哥在干什么？”
他没想到就这么撞见了李旻浩在床上裹着被子扭成麻花。
金昇玟分析了两秒钟后得出结论，大抵是在为自己昨晚的“表现”感到后悔。
当事人此时有些恼羞成怒，一个枕头就朝金昇玟飞了过去。后者也很是了解他的举动，身子一侧就躲在门后，枕头就那么闷闷的砸在了卧室的门上，金昇玟还不忘提醒李旻浩来吃饭。
这自然的就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哥昨晚和我说的事情我考虑了。”
金昇玟将一杯刚泡好的咖啡摆在李旻浩面前，以前李旻浩总喜欢大早上起来喝咖啡，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向他表示自己想喝金昇玟亲自泡的。
但之前金昇玟考虑到早上喝咖啡对胃可能不好就没有顺他的意思，这也被李旻浩给误会了，让他以为是自己不愿意。
金昇玟看了一眼此时抱着咖啡杯发愣的，脸因为昨晚的一番折腾肿成发面馒头的李旻浩，心想着今天破例当给这哥消肿了。
李旻浩在听到金昇玟提起昨晚的事情时心里又是一顿羞耻，但很快的又被一阵不安感代替，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金昇玟的事情一样的小心的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和举动。
李旻浩又想起了那个孩子，矛盾感再次堵塞在他的胸口，他不知道自己这份上了应不应该去告诉金昇玟。
这种无理的请求倘若再不告诉他真相，他李旻浩是不是太残忍了。
“哥你看一下吧，觉得没问题的话就签个字吧。剩下的我会解决。”
“蕃茄酱还是沙拉酱？”
金昇玟自然的话就好像一切回到了他们刚结婚那会儿。李旻浩有点失语，半晌才吐出一句“不要香菜”。
前者了然的点点头，一番行动后和烤的焦香的吐司一起呈上的是一份形如合同的白纸黑字。
李旻浩狐疑不决的结果后瞥了一眼金昇玟，后者满是惬意的的喝着咖啡，还不忘朝李旻浩挑挑眉。
得，留他一个人大战这密密麻麻的方块字，李旻浩选择性的有些晕字，但还是勉强都看进去了。
“如你所见，昨晚你说的户口的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个alpha结婚…但又考虑到一些问题，所以我们可以选择假结婚，我也咨询过了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那个孩子就可以以此去上学。”
“当然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去故意打扰哥的，你可以放心……”
金昇玟小心翼翼的说着，脸上佯装着好像没事一般，可隐隐约约的可以感觉到两个无形的狗耳朵好像趴下来一样。即使这样他还不忘把切好的水果摆在李旻浩的面前。
李旻浩有些错愕，拿着文件的手不由得微微颤动，他不明白为什么金昇玟要做到这一步。自己虽说不是会轻易感情用事的人，但此刻倘若自己再不让金昇玟知道些内情可能真的有点对他不公平了。
自己告诉他应该是可以的吧……何况现在自己也挺想告诉他的，至于其他的可以以后再去说。
“行，那就麻烦你了”
李旻浩爽快的签了字，在交还到金昇玟手中后对方也像是心里放下了什么样的浅笑着。
同样的场景下李旻浩有些恍惚，契约再次生成此时却是另一种感觉，只是不变的好像就是自己还是不由得对眼前之人产生不明情愫。
“太没用了李旻浩…”李旻浩腹诽着。
一想随心做事，李旻浩也觉得自己为了追求自己所谓的“幸福感”真的做了很多决绝的事情。
所幸的可能是有人先一步做出了改变吧……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是在和金昇玟的相敬如宾和时不时常有的拌嘴下相互外耗而死，所以他选择先一步从中剥离出来。
等冷静下来后他也从双方的位置上想了很多，也是有过可惜但他并没有后悔，一意孤行的几年里他也没能料到会和金昇玟以这样的方式呆在一起。
“呀金昇玟，变了好多哦。”
没成想对方并没有因李旻浩的“突然袭击”乱了阵脚，反倒很是自然的摆弄起了手机，嘴里还不忘去回答着李旻浩的话。
“说过的，想追你哦。”
妈的，这人怎么还是切开黑的，还竟学起了李旻浩说话的语气。
不过李旻浩彼时反倒不生气，敛了目光安静了一会儿。就在金昇玟抬眼好奇起这人为什么没再说话时，李旻浩一脸正色的告诉金昇玟说他想去接他的女儿。
“孩子我接走了。”
李旻浩没直接讲明，但李龙馥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些什么，反倒强装着淡定的说着“好的”。
但其实就连那个还没黄铉辰腿长的小孩都能看出李龙馥此时那收不住的上扬嘴角。
金总也是心甘情愿的在自己难得的休息日里当起了李旻浩的专车司机，连同带着小姑娘一起四下里到处转悠。
后视镜里的小姑娘虽不是第一次坐在金昇玟的车里，但还是很是新奇的趴在床边往外看着。而当来到四周都是海洋生物的水族馆时，小姑娘也丝毫不害怕的到处左看看右看看的，很是可爱。
更甚是她还毫不避讳的直拉着金昇玟的衣袖说想让他把她举起来。
所以这个喜欢拉衣袖是遗传的李旻浩的吗？
李旻浩看着这番场景挺有感触的，又一次的萌生了想去把这个秘密给捅个窟窿的想法。
这种甜腻幸福的场景曾在他怀着小家伙的时候以噩梦的方式出现过一次又一次。现在反倒那场场瘆人发汗的噩梦早已醒来，这个景象最终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挺有失而复得的欣喜的。
小姑娘疯够了后有些累的睡着了，金昇玟也是任劳任怨的抱着她走了一路，留着李旻浩双手拿着布丁吃。
期间李旻浩就那么并排和他走在一起，忽然前者的脚步停下，金昇玟察觉到后转过身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旻浩。
“你就不好奇吗？”
“这个孩子。”
李旻浩开口后又紧紧抿着嘴，表情并不是很好看。而金昇玟在听到李旻浩说的话时是有些诧异的，不过很快还是收住了微微张开的嘴巴，轻轻的摇了摇头。
“哥如果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会去过问太多的。”
可李旻浩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止一次的打心底的想去骂金昇玟是不是脑子缺根筋，明明掌管公司那么精明，反倒处理起这种感情的事情如此的迟钝。
“我从家里离开的不久后，我本来是想去医院做腺体摘除手术的。”
李旻浩自顾自的说起，看见金昇玟肉眼可见的两个眉毛拧在了一起后不自觉的停顿下来，好像对于李旻浩把腺体摘除这件事，金昇玟是怀揣着歉意而一直耿耿于怀，而现在李旻浩再次提起，对于两人来说都不是什么舒服事……
此时金昇玟不知怎的，有种莫名的预感，好像什么一件将会打破他们过去几年的事情将会被公布。
“结果医生告诉我说。”
“我怀孕了。”
“她是你的女儿。”
看着金昇玟不自觉微瞪的眼睛，也能明白对于他来说这的确是有些冲击力的事情。而带着这个问题隐匿许久的李旻浩也像是卸下了所有的担子，在他和金昇玟挑明这件事后他或许应该重新考量他和金昇玟之间的关系了。
对于女儿和对于自己，也对于金昇玟，他们都需要这个小家庭。
顿时李旻浩的一只手被握住，对于金昇玟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可以腾出一只手来去牵李旻浩。
感觉得到自己的手不断的被安抚似的摩挲着，金昇玟声音黏黏糊糊的——
“不过现在有我了。”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得，好你个金昇玟学会撩拨人了……
就这么两个人牵着手走了一路，李旻浩也就那么抹了一路的眼泪，最后还是被金昇玟“诱拐”回了金昇玟的家。
安顿好睡着的女儿后，某人暗藏的狗的属性爆发似的，直接扑倒李旻浩抱着他一个劲儿啃，嘴上变着花似的哄着他，一次次的把那信息素给注入到他的后颈处时，还用舌尖一次次舔舐着那处伤痕。
“哥…旻浩…宝贝…老婆…”
“喜欢死你了……”
“再给我亲一次呗。”
得寸进尺…臭不要脸……但李旻浩不得不说他最抵不住金昇玟这一套了……
TBC
后续要是得空会写个番外补齐空缺的！
ps：vb挂了也一直没找回来(′_`)
1.4w非典型性abo
双向暗恋＋姐狗文学＋先婚后爱大杂烩
命运日快乐
0.
