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我还能再等60年…要求不高,在我去世之前能更新就可以了,如果我看不到,希望我的子孙后代能帮我看完…啥都不说了,哭了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骆为昭焦急的脚步就没停过。
陶泽想安慰他,却又觉得什么话都很无力。
“没事的老骆,别太担心了”
“这次怪我,我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骆为昭衣服上还沾了好些裴溯的血,如针刺般扎他的眼睛,看得他头晕目眩,他不晕血,只唯独晕裴溯的血。
灯终于灭了。
“身上有几处轻微骨折,内部也有多处骨裂,不过好在没伤到内脏,钉子已经取出来了,只要不感染,问题不是很大”
“眼睛呢?”
“外伤致成的...
一口气终于松了出来,骆为昭脚一软,差点摔倒,陶泽眼疾手快的扶他一把。
“没事儿吧老骆”
陶泽看他脸色差的不行,知道他这是惊吓过度。
本来顺顺利利的追踪到了凶手宋翊的位置,一帮人赶过去,听完宋翊说的一番话,让骆为昭当场晴天霹雳。
他的表情很平淡,“你知道五分钟意味着什么吗?如果要掐死或溺死一个人,五分钟够不够?”
骆为昭不知道他在废话些什么,“宋翊,在十六号下午,你在北苑公寓捅伤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又将其女友余蓝心残忍杀害,现在以故意杀人罪将你逮捕”
宋翊也没有挣扎,他投降的举起双手,任由他们戴上手铐。
“什么意思”骆为昭有点不淡定了。
“字面意思。我想说,他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他想不到的,我还是能想到,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赢过我,因为以他的脑子来说,连当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他突然笑起来,但语气从始至终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只是在简单的阐述事实。
骆为昭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立马上车,几乎是狂飙回去,还连闯两个红灯,紧急执行任务中倒也不算事,一路上打不通裴溯的手机最是让他心急如焚,只好联系组里调人过去,没想到他自己倒还更快一步。
要是裴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那小王八蛋从小到大没让人省心过,骆为昭一见他,心就得悬起来,鉴于石楠的死对他的影响力太大,那孩子又一直怀疑跟他爸有关系,骆为昭就怕自己一个没看好,他就去做坏事了。当时的案子确实还有疑点,可当所有调查的真相就摆在眼前时,自杀那就是事实,可他却始终都不相信。
撞见裴溯杀死小鸟时,心里是难以言喻的生气,他表情总是很冷淡,也从来不作解释,这让骆为昭更加担心,对裴溯的态度只有严上加严。
可在陶泽的印象里,听到更多的是类似于这样的话。
“那小子不是喜欢复古款的吗?别说是我拿的啊”
“他要吃就给他买吧”
“他不是说喜欢这个吗?别说我拿的啊”
“之前看他挺想要的,给他吧,千万别说我拿的”
“你去陪他吧,案子这边我来跟进”
“等会我去送,你陪那小子玩会儿”
“那小子挺会闹腾啊,这大半夜的外面肯定买不到了”
陶泽揉着眼打了个哈欠,靠在门框,看着骆为昭在厨房里忙碌。
“老骆,看来你做的虾小裴还挺喜欢吃的,这个月都第三次了吧”
“都是你给惯的”骆为昭头都没回,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陶泽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是真的觉得冤枉,“我,哈,谁惯的谁啊”
陶泽也问过,“你明明很关心他,可明面上为什么要对他那么严厉?”
骆为昭也从来没正面回答过他。
“怎么滴老骆,兄弟们给你组生日会你不去,自己回来动手做一大桌子菜什么意思啊?”
骆为昭还在熬汤,抽空回头瞥他一眼,“咳…那什么,上次那谁,裴溯臭小子过生日,不是闹了点不开心嘛……”
陶泽倒是听明白了,他抱着双臂,好笑的说“所以今天做好吃的哄哄他啊?”
骆为昭不知道是不是被戳中了心事,还有点急眼了。“谁哄他啊,大少爷脾气给惯的”
“行行行,我叫他过来”
“哎,别告诉他我生日啊,就说是你的,还有,等会多跟他聊聊,问问他在学校成绩什么的,和朋友那些相处的怎么样……一会儿再给我俩拍个合照,偷偷的”
“你想知道,你就问他呗,拍照就拍照,为什么要偷偷的?”
骆为昭有些不自然的回他“你看不出那臭小子不喜欢我啊,问他什么,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屁来”
陶泽仔细想了一下,“没有吧”
“等会你看吧。拍照一定要偷拍——因为那小子肯定不乐意跟我拍呢”
后来陶泽惊奇发现,好像有骆为昭在的情况下,裴溯真的就不怎么说话了,就低着头吃饭,问他什么,他也就敷衍点头摇头。
“陶泽,这是你放的资料吗?”
骆为昭在房间里喊,陶泽懂他意思,赶紧走进去,骆为昭拿了一个小的摄像机给他,“只能两秒,别被发现了”
站位已经分布明确,陶泽假装看资料走了出来,将摄像机挡了一半,骆为昭也装作从裴溯背后路过要回到自己位置上,在经过的一刹那,突然侧身正对这边,陶泽一口喊道
“裴溯”
闻言者抬头看他,咔嚓,完美收工,他一秒将摄像机掩藏住,“那什么,多吃一点啊”
那是一张略微模糊的照片,裴溯手里拿着汤匙,正望着镜头,骆为昭站在他的身后,微微笑着。
拍的不错,仿佛那就是一张特别自然的合照,而并非刻意营造出来的,骆为昭仔细看着,“挺好的,可惜就是有点模糊了”
也不知道他那表情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要不,重来一张?”
“不用了”
陶泽始终都想不太明白,骆为昭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的去拍那么一张照片。
“你别对他太凶了,他应该没有不喜欢你”
骆为昭又不说话了。
“你怎么养起猫来了?”一只小猫趴在软垫上打盹。
“小裴的猫,一直放在这没拿走,大概是新鲜感过了,不要了吧”
骆为昭顿了顿,鬼使神差的说道。
“给我养吧”
骆为昭顺顺它的毛,
“要是那臭小子有你那么乖就好了,长得很可爱,奖励你以后就叫平底锅”
裴溯跟他讲话的时候很少,也从不告诉他自己的心事,两人之间似乎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随着年龄的增长,话倒是多了,就是基本讲不出什么好话来,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总能把他气的吐血,关系也渐渐疏远,青春叛逆期嘛,正常正常,理解理解,骆为昭总这样安慰自己。
后来裴承宇突然出车祸,裴溯继承家业之后,更没什么联系了,他偶尔会来找陶泽,俩人才能见到面,跟陶泽讲话客客气气,跟自己讲话就针锋相对,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为了救何宗一的母亲,裴溯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正说着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心里话,听完他的心也不由一抽,自己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怎么可能会不去心疼呢,或许石楠那一道坎很难,但在那一刻,骆为昭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陪他一起跨过的想法,一生还很长,总能跨过去的。
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对裴溯改观的,想要重新了解他,走近他。一颗老父亲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颇有一种:害,我就知道那孩子心眼不坏。
渐渐了解之后,骆为昭对他看法是:他啊,喜欢口是心非,情绪全写在一双大眼睛里,望着你的时候,能瞧见能读懂,低垂着眼的时候,又让人捉摸不透,讲话的时候很气人,不讲话的时候,又安静的让人心疼,喜欢看他迈着步伐缓缓而来,不喜欢看他身影落寞离去。
俩人住在一起后,骆为昭又发现好像没有他说的那么挑食,做什么他吃什么,挺好养活的,说话似乎也没有那么呛人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心态改变了?对一个人有偏见时,就会觉得他做什么事都不对,消除偏见时,又突然觉得他哪哪都顺眼?
大概是这样吧。
裴溯啊裴溯,只愿你能踏出阴霾,迎接属于你的黎明。
骆为昭心中无数次祈祷,将许完愿的烟倒放回了盒里。
裴溯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睁开沉重眼皮的那刻,再也不是虚空的黑,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是病房洁白的天花板。他身上缠了好些绷带,感官一恢复,各处的伤口就开始叫嚣,床边趴着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骆为昭。
他只是微微一动,那人却猛的惊醒。
“裴溯!终于醒了……先别动”
裴溯的嗓子又干又痒,想来是之前呛多了水,他微微皱眉,从喉咙里压出两个字。
“猫呢?”
没想到他醒来的第一句居然是问这个,“它没事,有条腿轻微骨折”
一杯温水很快递了过来,骆为昭用胳膊枕着他的头,喂了他几口,喉咙瞬间好多了。
床被摇高了些,裴溯举起手在眼前晃了晃,模模糊糊的。骆为昭以为他是担心他的眼睛,赶紧解释道“医生说没事,会恢复的”
“是我来晚了”骆为昭眼里全是红血丝,眼底一片乌青,看上去比病床上受伤的人还要憔悴。
裴溯偷偷看了他好几眼,胡子拉碴的,这下真成骆大爷了,他憋笑,察觉到对方的低沉,便开口安慰他。
“来的刚刚好,否则那个人可能已经被我打死了,那我现在就不是在医院,而是在警察局里了,骆队”
“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看见裴溯的笑容,骆为昭心里总算是好受一点了。
“凶手是宋翊?”
“嗯。他们是同卵双胞胎,麻烦的点就在于两个人的DNA是一样的,虽然宋羽受了伤,但并不排除他杀了人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偏偏宋翊消失了,所以他畏罪潜逃的可能性更大,我让小元在医院监管宋羽,按理来说他是没有机会作案的,结果才知道,在前一天晚上他家里出了点事就回去了,没有跟我报备,也没有跟局里其他警员交接,大概觉得宋羽就是受害者,不可能再去作案或者逃跑,就放松了警惕,对于他擅离岗位的失职,局里也给了严重的处分”
“那宋羽是不是有精神病?”
骆为昭疑惑看了他一眼。
“不是在骂他,我是指他的精神方面是不是有问题”
“我们在他老家查到,早几年他一直在服用氯丙嗪一类的药物”
那就对了。
“我听他说话颠三倒四,情绪高涨时,根本分不清自己是谁,或许是从小到大的攀比心理,优异的弟弟什么地方都要压他一头,所以他时常把自己想象成宋翊,模仿他的言行举止,虽然是同卵的双胞胎,长相一样,可俩人的性格却是大相径庭,从他的描述中,宋翊应该是个乖巧懂事安静内敛的同时又能说会道,而宋羽只是个嫉妒心极强,脾气易爆易躁的人,只要他察觉到身边人对他们有任何一丝的差别对待,就会引起他的怨恨,久而久之,这些恨全部都归到了宋翊的身上,俩人自然越发不对付。就好比用尽全力的一拳,结果只能软软的打在棉花上,让人无法发泄愤怒,自己张牙舞爪用尽心机手段,然而在对方的眼里,他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放在眼里。宋翊当着他的面残忍杀了他的女朋友,如此刺激才导致他精神错乱,急着去效仿和证明自己在敢杀人这一点上,不差他丝毫。”
骆为昭又喂他喝了点水。
“没错。宋翊也跟他有类似的心理,只不过他心思暗沉,并不表现出来。他熟悉地形,对周边环境无比了解,能知道哪些位置有监控,哪些位置没有,也知道监控的死角,还多次乔装打扮躲过镜头,最后逃往的是荒区,本来不会那么快抓到他的,应该是他折中又跑回来了,看他反应好像早就料到我们会过去抓捕,不是位置暴露,而是他根本就是在等我们。他没有通讯工具,不可能联系到宋羽,但却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如此想,宋翊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表里不一,看上去纯良,实则……”
“裴溯你醒了”
陶泽提着保温桶和药膏走了进来,久违的看见熟悉的身影,裴溯差点跟他对视,他赶紧垂眼,装作失明的样子。
“陶泽哥”
陶泽也松了口气,“醒了就好,还好没什么大事”
“怎么样了?”骆为昭问。
陶泽轻轻揉了揉裴溯的头发,皱着眉说
“对指控的犯罪事实倒是供认不讳,但他杀人的动机……”他回想起坐在对面那张无表情的脸来。
审讯室。
戴着手铐的青年细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他的脸色有些疲倦。
“的确是我杀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几乎是一秒回答。
“因为那天天气不太好”
陶泽感到不可置信,灯光很亮,他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别的表情来,可那张脸始终很平静。
“你就因为这个?残忍的杀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文件被重重摔在桌面上,陶泽压抑不住气愤。
“那天没有下雨,也没有太阳,就阴沉沉的,我简直郁闷的要死”
陶泽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虽说他们的长相一样,但他却突然很能分辨出来谁是谁,宋羽的眉宇间是带着燥戾,而宋翊眉宇是含笑的,尽管他总是面无表情,可也是能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很温柔善良的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将一个女人活活捅了四十多刀。
“我本来要杀的人是宋羽”
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他突然笑出声来。
“但是我才轻轻划他一刀,就后悔了,我舍不得啊”
“我舍不得我的好哥哥,从小到大,能带给我最大乐趣的人就是他了”
如果说他的眼神看这世间的一切都如同看死物一般毫无波澜,那只有在说起宋羽这个人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才能透出光来。
“他当时吓坏了,还差点哭了呢哈哈哈哈”
还真的是神经病,两兄弟都是。
“但凡遇到他们俩的其中一个,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还好裴溯急中生智化险为夷了”
陶泽一边感叹到,一边拧开一瓶药膏,用指尖挖了些抹在裴溯青紫的手腕上,轻轻揉匀。
“我只是根据他的精神状态编了一些,他想听到的话罢了,应该庆幸他精神不正常,但凡他正常的话,我可能已经凉透了,嘶…”
裴溯痛呼一声,忍不住往回缩了缩手。
“弄疼了吗?我轻点”
刚才一直沉默的骆为昭开口了,接过陶泽手里的药膏,“我来”
冰冰凉凉的药膏自那人温热的指腹揉散开来,动作轻柔,还隔几秒吹一下。
“宋羽入室故意伤人罪,他自己拿摄像机录的犯罪证据,裴溯也算正当防卫”闻言,骆为昭手一顿,脸色又难看起来,陶泽将他细微表情收在眼里,又忍不住打趣他。
“老骆哪敢看啊”
骆为昭瞥他一眼,并不搭话。
轻轻掀起病服上衣,露出裴溯白皙腰腹上一大片的淤青,有严重的地方更是成片成片的紫红,看得他触目惊心,他无声吐了口气,眉头紧锁,沾了药膏的手不知道从哪儿下手,裴溯也疼得脸色惨白,他伸手握住骆为昭的手往下轻轻一按,“没事,擦吧”
不知道怎的,摸到滑嫩皮肤的那刻,冰凉的药膏像是突然失了效,掌心下的皮肤变得滚烫起来,像是有一团火一般,灼伤了他的手,烧得他指尖发麻,瞬间耳朵也红了,他蹭的站起来,将药往陶泽手里一塞。
“你来,我去接点热水”
看似普通的离开,实则只有骆为昭自己知道,可以用落荒而逃四个字来形容当时的情形。
陶泽对他说“没有人比老骆更关心你了,这次真的吓到他了”
“嗯”
“以后少做危险的事,他老人家岁数大了,让他少操点心,我是指你眼睛这事儿,你还那么年轻,眼睛多重要啊”
裴溯轻声回应。
“你要是当他面一口一个老人家,他估计得气死”
“我也是老人家”
●我心态很好,不就是断更吗?我可以等呀~咦~我一点都不难过咦~我装的……
真的会人生气的程度,别逼我拿武器杀到的总部去……
●最近有点事,所以就没更文了,对不起宝子们~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想写一对疯批骨科来着,呃呃呃,目测失败,两位都进局子了……
没有人会把江停和狐狸精联系起来。
就算让马翔、韩小梅甚至是浪迹天涯的停学过敏因子宝钏把大脑转冒了烟,也想象不出来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前恭州禁毒支队长黏黏糊糊撒娇的样子。
所以每当严峫叼着根要晃不晃的烟,斜着手掌宣扬他那“你江哥爱我”“我要是晚回家你江哥该跟我撒娇了”“你们江哥身娇肉嫩不抗热温度高于25摄氏度就有呲溜化成一滩水的风险再把他凝固起来捏成人型可困难了”诸多言论时,周边不得已左耳进右耳出的刑侦支队众人,一般都当做他放了个尾气。
不过后来经过韩小梅专业的恋爱玄学十级研究专家的专业眼光,她发现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一周前,市局刑侦支队难得修了一天半的假,法医处的苟主任倾情邀请众人去他家吃烧烤小啤酒羊肉串,考虑到苟利他妈能把苟利喂养得如此成功,众人纷纷表示很愿意去很有口福,所以大家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谁都没有空手来,马翔带了一箱雪花生啤,说是老家的特产贼够劲并扬言要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喝趴下;韩小梅带了整整一篮子草莓芒果和新鲜欲滴的小柿子;其余人纷纷准备了鱿鱼、牛排、烤冷面甚至是猪腰子。
最夸张的是严峫,大手一挥就让自家不知道哪个厨师把在主宅食材直接运过来了,满满一后备箱堆得冒了尖,保鲜用的冰块嗖嗖冒着白雾……
江停还穿着上课的白衬衫和西装裤,衬衫口袋夹了一只碳素笔,俊秀温文。他下了副驾驶打开后备箱一探头,挑了挑眉倒退几步,一脸淡定:“我讲了一天课腿有点累……严峫……”
意犹未尽,语意不明。
喔哟——
眼神特别精耳朵特别灵的韩小梅心里发出尖锐的爆鸣。
然后大家就看到平时经常指挥底下的小警察跑腿打杂的严队像打了鸡血一样,左手二十公斤各种肉排,右手二十公斤各类蔬菜菌菇,雄赳赳气昂昂地一步三跨地窜上了楼梯,肱二头肌肱三头肌梆梆硬,比追赶犯罪分子还要积极。
马翔盯着大夏天严峫跑出的一身汗震惊:“没有着急到用百米跨栏的速度去运食材吧。”
韩小梅努努嘴,示意马翔看左边。
钢铁巨兽G65前,江停正悠哉游哉地摘掉墨镜,一脸神态自若地看着严峫干活(秀体力),闲适无比,慈祥且习以为常。
等到严峫一个人两趟就扛完了两百斤的食材,骄傲自得地叉腰站在单元门口,江停悠悠走上前去给他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大开的领衽,细白修长骨感分明的指尖撩过脖颈的皮肤,微微停顿片刻,江停低声道:“多亏有你在。”
从严峫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垂低落,掩映着窄挺如山的细梁薄唇。
那一刹,和严峫的脸一起春暖花开灿烂盛大的还有韩小梅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唷唷唷唷——
果然这才是他们陆顾问的真正实力吗!?!
烧烤的场所选在了苟主任家里的阳台,阳台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排布着苟利他妈种的芦荟、多肉和绿萝,炙热的烈日穿不透密密实实的绿色叶墙,在阳台透落点点细碎的光斑。一张实木的大桌子横陈在阳台中央,上面搁置着铁皮烤炉,旁边有一盘又一盘新鲜的食材,自取自烤,香味扑鼻,烟雾缭绕。
这种时刻,领导和小弟森严的阶级差距被体现的淋漓尽致,刚入职的几位小刑警战战兢兢地主动洗食材刷食材并烤制,并非常殷勤地递给几位前辈:诸如马翔(是的马翔在经过无数集龙套炮灰背景墙后终于荣幸地升级成前辈了)、韩小梅(在男女比例悬殊的市局韩小梅终于享受了一把前辈的待遇)还有严峫(当之无愧的霸权阶级)。
不过严峫今天罕见地没有差遣狗腿,而是撸起五位数的定制衬衫袖口,露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无比自然地将一系列食材放到了面前的烤架上,烤面筋、裹满了黄豆粉的烤香蕉、烤奶黄包、烤西冷牛排……
江停安详且赞许地目视着严峫欢快地劳动,烧烤的白烟和热闹的碰杯声交错起伏,在他的盘子里被放上第一串色泽金黄火候正好散发着油脂和孜然焦香的牛排串时,江停轻轻咬了一口,眼角眉梢都透露着满意:
“你真的挺会烤肉的。”
严峫嚣张地摆摆手:“那是,想当年我妈带领我应酬无数,烤肉店去了没有千儿也有八百次,大多数时候在场只有我一位男士,烤肉的任务一般都荣幸地落在我的肩膀上——”
江停把筷子伸进烤架上自己拿了一片培根,尝过后细细蹙起眉,“没有你烤得好吃。”
严峫更加得意忘形:“那边是马翔烤的,他那水平没烤焦就烧高香了。媳妇儿你别管了,我专程保证给你喂好!”
一旁的马翔满腹冤屈。
韩小梅偷偷用手肘怼了一下他,小声咬耳朵:“有没有点眼力劲儿,严哥这是要在咱江哥面前表现表现~”
马翔恍然大悟,立刻用力地拍了起来:“是啊,咱严哥烤的那叫一个没话说,江哥您可得好好尝尝——”
江停微妙地挑了挑眉,把严峫正要烤韭菜的那只手搂了下来,“不吃韭菜,你真不用再补了!”
