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我家零的连夜去你家偷马桶盖的推荐LOFTER(乐乎)

“你们怎么躲在这里?不去班级看看吗?”那张苍白畸形的脸耷拉着嘴角的肉,挤出一个腻乎的笑,抬手握住美打向他的拳头问。

手心的烂肉糊在拳头上,美被恶心的打了一个寒颤。

没人回答,他便自顾自的睁大眼睛,好像是在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只可惜脸烂的太厉害,只能靠语气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是我们的不是了,代课老师不熟悉校园很正常,应该留个人给你们带路的。”

语气饱含歉意,手的劲却越用越大。

烂肉像井里的蛇,一点一点慢慢缠绕在美动弹不得的拳头上,不急不慢的要把他吞噬咀嚼。

直到...

直到第三只手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

俄骨节分明的大手礼尚往来的抓住那鬼的手腕,扭身到合适的位置,把美嵌怀里,另一只大手扶住怀中的肩膀,轻推着美走出楼梯间,声音凌厉如雪中白桦。

“放开。”

蛇扭曲退场。

2.

美是真的被吓着了,即便是胆子在大的人,面对突脸袭击,都没办法表现百分之分的镇定。

如果对面是个普通人,那么这会儿应该已经捂着脸在地上打滚了。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在这里,他不是警察,出色的反应能力也成了笑话,甚至还要别人来帮忙摆脱困境。

美冷着脸甩开沾在手上的烂肉,抿着唇,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下次绝不在犯。

“自我介绍一下吧,你们可以叫我林老师。”林老师还扯着那死的不能再死的笑,深深的看了一眼俄:“跟我走吧,午休之后就该上课了。”

说完又自顾自的径直往前走,好像楼梯间的矛盾根本没发生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跟上他的脚步。

“教一年九班的一共仨老师,其中宋老师和王老师离职了,就剩一个加老师,照之前发生这种情况上面都不管的,这次也不知道是开会了还是重视了,派了你们两位下来……啊,别担心,他们班的孩子都很乖,又听话又懂事,离职的两位老师都很喜欢他们。”

林老师说的很真诚,但是俄和美是一个字也没信。

他们又不瞎,走廊里有个孩子都快把自己同学的手给啃掉了,他管这叫乖?

“因为你们是新来的嘛,得让学生们认个脸熟,下午的美术课和音乐课就先欠着他们吧,多上两节主科课,你们想先上后上随意啊。”

……

美回想起自己上学时那惨不忍睹的课表,和能遛弯能运动但一到自己的课就身体不好的音乐美术体育老师,还有满脸恨铁不成钢我给你们加课都是为了你们好的班主任……

果然,人终究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根烟。

学生没见到,仇恨值先预订了。

美略带尴尬的点头呵呵了一声,就当是听见了,歪头跟俄说小话:“加老师……你觉不觉得这名字耳熟,单字的名字可不常见。”

“也不一定吧,咱们跟他也不算熟,他要是不愿意说咱也没招,而且那两个离职的老师……”美把头转回来看向林老师,确认他没注意这边后继续说:“那饺子馅说多上两节主科课,意思应该是上午上过了,上午人还在,下午就离职,只能是因为他们……”

美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

“不熟也没事,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能跳哪去?”俄说:“你怎么老给人起外号,还饺子馅,”他本来还挺想吃饺子的,一看前面行走的烂肉,鸡皮疙瘩掉一地:“别埋汰饺子馅行不行。”

“你怎么不听重点呀。”美倒是一点没埋汰了粮食的自觉,把手上甩不下去的血迹小肉块举给俄看,说的话却正经:“就是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离职了,咱们两个才会来到这里。”

“现在已经可以确认这是一个副本了,但新的问题又来了,系统为什么要把咱们传到一个正在进行中的副本?”

俄嫌弃的用手指抵着美的手腕,阻止他想要把小脏手往自己脸上蹭的邪恶意图:“你说的有道理,但干想肯定想不出来,走一步算一步吧。”

好巧不巧,林饺子馅在这时转头:“说完悄悄话了?”

“说完就进班吧。”

他高贵的甩着一身烂肉转了个弯,在路过美的时候,猛然抬手,恶狠狠地拍了一下美的脑袋——

“你才饺子馅,你全家都是饺子馅。”

然后饺子馅就又甩着全身的饺子馅离开了。

美:……

俄:……

“我要洗头。”

俄能清晰的看到美破碎的理智,一片一片的掉落在地上,碎成渣渣。

“我的,我的脑袋不干净了!水房!水房在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美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一般跳起来四处乱窜:“他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但他为什么非要恶心我啊啊啊啊啊啊!”

音破的千回百转。

3.

加听着门外传来的嚎叫还以为出事了,立刻不动声色的走到门口,轻轻压动把手,开了个小缝,保持着安全距离向外看。

?好眼熟的两人。

这不炸船一哥和炸船二哥吗?

他们怎么来这儿了?早上那堆人里有他们?我咋没看见呢?

炸船一哥挑染了?脑袋顶上怎么一圈红?不对,撞到脑子撞傻了吧,不然炸船二哥怎么抱着他的腰不让他乱跑?

这画面冲击力有点大,加CPU处理不过来,胡乱猜测着,他还听到他们喊什么饺子馅,什么把他包饺子送给狗吃狗都不吃,什么他妈的他爹的……这听着也不像要炸学校啊,这是要干啥?还饺子馅,成春节档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哥二哥终于消停了,只是一哥的手抖的厉害,那只手的手背上也有点红,颤颤巍巍的想往头顶上摸,却一直下不去那个手,停着半空中晃,就好像那圈红把他小脑给干碎了一样。

炸船二哥叹了口气,眼里有三分同情三分惋惜和九十四分的幸灾乐祸,拍拍炸船一哥的肩,示意人跟上,往教室门这块走。

加心下一惊,慌忙起身,结果因为蹲太久脚麻了,一个踉跄,五体投地趴在了教室门口。

推开门的俄美二人:……?

“额,太客气了吧?”美犹豫着开口。

笑人不如人,加冷酷的想,这一摔干碎的不止有他的小脑,还有他的面子。

加故作镇定的找借口:“笔掉了,我找找。”

门口俩人哦~了一声,也没追问,更没客套客套说帮他一起找,反而就这他尴尬的姿势,蹲下来跟他搭话:

“你还记得我们吗?”俄指了指自己和旁边的美。

“我不傻。”毁了副本的三个男人其中之二,谁能不记得。

“这副本什么时候开启的?”

加坐起来,手撑着地,慢慢等麻劲儿过去:“今早七点。”

“那么具体?”美歪头问。

加这才看清这不是挑染,是不知道什么人的血,看来是把脑子磕傻了。

“学校有钟。”加可以想,但是不可以说。

“之前的两个老师是怎么离职的?”俄问了个关键问题。

加听到后肉眼可见的浑身一僵,叹了口气,面色复杂的开口。

“他们没有答对的孩子的问题。”

没等两人追问,加直接全盘托出上午的事情经过。

离职的宋老师和王老师一个教数学一个教语文,排课比较早,在上午,而加教英语,不仅在下午,排课还靠后,所以才能安稳的活到现在。

刚开始宋老师正常开始教数学的时候,他和王老师就在旁边看着,当听到一个孩子举手问宋老师:3+4=多少的时候,他们仨没一个人反应出不对劲。

毕竟教案上明晃晃的写着等于七,他们在上课前互相交换看过,挑不出半点错。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让宋老师落得一个称得上凄惨的下场。

那个提问的孩子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露出了个十分开心的甜美笑脸,笑嘻嘻的说:老师你答错啦,然后蹦蹦跳跳的到宋老师面前,伸出扭曲的小手……

这时再察觉不出不对劲就有问题了,宋老师立刻试图反抗,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门突然被踹开,同样身为鬼的老师破门而入,厉声道:怎么能体罚学生!?随后不分青红皂白,更大更有力的手死死掐住宋老师的脖颈,把他压在地上。

那个小孩依旧笑嘻嘻的,清脆的童音响起:老师我来帮你数。

他一根一根的掰断了宋老师的手指,到第九个。

3+4=9

宋老师在他掰断第四个的时候,就被破门而入的鬼老师掐死了。

王老师是第二个受害者,他教语文。

同样是在讲课时,面对学生提问,另一个孩子问他:西这个字该怎么读。

宋老师的惨状就在脚下,王老师不敢轻易回答,不敢相信手中的教案,垂着头保持沉默。

提问的孩子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撇撇嘴,不开心的说:老师不喜欢说话,那样就不需要舌头吧。

王老师的舌头就那样硬生生被拔出来,死于失血过多。

上午的课结束了,踩着上课铃进来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运走了地上的尸体,消失不见。

食堂的午饭的肉加一口没动。

他现在依旧记得,那一教室的孩子一起笑眯眯的转头,异口同声的说期待他下午的英语课的样子,像是一个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加的腿已经不麻了,拍拍屁股站起来说:“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信息了。”

“……”

“副本不可能给死局。”俄缓缓开口。

“嗯。”加没反驳:“教室里确实有许多地方不对劲,但是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没办法确定哪一个答案是你需要的,或者你需要的是不是你找出来的。”

“这就很奇怪,如果是第一天的话难度不该这么大。”俄环视四周,还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更为强烈,明明已经确定是新副本了,他也没有来过这里的记忆,但就是感觉熟悉。

加欲言又止,但还是没开口。

上课铃准时响起。

美:出了副本我要吃二十斤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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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悠only

?短、一发完

?超级ooc警告!!

?小学生文笔

?注意避雷

◎祝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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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款乙女游戏是怎么在女生间流行起来的,虎杖悠仁其实并不清楚。

起先他只是在下课的时候常见到班上的女孩子聚在一起拿着手机交流些什么,偶尔还会发出略显古怪的笑声。后来他是去书店买漫画的时候,看见了那款游戏的海报占据了用来挂他本命老师漫画单行本海报的位置,他才知道了游戏的正确名字。......

起先他只是在下课的时候常见到班上的女孩子聚在一起拿着手机交流些什么,偶尔还会发出略显古怪的笑声。后来他是去书店买漫画的时候,看见了那款游戏的海报占据了用来挂他本命老师漫画单行本海报的位置,他才知道了游戏的正确名字。

《梦幻校园百日恋爱》,后头还跟着一行煽情文字——樱花开放的时候,想要和你谈恋爱~。

此时是深秋时节,樱花早就谢了,虎杖站在暖气充裕的书店,忍不住搓了搓被肉麻出一片鸡皮疙瘩的胳膊。

“——拜托了!”

放学后,一个女孩突然地找到虎杖,双手合十,一副请求的模样。

虎杖一愣:“有什么事吗?”

女孩抬起脸,一向开朗的少女却是一副稍显为难的表情,她和旁边的朋友对视一眼。后者突然上前,抓过虎杖的手肘,一本正经道:“我们真的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所谓重要的事情,就是在手机屏幕上暂停的游戏界面。富丽堂皇的贵族校园里,粉色的樱花随风飘舞,半空中浮现出一串彩光闪烁的日文——梦幻校园百日恋爱。

虎杖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一旁的女孩提醒他:“点击start就可以开始游戏啦。”

“所以,你们说总是攻略不了的角色是哪一个?”虎杖问。

女孩指着五人中央的那一个。一脸笑意的白发少年,名字叫做五条悟。这个角色的确还蛮帅的,虎杖在心里想,就是笑容看起来有点奇怪,可是他会对女主笑耶,这不是已经成功一半了吗。

“五条悟,和女主角是师生关系。虽然是老师,但其实是女主妈妈给女主请来的家教,和女主从小认识,非常年轻,还是企业家的独生子。念书体育样样都擅长,好像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总而言之,是个完美角色!除了……”

她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开口:

“脾气捉摸不透。”

虎杖不解:“虽然说脾气差,但这是个恋爱游戏,总有解决的办法吧?”他没有恋爱经验,印象中谈恋爱就是两情相悦后无数次浪漫约会,好像不论男主是个什么样的人,浪漫桥段最后一定可以发展下去。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女孩有些无奈,“看起来像是那种吊儿郎当,痞帅,会撩一下你然后笑笑捏着你脸说“笨蛋”的男主设定,女生都很吃这一套,但是五条悟完全不行。”

原来女生吃这一套啊,真是没想到。虎杖在心里默默地想。

“喏。”女孩直接点亮了五条悟胸口的红心,其余人的身影淡出了,和五条悟的爱情故事开始了第一章。

主角起床后快迟到的样板戏开头啊,虎杖一边吐槽一边继续读下去。

【快到巷子的拐角处,我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好像是五条悟老师。清晨的阳光洒在他……】那一大段描写外貌的词汇虎杖直接略过没看,读到最后一句【我高兴地冲他喊:“老师早上好!我们一起到走吧?”】

“很可爱的女孩子。”虎杖说,“五条老师真幸福。”

女孩被他逗笑了:“那是你啦!——快看接下来的。”

【前方的五条悟突然转过了头,略带笑意地看着我,这个时候——】

选择项出来了,一共有三个:灿烂地微笑;上前拉住他的手;不好意思地错身跑掉。

女孩问:“你会怎么选择?”

“欸?”

“我们想,男孩子可能更加能明白男孩子在想什么吧,没准儿会更顺利一些。”

虎杖认真地考虑起来,他盯着画面上五条悟那张眉间皱出川字但还是不失礼貌地笑着的脸看,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不好意思地错身跑掉”。

这下次吃惊的换成了女生:“欸?”

【我想,遭了,一定被讨厌了,于是急匆匆地错身跑远。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好像是在说奇怪的白痴。】

女孩一把抢过手机,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声音提高了八度:“竟然没有被阴阳?!”

“阴阳?”

“就是内涵啦!五条老师内涵很厉害,很凶的。”另一个女孩补充,“如果选择灿烂地微笑,会被说‘怎么了?’然后打量你的脸‘下次好好洗完脸再出门哦’就是内涵你眼睛有眼屎,如果是第二个就更过分了,会被没反应过来的五条老师过肩摔倒在地,而后会冲你勾勾嘴角‘不好意思,太矮了,没看到’。”

这人超凶啊。虎杖问:“那你们为什么不选第三个?”

“啊,这个嘛,好歹是个恋爱游戏。”女孩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还以为是个傲娇角色,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心里会很诚实嘛……为什么要选择第三个?”

虎杖一本正经地回答:“感觉他很厉害,我想还是先逃比较好。”

女生们:“……”

“总之!拜托你了!”女孩把手机塞回虎杖的手中,突然一鞠躬,“其他的角色我都攻略成功了,只有五条老师这条线走不通。打通全线是我一生的梦想!请努力和五条悟谈恋爱吧!”

作为一个童年并不残缺的普通男孩,虎杖打游戏的经验还蛮多的,但是玩乙女恋爱实属人生第一次。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虽然虎杖不太理解为什么打通全线会是一个人一生的梦想,但他本来就不擅长拒绝别人,答应下来就要好好完成。

和这个人谈恋爱啊。虎杖趴在床上,手机屏幕上仍然是五条悟那张看似愉悦的面孔。他想,感觉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保险起见,他特地去游戏论坛寻找针对五条悟的攻略,意外发现这还是个超人气角色。迷妹众多,讨论帖多,图楼也高。只是他逛了两三个小时,能找到的行之有效的攻略寥寥无几。

第二天到校后,虎杖问女孩才知道,原来五条老师这条线到现在似乎还没人打通过,花痴他的帖子虽然多,但是也只停留在花痴阶段而已。某个玩家解锁了特殊CG图都能赚得许多回帖,更别提是快打剧情线了。

“不要担心!”女孩给虎杖打气,“我觉得你俩很适合谈恋爱!放手去爱吧!”

虎杖心想这话怎么听着感觉有些奇怪,但还是点点头,回到座位默默钻研去了。

【我的手突然被他抓住了,力气很大,感觉被捏住的地方很疼。他紧紧地盯着我,我这时候才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有些危险。现在要逃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他突然冷笑了一声:“你是个笨蛋吗——”】

女孩突然大叫起来,把虎杖吓了一跳,他困惑地看着女孩兴奋的脸,对方激动地说:“这是要接吻了啊!”

“是吗?”虎杖一愣,双腮不知怎的有些发烫。他重新看向屏幕上的五条悟,的确,姿势是有些暧昧。

不知道是不是玩得太认真了,感觉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进去了。

“据我所知还没有人打到这段剧情,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虎杖抓了抓脑袋,“好像也没干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跟五条老师一起过高中生活?”

“如果他很凶地阴阳人呢?”

“我是说错什么了吗?”他摸了摸鼻子,“会不会感觉有些奇怪?”

“不不不。”女孩拼命摇头,她一脸诚恳,“五条老师他一定会跟你结婚的!不要放弃,如果你不成功的话世界上就没人可以成功了!”

虎杖:“……”

好像因为玩了这款乙女游戏,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虎杖越和游戏里的五条悟相处下去,越觉得这个人物的设定真实得有些可怕。他差不多大概已经能知道对方在什么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有什么喜好,最在意的事是哪些。因为是师生兼青梅竹马关系,所以除了正在进行的故事线,回忆篇的画面也会不时地飘出来。女主和他似乎是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所以才会有五条悟来女主家中担任老师的剧情,其实他和女主的关系不算太好。

虽然变差了但还是一直在一起呢……虎杖默默地想,就好像是上帝预先在二人间设定好的一种羁绊一样。

这款游戏里,这个叫五条悟的老师,人虽然脾气古怪,但心肠并不坏,虽然平时总是恶语相向,但关键时刻总是出现在最关键的地方——这也许就是那些女孩那么喜欢他的原因吧。

虎杖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他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宅男的倾向了。

结束了体育训练的课程,虎杖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便当。便当在加热的时候,虎杖随意地看着货架上摆着的各种牌子的口香糖。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径自去冰柜前挑饮料。虎杖本来是随意地扫了一眼,但目光移到那人的后背时,顿时如同黏住了般再也无法移动。

这不可能。

虎杖呆呆地僵在原地,掏出衣兜里的手机。他点开相册,日期最近的照片是他从游戏里保存下来的CG图片。

白色的头发,差不多的身高,笔挺的制服显得肩膀很开阔。那人转身了,虎杖立刻假装在挑货架上的糖果。那人踩着锃亮的皮鞋大步朝收银台走去,虎杖在那一瞬间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这个人,长得和五条老师一模一样。

虎杖从那人身上的校服判断,对方应该是高中生。便当终于加热完毕,他拿起便当脚步匆匆地追过去。街上人很多,虎杖跟在白发少年的身后,一时半会儿没有暴露自己正在跟踪的事实。

实在是太像了,虎杖一边看着前面的人一边感叹,不仅是外貌,连气质和举止都一模一样。

虎杖百思不得其解:这怎么可能呢?见白发少年走进一栋公寓,他想也没想就跟了进去。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虎杖的心中突然燃起了莫大的勇气,他一口气冲进了电梯,瞪大眼睛气喘吁吁地望着电梯间的另一个人。

白发少年眉头紧皱,有些不耐烦地盯着虎杖笑笑:

“小朋友,你在干什么?”

完全,一模一样。就是这种语气。

虎杖有些紧张地问:“你——你是五条老师对吗?”

“嗯?”

他不可理喻似的瞪着他,好像下一秒就会骂起人来。一模一样,虎杖再次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连生气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啊!

这个人就是五条老师!

“我、我知道你!”情急之下,虎杖一开口就说了,“你今年十七岁,生日是十二月七号,O血型,喜欢吃甜食,家族企业发展得很好自己却不太喜欢提这件事,很优秀但也很努力,无论什么事都轻轻松松,虽然脾气古怪但是……”

那人开始冷冷地打量着虎杖,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你竟然有胆子跟踪我?”

语气有些可怕,但是虎杖的第一反应是——五条老师这句台词出现在第五章的故事后半段,女主因为担心五条悟所以趁放学跟踪了他,最后在车站附近被发现了。

虎杖摇了摇头,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滑开游戏页面,五条悟放大了的面孔清晰地出现在了屏幕上。

“我只是觉得……你和他,真的好像啊。”

白发少年的脸色突然变了变。他站直了身子,垂着眼睫睥睨着面前粉色头发的陌生少年。他要去的楼层就要到了。他突然一翘唇角:

“我的确是五条悟。”

虎杖一愣,张了张嘴:“你……”没能说完想说的话,五条悟突然抬起了胳膊,手掌“砰”地一下用力地按在虎杖身侧的墙壁上。看着高出自己许多的五条悟逼近,虎杖睁大眼睛,他认清了自己被对方姿势标准地“壁咚”了后,心里飞闪而过的念头是——

我好像解锁新CG了。

五条悟单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掐住虎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那双暗蓝色的眼眸严密地盯着他,语气全是警告的意味:

“你看见我的事,说出去就死定了。”

虎杖通过自己已有的和“五条悟”相处的经验飞速地思考了一下,觉得对方应该不是在开玩笑。想要点头却发现自己的下巴被禁锢着,只好认真地回答:“我绝对会替老师保守秘密的。”

那个称呼听得五条悟脸色一变,他猛地松开钳制虎杖的手,把他推开:“走开。”

因为这个人实在和“五条悟”完全一模一样,眼前的场景也似曾相识。虎杖觉得自己的眼前仿佛浮出了三个选择键。

第一,走开。第二,留下。第三,坚决地询问原因。

虎杖迟疑了几秒,站着没动,顶住对方要发怒的视线硬着头皮问: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五条悟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唇角却还是勾起了礼貌的微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虎杖深呼吸了一次:

“无论怎么讲,现实里的人和恋爱游戏里的纸片人一模一样……这也太奇怪了吧?”

“叮”的一声响,一直上升的电梯突然停住了。虎杖这才察觉到自己稀里糊涂就跟着对方到了这里。五条悟突然一把抓过虎杖的手腕,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拽着他向前走去。

“等、等一下!”虎杖一个趔趄,小跑了两步才勉强追上对方的步伐,“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你真的是那个五条悟吗?还是说我攻略你太认真了导致脑部神经出了什么毛病……”

五条悟快要烦死了,但还是没有把嘴角放下来,好像在虎杖的印象里他永远都是笑着的。

但根据笔记本上归纳的经验来说,这是在嫌弃你很吵的意思。

虎杖立刻听话地闭紧了嘴巴,过了几秒钟,五条悟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对不起”。

五条悟利索地刷开进门,把身后的麻烦鬼丢进去,双手抱臂盯着虎杖,一字一顿地说:

“我是真的,他也是。”

虎杖眨了眨眼睛,他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嗯。”五条悟双手插进裤袋,笑着引导虎杖悠仁解开答案,“我家是干什么的?”

“大企业。”

五条悟笑眯眯地说:“这个游戏就是我家正在进行的项目之一。”

说完还竖起来一根手指。

“啊……”虎杖悠仁结结巴巴,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块石头塞住了,“所以,这个五条老师其实是……”

“以我为原型设计的人物。”

虎杖悠仁真情实意地无语了三秒钟,感叹:“谁这么变态竟然这样设计游戏人物——”

五条悟的笑瞬间凝固,他像是恨不得把眼前的小矮子捏碎似的咬牙切齿道:

“我、设、计、的、游、戏。”

“我错了!”虎杖求生欲很强地大声道歉,“所、所以,游戏里说的都是真的吗?”

五条悟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

“所以五条老师你真的……十项全能?”

“你觉得我不像吗?”

五条悟一瞬不瞬地盯着虎杖悠仁看。

“也不是这个意思……”虎杖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脸红了。他低下头躲避对方的视线,心里疯狂吐槽:怎么会有这么自大的人?自我意识也太过剩了吧,竟然拿自己做原型一比一设计乙女游戏的男主角,到底对自己是有多满意?

不过,“绝对自信”这一点的的确确是五条老师的特点也没错……

“喂,”一直盯着虎杖的五条悟突然伸出了手,理直气壮地说,“手机给我。”

虎杖一愣,他不耐烦地“啧”了声,直接把手机夺走了。

“等、等一下!”

五条悟伸直手臂,直接把虎杖的手机举了起来。情急之下虎杖蹦了两下也没够着。他干脆地一转身,快速地进入游戏界面。

“检查一下你和我进展到哪里了。”

虎杖悠仁的脸彻底红了,支支吾吾道:“不是我,是我的同学她们……因为五条老师总是很难攻略所以才想到让我来帮忙……”

“你很擅长乙女游戏?”五条悟笑了笑。

“不是!我也是第一次玩!”

手机的页面上出现的是崭新的CG图,夕阳布满的教室里,白发少年捏住少女的脸,倾身吻了下去。

虎杖坚持:“……真的是第一次玩!”

“嗯。”五条悟把手机丢了过去。虎杖慌张地接过来,一张脸红得厉害,好像温度再高点就会蒸发成一团水雾被风吹走。他似乎又在嘀嘀咕咕些什么,五条悟想,这人不会有什么破毛病吧?

他打量着他,平平无奇的一张脸,身上有点肌肉,正好增添了他的男子气概。虎杖悠仁的气质类型是五条悟不会特意注意的那一类。但是此时此刻看着手忙脚乱的他,五条悟却突然生出几分顽劣的心思。

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问他:要怎么欺负这个笨蛋才比较好呢?

他还装模作样摆出一副思考的表情。

比想法更快的往往是行动。虎杖悠仁突然感觉五条悟朝自己靠了过来,没等他有所反应,自己的脸颊就被对方猛地捏住了。

五条悟用分开的食指和大拇指掐住虎杖悠仁的脸颊,鼻尖正对着凑了过去。虎杖的眼睛因为惊讶瞪得很大,粉红色的,眸底闪动着清澈见底的亮光。也没有……那么那么麻烦,五条悟突然想,就比特别特别麻烦稍微好那么一点吧。

他头一低,嘴唇就压到了虎杖的软唇上方。

虎杖差点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他完全不知道剧情已经进展到了哪一步,只感觉他们相贴的地方温温热热、痒痒麻麻。下唇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他感觉有个柔软湿润的东西朝自己的口腔里顶去,几乎是下意识地,虎杖咬紧了牙齿。

五条悟像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他直起身子,两人双唇分开,五条悟的目光却没有立刻从虎杖身上挪开。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虎杖悠仁是如何一点点变得脸色潮红,再变得陷入慌乱不知作何反应,终于像是满意地哼了一声。

他低哑的声音夹杂着恶作剧成功后的愉悦,当然掩去了那一点点不自然的紧涩:

“——恭喜,你的新CG图出现了。”

戒不掉的大三角

185的性格!有一种纯爱后ntr的感觉,介意的勿入!!

——

在入职这家公司之前,虎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遇到一个能跟他白头偕老的人。或许是因为看多了电影演绎的完美爱情,虎杖不愿简单接受一场普普通通的恋爱。执拗的想法持续了好些年,直到在公司内遇见了五条悟。

与世人隔绝开来的美丽,让五条悟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逼人。白色发丝隐隐泛着的光,看呆了的某人一度认为那是下凡的天使,当即心跳慢了半拍。等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后,虎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自己心动了。

时不时制造个偶遇,不厌其烦的向他打招呼并赠送小礼物。虽然每次结局都是被扔进垃圾桶,虎杖也还是坚持不懈的...