我们说好要一起去看海，可是海是什么样子，我从来都不期待。
1·
李旻浩毕业的那个夏天，我们一起去看了海。
那个夏天，我们把腿泡在海水里，任由肢体像年轻的命运一样，被海浪左右着摇摆。
今年初春我跟李旻浩才因为共用一个排练室而在反复交换钥匙的过程中熟悉起来，所以我对他的了解算不上多，最最深刻，不过是记得他歪着脖子靠在舞房的镜子前睡着的样子。
能跟他一起旅行，不过是沾了别人的光。他跟我的室友黄铉辰在一个舞队，又跟我师兄方灿是老友，邀请了他俩，顺便拉...
能跟他一起旅行，不过是沾了别人的光。他跟我的室友黄铉辰在一个舞队，又跟我师兄方灿是老友，邀请了他俩，顺便拉上了我。
至于海，我不知道他在决定这个目的地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们熟悉起来之后，我说了几次要去看海。
或许有想起过，正好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所以顺了我的意；又或许他早就忘了，只是碰巧把目的地定在了海边。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执着地约定着要跟他去看海，其实我对海没什么想法，有时候我喝醉了，就觉得哪里都是海。
夜色开始弥漫在海上，海滩边的人渐渐少了。我们四个对海的憧憬已经在这半天中得以满足，此刻便纷纷把被海水泡得发白的脚收回来，踩在礁石上。
李旻浩应该是在看星星，我用余光捕捉到了他抬头的动作，也看向天边。
夜色还没有很深，衬得星星也还没有很亮，所以他很快又低下头去，站起身来：
“把证件给我吧，我先去订房间。”他边说边拍拍手心的沙，才冲我们伸手。
我们说要陪他一起，意料之中地很快被拒，于是只好并排坐在海边等他回来。
“我们昇玟再不表白没机会了，旻浩哥要毕业了噢。”
听见李旻浩走远之后，黄铉辰用他沾着沙砾的爪子拍拍我的肩。
我来不及思考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暴露了心思，也来不及装模作样地否定一切，先是看向了身侧灿哥的脸——可他看起来并不意外的样子，甚至跟着黄铉辰一起笑起来。
当下固然羞愤，但害羞之余，我竟然在他们的笑里变得坦然。
“现在表白会不会太快了？”
我索性也不再装傻，边说，边又一次看向刚刚李旻浩看过的那片天空。
——星星升起来了。
黄铉辰正埋着脑袋在沙地上找贝壳，头都不抬地嘲笑我道：“让你去表白，没让你求婚。”
方灿闻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倒吸了口气：“说起来，我好像听旻浩说过，他毕业之后应该会很快结婚...”
“结婚？”
“对，我听他说起过几次，他分化之后家里就开始安排相亲之类的事情了，但他应该是推掉了。”
“为什么这么着急要结婚啊？”
大概是知道我想问又问不出口，黄铉辰先我一步问道。
“为了工作吧。”
“旻浩哥不是想留在首都跳舞吗？”
“对。可惜公司虽然明面上说平等应聘omega，但还是会在录用的时候先考虑alpha的...就算要录用，最起码也要先确定这个omega已经有了alpha，这样才不容易出事...”
“所以旻浩如果想继续他的事业，就要在明面上找一个当地的alpha结婚...”
之后他们又聊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夜里天上很热闹，挂了一片叫人移不开眼的星，想来明天的天气应该会很好。
有些事情就像死亡一样，虽然人们一直都知道它的存在，却要等到某个足够绝望的场景，才能真的被意识到。
我是在那片绚烂得过于不应景的星空下意识到，我跟李旻浩短暂交集后的人生，我辗转反侧却又缄默不语的初恋，很快就会在人生的浪潮中，被岁月拍得离夏天越来越远。
一直到黄铉辰重新把脚探回海里，掀起水花来泼我，我才堪堪找回一点与他们对白的能力。
“不是吧，难受成这样了？旻浩哥又不是明天就结婚。”
“我只是发呆而已。”
我说，声音听起来比想象中更加有气无力。
“昇玟呐没关系的，等旻浩回来咱们旁敲侧击地问问他...”灿哥说着，看向我的脸，企图在我的表情中找到我关于这个提议的态度——我想他应该什么都没看出来，因为当下我的表情纠结得像一串无止境的小数。
“好饿啊，旻浩哥怎么还不回来！”黄铉辰跑到更远些的地方去踩涨上来的浪，声音混着海浪声传来，“刚刚来的路上我看见后面的农田有人种橘子，昇玟啊别难过了，去偷几个橘子换换心情吧。”
我看他笑得不怀好意，抄起拖鞋作势要砸：“少让我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
李旻浩是在这时回来的，怀里抱了一包零食。
他先是把薯片递给我们，又开始分证件，分到我的时候顿了顿，我抽不走证件，带着疑惑顺理成章地抬头，正撞上他等在那里的笑容里：
“昇玟齐刘海的样子好可爱，像小狗。”
他说着，眼睛看着证件上我留着锅盖头戴着大圆眼镜的照片。
照片里我整个人看起来呆得不行。
平时想着证件不常用，所以我高中毕业之后又凑合着那张照片用了几年，每次用完就立即把它翻到背面盖上，省得照片里比墙还厚的刘海刺痛我脆弱的自尊心。
要是当时就知道有朝一日这东西会到李旻浩手里，我一定会盛装出席办证大厅重新拍一张——拍一张让人产生结婚欲望的证件照。
“是高中的时候拍的！”
我急得脸发烫，又怕直接把证件从他手里抢走会让他觉得我在对他发火，只好伸出手捂住那张照片，捂住我厚重的刘海和镜片，和我在他面前薄弱的自尊。
他笑得更欢了，把证件塞到我手里，又轻轻摸了一把我的头：
“怎么会这么可爱，像路边摇尾巴的懵懵一样。”
他边说着边看了我一眼，好在只是一眼，否则我脸上腾起的温热，恐怕到日出前都难以消散。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在李旻浩订的酒店里休息太久，星星都还稳稳地挂在天上，就嚷着去海边看日出。
买了一扎啤酒，裹着厚外套，重新坐回了礁石上。
“早知道不订房间了。”我说。