然后顺势把那只手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从自己已经堆得冒了尖儿的碗里挑出一块油滋滋的肉放到了严峫面前:“歇歇吧。”
严峫心花怒放,大手放上去就扯不下来了。
一旁的韩小梅挂着一脸姨母笑,欣赏他们江哥如何三言两语就把严峫哄得忙前忙后冲锋陷阵,心里默默竖起了响当当的大拇指。
不愧是停式斩男法,杀人于无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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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假如江停vs绿茶,江停赢麻了
江停的胃病是车祸之前就有的,殚精竭虑的多重身份、没日没夜的工作性质,没有健康的饮食习惯、身边也没有人提醒照料,铁打的胃也肯定会受不了。只是那会儿年轻,身体底子也好,靠硬扛也能挨过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三年的昏睡加上后来的伤病不断,他单薄到风大点就会被刮折。就算严峫再怎么注意再怎么宠,能维持现状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身体的衰弱从来都是一个不可逆......
但现在不一样了,三年的昏睡加上后来的伤病不断,他单薄到风大点就会被刮折。就算严峫再怎么注意再怎么宠,能维持现状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身体的衰弱从来都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有再多的钱都是无能为力的。
最近气温骤降,江停的日子也难过了些。他看着眼前大口大口灌矿泉水的严峫突然觉得有点碍眼,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儿,谁成想还被严峫看到了。
“干嘛啊媳妇儿?”严峫脑子转得比办案时还要快,回想了近三天自己的言行举止,“我可没惹你吧?”他顿了顿又开口,“还是说...昨晚老公让你太疼了?”
江停抄起办公桌上的一本教案砸过去,小声嘀咕着“你咋从来不喝热水”
严峫噗嗤笑出了声儿,捡起那本倒霉的教案放回桌子上,“那可不好跟警花儿比,毕竟你身娇肉嫩的”,说着摸了把江停腰侧,“确实很嫩。”
江停刚想打他的时候,就被人握住了手腕,“好啦,媳妇儿,不逗你了。妈喊咱们晚上过去吃饭,说最近天气冷,煲了汤给你补补身子。”
其实面对被曾翠翠女士投喂这件事,江停是有些挠头的,即便每次严峫都会嚷着“别乱喂他”,但是江停还是会为了接受长辈的善意,自主的强迫自己去吃多一些,哪怕多数情况下他脆弱的器官是消化不了过多食物的。
今儿也一样,自打严峫搂着江停进了门,曾翠翠就迎上去握着江停的手一个劲儿的说他手凉,还不忘埋怨严峫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儿媳妇儿。到饭桌上也是,江停认命似的看着自己碗里第N次刚吃掉就又被添上的食物,刚准备继续动筷子就看到炖得软烂的牛肉被严峫夹走了,那人一边吃一边嚷,“妈,你别给他夹了,他平常两顿都吃不了这么多。”
曾翠翠也知道江停胃口不好,听了儿子的话便作罢了,只是心疼地看了眼儿媳妇明显的腕骨,轻声地叹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严峫还是一个劲儿的用嘴输出,一会儿提两句局里的案子,一会儿操心操心马翔跟韩晓梅还不赶紧谈恋爱,一会儿又嘚啵两句说现在老同兴没有以前好拍了......江停坐在副驾驶,一手虚搭在上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到后来干脆闭上嘴听严峫自己讲。他倒不是真的嫌严峫话多,只是这会儿他胃部的胀痛越来越明显,还一阵儿一阵儿的犯恶心,只好闭上眼,搭在上腹的手也稍稍用力,试图安抚不适的器官。
严峫意识到有些不对,侧头看了眼,表情上倒是看不出什么,黑着天也看不出脸色怎么样,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抓江停搭在胃部的那只手,攥到手里是意料之中的湿冷,“媳妇儿,胃不舒服?”,他摩挲了几下江停的带着寒意的指尖,心疼的皱了皱眉。
“还好”推了推严峫的手示意自己没事,江停换了右手搭在胃上,左手伸过去拍了拍严峫的大腿,“你专心开车”
江停也很奇怪,严峫真的每次都能发现他想要隐藏的情绪,所以每次有人吐槽严峫钢铁直男的时候,江停总是要为他辩驳几句,虽然自己根本不是话多的人。他也拿这个问题去问过严峫,但是也别指望从那张嘴里得到什么正经的回答,甚至有一次他认认真真的盯着严峫的眼睛问,“贡阿驰那次,你怎么找到我的啊”,结果严峫清了清嗓子给他唱了句“这就是~爱~~~”
但是,爱确实是这样吧。江停想到了——及时出现在手边的奶黄包、没有断过货的老同兴、适时补充的常用药、严峫每件衣服口袋里的升糖片......当然,严峫也从不吝啬在口头表达爱意,比如现在...
“媳妇儿,到家啦!”江停的沉思被打断,转头看着从驾驶座伸手过来要帮自己解安全带的人,两个人脸凑得很近,严峫顺势在江停光滑的侧脸亲了一口。
进了家门以后江停直接进了厕所,顺手把门上了锁。他后来是不太习惯在严峫眼前表现出自己不好的身体状况的,也不是说晦气话,他总觉得这好像在提醒严峫自己活不长久一样,而每每那个时候严峫看他的眼神,都能让他的心碎上一万次。
吐光了堵在胃里没消化的食物,江停用漱口水漱了漱口,又洗了把脸。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和唇色都很苍白,眼角的皮肤因为刚刚吐过微微泛着红,眼睛里的血丝也很明显。胃里已经不太难受了,只剩下闷闷的疼,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他知道严峫很担心他,就没有耽误很久,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拍出些血色,刚打开厕所的门就被人拉住了手。
“吐过了?”严峫把另外那只手拿着的温水塞到他手里,焦急的目光像是要把江停看穿一样。
“就是吃得有点多,吐过就好了”江停借过温度刚刚好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躁动不安的器官是熨帖了些。
“下次不带你回去吃饭了”严峫的语气有点不悦,把杯子拿过来放到一边,一手揽住江停的肩膀,伸手就捞起了他的腿弯,“你看你这脸色,怪我”
江停顺势勾住了爱人的脖子,体位突然的变化让他头有点晕,“我没关系的,严峫”
“别说话了,嗓子都吐哑了”,轻轻把人放在床上,严峫站起来把被子给他掖好,“我去给你熬点粥,你胃空着明早肯定要难受的”
江停刚想说不用,确实已经不太难受了,但那人动作快,步子已经迈出了卧室。昏迷三年醒过来以后身体机能真的大不如前了,每天早晨醒过来都要十几分钟甚至半个小时才能从混沌晕眩中彻底清醒。后来又在鬼门关门口儿溜达了几个来回,他的情况更差了,严峫也总是注意着这些。
严峫熬好粥进来的时候,江停已经冲过澡、换好了睡衣,正靠在床上看书,暖色系的灯光衬得他五官更加柔和,他抬头朝严峫笑了笑,单薄的肩膀随着一动,领口的锁骨也显示着身体的主人瘦的过分。
喝了小半碗粥,江停就把碗放到了床头柜上,严峫也不勉强他,拉着他的胳膊让他靠坐在自己怀里,伸手在江停的胃部轻轻揉着,“上次做胃镜是什么时候来着”
江停摸着严峫温热的指尖,“两个月之前吧”
“要不要再去看看?你最近好像都不太舒服”严峫平常工作也忙,要不是上次帮江停拿风衣,他都不知道这人都随身带着止痛药。
“等忙过这一阵儿吧,有个季度汇报要赶出来”,严峫怀里很暖,江停靠了一会儿就有了睡意,索性闭上了眼,又把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有点困了”
“我再给你揉揉”严峫温热的手掌在江停胃部顺时针轻轻揉着,怀里的人越来越放松,呼吸声也变得平稳均匀,他才稍微放下了心。
然而不太健康的器官并没有这样就放过江停,他后半夜被痛醒了。
小心翼翼地从严峫怀里退了出来,转过身稍微挪挪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江停咬着牙蜷起腿,两只手放到胃部使劲儿压着,就在他专心抵抗这阵剧痛的时候,听到了严峫有些沙哑的声音。
“江停,你在发抖”严峫伸手从背后环过江停的细腰,稍微用力把人带进怀里,“你疼为什么从来不说呢?”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江停背后已经渗出了冷汗,严峫怕他太用力伤到自己,只好掰开他的手,换自己的捂上去,江停左上腹的位置冷硬得像一块石头,应该是胃痉挛了,“很疼是不是?”
江停这会儿说不出话,睡觉之前喝下去的那几口粥一个劲儿地往上涌,他能感觉到他的胃疯狂抽动着,里面的食物混着胃液翻江倒海,随着一阵强烈的反胃感,他捂住了嘴,轻轻地拍了拍严峫的手。严峫会意翻到了江停这边的床侧,长手一伸把垃圾桶够了过来,然后他把江停扶起来,在他后背一下下轻拍着。江停无声地呕出了那几口粥,还觉得胸口发堵,反胃的感觉也没有减轻,又生生地呕出了两口带着血丝的胃液才伏在床边大口喘气。
“不能再吐了,江停”严峫有点慌了神,虽然每年天冷的时候江停总是会犯上一两次胃病,但这种事情总归不是能习惯的,“忍着点,我们去医院”
“不...不去...”江停汗津津的手抓住了严峫的胳膊,“不是很疼了”
“江停”严峫蹲到床边,伸手撩过爱人被冷汗浸湿的鬓发,“我应该怎么办...”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总是这么疼,我觉得我照顾不好你...你也从来不会告诉我,我其实很怕...要是哪次我发现不了,那你是不是就要自己这样生生地捱过去...”
江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疼得眼花了,他竟然看到了那人眼眶里盈出了亮晶晶的光点。
“你要我怎么办啊?江停”
这个从来都无所不能的人,就在这个安静的夜里问了自己两遍“怎么办”,那声音是有点哽咽的,带着很明显的颤抖,他说的声音很小,但是在江停心里却放大了几万倍。
第二天严峫给江停请了假,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依然是胃溃疡,可能因为天气变化、饮食不当、工作压力等等这些原因,溃疡面有些发炎。从那天开始,每天晚上下班以后,严峫都会接江停到医院去挂水,然后晚上帮他一起准备PPT,10点半就催着他上床睡觉,养胃的粥和汤也是换着法子做了个遍,一个多礼拜以后江停的胃才开始停止找他的麻烦。
“喂,严峫,今天来接我吧”
“怎么啦媳妇儿?想我啦?”
“我胃有点痛”江停说完怕严峫担心,又补了句,“一点点痛”
江停受过很多伤,也病过很多次,但是那天是第一次,严峫觉得他自己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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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福特的第一篇文就贡献给严江啦!才入坑感觉有点晚了,看了些文以后决定自己产粮,已经构思好的梗蛮多的,有人看我就继续写。不知道大家能不能get到那个点,就是一个不愿意说,另一个感觉很无力的那种55555ooc勿骂
在确认关系后,张起灵对他认定的人便有了理所应当的独占欲,铁三角住在同一栋房子里,也亏得胖子懒得理他,不然看张起灵一天天的醋性能被酸倒一口牙。
吴邪正在和胖子打游戏机,张起灵有些看不懂,他坐在沙发上盯着屏幕,只看到两个小人动作飞快地打来打去,然后其中一个人被打趴下。
“看吧!还得是胖爷我啊!”胖子笑着说。
“不行,我刚才状态不好,再来一盘!”吴邪不服气道。
胖子伸了个懒腰说:“困了,我去补个觉回来再说哈。”
吴邪立马拉住他的裤腰带说:“不行!打完这一盘你再睡!”
胖子打着哈欠说:“实在不行你找小哥呗,再说了,你俩关系好,打游戏还能增进增进感情!”
张...
张起灵脸上没什么变化,动作却先一步过去,拿起了游戏手柄。
胖子看着他的手,先“嗯”了一声,然后弯下腰把游戏手柄给他转正:“是这么拿的。”
“这是什么东西。”张起灵握着手柄,随便按了几下按钮,屏幕上的小人也随着动了几下。
在倒斗上张起灵是老手,熟练且靠谱,而在现代科技上,吴邪虽然也是个半吊子,不过怎么也比张起灵懂的多的多,好不容易有一次是他能大显身手的机会,吴邪可不会放过。
“胖子你去睡觉吧!”
张起灵茫然地看着游戏手柄,简单道:“教我。”
吴邪得意地说:“好,教你。”
张起灵紧靠着他坐下,听吴邪的指导进行攻击和防御。
“对对,闷油瓶你学的很快嘛!”吴邪毫不吝啬地夸奖,然后右手又抓住他的拇指说,“这里这里,你按错键了。”
吴邪虽然也跟着倒斗,但好歹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张起灵能感受到他手掌心的柔软,心思一动。
“又按错了!”
然而张起灵的做法有些拙劣,吴邪纠正了几次就看出来了,所以下次张起灵故技重施时他也不吱声,一直把对面的小人打到残血。
张起灵隐约察觉到吴邪不痛快了,于是连忙正经起来。
说起来,这游戏比倒斗简单多了,只要按几下按键,控制小人的动作,这对张起灵来说游刃有余,他迅速弹起,把吴邪的角色打趴下。
虽然醒了,不过张起灵总觉得好像……怪怪的。
“我不信了,倒斗我不如你就算了,打游戏我还能赢不了?”吴邪不服气地重开一局,“再来!”
张起灵偏头看他,吴邪刚刚洗了澡,发丝还没吹干,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浴袍也因为打游戏的动作而微微散开。
“看我干什么啊?”吴邪奇怪地摸了摸鼻子说。
“我教你。”
张起灵教吴邪打游戏——如果胖子在场的话,他必定能现场造一句著名歇后语——梦还没醒!
起初吴邪以为他是逞强,没想到张起灵是来真的,他的动作全都快准狠,和他平时打斗的风格一样干脆利落,那游戏手柄拿在自己手里就和成了精一样。
张起灵的精神却并不全在于此。他半蹲在吴邪身后,其实这个姿势很累人,但是这个姿势能让他看到所有他想看到的景色,也能闻到吴邪脖颈旁散发出的清新香味。
“哇闷油瓶——”吴邪惊喜地回头,嘴唇不小心擦到张起灵的嘴唇,两人一时都愣住了。
虽说确定了关系,但吴邪到底脸皮儿薄些,哪怕知道胖子清楚他们的关系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平时甚至为了避嫌还刻意保持距离感,在客厅接吻——虽然这只是意外——还是头一遭。
不等吴邪避开,张起灵就先按住他的脑袋堵住他的退路,然后不由分说地凑了过去。
是让人很安心的味道。
张起灵微微放松了身心,把吴邪抱在怀里。
“闷油瓶……”
“你为什么不让我碰你?”张起灵的语气很平淡,就好像倒斗时随口说一句“下面有粽子”一样自然。
“我不让你碰?那你现在在干嘛?”
“我说最近,比如说昨天。”张起灵破天荒地开始翻旧事,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我想碰你的手,你说你要吃苹果就躲开了。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你的大腿,你就很夸张地推开我。昨晚房间里都没有别人,你却连抱都不让我抱。还有……”
闷油瓶子突然不闷了,还说了这么多话,这让吴邪有些哭笑不得:“胖子还在呢。”
“他在又怎么了。”张起灵的语气很理所当然,并不把这个理由当成一个真正的理由。
“让人看见多不好啊。”吴邪有些扭捏地说。
“我让你觉得很丢人吗?”张起灵不是在质问他,而是实实在在地发出疑问。
“当然不是了……我就是觉得……”吴邪一闭眼就能想象到胖子调侃的模样和语气,自然束手束脚,“也不用那么亲密嘛……”
张起灵把吴邪整个抱在怀里,说:“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随时都会不要我。”
“怎么可能!”吴邪立刻反驳,然后屈服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那我可以摸你吗?”
吴邪的声音都变调了,“你说什么?!”
“摸你。”张起灵平淡地看着他说。
“你少跟着胖子学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准随便说话!”
张起灵随着本能,手掌贴着吴邪的皮肤,过了一会才说:“可是我很喜欢。”
“闷油瓶你现在怎么也……回房间再说。”
两人几乎是相拥着回了房间,张起灵紧抱着他,好像怕一松手就会失去。
关上了门,吴邪主动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安抚道:“好了,别乱想了。”
胖子一觉醒来,看着亮着的屏幕大喊:“你俩回屋前不能关下电视啊?!电费不花钱呐?!”
“第一次感觉怎么样?”
解雨臣教养良好地一抬头,并没有对他的荤话产生什么抵触情绪。男人在宴会中寻找吴邪的身影,这可不是件容易事。他顺口问:“你是1吧?”
“如果你告诉我你是下面那个,我会后悔当初没有追你。”
解雨臣闷声笑了下。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草原回来之后一直没有露面,这是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他从来不是会被人引导话题的人。男人发现自己问不出什么,叹了口气。
“是吴邪吗?”他觉得这个名字也许...
“是吴邪吗?”他觉得这个名字也许会有些特权,果然解雨臣看了他一眼。男人笑了笑,结果解雨臣突然皱了下眉。
“听你的嘴里说出他的名字我总觉得有些冒犯。”解雨臣的领地意识从未如此之强,这让对方感觉到被威胁的同时也读出了些别的。他笑了笑,自罚一杯,确认宴会上没有上次那个看起来甚至有点可爱的男人。
“可以交流经验。”男人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我们这种人,不谈结婚不谈孩子,也就床上的事可以聊聊。”
解雨臣对他的话持保留态度。他并非没想过只维持身体上的关系:他看着吴邪身边的那帮人,想想都觉得头疼。然而在他们确认关系之后,吴邪的态度实在让他想入非非。解雨臣没有谈过恋爱,但吴邪这一个就足够用上他所有学来的爱情知识了。对方显然是个非常好的伴侣,除了他不自知的那部分之外,真的很会给他安全感。有的时候解雨臣会想,不如去领个结婚证来吧,不如去生个孩子。
“你想和我聊什么?”解雨臣心情不错。难得可以在外人面前表明他和吴邪特殊的关系,他很乐于炫耀。对方看他没生气,眯了眯眼睛,问他:“做过了么?”
解雨臣盯着酒杯里的倒影,还是嗯了一声。对方松了口气,搭了他的肩膀,问:“进去了吗?”
在看到解雨臣明显不悦的神情时他连忙解释,他们这个圈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要进去的,有些只是外面蹭蹭。他看着解雨臣非常古怪的神色,深以为然:
“非常不好弄吧?其实上次我说了谎。吴邪,看起来就非常直。”说到这他笑了笑。他告诉对方有一些人表面上说自己是直男,但真遇上了其实什么都懂,而有一类人,类似于吴邪,他们什么都不懂。
听到这解雨臣非常认同地笑了一下。他跟人又要了一杯酒,远处想要过来跟他们谈生意的人看着这种氛围实在不像是能插进来的样子,于是都在观望。解雨臣忍不住吐槽:“他的确让人生气。”
男人跟人碰了一杯,希望解雨臣继续说下去,然而对方实在是守口如瓶的老手。他无奈,问:“你满意吗?”
“什么?”解雨臣看人一眼。对方给了个暗示的表情。显然在问男人和女人不一样,这种新奇的x体验是否让他喜欢。解雨臣很难解释自己其实也并没有女人的体验,只是面上也没表露出来,高深莫测地一点头。
“他……还不错。”解雨臣脸色微红,显然不只是酒的问题。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仅仅是这样都让他觉得有些燥热。
“哈哈,看来是真的。”男人最初还以为解雨臣又来骗他。这人很有这种恶趣味,每每被他搞得晕头转向,但今天对方的一系列表情和反应都不像是装出的。他实在感到好奇,甚至那些他已经体验过无数次的部分都想跟人询问清楚。
解雨臣看他热切的眼神觉得有些好笑。他和吴邪确实已经发展到那一步了,也确实经过了那些被称之为“进入之前”的部分。解雨臣觉得很奇妙,他们其实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但每每碰到还是会有些走火。吴邪难摆弄,又很害羞,其实没想到会走到最后这一步。解雨臣已经做好了一辈子柏拉图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和人还有突破底线的一天。男人又开始发问,问他事前准备做了吗?解雨臣眯了眯眼睛,意思是这问题未免太不知深浅,然而他其实是喜欢跟人谈这些的,于是点了下头,告诉他:“我帮忙。”
“他满意吗?”男人露出了兴奋的笑。解雨臣知道这是一种挑衅,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对方看解雨臣态度强硬,换了个问法:
“你们会换号吗?有些人一开始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毕竟那里不是做这个的,有些1不喜欢那种感觉……”
解雨臣想,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做下面那个。无论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们的位置是注定的。他想说自己很满意,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弯的,因为他对吴邪的身体简直有些……他一直以为男人之间多是心理上的满足,但从接吻到最后深入进去,解雨臣都是一种身体完全失控的状态,甚至一度成瘾……他觉得不能再聊下去了,于是起身。男人没问到关键心里急得什么似的,刚想要追上去,看到解雨臣低头整理西装,好像明白了什么,本来还想卖个人情帮人挡一下,结果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人,凑近了喊一声:“小花……”
他坐回椅子上,看着解雨臣拉着对方的手说了什么,朝着卫生间去了。
“出轨爽吗?”