时不时制造个偶遇,不厌其烦的向他打招呼并赠送小礼物。虽然每次结局都是被扔进垃圾桶,虎杖也还是坚持不懈的努力着。

终于,在一个明媚的下午,虎杖了解到五条悟爱吃甜食的信息。有句话怎么说的——先抓住男人的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在甜品的攻势下,五条悟可算认真看了虎杖几眼:

“嗯。。虽然是土豆,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共进晚餐的机会。”

不过五条悟自己都没发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颊早已红得通顶。虎杖更不可能察觉到,他早已乐得跑回办公桌上,一个劲的搜索附近偏暧昧的餐厅。

几番搜索后,最终定在一家名字非常浪漫的法式餐厅。

“前辈还满意吧?”

五条悟哪见过水灵灵的后辈这么看着自己,差点没控制住直接抱了上去。但为了维持自己还算高冷的人设,还是硬生生地把话都憋了回去,只挤出一个嗯。

随后装模作样的往前走,步伐快得差点没让人跟上。不过熟悉身影的出现倒让五条悟恢复了冷静,他一脸戏谑地看着眼前的丸子头,故意抬了抬头示意对方向后看去。

夏油杰太了解眼前的人了,这一举一动都在刻意的炫耀。再加上前些天一脸幸福的跟自己吐嘈公司有个后辈正在对他进行猛烈的追求,让夏油杰肯定身后那位百分百是即将交往的“小男友”。他轻轻叹了口气,安慰自己不要跟笨蛋较劲后平复了下心情,正打算与那个“小男友”打声招呼时瞧见了对方的脸,一张经常在熄灯时会面部潮红的脸。

虎杖自然也看见了,幸福的笑容在刹那间僵住,他一动不动的望着夏油杰,全然忘记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那是一个燥热的夏季,还在上学的虎杖与室友们闲着无聊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室内单调重复的惩罚让人感到无聊,大伙便提议大家去室外玩点刺激的。

而虎杖首当其冲的受到第一个惩罚——模仿站街的人拉客。

很低俗的一个大冒险,但是愿赌服输,虎杖找了个阴凉地观望着来往的人群。他不记得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拉住了打算开门回家的夏油杰。更不记得说了什么样的话,反正在最后跟人道了歉。

“对不起!这是我玩游戏输了的惩罚,如果有打扰到你真的很抱歉!”

那一天真的闷热难熬,汗珠总在顷刻间流下。在这样的环境下,夏油杰只思考了一秒就握住虎杖的手将他拉到家中,抵在门上紧紧困住。

“那真的试试可以吗?”

垂落的发丝扫的脸痒痒的,虎杖别过头轻轻抬眸,只看见夏油杰的神情充斥着悲伤,仿佛在请求他的怜悯。虎杖在此攻势下点了点头,或许在他拉下夏油杰的那一瞬间,就不排斥这样的做法。总之在没有恋爱的前提下,他们秘密接触了大半年。

后来为什么离开呢。

夏油杰一直都想问问他,但看见虎杖紧张害怕的神情,他选择了沉默,留出一条供他俩经过的路。只不过在经过时还是忍不住回眸,可惜留给他的只有背影。

虎杖开始害怕了,不仅害怕五条悟知道他以前的事情拒绝与他来往,更怕五条悟知道后露出嫌弃的眼神。浪漫的晚餐吃得战战兢兢,好在夏油杰之后没再出现,五条悟也只当虎杖害羞草草结束了约会。

但这还没有结束,虎杖在第二天清晨收到了夏油杰忍了一个晚上才发送过来的消息。

[你们谈了?]

等否定过后对方才放下心来,双方都带有别的心思交谈。在一个接一个的暗示下,虎杖告诉了夏油杰他想要的答案。

[因为不想再继续错误的关系,所以离开了。]

[我可以给你正确的关系。]

虎杖没再回复,他明白再怎么聊下去都是徒劳。夏油杰随时都有揭开秘密的风险,他必须杜绝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开启冷淡模式对已经有了好感的五条悟,不再摇着尾巴献殷勤,拒绝他的所有邀请。但是虎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没有退路。

“他妈的,逗了老子还想跑。”

他的身后都是悬崖。

[悠仁,只能有一种答案^_^]

*金主约稿

*原著向星浆体15虎和18直哉的故事,年龄魔改,哉虎only,私设众多,难以考究,纯属自己的自圆其说,存在大量cb向剧情

*大约是清纯少年们的公路文……有一丢丢强制,篇幅不大,后面有流血桥段,大部分还是平淡就是真的公路文学

*约等十万字

禅院直哉抬起头,天空白亮得晃眼,一个人站在天台边缘上,他看着那个人,那个人也注意到了他。

“……你干嘛?”禅院直哉问。

“你不阻止我吗?”

“要跳快跳。”禅院直哉没好气,“跳完我回家。”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那人喊道。

“再说了,这里才四层楼高,以你那种变态体质是不会死的吧?”禅院直哉鄙夷,“你打算用头坠地...

“再说了,这里才四层楼高,以你那种变态体质是不会死的吧?”禅院直哉鄙夷,“你打算用头坠地吗?”

“啊啊啊你个笨蛋!直哉是个笨蛋!!!”那人生气起来,却没跳下来,老老实实地下楼了。

“好了,”禅院直哉不耐烦道,“虎杖悠仁,你到底还要闹多久,差不多回去了吧?”

在跟他发脾气的男孩顿住,脸上的表情倏地镇定下来:“也是哦,那就走吧。”

真没劲。看到男孩犹如切换面具一样瞬间的变化,禅院直哉打从心底觉得无趣。他别过脸不想说什么,男孩却很快又轻哼着不知名的歌曲,似乎心情重新变得愉快。

这时候手机响了,禅院直哉皱眉看着来电显示后接通:“有什么事吗?”

“有人朝你们那边过去了。”年轻的男声说道,通话那头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仿佛男生正位于天空之上,“需要我和悟过去支援你吗,禅院?”

男孩笑了,这个笑容比刚刚装作轻快的笑容真实许多:“好啊!”

后面诅咒师的笑声响起,禅院直哉抿唇冷冷地回头瞪视一眼这个害他加班的男性,弯腰把惊呼的男孩抱起来。

“我早晚掐死你!”他恶狠狠地诅咒道。

“欸,直哉快点跑了,他要冲过来了!”男孩在他肩上大呼小叫,拍他后背催促。

“这是谁的问题啊!?”

话虽如此,禅院直哉还是认命地抱住这个现在世界上最金贵的星浆体男孩发动术式移动。而他的倒霉,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

风和日丽的一天,至少在没遇到那个会改变禅院直哉接下来安排的人之前,禅院直哉是这么认为的。

身为御三家术士的他不去前往咒术高专学习也可以,御三家里会有完备的师资力量和繁重的训练任务。不过禅院直哉是禅院家这代天赋最为出色的术士,继承了自己父亲咒法的禅院直哉天生就站在起跑线上超过了无数没有术式和术式弱小的人们,他是在众人的追捧中长大的,虽然有时候会有宵小之辈让他不痛快,但更多时候他不需要烦恼,因为出众的能力就足够为他赢来一切。

禅院直哉在任务完成后拒绝了监督把他送回本家,自己选择在街头漫步。

“那他和甚尔谁更强?”

授课老师那个表情禅院直哉现在都记得,完全是提到了避讳后的僵硬失色。

什么嘛,看来还是甚尔在他们这边更被害怕呢。年幼的禅院直哉嘲笑着写下最后一字,把笔一扔,就要推门出去。授课老师回神后连忙呼喊他:“直哉少爷,你要去哪里!?”

“你们都说六眼很厉害,我去看一眼!”

禅院直哉那天的心血来潮最后被阻止了,不过后来他还是有机会见到了六眼。只能说不过如此,他瞧不出六眼多厉害,左右不过一个小孩,而六眼也完全不把他放眼里,这让禅院直哉更厌恶他了。

那是个十五六岁年纪的男孩,穿着好像不太合身的黄色卫衣和卫裤,手脚修长,仿佛一截急速生长的竹要撑破身上的衣服,禅院直哉看到他并不是因为别的,是男孩的头发颜色很特别,不常见的粉色。

染的吗?禅院直哉看到男孩黑色的发茬。

“那边的同学!”

清亮的男声发出,禅院直哉开始没以为是喊自己,直到他视线被那头粉色挡住,一双蜂蜜色的眼瞳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

“啊?”禅院直哉挑眉,男孩子在他面前双手合十,表情恳切地鞠躬道。

“能拜托你借我钱吗!?”

“哈?”禅院直哉嫌恶道,“你是谁?我凭什么要给你借钱?你有病?”

“有什么所谓嘛,我看你很有钱啊,这条街上就你看起来特别有空还很从容,”男孩振振有词,“至于我是谁,我的名字是虎杖悠仁,今年15岁。”

“你找我借钱看脑子?”禅院直哉出言嘲讽,“我没理由借钱给你。”

“你是那种外表好却是蛇蝎心肠的类型吗?”男孩惊讶地睁大眼。

“神经病。”禅院直哉翻了个白眼,就要绕过这个脑子有病的男孩走。

“别走啊,”男孩跟上来,“我饿了好久,你能不能请我吃个蛋糕,我要饿晕过去了,你也不想我突然倒在地上吧?大家会以为是你的错哦。”

“关我什么事,你就躺在地上吧。”禅院直哉烦不胜烦道,“别跟着我,我揍你。”

“欸,”男孩在他身后说,“你是禅院家的人吧?”

禅院直哉的脚步停住了。他转过头,就看到男孩微微笑着,眼神平静,笃定他会停下一般:“你爸爸带你去过一次薨星宫吧,我见过你。”

店面里面装潢还很新,米黄色的墙纸配合卡座之间的绿植,店内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店员播放舒缓的音乐,禅院直哉面无表情地坐在卡座里,看着对面的男生高高兴兴地吃着自己指名的蛋糕。

“太好了,我之前就好奇这个味道!”男孩舀起一勺放到嘴巴里,边吃边抬头问禅院直哉,“你不吃吗?这个很好吃的?”

看男孩作势要把蛋糕推过来,禅院直哉皱眉避开后冷冷问道:“所以你是谁?那个地方你怎么知道的?你进去过?”

薨星宫是咒术界的秘址也是维持着咒术界结界到现在不可缺少的结界术士天元的住所,禅院直哉之前被他那个难得干了回正事的父亲带过去,毕竟是御三家的术士,天然带了责任要维护天元的安全,提前熟悉地方一些防备没什么错。他很清楚在那个过程中他没有真正进入到地宫深处,因为那里需要天元的许可,也没有在这个过程中见到过男孩。那么男孩这么笃定地说出这件事,还强调了是在薨星宫里看到他就很值得商榷了。

御三家的术士?御三家还有哪个这种年纪有资格去薨星宫的术士他是不知道的?男孩年纪比他小,这种核心地方除非必要都不会开放给外人,禅院直哉能去都是占了个御三家继承人的名头,甚至没进到核心区。

“喂,说话。”男孩被他拒绝后也不见难过,低头专心致志地吃蛋糕,表情是享受美食的愉快,而禅院直哉看得非常不爽,在桌下踢了一脚男孩。

“唔!”男孩皱眉低头往桌下看,“不要踹我啊。”他含着东西,模糊地抱怨,声音听起来甜糊糊的,好像吃着蛋糕连他舌头也融化了。

“我不是让你交代了吗?”禅院直哉冷漠道,“你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的头塞进蛋糕里。”

“这么恐怖!?”男孩说,“好浪费食物!”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他是在威胁吧?两次三番被男孩的粗神经惹恼,禅院直哉眼角冒出青筋,说道:“快给我说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是哪家的?长辈又是谁?”

“抱歉,这个不能说。”男孩双手合起来举过头顶,看起来倒是很诚恳,“钱我会还的,但是其他事我不能说。”

“你这家伙——”

男孩忽然警惕地抬头看向窗外,禅院直哉皱眉又踹了他一脚:“你在看什么?”他转头看,没看到什么,再转头,男孩居然就火速把剩下一半的蛋糕两三口消灭掉,然后鬼鬼祟祟地弯腰低头下了座位,沿着过道走,看起来是想跑了。

“哈啊?”禅院直哉径直伸手揪住了男孩的兜帽,男孩闷哼被他扯过去抵在桌边,手抓住自己衣领避免被拽得喘不过气,禅院直哉一点也没放松手上力气,不悦道,“你想就这样偷跑?”

“我没有啦!是有原因的!”男孩大呼小叫,在禅院直哉看来就是狡辩,“我没做坏事!”

“鬼信你啊,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见过我?”

“不能说啊!”

男孩边回答边想扯过自己的兜帽,禅院直哉一看就知道对方要逃跑,手用上力气紧紧抓着不放:“给我好好交代!”

“唔!”

在他们僵持时候,地面上忽然冒出了一个形状古怪的咒灵头部,禅院直哉瞳孔紧缩,条件反射就要祓除掉咒灵,只见咒灵张开空洞漆黑的嘴巴,里面传来一个年轻温和的男声:“找到你了,悠仁。”

“这是什么?”禅院直哉快速检索自己的记忆,这个术式他记得是……

“我不要。”男孩看到这个咒灵后不挣扎了,声音很闷地回答。

男声有些无奈:“悠仁,你要知道……”

“啊啊啊啊啊不要说了!不可以说!”男孩突如其来地拔高音量,禅院直哉感觉自己耳朵都被震聋了。

“你要死啊?”禅院直哉看到柜台后的店员古怪地看过来了,一副准备过来的模样,马上放开男孩的兜帽。

“悠仁,你那边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都说了!我要自己一个人!”男孩捂住耳朵大叫。

那边的人听起来更无奈了:“悠仁,你如果想要去什么地方的话直接告诉我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店员忍不住走过来了,看起来她觉得男孩脑子有问题,大约是癔症那种类别,越走越快,禅院直哉拽住男孩的头发往桌沿一磕,男孩痛得呜咽,声音消停了,禅院直哉没好气道:“给我安静点!”

男孩捂着头没大喊大叫了,店员就停在他们两个卡座外观察,禅院直哉这才放开男孩,男孩小声嘟囔,他就当听不到,对着咒灵头说道:“我听出来了,那边的应该是杰君吧?旁边的还是悟君?这个白痴……这个男的是你们的任务对象?”

“你根本没改口啊!你就是直接骂我了是吧!?”男孩倏地又从桌下冒出头喊话。

“安静!”禅院直哉一把把男孩摁下去,直接询问对面的人,“怎么把人交给你们?顺便你们能替他还钱吗?”

“……能,”夏油杰说,“我和悟在赶来途中了,麻烦禅院先帮我们看一会他,很快就到。”

“所以,为什么我还要继续陪着你们?”

“悟和悠仁比较合拍。”夏油杰委婉道,“禅院你不好奇悠仁吗?”

回想一个小时前,那是禅院直哉人生中最不堪回首的时刻,找到了这家甜品店的夏油杰和五条悟正准备把男孩带走。然而男孩却看向禅院直哉,禅院直哉本来坐得好好的看戏,被男孩看出一身鸡皮疙瘩。

“你干什么?”禅院直哉说。

禅院直哉事后想,他不该问这个问题的,他如果不问,那么男孩可能只会默默看着他不敢说,他问了,男孩眼睛就亮起来。

“你一会有空吗?”男孩问。

禅院直哉全程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五条悟说了句“不应该啊,直毘人出事了吗”,差点没让他和五条悟打起来。还是男孩和夏油杰一人一个劝架,男孩拉住禅院直哉的时候禅院直哉气不过,听着男孩说好啦好啦抬起手就是一拳锤到男孩脑袋上,男孩眼角冒着泪花抱头蹲下去。

“你也太凶啦!”

禅院直哉冷着脸活动自己的手腕,男孩蹲在地上扯他衣服下摆。

“你一会没事情做吧?”

“别烦我。”禅院直哉把下摆从男孩手里拽回来,嫌弃地拍了拍,男孩还是问。

“那就是有空吧?”

“别管这小子了,虎杖,”五条悟不看禅院直哉,用手梳理自己的额发,浑不在意地说道,“一看就是个爱哭鬼,窝囊废。他要赶着回家哭呢。”

结果就是禅院直哉现在和夏油杰一起站在云霄飞车下了。

听到夏油杰的问话时候,面前的云霄飞车刚好惊险地在面前上演空中旋转。禅院直哉感觉这上面的人就跟按了播放键一样,转个弯喊一次,在空中倒转时候喊一次,飞车前座上的一粉一白明显得不行,全程就他们最开心地举高双手。

“——才不好奇呢。”禅院直哉捂着耳朵,拖长声音做了个鬼脸道。

夏油杰被噎住,他看上去是相较于五条悟和虎杖悠仁两人来说可靠成熟的类型,五条悟还会因为和禅院直哉从小时候见面就互相看不爽对方而针锋相对,夏油杰则是一副“我是好人我很温柔”的脸对着他,做事也很有条理的样子。

禅院直哉觉得虚伪。

“谁要知道那种家伙的事情。”禅院直哉捂着耳朵,还是觉得这周边太吵了。正好遇上了周末,不是大人带小孩就是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他没像往常地穿着和服,而是一身轻便的私服,天气太热了,站在人群一会就觉得身上的汗水要被蒸发出来。他看着夏油杰浑身上下乌漆墨黑,他不去高专读书还有个原因就是他看了高专的校服就觉得丑死了。他嫌弃地挪了几步,在嘈杂的人声中说道,“都能出动你和悟君,想必我知道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我才工作完,没好处的事我不干。”

少年的声音带着地域特色的黏腻尾音,轻浮而带着嘲讽的意味,好像是裹上砂砾的蜜糖,听着刺耳,吞下去噎喉咙。禅院直哉用眼角余光瞥夏油杰:“杰君很讨厌我吧?用不着装模作样,这里可没人会夸你是好孩子。”

“……”夏油杰没说话,只是揉了揉额头。

“我对他不感兴趣,硬要说是因为你和悟君两个人堵着我,那家伙跟个白痴一样拽着我不放,不答应会很麻烦,悟君又莫名其妙和他很要好的样子,我很烦啊,既然你那么想成为好孩子,不如你好好劝他吧?总是跟低智商的人混在一起,自己格调也会降低哦?”

“……”夏油杰本身是带着无奈的苦笑站在他旁边,在禅院直哉夹枪带棒地说了一通后,他脸色淡漠,转头看禅院直哉一眼就若无其事地转过去,“你确实是很讨人厌啊。”

“没有你讨人厌吧?区区一个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跑出来的家伙,居然有特级评价,平时不就是躲在驯服的咒灵后面吗?和咒灵为伍的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我现在就可以把咒灵召唤出来跟你好好打一架,大少爷,”夏油杰面无表情,原来插在衣兜里的手有一只放到外面,“怎么也好过连特级也评不上的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大少爷,悟可从来没提起过你,在他眼里你就跟路边小石头一样吧。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有个矮子少爷是御三家的啊。”

“我看你是想变成烂泥。”禅院直哉冷笑。

夏油杰故意地把手放在耳边:“抱歉,没能听到矮子的声音。”

“那就把你的头拿下来好了。”禅院直哉挽起袖子,“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正统的术士,而不是靠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走捷径。”

“一个继承自己家族术式的人说什么大话?”夏油杰回敬,“本来看在悠仁的面子上勉强忍受你,结果你自己撞上来了。也不知道悠仁为什么对你感兴趣?”

“我怎么知道白痴的脑回路,说不定是因为你们长得太难看,所以忍受不了了吧?你那奇怪的刘海可不可以修理好啊?要我帮你吗?”

“大少爷不伦不类的金发才是要被批评的那个吧?”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擦出了火花,不是顾忌着人群,早已经使出能力,制止他们的是云霄飞车一趟走完了,人们从车上走下来,为首的是显得兴高采烈的男孩。夏油杰皱眉,听到男孩喊他们名字时候就转过头去,无视了禅院直哉,而禅院直哉听到男孩自来熟地喊自己名字时候就万分嫌恶。

“别叫那么亲热,我和你很熟吗?”

喊着他名字过来的男孩熟视无睹:“直哉和夏油前辈要玩吗?”

禅院直哉啧了一声扭头,那边夏油杰也看都不看他一下。

“欸?”男孩走到他们面前愣住,左看右看,五条悟走过来,解开一颗棒棒糖包装放在嘴巴里。

“肯定是吵架了啊,我就说虎杖,你非要拉这个家伙扫兴吗?他根本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从小就很让人讨厌。”

“我可不记得我做了什么事让悟君对我这么想。”禅院直哉嗤道。

“是啊,小时候你就是很弱又很吵而已嘛,”五条悟眼也不眨,“长大后,还需要理由吗?你一直都那么弱。虎杖,我们直接丢下他好了啊,我可不想对着他的脸,”五条悟淡漠道,“恶心死了。”

禅院直哉眼神变得阴冷,夏油杰被他戳穿和善的假面后也懒得劝架,几人气氛一触即发,这时候虎杖悠仁高高举起了手,像是课堂作业里举手报告一样:“报告!我想吃冰淇淋!”

“是那边的吗?”夏油杰对虎杖悠仁是有求必应,顺着虎杖悠仁的话往记忆里游乐园贩卖甜品的店铺看去。

“拜托悟大人给我零花钱了!”虎杖悠仁又对冷脸的五条悟低头,双手摊开伸过去。

五条悟没了脾气,自觉地拿出钱包:“你怎么又管我要钱,那家伙也很有钱啊,不然杰也可以。”

“谁有宇宙无敌第一最强人美心善的悟大人好啊!”虎杖悠仁义正词严,表情坚毅,但是摊开的手也很诚实,接住了五条悟给出的钞票。

“行了行了,我陪你过……”五条悟正要说,虎杖悠仁就拽过一旁禅院直哉的手腕,禅院直哉和五条悟都睁大眼睛,但是没人来得及说话。

“——那我和直哉过去啦!”

看着男孩高声喊着“让一下”,带着金发男生在人群中硬挤过去,五条悟目瞪口呆后转头问夏油杰:“我们是一起被虎杖骗了?”

“用那么夸张吗?”五条悟咬着糖含糊不清地问道。

“你忘了,悠仁可是突然决定逃跑的,之前他都很配合我们的工作。”夏油杰往上面看,挥手,匍匐在各个角落和顶处的咒灵纷纷散开。

“工作……”五条悟低头踹了一脚地面的石头,没再说话。

“不是去买冰淇淋吗?”禅院直哉被强行抓着手腕逆着人群走了一段路后,发觉到了不对。

他看出来虎杖悠仁是在转移话题,分化矛盾。不如说这种显眼到不行的伎俩只有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六眼才会中招,禅院直哉在虎杖悠仁抓住他手的是很想就此甩开虎杖悠仁的手,但是他看着那宛若被灌了迷魂汤,只要是男孩做出来的举动就会给与反应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突然就觉得没劲。明明那两人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他们,偏偏因为虎杖悠仁保持着诡异的平衡。他反思起自己怎么就被迫和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了,因为这个傻不愣登的寒酸家伙吗?他盯着虎杖悠仁那洗到起球的衣袖,撇嘴转开视线。

这种人为什么值得两个特级大费周章?虎杖悠仁藏的是什么秘密?

他有想过直接问夏油杰答案,可他想着知道了那么多并不代表是好事,他也完全不想牵扯到能够动用两个特级的事件里。他是不耐烦,是讨厌这几个人,他又不是傻子,分得清轻重,不想得罪这桩任务背后可能隐藏的东西。

“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看男孩扯着他越走越偏,本来不想和男孩说话的禅院直哉还是不耐地问道。

“没想好。”虎杖悠仁说。

禅院直哉翻了个白眼,他没看到夏油杰的咒灵追上来,站在原地就甩开了虎杖悠仁。越想越不爽,无端端被一个陌生人耍得团团转。禅院直哉的脸色就没有好过:“给我站在这里。”

“欸?”虎杖悠仁无措地看着他。

“我不想知道你和悟君他们的秘密,所以也不要老是缠着我不放,你是什么人我也没兴趣知道。现在我要走,你就给我等着杰君的咒灵过来,听懂了吗?”

禅院直哉决定不再奉陪这场在他眼里古怪的过家家游戏了。他本来就没义务,完全是被五条悟气得不行加上被虎杖悠仁烦人地拉扯住才被拽过来的。他和五条悟夏油杰都算是闹翻了,也不可能假装和气地继续在一块,要他忍着被人奚落和他们在一起真是比死了还难受。自尊心高的他受不了,那两个也有着傲气的家伙同样受不了他的存在。

年轻气盛的年轻人总以为自己看穿世界上的一切谜题,比大人提前懂得了什么是正确和大义,其实说到底不也是选择了和自己相处得来的家伙成群结队吗?生活在禅院家那种环境里的禅院直哉比那两个理想主义者更早看懂了。这个世界上就该只分为弱者和强者,弱者总有无数理由分化自己和异类,而强者不需要那么多理由,就跟他年幼时候见到的被禅院家所有人排斥在外的禅院甚尔,因为强大所以不用和任何人为伍。

五条悟和夏油杰在他眼里都不算强者,顶多是占了术式的便宜,抱着那点东西沾沾自喜原地踏步,而禅院直哉为了追求强大从未停止过步伐。

……而且这家伙更弱,更难以理解。

禅院直哉看着虎杖悠仁愣愣地微张开嘴巴,像是树丛中被人类吓到僵直的松鼠。没有咒力的感觉也不像是会有术式,外表普通,个性也平凡,哪哪都让禅院直哉看不上眼。禅院直哉单手插兜,站直身体平静地看着虎杖悠仁,人流在他背后分开:“我说你听懂了吗?”

“可是我……”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你是女生吗?”禅院直哉厌烦道。

虎杖悠仁倏地闭嘴,盯着他半会,禅院直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到底要干什么?没事我就走了。”

他留意着周围是否有夏油杰收服的咒灵出现,虎杖悠仁清了清嗓子:“我那个——”

禅院直哉还在看附近的建筑物,怎么夏油杰的咒灵还没赶来,他不清楚这个家伙到底多重要所以还不能立刻离开……

“——我喜欢你!对你一见钟情了!”

宛若耳边响雷,禅院直哉震惊地看向虎杖悠仁,虎杖悠仁喊完后睁大眼睛,诚挚又认真地看着他,身边的人群微妙地停顿了几秒,看着虎杖悠仁还要开口,禅院直哉咒骂着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

“操你妈的,给我闭嘴你个神经病!”禅院直哉不管那么多,拖着虎杖悠仁去到角落,周围没人了他才压低声音开骂,“你脑子被僵尸吃掉了吗!?有病啊说这种话!?还是坐过山车的时候把脑子丢掉了!?”

“我很清醒!”虎杖悠仁一把拽下禅院直哉的手,抓着他的手反过来把他推向墙边,双手堵住禅院直哉两边靠上来,脸贴得禅院直哉很近,“我喜欢你!所以、所以我想和你在一起!”