李旻浩笑起来，看向我局促的脸，又是很熟练地将目光错开：“也不亏，虽然没怎么住，但是借着这个机会看到了我们昇玟的证件照啊。”
“哥呀！”我被撩拨得差点就要从石头上蹦起来。
一面难为情，一面又止不住地因为他的靠近而雀跃。
但喜悦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我又想起了那个关于结婚的事情：
灿哥跟我交换了个眼神，边拉开易拉罐的拉环，边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道：“对了旻浩，毕业之后，家里还要催你结婚吗？”
我感受到李旻浩闻言似乎变得慌乱了起来，他的目光好像极快地从我脸上扫过，最终又停留在别的地方。
而我怕暴露太多情绪，不敢抬头，固然也不知道他最终看向了哪里。
只是故作淡然边听见他说：“昨天还说要给我介绍个首尔的结婚对象呢，我推了。”
他说后半句话的语气有些急切，像是在解释什么。
黄铉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对暗号似的轻拍我一下：“旻浩哥你怎么都不见见就推了？”
“不能见面再推掉啊，”李旻浩说着，微微瞪圆了眼睛：“不见面就推掉拒绝的是包办婚姻，见面了再推掉感觉就像拒绝对方了，不礼貌。”
我有点走神的想：真喜欢看他瞪圆眼睛说话的样子。
“我怎么不知道哥还是这么有礼貌的人？”黄铉辰笑道。
“怎么突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了，想清楚了决定要海葬？”
他又把圆圆的眼睛眯起来，故作一副凶残的样子。
装得很到位，因为话一出口，黄铉辰扶在我身后的手立即被吓得颤抖了一下。
可是每每这种时候，我却只觉得李旻浩这人实在可爱得紧。
天迷蒙亮起来之前，我们并排坐在海边，聊了一阵，又唱了几首歌。
李旻浩自称酒量一般，我们开始喝酒之后，他便挽起裤腿跑到海边去踏浪了。
等日出的后半夜，我看着他在海边撒欢的背影，觉得他的白衣亮过月色；酒精冲得大脑缺氧，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盘旋：
——“可以不要跟别人结婚吗？”
满地的啤酒瓶，像一地谎言。
含酒精的是海水卷走的星星，和他身上的压过鱼腥气的香草味。
让我想要宿醉的是即将到来的离别，和我那被海浪卷进夜色的，毫无头绪的明天。
那个泡在海里的夏天，他看向远处的黎明，而我只关心他眼里的潮涨潮息。
金昇玟的证件照应该是在高中拍的。
照片里他戴着笨笨的眼镜，留着厚重的刘海，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消退，傻乎乎地勾着嘴角。
好呆，叫人忍不住要笑起来，我一面笑，一面想，要是能早点认识他就好了。
我们认识得不算久，我又实在有点慢热，所以关系称不上亲密。虽然能记得他说过好几次想跟我去看海，也只能再拉上几个人陪同，才勉强不会尴尬。
那天晚上的星星好漂亮，海水也温柔。
我知道，这一切美好不仅仅是因为他在我身边的缘故：冥冥之中预感到，之后的人生里，“自由”会变得越来越奢侈，所以我催促自己，在能自由的时候更放肆些。
我在海边踩着被冲上岸的浪花，他们则坐在我身后的礁石上喝酒，海浪声里时不时掺进几声他们的笑，黎明前的黑暗里，笑声和浪花的泡沫都在我的记忆中洁白得晃眼，像奔腾的自由。
记不清在海边跑了多久，我喘着气回到礁石边，本想跟他们一起聊聊天，但只来得及嘟囔了一句“好渴”之类的话，又被海浪声吸引着，再次跑回了海边。
天快要亮起来的时候，我看向远山边最亮的那颗星星：那或许是启明星，因为只有启明星才能带领着整片天泛起光来。
金昇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递给我一只很冰的，沾着露水的橘子。
“哥不是渴了吗？”
他说完，冲我咧出一个笑，我大概呆了一会儿，看着天色在他的侧脸边一点点亮起来。
那只橘子带着露水的凉意，沁润了整个早晨。
日出之后，我们坐上了返程的车。
熬了一夜，大家都疲惫得很，上车后没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累得不想扭头，所以不知道那声音到底来自方灿还是黄铉辰。
我只是看着窗外的山路，看着那座小岛离我们越来越远，像在目送我的夏天。
突然想起我身边的金昇玟似乎久久没有说话，我才终于将目光抽离出来。
他还没睡，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留意到我的视线后与我目光交汇。
晨光洒在他脸上，明媚得让我忍不住移开眼。
“哥...”
他的声音有点陌生，好像每一个尾音都带着沉重的睡意。
“嗯？”
“可以先不要跟别人结婚吗？”
金昇玟边说，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先不要...结婚...”
他又垂着脑袋重复了一遍，而我来不及沿着话题往下追问——话音刚落，金昇玟就彻底闭上眼睡过去了。
我这才发现，他手里还牢牢攥着一只橘子。
“好吧。”
我说，说完便看着他随着动车晃来晃去的侧脸。
那或许是我一生中最草率而坚决的一句回答，只是不知道他在梦里能不能听见。
兴奋了一夜，困意终于随着太阳一起上升，我吃掉了金昇玟手里的那只橘子之后，便也睡了过去。
脑袋随着列车行进的节奏无依无靠地摆动着，迷蒙间感觉有一只手扶上我的头，领着我靠上了一处温热的布料。
从海边回来没多久，李旻浩就很快收拾起了行李，踏上了去首尔的旅途。
送他去机场的那天，我看着他靠在地铁的玻璃门上，整个城市的日光都掠过他的脸，再与我擦肩。
我从未觉得从学校到机场的地铁开得这样快。
上飞机前李旻浩没有逐个与我们拥抱，他一向害怕煽情的场景。
只有我贪恋他身上的香草味，在他毫无防备地与我挥手时，鬼使神差地抱住了他。
——就算没有信息素的味道，李旻浩身上也常年有股香草味。
坦白说，“香草味”是我强加的总结，实际上那只是一种难以概括的甜。香草味不是具体的味道，没有统一的特点，它像童年的第一支冰淇淋，像一枚比日光还柔软的吻...