吴邪一边翻拍卖行最新一期的拍卖手册一边头也不抬地问。夏池塘左边眉毛抖了一下,看着自家老板也抬起头。
“你要出轨?”解雨臣倒是直接。吴邪把拍卖手册合上,看见夏池塘也在,不清不楚啊了一声。
“我在问你。”吴邪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旁边,看着解雨臣桌上那几张报表,丝毫不避讳地打量。解老板靠进扶手椅,仰头看着他。
“发现什么了?”解雨臣笑起来,好像察觉吴邪在转小心思,只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他歪着头像是真的在回忆,嘴里嘀咕:“我做得很隐秘啊。”
“坦白从宽。”吴邪敲了敲桌面,干脆半倚着。“说,是不是偷情比较开心?”
解雨臣一脸无语又好笑的表情。他给夏池塘使了......
解雨臣一脸无语又好笑的表情。他给夏池塘使了个眼色,对方很感激地接下差点表都没拿就冲出去。看他关门吴邪和解雨臣相视一笑。解雨臣站起来拉近吴邪的领子,凑近人耳边恶狠狠地讲:
“皮痒了?”
吴邪不舒服地用肩膀蹭耳朵。他躲开一点,耳朵尖发红。解雨臣盯着那一点,看人错开视线。
“怕你腻嘛。”吴邪声音虚虚的,不知道那脑子里在想什么。解雨臣看到桌上手机短信提示吴邪刷自己的卡订了蛋糕,不由得叹口气。
这是他们的第七年。七年之痒,解雨臣觉得痒的不是他的心,是吴邪的屁股。
(随便写点什么伸出喵手表示还在)
1.原著第25章燕绥之发烧的扩写,设顾晏已经确认燕绥之身份,燕绥之叫了他的名字
2.发烧/回忆杀,酸涩甜饼
3.全文3k3,一发完
4.文笔小白,逻辑不通,私设如山,接受往下
【标黑的为引用原文,主要在前半段】
听着燕绥之平稳的呼吸声,顾晏后知后觉才感受出情绪里的带着某些不可言说的潮意。
顾晏找酒店的人强行刷开房门时,燕绥之正裹着白色的被子睡得很不踏实。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听见有人进门的动静后,下意识把脸往枕头里又埋了几分,不动了。
过了两秒,他又眯着眼眨了眨...
过了两秒,他又眯着眼眨了眨,强撑着不清醒的意识闷闷地问:“谁出去……”
语气非常不耐烦,跟平日里带着笑的感觉相差甚远。
而且那嗓音又哑又低,听着就感觉烧得不清。
顾晏大步走到床边,伸手去贴了一下燕绥之的额头。大概是他的手有些凉,冰得燕绥之眉心皱得更紧了,人倒是略微清醒了一些。
“你怎么进来了”燕绥之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半睁开眼,咕哝了一句。
额头都烧得烫手了,还有瞪人的力气。
只不过刚瞪完就又闭了起来,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了。
可能是他烧得难受,而顾晏的手掌凉凉的很舒服,所以在顾晏准备收回手时,他闭着眼朝前压了下额头,那动作极小,却有点像主动朝顾晏手里埋的意思。
以至于顾晏手抽到一半又停了一下。
清醒的时候,燕大教授就是病死也绝不会做出这种类似于有点依赖和撒娇意味的动作,顾晏显然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却放任自己的手停留了几秒,算是给了燕绥之一个短暂的依靠。事实上,他心底深处有一点隐蔽的暗喜,那其实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毕竟知道自己的直系老师没有死,的确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但顾晏知道,他不是为了这个。
但碍于银钉在场,他不好再多作迟疑,很快就抽回了手,然后协助着他打针。
燕绥之真正意义上清醒就是这时候。
毕竟被人冷不于握着膝盖和后弯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他本能地收了一下腿,然后一脸不耐烦地撑坐起上身。结果就跟按着他的顾晏来了个眼对眼。
“居然醒啦”银钉及时出声,冲他晃了晃手里的针,“你这炎发的啊...…过会儿得沿着伤口打几针,可能有点儿疼。呃......实际上可能非常疼,你忍着点儿。”
燕绥之垂下眼睫,懒懒地“嗯”了一声。
这种消炎针银钉自己也打过,一针下去鬼哭狼嚎,不开玩笑。几针打完他门口就围了一圈来围观的人。
谁知他按着这位客人的伤口打了一圈下来,除了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绷紧了几下,就在没别的反应了。
“不疼吗”银钉把一次性针头收进处理箱。
燕绥之很敷衍,“还行吧。”
顾晏握着他膝弯的手松了开来,燕绥之也跟着悄悄松了口气。直到感觉肩背有点儿酸,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肩背筋骨肌肉一直绷着。
这种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燕绥之把它归结于是突然发烧身体有些酸软的缘故。他微微抬头打算说点什么,就和顾晏暗沉的眼眸对上了。
他蓦然静了声,像是某种程度上的心虚。
毕竟被自己曾经的直系学生抓到了类似于“成熟稳重的燕老师像孩子一样嘴馋一定要吃羊排导致伤口发炎”的事情,谁想谁尴尬。
更何况那个人是顾晏。
但顾晏却没有在原地停很久,而是转身把玻璃杯里凉了的水倒了,又重新接了一杯温水。
然后回应着燕绥之的疑惑。
他的声音在哗哗的水流声中有些模糊不清,“敲门没回音,通讯没人接,整个上午没有任何动静。”
“偏偏又是酒店。”他抬头看了眼镜子,飞快地蹙了一下眉又松开。
再回到床边的时候,已经是一脸平静。
“偏偏什么”燕绥之下意识接过玻璃杯,缓缓地喝着温水润着喉咙,“水声太大没听清。”
“没什么。”顾晏就站在床边看着燕绥之喝水,把所有情绪都压了下来。
索性燕绥之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性格,见顾晏又恢复成了那幅“三棒打不出一个屁”的混账模样,就知道今天是刨不出什么像样的话了。
于是他带着玩笑意味的问道,“顾老师,你很担心我”
虽然燕绥之可能只是想调节一下氛围,房间内实在是有些沉闷了。
“实习外出期间,我有义务要对你负责。”顾晏淡淡地应道,“你可以再休息一会。”
但他知道,刚刚压下的情绪又被燕绥之轻易地挑逗起来。
险些就要招架不住。
尽管顾晏挑选的消炎药和退烧药是副作用最小的,但还是让人陷入了人事不省的昏睡中。
燕绥之从上午临近11点开始捂着被子睡,一直睡到了夜里8点。这一觉太过实在,连个梦都没有,以至于他睡着的时候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房间的顶灯开了柔光模式,温黄色,不太明亮。
白色柔软的被子一直盖到了下巴,不阻碍他呼吸,但也没让一丝冷风钻进去。
房间里并不是鸦雀无声的,偶尔会有几声布料摩擦的声音,非常轻,不至于打扰睡眠,又让房间显得没那么空寂。
那是顾晏偶尔变换姿势时发出的轻响。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了手中的全息文件,温润的眸光再次看向了某个熟睡中的人。
也许是灯光有些温沉,也许是今天的燕绥之实在有点特别,顾晏竟难得有些放空了思绪。
那是德卡马一个常见的秋天,那时他还是燕绥之的直系学生。
那天,他因为处理一个纠纷案待在燕绥之的办公室里,他们一人一头,非常安静。
直到一声咳嗽声打破了沉寂。
顾晏抬头望去,就看到燕绥之用手轻捂着嘴唇,咳的有些厉害。他下意识的起身去接了杯温水,等举着杯子放到燕绥之面前的时候,他才恍然意识到眼前的问题。
燕绥之估计是病了。
但燕绥之和别人不一样,他本来就生的素白,平常唬起人来多半靠的也是这张脸。现在咳嗽了几声,反而在脸颊处带了几丝红晕。
显得整个人更鲜活了。
顾晏放下水杯,抬手测了测他的体温,才意识到那几丝红晕是因为燕绥之发烧了。
下一秒他才像是受到惊吓似的收回了手,这个举动实在是太放肆了,以至于完全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
他把这一时的冲动归功于燕绥之带了三分病气的时候显得眉眼太过柔和和纵容,以至于他一时没了分寸。
燕绥之明显也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室内蔓延了好几秒的尴尬气息。
顾晏想,燕绥之心里一定闪过了诸如“坏学生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诸如此类的念头。
正当他想着要找补些什么的时候,燕绥之先开了口,“顾同学,一般这么亲密的行为不是家属就是伴侣,你是不是想占我的便宜啊?”
很好,原汁原味,毒性四射。
这真的很符合燕绥之的风格,但显然他没有太过计较的意味,半开完玩笑后就喝了几口温水。
但顾晏那一瞬间却在回忆刚刚的几秒,燕绥之半凑上来的时候,他们仿佛有一个没有接触过的短暂拥抱。
那就是顾晏学生时代能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再后来,此消彼长的念头都随着毕业渐渐销声匿迹,虽然燕绥之每年举办的宴会他基本都会回去,但也仅限于此。
直到燕绥之死于那场酒店的爆炸案,顾晏才发现,那种情绪原来不是一个学生该对敬仰的老师有的。
只是,没必要说了。
燕绥之在床上翻了个身,轻微的动静将顾晏拉了回来。
顾晏想,那些都不重要了。
年少时期的情谊总是不敢轻易诉诸于口,等到无法挽回的时候又会痛心疾首,扼腕痛惜,但他和燕绥之究竟该是什么关系呢?
顾晏从来没有细想过。
他曾经和燕绥之一同看过黑夜漫长,看过天光骤亮,看过有风吹,看过有雨降。四季轮转,时光的沙在指尖倾泻而下,世界旁观他们也成为其中一粒。
那就足够了,他想。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会有因果,但那些随着年少不曾褪色的情谊在心底起伏动荡,这些年心底的闷意与不安,都随着眼前人找到了适居的归宿。
那足够让他心安。
(完)
在原著的基础上扩写最大的难处,就是贫瘠的文字和原文的差距…
*古风原耽生子
*差两岁的年下
*皇子×太傅→君主×丞相
正文分割线
柳枫上午方离开慕府,只一个午饭工夫,又拽着药箱火急...
柳枫上午方离开慕府,只一个午饭工夫,又拽着药箱火急火燎黑着脸踏进了府门。
“慕凡矜你也消停点!”他兀自甩了领路的管事,径直推开慕洵的卧房。
房中空无一人。
柳枫一愣,“人呢?”
那年长的管事紧赶慢赶的追在后头,这才停下步子喘过好大一口气道:“呼,老奴话还未完,柳神医太心急了些……呼,大人还在书房……”
管事话未说完,就见柳枫又甩着药箱折步往书房走,只甩下一道带着旋的风留给他。
柳枫大步流星的来到屋前,推门第一眼是立在一旁手捧官折小声念着的皎月。慕洵坐在案后微微挺着腰,他身后放了软垫,一手搭在案几上,一手覆在身前不动,正聚精会神的听皎月念奏章,垂眸思量着。
“挺会养哈,慕凡矜。”柳神医再三压下心火,咬牙笑道:“我柳枫行医这些年,头一回见人静养养到书房里看折子。”
慕洵换了常服,一身柔白的底衬搭了翠竹暗纹的外袍,此刻腰束未收,布料松散的垂拢着,瞧着倒有些风流。
一见柳枫,皎月立刻放了折子,眼里带上委屈,“柳神医可算来了,大人午膳用得少,方才批了几道折子又呕了,婢瞧大人精神不济劝他歇会,大人却还要婢代念折子与他听……”皎月说着,长杏似的眼中又晕上水光,“柳神医,帮婢劝过大人吧!”
柳枫一时不知从何怒起,却见慕洵坐在边上歉疚地笑笑,更气得无话可说,端了药箱实实置于案上,翻了他的腕子搭上脉。
慕洵也知自己不对,见他无话,赔着笑先张口道:“是我有错。”
“小民可不敢说慕大人有错。”柳枫也不看他,转手轻按慕洵侧腹两处。
慕洵登时一颤,下意识抬手去挡。
“知道疼了?”柳枫抬脸瞧他,看他脸色白着,额前一层薄汗。
“前几日已能吃得好些,今日不知为何……”慕洵喉间紧了紧,手掌贴着微隆的前腹轻轻抚动,显然仍是不大舒服。
柳枫一瞟他案几,见镇纸下压着批到一半的奏本,上头朱墨未干,一旁还散着两处墨点,根本是实在撑不住才停了笔。
“前些日子我好容易帮你稳下,这次又不好了怪谁?”柳枫翻了翻药箱,递一瓷质青盒给他,“是山楂做的薄糕,感觉欲呕就含上两片。”
慕洵谢过接下,立刻取了一片放在舌上。
“到底什么折子,非要你亲自批阅?”柳枫疑惑,转头看着皎月,“方便念来我听听?”
皎月望向慕洵,见对方微微点头,跟着念道:“……臣德薄而位高,久病沉疴,力少任重,恐以折足而负陛下。愿陛下垂累世之恩,乞臣骸骨。”
“这是哪位旧臣急着告老还乡啊?”柳枫挑眉,“新君方立朝纲未稳,这么着急怕是做了亏心事吧。”
“是蒋泉蒋侍中。”慕洵咽下酸甜的糕片接语道,“此人为人倒是正直,就是性子急了些。只怕是误会了新君,想早些回乡享清福。”
“你还是少操劳些吧,”柳枫见他向皎月伸手讨折子,立刻截了收在一旁,“臣子请辞竟也要你管,那小皇帝是太放纵了。”
“是我请吏部送来的,”慕洵并未向他讨要,反而微倾了身子又拿过一叠,“朝臣我总要熟些,离官和调任上好为陛下把关。”
仅是这样轻轻动了身子,柳枫见他腹上的手掌抚动得又频繁了些。
“凡矜,你这样是安不下胎的。”柳神医心也静了,话里多了几分语重心长:“明日不能再上朝了,你先卧床一日,之后再看。”
“柳枫……”
“你明日要是去了,今后就莫再找我。”柳枫并不给他好脸色,收拾了药箱抬腿便走,临出门前转脸道:“对了皎月,折子都包好,赶紧命人送回宫去。”
“是!”皎月爽快的回礼。
慕洵不再逞强,任由皎月强搀着回了卧房。虽然柳枫未说,但慕洵知道他清楚自己身下有些见红,身上的不适远比他表现出的厉害许多。
他终究有些怕,第二日乖乖告病在床上卧着,被窝里揣了个细棉包裹的火捂子靠近腰腹取暖,微隆的那道小弧烘的暖盈盈的,身子总算好受些。
柳枫照例来为他看脉,未近府门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张继。
“柳神医是去看诊?”张将军毫不避讳身份,站在街边张口问道。
“朋友妻室有喜,请我去看个脉。”他即刻编不出完美的理由,总不好说是去给慕洵安胎。
两人于是寒暄作别,却同行了一路,最后都在慕府门前停下步子。
柳枫暗叫倒霉,心道这大将军有马不骑有车不坐,为何偏要步行来此还恰巧撞见他。
张继知他二人是旧友,倒觉得奇了,玩笑问道:“我记得慕大人还未有妻室,难道是金屋藏娇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不,在下只是顺路看望慕大人,将军莫要玩笑。”柳枫连忙借口,心道你这不是开慕凡矜的玩笑,你是辱了陛下。
府人见到张继,连忙要找小仆前去传报,却被张继制止,说是陛下亲托,请他暗中探望慕洵,要小仆切莫声张,更别惊扰慕洵休息。
柳枫不得已跟在他后头,待到了卧房,张继示意柳枫先进去,自己只在门外探视一番,并不叨扰。
柳枫推开门,背上一层冷汗。
慕洵见他来了,撑着身子准备起来,柳枫按下他,使眼色示意门外,正当此时,皎月收了药碗转身,见他喜道:“柳神医来啦,大人才服下您开的安胎方子,这会儿……”
“皎月!”慕洵忙止住她的话茬。
张继既知自己已被发现,一时又心中大震,遂而立于原处未动,犹豫着开口:“那是……什么意思?”
“望将军保密,莫要告知陛下!”柳枫即刻朝外拜礼。
“……竟真是陛下的孩子?”张继再惊。
慕洵卧在床边尚未有言,却知现下已然不必再瞒。他支着手臂撑起身子,靠在床边正了正衣衫,平静地看向门外:“将军既知,还请替在下瞒过。”
“正是山河新固,多事之秋。朝局纷乱,国丧未满,又逢陛下年少新立,心虑本难多顾,明流暗涌之下实在不宜兼望于在下,”他顿了顿,将锦被往腰腹上多提了些,又道:“况在下与陛下并无婚配,此事若有流传,众口铄金,于新君不利。刀笔百姓,知我罪我无甚要紧,然于陛下,万不可以此毁之。”
张继听他这一番话,于门边长久的沉默着,最终现了身踏入门内,伏单膝而拜:“大人之忠赤,末将钦仰。”
看守宫门的侍卫石像似的立着,左...
看守宫门的侍卫石像似的立着,左手搭在腰间佩刀的刀鞘上,以便随时拔出。
街边远远驶来一辆马车,车身是普通的木料雕花,马匹也是常见的棕鬓马,不像是王公大臣的宝舆。
车舆停到皇宫门前,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下车后迅速向他跑来。
“麻烦官爷放我进去!”
“你是什么人?有牌子吗?”
男子从衣袖中掏出府牌,双手呈给侍卫,“官爷通融,在下是慕大人府上一小仆,得知陛下筵席已散多时,不知为何我家大人仍未归府,还请官爷放小人进宫看看。”
“宫门森严,不是臣子家仆可随意进出的。”侍卫瞥过他手中的府牌,“你家大人未归,自是陛下有事相商,没有放你进宫的道理。”
“哎呀!你怎么这样死板!”那书生见侍卫不放行,顷刻收起恭敬的脸皮,拢了牌子吹眉毛叹气。
“我家大人身体不好,在下特来送药,这吃药时辰不能误了,您说是吧官爷?”书生不甘放弃,转脸又冲那侍卫赔笑。
“药方可帮你送到,宫中自有太医院处理。你回吧!”想来这侍卫也不是个仗势欺人的,恪尽职守的把控着宫门,没有退让的意思。
书生实在着急,叉着手在车前来回踱步,正欲再次同那侍卫求情,却听长街另一侧传来清脆的马蹄音。
“哒哒,哒哒。”马蹄在宫门近处收声。来人下了马,书生只见一神采奕奕的英俊男子朝他走来。
守门侍卫看清来人连忙行礼,抱拳道:“将军!”后而立刻起身牵过将军的坐骑。
将军侧目看着那位自称小仆的人,问道:“这是什么人?”
“张将军,在下是慕府一大夫,慕大人有恙,散宴后久未回府,还望张将军带小人进宫!”未等侍卫答话,那书生抢先说明来意,复又掏出腰牌。
“慕府的?”张继瞧他自称大夫,多问一句,“你是姓柳?”
“正是柳枫。”
“那行,你随我进宫去吧。”张继领着人往里走,见那守门小侍面有难色,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这人本将认得,若有差池责任全归本将。”
侍卫抱拳允诺,向内高喝一声,开了宫门。
柳大夫跟在张继后头,快步向内殿赶。张继知道这位是坊间盛传的名医,乐善好施、悬壶济世,既是去找慕凡矜,自然不会有什么二心。
慕凡矜当初传书向他求兵,他深知六皇子叛心,即刻增援,成就一番美名,却不知为何,这位尽心力的皇子太傅被人传出弑天家的不敬恶名,广为臣子诟病。
“可是慕大人有伤?”张继步履不停,见柳神医面色阴寒,觉得自己出口成错。
“谢将军相助。”柳枫没有正面答他。
二人顺着踩乱的雪道一路疾行,直至踏入大和宫的前门,远远就瞧见殿前长阶下伏着一个人,而皇帝的龙袍正明晃晃的顺阶而下。
张继只听身旁的神医突然神情紧张的高喊慕凡矜的名字,不顾天颜朝雪中灰裘跑去,他自己也不得不紧步跟上,至长阶前向天子行礼。
柳枫上前见到慕洵的样子,心知不好,立刻摸了他的腕脉,一股心火直往上冲。
不料慕洵截了他的话,硬支着他的肩膀起身,和那皇帝小子说了两句废话,然后附耳与他说:
“柳枫,我可能走不了,你扶紧我。”
柳枫气得喉头发甘,干脆将他打横抱起来,心里骂过一万句市井脏字,由着慕洵拽紧他衣领徒劳地想要挣脱出去。
你逞你的能,我护我的病人,这本就没什么相悖。
直至在那守门侍卫惊愕的眼神中将人带进马车,柳枫方才真正黑下脸。
他低头一见衣摆前沾上的血色,再次仔细观察了慕洵苍白的脸色,搭上脉问:“慕大人感觉如何?”
“……腹痛。”慕洵坐在软榻上,微躬着腰,单手支着马车座椅的边沿借力,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是否饮酒?”