禅院直哉说时快那时快,冷漠地抓住虎杖悠仁一只手腕反手拧起,虎杖悠仁喊起来:“欸、欸痛——”

禅院直哉制住他的手后一脚踹向虎杖悠仁的腿,破坏虎杖悠仁的平衡,虎杖悠仁茫然地喊痛,不到三秒钟就被禅院直哉拧过手臂用膝盖压在背后趴到地上,天旋地转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呜!”禅院直哉翻了个白眼,默默地把他擒拿住的手臂更用力地拧转,膝盖下的虎杖悠仁喊起来,“好痛!”

“老实交代,”禅院直哉膝盖用力,虎杖悠仁呼痛声带着委屈的呜咽,他不为所动,空着的手拍了虎杖悠仁的头,让虎杖悠仁差点一头栽倒,“打什么注意?”

“我没有……我就是喜欢、呜、痛痛痛——对不起、对不起!”

“说真话,”禅院直哉声线不带变化,“不然我把你手臂拧下来。”

“我没做坏事……”虎杖悠仁嘟哝,“痛!我错了!”

“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发疯是你的爱好吗?”禅院直哉冷漠地质问,“为什么突然说疯话?目的是什么?”

“……电视剧不是都这样吗?”

“哈?”

“就是,想要自由离家出走的女主角遇到男主角后两人约会后就互相表白什么的,然后两人就去私奔……”虎杖悠仁越说越小声,“浪漫爱情剧不都是这样吗?”

“难道说现在不流行这种剧了吗?”虎杖悠仁惊恐地捂住嘴巴,“夜蛾老师给我拿的光碟,我还以为现在最流行这个?”

禅院直哉心说他怎么会知道,他又不看这种玩意。

“呜哇——”虎杖悠仁被他压倒地上动弹不得,演戏似地捂嘴的手也被迫放到地上拍地求饶,“等等等——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我把你脑子掏出来放到水里洗一下你就知道浪漫不浪漫了。”

“好吓人!”

“再说了,”禅院直哉又一次翻白眼,“你的意思是你是女主角吗?啊?你要不要对着镜子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你当男主角就无所谓啊?”虎杖悠仁脱线地问道,随即投降,“好痛好痛!手要断掉了!直哉大人放过我!”

“你压根没认错的意思吧?”禅院直哉不爽道。

“有什么关系!”虎杖悠仁喊,“你也讨厌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他们吧?那你带我离开不就好了吗?”

“我为什么要带你离开?我想的话我自己走就好了啊,带你这个累赘才奇怪吧?”禅院直哉实在是看男孩那种分分钟要演小剧场的表情丰富的脸不快,拧着男孩的手的幅度更大,手肘压住男孩的后颈,男孩呼吸困难地闷哼,手指在地上曲起。

“唔嗯……”

“别给我乱添麻烦,就这样给我等到他们找到你为止。”

“——才不要!”男孩一个奋力挣脱掉了禅院直哉,禅院直哉很是惊讶,他确定自己没留情,也不知道男孩是怎么在短短瞬间关节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束缚,男孩爬起来就踉跄着脚步往前跑。

“给我站住!”

“我不要听负心汉的话!”男孩跑得很快,转眼就跑到人群里,自然他这声嘹亮的话喊来他人的注视,禅院直哉面色铁青,慢了一拍,竟然就被男孩跑走了。

“这个白痴!”禅院直哉只能追上去。

等夏油杰的咒灵找到他们,夏油杰和五条悟都过来时,禅院直哉正黑着脸和虎杖悠仁坐在前后摆动的海盗船上,呼啦啦地一阵人潮声浪覆来,禅院直哉和虎杖悠仁坐完了第三次海盗船。

“唔……有点晕……”虎杖悠仁落地的时候对禅院直哉说,“你不晕吗?”

禅院直哉转过脸不搭理虎杖悠仁,这边夏油杰他们上来:“悠仁,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路过的时候觉得这个很有意思,所以拉着直哉玩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的视线都到禅院直哉脸上,禅院直哉既不解释也不否认。事实上是禅院直哉找到虎杖悠仁的时候,男孩正眼神闪亮地看着坐在海盗船上的人们。

“我想玩这个!”

忽略掉禅院直哉怎么骂他和部分僵持事故后,禅院直哉还是被执着的男孩拉上了海盗船。

虎杖悠仁本想玩过一遍拉着禅院直哉走,但是禅院直哉怎么会如他所愿呢?再走就不知道得浪费到什么时候才等到五条悟夏油杰等人来回收男孩,禅院直哉说你就在这等着行了,敢跑我揍你。

结果就是男孩也跟他赌气,排队坐了三次海盗船。

“你们怎么会那么慢?”无视了男孩被五条悟狠狠地揉着头发压弯腰,委屈地捂着头道歉,禅院直哉问夏油杰。

“抱歉,稍微处理一些事情。”夏油杰微笑。

禅院直哉咋舌,没问处理的是什么:“既然你们接到人了,那我就……”

“不行!”男孩顶着那头乱糟糟的头发猛地抬头,“你不要走!”

“哈?”禅院直哉眼也不抬,对夏油杰道,“交给你们了……”

“那我可以再说一次——”虎杖悠仁深呼吸,夏油杰和五条悟都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禅院直哉眼角青筋直跳,在虎杖悠仁说出口前迅速地捂住了他的嘴巴,虎杖悠仁眨着眼睛和禅院直哉对视,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唔。”

“你们是有秘密了?”五条悟挑眉。

夏油杰问:“所以现在禅院要和我们一起行动了?”

“我不会!”禅院直哉咬牙切齿,他手臂勒紧了虎杖悠仁,警告道,“别给我在这里犯傻!”

在陌生人堆里说就算了,还要在五条悟和夏油杰面前来一次,虎杖悠仁是生怕禅院直哉的名声太好,也是生怕他们关系太好,禅院直哉稍微想想都知道五条悟和夏油杰肯定会拿这个来嘲笑自己。

没人觉得虎杖悠仁真的喜欢他,虽然禅院直哉不知道虎杖悠仁为什么执着自己,但是想也知道跟荷尔蒙没半点关系。

虎杖悠仁被他搂住脖子后安分很多,禅院直哉再次警告:“听到就给我点头!”

虎杖悠仁的眼珠子乱转,禅院直哉压低嗓音:“快点!”

虎杖悠仁不太情愿地点头,禅院直哉刚松手,虎杖悠仁就开口:“我喜欢……”

“喂!”禅院直哉赶紧捂住虎杖悠仁的嘴巴,气急败坏道,“你有脑子吗!?”

虎杖悠仁扭头看他,眼神执拗,禅院直哉咒骂了好几声:“你个神经病……”

虎杖悠仁被禅院直哉捂着嘴巴只能点头,禅院直哉觉得晦气地放开男孩:“谁要陪着你们?”

“唉,娇气大少爷,陪一下你又不会缺斤少两,”五条悟一手揽过他,施压地把身体重量压上来,鼻梁上的墨镜恰好滑下一丝,露出苍蓝色的六眼,视线冷冽,“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但是现在就陪着虎杖好了,之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是悟君什么人,那么有求必应?”禅院直哉嗤笑,拿起五条悟的手臂跟丢垃圾一样丢开,五条悟甩着手无所谓道。

“关你什么事?我也很不爽你,但是现在虎杖有要求嘛,你的意见不值一提,谁让你那么弱,真打架打不过我和杰的任何一个。”

“你说谁很弱?”禅院直哉太阳穴青筋冒出。

“你啊。”五条悟吐舌做鬼脸,“禅院你不是酒鬼老头的儿子的话,能不能混上一级术士都是问题呢?”

“停!”夏油杰一手截断他们两人的火花四射,手隔开两人,“打架没意思,悟,你知道我们最要紧的是什么吧?至于禅院,说实话,你真想走我们也拦不住你。”

“欸。”虎杖悠仁小小地喊了一声,夏油杰看一眼他。

“……如果你看在悠仁的面上留下来,那么至少我和悠仁会很感激你。”

“怎么就只有你和虎杖了?”五条悟不满道。

“毕竟悟不喜欢太弱的家伙嘛。”

虎杖悠仁越过夏油杰来到禅院直哉跟前:“真的不可以留下吗?”

“我有什么理由要留下?”禅院直哉反问。

“……”虎杖悠仁没说话,身后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也默契地安静下来,注视着他们两人。

禅院直哉对于这种在场除了自己以外谁都知道的那种秘而不宣状况觉得了烦躁,可这是他自己拒绝了知道事情真相。虽说如此,禅院直哉还是有被愚弄的厌烦,他不耐地问道,其实也是再次撕开虎杖悠仁装傻的面具,让对方无地自容:“我有什么义务陪着你?”

任性的,不知道从哪个城堡里出逃的小王子,渴望所有人都陪他玩一次美好温馨的过家家游戏。禅院直哉看着虎杖悠仁脸上不舍,沮丧的表情慢慢卸下,虎杖悠仁看他。

“我想你留下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吗?”虎杖悠仁说,“我喜欢你。”

清幽的雅间里,虎杖悠仁面色肃穆,仿佛是要参加一场战斗般紧紧盯着面前摆放的削开的并排竹筒。流水潺潺,一缕缕白色素面随着竹筒里的水流在从前方流下,他蓦然一动,筷子快准狠地夹起流到他面前的素面并盛入碗中。

“夹到了!”虎杖悠仁宣告自己的胜利,而另一边的五条悟没那么好运,错过了他面前的素面,懊恼地拍下筷子。

“这个也太难吃了吧?”

“五条前辈没吃过这个吗?”虎杖悠仁夹到素面后美滋滋地吃起来,嘴巴里还嚼着,忽然看到前面又有素面滑下来,立刻吞下嘴巴里那口面条,兴致勃勃地再次准备拿出筷子,“我还以为你和夏油前辈早就体验过了。”

“我没有,这种东西也不好吃啊。”五条悟第二次抢在虎杖悠仁面前把素面夹起,他吃了一口后脸色微妙地说道。

虎杖悠仁还在可惜自己没能吃到的那口素面,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这个雅间除了他们还有零散的其他客人,大家都带着笑容尝试这种吃法,而虎杖悠仁往那边看。果然还是不高兴的样子。他抿着嘴唇,趁对方没看见他,用手指把眉头挤出皱纹,搞怪地模仿对方的难看脸色,五条悟哈哈大笑,虎杖悠仁怕引起那人注意连忙放下了手。

“悠仁好像在看着你。”夏油杰说。

“关我屁事。”禅院直哉说,因为他粗俗的话语,夏油杰看了他一眼,轻松地夹起面前流下的素面。

“你也太小气了吧?”夏油杰吃着面条缓慢道,“不就是当着我们的面对你表白了吗?被可爱的孩子表白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不会觉得你的咒灵也很可爱吧?”禅院直哉嘲讽道。

“那可比你可爱多了。”夏油杰回敬道。

“那你去和你的咒灵舌吻啊,”禅院直哉翻白眼,“你下得了手我就佩服你。”

“我现在是很想把你摁进前面的竹筒里了,我有个咒灵恰好很擅长把人的四肢打断后塞到小小的空间里,要试试看吗?”

“你倒是做啊。”禅院直哉挑衅道,夏油杰目光没有温度,打了个响指,禅院直哉后背微微激灵。

“……开玩笑的,”夏油杰笑,他的笑容让禅院直哉想起狐狸幻化的佛像,透着一股子虚假的隐晦的不适,“在这里闹出事情会给老板添麻烦的,悠仁应该也不会高兴。”

“你的意思是我还因为你做事周到而被放过了?”禅院直哉很确定刚刚夏油杰绝对是想把他塞到竹筒里,那种寒意不会作假,但他既然没事,那就肯定不能让自己的敌人吃到甜头。

“比起你这个人,我觉得你舌头更应该被灌水泥,”用温和的笑容说出这种话的人挑起一束素面到碗里,示意道,“悠仁在看你。”

“他看我就看我。”禅院直哉冷嘲热讽,“你不是英雄主义作怪吧?”

“你肯定是觉得悠仁是个怪胎,”夏油杰说,禅院直哉轻嗤,“我也这么觉得的。”

“……”洁白的素面顺着水流流过,这次他没有任由素面流到夏油杰面前而是先自己夹起来放到碗里,“所以呢?说话别藏头露尾,杰君的年纪还不到卖弄玄虚的大叔年纪吧?”

“我知道你这种人,习惯了特权和优越感,要你这种人理解很难吧?”夏油杰说,“我和悟都是人,所以会有共情心,你呢?禅院,你有这种东西吗?”

“都说别像大叔那样教训人说话啊,我老爹都不会那样说话。”禅院直哉满不在乎。

夏油杰放弃和他交流:“你走路小心点。”

“等你真的敢得罪我和禅院家再说吧,你可不是悟君。”

夏油杰视线冰凉,禅院直哉轻笑。

“你们在聊什么啊?”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禅院直哉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你跑过来干什么?”

虎杖悠仁端着碗跑过来,就近坐在禅院直哉身边:“我看你和夏油前辈聊好久都没怎么吃,所以装了些过来,你们都不吃吗?”

禅院直哉侧眸,看到男孩手里果然端着满碗的素面,也不知道自己在前面打捞了多久,一想到自己和夏油杰在这里唇枪舌剑,男孩就傻乎乎地低头认真把素面夹起放到碗里,等到装满一碗跑来跟自己邀功,禅院直哉索然无味。

像条莫名其妙亲人的小狗。

“又不好吃。”禅院直哉抱怨着伸筷子把男孩碗里的素面夹走大部分。

“欸……”虎杖悠仁睁着那双清亮的眼睛看他,有些不舍的样子,而夏油杰笑眯眯地也伸过筷子,把男孩碗里最后那点夹走,“呜!”他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置信自己辛苦努力了那么久的劳动成果被人两筷子就夹走了,他自己都还没吃几口。

“谢谢悠仁。”夏油杰笑着说。

“夏油前辈坏心眼……”虎杖悠仁哪能不知道这是夏油杰故意捉弄他,虽然本来就是盛来给男生们的,五条悟在他身边埋怨都没管,不过他本来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盛的分量很够,肚子响亮地咕咕一声,虎杖悠仁看着禅院直哉碗里没吃完的素面,禅院直哉连个眼神都不分给他,“唔……”

夏油杰不着痕迹地用手肘撞向禅院直哉,禅院直哉当做不知道,他这天也没吃什么东西,正值发育期的男生哪会不饿?又不是他求着虎杖悠仁那样做的。不如说他接受了虎杖悠仁的示好是给脸虎杖悠仁了。

“好吃吗?”虎杖悠仁可怜巴巴地坐过来,禅院直哉目不斜视,吃掉碗里的素面后就伸筷子夹面前的。

“我不是说了不好吃吗?别挤我。”

“我装了好久才装那么点,”虎杖悠仁小声说道,他的身体挤过来,禅院直哉的手臂上感觉到男孩的温度,“你不觉得好玩吗?”

“没有。”禅院直哉说。

“哦。”虎杖悠仁闷闷地坐好。

“耳朵垂下来了。”夏油杰说。

“你看眼科吧。”禅院直哉咂舌。

“您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操。”

清水素面只能贪图好玩和氛围,真正要填饱几个青春期的男生是做不到的。于是在满足了虎杖悠仁的愿望后,几个人就去了银座,虎杖悠仁对此也没有异议。

只是五条悟很让禅院直哉不愉快地说道:“哇,你居然还跟着我们。”

“不是你们先强人所难吗?”

“谁管你啊,腿在你身上,我客套一下而已。”

“我想吃牛丼饭。”虎杖悠仁在他们吵架的时候指着一家居酒屋说道。

“都来银座了还只是普通地吃吗?”夏油杰问。

虎杖悠仁摸摸自己肚子,肯定说道:“我能吃两次!”

“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好哦?”

“呜哇,”禅院直哉嫌弃出声,“这是什么父子对话?好恶心。”他说出来,腿边就感觉被黏重的寒意包裹,低头看一只咒灵的手快速沉入地底,和虎杖悠仁说说笑笑的夏油杰面向他们这边,眼睛眯起。

“我靠。”禅院直哉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夏油杰“招待”了,这等同于把他的实力踩在地上嘲讽,遇到咒灵居然没能第一反应过来,他还没发怒,五条悟被转移注意力就没继续和他争吵。

“这有什么?虎杖不还跟你告白了,你都没接受就死皮赖脸地跟过来,你不是真的喜欢上虎杖了吧?”

“别让我回想起反胃的事情好吗,悟君?”

“你和杰聊了什么?”五条悟单刀直入。

“跟你无关。”禅院直哉冷淡道,“想知道就自己猜啊,悟君不是喜欢说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吗?”

确切来说什么都没说。不过禅院直哉不想好好跟五条悟解释清楚,就让五条悟自己猜去吧。

“你这个嘴巴是真的烦死了。”五条悟给他竖了个中指。

禅院直哉忍耐地蹙眉:“你不觉得你现在太没教养了吗?”

“有教养的人也不是像你这样说话啊,别让我抓到你对虎杖和杰说些烂话,”五条悟拉下墨镜,“要么你现在就滚吧,我和杰足够处理好虎杖的事情。”

“你确定你知道那家伙想要的是什么?”

“你知道?”

“不知道。”

“那你还这么说?”

“让你不舒服啊。”禅院直哉鄙视道。

“妈的。”五条悟骂了句脏话,走向另外的两人喊,“我可以不可以揍这家伙一顿?”

夏油杰摇头,看了眼旁边的虎杖悠仁。虎杖悠仁好像在愣神,但是五条悟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那个他看不顺眼的禅院直哉就站在那里,他烦躁道:“怎么就看上这种家伙?喂,过来啦!”五条悟朝身后的禅院直哉挥手。

“你不觉得你很反复无常吗?”禅院直哉边走过来边得理不饶人,五条悟白眼都要翻上天。

“啰嗦!”

如果不是虎杖悠仁……

五条悟看着见到他们过来而回神露出和之前没有异样的明快笑容的男孩,他心里发堵,别过了脸。

【“我说,你要是想要逃走的话,也不是不行。”

“不是吗?夜蛾也是这样觉得的吧,你是人,不是什么容器,我和杰会当做没注意的。”

“但是那样做不行吧?”

身为世上最完美容器的男孩淡淡地笑起来。

“我想为大家做事,这件事是正确的,所以我不逃避它。”】

五条悟还能想起初见时男孩坐在沙发上,抱着夜蛾正道为其做的玩偶,落落大方地朝他们笑:

“——你好,我是最后的星浆体,虎杖悠仁。”

千年难遇的容器资质的星浆体,经过多年研究后得出结论,天元如果破例和对方融合后,将会获得前所未有的稳定性,支撑咒术界走过漫长岁月,届时就不再需要挑选各个年轻女子担任星浆体了。

既然不决定逃开这个命运,那么现在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五条悟不知道这个男孩想什么,男孩雀跃地走到禅院直哉身边,麻雀似地叽叽喳喳,禅院直哉皱着眉,没好气地给对方泼冷水。

“……你脑子里不能装些实际的东西吗?”禅院直哉一巴掌拍到虎杖悠仁后脑勺上,虎杖悠仁捂着脑袋痛呼,愤愤不平道。

“我觉得那会很好吃啊!我还没到居酒屋吃过呢。”

“你自己去,别拉上我。”

“为什么啊……”

跟三岁小孩斗嘴一样。五条悟和自己朋友对过眼神,夏油杰微弱地摇头。

五条悟这时怀念起自己在学校里的同窗了,如果对方在的话,他高低借支烟。

最终他们这群人去了一趟居酒屋,但是虎杖悠仁显然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典型白痴。到了居酒屋就因为新奇点满了各种食物,最后其余三个男生拒绝了继续吃,只有他一个人愁眉苦脸地消灭食物。

“不吃不就完了?”禅院直哉说。

“这样很浪费啊!”虎杖悠仁灌下一口水。

“我就说别点那么多,”夏油杰查看手机,“那悠仁还去下一摊吗?还是就这样休息了?”

虎杖悠仁视死如归地咽下最后一口牛肉,就整个人趴到桌面上认输:“不行啦……我肚子快撑开了……”

“这里还有几间评价不错的餐厅,如果悠仁感兴趣,我可以先预订。”

“真的吗?”

禅院直哉托着脸颊看他们说话,没有任何打招呼就站起来。

“你去哪?”五条悟问他。

“回家啊,”禅院直哉不耐道,“还真要我一直在这里吗?”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回去吗?”

“你管我。”

前面忽然传来碗筷打翻的响动,禅院直哉忽觉预感不好地往上看,趴在桌上的虎杖悠仁直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你要走了吗?”

禅院直哉吸取了教训,不搭理男孩就要转身离开,一走,没能走动,他深呼吸,扭头就看到男孩整个人趴到桌上,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旁边的五条悟和对面的夏油杰有一个是一个的假装没看到,袖手旁观。

“……给我松手!”禅院直哉想直接走都走不动,男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禅院直哉费劲地逐根掰开男孩的手指,男孩被他掰开一根手指就抓回去,根本解不开,“你还想怎么样!?”

“今天……”男孩低着头,说话声音很低,“今天很珍贵,明天也很珍贵。”

夏油杰抬眼,五条悟的坐姿也有变化。

“跟我有什么关系!?”禅院直哉见掰不开男孩的手,改为揪住男孩的头发,男孩闷哼一声被他攥着抬起头来,脸颊酡红,瞳光水润,抿着嘴唇不高兴地看他。禅院直哉皱眉,这时候夏油杰来制止了,他凑过来脸色微变。

“悠仁……你喝酒了吗?”

禅院直哉低头闻了一下,在男孩身上闻到微乎其微的酒味。

“什么时候的事啊?”五条悟问。

“好像是刚刚悠仁有去上厕所离开我们的视线?”夏油杰道。

禅院直哉不用他们说就看向男孩短暂离开他们视野的路径,有夏油杰的咒灵看管各个方向,男孩也安安分分地回来了,所以没人在意,只是那边是不是有几个大叔在喝酒?禅院直哉冷冷地看着那几个把领带系在头顶高呼大叫,大口大口喝着啤酒吃着下酒菜的中年男人,又看向现在眼神闪烁,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但不肯认错的紧紧揪住自己衣服的男孩。

“这怎么搞?”禅院直哉没好气地用手指指着自己下面那坨物体。

“我去要醒酒的东西。”夏油杰起来,禅院直哉看他们一个个装聋办哑就是不给他解困也懒得说话了,攥着男孩的头发拉着男孩的头摇晃。

“放手,听懂了吗你这个白痴?”

“唔、痛!头发要掉了……”

“我说放手。”

“唔,”虎杖悠仁抬起手抓住他的手腕,“不准走……”他的声音突然抬高,“不要走嘛——直哉、直哉——直哉不要走——”

禅院直哉脸色发青,那几个喝高的中年男人朝他们这边举杯喊着“关系真好啊”“真是年轻”,再转头五条悟和夏油杰及时抽身站到了远离他们的角落互相对着手机看,说着你什么时候换了手机界面啊,不喜欢清纯派了吗?另一个回答说我最近喜欢听她的歌。

虎杖悠仁醉醺醺地,扯着他还不够,又张开手抱住他的腰,脸埋到他衣服里闷闷地喊:“直哉——直哉——”

“喂,赶紧让虎杖安静下来啊,很不好意思的。”五条悟跟夏油杰谈论完最近女明星的写真后抬头对禅院直哉说。

“那你们来啊!”

“直哉直哉——”

“给我闭嘴啊你这个白痴!”

“悠仁,要吃最顶级的和牛吗?”夏油杰摇晃着手机,“要吃的话就放开禅院,我订明天的午餐。”

“……”抱着禅院直哉腰的男孩沉默了几秒后倔强道,“直哉!”

夏油杰耸肩:“我努力过了。”

“你那见鬼的努力过了啊!?”禅院直哉怒吼,他试图掰开虎杖悠仁,但是虎杖悠仁闷哼着埋头抱住他的腰,知道他可能会捂嘴,还聪明地低头,不给禅院直哉可趁之机,同时嘴巴里跟复读机一样念叨禅院直哉的名字。

“直哉、直哉、直哉!”

禅院直哉抓狂,在狭窄的居酒屋小室里,他被个十来岁的同性紧抓不放,对方还只会念他的名字!周围不是讨厌的同龄人就是醉气熏天的大叔们!他本来应该坐上回京都的电车,此时舒服地在自己房间里享受佣人的服侍,而不是在这种地方被纠缠不清!

“真是艳福不浅啊,禅院。”夏油杰落井下石道。

“反正你都逃不过,你就认命吧。”五条悟收起手机走到他们面前,“好了,虎杖,我和杰会把禅院抓过去酒店的,你就安分点,行吧?”

“我没同意吧!”

“抗议无效,”五条悟双手交叉在胸前,“禅院你的意见没人在意。”

“哈!?”

“直哉不走了吗?”虎杖悠仁问。

“你问他。”五条悟看向禅院直哉。

“……妈的。”禅院直哉站在房间门口,脸色还是很难看,“我都他妈过来了你们还要我和他一个房间!?跟一个醉鬼!?”

“毕竟要留一个人看着悠仁,”夏油杰解释,“你没人看的话说不定会跑,那么干脆就你们两个一个房间好了,感觉你们会在逃跑这件事达不成共同意见最后谁也跑不成。”

“话说要买那种东西给你吗?”五条悟说。

“未成年不好吧?”夏油杰道。

“无所谓吧?我看他也不像是介意这种东西。”五条悟上下审视着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发觉了,面前的两个男生跟屋内那个是一样的脑子有病,忍无可忍的他重重在两人面前关上了门。巨响过后,禅院直哉总算获得了清静,但也是暂时的。毕竟屋内还有个罪魁祸首。

可他转头就发现房间里一眼望去看不到男孩的身影,明明之前他把男孩摔到床上去,男孩倒在床上低声呜咽。

禅院直哉扫视一周,这个匆忙找的酒店地方不大,他并没有看到男孩的踪迹。

不会吧?只是没看一下,人就跑了?

禅院直哉忍住了转身开门通知隔壁两个人的举动。

“真跑了?”禅院直哉不可思议地站在阳台上,这里可是四楼。

左右都看了一遍,再不情愿禅院直哉也只能认为男孩确实跑了。

这可不关我的事。禅院直哉想。是那两个人本分工作没做好,他只是被拉来的。

他准备走到门那边去,经过卫生间的时候里面神出鬼没地伸出一只手,禅院直哉一怔就被拽了进去。

“——我喜欢你!”

禅院直哉不为所动地坐在马桶上,上面被男孩的双手封死,男孩把他困在双臂之下才开口道。

禅院直哉没给出反应,男孩反而有些愣住了,他撑在禅院直哉肩上,不明显地吞口唾沫:“……你怎么不说话啊?”

“臭死了。”禅院直哉捂住鼻子,嫌弃道。

禅院直哉挥开虎杖悠仁一只手,虎杖悠仁乖乖地收回手,但人还是站在禅院直哉面前,小心地问道:“你不喜欢酒味吗?”

“比起说这个,你这家伙装醉啊,”禅院直哉抬眸,眼睛微微眯起,“也就是说假装发疯咯?”