但我喜欢香草味，所以李旻浩的味道在我心里是香草味。
“昇玟？”
他果然对那个拥抱感到惊讶，却没有挣开——或许是我抱他的理由足够站得住脚。
是了，离别。
连甜蜜的香草味都无法治愈的离别。
“旻浩哥...一路顺风。”
我尽可能平稳地深吸了一口气，企图借这个动作多占有些属于他的味道。
香草味的空气里，我听见李旻浩在我耳边轻笑出声：
“然后呢？”他笑着问。
“什么然后呢？”
“就只祝我一路顺风吗？”
他的耳朵在拥抱中蹭过我的脖颈，留下灼人的温度。
“以后的事情留着以后再祝吧。”
“挺好的，把今天过好就已经很好了。”
他说完拍拍我的背，在飞机场的广播声里，结束了这个拥抱。
我只祝他一路顺风。
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不想在那样的分别里提及太长远的以后，是因为自欺欺人地觉得，只要我把祝福的尺度缩短到明天，再见面也能在咫尺之间。
可无论如何，那个海水浸泡的夏天，还是在飞机的轰鸣声里突兀地结束了。
李旻浩离开后，我便忘了季节。
再回过神来，已然到了冬天。
寒假第一天，酒吧里人满为患，黄铉辰突然把举到嘴边的杯子又放下，冲金昇玟挑了挑眉：
“后面有个人一直在看你。”
金昇玟一动不动，依旧垂着脑袋，只用头顶对着黄铉辰继续这段对白：
“不如李旻浩好看就算了。”
虽然早就知道了一切，但黄铉辰从金昇玟嘴里听到这么直白的回答还是有些意外，不过瞪大的眼睛看了一眼对方面前见底的酒杯，便也就明白了。
“可是你都没回头。”
——怎么知道人家好不好看呢？
黄铉辰不死心地补上一句。
“谁都没他好看。”
回答得很坦然，看来是真的醉了。
“疯子。”黄铉辰说。
金昇玟耸耸肩，似乎并不在意这个评价。
按照金昇玟从海边回来之后对我的反应来看，他好像并不记得那天在动车上说的梦话。
所以按道理来说，我便也不该再惦记着那些话了。
果然，不结婚是找不到工作的。我在首尔待了半年，终于在碰得头破血流的某一刻认清了这个事实。
——这样的生意其实不算罕见。
仅仅是因为他是alpha，又正巧出生在更发达的地方，就有人上赶着交钱跟他办结婚证。
现在我仅仅是在脑海里妥协地劝自己，为了在更大的平台继续跳舞，交点钱换个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我当然知道，那句和只有我一个人记得的对白，其实什么都算不上。
或许金昇玟只是一时兴起才说了那样的话，更何况他已经完全忘了，可是即便如此，我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婚约。
——却依旧买了回程的机票。
或许是近乡情切，飞机落了地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冲动。手指在金昇玟的号码上晃了几圈，最终打给了方灿。
“你回来的事情昇玟他们知道吗？”
方灿很快地切中了主题，这让我更加难为情。
“告诉他们干嘛？”
我反驳得尽可能小声，因为害怕方灿以为我真的不想见金昇玟。
好在方灿足够聪明，闻言只当我什么都没说，继续着他的话题：“应该放假了他俩，我去问问他们明早有没有空见一面？”
“行吧。”
我跟李旻浩算不上多熟悉，本不该期待能够成为他落地之后联系的第一个人。
可要是所有事情都讲究逻辑，世界就会变得简单很多了。
总之，从灿哥嘴里得知他回来的消息，我竟然有点委屈。
或许是酒精放大了情绪，我壮着胆子点开了跟他的对话框：
——“哥肯定是不记得我了吧！”
闭着眼睛把消息发了出去。
发完又反思了一遍，觉得这么放肆的话，好像得配上更深的醉意才合理，赶忙又灌了一口黄铉辰杯子里的酒。
好像喝了半杯风油精。
我被呛得鼻酸，泪眼朦胧地看向窗外的冬天——一定是错觉，可想到此刻李旻浩也在这座城市里，就觉得外面刮风的夜看起来都暖了些。
——“说什么瞎话呢金昇玟？”
隔着屏幕也知道他此刻一定在红着耳朵装凶。
好可爱，李旻浩怎么这么可爱？
明白他乐意惯着我说胡话的行为，我边继续着刚刚的语言风格，边又皱起眉头咽了一口酒。
——“哥就是忘记我了，回来都不联系我一声！”
——“你在哪？”
他回得很快。
7·
金昇玟证件照上那张傻乎乎的照片，其实我悄悄拍了一张存在手机里。
拍下来的时候只是觉得好玩，当时我也没想到，之后在首尔的半年里，我会常常把这张照片翻出来逗自己开心：那张照片像一条毛茸茸的小土狗，伸着舌头胡乱舔舐着整个世界的不愉快。
我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又翻进相册看了一眼，就是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收到了金昇玟久违的消息。
他恶人先告状，说我把他忘了，殊不知他自己忘了多重要的事情。
不让我跟别人结婚的是他，半年不联系我的也是他，真是好会颠倒黑白的一只小土狗！
最终，我在回家放好行李的下一秒，又踏上了去酒吧的路。
当然是因为气得想去找金昇玟理论，总不可能是因为想见他吧。
好久不见的小狗好像瘦了一点，也长高了一点，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呆，一面把视线埋在桌上，垂着眼帘不正眼看我，一面又用余光偷偷地瞄。
奇怪的是，明明他对面的黄铉辰面前的杯子也见了底，看起来倒是比他清醒很多的样子。
“哥你不知道，刚刚有个人盯着昇玟看了好久。”金昇玟不说话的间隙，黄铉辰挑挑眉，压低声音指了指我们身后的卡座。
金昇玟应该是想悄悄伸脚去踹他，但醉鬼没控制住力度，把整张桌子都踹得晃起来。
“是吗。”我应道。
——只是陈述的语气，我不想追问，因为并不希望知道还有谁对金昇玟有意思。
黄铉辰大概是被金昇玟这乱踹人的糟糕酒品吓了一跳，不再往下说，又把话题带回我身上：“对了哥，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有的，我回来结婚。”我说。
明明已经拒绝了，那一刻却出于报复而撒了这个谎，我知道自己跟小朋友一样吃醋的举动多少有些幼稚。
可余光捕捉到金昇玟闻言立即抬起头来，垂着眼尾很受伤地看向我时，并没有体会到意料之中的那种得逞的快感。
我只觉得自己像个抛弃了小狗的混蛋。
8·
冬夜的街上，偶然刮来一阵带有夏天味道的，甜甜的风。
甜味驱散了萦绕在鼻腔边的酒精，人却并不想更清醒。
酒精把这条街变成整座城市睡得最晚的地方，人声和风声都不消停。
也就只有在这种时候，金昇玟才敢借着足够盖住心跳声的喧嚣，放肆地偏头多看身边的人几眼。
太久没见了，所以光是看几眼，都觉得心要从嗓子眼出来了。
“哥...你可不可以不结婚？”
——好在喝了足够多的酒，才敢说这么不知轻重的话。
酒精，好像是一种专为口是心非的家伙设计的吐真剂。
“为什么？”
“因为...我怕他对你不好？”
李旻浩的声音里又带上了笑意：“因为害怕不幸福就不去追求幸福吗？听起来不像是昇玟这么聪明的人会说出来的话噢。”
这一次，沉默来得格外久。
“好吧。”金昇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可是我不想看到你结婚，我不想你属于别人，行了吧？”
意料之中的惊讶并没有出现。
哥哥依旧把手揣在大衣的兜里，闻言转过头来看向身后那个喝得脸红的家伙。
“你知道这是你第二次跟我说这种越界的话吗？”
“啊？”
“果然忘了，小狗记性。”李旻浩被那迷茫的表情惹得生气，泄愤似的踹飞了路边的一块小石子。
石头子儿沿着泊油路滚了好几圈，撞击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那声音停下的刹那，金昇玟听见李旻浩说：
“等你清醒的时候再对我说一遍刚刚的话，我就不跟别人结婚了。”
路灯把他的影子托得好长，让人可以不紧不慢地随着他的脚步，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
9·
电视剧原来不完全是骗人：宿醉之后起床头真的会很痛。
我还来不及回忆是谁把我送回了家，又是谁替我换了睡衣——按理说黄铉辰这家伙对我没有这么细心才对。
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联系李旻浩，好拦住他不要去签那个结婚协议：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所以无论选择什么措辞，我最终都会显得像个莽撞的毛头小子，但是比起被他当成幼稚的小孩，我更不想等到他结了婚再后悔。
我催促自己从床上跳起来，在我体内住了一宿的酒精大概还没全散，所以我整个人像是在海上飘了十年才重新走在路上一样找不着北。
扶着墙跑到客厅的时候听见开门声，我寻着声音抬眼，看见李旻浩提着一只便利店的塑料袋走进家来。
“醒了？”他边熟练地把钥匙放在鞋柜上，边嘟囔道：“还以为我要一个人准备结婚的事情了呢...”