“未曾。”
柳枫不多言,解开他外层的厚袍,正欲探上那条裹紧的腰封,却被慕洵挡下。
“不,先回府。”
“迂腐!”柳枫忍不住责怨道,“现在不是你克己复礼的时候,慕凡矜,这样下去伤的不只是你一个!”
慕洵没有接他话的意思,反倒拽过袍子盖回身上,手掌覆在腰封前闭上眼。
柳枫弄不清这是哪一出,他慕洵向来温和风雅的一个人,弄成这般狼狈样子,不知在折磨谁,又是在同谁置气。
“慕大人现下是不想要这孩子了?”柳枫自认了解这位幼时玩伴,可当下却不知他的心思,只能咬着牙任他决断。
他不甘自己前两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不论是对医术的自信与忠诚,更有对这位竹马之交的痛心。
两月前他正在街口医馆行医,一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突然急匆匆赶来,神色惊慌的请他出诊。当他背着药箱踏入卧房,见榻上面色苍白的病人竟是两年前先帝特设入宫的年轻太傅,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发小慕洵。
他望闻问切一番,心下大惊,立刻屏退左右,施针问道:“还请慕大人如实相告,此前是否与宫中男子云雨?”
他问的直接,只觉慕洵躯体一震,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答道:“是。”
“是天家人?”柳枫追问。
“……与此何干。”
柳枫手下的针颤了颤,慕洵的反问坐实了他的猜想。
“慕凡矜,念在你我竹马一场,这孩子我帮你保下。”柳枫看他面上生出惊疑,接着冷面说道:“事关天家子孙,不要再有下次。”
他不是不念旧情的冷血之辈,可自己也是正经读过书的,历史里各路王朝兴衰,天家无一例外满手鲜血,而作为身处局外的普通百姓,作为以行医济世为己任的医家子嗣,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力旁观。不近天家,或可避之。
慕洵平卧在榻上,手臂勾了勾,还是放回身侧。
如果他知道这病痛是那夜所种,断然不会将柳枫牵扯进来。
现下慕洵坐在车舆中,不敢抬头直面柳枫的凝视,只得垂眸望着他衣摆上留下的血迹,苦笑道:
“倘若这孩子撑不到回府,便也罢了。”
“人,朕已尽数遣散,慕大人不必在这...
“人,朕已尽数遣散,慕大人不必在这里同朕演戏。”陆戟仍不回头,语调很是冷淡,“既然太傅你不甘做个能臣,朕也不屑做这九五之位,你不如顺便替朕把那些琐碎折子一道批了。”
“批阅奏本不是儿戏……”慕洵有些气喘,出口只成半句,“陛下莫要说笑。”
“朕不想同你做戏!”年少的君主猛然转身,攥紧了眼前臣子身前的衣领,裘袍厚重的布料攥得满手,更叫他心生怨怒。
“你不是这样的,慕洵,你不该是这样的!”陆戟提起那人的领子,带着仅属于青年人的那尚未褪去的血性和莽气,像只暴怒的猎鹰,尖锐的盯紧了对方。
那样华贵的袍子,那样平静的忤逆,那样的冷血和让人心寒,这不是他认识的慕洵。
“……咳,陛下还是不信我。”慕洵惨淡地笑了,白着一张脸任由对方提起身子,只觉得紧绷着的腰背更加难受,而身上的隐痛逐渐清晰起来。
“是你手刃六哥,慕洵,你要我怎么信你?”陆戟弃去那些繁文缛节的称谓,锐利的目光染上一层薄雾,“你要助我上位,代价就一定是六哥的性命吗?”
“陛下其实明白,陛下只是不信我。”慕洵别过脸干咳两声,复又神情平静却坚定地望着陆戟道:“桓军督尉吴悔叛了,他是谁的人,陛下比我清楚。夜半府邸的刺客,澄州游历遇上的劫道,去年尝先皇御赐膳品惨死的试膳太监……这一桩桩的卑劣龌龊从何而来?”
陆戟一怔,身上黄袍似有轻微颤动,手下的布料攥得松了。
“陛下一定要微臣摆到面上来说吗?”慕洵苦笑,“若臣真的有罪,臣怎会身处此地。”
“他是朕的六哥,也是你的学生……你如何下得去手……”
“他要杀你。”慕洵忽而避开君王的视线,无奈答道。
“胡言!”陆戟突然松手,顺带着猛力将人往后一推。
慕洵受力跌坐在地上,厚重的袍服散乱身周,他冷汗暴起,皱着眉半晌无言。
“慕大人退下吧,与其在此像个委屈怨妇似的瘫坐于地,不如回府整装梳洗,明日朝后还要烦请你替朕分忧呢。”天子的嘲语利刃似的劈下来,却像砸在棉团里得不到回应。
陆戟一语毕后,真切的感受到身居九五的寂寞,他挺身而立,看不到眼前垂首男子的神情,他怪气的讥讽也再没有得到对方的斥责,不,他失去了接受斥责的权利。想到这,这位新天子痛苦且寂寞的背回身去,不再凝视慕洵。
慕洵缓顿的起身,唇色泛白,低声说了句“臣告退”,然后顿着步子走出殿门。
殿外寒树挂霜,金瓦裹银,冷风刀割似的切过面颊。
留候殿外的小太监原本冻得正哈气搓手,见慕洵步履不稳,躬腰递手去搀,被慕洵伸手拒了。
“天寒,公公不必送我了。”他轻声劝退了引路的掌事,待转过身,袍内的手掌虚按在腹上,隐秘的腰封不似常态的束得松了些,却仍被腹前微妙的弧度实实填满。
慕洵思绪烦杂,新君初登尊位,国势不稳且与自己多生误会,其中曲折又一时难以说清,还有这个……自己腹中的这个,实在让他有些痛。
他着正装板正着身子本不太舒服,加之方才天子莽力一推,这会儿感觉很不好,眼前一阵阵的生黑。
大和宫殿前一道道描龙石阶铺着白玉似的散雪,被之前仓促出宫的大臣们踩的杂乱,有些地方凝得紧了,就结出白冰,很不好走。
慕洵忽觉脚下一空。
陆戟中听门外传来一阵惊呼——
“这怎么有……慕大人!来人,来人啊!”
听到那个名字,他慌忙回身,低头却见地上零星散着几道深色。
被衣摆拖拽后的血痕。
“慕洵!”
他冲向殿外,见那墨笔似的裘袍铺散在石阶之下,慕洵伏于袍下,不见大动。
他踏过的雪地上,足印凹陷中有惹目的红迹,一直延伸到第五级石阶,而后是滚落的印痕。
“传太医啊!快传太医!”陆戟急朝石阶下奔,边奔边朝那小太监喊道。
“慕凡矜!”
从远方急急奔来两个人影,来人高喊着慕洵的名字,神情很是急迫。
陆戟不由抬头望去,发现是将军张继和一位面生的男子,正是那男子高呼着慕洵表字,眉头紧得快要拧到一起。
“你住手!”
彼时陆戟见到慕洵费力的撑了一只胳膊从雪地支起半身,另一只手罩在袍子里似乎捂着腰腹,他站在他身边,和着风声听到慕洵痛苦的闷哼。
他正欲抱起慕洵,却听到来人的喝斥。
陆戟抬眼,果不其然是那个面似书生的陌生男子在怒喝,一旁的张将军劝阻不及,只得就地行礼,朝陆戟拜下。
“慕大人!”那男子听到拜称毫无惊惧,仍直奔慕洵而来,将人捞进怀里,伸手把脉。
“你是何人?知不知擅闯宫闱乃是死罪!”陆戟惊愕且愤怒,上前要将慕洵接过。
“……陛下,”慕洵开口,“这是微臣府中一大夫……还望陛下恕罪。”
他暗暗咬牙,扶着大夫的肩膀站起来。
陆戟见他难以直身,似乎腰腹不便,心下一紧,可慕洵现下被那大夫扶着,他甚觉不快,又不好发泄,情感错综,只得冷着眼问:“慕大人身上有伤?”
“微臣小伤未愈,已无大碍。陛下挂念臣,臣不胜感激……”
慕洵捂着腹部的手未曾放下,微微勾着身子面色惨白的样子一点不像无大碍。
陆戟还要说些什么,仍被慕洵截下了,“请陛下容臣告退。”
陆戟无语以对,忿而拂袖转身。
身披裘袍的臣子合目缓了缓,偏头对大夫耳语一句,后见对方俯身搂过他的下衣,一把将人抱起,转身便走。
大雪纷扬,宫殿不远处正有一群提着药箱的太医疾步赶来,孤身一人的天子忍不住回头目送那位使他心痛的臣子,见到那人被人紧拥怀中,只觉得身周积雪反射出的白光比以往更加刺目。
大和宫,皇帝宴...
大和宫,皇帝宴。
不过将将十月中,皇城竟飘起雪来。銮金宝殿到底是帝王居处,寒气入殿未及寸许,就被火炉升腾的暖意搅化成和暖的水汽绕到紫金浮雕的梁上去。
再愚钝的臣子也看出这场欢宴暗底藏有戾气。堪堪一月之前,先皇驾崩突然,留下一封遗诏,上书四字——“传位九子”。
众人所知,九子陆戟,在皇城血洗,大军压殿的危急关头,身处八千里外的澄州游历,却飞书传来一道密文,不知何时提来驻守皇城百里外张继将军五千精兵,一举端了叛贼。而这叛贼不是别人,正是他六哥手下最信任的桓军督尉,吴悔。
他骑着皇家最精悍的骏马,日行八百里,终在第十日赶回皇城,入城听到的第一件事便是:
六皇子死了。
他最敬仰,最青睐,自幼一起长大的哥哥,被人一剑刺死。
而刺出这一剑的,是仅仅年长他两岁的太傅——慕洵。
慕洵此时正端坐殿侧,外面白雪皑皑,即便殿内炭火盈盈,他还是裹了件厚重的裘袍。裘袍上茸毛光亮,水蓝泛银灰,十足清冷,也十足华贵,衬得袍里一张俊冷苍白的面庞更加精贵。
“慕大人?哦,你应该更希望朕称一声,慕相。”君王年岁尚轻,方才及冠,脸颊尚未完全褪去少年人的那番稚嫩,此时嘴角微微扬着,眼底却满是寒气,“慕相,朕敬你一杯!”
慕洵仍是端坐,目光静如水,盯着方才宫人斟满的酒盏,没有动作。
“慕相好气魄。”君王仍是不怒,反而挑眉瞧他,眼底生出些许调笑的意味。他从龙椅上站起身,缓步走下十二级描底镶金的玉石台阶,停立在离他最近的酒桌前,举起酒杯道:“朕知道慕相不贪这杯中之物,可朕要你饮,你难道要抗旨不成?”
他依旧面上含笑,只是眼眸中的寒意更深。
慕洵起身,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神情冷静,语调温和的拱手作揖道:“臣不便……”
“好!”陆戟朗声截断他的话,尾音里染上醉意,“好!好个不便!”
臣子们纷纷低下头,无人敢与这位年少的君主对视。
“慕凡矜,朕如今请不动你喝酒。”君王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大殿中央走,顺着行转的脚步环视大殿四周。众人只见他大袖一甩,仿佛横空劈出一记横刀,手掌向上,指向龙椅:“这皇位不如你来坐!”
“陛下不可!”
“陛下息怒!”
……
群臣一时纷乱奔走,伏倒在大殿中央,各个胆战心惊,形似鸟兽。
”微臣惶恐。“慕洵当即俯身立跪。
“惶恐?”陆戟怒极反笑,“你不惶恐,是我惶恐。”
他紧盯着慕洵的脸,就是这张脸,这副俊秀的、上乘的、蛊惑人心的皮囊,包裹着如此寒冷的血液。
慕洵神色不变,额前却生出一层薄汗。
“怎么,慕大人心虚了?”陆戟冷哼一声,“朕这皇位如何来得,你比朕清楚,那今后这皇位如何坐稳,还请慕大人多加辅佐!”
君主背过身去,负手望着阶上那个纯金雕龙的华贵王座,那里是整个国家权力中心凝结出的金属宝座,像那些锦绣河山叠加在一起的缩影,一个美丽却沉重的囚椅。
“这宴席好生无趣,不如散了吧。”陆戟未曾回头,轻飘飘地说道。
“微臣告退!”
伏地的臣子们连忙告退,唯恐在这和暖的大殿多待一刻。
只有慕洵一个人,仍然跪立在君王身后。他姿势不变,额前的汗珠倒是成颗的顺着面颊淌下去,身上的裘袍似有千斤重,面色迅速白了几分。
宫殿内人影几乎散尽,大殿中央一立一跪的两个人良久不动,唯有火炉中银炭噼剥作响。
——关于阿斯罕哥哥的公路文(伪),6k+一发完
——03~06是回忆,07开始接01后续
——与《月下逢》篇无关联
01
“木头!木头!”
岑蕴醒来时听到帐房外有些嘈杂,艰难爬起身掀开厚重的帘布,瞬间冲泻进来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再抬眸,是一个比暖阳还灿烂的笑:“你醒啦?”
岑蕴仰头看,太阳就在她头顶上,已经是大中午了。虽然不太记得昨晚是什么时候入睡,但没想到她已经睡了这么久。
她很久没睡过一个长觉了。
“给你,解黄。”
...
男人递过来一碗奶茶,上面还漂浮着几片乳白色的奶块,像天空中飘浮的白云。
“你说大早上吃肉会油腻,我就没放。”他又补充,“岑蕴,你说你酒量不错,是骗我的吧?”
他有意逗她,越凑越近,近得岑蕴能够看见风撩动了他耳鬓的绒毛。
“谁骗你了?我又没醉!”岑蕴推了他一把,虽然四下无人,到底是光天化日。
“好啊,那今晚再喝!”
他咧着嘴角跑开了,提起木桶去梳洗马鬃。岑蕴看着烈日下他晒得通红的双颊,有些恍惚。
02
这是她认识阿斯罕的第三天。
三天之前,岑蕴还只是坐标在钢筋森林里的一枚社畜,对于外界唯一的感知只有工位旁那一大扇落地窗。
落地窗像是一幅不停变换的画框,照见了熙熙攘攘众生相。早晨金光铺满河床,黄昏晚霞飞停桥梁,甚至是夜幕下的万家灯火,都不过是长如游龙的车流的背景板。
光偶尔会从那里流泻进来,但风从不曾吹向她。
所以当岑蕴又一个深夜里躺在床上,尝试用双手勒紧自己脖子未遂之后,她毅然决然定了机票。
她得去看看风,看看风从哪个方向来。
03
草原从不拒绝任何生灵。
在这里,牛羊或骏马,雄鹰或人类,平等地接受着大自然慷慨的馈赠。
老旧的汽车发出恼人的声响,风从玻璃窗的缝隙灌进来,但在万籁俱寂夜里失眠过无数次的岑蕴却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大约是到了终点站,车上只剩她一人。岑蕴下了车,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小村落,这个时候仅有的几户人家已经飘起炊烟。
最左边那户人家门口置放了一个脸盆架,不到半人高,铁制的已经生锈,看来已经弃用,正好被两个小孩当作篮筐,往里面投篮。
哐当,篮球砸中铁条,又弹了出来。
那颗篮球像长了眼睛似的,直奔她怀中。两个小男孩追赶过来,见到的就是一个陌生姑娘抱着篮球,看起来比他们更无措。
岑蕴把篮球递给他们,两个小男孩正准备上前接过,忽而顿住脚步,两双澄澈的眼睛望向她身后,同时迸发出欣喜的光芒:
“哥哥!”
岑蕴也循声回头望。不知何时在她身后停了一匹骏马,马背上的男人逆着光,看不清脸,身上被笼罩出了一圈淡金色的光辉。
男人留着及肩的长发,穿一件简单的黑色短袖,在微凉的空气中露出健硕的胳膊,背上有一把弓箭。
他应声下了马,对着两个小鬼额头一人来了一个爆栗,笑着责备道:“希伦,兴安,不是告诉过你们,打篮球要注意安全,还不快向姐姐道歉?”
被唤作希伦和兴安的小男孩们乖乖照做,岑蕴赶紧解释:“不用不用,他们没砸伤我!”
“你是游客吗?我们这里很少会有游客来。”男人把马拴好,好奇道。
岑蕴迟疑了一会儿:“算是吧。”
“那你住哪?”
迎着夕阳,男人只能眯眼看她,岑蕴这才算完全看清了他的长相,倒与她想象中的草原人有些出入。他没那么高大强壮,身材更像汉人一样修长。精致的面孔让她无端想起来时路上那些温顺的牛羊,大抵是因为眼里都一样的清澈明亮。
岑蕴环顾四周,不抱希望地问:“你们这……有酒店吗?”
“有,在80公里外的县城。但今天已经没有班车了。”
以天为盖地为庐确实是很浪漫美好的幻想,但岑蕴确定自己没有这样巨大的勇气。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在我家,我妈妈做的羊肉汤是这里最好吃的食物。”
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岑蕴只好跟着他往其中一户人家去,走到一半她想起来:“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阿斯罕。”男人头也不回地答。
“阿——斯——罕——”
岑蕴缓慢地又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仿佛带着青草的甘香,她没有看见走在前头的阿斯罕因她的笨拙而漾开的笑意。
04
真如阿斯罕所说。
阿斯罕妈妈做的羊肉汤果真很好喝,放了盐的奶茶其实也还不错,但泡了肉的奶茶岑蕴就有点接受无能了。
第二日晨起,屋子里静悄悄的,岑蕴只能听见房门外噼啪作响的烧炭声,她猜想是阿斯罕妈妈又在煮汤。
阿斯罕妈妈正用一双长筷子搅拨着充当燃料的干粪块,熊熊的火苗猛烈炙烤着铁架上的歪嘴铝锅,锅里盛满了被切成片的羊尾巴,汤上还冒着白花花的羊油。
岑蕴蹲下来一边看热汽氤氲,一边同阿斯罕妈妈拉家常。她们聊城市的星与草原的烟,也聊江南的雨和塞北的雪,岑蕴发觉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着急要去酒店了。
羊汤煮得差不多,阿斯罕却还迟迟没有回来,阿斯罕妈妈说他正在后山练习骑射,于是岑蕴自告奋勇要去找他。
一到后山就开始后悔。岑蕴以为阿斯罕妈妈口中的后山不过是个小山包,怎么知道是一大片广阔的原野中隆起了几座山坳。她能听见阿斯罕的马蹄达达在空谷间无尽的回响,却捕捉不到一点踪影。
无奈之下,岑蕴只好冲着群山高喊:“阿斯罕!”
“阿斯罕!”
对面山头上,蓦然出现了一个小白点。
然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阿斯罕骑着他的木头正往这个方向来。
岑蕴看见他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袍子,飞驰间像一簇蓝色的火焰。风将他的袍裾吹成鼓的形状,芨芨草还匍匐在他靴边。
然后他问:“怎么了,蕴?”
好半晌岑蕴才反应过来,支吾着:“羊汤煮好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我的发带不见了,我正到处找呢。”阿斯罕拽拽手中绛紫的的马辔,“跟它是一样的颜色。”
“是很贵重的东西吗?”
“不是。”
“那我们先回去,晚些时候再来找吧。”
阿斯罕答应得也爽快,岑蕴转身往回走,骤然被一股强大的拖力拽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已置身于马上。
还没从刚刚那阵眩晕中挣脱出来,她听见身后的阿斯罕讲:“那么远,我们骑马回去。”
岑蕴低头,看见阿斯罕攥紧缰绳的手被晒成小麦色,上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凸起的青筋。风从他身后追上来,但大都被他宽厚的脊背抵挡,留给岑蕴的,是草原的凉爽。
05
意料之外的是塔娜堵在家门口。
“阿斯罕!你为什么和别的女人共乘一骑!”
这蒙古姑娘梳着长长的辫子,一双眸子灿若辰星。她嘟起嘴来质问他,模样可爱至极。
岑蕴生怕这是阿斯罕的心上人,忙不迭就要下马,阿斯罕双臂却始终牢牢攥着缰绳,坚固得像铜墙铁壁。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阿斯罕!”塔娜叉着腰,脸蛋红得像怒放的萨日朗,“我要告诉你妈妈去!”
不过塔娜的控诉声很快就淹没在羊汤中。大约是化悲愤为食欲,塔娜一碗接一碗喝个精光,对面的岑蕴一边偷瞄一边笑到发颤,丝毫没发现阿斯罕的目光从未停留在塔娜身上。
用过午饭,岑蕴本该起身告辞,但阿斯罕妈妈却带来一个消息:今日从县城来的汽车在半路抛锚,走不了了。
岑蕴只好和阿斯罕一块再去后山找发带。
“失望吗?”阿斯罕嚼着烤馕,口齿不清地问。
“失望什么?”岑蕴一头雾水。
“今天没走成。”
“不会啊,”岑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没有一丝不快,“我发现,这里的景色好像也不错。”
06
紫色发带到底还是没找着。
当天晚上,岑蕴翻出行李箱里的紫色纱巾,找到正一个人在后山喝酒的阿斯罕。
“送给你。”阿斯罕家人不肯收她的食宿费,岑蕴总觉得无以为报。
阿斯罕接过,斟了一杯酒给她:“能喝吗?”