“唔,”虎杖悠仁捂着鼻子往后退,又想到什么地赶忙俯身,手撑在禅院直哉身后的水箱上,“但是我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

“欸……”

禅院直哉架起腿来,虽然虎杖悠仁困住他,但他从下往上看却很有睥睨的意味,狭长锋利的眼尾上挑,看起来就很不善。

“你认真什么?认真地在做白痴事,认真地给我添麻烦?”

“嗯唔,”虎杖悠仁不忿地抿唇,“那你总是想走啊,我想你带我一起走。”

“才不要,”禅院直哉拒绝,“我为什么要带你离开?”

“你不是也不喜欢和五条前辈夏油前辈他们待在一起吗?”

“我这是拜谁所赐?”禅院直哉冷笑,“不是你装傻卖疯,我会和他们待一起吗?”

虎杖悠仁扭过头,声音变小很多:“那你带我走嘛。”

“我要走自己走就行,你不是醉了是吧?别给我发疯,我去喊他们过来。”禅院直哉扇了扇空气,“臭死了,别靠过来。”

“不要。”虎杖悠仁一动不动,低着头神色看不清。

“你这家伙,”禅院直哉气笑了,他一把拽住男孩的衣领拽着人下来,男孩没反抗,就是不愿意挪动脚步,“任性也要有个度吧?我跟你很熟吗?”

“我们不是都认识一天了吗?”

“一天算什么……”禅院直哉越想越被气得不行,“都因为你这个白痴,我今天过得乱糟糟的,现在还得和个酒鬼待在一个房间里,旁边还有人监视,妈的,我欠你啊?”

男孩衣领被揪住闷闷地叫了一声,低着头禅院直哉看不到男孩的表情:“你不可以带我走吗?”

禅院直哉厌烦地吐了口气:“滚!”

“不要走、呜啊!疼疼疼——!”

禅院直哉在虎杖悠仁企图抱上来的时候就反手拽住男孩的后衣领,长年形成的肌肉记忆让他利落地抓住男孩并把男孩整个人摔出去,男孩被摔到地上喊痛,他不疾不徐地顺着姿势用膝盖顶住男孩的后腰反剪男孩双手。

“痛——”

“我让你滚了吧,死醉鬼?”禅院直哉冷着脸把虎杖悠仁的手往上折,虎杖悠仁大喊。

“我错了我错了——”

“你认错很快,但是根本没改的意思啊?”禅院直哉冷淡地把虎杖悠仁的双手继续往上压,肩关节被勉强地掰到上面去,禅院直哉径直把男孩双手掰到不能再动的地步才停下,虎杖悠仁没声了,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不喊了?”

“你这个人性格真的很糟糕欸,”虎杖悠仁说,“怎么动不动就要打人。”

“我真的打你你就不是这个态度跟我说话了,”禅院直哉嗤笑一声把男孩的双手丢开,虎杖悠仁自己慢慢坐起来揉着自己肩关节和手腕,“早点正常说话不就好了,非要跟我装傻。”

“我很普通地说话啊,”虎杖悠仁小声嚷嚷,“暴力狂、唔!”禅院直哉看过去的时候虎杖悠仁马上双手抱头。

“快洗澡,臭死了。”禅院直哉站起来踹虎杖悠仁。

“我哪有啊,我只喝了一点点。”虎杖悠仁边说边狐疑地低头嗅衣服,“很臭吗?”

“一整个大叔味。”禅院直哉丢下一脸很受打击的虎杖悠仁出去了。

他到床上眯了一会,直至虎杖悠仁喊他:“……直哉,直哉!”

他睁开眼,看到洗完澡的虎杖悠仁穿着浴衣睁大眼睛看他,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皮肤有着潮气,眼角微红。男孩跪上床铺低头凑近来看他,禅院直哉想也不想地一巴掌扇过去。

“欸!”虎杖悠仁茫然又无措地捂着脸颊看他,禅院直哉打了个哈欠。

“梦到苍蝇在吵。”

“才没有!你就是暴力狂、唔啊、不要、呜……”

“态度呢?”禅院直哉面无表情地压着虎杖悠仁。

“对不起直哉大人……”

禅院直哉松手,虎杖悠仁还郁闷地趴在床上,他也不打算管,稍微睡了一觉反而觉得更困了,他伸个懒腰的功夫就看到虎杖悠仁窸窸窣窣地爬起来跪好,唐突地对着他土下座磕头:“对不起!”

“……啊?”

虎杖悠仁很认真地坐直腰板:“就是今天的事……对不起!勉强你了,因为实在很想和你一起玩所以做了很多糊涂事!”

“你原来也会正常说话啊?”

“太过分了吧!我姑且也是个正常人啊!”虎杖悠仁喊起来。

“看不出来,”禅院直哉直白道,“感觉是分不清现实和虚构没有距离感的常识白痴。”

“居然这么说我……”虎杖悠仁哑然。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道歉就这样?”禅院直哉嘲讽,“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

“这种事不是要看心意的吗!?你太务实了吧!”虎杖悠仁喊完当真思考起来。接着他站起来把床上被子展开铺平,禅院直哉看着他抚平被子的皱纹和拍打枕头,再之后他站直身体,双手放在小腹,模仿那种侍应生往床这边像模像样地一只手摆出请的姿势,“那就请直哉大人好好享受、啊啊痛——怎么这也要打我!?”

“再做些白痴事情我就把你扒光挂到阳台上去。”禅院直哉冷冷道。

虎杖悠仁惊吓地揪住衣襟:“会被女孩子当做变态的!”

“……你有病吧?”禅院直哉头一回体会到那种没地撒气的胸闷,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家伙不说,这个叫做虎杖悠仁的人脑子绝对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禅院直哉觉得对方在出生的时候脑袋里的重要神经没长出来,天生缺一根筋。

他放下虎杖悠仁不管,去浴室洗澡的时候还能听到虎杖悠仁在外面大声唱歌,貌似还跑到阳台和隔壁的两个男生聊天,禅院直哉深呼吸,忍着太阳穴的刺痛。等他出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男孩卷着被子睡在床的一侧上,呼吸悠长。

禅院直哉擦着头发坐下来,没事可做,他玩起手机里固定的小游戏,通往阳台的大门没关,空调也没开,他可以直接听到外面夜深人静的虫鸣声。

“不睡吗?”

禅院直哉施舍了个眼神:“啊?我把你挂阳台上就能睡。”

虎杖悠仁揉着眼睛想睁开眼:“快睡啦……”

禅院直哉不理他,过了半会,在手机微小的游戏音乐里,虎杖悠仁轻轻地说:“真的对不起……”

“你除了这句还会说什么?”禅院直哉翻了个白眼。

“……以后,”虎杖悠仁说,“以后我会变得很厉害的,那个时候我来罩你。”

禅院直哉嘲笑:“就你?”

“虎杖悠仁。”

“啊?”

“虎杖悠仁,我的名字,”虎杖悠仁坐起来,“你今天都没喊过我的名字。”

“白痴。”

“……”虎杖悠仁不高兴地抿唇,禅院直哉没看他,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虎杖悠仁从后面抱住他把他带倒在床上,做到这个以后,他就像是游戏胜利的小孩轻哼,“睡觉吧!”

“你是不是忘了我说你再做白痴事我会把你衣服扒光挂到阳台上。”禅院直哉冷静道。

“我只是让你睡觉!”

“被男人抱着很恶心。”禅院直哉转过身抓住虎杖悠仁的衣襟,虎杖悠仁紧张地抓回来。

“等等!”

“你什么表情啊,”禅院直哉看虎杖悠仁发红的脸颊恶寒地收回手,“真的假的?我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失礼的是你吧!”虎杖悠仁也一个起身翻出去和他保持距离,因为运动脸颊微微发红,“老是看不上我……我没那么糟糕吧?姐姐会夸我可爱欸。”

“姐姐?”

虎杖悠仁捂住嘴巴。

“你还有姐姐吗?”

“这个不能说!”虎杖悠仁连忙伸手去捂禅院直哉的嘴巴,禅院直哉避开他懒洋洋道。

“这是你自己说漏嘴的吧?你姐姐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不是见不得人,就是,就是有点小麻烦,”虎杖悠仁心虚道,“总之你不要跟被人提起姐姐!”

“不能提起还要避人耳目?”禅院直哉说,“哦,我知道了,是你家里人的私生女吗?”

“怎么可能啊!?”虎杖悠仁快扑到他跟前,“你怎么会想到那里去啊!”

“这不是很正常吗?私生子私生女这样的。”禅院直哉淡然道,虎杖悠仁脸色变了。

“欸、不会……”

“什么?别吞吞吐吐。”

虎杖悠仁欲言又止:“没什么!”

“你不会是想到我这里来了吧?”禅院直哉无言。

“不是!我是想说这种事跳过好了!我们不提了!唔哇!”

禅院直哉一手把虎杖悠仁钳制到怀里,勒紧虎杖悠仁的脖子。虎杖悠仁着急地拍打他的手臂:“欸、欸!怎么这也要生气!”

“看你不爽。”

“好糟糕的理由!”

“我可不是私生子,我家也没有,虽然有就有吧,不会影响到我,给我好好用脑子想东西。”

“痛、痛!”

虎杖悠仁俯身,在禅院直哉没放松的情况下游鱼般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劫后余生地摸自己脖子感叹:“你怎么老是不分状况就施加暴力!反对暴力!”

第二次了。禅院直哉看向自己空荡的怀抱,神色难辨地放下手,虎杖悠仁趴在床上摸着喉咙咳嗽两声:“哪会有人把这种事当做正常的啊?”

“为什么不正常?”禅院直哉随口道,“这种事很常见吧?”

“可是有私生子就是出轨欸!”

“出轨就出轨啊,会被抢了位置的都是没能力的垃圾,跟我那些哥哥一样,我才不怕。”

虎杖悠仁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你干嘛?”

“直哉,”虎杖悠仁认真地探过来问道,“你不会是那种缺爱到再也不相信爱的类型吧?小时候有觉得生活得很累吗?你的朋友呢?没有特别温柔的长辈吗、呜哇!”

禅院直哉拿起枕头盖到虎杖悠仁脸上,把人强自压下去,虎杖悠仁慌乱地挣扎:“唔唔——我要死了!”虎杖悠仁大力推开禅院直哉后拍着胸口喘气,“很危险啊!”

“你……”禅院直哉起了个话头,虎杖悠仁看过来,他又闭嘴了,把枕头丢到虎杖悠仁怀里就把另一个枕头扯过来垫在身下躺下。

他不想探究虎杖悠仁的古怪之处,知道得越多越麻烦。可是他这样决定,虎杖悠仁又不放弃,过来摇他肩膀:“你刚刚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给我安静。”

虎杖悠仁就躺下了,禅院直哉背过身,虎杖悠仁轻声问:“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如果不是虎杖悠仁处处古怪,开口就是薨星宫和禅院家,身边还跟着两个特级术士,禅院直哉也不至于容忍他到现在。见人眼色行事是最基本的,禅院直哉与其说是顾忌虎杖悠仁,不如说是顾忌虎杖悠仁背后代表的东西。

搞什么东西?禅院直哉没动作,装作自己已经睡了,他想看虎杖悠仁打什么注意,结果虎杖悠仁就是把他的手往后拉一下,牵好,就没有动静了。

这是在干什么?禅院直哉百思不得其解。牵他的手?好好一个男的牵他的手干嘛?虎杖悠仁又不是真的喜欢他。

他朝着阳台那边,看到屋外的夜空,心中烦躁,到底没忍住那句。

“——短命鬼。”

一直安静握着他指尖的手轻颤,似乎是醒了,但是禅院直哉没听到任何声响,那手指微微一颤后就恢复安静,好像那不过是睡梦过程中的短暂波折。

禅院直哉没抽回手来。

他在翻阅杂志书。

这是一个小小的居室,空间不大但是基本的东西都有,走进来会觉得和任何一户普通人家的客厅相似,淡绿色的榻榻米和小方桌,角落里放着的书架,障子门在男孩身后关闭,头顶的灯罩里暖白的灯光照耀整个屋子。

“悠仁。”

身后的障子门被拉开了,他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惊喜道:“婆婆!”

来人把门关上,走到他面前坐下:“怎么不是和夜蛾他们在一起?六眼之子和操纵咒灵的那个年轻孩子应该和你年纪相仿,能够聊得来吧?”

“别提啦,”他的语气带着和亲近的人撒娇的黏糊,“我本来以为我很帅气地介绍自己了,结果一站起来我就知道完了,我在夜蛾老师来之前藏起来看的写真没藏好!因为是在休息室,我以为他们没那么快来就想多看一眼……藏得不够好,居然直接在他们面前掉在地上,丢脸死了……”

他趴在桌上垂头丧气。

那人缓缓说道:“不会的,是悠仁的话,没人会讨厌你。”

“婆婆总是喜欢这样说……我会害羞的,”他羞涩地笑笑,“不过他们人很好啦,没对我说什么……还问我要去什么地方之类的。”

“不去吗?”

“嗯唔,”他困扰道,“但是婆婆的情况已经很艰难了不是吗?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我是不懂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委派别人来保护我啦……婆婆,会有可怕的敌人吗?”

“他们很强,”那人慢慢地说,“而且年纪和你差不多,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地和他们一起出去。”

“什么嘛,婆婆你原来是希望我去玩吗!?”他大惊失色。

“……”她看着男孩,问,“悠仁不想吗?”

“唔……”

“你从那天起活动范围就基本只剩下这个地宫,我没能争取到你应该有的权利,我很抱歉,所以我想,至少只是几天都好,悠仁,你有想要完成的愿望吗?”

男孩沉默了。他翻开了又一页的写真,沙滩上美丽的女孩对着杂志外的他露出充满活力的笑容,灯光照耀在书页的大海上,映出光滑闪烁的痕迹,好似那片大海要从光线中流出来一样。

“跟婆婆在一起我不觉得寂寞哦,”男孩笑了,“因为婆婆是我的家人嘛,不如说觉得抱歉的是我啊,马上要和大家汇合了,但是大家都是可爱的女孩子,只有我一个男生,会不会太突兀了啊?我有专门问夜蛾老师要很多的少女漫画和言情小说看哦,还有那些爱情电影,”书架上静静摆放着封面是俊男美女的漫画书和各种小说,录像带放置在最下一层,“我希望能和大家有共同话题就好了。”

“悠仁,你在害怕吗?”

“没有,”他摇头,“这件事是正确的,我并不害怕,和婆婆在一起后,我可以帮助到很多人,也可以帮助到婆婆,还有夜蛾老师和井田阿姨他们,我能够帮助很多很多人,所以我不害怕。”

这次她沉默更久:“那么悠仁,你没有想做的东西了吗?”

他停下翻动书页的手,愣愣地坐着:“我想做的……”

“——日出了!”

清晨的空气有些冰凉地拂过他的面孔,虎杖悠仁兴奋地拉着旁边的男生指着天空那轮缓慢升起的金红色太阳说道。

“是是是,虎杖,你那么早把我们叫起来就是看太阳吗?”

那边的白发男生困倦地打了哈欠,眼角流出泪水。

“不叫禅院起来吗?”黑发男生问他,“我以为你会更希望他也来。”

“他昨天太累啦!”虎杖悠仁在观景台蹦蹦跳跳的,天还未亮,他就去两个男生的房间把人喊起来了,是心血来潮,也是他们昨晚在聊天时候就约好了。

“我也很累啊!”五条悟喊。

“悟,你这样抱怨很幼稚。”

“是谁起来连头发都不会梳了?”

两个男生在身后吵闹,忽然虎杖悠仁肩膀一沉,五条悟困倦地搭在他肩膀上:“日出好看吗?”

“好看啊!”

“真受不了你……回去我绝对要把禅院从床上拽下来,开什么玩笑,他还能睡!?”

虎杖悠仁轻轻哼着歌,闭上眼睛,感觉到清早的温暖阳光一点点浸染到他眼帘,是不刺眼的浅金色,他的视野宛若包裹在融化的浅金色麦浪里,随着风声麦穗轻微摇晃,他躺在想象的麦田里快睡过去了,这温暖又虚幻的颜色令他响起街角里路遇的某人。

他睁开眼。

“啊,”他低喃,“早知道还是把他叫起来好了。”

婆婆问他的愿望是什么,作为备受期待的星浆体,虎杖悠仁的愿望能是什么呢?

禅院直哉这回是真的梦到了长着虎杖悠仁脸的苍蝇在面前飞。非常滑稽又恶寒的画面,梦里他没忍住想拍死这个在梦里都在念叨“直哉直哉”的家伙,还没等他动手,他醒来了。

醒来后他还没想起来自己旁边是睡了个人,他习惯地以为是自己一个人,等走去洗漱时候,看到陌生的装潢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被迫滞留在东京了。

“人呢?”

床铺的另一侧整齐冰冷,显示人早就离开了。禅院直哉打开手机也没看到五条悟夏油杰给他发信息。

“全跑了?”

禅院直哉发觉这不是他离开的最好时机吗?

“喂?干嘛?”

他刚接通,对面就响起一个重重的酒嗝,听得他内心嫌恶。

死老头……一大早就喝那么多。禅院直哉记着对方好歹是他的父亲兼现在禅院家的家主,勉强忍受了对方的无理:“有话快说啊,不说就滚回去喝酒。”

“你这小子……嗝,脾气越来越大,”似乎能想象到对面的人酩酊大醉的样子,禅院直哉在内心恶毒地猜测对方怎么不赶紧喝死好让他继承禅院家,“听说你和五条悟混在一起了?”

“什么叫做混在一起,说话好听点,是刚好遇上悟君罢了。”提到正事,禅院直哉口吻稍微端正。

“不管怎样,你是遇到星浆体了吧?”直毘人说。

“嗯。”禅院直哉潦草地回答。

“好好做,上面也给出指示让你加入到护卫星浆体当中去了,嗯……做得好的话,你小子也许可以被破例评级特级,追上五条悟?哈哈哈哈开玩笑的,你爸我都没有做到你怎么可能做到哈哈哈哈哈。”

“烦死了,阴险大叔!”禅院直哉咒骂出心里话,“你怎么没喝死!”

“嗝,你还那么不成熟,怎么也不论到我去死,”直毘人在那头嘲笑,“悬赏都开了,你小子应该会遇到很多敌人吧,别死在半路,不过有六眼那小子在,也许你还能安全无忧?”直毘人有些遗憾道。

“放心,我肯定亲手捡你的骨灰,”禅院直哉冷笑,“还有谁答应一定要做这个任务了?”

“什么?你……”

开什么玩笑。要他去保护那个家伙。禅院直哉没什么好收拾的,换上昨天的衣服他就准备离开。下去酒店大堂,就看到五条悟伸着懒腰走过来,五条悟也看到他了。

“被排挤的家伙终于下来了?”

禅院直哉没看到夏油杰和虎杖悠仁,推测夏油杰应该在虎杖悠仁身边,想到昨天虎杖悠仁死活缠着自己不让自己走,禅院直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需要他不是也行吗?干嘛装出一副非他不可的样子。一个星浆体……一个注定的短命鬼。禅院直哉当做没看到五条悟地擦肩而过,五条悟喊住他:“喂,你已经被通知了吧?”

“什么?我不知道悟君在说什么。”禅院直哉散漫道。

“别装了,”五条悟皱眉,“还有两天。”

“……”禅院直哉看过去。

“他只打算再在外面两天,”五条悟平淡道,“你忍过这两天不可以吗?虎杖又不是什么让人讨厌的家伙。”

“不,他和你一样讨厌。”禅院直哉说。

禅院直哉当初对五条悟也只是好奇。

家庭教师说六眼降世带来了什么变化,他心里也只想着再厉害有他觉得最强的那个人厉害吗?第一次去见六眼被阻止了,但是后面御三家有次会面,禅院直哉还是见到了还是几岁的六眼。

白发的男孩面若冰霜地站在人群中,朝他投来一眼,明明身形和他相差无几,那个瞬间禅院直哉就是感觉到六眼居高临下的审视。

有仆人向六眼解释他的身份,毕竟同为御三家的人,年纪相仿……可是禅院直哉清楚听到六眼说:“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被无视了。被同龄人,被本当处于同个位置的人无视了。禅院直哉身上的名头毫无作用,他从父亲那里继承的术式毫无作用,他站在那里,却被六眼高高在上地无视了,像是无视掉一只聒噪的虫子。

“直哉?你不是去看六眼了吗?直哉!”

禅院直哉永远记得这份耻辱。和被禅院甚尔的强大折服所不一样,他看到的六眼不过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却已经用那种目光把他从头到尾轻蔑了。

他讨厌五条悟。他听到五条悟成为特级术士后,听到五条悟进入高专学习结识了同伴后,内心从来不平静。

“直哉!”

禅院直哉看着从夏油杰身边跑过来的男孩,眼睛明亮,像是从不知疲倦。

“你下来了……我跟你说我去看了日出……”男孩挽住他的手臂瞬间,禅院直哉猛地推开了他,“唔!”

“禅院!”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前一后叫起来。

虎杖悠仁的讨厌程度更甚。

如果对五条悟的厌恶是冰冷的,抗拒的,因为对方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那么虎杖悠仁则是另一种极端。如同被剧烈阳光晒化的糖果,黏在那张廉价的塑料糖纸上,静静躺在滚烫的泊油路上,在禅院直哉小时候走过的那条路上,阳光那么猛烈,糖果融化的姿态又那么恶心,擅自亲热地缠上来,禅院直哉看着那双眼睛,就会幻视喉咙前端被融化的糖果堵住的黏糊温热,令他呼吸不畅,心情烦躁。

只不过是恰好在路上遇到了……根本不理解虎杖悠仁亲近的标准。

不需要他也可以,和五条悟一样把他当做合适的工具。

不是和五条悟夏油杰他们相处得很好吗?到底需要我什么?难以理解,粘手又恶心。

禅院直哉推倒了虎杖悠仁,虎杖悠仁措手不及间只能睁大眼睛看他。

“你怎么了……是生气了吗?”虎杖悠仁轻声问他,“因为没喊醒你吗?不是的,我以为你太累了要好好休息所以我……”

“吵死了!”

“唔!”虎杖悠仁闭眼一瞬才再睁开,“直哉?”

“你就乖乖去死不好吗?”禅院直哉说。

“操,禅院你发什么疯啊!?”五条悟在背后拉他,虎杖悠仁身后的夏油杰也在靠近。

禅院直哉额头青筋冒出,他拽住虎杖悠仁的衣领,虎杖悠仁在他说出那句话后就失去反应,只会无措地看着他。

“谁要和你扯上关系?”禅院直哉道,“那句短命鬼就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夏油杰忍着怒气沉默地把禅院直哉衣领提起,禅院直哉松开虎杖悠仁一手拍掉他:“别他妈碰我!”

“你知道了?”低低的声音在男生们的拉扯中响起,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动作都顿住,禅院直哉不耐地把两人推开,冷哼。

“我不是死了,”虎杖悠仁还保持被他推倒在地的姿势,声音很低,“我只是变为婆、天元大人的一部分,维持这个世界。换句话,我只是成为了天元大人。”

禅院直哉不回答,虎杖悠仁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轻快:“辛苦你了,以后过来的话,我可以给你开后门哦。”

虎杖悠仁抬起头来看禅院直哉,笑容柔软明朗:“由天元大人给你开后门,这样不是很酷吗?”

禅院直哉漠然地扭过头,走向门口。

“喂,禅院。”五条悟喊。

“无聊,我回去了,别来烦我。”

“悠仁?”夏油杰放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禅院直哉没回头。

完整见置顶标注的wb或者afd

含部分原文展示,如有不适我很抱歉

私心美右,如果您能有耐心把三张图看完是我的荣幸

或许后续还会再画画部分感想

我败了,在标题加了“主”。这章主要是夏虎,蛊王夏油杰,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这章的剧情是我打定主意写完《岁岁年年》后,一直期待写到的部分。

***

“总而言之,虎杖君已经离开了。”

七海望向像堵石墙般拦住他的去路的师徒,有些苦恼地按了按眉心,解释道:“他表现出了很大的决心。从意志上,我开不了口留下他。”

“他让我转告你,交流会见。”他问五条悟,“你知道他去做什么吗?”

“大概是去找手指吧……其实,我不希望他在这件事上这么着急呢。”五条悟偏过头看向伏黑惠,“我们也去找宿傩的手指的话,大概就能找到悠仁了。...

“大概是去找手指吧……其实,我不希望他在这件事上这么着急呢。”五条悟偏过头看向伏黑惠,“我们也去找宿傩的手指的话,大概就能找到悠仁了。”

伏黑惠臭着脸:“他总是自作主张。把其他人送到了高专,他自己呢?”既然知道待在他们身边更安全,为什么还要到处乱跑?

“惠可真是不坦率啊。”五条悟笑起来,“担心的话,直接说出来比较好。”

才不是。伏黑惠想,大概,只是想回报那家伙救下他的恩情。

“我们可以分头去找。”伏黑惠想了想,这样建议道。

五条悟有些讶异:“不错呢,惠也成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赶在伏黑惠脾气发作前,他笑着拍了拍学生的背:“保持这个气势。走吧。”

率先把学生送走后,五条悟望向欲言又止的七海建人,直截了当:“还想问什么?”

“我以为按照你的性格,你会帮助他尽快吞食20根手指。”能够容纳宿傩的身体难能可贵,七海以为五条悟会尽快解决宿傩的问题。

“那帮腐朽的老头子对他心存疑虑,甚至想要借诅咒之手,了结他的性命。他们是不会把高专封印的手指交出来的。”五条悟拉了拉眼罩,“还有就是,你已经知道了,出于私心,我想要阻止他。至少,慢一点。”

“原因很简单。”五条悟平淡地叙述道,“我喜欢悠仁。”

“重逢的喜悦之后,是注定不得善终的悲哀。我甚至怀疑,前面二十几年,我确实太混蛋了。”五条悟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然,上天为什么这样对我呢?”

七海没什么障碍地接受了“五条悟喜欢虎杖悠仁”的事实——他并不是思想陈旧的大人,从之前五条悟的百般叮嘱中,他已经看出来了。

这一次,七海又敏锐地听出了关键词:“重逢?”

五条悟和伏黑惠选择分头行动的时候,虎杖已经吞下了一根手指。

“现在是4根。”虎杖擦了擦并不脏的嘴角,“我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雷达。手指雷达。”

「动作慢得要死。」宿傩嫌弃道。

“你也期待着早日和我同归于尽吗?”虎杖随意地回应道。

宿傩不再说话了。最开始,他会回答“我只是想早点占据你的身体”“只是想早点开始大开杀戒”之类的话,后来,就觉得没意思了。每次他主动和虎杖说话,虎杖的回应都是——“你也期待着早日和我同归于尽吗?”