“哥你...真的要结婚吗？”
他闻言似乎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展开了眉毛，换上了一副拿我开玩笑的时候才常做出的表情来：
“对啊...不是说了吗，必须找个有首尔户口的alpha结婚，我才能继续留在那边跳舞。”
“可是...这也太不公平了。”我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没办法，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社会现状就是，omega有的时候确实并没有alpha那么自由。”
作为这个体制里的既得利益者，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但其实在我看来，自由是个相对概念，一旦束缚了他人的自由，便终究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换言之，只要omega不自由，alpha就注定也无法自由：就像此刻，明明喜欢的人就在我眼前，却要为了成全他的事业看他跟别人结婚，我又哪里自由呢？
等等...
我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对白。
只要找个有首尔户口的alpha结婚的话，我好像也能满足这个要求吧...
大脑和嘴巴同时运作，我急切地将话脱口而出：
——“我也是首尔户口的alpha，哥不如跟我领证吧。”
李旻浩这才收起了刚刚那副玩笑的表情，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你是首尔户口？”
“去海边的时候哥不是见过我的证件吗？”
“这不是被你那张很可爱的证件照吸引注意力了吗...”他说着，一面垂下眼睛红透了脸。
“所以哥跟我结婚吧...”
我顾不上许多，莽撞地走上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胳膊。
李旻浩看起来倒是比我冷静多了，一副早有打算的样子，甚至笑了出来：
“昇玟...你真的一点都记不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了？”
“我记得哥要结婚了。”
“然后呢？”
“没了...不过记住哥要结婚这种重要的事情就行了吧。”我不自控地让这话里话外都带上了些酸溜溜的味道，恨不得让他觉得自责，现在就答应我取消这笔交易才好。
但他好像不为所动，只是挑挑眉，挤出一个坏得有点可爱的表情：“昨天晚上还发生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噢，”他说着，把脸往我面前凑，好观察我的表情：“真的忘了？”
哥凑过来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里立即弥漫着一股香草的甜味。我不自持地悄悄吞咽了一下，才僵直着脖子别开脸去：
“哥你...别逗我了。”
哪里还有回顾昨晚的心思呢？
我急着想要从他嘴里得到那个答应跟我结婚的答案，急着确认他不会属于别人。
李旻浩又笑起来，这次笑得比刚刚更欢，两枚小兔牙在我眼前晃：
“你不记得你说要跟我结婚了吗？”
“反悔了？”
他又挑起眉。
“没有…”
“那想好了？”
“什么？”
“跟我结婚。”
“真的吗？！”
他好笑地看着我，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便红了耳朵。
话题被他扬起手里那只塑料袋的动作中断：
“吃早餐了。”
10·
说来惭愧，金昇玟的证件照被我拍下来看了这么多次，但那小狗一样懵懂的表情过于抓眼，我居然从来都没有留意过照片下面的那行地址——实在是丢脸，我下定决心一辈子都不向金昇玟坦白这件事。
好在结婚的事情居然就这样歪打正着地解决了。
那两本结婚证红得扎眼，偏偏金昇玟还找来个支架，像摆个什么艺术品似的把它们摆在茶几上。
我趁金昇玟不在身边的时候悄悄给方灿发消息：
——“你说，现在的小朋友都喜欢什么啊？”
——“你回来的新工作是幼教吗？”
——“...也没有这么小。”
——“是在说昇玟吧？”
——“嗯。”
——“他还能喜欢什么，喜欢你呗。而且昇玟也不是小朋友了。”
——“就不应该指望你给出什么建设性的回答。”
——“你根本就是来炫耀的吧？”
他好像总是能很轻易把我看穿。
——“你要是想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想象是自由的。”
我发完这句，便关上了手机。
11·
考虑到小朋友的口味，晚上做了火鸡面和辣炒年糕。
李旻浩本来以为会因此得到小朋友的喜出望外的夸赞，舍命陪君子地吃了两口，光荣地被辣出眼泪。
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惊觉金昇玟压根没在吃面，他坐在餐桌对面傻乎乎地握着筷子，正在盯着自己的嘴看。
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视线还没来得及从嘴上挪开，脖子倒是立即红了。
李旻浩很快回过味来，明白这家伙刚刚肯定在脑子里消想着什么难以言说的画面，轻轻伸腿在餐桌底下踹了他一下，力度很微妙，叫人不知道是撩拨还是警告。
金昇玟的思绪刚刚飘远，又突然被抓包，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摔了，赶忙红着耳朵一口气灌了半杯水，边喝水边借着仰头的动作悄悄用余光观察李旻浩的视线是否还停在自己脸上。
好在李旻浩没再深究，只是用他的小兔牙咬了咬被辣酱惹得格外红艳下嘴唇，便又垂下睫毛继续吃饭了。
金昇玟这才鬼鬼祟祟地放下水杯。
——“刚刚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啊，老公？”
李旻浩见他放下了杯子，没有被水呛死的风险，这才重新把头抬起来，刻意弯起眼眉，表情有几分玩味，却也能品出几分真的勾人。
金昇玟哪里受得了这种称呼，整张脸登时像被刷了油漆一样通红。
鸵鸟一样把脸埋在碗里，不看向那双要命的眼睛，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
“哥好看...”
李旻浩收了那副惹人脸红的表情，闻言臭屁地点点头：“这倒是实话。”
12·
夜里，金昇玟的脑袋里依旧反复勾勒着那抹红润的嘴唇，想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今晚应该会梦见一个与李旻浩的吻。
——倒是真的梦见了，但梦里李旻浩吻的竟然是别人。
不知道对方是谁，梦里也来不及看清他讨人厌的长相，只记得那个与自己无关的吻中，李旻浩的嘴唇看起来跟今天在餐桌对面看到的一样又红又软，被咬疼了还会轻哼一声把下嘴唇收回来，藏在小兔牙下面...
好端端的睡意就这样被梦里李旻浩跟陌生人的一个吻搅和得荡然无存。
金昇玟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像做了天大的噩梦一样，抄起枕头三步并两步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李旻浩没关门，金昇玟于是蜷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框：
“哥…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说完也等不及听到回答，一面表情委屈，一面毫不犹豫地爬上床凑到李旻浩身边去。
李旻浩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被半搂在金昇玟怀里了，他本意并不想挣脱，象征性地哼了两声，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动弹了。
金昇玟的信息素是咖啡味，李旻浩却很矛盾地倚着他的胳膊生出些睡意来。
就快要睡着的时候惊觉对方一面护食似的抱着他，一面在黑暗里瞪着一双写满怨气的眼睛。
“昇玟呐...”
“我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要一边跑来跟我睡，一边又悄悄瞪我？”李旻浩边问，边觉得金昇玟垮着个脸的样子实在可爱，差一点就要不合时宜地笑出来。
“我没有瞪哥...”