“我酒量可好了。”岑蕴仰头一饮而尽。
“还真看不出来。”
岑蕴在他身旁坐下,自己又斟了一杯。
“这酒后劲大,你慢着点喝。”阿斯罕拿掉她的酒杯,“你看,你脸都红了。”
岑蕴想起白天气鼓鼓的塔娜,很是好笑:“是不是和塔娜很像?”
“才不像,”阿斯罕深深看她一眼:“你们不一样。”
岑蕴却没理会,自顾自说道:“阿斯罕,塔娜很喜欢你。”
“我是草原第一射手,大家都喜欢我。”
说这话时,阿斯罕的神情骄傲得像太阳,岑蕴也忍不住仰望。
“那你干嘛还非要去参加那达慕大会?”明明他家里已经摆满了一整面墙的奖杯。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阿斯罕那样理所当然,“蕴,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吗?
岑蕴被问住了。
她好像没有什么梦想。上学的时候努力考个好成绩,算是梦想吗?工作之后努力升职加薪,算是梦想吗?曾经试图找个相爱之人共度一生,算是梦想吗?
她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也没有什么专技特长,每一趟旅程都只是在低头赶路,为了尽快到达下一个中转站。
这样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人生,配拥有什么梦想。
“阿斯罕,”岑蕴喝光杯中的烈酒,被辛辣呛出满眼泪花,“不是每个人都足够幸运,可以找到自己的梦想。”
阿斯罕沉默了,忽而伸手要去捻下地上的不知名小花,岑蕴赶忙制止。
“你干嘛?”
阿斯罕也不明所以:“你送我发带,我想给你做个花冠。”
岑蕴摇摇头:“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也是,”阿斯罕看了眼头上的星子,“你已经有这世上最美丽的头纱了。”
星垂平野阔,这里的每颗星子都硕大得想要坠下来。岑蕴为这美妙的比喻开怀:“是啊,它是我们所有人最好的头纱,钻石也比不上它。”
“这就对啦!”阿斯罕躺下来,双手枕着脑袋,嘴巴随意叼一根青草,“美丽的姑娘,如此良夜,不要愁容以对。”
岑蕴也学着他躺下来,青草弹在脸上,没有她的蚕丝被舒服,却让人莫名的愉悦。
她扭头去看身侧的阿斯罕,阿斯罕也正好望过来,她看见他的眼睛里是整片草原的倒影。
草原人可真好啊,眼睛里能盛下一整个世界。岑蕴这样想。
07
阿斯罕说要教她骑马。
一碗热奶茶下肚,岑蕴觉得从身到心都暖洋洋的。她慢悠悠打了个饱嗝:“骑马?”
阿斯罕牵来两匹刚刚梳洗干净的马,通体雪白的那匹岑蕴认得,是阿斯罕的坐骑木头,跑起来犹如墨绿山间的一道银色闪电。
“它叫马尾,性情温驯,你不用害怕。”他牵了另一匹黑色白蹄,体型更小一些的马驹,黑色的马鬃在阳光下如金穗一般。
岑蕴没骑过马,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骑马。她想起从前她很爱开车,尤其是加班到深夜,一个人驾着车行驶在几乎无人的城市快速大道上,看见窗外的霓虹灯被拉成彩虹,心中总是畅快无比。或许只有在光影斑驳中,才可以暂时地抛开烦恼,忘却人生。
但骑马不太一样。最开始她在阿斯罕的辅助下好不容易踩蹬上马,被颠得前仰后合左右摇晃。慢慢地她也逐渐掌握窍门,可以信步由缰,心思便不在马上了。
广袤的草甸,成群的牛羊,天边的雁阵,还有,身旁的阿斯罕。
这片土地上的目之所及,都让岑蕴舒服得想叹气。
从前在城市,她以为自己被容纳,其实却是被放逐。
来到草原,她以为自己被放逐,其实却是被容纳。
不是忘却,是享受。
08
岑蕴爱上了骑马。
她学得快,已经可以策着马在后山平稳的地带小跑起来。阿斯罕专心练习骑射的时候,她就带着马尾去山阳处吃丰茂的水草。希伦和兴安通常会在这个时候来放羊,岑蕴就会趁机和他们一起。
阿斯罕不练习的时候,会和她一起绕着后山跑。马尾的脚力当然比不上木头,但阿斯罕总会跑一阵就停下来等她。于是阿斯罕在她的眼睛里,时而是个高大美丽的草原男子,时而是苍茫绿海中一粒碧蓝星子,但不论是远或近,阿斯罕从没有跑出过她的眼睛。
“蕴!蕴!跑快点!”阿斯罕在前头高喊,阳光正笼在他头上。
岑蕴俯在马背上,柔软的马鬃不时抚上她脸颊:“跑不动了!歇歇吧!”
阿斯罕于是又掉过头回来寻她:“再往前跑一点,我带你去那个山头,那里有最美的日落。”
“不了不了!”岑蕴捂着肚子连连摆手,“这里也挺好的。”
“蕴,走吧。”
阿斯罕朝她伸手,岑蕴知道那手心的温度,就像天边的落日一样,温暖,但不灼人。
她起了玩心,拽着他的手一同下马,两人在草地上滚落了好几圈才停下,而后看着彼此沾满野草的脸和头发,捧腹大笑起来。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了啊。
开车时她喜欢将音乐调到最大声,但在这里,天上的鸟啼云动,地上的牛哞马嘶,风拂过树叶的簌簌和身边人的笑声爽朗,都是最动听的歌声。
“蕴,留下来吧。”阿斯罕突然安静。
“留下来吧,这里的每一场日落都很美。”
岑蕴没有回答。
09
塔娜又在发脾气了。
这一次是因为岑蕴头上那顶明晃晃的毛毡帽,那是阿斯罕的帽子。
阿斯罕把帽子给了岑蕴,自己的脸庞被风刮得通红。
“阿斯罕!你为什么对岑蕴那么好!她只是一个过客!”
“阿斯罕!你为什么不陪我去骑马射箭!你为什么不带我去看日落!”
“阿斯罕阿斯罕!你有没有听见我在说话!”
“塔娜……你……”阿斯罕无奈地回头,惊讶地发现塔娜的脚边和裙摆泼满了干透的牛粪块。
原来是希伦走路时不小心绊了兴安一脚,兴安背着的干粪块就全洒在了塔娜身上,两个小鬼头一边道歉一边用脏兮兮的小手掸去塔娜裙摆上的污垢,结果自然是越抹越黑。
塔娜气急败坏地撤退,阿斯罕长舒一口气,回头却瞄到岑蕴躲在干草垛后暗自得意地偷笑。
10
希伦和兴安家的母羊生了小羊羔。
这是一头棕褐色的小羊,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耳尖露着鲜红的嫩肉,身上的毛发还沾着母体的血渍。
阿斯罕温柔地用毛巾拭干它身上的血水,小羊羔跌跌撞撞地跪行几步,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直到前蹄能够完全站立。
它颤抖着走到岑蕴面前,伸出柔软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像每一次她伸手抚过刚冒出绿茵的平地,然后小羊发出了第一声啼叫——咩。
岑蕴热泪盈眶。
11
岑蕴找到阿斯罕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倚着栅栏,闷闷地抽出手中的箭,一根一根砸向地面。
她一根一根拔起,又一根一根擦拭干净,箭矢虽然有些磨损,但因为阿斯罕的爱惜,它们依旧闪耀。
风又灌进阿斯罕的夹克,把他贴身的长袖吹出褶皱,勾勒出他结实壮美的线条。
“你怎么啦,阿斯罕?”
阿斯罕依旧垂眸看着地面,闷声道:“蕴,你不会留下来。”
白天希伦和兴安要将那头小羊送给她,她拒绝了,她说小羊属于草原。不过,她答应给小羊起个名字。
“小羊的名字我已经想好啦,就叫——冀。”
“冀?是什么意思?”
“冀,就是希望。”
“蕴,你希望什么?”
“我希望……很多啊,”不同于阿斯罕的低落,岑蕴显得格外轻松,“我希望阿斯罕永远是草原冠军,希望希伦兴安家的小羊会越来越多,希望瓦格楞的日落永远美丽,希望……永远都有希望。”
岑蕴决定在阿斯罕去参加那达慕时一同离开瓦格楞。
“蕴,如果这次我还是草原冠军,我希望你留下来。”
阿斯罕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睛亮得像无边夜色里唯一的星火。
岑蕴把他手上缠着的那一条紫色纱巾解下来,踮着脚尖绑在他额头:“阿斯罕,你永远是草原冠军。”
“你这是答应了?”阿斯罕喜出过望,抓着她的肩膀问。
岑蕴却笑笑:“阿斯罕,给我唱支歌吧。”
那一晚他们喝光了阿斯罕的藏酒,喝到后来岑蕴眼前的星星都开始重叠,迷蒙间只记得她倚靠在阿斯罕的肩头,听他用那把纯净的嗓音唱乌兰巴托的夜。
乌兰巴托的夜,那么静,那么静……
她会永远记住这一句。
“阿斯罕,要永远做这样的阿斯罕。”
岑蕴将他额头的紫色纱巾扯下来,刚好滑落遮住了他最明亮的眼睛,然后她也闭眼吻上去。
阿斯罕的味道,和酒一样甘醇浓烈。
12
岑蕴知道的是,百发百中的阿斯罕,在那一年的那达慕大会上的第一支箭、第二支箭,都是十环。
岑蕴不知道的是,百发百中的阿斯罕,在那一年的那达慕大会上的第三支箭,是支空箭。
“阿斯罕,我是被世界放逐的旅人,我不知道该如何落脚。”
阿斯罕脑海里反反复复回响起岑蕴那晚的最后一句话。
岑蕴,既然你不能停留。
13
“岑蕴!到你了!”
岑蕴已经换好了骑装,在这座城市唯一的马术馆中。她路过这里很多次,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来报名。
虽然她已经会骑马,但安全起见,马术馆还是给她安排了教练。
岑蕴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点开重复了无数遍的录音,里头是男子纯粹热烈的嗓音,像瓦格楞的夜,瓦格楞的风,瓦格楞的草原无边:“乌兰巴托的夜,那么静,那么静……”
然后她听见声后有人礼貌地同她介绍自己:
“你好,岑蕴小姐,我是你的马术教练——于适。”
电击伤本是不太常见的,骆闻舟回顾自己的职业生涯,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
皮肤泛红、轻微烧伤、心率加快、肌肉抽搐等等...当这些书本上的知识在费渡身上具像化,他其实也怀疑费渡的痛觉神经是不是有点毛病,在同龄人还在无病呻吟的年纪就亲手将自己送上那把椅子,一边观看那些惨无人道的画面,一边将自己心中的“恶念”一盏盏熄灭。
他远没有自己的想的那么坏。从得知菜价上涨后补贴公司全体职员伙食费,到爆炸前夕那孤注一掷的一推,要说费渡是个没心没肺的坏蛋肯定是不能够的。只是,越眼目明亮的人越难以接受自身黑暗的底色;费渡急于将其从体内剜除而不择手段。电击不是一个很好的手段,却是那个时候他所能想到的最......
他远没有自己的想的那么坏。从得知菜价上涨后补贴公司全体职员伙食费,到爆炸前夕那孤注一掷的一推,要说费渡是个没心没肺的坏蛋肯定是不能够的。只是,越眼目明亮的人越难以接受自身黑暗的底色;费渡急于将其从体内剜除而不择手段。电击不是一个很好的手段,却是那个时候他所能想到的最简单有成效的做法。
骆闻舟穿着一条泳装大裤衩,在费氏集团旗下的度假村的泳池里教费渡游泳。泳水清澈见底,在阳光下散发着蓝宝石般的色泽,池边石砖镶嵌着精美的深蓝色马赛克,与水色相映。
费渡站在波光粼粼的蓝色中,头顶是静谧而炽热的阳光,水位到腰线的位置,白皙的皮肤上粘着晶莹的水珠,在日光下闪着细微的光。
“腿部打水要有节奏,小幅度快速拍打,膝盖稍微弯曲但不要太多,身体不要乱晃。”骆闻舟坐在岸边,看费渡的眼神不太像自由泳教练,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胸前的疤痕上。
他们在一起后没多久,费渡就不再换着花样用纹身贴遮掩电击留下的痕迹了,像是要把真实的自己交付出去似的,坦然地将昔日的灼伤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些电流所经过的地方,细小的红色伤疤沿着胸口白净的皮肤蜿蜒而上,像一瓣瓣被撕碎的莲花,也像灵活的小蛇。
骆闻舟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垂下眼睛沉默半晌,从身体深处叹出一口长长的气。职业关系,他曾经以为自己在看到伤疤的时候,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不会格外沉痛,也不会多么怜悯。
人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身体的表层或深层落下痕迹,出于疾病、疏忽、不恰当的野心、危险的谋生方式,或者别的一些什么,这些经历的一部分以伤疤的形式永久地留存下来。而费渡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从骆闻舟闯入地下室捡到他的那天起,他就明白,费渡的手中攥着一把刀,雪亮的刀锋始终朝向自己。
昔日地下室尘封已久的气息仿佛还缭绕在鼻周。骆闻舟弯腰鞠一捧水,洗净了面庞。阳伞的阴影落在他身上,桌子上摆着一高一低两个玻璃杯,矮的那杯是费渡的咖啡,高的那个是他的鸡尾酒饮料,杯身沁出冰凉剔透的水珠,顺着玻璃缓缓流下。
费渡的泳池排场很大,当即叫两百个人来办个泳池派对也不在话下。白色的躺椅沿着泳池边缘整齐排列,上面都摆放着柔软的浴巾和舒适的靠垫,骆闻舟却兀自在池边站立着。
他注视着在浅水区闷头原地打转的费渡,后者声势浩大地打着水,半天没前进几米,独独营造出一种很忙的错觉,像极了一艘动力装置坏掉的潜水艇。骆闻舟唇边溢出一丝难以自制的笑,心里念着,聪慧如费渡也有如此笨拙的时刻,实在可爱得很。
教他学游泳的提议其实是心血来潮,骆闻舟没指望不爱动又很脆的费总答应。出乎意料的是,费渡看起来并不排斥,轻轻将双手环在骆闻舟颈后,眼角一弯,脸上笑盈盈,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
罢了,狐狸注定成不了游鱼。骆闻舟在泳池边坐下,小腿垂在水中,无奈地让费渡快点上岸,不然在泳池里泡久了伤疤又要发炎。他是真担心这个风一吹就会倒的恋人。
费渡的皮肤细细的,是没有任何操劳痕迹的光滑,一伸出来就知道是少爷的手。过去的骆闻舟看不上这样的小青年,高低得嗤之以鼻一番,歌颂“幸福的生活要自己亲手创造”的道理。可如今这样的一只手从水里钻出来,不怀好意地捉住他的手腕,他愣是没动一下,也跟着跌进水里。
扑通一声,池水灌满整个视野,太阳在泳池中筛出一小块一小块的光斑,费渡温热的掌心贴在他的心口,另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于是两人的心跳也紧紧贴在一起。
费渡或许吻了他的鼻尖,又或许没有。当蓝色倒灌进视野,天空和海洋连成一片,骆闻舟在水中睁开眼睛,瞥见横亘在费渡胸前的疤,像一尾小蛇吐着信子,不轻不重地咬他。
电击伤不常见,两个心眼九转十八弯的人能看对眼也并不容易,只是他恰好看出他的伤痛,而他也恰巧对得上他的曲折,这种戏剧化的概率有一个别称,叫作爱。
FIN.
一个小小的短打,希望大家吃得开心qwq
——冷酷无情真黑猫瓶x清澈愚蠢大学生邪
——我想一本正经的搞笑
———正文
我的大学生活和以往没什么差别,因为我家离学校几公里,共享单车骑快点也就是个起步价,想回随时都能回。
不过入冬之后降温了,我嫌骑车太冷,基本上周末才会回家。
本来我周五下午没课,按理来说中午上完课就能回家,但是我的图纸还没画完。这东西那么大一张,又不能弄脏弄皱,只能画完再走。
因为答应了爸妈今天回家,所以我抓紧收拾收拾东西,背个包就快点走了,回去太晚又怕打扰他们休息。......
因为答应了爸妈今天回家,所以我抓紧收拾收拾东西,背个包就快点走了,回去太晚又怕打扰他们休息。
我一路狂骑,风刮得我脸都疼。
因为我总是半夜骑车,所以虽然我没有自己的自行车,但是我有自己的车灯。
而此时,突然,在被我车灯照亮路面上闪过一条黑影。这个黑影貌似被我的车轮撞到了,然后滚到另一边。
我吓一跳,连忙捏住刹车,差点翻过去。
我放下自行车的脚撑,把车灯从把手上拿下来充当手电筒。
然后毫不费力的,我找到了那条黑影,是只黑猫。
为什么毫不费力呢?因为它就用它那两只金色的探照大灯瞪着我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你横穿马路,你全责。
虽然我是这么说的,但是到底于心不忍。
好吧,我超速了我也有责任。
我从小就怕猫,幸好现在带了手套。我蹑手蹑脚地挪到它身边,轻轻地用手指戳戳它。
它眼睛瞟了我一下,一脸淡然,没什么反应,但是我观察到它胸腹起伏很大,像是在用力呼吸的样子。
这下我有点害怕了,我也不敢动它,不知道它是不是有什么内伤还是骨折之类的。
我做了一会心里抗争,嘴里嘟囔着“咪咪别怕”,闭着眼睛伸手把它抱起来放进车筐里,准备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它比我想象的要重,抱起来沉甸甸的一团,果然黑色显瘦。
至于治疗费用什么的,大学生,月初,小富,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这次车上有只它,我更不敢骑快了,慢慢悠悠地带他来我家楼下的一个宠物医院。
这一路上它都没出一点声音,也没有什么反应。在车筐里就淡定地把自己蜷成一个圆,被我抱着或者医生给它检查的时候就淡定地瞅着我俩。
医生说这猫身上没有骨折,内脏也没什么问题,只有侧腹有一处伤口,颇深,有些发炎,但不是新伤。
应该是跟别的猫打架打的。
我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
我指着它鼻子问它是不是碰瓷我,它瞟一眼,不吱声。
我问医生它是不是哑巴猫,为什么不叫,医生说它不哑,单纯就是不想叫。
我更生气了,但是又不能把它怎么样。气得我原地转了两圈,然后给它弹一个脑瓜崩儿。
医生给它的伤口上了药,然后嘱咐我一天两次。
他说没见过这么聪明又乖的猫,知道自己找医生看病,上药疼了也不叫唤。
是啊,它是又聪明又乖,我是又蠢又天真。
医生安慰我说没事,递给我一瓶药和一小袋棉签,让我回去好好照顾它,检查就不收钱了,给他十块辛苦费就行。
我叹口气,给他转了五十,然后抱着猫开门准备给它放生。
走吧咪咪,猫生是旷野。
医生叫住我,让我把这猫从哪来送哪去,不然就好像把在杭州生活的我扔去宁波,猫生地不熟,不好。
我看了猫一眼,猫懒得看我一眼,我决定给这位猫大爷起名叫闷油瓶。
这一路上它虽然一声没出,但是给我整破防好多次了。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我骑车给它送回去再回家的话恐怕十二点才能回家。太麻烦了,而且太冷,我不想骑。
所以只能带着它到我家暂住两天,等我回学校的时候再给它带回去。
嗯,好主意。
我把它放进背包里,成功混入我家,藏进我的房间,用外套在地上垫一下给它当临时窝。
我混入厨房,爸妈已经睡了,但是不出我所料的,他们果然给我留了吃的。
一共四个鸡翅根,我吃了三个,留一个把肉扒下来带回房间给闷油瓶吃。
进门的时候闷油瓶闭着眼睛,我差点踩到他。
我把鸡肉递到它嘴边,它嗅了嗅,没什么防备地就吃了,好养活。
它在我家待了两天,我没听到它叫过一声,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我的屋子,安静得很,所以一直到周日晚我离家回校也没被我爸妈发现。
正当我松一口气,要把它从背包拿出来放进小黄车筐的时候,我的老父亲从身后追了过来。
他说出门办事,顺路送我回学校。
我回过头,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微笑,默默把闷油瓶的头按回背包。
就这样,我把闷油瓶背回了宿舍。
胖子震惊地看着我闭眼睛从包里掏出了一只黑猫,一口咬断嘴里的泡面:“天真,你抓只猫回来干嘛?”
“是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受害者。”
他狐疑起来,两只眼睛眯缝着我,伸出手来摸闷油瓶。
闷油瓶斜睨着他,抬起一只爪子按住他那只手。
婉拒了哈。
“这猫还受伤了啊?你带它看的兽医?”他奇道。
我点头。
“放生了呗,你还真想养啊?”胖子一屁股坐回去,“刘姨一会可要来巡逻,查出来有你好果子吃。”
“校外捡的……”我心虚道。
“我管你哪捡的,”他直接抱起闷油瓶塞回我包里,背起来,“正好扔楼下让它交几个朋友,什么小红小绿小蓝小紫的。”
我俩拉扯着下楼,胖子给它放在花坛边上。我到底是于心不忍,又去便利店给他买了几根火腿肠。
我回来的时候它还坐在原处,瞪着两个橙黄色探照灯看我。
“……对不起了咪咪,你先在这旅个游,我给你三餐备好了,明天晚上再送你回家成不?”