同样的话听了太多遍,任谁都会感到厌烦的。

诅咒之王自讨没趣,打定主意不再说话了。

但是,在虎杖走到岔道口时,他还是没忍住说:「哟,有人找上门来了。」

首先找到虎杖的,并非五条悟和伏黑惠中任何一人。

来者的声线是悦耳的,但语调却带着某种冷血动物才有的滑腻:“悠仁老师,我仔细想了一下,果然还是得和你坐下来谈谈。”

虎杖蹙起眉,望着眼前戴着兜帽、额上有一长条缝合线的夏油杰。

“不要这样叫我。”虎杖没动,冷冷地回应道,“你不是夏油杰。我觉得,没必要和陌生人坐下来谈天。”

“让人伤心的回答。”夏油杰闷闷地笑了两声,“那么,悠仁老师,你在忙什么呢?”

虎杖没有耐心地回答道:“你不知道吗?我在寻找宿傩的手指。”他敢笃定,夏油杰肯定是循着手指这条线,和他碰面的。

“真巧。”夏油杰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根手指。

“悠仁老师,这是给你的。我收集的所有手指,都会是你的。”夏油杰微笑着问,“现在,可以坐下来谈谈吗?”

虎杖静静地望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半晌,他上前一步,握住夏油杰摊开的那只手,嘴上冷淡道:“客气了。”

他静候了一秒,而后失望了——宿傩居然没有像从前在八十八桥那样,通过手部接触的动作,直接一口吞掉手指。

夏油杰仿佛被这个动作触动了,表情霎时变得凝重,一语不发地紧紧握住了虎杖的手。咔吱咔吱,骨节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

生得领域内,打定主意不再说话、不再插手的宿傩,沉下了眉头——很不爽。

虎杖抬头仔细端详夏油杰的脸庞,这张脸确确实实,和他曾经的学生一模一样。夏油杰也垂下眼眸,静静地望着虎杖。这是虎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和这个缝合脸“夏油杰”对视。

“你到底是谁?”虎杖问。

“虎杖君,请容我解释一下。”“夏油杰”改了称呼,笑眯眯道,“我当然对你没有任何感觉。但这具身体留下的感情,实在太强烈了。”

这种强烈的感情,已经影响了他的行动。虽然很稀奇,但还是斩断比较好。

他听懂了“夏油杰”的话中深意。

“……把夏油杰还给我。”他想说的话有很多,说出来的,却只有这句。

转瞬间,夏油杰已经置身于虎杖的领域之中,与虎杖隔着幽深的黑色河水遥遥相望。他笑着环顾四周,欣赏着通往窅冥的黄泉之路,幽幽道:“虎杖君,你说错了。”

“‘还’的前提是,你要他。”

夏油杰仿佛成了虎杖的领域「黄泉比良坂」的客人,迈步踏上轻舟,轻笑着问:“你不是已经抛弃他了吗?”

“……闭嘴。”虎杖的面色蒙了一层寒霜,“让夏油杰出来……让夏油杰告诉我。”

脸上有着缝合线的家伙,神情迷惑了一瞬。而后,那个扎着丸子头、面庞洁净、和记忆中如出一辙的夏油杰,再次出现在了虎杖的面前。

“悠仁老师。”夏油杰笑着,一如往昔。

他问:“你曾经说,如果我是一本书,书名叫做《净土》。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我听说过你。”这是虎杖对年幼的夏油杰说的第一句话。

我听说过你——那个掀起“百鬼夜行”的诅咒师。

又一次,虎杖试图改变一个孩子。他对夏油杰说:“你是可以改变世界的人。只要你想,这种改变可以是积极的!”

敏锐地发现对方似乎话中有话,年幼的夏油杰歪了歪头,笑着问道:“老师,你真的相信这种事吗?”

虎杖悠仁的眼神没有躲闪,但他的回答却是:“只要你相信就可以。”

虎杖99%确信,夏油杰不会成为诅咒师。但那1%的怀疑,总是难以从他心中彻底抹除。

“悠仁老师,请回答我。”夏油杰的声音是温柔的,问题却咄咄逼人,“净土,究竟是什么意思?”

净土。诅咒师夏油杰达不到的彼岸。而此岸,孤身而来孤身而去,亦是净土。

“……对不起。”身为领域的主人,虎杖却仿佛不堪其重般,倏忽跪倒在地。

——对不起,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你。

扎丸子头的夏油杰,转瞬便被缝合脸取代。

“原来净土是这个意思啊。”夏油杰点了点太阳穴,“我知道了。虎杖君,你的领域,有迷人心智的作用,或许,还能彻底改变人的记忆。”

他低下头,笑着看开始融化的手掌:“哦,还能让人腐烂至死。传说伊邪那岐在黄泉比良坂,无情抛弃了腐烂而丑陋不堪的妻子。”

夏油杰望向虎杖身侧竖立的巨大山石,上面雕刻着“黄泉比良坂”几字。

“我想起一个死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人。”夏油杰嘴角含笑,回忆着,“我虽然没有见过他,却对他的事迹很感兴趣。若你们是同一个人,那么,对于你的死而复生,我就没有疑问了。”

“你和宿傩可真是绝配啊……这生生世世都割不断的缘分,就连世上最残忍的诅咒,都会心生羡慕吧。”

“虎杖君,或者说——”缝合脸夏油杰扬起脸,露出一个又傲慢、又阴森,令人胆寒的笑容,问道,“伊邪那岐,你还有别的招数吗?”

“杰死前,对我说了一句话。”

虽然打定主意不再回忆往事,但如果加了“听过就忘”的束缚的话,在虎杖一意孤行的当下,说出来,似乎就能如释重负。

五条悟的下颌线绷紧了,他一边回忆,一边缓慢地诉说着:“也许在走马灯的幻影中,他重新见到了悠仁老师的面容。”

夏油杰望着虚空,对挚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以为……我是被爱着的呢。”

“那时候我突然想……”五条悟很少谈到夏油杰,当话题是已经死去的夏油杰和死而复生的悠仁老师时,他那总是轻佻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重。

“我想,如果悠仁老师真的分给了杰一丝一毫的爱,我们三个人,是不是,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呢?”

我逃脱不出自己。

我随时会把我的五官向人们展示,

两只眼、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

也许因为我有什么别的要掩饰。

当我再次见到老师,在一座破败村落,

黑色的血溅落一地,

他躺在棺椁里,像一条满是泥浆的独木舟一样洗干净,

再也不能保留或隐藏什么,

除了刺眼的阳光,什么都不剩下。

明亮比黑暗更可怕。

猴子的映衬之下,丑陋的看起来也很美丽。

黑暗中的黑暗,即是我追求的,

崭新的光明。

假若我不朽,我会失去一些东西,但我现在

把它们藏起来,却并没意识到我在隐藏。

我周围的人都皱着眉头,挡住死亡的聒噪,

我站在老师和我合葬的墓碑前,夏季斑驳的树荫下。

如果我应该去所谓的净土,

被佛祖或什么天使彻底看透,

我应该有什么样的表情?

——《净土·记夏油杰》

这首诗改自谷川俊太郎《净土》。虎杖死的时候,夏油杰或许已经“死”了。

*私设不存在天使咒术师,虎杖悠仁为了天逆鉾回到过去

Summary:一个不可能完善的逻辑,虎杖悠仁回到了过去,他想要拯救他的老师

Chapter2快乐总是短暂的

严格意义来说,虎杖悠仁和禅院直哉不是熟人。

只能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对禅院直哉也不了解,除了知道对方...

只能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对禅院直哉也不了解,除了知道对方对自己和伏黑惠都满怀恶意,两人甚至没有正式交手,也不知道实力怎么样。就这么一个人,要是按在人际关系上的熟人位置就有点强人所难。然而现在的虎杖悠仁确实是要这么算的,不然原本未来2018年才见到他的禅院直哉提前十几年知道他,那不就出大事了吗?

虎杖悠仁和禅院直哉对视了大概十来秒,他假装迟钝地问道:“谁?客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年轻了许多,大概也没比他大太多的禅院直哉双手抱臂,眼神像是在施舍人的高傲:“别装了,我看到你和甚尔进出。你是什么人?甚尔的搭档吗?咒术师?看起来就很弱。”

虎杖悠仁是不知道禅院直哉居然会和伏黑甚尔扯上关系的,看起来还是很关心那种,那口吻让虎杖悠仁有种奇怪的说不上来的既视感。但是现在就是要糊弄掉禅院直哉。

“客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虎杖悠仁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买个染发剂把自己这头发染一下色了。

染发剂的话,买个黑色吧,黑色最正常不显眼。

禅院直哉看着他:“你胆子很大啊。”

“没有啊,我都不敢看恐怖片。”虎杖悠仁顺口道。

禅院直哉气笑了:“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他说完就走出便利店,虎杖悠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很快实现了。

第二天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变成了一个陌生女孩,女孩看到他表情有点慌张:“欸,啊,你好,我是新来的神谷。”

虎杖悠仁脑子转了转明白了过来,他语气缓和地和女孩交流几句,得知女孩是今天临时应聘上班,因为匆忙店长还没给他发信息,而且他本来就是打的短工,工资按小时结算,被换掉也无话可说。女孩对于抢了他工作很不好意思,连连鞠躬,虎杖悠仁心情很平静。他安抚了几句女孩就走出外面。果然就看到了禅院直哉在外面等他,脸上挂着令人不适的轻蔑笑容。

虎杖悠仁深呼吸一口气,摆出最温和疏离的态度:“你好,请问我得罪你了吗?”

“虎杖是吧?”禅院直哉不搭腔,“形迹可疑的人连全名也不会留下啊。”

“如果是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我向你道歉,”虎杖悠仁企图息事宁人,“不好意思,我很穷,需要立刻找工作了。”

“你想要钱吗?”禅院直哉饶有兴味地笑,眼尾狭长的少年笑起来让虎杖悠仁感觉前面可能有不太好的东西等待自己,“我可以给你啊。”

少年似乎很习惯这种说话口吻,声音被压得轻而甜腻,像是糖浆黏在齿间甩不掉,也有另类蛇虫爬过树叶的错觉。

“我习惯劳动所得。”虎杖悠仁拒绝。

“我也不是白给你的啊,”禅院直哉撇嘴,鼻子微微皱起,惯有养尊处优的少爷气派,“我不是问你你和甚尔是什么关系吗?”

又绕回来了。虎杖悠仁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直觉也告诉他,他的同居人大致上也不会乐意他把情报告诉给一个禅院家的人。

不过伏黑甚尔真的在意这种事吗?虎杖悠仁回忆着他平日里看到的对方,好像是连晒太阳都懒得翻身的大型犬,一躺可以躺一天,颓废到令人难以置信。他说了是不是伏黑甚尔也无所谓,还要问他报价多少?但虎杖悠仁还是坚持了他一开始的直觉,不打算透露伏黑甚尔的事给禅院直哉听。他自己的事更加是了,最好捂得密不透风。

禅院直哉跟着他走到旁边巷子里,他留了个心眼没走进:“你在这里说不就行了?”

虎杖悠仁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在禅院直哉停在巷口时候他一个加速冲进了巷子里,禅院直哉愕然的叫声在身后,他冲到巷子尽头后看到墙壁,连停顿也没有,迅速在墙壁上踩了几脚跃过去。他下来后还没停止,又连续跑了好几条偏僻的小巷,依靠自己优越的身体能力翻了好几面墙,保证身后就算有人追也只能晕头转向。他看街景陌生了,才慢下来,整理了膝盖和裤腿上的灰尘,佯装自然的走进人群里。

他再次找到了一个临时工,是在超市里搬运东西的,老板看他说的艰难,好心地批准了他有空就过来帮忙。他这一天搬东西很勤快,还客串了收银员,中学时期丰富的打工业务让他对大多数工作都熟能生巧,老板很满意,又给他多加了一份钱。他直接在超市买了一个染发剂。

“虎杖你要染发?是觉得自己这个头发颜色太张扬了吗?”

“是啊。”

“我就觉得你那么乖巧,怎么会染这种颜色,年轻人不要太放纵自己了。”

老板还给了他员工价,虎杖悠仁轻松地接受了老板的所有评价。

“是的,你说的对,我要做一个低调的人。”

伏黑甚尔对他染发毫无反应,虎杖悠仁在适应了下染发剂开始的刺鼻味道后,就如常地接受他的新打工。麻烦就是他现在需要跑两个街区,好在他可以把这个当做锻炼,跑过去也只是稍稍出点汗。以防万一,他这几天还只从窗口进出,杜绝被人看到他走进门的可能。伏黑甚尔第一次看到他从窗口进来时候,这个什么都不关心的男人也露出了微妙的诧异表情。

“你在干嘛?”

“额,”虎杖悠仁也很尴尬,“就这样比较快。”

他不打算把禅院直哉上门这件事说给伏黑甚尔听,一来那样好像是小孩子告状,二来他不想给伏黑甚尔留下会带来麻烦的印象。反正禅院直哉没再找到他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吧。

他还没安心几天,在超市门口看到堵门的禅院直哉那刻,本能地想丢下手头东西转身跑,禅院直哉显然上次被他气得狠了,皮笑肉不笑地揽住他的肩膀,杀气都快从身上冒出来,还笑得很好地对老板说是自己朋友,有事和他聊。虎杖悠仁张了张嘴,明智地闭嘴,被禅院直哉友好般揽着肩膀到一边去,禅院直哉抓着他肩膀的手背用力到泛起青筋。

“你很好啊,”禅院直哉咬牙,“居然敢骗我。”

“我不是有意的,”虎杖悠仁尽量盯着前方不看禅院直哉,把他想过的措辞复述出来,“你看上去就很不好惹,我很怕你。”

事实上也差不多。

“像我这样的人得罪不起你,”虎杖悠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诚恳,“你也不信我说的话,我没办法,只能甩掉你了。”

禅院直哉冷哼:“继续扯。”

虎杖悠仁冷汗都要流出来,他怎么不知道禅院直哉原来是这么缠人的?“我是真的惹不起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找我,没什么事的话可以放我离开吗?”

禅院直哉盯着他,眼睛微微眯起:“好啊。”

“我……啊?”虎杖悠仁还蒙着,“好啊?”

禅院直哉也不跟他多啰嗦,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虎杖悠仁半响没回过神来,自己站在巷子里看着禅院直哉真的不回来了才满心不信任的回去超市。超市的老板还很关心地问他和朋友相处得怎么样。

“我本来很担心虎杖你的情况,看到你还有关系好的朋友来找上门太好了,年轻人就应该多交朋友啊。”

虎杖悠仁强颜欢笑:“嗯……挺开心的。”

“啊,伏黑先生晚上好。”对于伏黑甚尔的作息也基本习惯的虎杖悠仁打招呼。他轻盈地从窗台上下来,“今天晚饭是炖牛肉可以吗?”

“随便。”伏黑甚尔回答。

虎杖悠仁稍微收拾了一下屋内的卫生,系上围裙去厨房做饭。

孔时雨过来打扰的时候虎杖悠仁还在把吃剩下的准备收起来放到冰箱第二天吃,看到孔时雨他就自然地问道:“孔先生要吃一份吗?”

孔时雨:“……”

孔时雨:“你们过得还挺好的。”

孔时雨过来是商量委托的。虎杖悠仁把所有钱上交给伏黑甚尔,只靠零工赚每天日常需要的金钱,没有余款能购买手机。伏黑甚尔看起来不关心这些,虎杖悠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手机。到头来就辛苦孔时雨有委托的时候过来直接面对面交流了。

“虎杖,有个关于宗教的委托,你接吗?”

“宗教?”

孔时雨讲述里,那是一个小型的宗教团体,供奉一个小众的神明,可是近日却似乎招来了“恶魔”,寻求解决方法的他们就找到了孔时雨。那“恶魔”也就是虎杖悠仁要祓除的目标了。

听了讲述没觉得多大困难的虎杖悠仁一口答应下来——

“我要把那只臭山羊给炖了!!!!”

两天后,他有点麻木地看着气急败坏的白发男生对着嚣张地如同人类般嘲笑他们的山羊咒灵吼,俊美的脸上额发往下滴着水,趁得他的脸更像是冰雪般莹白。白发男生身后本来应该冷静的黑发男生则面无表情地拧着他刚被打中后湿透的衣服,几只奇形怪状的咒灵在他背后和脚边蠢蠢欲动。

虎杖悠仁身边还有一个人弯腰撑着膝盖喘气,额角青筋突起,湿掉的发梢紧贴在后颈上:“我他妈……”

虎杖悠仁于事无补地说:“大家冷静点……”

“你这个像猴子一样灵活的家伙闭嘴!”

“全场就你最从容是吧!?”

白发男生和禅院直哉同时吼道。

“欸、欸?我不是有意……”看到两人的眼神,全场唯一衣服干爽的他投降地举起双手,“对不起。”

三个小时前。

“打扰了,请问你就是前来帮助我母亲的专家吗?”一道端庄的女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约好的地点,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后半段干练打扮的女性站在一间两层高的民房前看他,修剪得纤细干净的眉毛微微拧起,似乎不太信任他。

虎杖悠仁已经把头发染黑,出门也戴着口罩和帽子,现在还在花粉季节,他戴着口罩还不算特别突兀。

“你好,”口罩外的眉眼弯起来,“我是虎杖,是这次接受你们委托的人。”

女性自我介绍小濑村雪,是在外贸公司上班的文员。

“这次其实是我的母亲她总是睡不好,觉得有东西来伤害她供奉的神明,有熟人介绍了你们这些‘专家’,”说到专家,小濑村对他投来怀疑的眼神,“可以驱除这些东西。怎么说呢,求个心安吧。”她淡淡地说。

“放心我来看看,如果没什么事也可以让阿姨放心不是吗?”虎杖悠仁笑。

他的态度放松,小濑村也对他和蔼了些:“嗯,那就麻烦你了。中介那位,孔先生说你本事不错,我希望是这样的。”

“抓到你了。”说着捉迷藏的鬼的台词,和服少年露出嘲弄的笑容,“咒术师虎杖,嗯?”

虎杖悠仁没在禅院直哉面前承认自己认识伏黑甚尔,也否认自己是咒术师,现在倒好,直接被人抓了个正着。

小濑村狐疑地看着他和禅院直哉:“你们认识吗?”

“不……”

“认识啊,”禅院直哉立刻换了表情笑得灿烂,“我跟他很熟。”

“……”虎杖悠仁看着禅院直哉眼里的冰凉,识趣地把自己的话咽下去。

小濑村的说法是禅院直哉是她母亲找来的人,她是后面才知道的,本来还在想怎么介绍他们认识,没想到他们刚好是认识的,省去了她的麻烦。

“不过你们都很年轻啊,”小濑村说给他们泡茶,先退出去,“我不知道母亲还有没有找别人,如果一会还有人请见谅。”

“还会有别人?”虎杖悠仁略有些不可思议。

“唔,我母亲是那种,”小濑村好像难以启齿,“年纪大了,她有时候记不住东西。”

禅院直哉在身旁轻蔑地哼了声,虎杖悠仁扫了他一眼,才回答小濑村:“原来是这样,小濑村小姐辛苦了,要等你母亲过来说明情况吗?”

“不用,我等会就会过来,对了,”小濑村示意他们身后,那里有个小小的隔门,门把用小巧的锁头锁住,“那里面是母亲平时供奉的那位在的神龛,所以请不要动,不是说什么不好,是我母亲比较在意这种事。”

虎杖悠仁表示明白,小濑村就出去了。

他安静一会,才问禅院直哉:“你怎么会过来?”

禅院直哉眼皮抬了抬:“要找一个没背景的咒术师不要太简单,你是不是太小看人了?”他勾起唇角,“我说你,既然是咒术师,就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吧?装普通人是你什么嗜好吗?”

“我就是普通人,”虎杖悠仁说,“我不觉得咒术师就高人一等。”

“哈?”禅院直哉口气不好,“你脑子有病吧?”

虎杖悠仁转移话题:“你说这个委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问我?”

“因为你看起来比较厉害。”虎杖悠仁道。

“什么?”禅院直哉不太理解地重复,“你说什么?”

“你不厉害吗?”虎杖悠仁反问。

“……”禅院直哉的脸色很精彩,“你就是这样待在甚尔身边的吗?”

虎杖悠仁没有去搭他这句话,他仔细地嗅了空气里的味道,拧起眉:“线香味好重。”

“所以不寻常啊,”禅院直哉说,他冷淡地看了眼身后的隔门,“正常的供奉不会有那么大的味道。”

虎杖悠仁反应过来禅院直哉这是在和他聊委托了:“供奉的神明有问题?”

“她说是引来了咒灵,实际上没有看到咒灵。要说的话是靠近这个隔门后那种不爽的感觉很强烈,”禅院直哉这样说,可是他也没离开,“这种小众团体最容易因为供奉错误的神明而积累恶意,滋生咒灵了。”

他转过来看到虎杖悠仁眨着眼看他,不虞道:“你什么反应?”

“我没想那么多,”虎杖悠仁真心诚意,“我只是在想咒灵已经来了但是我没感觉到。”

“有没有咒灵你不知道吗?”禅院直哉厌恶道。

“不能确定,”虎杖悠仁坦诚,“我不是天生是咒术师。”

说完他就转头不准备继续话题,禅院直哉不满地喊他,他也装作没听到:“小濑村小姐去了好久啊,我有点担心。”他是真的担心,站起来推开门打算出去看看。

禅院直哉大概觉得他不会逃,也不管他,还是虎杖悠仁问可能跟咒灵有关不一起去吗,才勉强站起来跟在他旁边走出去。

这间民房在建立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二楼的过道修建得有些过于狭隘,走过去有种正走进一个树木妖怪的喉管中的怪异感。虎杖悠仁走到过道的窗户旁,那里正好可以看到门口的情况,他只是瞥一眼,眼睛就被定住了。门口不远处,刚和他们聊天的小濑村正有些困扰地和一位黑色西装的男性交流,一旁黑色轿车边站了两个年轻的男生,一人是耀眼的白色头发,弯着腰似乎不耐烦,他对面站了一个黑发面相温和的男生,似乎在和他说着什么,白发男生站直,脸要转过来的前一刻,虎杖悠仁猛地后退一步躲到窗后。一边的禅院直哉被他吓到。

“你发什么神经?”

他被虎杖悠仁迅速看了一眼,内心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那不好的预感就成真,虎杖悠仁拉起他的手就跑起来。

“喂!你疯了吗!?”

虎杖悠仁想都不想地捂住禅院直哉的嘴巴,拖着人一路狂奔到他记忆里记住的刚刚房间里,禅院直哉措手不及被他拖着跑,愕然中带着气愤,虎杖悠仁的反应太过突然,速度又快,他能反应时候已经被人一路领到了那个房间的窗户前。眼看虎杖悠仁不能不说是万分熟悉的跳窗动作,他喊道:“你干嘛啊!?”

虎杖悠仁一只脚踩在窗台上转身:“我要跑,希望你也跟我一起跑。”

“哈啊?”

那么要如何立刻让禅院直哉跟他走?

虎杖悠仁望着不想合作的禅院直哉,冷静地说道:“伏黑甚尔。”

禅院直哉眼睛睁大。

“跟我走,我就告诉你伏黑甚尔的事。”虎杖悠仁说。

他在心里默念着对不起伏黑甚尔,先让他把禅院直哉哄着跟他一起跑再说吧。

“你为什么突然承认了?”禅院直哉怀疑起来,“你遇到什么了?刚刚你在窗口看到什么?”

“……操。”禅院直哉骂骂咧咧动起来,但是没有握住他伸出的手,“你他妈最好是说到做到,不然我弄死你。”

虎杖悠仁舒一口气,直接翻身跳下去,没过一会禅院直哉就落在他身边,他头也不回抓着禅院直哉的手跑起来。

“你到底在躲谁?”

“我不能被看到。”虎杖悠仁只这样说道。

禅院直哉看起来还要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反手拽住虎杖悠仁,虎杖悠仁只觉得了被人盯住的冷意,那冷意堪堪擦过他的肌肤,下一刻就被禅院直哉抓住,人被离心力猛拽出去,眼睛一眨落到了比原先远出一大截的街道。

禅院直哉恼怒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你这垃圾躲的居然是五条悟!”

“对不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利索道歉的虎杖悠仁道,“我没看到,他追上来了吗?”

“追到了啊。”带着笑意的年轻男声响在身后。

虎杖悠仁悚然一惊,他的身体先过大脑反应,就地一滚躲开了自己还很年轻的老师伸来的手。眼睛无法捕捉动作,下一秒高大的白发男生又出现在眼前,虎杖悠仁似乎避无可避,身体还没能起来,白发男生脸上挂着轻松的笑,也不把他真的当做一回事。虎杖悠仁眼瞳收紧,身体已经动起来,他先是一脚扫过去,五条悟偏过头,无所谓地站住不动,虎杖悠仁碰不到五条悟,这是他和对方都心知肚明的事。虎杖悠仁也不是为了攻击五条悟,他只是借着那一脚侧过身,在五条悟还放松时候迅速翻身,单手撑地,手腕微扭,调整了方向一个大跟头跳到五条悟一时没看顾的身后,在五条悟转身那一刻又已经调整好姿势拔腿冲向另一边的禅院直哉。

“我靠,”五条悟喊,“这是什么动作?!”

那头虎杖悠仁刚好拉住了一样被震惊的禅院直哉,短促地说道:“术式!”

“操,不要命令我!”禅院直哉骂,看到五条悟重新要动,他也只能恶狠狠地说虎杖悠仁死定了,一边马上打开术式拉着虎杖悠仁跳跃到另一头街道上。

“不能直接传送到我和你认识的那边吗?”虎杖悠仁喊。

“你要死吗!”禅院直哉大声回骂,“我的术式不是传送门!”

“杰!”身后拉开一段距离的五条悟喊道,“快拦住他们!”

虎杖悠仁才想起,跟五条悟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人。

咒灵操纵术的咒术师,五条悟的同级生夏油杰,也是十年后被羂索夺去肉身的人。

呼啸的咒灵铺面而来,虎杖悠仁仓促地再次松开拉着禅院直哉的手,他出拳迅猛,携带劲风,咒灵被一时击退,想要继续过来张开口吞掉他时候他已经跳起来,这下另一人的惊叹声也响起。

“……还真是惊讶。”

“杰,你负责那个。”五条悟说。

虎杖悠仁注意力有些分散,但是他很快回神一手撑在咒灵的头上,身体凌空又挥下一拳,裹挟青蓝的咒力在要贯穿咒灵头部的时候忽然消失,虎杖悠仁一拳落在了空处,人也要坠下,他在半空就转过身。另一只长有双翼的咒灵俯冲过来,他双腿绞住咒灵的脖颈用力一扭,咒灵发出哀嚎声,身体翻腾,虎杖悠仁牢牢骑在它身上,拳头覆上咒力就猛力锤击。

咒灵再次消失,虎杖悠仁刚要落地就被类似于水母的触手缠住脚踝吊起,他翻身要挣脱,水母轻易松开了他。在他愣神的一秒里后颈皮肤战栗,他本能俯腰,男生惊讶的声音响起,不过他还是松懈了,对上男生的脸时候两种矛盾的情感互相冲突,身后被水母样式的咒灵堵住,男生动作不慢,虎杖悠仁感觉天旋地转,被男生按倒在地。

“抱歉,我有点粗鲁,”男生貌似温和地说,声音是笑着的,“希望你不要挣扎,我不能保证不会伤害到你。”

虎杖悠仁肌肉紧绷,男生身形比他高大,单手制住他的双手,他想要反抗,男生眉梢微挑,很果断地扯下了他的口罩,虎杖悠仁瞳孔紧缩,要翻身起来,男生却一脸恍悟:“你看起来不像是诅咒师。”

虎杖悠仁没空解释,他心思在另一边。

“等一下!”他喊住那边脸色很冷的两个人,“他只是帮我,不要针对他!”