显然没相信这么苍白的辩解，但还是果断地结束了话题：
“那就好，睡吧。”
李旻浩边说，边翻了个身，把脑袋从对方胳膊上移开，变成了背对着金昇玟的姿势。
很快就听见身后沉不住气的家伙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梦见你跟别人接吻了！”
语气颇有些控诉的意思。
“哥怎么可以那样！”
“好好，我错了。”
见不得金昇玟那么介怀的可怜样儿，所以赶忙不管不顾地道了歉，话音落下才想起自己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想来金昇玟这小孩实在挺能憋的，一个亲亲憋了一天都没好意思开口要。
李旻浩叹了口气，决定在金昇玟憋死之前替他找个台阶下：
他于是又转过身去面向金昇玟：
“昇玟呐，其实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黑暗中，金昇玟于刹那间瞪圆了一双眼睛：“哥的意思是现实里会是我去亲陌生人吗？我不会的！”
“我的意思是...算了。”
我的意思是其实我可以亲你啊，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笨！
李旻浩磨着兔牙，勉强咽下了嗓子眼汹涌出来的一万句话。
之后的那几天，金昇玟的枕头就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李旻浩的床上占领了一席之地。
李旻浩不催他回他自己的房间，他也就顺势装傻，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地用自己咖啡味的信息素哄李旻浩睡觉。
不知道李旻浩有没有被哄着睡得比往常更好，反正金昇玟自己是一点睡意也没有，自打睡在一起之后，他便接连几天保持着彻夜未眠却又精神抖擞的状态。兴奋持续到后半夜，才敢悄悄把手放在哥哥腰上，形成一个完整的拥抱，再等到李旻浩快要醒来的点钟把手抽离开。
每每到了拥抱的时候，想到自己掌心下只隔着一层布料，便是对方滚烫而细腻的皮肤，就紧张得心狂跳...手在李旻浩腰上捂出一层汗，却怕吵醒了哥哥的好梦不敢动弹。
有一天清晨，还来不及把手从哥哥身上挪开，便迷迷糊糊借着那个拥抱的姿势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李旻浩早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却不像往日那样立刻起床，而是依旧配合地缩在他怀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金昇玟看。
“早安。”
见金昇玟醒来，立即笑出两颗兔牙。
“哥...早安！”
金昇玟放在哥哥腰上的手抖了抖，最终还是在对方的笑意里鼓起勇气，牢牢地继续着这个拥抱。
下一秒就被哥哥摸了摸脑袋：“再睡会儿吧，你这几天都有黑眼圈了。”
“好。”
金昇玟边听话地闭上眼，边伸手拽了拽李旻浩的衣角。
“我不走。”
直到听见李旻浩这样说，这才放心地在周遭香草味的空气里睡起了回笼觉。
只是相处得越久，就越是控制不住地想要从哥哥那里讨一个吻。
却又找不到契机，金昇玟苦思冥想，突然想起来哥在海边的时候好像说过自己酒量不好，便趁着去超市买菜的机会，买了一提酒。
李旻浩看见金昇玟提着酒回家的时候扬了扬眉毛，但终归什么都没说，只丢下一句“我去洗个澡”，顺便在路过金昇玟的时候贱嗖嗖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金昇玟顶着一头被哥哥揉得乱七八糟的刘海，心怀鬼胎地坐在客厅里等李旻浩洗完澡出来。
浴室里的水声刚断，便听见对方冲自己喊：
“昇玟呐我忘记拿睡衣了，你找一件你的卫衣给我吧！”
金昇玟几乎是在推开淋浴间的门把衣服送进去的那一刻，就被香草味的空气侵扰了全部的理智。红着脸勉强丢下一句“哥你热不热我去给你接杯水！”便左脚拌着右脚逃跑似的冲回客厅，对着一面墙逼自己赶紧冷静。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发现李旻浩连头发都已经吹干了，只好强装着无事发生，邀请对方玩起了酒桌游戏。
很快就敏锐地察觉到李旻浩有意放水，两个人兑着果汁喝了半瓶酒，没有几口进了金昇玟的肚子。
好不容易等到自己输一次，刚刚斟满酒，杯子就被李旻浩截胡。
他已然喝得有些脸红，眼睛也跟着发红，不同于往日短暂地交汇后就立即被错开视线的腼腆，李旻浩借着酒劲直勾勾地盯着金昇玟的眼睛：
“你...不准喝，你这家伙喝酒了就什么都记不住...”
他大概是真的醉了，连说话都变得比平时慢些，他说着，又伸出胳膊勾上金昇玟的脖子：
“叫声好听的我帮你喝。”
——“不叫算了。”
——“老婆。”
沉默片刻后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红了脸。
本来想骗他叫声哥哥的，但是好像叫老婆也不错，李旻浩边晕乎乎地想，边喝掉了那杯帮金昇玟喝的酒。
住在一起这么多天，饶是金昇玟再能憋，他自己也快要憋不住了。
一眼就看穿了金昇玟哄他喝酒的把戏，却又觉得他实在可爱到让人想要忍不住配合，索性顺着他的意灌了自己半瓶酒，却依旧迟迟没有等来金昇玟趁人之危的下一步动作，李旻浩干脆借着酒劲直接拽上了对方的卫衣领口：
“呀，我到底要暗示你多少次，你才会主动亲我？”
一边问，一边轻轻拉着金昇玟的领口把他的身体往自己身前带。
金昇玟的眼神闪了一下。
他先是愣了片刻，又猛地搂上李旻浩的腰。
李旻浩嘴里的酒气掺杂在果香和香草的甜味里，使得那股清新的味道顷刻间变得有些神秘。
被那样神秘的引力吸引着吻得越来越深，又很快不再甘心于仅仅停留在亲吻。
明明没轮到自己喝几口酒，却像大醉了一场一样，一把掀开哥哥身上那件带着自己味道的卫衣，手顺着本能开始在对方灼热的皮肤上流连。
舌头在口腔里游走了一圈，成功换来一声听起来比香草味还要粘腻的喘，喘得金昇玟的眼尾立即染上了猩红。
那声音叫人上瘾，索性变本加厉地在李旻浩的下嘴唇上咬了一口。
“嘶…真的是小狗变的吗？”
哥哥吃痛地中断了吻，随后金昇玟的脑袋被推了一下，不轻不重的力道，只能算得上嗔怪。
“变成小狗的话，想对主人做什么都可以吗？”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然变得这般沉。
李旻浩的意识大概还有一部分泡在酒里，怔在原处重新在脑袋里把刚刚的话过了几遍，才笑着迎上金昇玟颇为危险的视线：“小狗想做什么坏事，说给我听听？”
并没有得到他的小狗回答，只是顷刻间搂在腰上的手又紧了几分，整个人被悬空抱起来，金昇玟把脸探进卫衣宽大的领口里，在他肩膀上留下一个牙印。
房间里很快弥漫起让人无法自持的咖啡味。
李旻浩知道再往后的动作不能指望金昇玟这个小毛孩来推进，只好主动用腿勾住对方的腰。满意地看见对方的手在摸索到某一处时，脸上陡然出现的惊讶又欢喜的表情。
“哥怎么自己...”