絮叨半天我才回楼上。
不出意外的是果然出意外了。
第二天晚上我一下课就赶回了宿舍楼,咪咪长咪咪短地喊,绕了两圈也没找见它。
白的、黄的、狸花的,在这片生活的小猫全都被我叫了出来,探头探脑地看着我,却唯独没看见一只黑的。
我郁闷地在火腿肠遗迹旁边坐下,和那群猫大眼瞪小眼。
忽然,猫猫群散开。
我一低头,身旁的火腿肠遗迹上蹲坐了一只脸色很臭的黑猫,臭得好像要一巴掌拍死我。
我大喜,抓起它就奔向小黄,把它稳稳地放进车筐里,遣送回家。
到了那条熟悉的小巷,闷油瓶在车筐里伸了个懒腰,轻车熟路地跳下去,只回头看我一眼便融进黑暗里。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心里空落落的。
正欲打道回府,忽然想起来我特意给它买的猫条还在包里。
我拿出一根走进巷子里,一边走一边喊咪咪。
不知道这个名字有什么魔力,墙上又陆续出现了探头探脑地小猫咪,但都不是黑色的那只。
喊了五六声,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凶狠嘶哑的猫叫。
一回头,是臭着脸的闷油瓶。
墙头上的小猫窃窃私语,不是,丧彪,他为什么叫你咪咪啊?
正文2k+彩蛋1k,糖果解锁,介意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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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顺,老高让你把那个报告写一下。”
“好的,小梅姐!”
曾经战战兢兢跟在严峫后面的实习生韩小梅,已经正式转正了,成为了一名可以扛事儿的优秀女警。
今年的市局又来了一个实习生,陈顺,照常还是高盼青来带。
陈顺刚来两天,就凭借不错的记忆能力,将人都认清了,甚至连隔壁的禁毒支队都混熟了,所以大家就默认他已经熟悉同事们了...
陈顺刚来两天,就凭借不错的记忆能力,将人都认清了,甚至连隔壁的禁毒支队都混熟了,所以大家就默认他已经熟悉同事们了,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还没见过江停。
一周后,江停出差回来,来市局找严峫。
陈顺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男子,正准备张嘴询问,就看到江停脚步不停地从他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严队的办公室。
他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周围的同事,没有一个人有反应,就好像,这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他转头问马翔:“刚刚那是?”
马翔手中打着游戏,闻声抬头,“啊?哦你说江哥啊,来找严哥的,自己人。”
马翔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严哥的人。”
如果听到这话的是韩小梅,那她马上就能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可惜,陈顺是一个钢铁大直男,根本没有意识到马翔补充的话是什么意思。
“哦……哦好。”陈顺点点头,原来是严哥的好朋友,难怪大家都见怪不怪。
此后,陈顺就在忙碌的工作中,严峫的办公室中,出现场的外勤中等等场合,屡次见到江停。
他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暗暗奇怪,“不是,这就算是好朋友,警校老师,也不能这样接触案件吧,严队这是什么情况啊?”
而他也在几次间接接触中,比如严队让他帮江停买早餐,买晕车药,取外卖等等,对江停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娇气且任性,身体还不好。
一次无意之间,陈顺从韩小梅那听到了他俩是一对的消息,下巴都差点吓掉了。
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也说得通了,难怪这么娇弱的人能当上警校老师,原来严支队喜欢这款啊。
再回想一下自己当初帮忙跑腿的几次,心里很是无语,人家靠脸就可以悠悠闲闲,吃好喝好,他倒好,拼死拼活努力那么久才拿到来市局实习的机会,结果来了之后还要给这种人跑腿。
陈顺也不是傻子,这些不满心里想想就好了,当然不能说出来,可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一次行动上,陈顺作为探子去酒吧打探消息,和人吹牛套话,一来二去消息是探出来了,酒也喝了不少,他晕晕乎乎地退回后方指挥车上休息。
行动进行得很顺利,收工路上,江停一边挂着和严峫的语音,一边开车,拐弯时余光瞥见陈顺抱着一个本子,上面好像写着一些关于套话的技巧。
江停随口问道:“你在复盘刚刚的行动?”
“对,虽然刚刚的信息都套出来了,但我感觉还是差了一点,中间有个地方差点就露馅了。”陈顺下意识回答,讲完后才反应过来是江停问他,心里翻了个白眼,跟他说有什么用啊,问韩小梅也比问江停有用啊。
“哪个地方,具体讲讲。”江停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严峫那边还在忙,他看这个实习生还挺好学,就想说教一下吧,也不是什么难的东西,刚开始经验还不足罢了。
陈顺听完皱了皱眉头,这人怎么还这么执着啊,闲着他了?
“江哥,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有些您别介意,这车上也就我们俩人,您就别装老师了行吗,我对您没有什么不敬的意思,但您也别为难我了行吗?”
陈顺一番话说得苦口婆心,说的江停都懵了,他表情怪异地看了一眼陈顺,有点怀疑地问:“我平常有什么事为难你了?”
“没。”陈顺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
“那是严队为难你了?“江停想了想,会来他面前说,不是他为难的话那就是严峫了吧,“没事你说,我把......”
江停刚想说把耳麦关了,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顺打断了。
“大哥你没事吧?搁这装听不懂话呢?我说你要当娇妻花瓶就好好当,我看严队和大家也接受良好,就别在这装模作样要教我东西了,你搞的明白吗就在这说?我真不知道你是给市局上下灌了什么迷魂药,出个外勤还要跟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来看啥热闹啊!”
陈顺闭着眼,手扶着头,整个人晕乎乎的,酒的后劲上来了,他残存的理智也分毫不剩了。
驾驶位的江停,和耳麦对面的市局众人,一起安静了,江停是被“娇妻”两个字创到,对面是被陈顺的炸裂发言吓到,这一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严峫皱着眉头,对着耳麦怒道:“江停,哪个傻逼在说话?你不是在车上吗?到哪了?韩小梅!去接你江哥!让那个傻逼来见我!有什么意见来找我说!在江停那说什么屁话呢!“
“是!”韩小梅眼皮一跳,脚底生风地跑了出去。
严峫身边的气压一降再降,他扫视一圈还在发愣的众人,“愣着干嘛!活都干完了?”
听出是陈顺声音的高盼青,生无可恋地转头问马翔:“你说,我还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吗?”
马翔看着不远处怒火冲天的严峫,咽了咽口水,“可能,有点难度。”
江停从震惊中回神,短短几秒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这中间八成是有点误会,虽然不能否认陈顺这瞎了的眼睛和不如没有的脑子,以及乱七八糟的想象力,也不知道是市局是从哪找的实习生。
“媳妇儿,你快到了对吧,饿不饿?老公给你点个鳗鱼饭?”严峫本来打算行动结束就送江停回去的,但这么一闹,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行。”江停看了一眼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的陈顺,心想:我是救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黑眼镜说,解雨臣真的很难哄
兴许是年幼时受过太多的委屈,所以在遇到那个乐意哄着他的人时,就要把小时候缺失的娇气全部补回来。
解雨臣总是不乐意吃药,对着黑眼镜哼哼唧唧的喊疼,疼吗?真的很疼,但是对解雨臣来说没那么疼,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黑眼镜安慰安慰他,尽管他知道就算他不这样,黑眼镜也会乐得哄着他。实在疼的受不了时,他却噤了声,细白修长的手指拽着黑眼镜的衣领小口小口的喘气,但又不愿意缩进黑眼镜怀里,就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直把黑眼镜急出一头汗,他才放开手,往柔软的床里拱了拱,和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
再后来,解当家的愈发的娇气又难哄,任凭黑眼镜怎么小花,花儿的叫,他也不肯吃一口饭...
又过了一个多月,不知道黑眼镜又怎么招惹了解当家,解雨臣把自己装进一只小盒子里,躲进院里那棵海棠树下,不愿意去见他。只知道道上那位黑爷,把各种奇珍异宝送了个遍,也没能把解当家哄回来。最后,黑眼镜挑挑拣拣,把一把木刀埋进了海棠树下,那把木刀上,还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墨镜。可解雨臣像是铁了心了不乐意见他,只是在那棵海棠树下开了一枝新芽来,翠绿的叶端带着淡淡的粉色。
后来的十年里,黑眼镜每天都要带点什么放到那里,有时是一袋精致的糕点,有时是套绣的细密的戏服,有时是盏漂亮的瓷器……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海棠花儿开了又败,那枝新芽也倔强的开了一簇小小的花,薄薄的粉色花瓣落在他脚边。
黑眼镜说,解雨臣真的很难哄。
是包.养文学全文1.7w一发完
食用愉快——
想包个小白脸。
脑海中蹦出这个想法时,你正面见一个合作了很多次的老客户,对面正搂着一个唇红齿白,皮肤嫩的能掐出水的男生向你介绍,眉间好不得意。
你面上笑眯眯,“天作之合,只是他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
她莞尔,“是,上大一,刚满十八。”
你后槽牙都咬碎了,是恨的。
草,在我面前炫耀什么呢?......
草,在我面前炫耀什么呢?
还有你二十八了都谈个十八的也真下得去口啊?!
直到这次见面结束,你脑海中都在不断循环那个想法。
想包个十八的男大生,想包个十八的男大生,想包个十八的男大生……
对镜端详了一阵,你觉得自己长得不错,应该算的上小男生们喜欢的那种冷艳姐姐款,再者,你比那个客户还年轻了三岁,算不上老牛吃嫩草…吧?
想起她得意炫耀的眼,你愤愤。
她比人大十岁都能谈,你才大七岁怎么不行了?
最后,你足够有钱。
完美符合一个金主的身份嘛!
自我陶醉了一会,你决定开始行动。
开车到大学门口雷打不动蹲了三天,你绝望的发现里面出来的男生要么歪瓜裂枣,要么已有对象甜蜜依偎,总之,一个能下手的都没有。
是你点太背了?你郁闷。
医院刚好在附近,想起之前去她家时她爱人做的超级无敌巨好吃的甜点,你同意了。
是急性胃炎,算不上太严重,躺几天就能出院了,你把大包小包的礼品放在一旁,看了一会俩人甜蜜陪伴守护关心的样子,牙根有些酸,碰巧听到男人说想吃楼下的红豆饼,你连忙举手说我去买,逃也似的下了楼。
卖红豆饼的是个老奶奶,彼时天色有点晚了,你看着她颤巍巍的手,心软没忍住买了一大袋,提着沉甸甸的。
掂了掂手中的分量,你打算一会回公司分给员工们吃。
拎着食物不太方便挤电梯,另一方面是因为想缓解下沉郁的心情,你选择了爬楼梯。
四楼不算高,你咬着红豆饼很快就到了,咽下最后一口,你在楼道里停住,刚打算喘口气就撞见一个男人从右侧靠楼道的一个病房出来。
那人见到你愣了,大概是没想到楼道里会有人。
你也愣了,倒不是因为惊讶或者尴尬,而是:
我草好伟大的脸简直惊为天人。
这是你见到面前这人脸后仅存的想法。
太漂亮了,男人是中长发,懒懒的散在肩头,肤色冷白,眼波潋滟,唇瓣嫣红。很高,一双牛仔裤包裹住的腿又细又长,宽松白T下依稀可见纤细的腰线,整个人是疲惫也遮不住的昳丽好颜色。
他愣了一下很快回神,往你身后走,声控灯在无声的楼道里暗下去,你以为他要离开,连忙转身喊住他,“那个,美人!你…”
灯亮了。
“美人”脊背似乎僵了一下,缓缓转身,面色迟疑,“美人…是喊我吗?”
你心里暗骂自己这张破嘴,怎么能把心里真实想法叫出口呢,显得多轻浮。面上也随之踌躇起来,慌乱间将手中袋子撑开递过去,“你……吃红豆饼吗?”
无辜的红豆饼们挤在一起,甚至还在冒热气。
气氛僵住了,你觉得红豆饼散出的白汽似乎都静止了。刚说话时差点咬到舌头,这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你在心里几近咆哮了。
僵持之际,他上前一步,很认真的拿走了一个红豆饼,冲你弯起眼:“谢谢你。”
你被他笑的愣神,以往十几年的文字功底都消失了,脑子里只剩下一句“我草”在循环播放。
好美好美好美好美…
愣了好一会你回过神,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发现自己这层楼的灯已经灭了。
往下看,下面几楼的灯在你面前依次暗掉,你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下楼好一会了。
空气里红豆饼的甜香还没散去,你心情极好的嗅了嗅,觉得自己离有个老婆不远了。
然后你反应过来自己没来得及要对方联系方式,甚至没来得及问人叫什么名字。
笑容一下子僵在嘴角。
谢邀,好不容易遇到个心动老婆发现忘记要联系方式了是什么感觉。你嘴唇扯起的弧度很安详,视线缓缓落在窗户旁又缓缓飘过。
真的很想去死一死呢。
内心哀嚎了一阵后,你才想起病房里还有俩人等着吃红豆饼,慢吞吞迈步出了楼道。
路过侧边一个病房时,你想起刚刚那美人似乎就从这里面出来,抬头看了一眼,病房号是412。
你听着助理的汇报没说话,她顿了一会,跟你补充:“他现在每天下午在一家咖啡店做兼职。”
刚找上人家就跟人说想包养他太突兀了,对方很可能不会答应,你沉思两秒,决定先混个脸熟。
于是过了几天,你驱车去到那家咖啡店。
彼时是下午四点多,太阳不高不低的挂着,透过玻璃窗在桌上投下暖暖的光影。
你走进咖啡店内。
店内有馥郁的奶和糖的香味,你心情很好的勾起唇,看到他站在前台,头发扎到耳后,黑色工作服挽起来一截,小臂光洁,玉一样的。看起来不像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反而像个矜贵的豪门公子。
你走到前台,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大概是已经不记得医院的那一次相遇。这样也好,你很满意,那天自己实在是丢人,你巴不得他忘记。
离得近了,你得以仔细的打量他,男人低头操作电脑时低垂的眼睫颤啊颤的,看的你心痒起来,然后他抬头,将小票递给你,“堂食吗?”
“嗯。”你点点头,拿小票时挣扎了下,还是不好意思碰人家的手,捻着边边抽走了,“谢谢。”
找了个有太阳的地方坐下,你环顾四周,注意到店内堂食的人不算少,大概因为开在学校旁,客人大都是年轻学生,女生占了大半。
可能一部分是因为饮品好喝,另一部分——你竖起耳朵听,有几句隐约的“特别帅的前台小哥”飘入耳膜。
噢,跟你一样,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放空一会,旋即抽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办公。
——是真的在办公,前几天蹲守在校门口,一部分是为了观察有没有漂亮男人,另一部分是为了偷懒。
偷懒了三天的后果就是,你现在连抬头看一眼美人的空当都没有,全神贯注到饮品什么时候端到你面前的都不知道。
注意到饮品时冰已经化了小半,大概端上来有一会了,你抿一口,意外的好喝,抬头看看美人,不对,徐枝桉,正挂着营业微笑将小票递给一个女生。
和他现在脸上的笑比起来,那天拿红豆饼时冲你的那个笑实在是太温柔,太真诚了。
又喝了一口饮品,你心满意足的弯弯眼,所以那天被迷住完全不是你的错啦。
一直到夕阳沉下去一半,将云朵映成醉人的粉色,离徐枝桉下班前还有二十分钟时,你才结束今天的工作。饮品续过一次,你将它一饮而尽,捏捏酸痛的颈椎,这才意识到店里已经没几个人了,连工作人员都走了一个。
你看向徐枝桉——他还没走,正坐在一旁的高脚凳上看书,暖色灯光打在他脸上,安静恬和,好像也投射了一点浅浅的影子,在你心底。
助理发消息催你回去签几份文件,你恋恋不舍的收拾好东西,临离开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抬头的徐枝桉对视,刚转头就听见他的声音,清清亮亮的,很好听,“要走了吗?”
你回头,看他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漂亮得不像话,“欢迎下次光临。”
点点头,抿起唇角,你冷静地拉开门,迈步,上车,坐到真皮座椅上时才放任唇角的上扬,感觉到有些热,你打开车载空调,摸摸自己的胸口,感觉到那里正心跳如擂鼓。
因为他那句“欢迎下次光临”,你一连去了七天。
每次都是四点多去,他下班前还有一二十分钟时离开。
偶尔盯屏幕累了抬头喘口气时会与他对视,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每天你离开时,他都会对你说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难道是每个顾客走了他都会这样?你郁闷一会,觉得自己那天的心跳加速显得很没出息。
第七天没有谈好的话,你叹口气,就只能忍痛放弃了。
今天你去的很晚,大概离他下班前还有十分钟,店内灯都关了两个,省下来的光仿佛都住进了他朝门口张望的眼里。
你是故意的,走至他面前,听见他说:“店要打烊了,不支持堂食,打包的话我可以给你做。”
你看看他背后,其他两个工作人员已经走了,确是需要他做,点点头,你说:“那要和平时一样的,要两杯。”
看着他背影,你悠悠吐字:“只是一个人喝未免太无味了,不知道这位先生是否愿意与我共饮?”
没错!这句话是你从助理为你搜罗来的《恋爱108式》中“如何邀请心动对象喝咖啡”篇目里学来的一个话术,据助理称用过的都说好,没有舍得拒绝的人。
嗯,花了998买下的。
他手上动作没停,也没说话,装袋递到你面前,这次你用指腹轻轻擦过他的指节。
他没闪躲。
你听见他的声音:“好啊。”
坐上驾驶座时,你还在想那书真是好用啊,998花的不亏。
后视镜里男人偏头看着窗外,你给他摇下车窗,将车拐去了常去的一家饭店。
这有包厢,隐私和氛围感都好。
他于是下车跟在你身后,一路上浅浅弯起的眼在你拿出合同后冷下去。
“这是我的名片。”你将合同和名片一起推过去。
他面无表情。
其实你内心是很紧张的,从小到大因为一直不开窍,你从没谈过恋爱,和异性相处的经验基本为零,此时正襟危坐,相亲一样:“你好,我叫许叶黎,二十五岁,目前在自主创业,有一家公司,车和房……”
等等,怎么感觉有点跑偏了。
你止住话音,看他冷脸翻动合同。
心有点虚。
是有哪里做的不对吗……?怎么跟小说里的不一样?
没错!你不仅恶补了《恋爱108式》,还恶补了《千亿老公:总裁的独家盛宠》《豪门世家:纯情娇妻哪里逃》等等的一系列书籍,自认为现在经验知识丰富。
当然,你代入的是男主视角。
他礼貌性的回话:“徐枝桉,十九岁,目前……是个穷学生。”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合同翻到了底,先前一直僵着的脸忽的勾起一个笑,美的摄人心魄,只是那笑里似乎夹了一些别的很复杂的东西,你暂时看不明白。
“想包养我?行啊。”
你有些惊讶,刚才看他脸色你还以为他要拒绝。
努力了一周多的事忽然成功了,你有些飘飘然,连喝那杯饮品时都觉得是甜的。
啊,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对着这样一张伟大的脸,果然干什么都很甜蜜。
等等,好像不是心理作用,这杯饮品好像就是甜的。
可是不加糖和奶的咖啡怎么会有甜的……?你视线缓缓下移,落到杯身上贴的小票上,果然,自己往常喝的咖啡已经被换成了甜腻的奶茶。
抬头去看罪魁祸首,他脸上尖锐的笑已经褪下,冲你眨眨眼,很无辜的样子,“这个好喝一点。”
喉咙有点痒,好想说一句“呵男人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被你控制住了。
低头又喝一口,嗯,确实好喝一点。
“我需要做些什么?”
这是徐枝桉到你家后的第一句话。
“住在这里。”
“还有呢?”
你想了想,“偶尔…陪我去见见客户?”
要在那个冲你炫耀的客户面前狠狠炫耀回去!
“做助理?”
“不是,做男伴。”看着他沉默的脸,你又补一句,“也可以说是家属。”
他闻言抬眸看你,你眼神坦荡,满脑子都是你领着徐枝桉时那客户惊讶的表情。
想想都令人开心呢。
旋即他又问:“然后呢?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吗……你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忽而亮起眼睛,“你会做饭吗?”
他愣一下,点头。
童年时没人管他,所以徐枝桉很小的时候就会做饭了。
你眼睛更亮了,“甜点?烤的脆脆的曲奇饼干?外焦里嫩的蛋挞?”
他无语凝噎,半晌犹豫着点点头,“会一点,可以学。”
你大手一挥,“好!那以后可能需要你做饭了。”
“就这样?没有了?那种交易呢?不包括在内吗?”他问。
你愣一下,“哪种交易?”