五条悟假装侧了脸:“不好意思,没听见。”他笑着把目光放在对面的禅院直哉,“执行任务过程里遇到可疑的术师,我可是光明正大排除安全隐患啊。对吧,黄毛?”

“哈?”禅院直哉额头冒出青筋,“五条悟,要不要去看看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啊?鼎鼎大名的六眼之子是瞎子可是五条家的家门不幸呢。”

虎杖悠仁看他们也不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有些迷茫,但还是说道:“禅院只是帮我,不能让他离开吗?可疑的就是我吧?”

五条悟根本不理他:“哦。原来是叫禅院啊,没想起来呢。”

“那我为你生锈的脑子可悲。”禅院直哉冷笑。

虎杖悠仁越来越茫然,他身上的夏油杰也无奈地叹口气,稍微放松了点对他的钳制:“悟,这个人应该不是诅咒师。”

“那可不行,搜身,”五条悟冷淡地说,虎杖悠仁愣住,“那家伙在窗口看到我就跑了,指不定身上就藏了什么咒具。”

“我……”他想说他没有,就算理解现在的五条悟并不认识他,可是被信赖的老师这样说,虎杖悠仁感觉到心脏一抽。

“……你看,我同伴对你不是很信任,”夏油杰试图缓和,“我要搜身了,你不要介意。”

“御三家的咒术师是说怀疑就怀疑吗?”禅院直哉冷下脸开口,“五条悟,就算再不会看眼色也该知道御三家的含义吧?在我眼前搜身禅院家的咒术师,你是在挑战禅院家的尊严吗?”

“你这说的,”五条悟也逐渐不耐烦,“好大气派,我看你们跑的样子就是做了亏心事吧?禅院家大少爷被我们追得上蹿下跳要不要我帮忙宣传出去啊?”

禅院直哉脸黑了:“没人教你什么是规矩吗,五条家的未来家主?”

“回敬你,只能靠家世除此之外样样不行的大少爷,”五条悟摘下了墨镜,微微垂下眼帘,连同眼睫也是像发色般雪白,若苍穹般的眼眸对准禅院直哉,“好麻烦,直接打一架吧,我就是看你不顺眼。”

“好啊,我也想知道传闻的六眼之子多厉害呢。”禅院直哉阴沉道。

虎杖悠仁睁大眼睛,夏油杰忽然放松了力气,虎杖悠仁只来得及转头看一眼夏油杰,黑发的男生歉意地笑着双手举起。虎杖悠仁来不及多想,从地上起来冲过去:“停下!”

“从哪里来回哪边去,”五条悟说,“你那事我还没找你呢。”

“不行!”虎杖悠仁挡在禅院直哉身前,禅院直哉吃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面对着五条悟,“他又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你既然说了是任务,那你不应该是任务为重吗?你也知道禅院不可疑吧?”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五条悟说,他站着不动,虎杖悠仁感觉脚不稳,一股强大的吸力让他不自觉地要往前移。

虎杖悠仁深呼吸一口气,脚下用力,硬生生在柏油路面踩下碎裂的深坑:“让禅院走!”

“你干嘛?”禅院直哉莫名其妙。

“他也想和我打啊,你这个大猩猩跑过来干什么啊?”五条悟说。

他不说话,五条悟咂嘴,挥手就让他感到了无法抵抗的巨力,随着那股巨力他身体飞起来,禅院直哉气恼的声音响起:“喂!”

“悟!”夏油杰也喊道。

“啊?干嘛好像我做错一样?”

五条悟的术式开启,他倒飞出去,不过这次有人接住了他。水母带着凉意的柔软身躯给他缓冲,虎杖悠仁像是落到了弹弹床上被弹起来,夏油杰舒一口气:“没事吧?”

禅院直哉看了过来,就像是卡在了关心和担忧的边缘,禅院直哉表情肃冷,既没开口询问虎杖悠仁状况,也不是真的对他友善,什么也没说又转过头去。

“真差劲啊你。”禅院直哉对五条悟说。

“是他扑过来,”五条悟笑,“你没了保护者心慌意乱了吗?”

禅院直哉蹙眉,眼神厌烦:“说够了吗?”

五条悟右手手掌摊开,地上的碎石被吸起来维持在一定距离上:“哈哈,希望你不是只有嘴巴硬。”

“好了!”夏油杰响亮地合掌,两人同时不满地看过来,夏油杰冷静地问道,“悟,你是不是没有放帐?”

五条悟困惑:“啊?干嘛要放?”

夏油杰指了指周围:“这个程度,要引来普通人的注意了,你想好之后怎么和老师交代了吗?”

虎杖悠仁顺着夏油杰的手势看向周围,水泥地上的碎裂,墙壁的凹陷,无辜被压扁的轿车,他冷汗流出,这大部分的坑洼都是由他造成的。他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既不是在那个群魔乱舞的东京,也不是身后有高专派专门的人收拾现场的高专学生了。后者让他怅然了几秒,但被衣领揪住的触感打断,他听到夏油杰笑眯眯地说道:“咒灵回报有普通人过来了,我的建议是先走一步,我就带这个孩子跑第一了,你们继续吸引普通人注意吧。”

虎杖悠仁被甩上去另一个宛若爬行动物的咒灵背上,夏油杰坐到他身后,咒灵升空,他对那两人招手:“那就这样吧。”

“杰!”

“搞什么啊!”

不提虎杖悠仁是怎样全程茫然地被载了一程到远处降落,那两人确实是追上来了。不过针锋相对的讽刺少不了,虎杖悠仁游神回来,问道:“那小濑村小姐那边……?”

“啊,是那个求助的人吗?”夏油杰回答他,“等会我们就回去,别让监督等太久了,悟?”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咬嘴巴里的硬糖,咬出咔的几声脆响,听得虎杖悠仁震了震,以为是想把他骨头咬碎:“回去呗,想打架也没意思,一个两个都好弱。”

眼看禅院直哉就要发作,虎杖悠仁转移话题:“那个既然你们接手了,我和禅院就先走吧。”

“谁要和你一起走?”禅院直哉没好气。

虎杖悠仁熟练地无视掉,不是看五条悟而是看向夏油杰,夏油杰笑了笑:“先等等,你来这里是因为什么?”

“额,小濑村的母亲他们的团体供奉的神明有恶魔骚扰,怀疑恶魔就是咒灵,所以我来了。”

“你那边的消息是这样啊,”夏油杰说,“我和悟这边接到的任务是他们供奉的就是成了咒灵的所谓神明。”

“那种事无所谓,”五条悟开口,他好像已经消化好郁闷,重新露出顽劣的笑容,“既然目的都是祓除那个不知道是哪来的咒灵,那我们就比赛吧,你,”他指着虎杖悠仁,微微抬头,眼神居高临下,“就和你家大少爷一组,我和杰一组,我们比一下谁更快祓除掉那家伙,不过也没什么用,因为我和杰就是最强的,你们就在我们身后跳脚吧。”

禅院直哉发出低气压的一声,虎杖悠仁连忙按住人的肩膀:“等等……”

“杰,你也觉得不错吧?”五条悟就不是向他们征求意见,而是转头看夏油杰。

夏油杰唔了一声,在虎杖悠仁看向他的时候耸了耸肩:“也好。”

情况就变成他们一起坐在了辅助监督的车子里听监督汇报细节。监督也没想到五条悟和夏油杰跑出去后再过会回来就领了两个年纪差不多的男生回来,其中一个还是御三家的预备继承人,他嘴角抽搐,但是跟在五条悟身后太久,他对对方那种天马行空的执行力有了深刻的领悟,决定自己假装无事发生,正常汇报。

“在五条和夏油出去后我去了任务对象的家里考察,玄关打扫得很干净,主人家的室内鞋看起来少了一双,按照那位小濑村小姐的说法是她母亲还在家,但是我个人存疑。”

虎杖悠仁举手,监督还愣了一下,才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小学生吗?”五条悟吐槽。

“你在上课?”禅院直哉嫌弃。

“我觉得这不是很有礼貌吗?悟你也要学习。”夏油杰道。

在五条悟说着我才不要的背景音里虎杖悠仁和监督交流:“我刚才进去时候小濑村小姐的说法是她的母亲在休息。以及我跟她上了二楼,她把我和禅院带到的是同一个房间,房间里还有个隔间,线香味很浓,她说神龛就在隔间里,但是我和禅院都没看到咒灵的痕迹。”

“不要拖我下水!”

“是这样,小濑村小姐并没有带我去那个房间,”监督认真听了虎杖悠仁的话,“我被带到的是一楼的客厅,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们是她请来的人,而我们是忽然上门的,她不打算把更多事情告诉我们,谢谢你的情报提供。”

监督整理了一遍他们的情报,大概意思是两三天前,附近的窗目击了一只动物模样的咒灵出入小濑村家,经过情报收集,得知小濑村家是这周围都很有名的灵媒世家,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还会定期过来寻求祈福和占卜挡灾,小濑村雪的母亲是这代的灵媒。

“记忆有问题的灵媒?”禅院直哉嫌恶道。

监督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虎杖悠仁,虎杖悠仁解释了小濑村雪提到的她母亲记忆有问题。

“阿尔茨海默病吗?”监督苦恼,“我没听说这个情况,这是小濑村雪单方面的说辞吧,姑且记住。”

“灵媒,难道是能看到咒灵的吗?”夏油杰问。

“这个也不清楚,毕竟那个窗是直到发现那个咒灵出入才注意到这户人家,她说在那之前根本不知道附近有这么一个灵媒。”

“那么宗教团体也是小濑村雪的单方面说法了?”

“也有可能是小濑村小姐眼里,定期找自己母亲的大家就是围在一起供奉神明所以觉得是宗教团体吧?”虎杖悠仁下意识说。

夏油杰笑笑:“也是。”

虎杖悠仁觉得是自己太天真了吗?监督和夏油杰又讨论起来,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坐着,夏油杰提醒他才回应一句。而他这边的禅院直哉早就摆出一副好烦快结束的表情别过脸看窗外。

心思细腻的夏油杰注意到了他的动作,抽空里问他:“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先休息?”

虎杖悠仁看着夏油杰关心的表情就分外怪异。他对于这张脸的印象还在那个时候追出郊外的无能为力,他在天元那边知道了夏油杰是死后身体被羂索占领,眼下对着这张年轻温和的脸,再联想到那个时候满怀恶意的脸,几乎要把现在温吞和善的画面撕开的割裂感让虎杖悠仁总是会走神。

但是夏油杰为什么对他态度那么好?

这是他很奇怪的地方。他觉得五条悟对他的态度是最正常的,警惕可疑的人物,因为实力强大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因为不是同伴,所以态度也欠佳。但是夏油杰一开始应该也是有几分玩闹的心理,擒住他时候带着的笑意就像是另一种温和的嘲讽,在夏油杰看到他脸的时候,态度就软化了。他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禅院直哉见他那么久不出声喊了一声,他回答夏油杰:“没事。”

“……山羊?”他看向讨论的几个人。

“对,”监督说,“那只咒灵的外表,是山羊。”

“山羊?”

“真的山羊?”

“羊?”

“什么东西?”

目击到咒灵,几个人同时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监督倒是反应灵敏:“就是它!”

五条悟直接开门冲过去,夏油杰紧随其后,虎杖悠仁慢了点,主要是山羊咒灵给他的感觉态度胸有成竹,他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

不管他见没见过,他还是下了车,禅院直哉皱着眉,看起来就不想竞争。想到刚在车里五条悟重申的分组竞争,虎杖悠仁郁闷地想自己明明是五条派的,十年后禅院直哉是敌对派别的,怎么他就要被分到和老师敌对的组合里了?

虎杖悠仁不怀疑自己老师的能力,所以他悄声问看起来不开心的禅院直哉:“要不我们走了吧?”

“哈?你是要我承认输给五条悟吗?”禅院直哉恶狠狠说。

虎杖悠仁心说完了,禅院直哉被他激起了斗志,拉着他就要过去:“你这家伙,”他看了一眼过来,“怎么认识五条悟的我不管,但是你要是敢放水导致我输了我饶不了你!”

过去后却发现五条悟他们没动作。

“怎么了?”虎杖悠仁问。

五条悟一脸奇妙的表情,他摘下墨镜看山羊,那山羊还很镇定地站在不远处和他们对视:“这东西我看不到咒力回转。”

“啊?”虎杖悠仁看向夏油杰。

“好像就是只山羊。”夏油杰说。

“那你们跑那么快干嘛?”禅院直哉咋舌,“傻子一样。”

虎杖悠仁瞪了一眼禅院直哉,禅院直哉阴沉地看回来。

“别吵架,你们不是一组的吗?”夏油杰好脾气道。

“轮不到你这个刘海奇怪的眯眯眼说三道四。”

在禅院直哉说出这句话时候虎杖悠仁马上去捂嘴,禅院直哉恼怒地眼角抽动,夏油杰那边已经召唤出了咒灵。

“哦。那可轮不到你说,想吃个咒灵套餐吗小少爷?”夏油杰微笑,背后黑气快溢出来。

“对不起!”虎杖悠仁任禅院直哉挣扎也死死捂住他的嘴巴大声道歉,还鞠躬。他忽然想起,为什么自己那么自然就做起了禅院直哉的保姆?这正常吗?

可是不管禅院直哉的话,他觉得他会提早见证禅院直哉的死亡现场。

“不是虎杖的错,”夏油杰看到他道歉揉了揉眉头,“你为什么总是在护着禅院呢?”

“对啊,”对山羊研究不出什么的五条悟也回头晒道,“刚死命挡在他面前,怎么,你是他的护卫吗?”

“额,因为不这样你是最强,肯定会赢啊,禅院受伤就不好了吧?”虎杖悠仁道。

五条悟和夏油杰齐齐愣住。禅院直哉挣脱掉他的手,满脸怒火地按住他肩膀:“你到底是哪边的!?”

“暂时你这边的?”虎杖悠仁犹豫道。

禅院直哉看起来就要爆发:“你是白痴吗!?”他气得呼吸急促,看起来还要说什么,虎杖悠仁觉得可能是说他以为是谁让禅院直哉现在被迫留下来的。当然是因为虎杖悠仁开头用他在意的人引诱他一起逃跑,现在就是说不清的可疑,虎杖悠仁也因此对禅院直哉上心,不想因为自己做错什么导致禅院直哉本来稳定的人生发生什么变故。

五条悟似乎无话可说,挠了挠头发就转过头去:“现在怎么办?它好像真的不是咒灵。”

不确定是不是咒灵情况下,就算是五条悟也不能贸然对一个可能是无辜的动物动用能力。

“我倒是觉得它是咒灵。”夏油杰说,“它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窗的汇报应该不会有错。”

“打吗?它也没攻击过来?”五条悟罕见地迟疑。

虎杖悠仁看着那只让人犹疑的山羊,山羊的嘴角像是人类笑着一般上扬,这样的脸让他心底泛起不适,同时山羊的眼神他好像真的在哪见过,到底是在哪呢?如同老者从容平淡的审视,还加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忽然山羊的嘴巴微微动了,他想都不想把旁边又在和五条悟吵起来的禅院直哉扑倒在地。剩下的两人也发出了惊呼,及时躲开,山羊张口吐出了一口水,刺啦一声水砸在无人的空地,地面冒出滋滋融化的热气。

“硫酸水?”夏油杰惊疑不定。

禅院直哉被虎杖悠仁扑过来后还想骂他,一看那口腐蚀的水就是朝着他们过来,虎杖悠仁是为了保护他才扑倒就心情微妙,但嘴上还是骂起虎杖悠仁:“你不会正常点的躲开方式吗!?”

虎杖悠仁没听他的,他霍地站起来指着山羊叫起来:“我想起来了,它像我小时候附近的一条大狗。”

“啊?”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道。

“你在说什么?”禅院直哉一副怀疑他智商的表情,“你脑子出事了?”

“不是,”虎杖悠仁说,“那条狗看不起人类,我们那时候一些小孩子想捉弄它,但是最后是被它撵着满场跑。大狗平时不动的时候就是用这种眼神看我们的,除了主人,他觉得我们都很傻。”

虎杖悠仁陷入了回忆,在小时候他们家附近,有一户人家养了一条很老的黄色土狗,小孩子顽皮,想着老狗反抗不了就隔着栏杆嘲笑他,还丢小石头。虎杖悠仁帮着赶了几次那些小孩子。一天他路过,发现有人想点着炮竹丢到狗身上。这就太过分了,虎杖悠仁去阻止,他们却趁着人多把东西丢到狗的那边,以为惨剧要发生,一直对孩子恶作剧无动于衷,总是平静地看着他们的狗却非常敏捷地躲开了炮竹。而且他们终于发现狗没有拴绳子,狗用敏捷迅疾的姿势跳过来栏杆,冷静地吠一声,那些孩子傻了,接下来就是狗追着他们跑了好几圈,追得那些孩子哭爹喊娘,虎杖悠仁本来也要逃的,发现狗不追自己,他就站在那里看着那些孩子哭着喊爸爸妈妈,狗刻意维持距离,不上不下,就逼着他们一直跑,最后那些孩子一个个累倒在地,还害怕地尖叫,狗才停下,第二次吠了声,虎杖悠仁觉得他从狗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轻蔑。

事后那些孩子的家长找上门,那户主人也不犯虚,拿着监控说是他们的孩子惊吓到他家的宝贝,又说他家宝贝是德国进口的纯种牧羊犬巴拉拉,虎杖悠仁就蹲在他身后摸狗,听到什么纯种的时候,他疑惑又不理解地看着这个怎么看都是当地土狗的大狗,大狗懒洋洋了哈气,掀起眼皮,虎杖悠仁那一刻读懂了狗在嘲讽那群孩子的家长也不聪明到哪去,被它主人唬走了。

虎杖悠仁本来指着山羊说的,意识到什么,他收回手:“它在觉得我们很傻。”

“那又怎么样?”五条悟大概是没理解到他的意思。

虎杖悠仁在想要怎么解释的时候,山羊动起来了,他喊一声提醒他们,夏油杰放出咒灵上去,但是很明显他们还没放在心上。

因为山羊就是山羊,就算能够吐出酸液又能怎么办呢?

外表最能麻痹人。山羊那微微上扬似是微笑的嘴角更是让它看上去有几分滑稽,在咒灵袭来时候它轻轻松松地跳起来躲过,后腿一踹,咒灵就被踹飞。

“那么猛?”五条悟很吃惊。

夏油杰不说话又放出了一只看起来很有重量的咒灵朝山羊冲锋,山羊四肢轻盈地跑动,微微一偏就躲过,在虎杖悠仁眼里姿势甚至多了几分优雅。它的目光忽然落到了虎杖悠仁身上,虎杖悠仁警惕着,迅速扯着在一旁的禅院直哉一起跑。

“别拉我!”

虎杖悠仁充耳不闻。

山羊果然冲着他们跑过来。

“小心。”夏油杰说了一句。

“既然是咒灵直接开打就行了吧?”五条悟说。

五条悟看起来是最闲适的那个,那边虎杖悠仁被山羊追着到处跑,在他发现山羊是盯着他的时候就放开了禅院直哉一心一意地跑,在他顺着别人家的墙壁攀上二楼阳台时候山羊似乎放弃他作为目标,转头朝五条悟和夏油杰那边冲过来。

夏油杰以防万一先登上了会飞的咒灵身上升空,五条悟开着无下限,并不慌张,在山羊又跳起来踹走了夏油杰放的咒灵后他歪着头,六眼看山羊,越看脸色越古怪。虎杖悠仁已经跳下来了,激起一阵气浪,冲着山羊过来,禅院直哉也总算开着术式接近山羊身边,看起来就是人影如同闪电般跳跃了一下。

山羊人性化地回头,虎杖悠仁愣了一下,他的直觉嗡嗡作响,马上侧身往一边躲,一道闪电毫无预兆地劈中了他和禅院直哉刚汇合的地点,地面焦黑一片,禅院直哉在闪电落下前骂一声及时地躲开了。

“它到底是什么玩意?!”禅院直哉躲开未完,似乎是知道他的术式和速度有关,一道道闪电追着他去,他不得不去躲开。

山羊刨蹄子,那双浓长眼睫下炯炯有神的眼睛扫视全场,新的咒灵逼迫上来,他在咒灵围夹了身姿灵动,犹如白色闪电,纵身一跳跳出了包围圈,五条悟挥手,山羊的身体便被往后抛去,冲击力很大甚至吹飞了一路上的咒灵。眼看山羊就要和之前的虎杖悠仁一样被撞上墙壁,却奇迹地在离墙壁很近的距离停住,像活动身体一样蹄子踩踏几下,嘴角奇怪地上扬得更厉害。

“悟……”夏油杰想说什么,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促使他再次升空。山羊冲着那些刚被吹飞的咒灵过来,笔直地朝向五条悟。

五条悟笑:“是我了吗?”

虎杖悠仁惦记着山羊那一抹加大的微笑,总觉得哪里被自己忽视了。他刚为了躲避闪电到了另一边,他对于自己老师的实力很放心,本身没想着多做什么,但是为什么……他想着山羊的能力,那是咒术吗?

“你在发什么呆啊?”禅院直哉喊他。

山羊那头已经冲到了五条悟面前,五条悟站着不动,面前地面裂开冲出一条像是鳄鱼般张开大口的咒灵,山羊想停住,五条悟用术式逼着它滑过来被咒灵一口咬下。山羊消失在咒灵口中。

“祓除了?”禅院直哉感觉没意思。

“没有。”夏油杰神色冷凝。

“它在那里!”虎杖悠仁喊。

被吞下的山羊却出现在了五条悟的身后不远处,五条悟机警地转身,山羊没动,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地被一股巨力掀飞。五条悟眼瞳微惊,他快要撞上墙时候又被另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住,像是一双无形之手把他狠狠地掼在地上,地面随着冲力裂开一个大坑。

“我操!用我的术式!?”五条悟不可思议。

那边吞过山羊的咒灵已经被山羊一跳一踩,身躯像是受到了极其大力量的震动而晃动,发出尖利的嚎叫,被山羊稳稳地踩在脚下,山羊提起前蹄又是一脚落下,咒灵身体就像涨破气的气球一样破掉漏气慢慢消散。

夏油杰眉眼多了一丝戾气,他刚才想收回咒灵却被看不到的屏障阻挡了。山羊具备阻止他操控咒灵的能力。

那声老师卡在虎杖悠仁喉咙里,五条悟有无下限,这是在场的人都知道的,所以理应那黏液碰不到他。虎杖悠仁硬生生停下了自己想跑过去的步伐。但也就是理应。下一秒虎杖悠仁就震惊地看着绿色黏液悉数淋在自己老师头上,绿色黏液似乎褪色变成了无色透明的水液,五条悟比他更震惊。

“悟你怎么了?术式呢?!”夏油杰召出咒灵,山羊也好像做完它的“报复”,咒灵出现它就跳开了。

“术式有一瞬间被打断了,”五条悟脸色很难看,“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没事吧?”虎杖悠仁还是没忍住有点焦急地问。

五条悟看他一眼:“只是水。”

“还以为你的无下限多厉害呢。”禅院直哉嘲讽。

“对你绰绰有余,”五条悟气极反笑,“有本事你去祓除它看看啊!站着不动是不是提前认输啊!”

“这种时候就别吵了。”夏油杰制止。

“去就去。”禅院直哉被激起来。

“等等!”虎杖悠仁想喊住人,但是禅院直哉在眨眼时候身影就已迅雷之势到达山羊旁边,灌注咒力的一击要落下,从虎杖悠仁的角度,他清楚地看到山羊呼出一口气吹动胡子,眼里有笑意。

禅院直哉没击中它。

山羊以灵活到飘逸的姿势闪开,禅院直哉很快就提升了速度紧追不舍,山羊的速度也紧接着提高到和他相似甚至隐约更快的地步、

“复制咒术,”夏油杰说出答案,“禅院你先退回来!”

“哈?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禅院直哉脚下水泥地碎裂,他紧皱眉头,每次落下的攻击都被山羊擦身而过,他火气上来,术式的作用让他身影已经难以捕捉,山羊却像是狡猾的幽灵,总在他要碰到的时候精妙地侧身躲过。

“你不也一样吗!”站起来的五条悟立刻开嘲讽。

“悟!”

禅院直哉也没有硬要纠缠下去的想法,他发现碰不到山羊后也退开,山羊此时却反过来追着他跑。

“操!”禅院直哉暴跳如雷。

虎杖悠仁出现在了山羊身后,干脆利落地对山羊发起攻击。

“他什么时候过去的?!”他听到五条悟问夏油杰。

“……根本没看到。”夏油杰回答。

山羊也没有注意到。虎杖悠仁借着奔跑的冲劲跳起来,左手搭住右手小臂,右手紧握拳头砸过去,在要真的落下山羊身上时候,他猛地又偏离了一点,只砸在了山羊身边的地面。碎石四溅,山羊注意力吸引过来,他在山羊眼里看到了倒映的自己,却不是现在的自己,而是只有几岁时候自己年幼的脸庞。

“——!!!”

虎杖悠仁落地后就往暂时摆脱了山羊的禅院直哉那跑,山羊很快掉头,他跑到禅院直哉身前在禅院直哉要用术式前喊:“先别用!它可以复制!”

“那你、我靠!放我下来!”禅院直哉措手不及被虎杖悠仁拦腰抱起脚下发力,一下蹿开很远。

“没事,你很轻我觉得没问题!”

“是这种事吗!?给我放下来!!!”

虎杖悠仁应付着不情愿的禅院直哉,双手抱紧了少年的腰部,他眼角看到禅院直哉因为他跑起来上半身向前去,胸前似乎有一个绿色的玉坠掉出来。虎杖悠仁在禅院直哉咬牙的骂声中分出一部分心思回头,看到山羊跟在身后不远,大概是虎杖悠仁刚中断了它复制禅院直哉的术式,此时山羊的速度在虎杖悠仁可以甩开的程度。虎杖悠仁转过头,脚下忽然又猛地窜高了速度,带起一阵翻滚的气浪。

“虎杖,禅院,上来!”夏油杰唤出了会飞的两只咒灵飞到他们附近。

五条悟用无限把山羊轰到一边,山羊似乎被撞晕了,晃了晃头,又看向五条悟,趁此机会虎杖悠仁放下禅院直哉,抓住咒灵骑上去,对禅院直哉伸手:“上来!”

“不能连续复制吧?”五条悟在咒灵升空的风声里大喊,“它是没完没了吗?!”