明明做这些准备的时候都没觉得多难为情，却在金昇玟不可置信的表情里跟他一起红了脸，李旻浩索性扭过头去，把脸埋进沙发垫子里，才嘟囔道：“不然我刚刚为什么在浴室待了这么久？”
“哥怎么知道我想...”依旧是结结巴巴的语气，手上却强硬地把李旻浩躲起来的脸掰回了面对自己的方向。
“怎么能不知道呢，有只小狗为了拿下我都去买酒了。”
“我买酒只是想…趁哥喝醉了讨个亲亲而已。”金昇玟边说，边垂下脑袋用头发蹭蹭李旻浩的颈窝。
李旻浩喜欢金昇玟现在这副纯情得可爱的样子，觉得现在的他跟证件照上那副傻乎乎的表情如出一辙，所以有意逗他，边不要命地释放着甜腻的香草味，边又装出一副随时准备抽身离开的拽样挑起眉：
“那亲也亲了，我们现在停下吧？”
金昇玟苦苦撑持的理智顷刻间被香草味的空气融化，索性支起身子，拖着李旻浩的腿把他整个人扛了起来：
“哥还是不要把我想得太有自控力了。”
14·
那天夜里，金昇玟终于可以在彼此都还清醒时就肆无忌惮地把李旻浩抱在怀里。
“我知道我那天梦见的人是谁了。”半梦半醒间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在头脑一片混沌中开口。
李旻浩被折腾得连眼皮都没力气抬起来，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梦见的什么人？”
“哥亲的那个人。”金昇玟咬牙切齿地解释道。
属实没料到有个人吃梦里的飞醋都能吃这么多天，李旻浩被他逗得连瞌睡都笑没了一半，边笑边问道：“是谁啊？”
“那个有首尔户口的alpha啊，哥这次回来不是来找他的吗？”
金昇玟带着困意嘟囔着，明明很疲倦，想到这些却还是止不住地不爽。
“我根本没答应他，回来也不是因为那个人，只是觉得...挺久没见你了。”
李旻浩说。
空气于是沉默了片刻，又传来金昇玟夹在清醒与梦境直接迷迷糊糊的嘀咕。
“真的吗？”
“我不会对小狗说谎。”
“哥是我一个人的吗？”
他一边呢喃，一边把拥抱环绕得更紧。
“恐怕是了。”
李旻浩被抱得直冒汗，却又不舍得把人推开，认命地伸着酸软的腿踢掉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半床被子。
金昇玟的小狗本性在这种尚且不清醒的时刻便更加暴露无遗，一面摇着脑袋用头发蹭李旻浩脖颈处的皮肤，一面吐字黏糊地喃喃：
“好爱哥，怎么办？我怎么能这么爱你...”
“呆子。”
“真的好爱哥...”
“好啦，我也爱你...”
李旻浩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怀抱送了些，明白金昇玟这没心没肺的家伙又睡着了。
有时候觉得金昇玟真是跟小狗一样笨的直肠子，明天一起床肯定就把刚刚这些黏糊糊的情话给忘记了。
“算了，那就等你起床了再说一遍吧。”
李旻浩这样想着，吻上他的眼睑。
或许把人灌醉的从来不是酒，真正期待的夏天也与海无关，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别无新意，只是用很多方式来翻译同一句“晚安。”
“晚安。”
好可爱~
*金昇玟&李旻浩，72不逆
*本篇设定：第一次分手后
凌晨三点的练习室。
李旻浩还在练舞。其实他已经跳的很流畅很熟练了，但他总是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他一边跳一边在琢磨着，是动作的力度不够？还是踢腿的幅度不够开？其他队友都已经陆陆续续回宿舍了，知城还有彰彬他们说是还要回去再商量商量今天提到的新歌的事儿，拉着方灿就一起去了。
金昇玟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练习他自己的solo曲目。虽然队员们其实都很看好他，觉得他只要在舞台上正常发挥就已经很棒了，但他还是会紧张。
就是在做一件大事之前习惯性的紧张。与其说紧张是一种情绪，金昇玟感觉更多的是...
梁精寅走之前跟他打了声招呼，让他也早点去休息。金昇玟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手机。快凌晨三点了，按照一般情况来说，那位可能还在苦练吧。
他打开通讯，手指戳着屏幕往上划了划，停在了一个人的聊天框前。“什么啊，上一次聊天居然是一个礼拜前了。还是很没有营养的话题。”金昇玟苦笑了一下。
距离他和李旻浩分手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那哥是真狠啊，分完手就真的没怎么理过他了，除非必要的时候说上两句话，在台上那样的表现也不会被大家看出来。因为大家都会觉得李旻浩又是在维护离婚危机这个设定了吧kkk
烦躁。
一点都不顺心。
这一个多月来没有什么事是让他彻底满意的。吃饭是，唱歌也是。总感觉自己的歌唱起来差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到底是缺了点什么啊？”李旻浩坐在地板上，两手往后撑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啊都快四点了。“看来今天灵感枯竭了。明天再继续吧。”他灌了两口矿泉水，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先回家休息会儿。
几乎是拉上包的拉链的同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不太想接。本来应该很果断地挂掉吧，但他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按了接听。“什么？”
那头的金昇玟本来也只是随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拨了那个号码，没想到真的通了，他反而有些手足无措。“哥，那个......没什么其实。”
想了那么多要对你说的话，一听到你的声音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哦那我挂了。”
“哎——等一下！”
“...所以，到底什么事？”李旻浩不太想跟前男友废太多话，他的精力非常有限。
“那个...哥你还在练习室吧？能不能稍微等一下我？我们一起打车回去吧。”
“干嘛这样，我们不太顺路吧？”
“啊...因为，那个，晚上拼车的话可能会稍微便宜点。嗯。”金昇玟眨了眨眼，很正直的说着一些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李旻浩没打算拆穿他。“快点，我马上走了。”
“好！你在门口等我一下我马上来！”
他们俩已经分开了，彻底分开了，那就应该断的干净点。退出恋人的关系，去掉一切恋人的行为和态度。他们只是队友了。
至于同意和他坐一辆车回家嘛，就当作是在路边捡到了一只小狗，就这样放着不管也不太好，就顺路带它一程吧。
金昇玟裹着大衣出来的时候，看到他靠在门边上，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大概是换下来的衣服之类的，上身套了件棉服，看起来鼓鼓的，其实里面根本没多少肉。金昇玟这么想着，快步走过去想从后面抱住他。
李旻浩察觉到了，他先转头后退了一下，躲过了他的拥抱。“车快来了，再等一等吧。”
金昇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太过亲昵了，有点尴尬地憨笑了一下，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
“哦好。”“车费也会平摊吧？”
“这是肯定的，其实我全付也没有问题...”