然后你眼见着他脱掉了外套,将衬衫自锁骨向下一粒粒解开,一时有些出神,由着他敞怀坐自己面前,“就这种交易。”他勾起一个笑说。
那笑实在算不上太友善,自暴自弃的意味居多,不过暂时顾及不上他的笑,你的大脑从他开始脱外套时就处在宕机状态,直到他要把衬衫褪下时才勉强重启。
你急忙扑过去按住他的手,语速飞快:“等等你在干什么不要做这种事情啊我可是社会好青年是红领巾才不会做这种情色交易——”
一口气说完这些,你又拿起他的外套胡乱套在他身上,“不要用美色引诱我啊,我是守法公民,熟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那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徐枝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你,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实意的温柔笑容。
“公民。”
他声音轻轻的,飘过来一样。
“你耳朵红了。”
!
你瞪大眼睛,连忙从他身旁离开,一面上楼一面说:“我去洗澡了你自己找个卧室住柜子里有男士睡衣有事跟我说拜拜——!”
徐枝桉盯着你离开的方向,没有动作。良久,他垂下眼睫,感受到风正轻轻的吹进来。
徐枝桉的童年很惨。
是客观的那种惨,说给任何一个陌生人听,都会得到一句叹息和一双同情的眼的程度。
父亲游手好闲,酗酒赌博,经常是喝的醉醺醺的回家,对着徐母和小小的徐枝桉一顿拳打脚踢。
然后第二天早上冲徐母虚情假意道两句歉,向她要钱。
徐母不是没想过离婚,但徐父太过无赖,每每闹到民政局便装得一副深情端正的模样,坚决不同意离婚,倒显得坚持要离婚的徐母不可理喻。工作人员嘴上挂着家事私下再处理处理,把他们一次一次的送出去。
封闭的小城,大家普遍没有法治意识,徐母也不具备打官司的魄力,周边群众也怕自己被无赖缠上,对于这种事仅仅是叹两句可怜,然后远远躲开。
其实,徐母心里清楚,就算成功离了婚,徐父也会一次又一次的找上门来,不会放任他们好过。
于是,徐母妥协了。
向封建家庭妥协,向冷眼旁观的人们妥协,向高高挂起的社会妥协。
对生活忍气吞声的她,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到小小的徐枝桉身上,每回徐父闹完后他都要揪着徐枝桉打一顿,仿佛自己所有的悲哀,苦难都是面前这个小孩造成的。
她也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徐枝桉从小听的最多的话就是,“都是因为你,我才……”“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用……”
他上学时徐母也是不情不愿,学费总是拖到很久很久才肯骂骂咧咧的交,更不用说衣食住行,教辅资料,似乎小男孩只要有一口气活着就行。
自己的过去叫做童年吗?是别人口中的童年吗?是那首歌里唱着的童年吗?徐枝桉经常这样想,他的童年充斥着争吵,责骂,衣架挥舞时呼啸的风声。
他自己做饭,洗衣,拼命学习,偶尔会趴在窗户上,看同龄人穿着漂亮的衣服无忧无虑的玩耍,艳羡和向往透过薄薄的窗框被磨平。
《童年》这首歌,还是好多年后徐枝桉上高中,音乐课上,同学们竞相上讲台放歌。不知道谁放了首《童年》,一群人哄笑起来说谁品味这么土。欢闹声中徐枝桉认真听了会歌词,转头问同桌:“好美好的生活,这首歌叫什么?”
同桌眼神中带着一点疑惑:“《童年》啊。”
哦,童年啊。
他想过自杀的,在他初中时,正是少年人心浮气躁的时候。想过很多次,在心里计算从几层楼跳下去能够丧命,从哪个角度割腕不那么痛苦。这种想法整整持续了一个月,在他接到母亲过度劳累昏迷的消息时被完全打消。看着母亲虚弱但仍然不忘记数落他的样子,徐枝桉对自己说算了,想自杀的话,也要等母亲过两天好日子再说。
徐枝桉从没怨恨过自己母亲。
他五岁的时候发高烧住院,迷迷糊糊睁眼看见母亲不耐烦的眼中隐藏的关切;九岁的时候说自己不想上学了被母亲责打一顿,又破天荒的第一次被她亲自送到学校;十四岁时整天想自杀,却在某一天发现抽屉里一瓶已经过期的安眠药,他不知道自己母亲从哪里搞来的,盖子上有多次被打开的痕迹,但满满的一瓶,一粒都没有少。
他觉得母亲说的没错,的确是因为自己,母亲才会过得这么苦。“妈妈”在徐枝桉的字典里,一直是个伟大的词。那么瘦小的身体,在自己上初中时就被超过了半头,徐枝桉不知道她是怎么把童年的衣架挥舞的如此有力,更不知道她是怎样用那样瘦弱的身体,抚养自己从出生,一直到大学。
徐枝桉上高中时就已经被广泛认为好看,每月月假回去会被母亲戳着鼻尖骂跟他爹一个模子,她现在已经不会打他,却会连着几天不给他好脸色看。在学校有一次被混混们围起来打,理由是他们老大的女朋友说过他帅。
又是这样,什么都没做,就遭受周围那么许多人的怒气和恶意。
徐枝桉站在镜子前,开始厌恶起自己的这张脸。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张脸带来的好处远远大于坏处。
兼职发传单时,会有人主动过去领;应聘咖啡店前台时,也会因为那张脸带来的上涨的营业额而打破老板不招学生的规则被录用;就连遇到你,徐枝桉垂眸,神情因为想起你变得柔和起来,也是因为这张好看的脸才会在刚见面时就吸引到你。
那天徐母的医药费已经拖了一个月,医生催他快点缴费,在徐枝桉面前硬气了半辈子的徐母第一次软下来。她说放弃治疗吧,她活到现在已经足够了。
那时离咖啡店发工资还有十天,他只给自己留了一百块,作为这些天的生活费,又想着晚上回去再找一份兼职。
穷这个字,只有七画,却压倒了那么多人的一生。
他那晚进楼道,是打算抽烟的。
口袋里有一支咖啡店同事递的,很廉价的那种香烟。徐枝桉小时候见过许多次父亲吞云吐雾,常常被呛到想吐。他不喜欢这种味道,这会却想试试,这种叫尼古丁的东西,是不是真能让人短暂的忘却现实,忘却痛苦,赐予他片刻的欢愉?
徐枝桉平静的走向堕落,却在那一瞬撞见了你。
他看得出你眼里的惊艳,是这张脸给他带来的,飘渺的浮于表面的爱慕。
然后,他听见你的声音,无措中带着认真的,“吃红豆饼吗?”
那么香甜的红豆饼,带着刚出炉的热意,他居然发觉刚刚对你有过一瞬嘲讽情绪的自己的不堪。脚步匆匆的下了楼,在楼下咬了一口红豆饼,他却只品到满嘴晦涩潮湿的咸味。
徐枝桉那时见到老奶奶正喜笑颜开的收拾摊子,一旁标价格的纸板上写着四元一个。他想起口袋里的钞票,顿了会把香烟丢进垃圾桶。剩下的红豆饼他没敢细嚼,怕温暖的味道又引起咸味的出现,三两口吞下肚,带来的饱腹感甚至不如半个馒头。
但这次,他品到了甜味。
咖啡店第一天他就认出了你,心里早有猜测你目的不纯,也是为了好看的皮囊而来,但他却莫名的想要更吸引你一点。
头发要怎么摆弄才最合适?嘴角要勾成什么样的弧度才最好看?要说些什么才能让你对他的热情持久?
还有,你接小票时,为什么不触碰他的手指?
你一连来了七天,徐枝桉有一种难言的雀跃,会不会,除却这张脸,你对他也有那么一点点感情?
你说要两杯时,他心里猜测另一杯是否属于自己,从小到大来第一次的,他打算做些大胆却没把握的事。
他不喜欢咖啡,不喜欢一切带苦味的东西,加再多奶和糖都不喜欢,那种味道总让他想起童年小巷里漆黑的夜晚。
于是,他擅自地,把你原本点的两杯咖啡,换成了销量最多的女孩子们很喜欢的奶茶。
如果不是给他的话,就说是不小心做错了,再重新做就好了。
如果是给他的,并且被调换了你还没生气的话,那是不是说明,你也有一点喜欢他?
有了期待,所以知道你只为了包养他时,有过一阵的失落。
但看到你对于那杯奶茶欣然接受的态度,和笑起来弯着的眼,他又妥协了。
就这样吧,把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你,也未尝不可。
让他惊讶的是,你好像对于他的身体不感兴趣,只是很纯粹的喜欢他的脸,像喜欢一件工艺品,一样放在家里的摆件。
被包养的日子,其实和恋爱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你是那种很随和的人,对很多事都是一种很包容的态度,他也是后来才想到,那杯奶茶的宽容,或许不是出于你的喜欢,而仅是你本人无所谓的态度。
母亲医疗费的问题得到解决,他得以全身心的进行学业和生活,而你又恰恰是那种很热爱生活的人。所以徐枝桉因为你,开始感受到生命的美好。
像那个冒着甜气的红豆饼一样。
后来你因为吃太多导致体重上涨决心开始锻炼,于是你们每晚的活动除了吃饭和窝在沙发上看会电视以外又多了一项,就是饭后去小区的公园散一会步。
公园挺大,往往走上一圈就让你有了努力减肥的感觉,回去后黄金档电视剧刚好开播。
徐枝桉于是拿出手机打算放歌,被你制止了:
“这么令人愉悦的风景,当然要自己唱两句才有感觉。”
“你不会唱歌?也是,颜值过高的人有点别的短处也正常……其实我也不太会,我想想啊……小学的时候,老师好像教过一首……”
“来来来我给你开个头啊,你学着唱。”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徐枝桉你笑什么?!”
“是不是嫌我唱的不好?我告诉你别不识好歹,想听我唱歌的人可是从这里排到了法国!”
直到他在你的半胁迫下跑着调唱完了第一句,你才肯放过他,声音里带着愉悦,“这歌叫《童年》,我小学时学的可认真了……”
他认真的听着你絮絮叨叨,眼睛被夕阳染进暖意。
心里缺的那块,好像突然被补上了。
你们第一次牵手是散步时你顺手回了条消息,没注意脚下台阶,身子失去重心时他拉住你手往后扯了一下才稳过来。谁也没松手,就这样牵了一路,自那以后你发现自己很喜欢牵手的感觉,每回出门散步都会伸手让他把掌心搭上去,俩人手牵手走过惬意的傍晚。
有时候撞见有人在小猫脖颈上系了项圈溜猫,你会领先他几步,指指那人,说我们跟他们一样,牵小猫呢。他于是顺从的被你牵着,眼里盛着满足的笑意。
第一次接吻……你们还没亲过。
徐枝桉把脸埋进被子里很是愤愤,早先对于你对他身材不感兴趣的那一点点庆幸早已烟消云散,他现在恨不得与你亲近一点,再亲近一点。
哪怕仅仅被当作工艺品,他也想从花瓶变成一盆花,让你更喜欢一点。
他不是没给过暗示,但你实在迟钝。太隐晦的察觉不到,太直白的又不好意思。总之你们到现在也不过是拉个小手的阶段。
今天是周五,你晚上刚好有个酒局,他串通了你那个客户朋友多灌你一点,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所有工具。
这一次一定要成功!徐枝桉换好特意准备的衣服,表情很坚定。
你果然醉着回来了,扒在给你开门的徐枝桉身上,嘟嘟囔囔:“我回来了……跟你说,那女人可坏了,一直灌我酒……”
“你怎么不拒绝?”徐枝桉边转移你注意力边把你扶进卧房。
你声音忽地提高了:“我怎么拒绝!她一直夸你好看,我拒绝不就等于否定了?酒可以喝,盛世美颜可容不得否定…”
他失笑,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你神情严肃从床上坐起来,“怎么把我扶卧房了?我去客厅缓会就去洗澡,你给我煮点醒酒汤。”
他摸你的手,“就在这缓吧,我一会扶你去洗澡。”
你皱眉看向他,“你怎么穿这么短的衣服,很热吗,大腿根都露出来了……”
徐枝桉一怔,刚想说些什么又见你猛的想起什么的事的样子,“对了!我有个事,在卧房讲刚刚好,你把灯关一下,有氛围感一些。”
他一喜。
然后徐枝桉眼看着你关了灯,又看你伸手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是一块亮着绿色荧光的东西,你语气惊喜:“看我给你买的夜光手表!”
徐枝桉沉默。
徐枝桉咬牙。
徐枝桉要尖叫了。
他现在算知道了,跟你搞弯弯绕绕根本没用,心一横,干脆抱住你生涩的吻了上去。
你瞪大眼睛,盒子失手滑落在地,滚了半圈没了声响。
夜晚寂静下来。
你们都算不上什么技巧高超的人,吻的毫无章法,但这并不妨碍你慢慢探索。你手指顺着他脊背一路向下,两人唇微微分开了些,你问:“可以吗?”
他眼里氤氲着水汽,面色潮红,有几分羞,胡乱点几下头说可以,缠着你又吻了上去。
你一向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
窗外许是落了雨,淅沥的水声混着喘息响成一片。
你们大汗淋漓,却共赴旖旎。
自从第一次过后,你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只是一直不开窍罢了。
嗯,总之现在的关系比之前亲密了不少,特别是在晚上。
谈完现在这项合作最近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你把合同递过去,和客户彼此都是熟人也没什么好顾虑的,“快签。”
她笑,“忙着跟你那小男友度假?”
“想快点回家吃他烤的饼干罢了,”你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敲敲桌子,“你们假期怎么过?”
她三两笔签完给你,“加班,在公司过。”
你撇嘴,心想装什么,你们之前多腻歪我不知道?面上笑着站起来,敷衍意味十足,“有事业心。”
说完你转身要走,听到她声音从后面飘过来,悠悠的,“我俩结束了。”
你愕然转头,罕见的在她脸上捕捉到疲惫的情绪,“为什么?”
“他认真了。”
四个字足以让你明白,她声音却在继续,“公司,父母,年龄差……他居然说以后要和我结婚…然后结束了。”
你沉默一会,开口问,“你喜欢他吗?”
她没回答,眸子平静地盯着你,“如果他说想和你结婚,你会同意吗?”
那天你同样平静的离开公司,沉默着没有回答,站在家门口时还觉得胸口堵着些什么,晚饭时才好了些。
得不出准确答案的问题你不愿意想太久,于是很快抛到了脑后。
你每周固定陪徐枝桉去看望他母亲,她对你很客气,眼角有沉沉的生活的痕迹,医生说治疗状态很好,大概再坚持几周就能完全康复了。
很多时候徐枝桉有一些话要跟徐母说,你会站门口等他,今天也是。他出来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心事,说想去楼道吹吹风,你点头。
夏天的风吹过来也是热的,徐枝桉却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他弯弯眼,“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你还给我一个红豆饼。”
你讶然,“诶?你记得啊?看你咖啡店那反应我以为你忘了。”
“当然记得,那个红豆饼可好吃啦。”他神色流露出一点得意与狡黠,小猫一样,“咖啡店是我装的。”
你嗯嗯点头说他演技真是不错,回头毕业就送他出道当明星,空气默了一会,他开口,声音轻轻的:“我妈说,病好之后,她想去个新的城市。”
“一个没有我爸,也没有我的城市。”
“她说,她为我奔波了半辈子,想为自己活一回,我同意了。”
他转头看你,问:“这样,是不是也挺好的?”
你没说话,知道他有自己的决定,这时需要的也并不是你的建议,所以你只是上前,轻轻的抱了他一下。
徐枝桉呼出一口气,像一瞬轻松了许多,说:“我刚给她倒了水,她现在就着安眠药睡下了。”
你点点头,说:“回去吧。”
阳光很沉静的洒下来。
变故就在此刻发生,刚出楼道门,就看见一个男人扑上来,一下子抓住后面的徐枝桉,随之而来的是两个保安。
你一下愣住,看那男人身上邋遢,眉眼间却与徐枝桉有几分相似,再看徐枝桉,他先是震惊,随后神色间是浓浓的厌恶与痛恨。
“我没硬闯!你们别抓我,他真是我儿子!”说着他凑徐枝桉近了点,“你们看,我俩是不是挺像的?”
徐枝桉因为他的靠近下意识后退一步,眉头皱起。
“嘿你还躲我?!”男人下意识抬手,又想起现在的场所与形势,悻悻放了下来,软着脸皮低声道,“儿子,好儿子,你也是我儿子对不对,最近你妈住院,我又找不到你,整天没钱吃饭,又欠了点钱……”
身后两个保安看两人确实认识,站在一旁没动作了。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徐枝桉态度很冷。
“你!”男人音量拔高,看一眼保安又低了下去,“别瞎说,你是不是我儿子我能不知道?我好歹是你亲爸,这样,你今天帮我把债还了,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行不行?”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吗?”徐枝桉扫他一眼,面无表情,“我没钱,有也不会给你。”
男人像是被激怒了,低声说了一句是你非要逼我的,说完立马躺地上撒泼打滚起来,声音大到一整个楼道都听得见。
“大家都来看看!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从小把他养大,养成现在光鲜亮丽的样子,谁知道他其实是个衣冠禽兽,一点都不管抚养他长大的亲生父亲!我好苦的命呐——!”
声音吸引过来几个围观群众,他见有人在看,愈发兴奋,各种装模作样的话都往外蹦。
你皱起眉。
徐枝桉拉你的手,“我们走,别管他。”
男人发觉你们有想走的意思,拉住徐枝桉衣角,音量提高,“儿子你不能不管我啊!我从小对你多好,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怎么能不管我死活呢?!”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你头有点疼,把徐枝桉拉到身后,问:“你要多少钱?”
徐枝桉在你身后,说,“别给他。”
你捏捏他的手表示安慰。
男人瞪他一眼,又堆起笑冲你,“三十万,三十万就行,给我三十万我保证不再打扰你们。”
“三十万你狮子大开口呢?”徐枝桉冲他厉声,旋即又对你说,“别给他,他就是个无底洞,这次给了下次还回来要的。”
见男人又要喊起来,你实在不想把事再闹大了,拍拍身后人的手说没事,然后从包里拿出支票,唰唰写了金额后松手。纸飘飘扬扬落到地上,男人急忙去捡,你丢下一句拿了钱赶紧滚,拉着徐枝桉出了医院。
一路上,你们没有人说话。
你从后视镜看到他的脸色,知道他是生气了。
他不喜自己的过去,更憎恨那个无赖的父亲,刚才打算看着他闹然后让警察把他带走的,没打算过给钱。
回家之后矛盾果然爆发了。
“我说了让你别给,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次你给了他三十万,下次他就回来要五十万七十万,永无宁日!”
你捏捏眉心,不太想争吵,坐到沙发上。
“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他走到你面前。
其实他更多的是气自己,为什么自己要有一个那么不幸的家庭?为什么偏偏又遇到了这么优秀的你?想起你轻飘飘丢支票的样子,又看看你现在平静的神色,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认识到与你的差距是如此的大。
背上已经消失多年的伤疤,开始隐隐抽痛起来。
“我不想吵,”你一直是个怕麻烦的人,很多事情喜欢用最快最直接的办法解决,“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更不喜欢站在人群中央,被当做所有人的谈资。
徐枝桉知道你的意思,他眼眶红了,“明明可以用性价比更好的方法,比如不理他直接走,或者叫警察,为什么要如他愿?”
“那些方法真的性价比更高吗?走?走到楼下,再被他追上闹一次吗,然后被更多人围观?我不想再看到闹剧上演了。”
“叫警察,然后呢?跟着去警局,做笔录,吵架,讲清原委才算解决,他会得到什么惩罚?拘留?多少天?七天?十五天?这种方法性价比真的更高吗?”
你语气仍然平静,不同于他的音量,你声音低低的,是真的在心平气和阐述自己的观点。
徐枝桉努力控制自己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总比你直接给钱性价比高。”
“那是我自己的事。”
你本意是你可以为他承担损失,你自己并不很在乎,但他显然误会了,徐枝桉看着你没什么情绪的脸色,泪水终于落下。
又是这副表情,他知道的,你并不是什么单纯的老好人,只是很多时候不想起冲突,懒得对别人投入太多情绪。徐枝桉曾经跟着你见客户时,难免见到一些不太友好的场面,无论对方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都是这副冷漠,无波无澜的样子。但下手处理很快,办事毫不含糊。
那时他看着你事情解决后就变得柔和的脸,心里不无庆幸的想,反正你只对外人这样。
而现在,他也成了外人吗?
说不上的委屈、失落、难堪、愤怒统统揉杂在一起,刺激着他的大脑,徐枝桉觉得自己要崩溃了。这个时候他语调反而平静了:“是啊,全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过是你摆着的一只花瓶罢了,哪有权利干涉你的事?”
你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刚刚在医院你觉得很丢人吧?我就是一个这么不堪的人,我的原生家庭就是这么糟糕,永远要被一些烂人烂事缠上,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也很丢人?”
你捏眉心,“我从没这么想过。”
他音量提高了一些,有点歇斯底里,“你不要再用那种无奈的语气跟我说话!”