山羊用无限吸着咒灵过去,五条悟放弃身下的咒灵,跳到一边的居民楼的阳台上。

山羊没再盯着五条悟,而是朝着平安从它那里脱身的虎杖悠仁和禅院直哉过来,虎杖悠仁就要强行抓住禅院直哉的手把人拉起来,禅院直哉面对山羊,脸上却出现困惑和讶异,他很快收拾好表情,没有接虎杖悠仁的手,而是去另一边夏油杰派过来的咒灵。但是他要动的时候脚突然动不了了,细小坚韧的藤蔓从地下悄无声息地网住了他的双脚,就那么一会功夫,山羊又露出那意味深长的嘲讽笑容,这次那种太过相似人类的不适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上面!”从闪电中躲开的虎杖悠仁眼尖地发现,对禅院直哉发出警告。

禅院直哉只戒备山羊,等发现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大个绿色装满了水液的气泡,他要离开,却发现术式被冻结了般使用不了,双脚也被藤蔓再次缠住。

气泡涨裂,大量的浅绿色水液兜头浇下,禅院直哉被淋了个正着。

山羊满意了,哼出一声,似柔软般,施施然地转身走,步伐优雅。

“你比我好到哪去?!”禅院直哉不甘示弱。

一来二去他们也开始对山羊认真起来了,没有术式不会被复制,速度和反应也够快的虎杖悠仁是近身的,能够远距离操控咒灵的夏油杰作为辅助,不清楚复制术式的距离和条件,他没有贸然接近。

五条悟和禅院直哉只能担任类似于诱饵的位置,他们的术式已经被山羊复制了,一用就会被“回礼”,在两边给虎杖悠仁掩护,虎杖悠仁好几次躲过了山羊层出不穷的招数和飞踹,另外两人差不多就近身吸引山羊注意。

禅院直哉和五条悟都不喜欢这种模式,但是夏油杰分析过后,加上虎杖悠仁拼命说好话,两个人才勉为其难地合作。

“妈的!”这边禅院直哉被复制了术式的山羊追着不放,那边五条悟立刻用无限引开山羊。

虎杖悠仁就借此机会近身,他瞄准了山羊落下的拳头却像被扭曲了轨道,非他本愿地挥空。

“你在干什么?”禅院直哉骂道。

“我的拳头接近不了它!”虎杖悠仁没有放弃,继续找寻机会攻击,无一例外,这些攻击全部落空。

“虎杖闪开。”夏油杰指挥咒灵从高空骤然压下,山羊灵巧地跳开,地面的三人同时围上去。

山羊做出了眯眼笑般的表情,虎杖悠仁寒毛倒竖。夏油杰待在他的咒灵身上,忽然身下咒灵扭头对他喷出火焰,夏油杰一惊,本能召唤另一个咒灵挡住跳下,那咒灵出来后也扭过头对付他。

“别召唤了!杰你的也被复制了!”五条悟气性也上来,加大了咒力输出,把山羊高高抛起砸下。

在夏油杰忙着控制好失控的咒灵时,虎杖悠仁察觉到了什么,他短促地叫道:“躲开!”

他就地滚开,水流粗暴灌下的声音啪嗒地响起,他在紧贴头皮的地方完美躲过了天降的水流,剩下的三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夏油杰是因为忙着那些咒灵没有余裕,五条悟和禅院直哉是在戒备山羊的复制术式,没料到山羊根本不需要做出什么动作,水流就会从天落下,本就淋过一次的两人雪上加霜,春天气温还不算很高,他们被冻得嘴唇发白,禅院直哉眉眼染上了暴怒的凶悍。

“我扒了这只畜牲的皮!”他粗喘着气,玉坠从衣襟中掉出来,被他不耐地塞回去。

在三个男生都发表了怒气,虎杖悠仁还被五条悟和禅院直哉吼了后投降地举起手来,老老实实地说对不起。他这种认错态度让人更窝火了。禅院直哉还要发作,夏油杰虽然生气但还是压抑着平静的声音带回其他人的注意。

“其实到这里,悟你也有感觉了吧?”

“有话直说!”禅院直哉暴躁道。

“你想不通吗?”五条悟讽刺他。在禅院直哉又要爆发时候虎杖悠仁赶紧劝他冷静,禅院直哉转过头骂他到底哪边的,虎杖悠仁说我总不能帮着你骂人,我不会啊,把禅院直哉气得要死。

“监督说过,这次任务其实是窗看到了咒灵出没,而虎杖的说法是这家供奉的神明招来了恶魔,为此想要祓除它。虎杖那边先不提存不存在小濑村撒谎了,我一开始觉得咒灵是山羊很合理,因为西方神话山羊是恶魔的象征,传来日本后,人们想象里恶魔的形象是山羊不奇怪,”夏油杰顿了顿,他看向另一边安静地等着他们讨论的山羊,山羊保持着那微笑的弧度,他撩起湿透的鬓发,“但是如果是恶魔的话,应该是怀有恶意,咒灵是从人们的负面情感中诞生的,但是目前为止,如果我们没有主动攻击它,它也没有真的攻击我们,它的智慧不低,应该说水平很高,”他指着自己湿掉的衣服,“作为报复,也是恶作剧式的,像是小惩大诫,具体其实可以看虎杖。”

“我?”虎杖悠仁聚精会神中没料到会被点名。

夏油杰点头:“虎杖有一次是可以直接攻击到它吧?可是你避开了,你为什么会避开?”

虎杖悠仁感受视线的汇集,绞尽脑汁回答:“那个时候啊……我就是觉得不能那样做。”

“你是直觉系吗?”

“你哪来的野生动物?”

五条悟和禅院直哉一前一后开腔,虎杖悠仁缩了缩脖子。

“所以虎杖不是为了管禅院也不会受到那些攻击,”夏油杰总结,“那个时候它特意分开了你和禅院,只针对禅院,确认禅院被惩罚后就离开没追究你了。后来一起落水也是因为虎杖你改变了做法,配合我们攻击它,但是你依然躲开了,除了你反应能力外,它对你网开一面也是真的。”

禅院直哉咂舌。

“就因为这个白痴够傻,那只死山羊就不攻击他?”

“看起来就是这样的。”夏油杰说。

禅院直哉抱臂:“说了那么多,方法呢?我们干瞪眼?”

“它可能是纯正的土地神,虽然我没见识过,我不确定攻击一个真的神明我们会怎么样。”夏油杰叹气。

“管他的,”五条悟说,“它折腾我们这笔账不能就这样算了,神又怎么样?我们比它更强,杰你犹豫了吗?”

“也许我们可以和它交流?”虎杖悠仁小声提起建议。

“你去啊?”

“你去吗?”

五条悟和禅院直哉面无表情地对视,空气里火药味忽然加重,虎杖悠仁马上另起话题:“我没问题的,就我试试看?反正夏油前辈说的,我应该不是被它针对的对象。”

他那声前辈喊愣了夏油杰:“……也可以,我放咒灵跟着你,一不对你就抓着咒灵飞到天上,它应该只能短暂复制一个人的术式,悟和禅院就在一边预备,一旦我的咒灵操术失效,就吸引它复制你们的术式。”

“那不就还是变成我们在护着他去吗?”禅院直哉不虞。

“你刚不是被人抱着跑了吗?”五条悟刺激他,“怎么了,好歹虎杖也心心念念要保护你,轮到你就嫌东嫌西了吗?也是啦,少爷都是这种负心汉。”

“你!”禅院直哉气得肩膀发抖,“谁前面还叫着分组,如果那家伙成功了你就是输给我们了,你要输了很开心吗?”

虎杖悠仁懵然回答:“十五岁……?”

夏油杰微笑:“你们看,你们有谁年纪比虎杖小吗?看看虎杖,再看看你们自己。”

五条悟和禅院直哉齐齐闭嘴。

虎杖悠仁左看看右看看,不放心地看着两人:“那我去了?”

“去吧,”夏油杰温和道,“放心,我就在你身后看着你。”

“好的!”虎杖悠仁大声回答,又被禅院直哉和五条悟同时吐槽嗓门太大。他要跑过去,那山羊就像有所预料地等着他,他在还有些距离就停下慢慢走过去。

“你好啊?”他无措地摸了摸头发,弯下腰来问,“我可以和你聊天吗?”

好像是他错觉,山羊那轻蔑的笑容减退不少,变得祥和。

夏油杰的咒灵就跟在他身后,他回头看了眼其他人,禅院直哉冷着脸但是是最接近他的,五条悟在另一侧,收起墨镜跟着他走。

“那个,请问你是神明吗?”虎杖悠仁这时才想到他忘了问夏油杰意见怎么沟通,禅院直哉低声骂了他一句白痴。

山羊迈开一步,身后两人神经紧绷,虎杖悠仁倒是很镇静:“对不起,刚刚我们误会你是伤害人的咒灵了,所以才一心想攻击你。你不会伤害人类的对吗?”

不是虎杖悠仁的错觉,山羊那古怪的笑容变得缓和不少,眼神里有着睿智而明净的光辉。它微微颔首,柔和地看着虎杖悠仁。

“我们该做什么呢?”虎杖悠仁问,“你刚刚很生气吗?我替我的同伴们道歉,他们只是为了保护其他人,你在这里是有什么原因吗?”

山羊看着他,虎杖悠仁再次在它清澈的眼里看到幼年的自己,却没了当时的惊惧。山羊看了他,又像听到了什么偏过头,虎杖悠仁就看到街道一边有个大约五六十岁的女性穿着拖鞋,脸上带着惘然好似寻找什么四处东张西望。

山羊迈开四肢,朝着女性缓慢地走过去。

女性在看到山羊过来才松一口气,脸上露出温柔的笑颜:“你在这里啊,大人。”眉眼处和小濑村雪相似的女性蹲下来抱着山羊的脖子,山羊也温顺地任由她埋首,“我一觉醒来看不到你,还以为你生气离开了。”

“这就是小濑村家的灵媒吗?”夏油杰也走过来。

五条悟戴上墨镜:“看起来是了。”

小濑村雪的母亲总算看到他们,她抱着山羊,手轻柔地抚摸山羊后颈到背部的毛发,笑容恬静:“你们就是请走大人的咒术师吗?”

虎杖悠仁眼神微微动了:“确实是你请我们来的吗?”

五条悟忽然看起旁边的风景,禅院直哉抿紧嘴唇,夏油杰也在咳嗽。

虎杖悠仁想起他们刚那鸡飞狗跳的场面,脸上有点挂不住:“哦……原来是这样啊,好的,我们会好好加油的!”

小濑村雪的母亲脸上有些伤感:“那就要和大人分别了,”她眷恋地看着山羊,“这是我成为大人的使者后唯一一次看到大人的样貌了吧?我就不阻止大人和各位了,”山羊轻轻地用头推了推她,她笑起来,“对了,我还要回家做饭,小雪要放学回家了,你们知道小雪吗?那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是我疼爱的女儿,我还想大人和小雪认识呢……”虎杖悠仁张口欲言,看着小濑村雪的母亲从开始的神志清明陷入了混乱的呢喃里,心头一阵难过。

“她真的……”禅院直哉要开口,虎杖悠仁看他,他就不爽地闭嘴了。

山羊静静地看着女人从过来时的路一样折返回去,一直注视着女人的身影消失,像是确定了女人安全回去,它才转身朝着虎杖悠仁走来。

“那个,我们要怎么帮你?”

虎杖悠仁看着山羊一步步走近,他的手被山羊轻轻蹭过,他模糊地感应到抬手抚摸山羊的头顶:“我要做什么?”

山羊抬眸,有那么一刻,虎杖悠仁觉得他看到了很多,知道了很多,但是那是一瞬间的明悟,很快如同崩塌的沙子被风吹散。山羊眼睛里的他也变成了他现在染着黑发,戴口罩的形象。

“你想告诉我什么吗?”虎杖悠仁轻声问。

山羊没有回答。它平和地注视着虎杖悠仁,身形在虎杖悠仁手下缓缓消失,像是化为了云絮和烟雾,有点点星光在他指间坠下。

男人在休息。

突兀地,他感到了腹中有温暖的灼烧感。他把盘踞在腹中脏器的咒灵吐出来,丑陋如同毛毛虫的咒灵很快攀住他的腰背,他伸手,咒灵就张开口吐出了一条黑色的吊坠。

吊坠仅仅是三角形的黑色铁片,本来平坦的表面上在男人指腹摸上去后犹如被惊起的湖面,细密精巧的纹路浮现,男人借着光线和触感判断出那是被众多繁复纹路簇拥的梵文数字零。会知道是因为他曾收过几件刻有古梵文的咒具,机缘巧合下能够辨别数字的意思。

而后那梵文起了微小的变化,男人睁大眼,看着梵文从零变成一。

“……这是什么意思?”伏黑甚尔说。

虎杖悠仁觉得很累。从灵魂深处升起的疲惫感让他差点倒头睡下,是夏油杰发现,把他带到监督的车上让他休息,自己和五条悟去交代任务情况了。

禅院直哉也坐进来,虎杖悠仁艰难地抬眼,想到还有个问题等着他。禅院直哉观察他,说了一句很怪的话:“你染头发了。”

这不是一照面就该发现的事实了吗?虎杖悠仁猛然发觉禅院直哉在另外两人面前默认下他是禅院家的咒术师,虽然那两人相不相信是一回事,可是禅院直哉从头到尾都没说出他的其他信息。

“你记好约定,”禅院直哉一点也不像是刚才被山羊神明弄得焦头烂额的急躁了,“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识我和五条悟他们,也不想问。你能跟在甚尔身边,甚尔应该心里有数,你别给他带来麻烦,听到了吗?”

虎杖悠仁心头骇浪:“我……”

禅院直哉撇嘴,朝窗外示意:“你以为那两人为什么要抓着我们不放?没有人告诉你听你撒谎技术很烂吗?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你还不趁着这个机会跑,想等那两个人抽出空来盘问你吗?”他嗤笑,“你别不是觉得刚刚那么闹过一通,他们就不怀疑你了吧?一个连名字都不能全部说出来的却一副很熟悉他们表情的可疑人员。”

虎杖悠仁当即就要从一边下车,他犹豫地看着还坐在车上的禅院直哉:“你呢?”

他想问禅院直哉为什么不走,也想问禅院直哉不是很在意伏黑甚尔的事吗,怎么现在就不问了?

“你还是祈祷以后不会再遇到他们吧。”禅院直哉催促,“快走,我不在这里你以为你有机会跑吗?”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伏黑先生?”虎杖悠仁问。这也是他不理解的。

禅院直哉果断道:“因为甚尔是最强的,”他看着虎杖悠仁斩钉截铁,“什么六眼都好,甚尔才是最强的,我也会变成和他一样的强大。”

虎杖悠仁恍惚以为看到了那是憧憬自己老师的自己,他条件反射回答:“五条悟才是最强的。”

“哈啊?”禅院直哉青筋冒起,“你跟在甚尔身边简直是浪费,”他看了窗外一眼,很不愉快地说道,“赶紧给我滚,不准给甚尔拖后腿!”

他忙着下车,一打开车门看到地上冒出的咒灵吓了一跳,夏油杰刚好走到车尾,他和夏油杰面面相觑,夏油杰忽地笑了:“快走吧。”

“杰,那家伙呢?”五条悟在远处拉长声音问。

夏油杰背对他,冲他摆手,虎杖悠仁就赶忙跑了。

他回到出租屋那片居民楼时候天色已晚。虎杖悠仁刚从楼外人家搭的水管和空调架往上爬,忽然被人领着后领拽上去。

“欸、欸!?伏黑先生?”

伏黑甚尔懒懒地应了一声,把他夹抱在手臂上,用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和动作跳跃在墙壁外的铁架子和阳台边缘,带着虎杖悠仁飞速远离原先的出租屋。

“我们是要去哪!?”虎杖悠仁惊愕。

“搬家。”伏黑甚尔说。

两个男性的体重加上速度本该落地会发出沉重的声音,却不知道伏黑甚尔怎么做到的,虎杖悠仁感觉是被人带着在飞,像是隐匿在黑夜中捕猎的豹猫,伏黑甚尔做到不发出一点声音,平稳又快速地带着他在错综复杂的楼道里穿越。

“为什么?”虎杖悠仁怕给伏黑甚尔麻烦,没有挣扎。

“小鬼,你知道动物怎么在大自然里生存下来吗?”

“什么?”

“靠的是危险到来前的风吹草动,提早做出了反应,”伏黑甚尔声音慵懒,可是带着他前行的速度丝毫不减,“你惹事了,小鬼。”

伏黑甚尔带他穿过了一片复杂的居民楼后在一个巷子里落下,虎杖悠仁紧跟着伏黑甚尔,伏黑甚尔神情自然地带着他坐电车到隔壁县,又带着他弯弯绕绕地像故意迷惑身后的谁走了很多虎杖悠仁记不住的路。等到电车停运,他又跟着伏黑甚尔上了一辆客车。

等到尘埃落定,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看着写了地名的招牌,还有点回不过神。

“……石卷?”

宫城县的第二大城市,距离仙台的距离比虎杖悠仁想的还要更接近。

小濑村雪回到家的时候,饭桌上摆着的咖喱已经冷了。

她厌恶地皱起眉头,把咖喱倒掉,在洗碗台把碗筷洗干净。在收拾家务时候,她心情又变得平静下来。

她整理好家里的事物就走到一楼,为方便自己母亲休息的房间里。房间里很安静,她打开灯,看到母亲仰面躺在床上,双手交叠胸口,笑容宁静。

“……还真是被带走了啊,最后的时候。”小濑村雪喃喃。

母亲的去世没有带给她多余的触动,她登上二楼,在那曾经开放给年轻咒术师的房间里已经端正地坐了好几个年纪不一的男性和女性,被锁着的隔门也被打开,深红的神龛里有着两双手臂,脚下坐着白莲的观音静静微笑,雪白的脸上有着悲恸的神情,双眸垂下,接近下腹的手上缠着精细雕刻的五色丝线织造的法器,靠近了似乎能听到那慈悲的呢喃。

线香快要燃尽,观音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晦暗,额头上浅浅的红色丝线像是人眼的错觉。

小濑村雪走进去,那些人恭敬地给她行跪礼。

“都准备好了吗?”她问道。

“是的,阁下,”最前面的一个女性额头紧贴地面低声说道,像是怕惊扰了这个室内萦绕的什么,“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清除掉所有痕迹,给神的供奉也放上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你。”

“很好。”小濑村雪走到神龛面前跪下,拾起地上托盘里红色绒布上的匕首,对准自己喉咙,她看着面前的观音,脸上涌出激动的潮红,破坏了她在这之前的冷淡面容,她就如同少女面对初恋,眼里是迷恋。

“我们出发去神的身边吧。”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狭小的室内瞬间响起了不一的人类的痛叫声,有人因为第一刀下去没有丧失行动能力,疼痛唤起生的欲望,挣扎着爬向门外,另外疯狂的教徒就抓住他拖回来,在他脖子上捅了更多刀。浓郁的线香里,一场人类疯狂的祭祀活动在进行,血腥味,惨嚎,挣扎,愉悦的笑声,魔鬼好像蛊惑了这里的人们,在慈悲为怀的救世观音面前上演惨剧。

混乱中有谁打翻了还燃烧的烛台,火舌卷食年久失修的脆弱地板,在火光中最后一个活人也没有了,鲜血流淌,黑色浑浊的烟雾中夹杂人类混乱的呼喊声,卷起台上一封信件消失。观音注视着一切,嘴角微微扬起,像是轻蔑。

【地点记录:东京】

少女走进来时,引起了服务生的注意。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吗?”服务生问。

少女有着一头秀丽乌黑的长发,披落在肩上,脸庞精致,碧绿的眼里盛着笑意:“谢谢你,我需要等人,等会会麻烦你的。”

她用手把垂落到脸颊上的长发挽到耳后,这让她嘴角的美人痣更加明显,点缀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恰如其分,突出她的无暇和纯净。

服务生有些遗憾,这般美丽的少女想来也不会是独自一人。他回到服务台等待。没过一会,又有一个人走进来,那人欢快地喊着少女的名字走过去,服务生重新走过去询问,这次少女点单了。

“没想打你真的成功了。”那人说。

“还不算完全成功,有很多事情要继续。”少女这样说着,她身体前倾,那条项链就从她衣服里滑出来,那是黑色的,看起来没有任何出奇地方的三角形铁片。

“接下来要我配合你们什么?”那人问。

少女看着窗外街道的景象,眼神变得很淡:“确实是需要你帮我做一些事。”

【地点记录:未知】

男人在一片黑暗中,他闭着的眼睛睁开,看着面前铺着红色绒布的托盘上多出的白色信封。

“只能传达一些简单的东西,”他自言自语,“是什么要他们一定传过来?”

他打开信封查看。

“不听话的孩子真的跑回去了,”他叹息,“怎么办呢,不能让你得逞啊。不过,”他翻看信件,信件无声无息地从尾端化为灰烬,“还有一个,是谁?”

“……唔,里香?”乙骨忧太像不太清醒地说道。

伏黑惠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候鸡皮疙瘩蔓延过了后颈。

“这是怎么了,忧太?”祈本里香苦恼,“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很难看哦。”

闪烁的灯光恢复了照明,伏黑惠一瞬间大脑出现了截然相反的两股记忆,一个记忆是他人生中从未认识一个里香的女孩,只知道那是自己前辈的术式名字。一个记忆则是他在初中时候就认识了祈本里香和乙骨忧太,相约着一起做任务,他们比自己更早升上高专。

乙骨忧太那边不太好。伏黑惠在混乱的记忆里抬头,看到乙骨忧太脸色格外苍白,看着少女的走来眼神出现惊悚,不敢置信,怀念种种情感。

“……这不可能?”他喘息着,扶住胸口。

禅院真希皱着眉:“你们是怎么了?”她扶住乙骨忧太,看向脸色也不好的伏黑惠,“你们对祈本有意见?”

“别那样说啦,真希,”祈本里香笑着,伏黑惠却奇怪地知道这是少女营业的笑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多担心悠仁,这也没办法啊。”

她没有再接近乙骨忧太,也不靠近伏黑惠,站在中间脸色微微冷淡:“我们先来商量接下来怎么做吧,当务之急是要把会站在我们这边的人都动员起来,悠仁回到过去,我们要在他回来前尽可能把事情都安排好。”

“不是只要等悠仁把天逆鉾拿回来把那个混蛋教师放出来就好了?”禅院真希提出疑问。

“这是最理想的情况,”祈本里香说,她笑容狡黠,有着少女的灵动,“但是我们难道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吗?五条老师当然很了不起,但是我们现在不能忽视,因为他被关押后动乱的咒术界,高层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的,还有那个羂索,”她眉头微紧就松开,恢复笑意,“我们如果待在这里才是浪费了悠仁回去过去的机会,除了解除五条老师的封印,我们还要联合起现在有可能被高层绞杀的属于我们的同盟啊。打个比方,真希,咒具库我们是不是被禅院家收回了?”

“你说得有道理,”禅院真希语气严肃,“我也有不好的感觉,我回去禅院家一趟。”

“就你回去吗?需要我们谁陪同吗?”

“不需要,”禅院真希看向一边的伏黑惠,“那祈本和惠你们要怎么做?”

伏黑惠头疼欲裂,晦涩的寒冷浸透他的头脑,如同被冰针搅拌过脑浆,他光是不倒下来就费了不少力气。

“惠?”

祈本里香开口:“我的术式比较容易把一切引导到对我有利的地方,那就我带他们去找校长和三年级的人,他们是我们这边的,早点汇合也有好处。”

伏黑惠觉得自己听不清她们的对话,那意思又被高效运转的头脑吸收进来,另一个记忆里,他好像习惯了陌生的少女发号施令,只会作为补充说话……

“那么惠,”祈本里香按住了他的肩膀,伏黑惠僵住,“就请你和忧太好好合作啦。”像是暗示什么,少女温声在他耳边说道。

另一边,禅院家。

“那么就定下了吧?”金发的男人咂舌,他的姿势从散漫地翘起腿来放下,伸了个懒腰,笑容藏着明晃晃的恶意,“杀死禅院真希姐妹和伏黑惠,向高层投诚。”

“别说得那么直接,”对面的禅院甚壱说,“你过去?你知道他们会在哪?”

“为什么不知道?”禅院直哉反问,他露出讥嘲的笑,“他们肯定会回到高专,在那里等着就好了。不过小真依不是还在家里吗?先把她杀了吧。”

“这不用你担心,扇说了他会处理。”

“嗯哼,真狠心的父亲。”禅院直哉笑。

他走出门外,看到了门外安静等待的女人,撇了撇嘴,无视过去。连听见女儿被杀也是这样的表现,让他连出言嘲讽的兴致也没有。

他忽然想到:“我之前有让你保管什么东西吗?”

禅院真希姐妹的母亲摇头:“没有,直哉少爷。”

禅院直哉有些不愉快,他说不清这种不愉快,只能偏过头:“好吧,就当我记错,”他瞥了一眼女人,“不要偷藏人哦。”

女人沉默不语。

她在房间里男人都走空后才直起身,慢慢地走向走廊深处。她一直走,走到了没人经过的僻静角落,她取下墙上的手持灯,拿出钥匙打开那扇门。门开后一片黑黝黝的,她只能照亮脚下几节楼梯。

她下去差不多地方就轻声喊:“真依?”

女孩的声音响起:“我在这,妈妈。”

女人微微吐出一口气:“他们在找你和真希,你从后门快溜出去。”

“我不走,”禅院真依从黑暗里走出来,她左耳上有一个碧绿色的玉质耳坠,在黑暗中闪烁荧光,“只靠妈妈瞒不了多久,我来亲口告诉他这件事。”

-【02-快乐总是短暂的】fin-

准备自印爽爽…!