“不用了，钱这种东西，算清楚一点比较好。”
“这样吗，也好。”
车很快就来了，他们安静的上车，一路上都很默契的没开口。
李旻浩家比较近一点，所以司机就先开去了他家。
金昇玟看着他开车门准备出去，自己下意识的也跟着开门出来了。
“你跟来干嘛？你家不在这儿吧。”李旻浩拿着钥匙转动门锁的动作有些缓慢。
那个司机忍不住问了一声：“那你们还去下一个地方吗？还是就在这里一起下车了？”
“送他去”“留在这”两个人说完话，面面相觑。
司机有点无语，大半夜的他不想理两个在闹别扭的小年轻了。“行行行那我就先走了。”
司机走远了，李旻浩也把门打开了。金昇玟想趁机跟进去，却被李旻浩一把拦住。
“你现在进我家，不适合了。”李旻浩一只手抵在门上，把他挡在外面。
金昇玟眼神都暗了下来，嘴角也往下掉，“为什么啊哥？不是之前经常让我进屋的吗？”
“那是之前，金昇玟，你认清一点。我们以前是情侣才那样，但现在不是了。”
“...这样吗？那怎么样才能重新拥有进你家的权利呢？”
“......没有。”
“复合可以吗？”
“你说什么？”
“复合，可以吗？哥”金昇玟突然感觉自己的喉咙痒痒的，好像刚才练歌真的有点练过头了。
李旻浩感觉自己的手臂有点撑不住了，刚才练舞练的已经很酸了，现在还要费力气撑住一个男人，他有点撑不住。
“为什么会现在提这个？分都分了，怎么能复合呢？”
“为什么不可以？哥你难道一点都不爱我了吗？”
“......”李旻浩明明困的眼睛都快闭上了，但他还是拼命想瞪着眼镜看他，他想吓唬吓唬这只小野狗，好让他不敢进自家门。
可是这样的眼神对金昇玟来说杀伤力为零。他感觉到对方的力气在不断减小，就更加用力的把自己往门里挤。
“我来给哥做个饮品吧，今天练的也太辛苦了对吧主舞大人？”李旻浩一下松懈，立马被金昇玟钻了个空子，溜进了屋子里。
“你是想复合吗？”
“嗯，对。我的目的还不够明确吗？”
“你是想复合还是想和我/做？”机智平淡的表情说着一些炸裂的话。
金昇玟愣了一下，然后很坚定的说：“都想。”
“想先复合，然后再和你做。”
“...你是小狗吗？金昇玟”
“我是啊，我一直都是。以前是，现在也是。”
以前是你的小狗，现在是被你赶出来的小狗。
李旻浩说不过他，就不想跟他搭话了。他累的一丝力气都懒得再用，就想马上到在床上沉沉的睡一觉。
他不想否认自己对金昇玟的爱，但他也实在没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跟他复合。于是，他就自己来了，这么直白让人没法拒绝的。
“哥！我今天好累，练了很久，那首歌。”
“你累吗？”
“...还行，我要休息了，你就”
“李旻浩，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说”
“？说什么？”
“你可以说你很累，你快要累死了，你连续练了几个小时的舞，但总是找不到更好的突破口，你苦恼了很久很久，实在没办法你才选择回家休息一下的。你可以对我这么说。”
“疯了吧？谁允许你这么想的？我没有”
“哥可以不要对我说‘我没有怎么怎么样’吗？想听你更多的真话。”
“哥是可以在我面前敞开心扉的啊。”
“啊，真是，是，我很累了！所以，我可以去休息了吗？别来烦我了。”
“好的，那你快去休息。我会帮你收拾好厨房那边再走的。”
李旻浩没想到他会这么听话，还说会走的。走？“你，还要回去？”
“嗯，我会回去的，哥你放心。”
什么啊，这么死缠烂打地跟着他回来，进门就说什么要复合之类的，居然还要自己回去？李旻浩真的觉得金昇玟是疯了。
“随你，但这个点，这个地方，很难再打到车了。”
“哥你是在暗示我吗？”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回去了，今晚就留在这过夜吧。是这个意思对吧？”
李旻浩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的透透的，尽管耳朵红红的，但还是嘴硬到底说着没有。
“那我可以睡沙发上吗？你只要借我一条毯子就可以。”
睡什么沙发啊，这只笨狗。因为在外面待久了所以已经失去以前那些在家里的习惯了吗？
“客厅里没有暖气，毯子也没有厚的。”李旻浩转身就进了房间。
“我这两天熬夜熬多了，免疫力确实不太好。”金昇玟趿拉着拖鞋就去敲房门。
“可以麻烦哥接济我一晚吗？会给报酬的。”“快睡吧，再烦下去就要天亮了。”
“啊知道了，我马上来。”
第二天他们就复合了？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接下去的一个礼拜，金昇玟都勤勤恳恳，在李旻浩面前好好表现了很久，最后在他亲了自己脸颊一下之后关系才算是真正恢复了。
小狗迷路了总是能自己找到家的。
主人也会在门口等他。
我想魂穿张真源，呜呜呜
因为我是大姐
身量高大的男人走在牧月身边，很难忽视。
他不爱说话，牧月想。
顺带捏了捏他的手指，等到他耳廓红了一片才放开。
我就喜欢这样的。牧月很高兴。
回到家里，有小侍上来问她，正夫人要和她一个院落吗？
“不，不用。”牧月说。
也许应该给他留一点自己的空间，而且这样他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庭院。
虽然牧月的父母是住一个院落的，她的母亲没有要侧夫和其他夫侍。
虽然牧月也不想要。但是这无关紧要。
“带夫人回去。晚饭不用等我。”
一堆店铺的店主在守着牧月。
她交代几句...
她交代几句就走了。
她把账本拿来，一个一个对照。有几个店主不太老实，供应商倒都是一些老合作人。
牧月抬头的时候，都大半夜了。
闻春从水里抬脚走出来。
水珠顺着他的紧实的身体一点点滑落。
微低的眼眸，看不清神色。
换好衣物，他也没有去睡觉。
夜已经很深了。
但是他想等等自己的妻主。
她会来吗？
闻春并不清楚。
“夫人，夜已经深了，是否需要熄烛休息？”一个小侍半低头问他，说的话让人挑不出错处，就是语气十分尖利。
是询问的语句，说出来却没有挽回余地一般，很带命令的意味。
闻春看了他一眼，那是一个长相很标致的小侍。
骨相很美，四肢纤细修长。是时下美人标准的模样。
听到那些侍从聊天的时候提起过，大太太有意让这个人做妻主的陪房。
他一想到这样好的妻主，要陪着另一个人带着笑意的走街串巷，和他低声说一些有趣的东西，就心里一阵阵酸楚和低落。
闻春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竟敢妄想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竟敢妄图独占妻主。
妻主想要怎么样，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的眸色暗淡。
半靠着床铺。
月华透窗照进来。
“灭烛。”闻春说。语气很轻。带着月时的虚弱。
牧月锤着自己的腰，往自己夫郎的院落走。
感觉腰要断了，她有些精力不济的快步走。
到了院落前，挥退那些小侍。
一个人迎了出来。
现在是冬天，他怎么穿这么凉快。
丝绒的布料，单薄得能让冷风直接灌进去。
应该是自己夫郎院子里的大侍从。
“夫人睡了吗？”牧月问他。
“回大人，正夫人很早就歇下了。”那人低头弯腰回复他。
领口空荡荡的，都能看见里面。
牧月就看见一大片冷风呼的一下就冲进去了。
好冷。
牧月想，怎么这个院子这么克扣，连大侍从都穿这么少。
平时夫郎都不知道有没有饿着。
“知道了。你退下吧。”牧月还是提步往里走。
那个侍从愣了一下，还叫了牧月一声:“大人…”
“怎么了？”牧月转头望他，神情疑惑。
“正夫人…很早就睡下了。”他呐呐的说。
“知道了，你赶紧走吧。”牧月撑着腰，还要担心家里的侍从冷死，挥挥手让他走了。
院子里但凡是个没瞎的都看得出来，牧月有多偏袒正夫人。
这么卑贱的身份也做正室娶回来，有以前欺负过夫人的小人，也说扔官府就扔官府了。
就算是暂时的恩宠，也够他风光一阵子了。还以为他有多受家主喜欢呢。到底也是一个供人玩赏的东西。
大侍从咬着牙齿，面容都有些扭曲。
听着牧月的催促，不敢再留，退下了。
牧月灭了灯，只借着一点浅淡的月光，偷偷溜进自己夫郎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