你动作顿住,抬眼看他。
徐枝桉其实一直在掉眼泪,眼尾湿红,你们之前有过一些小摩擦时,包括在晚上,都没见过他哭成这样的景象。
“你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吗?你总是这样,你真的对我有感情吗?是不是只是因为这张脸,如果没有这张脸,你……”
你猛地站起身,他话音止住。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气氛变得这么不愉快,更不知道聊着聊着话题怎么又引到了这,渐渐与那天那个客户问的问题重合,这是你一直逃避自己去想的问题。
——因为想起来实在太累,你现在脑子乱成一团,得不出一个答案,面上却还是平静的,“你现在不太适合沟通,先冷静一下吧。”
他愣愣的盯着你。
你这时才发现自己四肢很僵硬,每走一步都无比沉重,你拉开门。
你离开了。
你觉得自己很不冷静,比如你居然在那晚喝了很多酒。
——还都是白的。
其实你酒量差的没边,上次被客户灌醉就没用几杯。不管不顾想用酒精麻痹自己纷乱的大脑的后果就是——
你一连昏睡了三天。
其实也不算,你饿醒过几次爬起来点外卖,不过脑子也是晕的,吃了几顿后用混乱的思绪得出一个结论:
外卖没徐枝桉做的饭好吃。
一想到他,你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第三天晚上醒来时,你对于大脑的突然清明感到惊讶与茫然,恍然间觉得自己像穿越了,想跑到街上抓个人来问今天是公元多少年的那种。
你从床底一个角落翻出手机,发现它因为没电已经关机好久了,耐心等待充电的时候你回忆了一下过去三天,发现忘得很干脆利落,连自己上一顿吃了什么都没印象,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徐枝桉没有来找过你。
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涌上来,你忍着继续翻,发现这几天客户一直有给你发消息,最新一条是今天上午的,简洁明了:“你死家里了?”
你给她回消息:“复活了。”
她回的很快:“出去吃饭吗?”
一经提醒你才发现胃里传来轻微的饥饿感,抿抿唇,你说:“选个有糖醋排骨的店。”
车子停在一座灯红酒绿像酒吧又像宾馆反正不像饭店的地方,你下车时愣了一下,“这哪?”
“娱乐会所。”她推门下车,“放心吧,有糖醋排骨。”
“我只是想去个正经饭店吃一顿正经的饭。”
“这饭也挺正经的,你吃你的,我找点乐子。”
“你发什么疯?”
“空的位置当然要找新人补上,肯定会有比他更好的。”
你觉得她比你像霸道总裁多了,还是虐文版。
不过你暂时没太多闲心思管她,坐进包厢里你仍是心不在焉,犹豫一会问她:“如果一个人跟你吵架后,连续三天都没联系你,那这人是什么意思?”
彼时她正被几个眉清目秀的男服务员围起来喝酒,那些人一开始也想来找你,被你强调几遍“离我远一点”后才一股脑跑到她那。
她闻言笑的很揶揄,“跟徐枝桉闹矛盾了?”
“少管。”
她于是又喝一口酒,声音悠悠的,“这人意思是想结束了。”
结束?你愣了好一会,抿紧了唇。
徐枝桉想结束吗?
想想那天吵架时,好像是自己确实有些冷淡。
如果他想结束的话,那就如他所愿吧。
你算了算徐母剩下的医药费,打到他卡上。
——毕竟是自己答应过的事。
做完这些你把手机丢在一旁,叹了口气。
尝口糖醋排骨,不甜,没徐枝桉做的好吃;望望那群服务生,18、19的年纪,都没徐枝桉好看;桌子上你点的饮品,太腻,没有那天徐枝桉点的好喝。
胡思乱想了一阵你才发现脑海里全是徐枝桉,你走出包厢,站到走廊栏杆旁吹风,猛的安静下来的环境让你感受到心口处沉甸甸被堵住的感觉。
你对徐枝桉算喜欢吗?你认真的想。
不过现在再考虑这个,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站到你觉得许久未运动的脚有了一点疼痛,客户从包厢里出来把你手机递给你,“一直在震,我就拿出来了。”
你看着亮起的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有些惊讶,她拍你的肩说好好理一下自己的感情,临走了又说约二十分钟前徐枝桉问你在哪,她把地址发过去了。
你怔愣一下,回了个“嗯”就慌忙冲下楼去。
他就站在大门口,眼里的盈盈水光让你确信他刚刚哭过,未干的泪痕和憔悴的神色更是证实你的想法。
你脚步放慢了些,走到他面前。
徐枝桉声音有点哑,像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有话要跟你说。”
“去车上说。”你向停车的方向走,经过他时下意识伸手去捉他的手腕,只是伸到半途又缩了回去。
他看着你缩回去的手,心中酸涩又添了几分。
你现在连碰也不愿意碰他了吗?
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好像又要翻涌起来。
车上的气氛很沉重,两人默了一会他才抬眼问:“你转的那笔钱……是什么意思?”
“医药费。”
“多的那部分呢?分手费吗?你觉得我现在和你在一起是为了钱吗?”徐枝桉眼圈红了。
你想解释:“我只是……”
被他打断:“不对,我们这甚至不叫分手,因为我们没真的在一起过,我只是你包养的一只花瓶,现在花瓶不听话了,所以你就想用钱把我打发走是吗?”
“可我不想被打发。”他的泪随着这句话滑落,悲伤将心脏轰出一个缺口,数不清的酸涩情绪密密麻麻涌出来,填满了车厢。
你在这密闭的空间中似乎心里也被侵入了一点,大脑混沌思绪纷纭。
“我喜欢你,从红豆饼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可你对我有过感情吗,哪怕一点点…?”
“你来这里是为了找新的花瓶吗?你要把我丢掉了吗?”
他眼泪掉得很凶,眼尾盈盈的湿红着,承接着一双难过的眼,语速很快,令你插不上话。
“你不是喜欢我的脸吗?我不计较那些了,我的脸还没有变,我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你不要丢掉我好不好…?”
他说着要扯自己的衣服领口,你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发展成了这样,以及平时那个有点傲的徐枝桉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你按住他的手,努力保持平静:
“等一下,徐枝桉,你现在不太冷静,我们……”
哪知这一句话又进一步点燃他的情绪,徐枝桉声调拔高了起来,“我当然不冷静!你让我自己冷静一下,我在家等了你三天,再收到你的消息是你转的分手费,我一点都冷静不下来,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冷静?”
“因为不爱,所以没有那么多情绪是吗…我早该知道的…”
他声音低了下去,用手捂住自己的眼,擦了擦周边的泪痕,“可是好不甘心啊…真的,好不甘心啊……”
你意识到不能放任思绪这般混乱下去了,要给徐枝桉,给这份感情一个答案,于是等徐枝桉深呼吸后抬眼,正要开口说话时,你向前靠近,轻轻地抱住了他。
柔软的布料下,是两颗加速跳动的心脏,震动声在此刻沉寂的车厢内显得分外清晰。
徐枝桉话音止住,错愕和刚刚还未消化完全的悲伤混在一起,弄得他有些晕头转向。在这样仿若幻觉般的昏沉下,他听见你的声音,“感受到了吗?我也不冷静。”
你指的是擂鼓般跳动的心脏。
他当然感受得到,只是大脑在杂糅的情绪中短暂丧失了思考能力,分不清正在加速跳动的是哪一个,但他很清楚的是,他们正贴在一起,紧紧依偎。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是我太迟钝了。”
“我之前以为你要结束,不想干涉你的选择,才把钱转你的。”
他轻轻地摇头,发丝擦过你的脸,有点痒,你拍拍他的背。
“多的那部分也不是分手费,只是想让你以后过得好一些。”
肩膀处传来一小片温热的潮意,你猜是他的泪。
“我没有把你当作过花瓶,你是……我的伴侣。”
曾经你问过自己很多次,但都因为一些难以言状的原因选择了逃避,或许你本来就不是一个适合维持亲密关系的人,可是为了徐枝桉,你愿意尝试一次。
这一次,不能再逃了。
你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的:“我也很喜欢你。”
你们在感情上都是胆怯的人,惧怕沦陷后现实撕扯带来的下坠与萧索,所以总想将自己躲在厚墙后,只是因为一种名状爱的情感,让一个人控制不住的跌落,而另一人也会出于爱,陪他一起失重,只为能稳稳的接住他。
不过你想,如果是和徐枝桉一起,无休止的下坠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你们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结局的。
车窗外的月亮高升起来了,整片城市笼罩在银白的月光下,所有的高楼林立,情仇怨离似乎都被裹上朦胧的轻纱,而你们就在这梦幻的轻纱下相爱。
也许这轻纱只是仁慈的古神为多情的爱人打上的滤镜,也许只是荒诞的世界为真实破碎后蒙上的幻影,不过你都不在乎了。
因为你知道,轻纱揭掉,万物暴露在阳光下时,你面前的人,也一定会是徐枝桉的。
而现在,你们的故事还能再讲很久很久。
年关将至,城市的一年四季分明,独属冬天的气息已经侵入城市的一草一木,你忙着年底的收尾工作,徐枝桉也在为期末考试做准备。
这个秋天徐枝桉失去了你的干扰后终于做出了和网上差不多的柚子皮糖,满满几大罐吃到了年底,现在还有小半瓶摆在你的办公桌上。
常去喂的那只流浪猫不知道跟哪只猫坠入了爱河,肚子日益丰腴,你给它找角落盖了个宽敞暖和的猫窝,保证它能安全地度过这个冬天。
你的那个客户朋友嘴硬了几个星期,最后还是忍不住去追妻了,只是有些火葬场,现在两个人仍持之以恒的上演你爱我我不爱你你不爱我我爱你的戏码,完美契合了你曾经恶补的一些霸总虐文。
徐枝桉的母亲最后选择去了南方定居,不过具体的城市没有告诉你们,只说自己以后想暖和一点,不想再过冬天了。
至于徐父,你们先前努力搜集了一些证据,加上律师的得力,因为家暴罪等一系列已经被送进了监狱,兴许要在那度过晚年。
而你和徐枝桉自那天后便正式开始恋爱,其实相处状态也和曾经差不多,偶有摩擦,但双方都会妥协,日子过得平淡而温暖。
这天你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窗外的天空在经历了连续几次虚张声势的天气预报后终于飘起雪来,大团的晶莹在空中肆意飞舞,落了满地的白。
桌上的软糖瓶已经见底,你捻了一颗放进嘴里,果糖的甜香在舌尖化开。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按开手机,给徐枝桉转了笔钱。
他今天没课,回的很快:?
你言简意赅:拿着买几件新衣服。
徐枝桉先懵了一下:啊?
然后开始戏精上身:姐姐是嫌我现在的衣服太旧了吗,果然,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今天是嫌衣服旧,不知道哪天要嫌我这个人旧,要换个新的呢,嘤嘤嘤…
你难得没陪他演戏:不是
你:收拾一下,带你回家见家长。
——end——
顾言笙今天明天有两天假期,所以昨天晚上父女俩收拾好行李,今天一大早起来吃了沈堪舆做的饭就开着车出发去旅游。
临走前,甜甜兴致勃勃地跟沈堪舆说拜拜,沈堪舆笑容很虚但还是尽力灿烂,他招了招手,站在门口看看车子行远了直到看不见,然才反应迟钝地松开紧抓着左胳膊的右手,转而扶着门框,转身,但手渐渐松了劲儿,下一秒,他就同前扑去,直挺挺的。还好家里门口铺着地毯,上半身摔在屋里,下半身在屋外,腰就直接狠狠磕在坚硬冰冷的门框上,痛得他几乎要叫出声来,但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他趴在地上,不是很清醒,想起来,但根本动不了分毫。周围也没有人,不过就算有,应该也不会来扶吧,毕竟他是...
他趴在地上,不是很清醒,想起来,但根本动不了分毫。周围也没有人,不过就算有,应该也不会来扶吧,毕竟他是个灾星啊。
秋天的早上很冷.他就这么在好冷的地上,腰好像断掉了,没有知觉,太阳早已出来照在他身上,但他只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和无尽的绝望。
昏迷又醒来,沈堪舆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动一下浑身都疼,一会儿感觉身体沉甸甸的好像被重石压在地下,一会又矛盾的发现自己轻飘飘的,有种飞起来的解脱感。
沈堪舆不甚清醒,甚至忘记关上大门,意识模糊的开始往屋内爬,一点点的,爬过了玄关往右一步就是他的卧室,由杂物间改造的,一个小小的卧室。
动作间他似乎渐渐攒了力气,甚至能站起来,躺在床上,恍然间感到刺骨的冷,便揽过了所有的被子被褥甚至衣服,缩着,意识又开始在天上飞。
他还不知道被人在乎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心脏痛的时候可以得到一个抱抱。是不是喘不上气的时候可以摸摸背。是不是,腰疼摔跤的时候可以被扶起来......啊,好奢侈,光是想到这他做梦都要笑醒了。
沈堪舆躺在床上,思维转得很慢很慢,他慢慢慢慢地想着,这些天方夜谭。他忽然感觉更冷了,但所有被褥、衣服都已经盖在身上了,没办法,他只能蜷得更紧一点,垂着眼睫,现在却也只是入秋而已。
才入秋,就这么冷了?他牙齿打战,忍着咳嗽,小腹绞着疼,胃也在轻轻抽搐脸色苍白。
如果此时掀开被子,会发现,鲜血在他身下开了一朵花,很大很鲜艳,教人看了惊心,他却没感觉似的,冷着冷着,快要睡着了。
甜甜在叫他:“爸爸,爸爸,快醒醒啊。”
阿笙也在说:“沈堪舆,醒醒。”
沈堪舆眨两下眼,声音轻轻地说:“我生病了好像,睡一觉就好啦!然后精神饱饱地做......”他不再有声音,床前也没有人,他就这样死在入秋。
请大家不要点这个答谢,里面什么都没有
狼王瓶x萨摩耶邪
小甜文OOC
没养过狗不太懂狼和狗的习性
吴邪在狼群混的可谓是风生水起。即使张起灵故意不带他去打猎,留他一只狗和剩下的狼在领地里,吴邪仍然能够耀武扬威,对张海客等狼发号施令的。所以在其他族群中有谣言称张起灵实际上是叼了只狐狸精回来。在吴邪没因打猎受伤之前,张起灵恨不得到哪里都叼着吴邪,那时候吴邪乖的离谱,自己打猎的时候就把自己整个狗身埋在雪里,只留下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他。等到张起灵捕猎成功才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绕着张起灵转圈,雪都来不及甩开,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蹦来蹦去。事情发生在大雪的三天后,那天只有张海客在狼群里呆着,首先他看到了早归的族长,似乎情绪不对,一脸阴沉严肃...
狼王瓶×萨摩耶邪两只小狗互相舔舔的日常为甜而甜毫无逻辑ooc吴邪原本是深山猎户吴家的雪橇犬,可抵不住吴邪会撒娇而且又长的标志好看,只要吴三省一有要把牵引绳套在吴邪头上的预警,吴邪就会立马躺地上露出柔软的肚皮,歪着头眨巴着眼睛向吴三省撒娇。所以吴邪在吴家从来没干过什么重活,更别提拉雪橇了,在深林里吴邪的自由度更高,每每遛弯的时候,由于吴邪抗拒牵引绳,吴三省也就随他去了,从来不拘束他,不过这样的坏处就是,通体雪白的萨摩耶吴邪容易在大雪中跑丢。望着四周长的一模一样的树木,还有不停下着的大雪,吴邪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通常他跑的远一些吴三省就会追过来,可这次他四周荒无人烟,吴......
tbc.
*雨村小情侣,幼稚鬼预警
*ooc预警!
胖子在门口大老远就看见那只猫摇晃着尾巴朝我们这里跑来,转头便开始往院子里招呼,我在院子里逗西藏獚,闷油瓶就坐在我身边,听见胖子喊我,便把放在一边的猫食递到我手里。
动作娴熟无比,好像全家人都在默许我养这只来路不明的小黑猫,胖子说那猫眼睛尖,在一堆人精里面挑到最好说话的那个。我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自己的脸,心说我吗?
我哪里好说话,想当年我手段可狠着呢,道上谁不喊我一声爷。
这只小猫是半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我家院子里的,也许是天气凉了,野猫不好找吃的,无奈之下投靠到我这里来了,我那时候也是一时心软,便投喂了它几次。
没想到居然和这小野猫签订了...
没想到居然和这小野猫签订了契约似的,按时按点出在院子里,等着我拿东西给他吃。小猫哥还怪有礼貌,每次都不知道去哪搜罗来虫子,乖乖巧巧等着和我做等价交换。
胖子就在后面笑,说没想带有朝一日猫还和狗玩到一起去。
我已经很成熟了,不会再因为胖子说我是狗和他咬起来。闷油瓶是最支持我的“大业”的,他虽然不说,但自从这只猫常来之后,闷油瓶每次都会把钓到的小鱼拎出一尾来,等着给小猫哥加餐,我也想过招呼闷油瓶一起来喂猫,但只试过一次,也许是闷油瓶气场太强了,还没凑上前去,猫哥便夹着尾巴跑的老远——胖子和我解释——这是正常现象,家猫和野猫总要打架的。
我心说那可不一样,我们家猫乖得多了。
一旦和猫建立了某种习惯,猫就会像签订了契约一样和你严格遵守。
小猫哥有时候带的小鸟羽毛,有时候便是半只虫子——还怪老江湖的,从空手而来,从不失约也从不迟到。一人一猫的协议正常地进行着,只是我实在是没想到,先失约的居然是我这个一米八几的堂堂人类。
胖子说,“那黑货等了你足足半个小时,还只认你,我们过去便闪电一样躲开,跑得比苏炳添还快。”
我的良心飞快地痛了一下,胖子可能知道自己的信用分在我这无比不足,便拉了闷油瓶当辅佐证明材料,“小哥你说是不是?你也试着过去的。”
于是闷油瓶在我的眼神中坚定地点了点头,成了让我愧疚死的最后一根稻草。第二天我便和小猫哥约好,“我们家胖胖的是你胖伯,高高帅帅的是你张叔,他们俩也是好人,喂饭可以吃。我交代过他们俩的,你可以找他们要东西吃。”
虽然按道理应该是张祖师爷,但细想来有点冒犯,就算了。
但我没想到,无耻的人类在达成协议的第二天又卑鄙地迟到了。其实我出门的时候就意识到我大概又要晚点回家,但还是铆足了劲地往回赶。
现在的天不比夏季那会,早早的路就已经看不见大半,我大老远的还能看见闷油瓶,完全是因为闷油瓶实在是太好认出来——人群中立着个雨村吴彦祖,我就是瞎了也能看见。
闷油瓶原本是站着的,直到他弯下腰去我才发现他面前蹲着个黑不溜秋的小不点——这个点出现在这里,大概是我那只签了合同的猫兄。闷油瓶似乎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要命的是这猫好像真的听懂了,楞是没跑开,可能他们猫界有自己的猫语——于是闷油瓶的手朝前面推了推,这是把碗移了过去。
他喂猫不像我,我是要把那黑漆漆的小猫脑袋摸个遍才乐意收手的人,闷油瓶喂猫也很有特点,他只是手一伸,很快就缩了回来,猫吃得很快,我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闷油瓶已经在准备收碗了。
但我怀疑他早就知道我的到来,我挤过去的时候也一声不吭的,只是给我让了个位。但这块地下面连着一道暗沟,地上的泥常年都是有些湿软的,闷油瓶给我让位的时候,我看见我站着的地方有新鲜的两个脚印。
那是闷油瓶的猫爪子——我突然间意识到他真的因为我一句带着玩笑性质的话,在这里等着我的猫兄弟,甚至站到地上都陷入两个浅浅的脚印了。我偷偷地用脚去点地上那两个浅浅的印子,试图把我的脚印和他的脚印重叠起来,试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闷油瓶,“你等了很久吗?”
他没出声,只是摇了摇头。
我又问,“你刚刚和他说什么呢?”
闷油瓶这次出声了,“我跟它说,是吴邪让我来的。”
他回答得特别正经,以至于我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闷油瓶在和我开玩笑,这老小子和胖子住久了也染上坏毛病,闷油瓶拿了猫碗,空出来的一只手便来牵我回家。
他突然开口道,“饭是胖子做的。”
虽然简短,但我也能理解,闷油瓶的意思是今天小猫吃的饭是胖子准备的,看来我们家猫是好小猫,从不占领别人的功劳——我越想心越软,没忍住捏了捏闷油瓶的掌心。
闷油瓶在我手下简直乖得过于离谱,我甚至觉得我现在就是咬他一口,他也不会反抗。我心想还真没错——一旦和猫建立了某种习惯,猫就会像签订了契约一样和你严格遵守。
不同之处在于,闷油瓶会把我的每一句话,当成他要去做的习惯。
我嘿嘿傻乐,没忍住在进屋之前拉着闷油瓶躲到一边去亲了一口,但他似乎早就料到我会亲他这一下一样,面不改色地。
这次居然是闷油瓶先开的口,他低声问道,“习惯呢?”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拉着我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过去,甚至还模仿小黑猫那样,轻轻地动了动脑袋,用脸颊蹭了蹭我的掌心——我很快便反应过来,原来是在弥补我今天没摸到小黑猫的“习惯”。
闷油瓶蹭了几下,突然却又起身,逮着我的手吻了吻腕部的经脉,我甚至能感受到嘴唇落在一跳一跳的脉搏上的感觉。他亲完我的手,又凑上来和我嘴唇碰了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