一些奇怪的、个人xp的all虎文,感谢阅读,目前是五悠线,哉虎股暂时结束,感兴趣请戳合集

cp:五悠、宿虎、伏虎、哉虎、加茂虎

大概是:二次分化的虎杖悠仁一觉醒来多了四个未婚夫,还送了个奇怪buff

06.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数日,夜晚的月亮业已圆圆似银盘。后院中,风疏影动,月华似练。虎杖悠仁长舒一口气,手中的银针纷飞,从远处窥去,身前竟有几点火光涌现,仆妇们皆掩面退后,而他身边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五条家的那位鼎鼎有名的少家主,五条悟。这位少家主也非是浪得虚名之辈,身手丝毫不逊于一旁的虎杖悠仁,只见他忽而右手大开大合,使出一招白鹤亮翅,左...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数日,夜晚的月亮业已圆圆似银盘。后院中,风疏影动,月华似练。虎杖悠仁长舒一口气,手中的银针纷飞,从远处窥去,身前竟有几点火光涌现,仆妇们皆掩面退后,而他身边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五条家的那位鼎鼎有名的少家主,五条悟。这位少家主也非是浪得虚名之辈,身手丝毫不逊于一旁的虎杖悠仁,只见他忽而右手大开大合,使出一招白鹤亮翅,左手却捏住虎杖悠仁的手腕,但将顺势一夺,银针易主——

“这牛板筋挺香啊。”

“唔呣,缺点辣。”

五条悟鼓着脸蛋嚼,闻言又往烤串上撒了把辣椒粉,“麻烦,你吃这个。”

“五条先生不放吗?”虎杖悠仁啊呜一口叼起五条悟递过来的烤串,含含糊糊地问。

“我要加这个。”五条悟勾起嘴角,掏出一瓶白糖,眼睛闪出得意的光芒。

吃烤串本没有什么,日式料理中也不乏有炙烤食物的原始手段,只是两位少爷堂而皇之旁若无人的在后院里架起烤炉,置炭、起火、调味、刷油、撒料,这确是五条家几百年来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仆妇们远远候着,眼瞧着烟雾缭绕起来,大气不敢喘,——当然,不会过分呛鼻,五条大少爷烧烤所用木炭自然也得是砍的院子里最好的木材。——院里那颗百年梨树自此缺了一块,造型很前卫,和不着调的小主人平添几分肖似。

这种叛经离道的玩乐方式倒很符合五条悟的定义,而他这些年也难得看见一个肯这样陪他玩的人,虽然是很讨厌的土豆,但五条大少爷还是大发慈悲的决定允许这个人当他的一号小狗腿。

一号小狗腿瞪着溜圆的琥珀金眼睛,双颊鼓鼓的,忽然眼睛定在远处一动不动,五条悟好奇地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他刚要出声问,却见虎杖悠仁喉咙慢慢一动,吞咽下食物,舒了一口气。

“好吃。”

“哈哈哈哈哈。”五条悟心情奇好,长臂一挥,搭上小狗腿的肩膀,亲昵地贴过去,“再烤点?”

“不了,”虎杖悠仁冷静拒绝,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的芝麻,“留着肚子,吃点心。”

吃点心是虎杖小少爷的保留节目,就算家里的老阿嬷怎么哄都不曾变过这坏习惯,不过他是个爱干净的小孩,总会仔仔细细的刷牙就是了。这习惯到了五条家也不会改变,又因为五条大少爷也是个喜欢甜食的,自从某天夜里撞见虎杖悠仁挑灯夜战点心,被热心肠的小少爷邀请了一回,两个人就莫名其妙成了饭搭子。

“五条先生也尝尝这个,咸花生馅儿的。”

“不要。”

“很好吃哦?”

五条悟将信将疑,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在虎杖悠仁期待的狗狗眼神中硬吞下去。

“一般。”五条悟言简意赅。

虎杖悠仁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垮下去。

五条悟哥俩好似地撞撞omega的肩膀,“要不要喝点酒?你成年了吧。——喏,我记得我藏了瓶酒。”

事实上根本不是他藏的,这是谎言无疑。如果让管家松平叔听到这话必定会胡子高高翘起当场表演一个撅过去。那瓶酒是五条老家主的窖藏之一,虽然称不上名贵,但却是在二十年结婚纪念日时由家主大人亲手为夫人酿造的,比起其他意义,与夫人感情甚笃则最是不可多得。好在虎杖悠仁拒绝了,不然牛嚼牡丹一般一口闷掉那清甜的酒的确是五条悟能做出来的事。

“哈?没成年?”五条悟得知理由后眉毛抖了又抖,在心里骂那群吃白食打秋风的臭老头骂的更起劲。

“也不是,”omega有模有样地摇摇手指,“按照omega的年龄我已经成年了哦。”

五条悟干巴巴的噢噢几声,瞳孔尖细若针尖,很显然还没从震惊当中反应过来,自诩是个成年人的十六岁omega以得意又妥帖的方式拍拍他的肩膀。

我们是同龄人。他似乎在说。

五条悟狠狠摇了摇头。

十六岁和二十一岁。可去他妈的同龄人吧。

夜风轻轻,天生银盘近乎饱满,再过几日就是月见日了。仆妇们手脚麻利地收拾好炭炉并杂物,后院又重新恢复了以往的静谧秀致。两个人并肩坐在走廊上,忽然谁都不说话,只听见草丛里的小虫细细聒鸣。空气里湿漉漉的,虎杖悠仁望着天,忽然想起杨梅冰碗要到明年才能再吃了。

虎杖悠仁的一年像是一本食物历,什么时令该吃什么,都井然有序。这也是虎杖家的传统习俗,虎杖老爷子曾经说,天赏饭吃,半点都不由人。因此一日三餐皆有律可循,年节也是这样,一切都得按老规矩来。春天有春天的吃法,春笋和鲷鱼,冬天亦然,蜜柑或螃蟹。而每逢十五夜,家中都会举办赏月宴,大家都围在一起喝酒聊天,大人们喝些清酒,偶尔兴致高了还会拿出些度数极低的果酒来破例允许小孩们用些。虎杖悠仁对酒不感兴趣,他只浅浅尝下,舔舔被酒液浸润嘴唇就追那盘离他有点远的月见团子去了,每次宿傩都会哈哈大笑,嘲笑他永远长不大,笑得很坏,且每年毫无例外。虎杖悠仁报复回去的方法就是把宿傩那一份团子偷偷吃进肚子里,一连好些年都没有被发现过。好吧,其实是他太容易心软,原谅宿傩总原谅的太快,豆沙馅的团子刚刚吞进肚子里就不气了,又接着为宿傩在今天吃不到月见团子而心虚,于是趁着大家都不注意,悄悄猫到三方前,将供奉给月亮的月见团子拿走几个,如果没人注意,就再拿些毛豆和栗子,将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一并用油纸包了塞进虎杖宿傩的窗户下面,当做仆妇遗忘的十五夜特产。

我可真是个好人啊。虎杖悠仁想。

他可真是个蠢蛋啊。虎杖宿傩想。

赏月活动是对神明和这个月份所带来的丰收表达爱戴与感谢的活动,五条家也不会例外,从数日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仆妇们手脚麻利准备着供奉月亮的贡品,连着宅中的家具、餐具、窗帘、摆件都要更换一通,因幡兔的装饰随处可见,圆口白瓷瓶里插着芒草,贡碟的样式选的最巧,是一套竹叶纹的彩绘瓷,正好同祭拜的神明辉夜姬有关。届时贡桌上摆着月见团子,并煮好的栗子、芋头和清酒,祈愿天上神女辉夜姬赐予福祉。

五条家的家宴宴毕,虎杖悠仁独自坐在月见台*上,倚着柱子发呆。

被拨弄开的手臂隐隐透出红痕来,虎杖悠仁慢吞吞拉下袖子,抬头呆呆望着月亮。

爷爷还好吗,宿傩还好吗?

不知道他不在的第一个节日,家中是否一切照旧?没有人摘爷爷的花,也没有人偷吃宿傩的团子,也没人扯着大人的袖子缠着要席间的甜浆。大家会想他吗?

身后忽然带起一阵风,随后是淡淡的白椿花香。

“哇,你居然躲到这里!”五条悟一屁股坐在虎杖悠仁身旁,仗着体型优势一下把他那满脑子的伤怀挤了个没影。

虎杖悠仁眨眨眼,稍稍消去眼角的湿润。

“五条先生干嘛和我挤在一起?”

嘴里理所当然的话在看到对方微红的眼角时突然说不出来,五条悟鲜少的有些手足无措,虽然自小到大没少惹哭别人(其中也不乏omega),但这次却生出些奇怪又别扭的愧疚感,这对作天作地的大少爷来说无比的稀奇,他暂暂按耐下探究的心,哥俩好似地撞了撞omega的肩膀,“喂喂,伤什么心,刚刚撞的很疼吗?让我看看。”说罢就要上手扯虎杖悠仁的衣领。

这种流氓行径让虎杖悠仁目瞪口呆,更让他震惊的是,原本远远站在走廊旁等待的侍女们在五条悟伸手后竟然出奇一致地撤离,就算穿着传统的木屐也悄无声息。

直觉让虎杖悠仁顿感不妙,挣扎的动作越发大起来。

“五条先生不可以这样!”

虎杖悠仁又气又急,脸颊浮上淡淡的红晕,眼睛亮得不可思议,和天上的月亮、和天上的月亮比更为……合我心意。

电光火石般的念头钻进五条悟大脑中,他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而虎杖悠仁得了机会脱身,几步跑到离他最远的位置上。

他抬手整理被弄乱的衣领,皱起眉头,半是抱怨半是微恼,“五条先生太过分了。”

五条悟的大脑还在重启中,但本能还是让他抬杠似的回嘴,“这有什么,反正你也是……”是来嫁给我的。

他把后面这几个字咽下,湛蓝的眼睛又飘到月亮上去,嘴里哼起不成调的歌来。

虎杖悠仁最讨厌说话说半截的人,他旺盛的好奇心和健忘不记仇的大脑让他再次凑到刚刚打闹完的对象面前,伸出手在五条悟脸前晃了晃,细瘦手腕上的蜜蜡手串也随之作响。

“五条先生刚刚……”

手腕忽然被人擒住,炙热的手掌贴合肌肤,虎杖悠仁抬头,一不小心撞入一双含着风雪的眼睛中。

他好像突然生气了。虎杖悠仁的保命雷达滴滴地响起来。

本能想要收回的手臂被人握得很紧,虎杖悠仁有点慌了。

“五条先生?!”

“啧——”头顶很重的咋舌声。

五条悟很不开心,尤其在对方露出好像很看重这条手链的表情时更加不开心。

“一条破手链,丑死了。”他骂骂咧咧扯掉让他烦心的手链,“有什么好带的。”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虽然读不懂对方又醋又气的少男心,但他能从五条悟的所作所为上明白,这位大少爷抢了自己的手链,并好像打算据为己有。

“请还给我,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一向被教导正义的虎杖小少爷真的生气了,虽然他心大又好脾气,但五条悟这种做法绝对绝对让他不能接受。

五条悟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太过免霸道,但情窦初开的大少爷面对心动对象的指责总会多多少少生出来一些委屈不平。

虎杖悠仁在这时候多了些肖似宿傩的威严,“手链是贵重物品,还请立刻还给我。”

“你!”你就这么想当禅院家的儿媳妇?!五条悟气得要发疯。要说前几天看到矮土豆带着这串禅院家女主人的蜜蜡手串,他还生出些麻烦落在禅院直哉那个蠢货头上的快意,但现在看虎杖悠仁那么看重这串该死的传家手串,他恨不得捏碎这价值连城的垃圾。

他还那么小,凭什么就订给禅院家那乌漆麻黑的烂橘子之乡?

“五——条——先——生——!”

五条悟没好气地把手串丢给他,猛地起身,声音弱了很多。

“在我等我下。”

“不准跑!”

缺了一角的梨花树慢慢地和风摇着,沙沙地响。

虎杖悠仁撑着手倚在柱子上,盛夏已然过去,天气转凉,不知何时回归原位的侍女细心为他披上件外衣。

不知等了多久,刚才风风火火离开的人又风风火火回来了,虎杖悠仁的困倦还未全部散去,怀里被丢进一枚硬物。

“带吧。”五条悟哼了声。

刚刚被母亲数落一通的大少爷忿忿盯着虎杖悠仁,好像要把他盯出两个洞似的。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地摸起来,是一枚玉质戒指,上面雕刻着五条家的家纹,羊脂白玉被养的莹润,整体透着柔和的光泽。

“这是什么?”

“我家的……戒指。”传儿媳妇的。

五条悟脸红了红,没好意思说清楚。土豆的年龄还是太小了,先套上戒指订婚比较靠谱,最后婚礼还是要等他正式成年办才对,要请的宾客让母亲操心就是了,家里也会协助安排好……对了,还得抽空去趟禅院家,真是的,乱送什么垃圾。本来想要丢掉手串的五条悟最后还是决定屈尊降贵亲自登门让禅院家蓬荜生辉。他想,最好把手串丢到那个金毛蠢货的脸上才对。

虎杖悠仁为难地皱起眉头来。

“谢谢五条先生的好意,但这个……我不能收。”

“为什么?”五条悟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没什么啦,”虎杖悠仁挠头,露出腼腆的微笑来,“这枚戒指一看就是某位夫人的爱物吧,还刻着家纹,不像是普通的东西呢。”

五条悟心说你这时候怎么那么敏锐了,但转念又一想,那他收下的蜜蜡手串岂不就是普通的东西了吗。心情稍微好了些,语气也松快起来。

“什么爱物不爱物,没有那回事,只不过就是我小时候经常玩的小玩意儿罢了,送你了,不要你就丢掉好了。”

不等虎杖悠仁说完话,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绳来,穿好戒指又挂到对方脖子上。

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

“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五条悟捂住omega的嘴,半抱着把人拖到一旁坐下,“戴好了,永远不许摘下来哦,悠仁。”

乍一从这位大少爷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虎杖悠仁不知道升起的是感动还是别扭,他憋了一会儿,终于憋出一句:“要不五条先生还是叫我土豆吧。”

月上中天,两个人也打闹够了,各自倚着柱子休息,不知何时回到后院的侍女们换过了几轮点心碟子,又斟过几轮甜酒。虎杖悠仁也浅用了些暖身子,果酒是杏子味的,酸甜酸甜,这次他控制住了嘴巴,绝不会再把五条先生的羽织搞坏。

五条悟与他相比好歹也算个大人,逢佳节又脱单(?),稍稍多用了几杯,话也多了起来,不像最开始见到的那副目下无人的模样。

他说了很多,大多都是学校的趣事,——当然不是什么积极内容,捉弄老师,违反校纪占了话题的七八成,余下两三就是跟五条家的家臣对着干,别人向东他向西,天生一点反骨。

但他谈起这些事时真的很耀眼,整个人闪闪发光。虎杖悠仁想起来接他的那位家臣大人夸赞五条先生的话,觉得有一部分还是可信的,比如个子高高的,长相也很帅气,做事也很有个性。

是很厉害的人呢。

五条悟越说越起劲,“果然没有什么事是老子做不到的,不愧是最强!”

虎杖悠仁受他影响也打开了话匣子,在家中和宿傩对着干的小习惯又隐约复燃,“真的是最强吗?”

“那当然!”

虎杖悠仁咯咯笑起来,像在笑五条大少爷的自大,又好像不是,但无疑是轻松的、愉快的。五条悟在他笑声中慢慢放松下来,一种近乎纵容的无奈让他浑身都泛着轻微的酸软。

“喂喂……”

虎杖悠仁的手指忽然点上他的额头,五条悟心中一跳,觉察出对方指尖在他肌肤上划出的凉意,动作带起淡淡酒香,在他额前圈出一个圈。

“那你能从这个跳过这个圈吗?”

虎杖悠仁撑着下巴,眼中泛着朦胧的水光,映在夜色下格外潋滟。

扑通扑通——

醉后不知天在水。

*十五夜:中秋(勿过分考据)

*三方:一种承装供品的木制小平台

*月见台:用以赏月、园林的木平台

一些个人的xp,不关jjxx的事情,都是我的锅

大家猜到了吗,禅院家送出的手串是伴侣的象征物,所以虎虎在禅院家才会被真希姐妹拒绝,当时5t5也是看到手串以为麻烦被人收走了才会给虎虎换住处

鸽了那么久不愧是我(被打)

可能会有生子,注意避雷,abo

哉虎线暂时结束,下一章开新股了!

私设很多,而且一定会有修罗场,一定是he结局

04.

现在失忆还来得及吧。

虎杖悠仁捧着一只梅瓶,冰凉的瓷身贴合他的肌肤,微微安抚他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或许脑袋撞上去,物理失忆?——这肯定不行,虎杖悠仁很快遗憾地否决了这个想法,他刚来时这对梅瓶的另一只已经惨死于他手,剩...

或许脑袋撞上去,物理失忆?——这肯定不行,虎杖悠仁很快遗憾地否决了这个想法,他刚来时这对梅瓶的另一只已经惨死于他手,剩下的这一只如果再摔了,他的小命就可能不保了。不对,应该是已经不保了吧。虎杖悠仁没精打采地躺在榻榻米上,双眼空洞无神。他身下压着一件浅色的羽织,原本绣在上面的鹤纹被拆的七零八落,寓意延年平安的鹤变成了滑稽的胖头鸟,而名贵的布料也被蹂躏的皱皱巴巴,与一块抹布大差不差。而这一切都是他昨晚干的好事,罪魁祸首以及无敌破坏王就是他虎杖悠仁。

“一定会被直哉先生讨厌吧……”虎杖悠仁细细瞧着自己的杰作,恨不得穿越回昨天狠狠捶自己两下。

“真的是……为什么没有遗传家里能喝酒的基因嘛!”狠狠搓乱了春樱似的头发,虎杖悠仁决定先发制人,只是刚刚做好心理准备,走到门口时却被侍女拦下,说直哉少爷已经外出了,请虎杖少爷在家自行活动。

原来是没在家嘛?难怪脑袋还好好的待在脖子上。虎杖悠仁不自在地摸摸脖子,心里泛起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此时虽到了夏季末尾,但余热仍未褪去,一连几天都是晴天,气温居高不下,虎杖悠仁贪凉,便叫侍女在缘侧铺了竹簟,又备好了瓜果点心。一旁的侍女不必他说,就乖觉送来了一小碗挤了栗子酱的冰淇淋。

也许是几天前刚刚吃过教训,底下的人再也不敢随意揣度主人的心思,换上来的侍女皆是院子里面个顶个的人精,几双眼睛直直盯上刚刚入门的虎杖悠仁。她们不知道什么是家族协定,只凭眼睛见这omega那日闯进这院子里,身上带着与禅院家截然不同的热夏与朝气,把不该招惹的全部招惹一通,却还能全身而退,窝在凉簟上吃少爷昨晚亲口嘱咐冰好的点心。

禅院家对尊卑看得极重,是再封建不过的大家族,她们只是普通到淹没在人潮里的beta侍女,指望不上有什么凭容貌上位的本事,见omega心性良善,脾气又好,一个个心思活络起来。虎杖悠仁不懂她们的心思,只当是禅院直哉教训得狠了,便含着勺子听她们如鸟雀般的叽喳。什么东院的长老同西园的不和,哪位夫人又因为善妒吃了教训,教习院的老师是个顶严厉的老头……

教习院。虎杖悠仁猛不丁地听到这个词,忽然想起来昨天跟禅院老先生的对话。

“你们知道教习院在哪里吗?”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

教习院偏僻,青石板路两旁爬满苍绿色的青苔,两名侍女走在前方引路,她们穿着木屐,走得很慢,虎杖悠仁不得不也跟着慢下来。

木屐叩地声停止,温顺低头的侍女上前几步为他拉开大门,门内光景霎时映入眼帘。宽阔的院子里排着许多人,年龄不一,小的有七八岁,大些的也有二十上下,他们似乎在做某种训练,统一穿着齐整又肃穆的黑色羽织,见门被打开,此刻皆回过头来打量来人。

禅院家很少能见到这样鲜亮的颜色,好像春日生万物,不曾光顾过这个家族,让人偶然见着山樱正繁,就忍不住去看看,再看看。

而侍女推门后就自觉站至新主人的身后,面上挂起谦恭的微笑。虎杖悠仁自然而然的迈进门内,带着明显的好奇打量着这里,直到细眼睛的高大男子执着木刀站至他面前。

“你是哪位?”

木刀横在身前,并不是礼待客人的方式,虎杖悠仁眉毛拧了又拧,未及开口,就听他背后传来女孩的声音。

“他是我和真依的朋友。”

细眼睛男人迟疑地看看beta姐妹,眼中明显带着不信任,“哪里来的什么朋友?”

“是家主大人嘱咐我们姐妹陪贵客解闷。”青绿色头发的少女面无表情。

这话虎杖悠仁熟悉,他连忙点头,自来熟似的朝姐妹俩挥挥手,腕间的手串也随着发出响声。

细眼睛男人后退了两步,似乎动摇了,手中的木刀收了回来,“既然如此,那就放你们半天假,陪这位……客人吧。”

站在姐姐身后的beta女孩似乎有点不太情愿,扯了扯姐姐的袖子。

“走吧,真依。没事的。”禅院真希拉住妹妹的手。

“禅院老先生有提过我吗?”

虎杖悠仁难能在这里见到同自己年纪相仿同龄人,兴致勃勃地将点心盘推到她们面前,如果头上有猫一样的耳朵,怕是要精神奕奕地竖起来了,“尝尝看,味道很棒。”

他在家时也有玩伴,男女不重要,但必定是beta或是omega,性情一样的柔顺美丽且谦和,虽然最后总会被小少爷带着去捞鱼遛狗,但身上总有放不开的礼数,这对beta姐妹却与他见过的很不一样,身上有着英武之气,眼神也不似十四五岁大,更没有去学习新娘课程……总之一看就是很适合成为好朋友的人物。对交友这事驾轻就熟的小少爷志在必得,已然想好了要怎么带领这对新玩伴去玩什么做消遣了。

——“还是不必了。”

被果断拒绝的虎杖悠仁没有气馁,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琥珀金色,不掺杂一点旁的晦暗,一点都没有被人拒绝提防的自觉。禅院姐妹都不太擅长应付这种人。

禅院真依率先发难:“你是那个人的未婚妻吧?来找我们做什么?”

“诶,你们不知道吗?”虎杖悠仁挠挠头,“刚刚不是这样说的啊。不是说禅院老先生……”

“那是托辞而已,你这家伙。”禅院真希叹气,拉开没能控制好情绪的妹妹,“那个男人为难你,所以我们才帮你一下,仅此而已。”

“不过看样子你不需要我们两个的帮助才对,是我们多管闲事了。”禅院真希收回打量他的视线。

“啊,不是的!非常感谢。”虎杖悠仁这才反应过来,抬起瞪圆的眼睛,“你们两位认识我?”

“怎么会不认识,不是你把父亲的花踩坏的吗?”接话的是禅院真依,短头发的女孩飞快地翻了个白眼。

这事算是过不去了。虎杖悠仁有点尴尬,讪笑着道歉,“是我不好啦,我会赔给那位禅院先生钱的。”

下次必然不敢乱翻墙头了!小少爷在心里无声的哀嚎。

“……不必了,父亲也不会收下的。”

“为什么?”

禅院真希默不作声地扫过他手腕上的蜜蜡手串,声音软和了些,“反正不会收的,我和真依先告辞,不打扰少爷的雅兴了。”

“不再坐一会儿了吗?”虎杖悠仁有些无措,人缘一向很好的小少爷头一次这样被人对待,不免落差有些大,他想要再说什么,却被禅院真依打断,模样清秀的女孩语气实在称不上好,眼睛里要飞出一片又一片雪花似的刀来。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了,还是不要和我们这些无用的beta一起混比较好吧。”

禅院真希落了真依一步,她不似妹妹那样冲动,反倒语气柔和很多,“如果是禅院家,选伏黑惠也可以吧。”

“啊,伏黑君有喜欢了十二年的幼驯染,我怎么能插足他们的感情呢?!”虎杖悠仁没太跟上禅院真希的意思,只凭着直觉说出了这些,没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禅院真希皱起眉头,脸色古怪极了。

“惠那个家伙,今年才不过十五岁吧……我怎么不知道……”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就这样吧。”少女郑重地点头告别,追着妹妹的身影离开了。

这算是……什么啊。

我有那么讨人厌吗?

小少爷失魂落魄地回到庭院里,日色依旧,洒扫的仆妇见到他都亲切地问好,同他在虎杖家的待遇没什么分别。贪玩回来时甩掉了鞋,自然有年长的婆婆帮他捡好,遥遥叮嘱句注意礼数,话还没说重又接着一转,絮絮说着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或是谁家来拜访送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一入屋便有新做的冰碗,时下最鲜甜的果子,几个侍女如姐姐一般轻轻揽着他,用兰花薰好的汗巾擦拭他脏兮兮的脸蛋,听他说着今天见到了哪只羽毛漂亮的小鸟,或是被哪只鳞片闪闪发光的鱼儿招惹要做网去捞。他有点想念了,之前都没有这样想过家。

在他不争气的泪要掉落之前,一块布率先飞过来盖住了他的脑袋,也将眼中蓄的那汪泪擦去。他胡乱扒拉下布,用自己的袖子擦拭掉泪水,才发现那块布是直哉先生的羽织。

“哭的真难看。”

虎杖悠仁又难过又生气,此刻见到自己的杰作也不心虚了,反而很有底气的反驳回去。

“那直哉先生就不要看啊!”

身后的人狠狠地啧了一声,虎杖悠仁的心情诡异的好了点。

“谁惹你了,脾气那么大?”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而后是温热的躯体靠近,alpha清贵的信息素在不动声色地安抚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有点讨厌。”

“哈,你还有自知之明?”

虎杖悠仁有点不乐意了,不许别人这样说他,眉毛一皱,“明明直哉先生更不受欢迎吧,脾气又坏嘴巴也坏。”

“你是在挑战我吗?”禅院直哉捏住omega的后颈,惩罚似的用力,像捏一只小猫崽的后颈。能入禅院大少爷的眼,则必定是一只颜色美丽,皮毛顺滑的猫,有机警的双眼和矫健的四肢,猫爪锐利却不会伤害主人,哪怕被拿捏住也性情温顺,只会睁着圆圆的琥珀金猫瞳,伸出舌头来讨好似地舔舐主人的手掌。但虎杖悠仁不是这样,他不耐烦地挣脱开,嘴里不住的抱怨,什么直哉先生下手太重了、脾气太差又没有耐心、不可以随便捏omega的后颈之类的,禅院直哉就哈哈笑起来,一点也不把他的话听进去,说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omega。

这算什么话。虎杖小少爷很有点傲气,气哼哼地反驳说他也是学过omega烹饪课程的,虽然做菜的手艺也没有多么多么好吃,但是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把自己饿死的。

不明白他在骄傲什么,但不妨碍禅院直哉的心情变好,连带着把前几天的许诺逛庙会的事情翻出来兑现。

虎杖悠仁自然迫不及待了。——在他未二次分化前,虎杖家对他的管教还算宽和,平日里翻墙偷溜出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管家爷爷都帮他打掩护找借口,而爷爷看在有堂兄跟着他的份上自然不再追究(当然他不觉得有宿傩跟着会让他更安全),总之就是很快活,坐在墙上看人潮来往,请神的轿子围着乌泱乌泱的人,穿着白衣戴着天冠的巫女捧着礼器走在前头,随后是抛洒上天空的花,花瓣很大,香味也冲鼻,等待仪式过去他们才跳下墙,买份粗点心就着茶水吃,等到落日完全被夜幕吞噬,月亮西行,卖各色吃食并饰品小摊也多了起来,面具或是各种工艺品,走上一圈手里会多了份淋了奶油的杨梅刨冰或是一小盒挨得整齐撒了芝麻的烤鸡串。

今天也不会例外,只是吃食都被塞进了一脸不耐烦的禅院大少爷手里,而虎杖悠仁则穿着禅院家仆妇提前香薰好的紫藤花纹的浴衣跑来跑去,在各个摊位中间穿梭,遇见玩具摊都会目不转睛,他体育好,普通射击也不在话下,短短十几分钟就能赢下最大最漂亮的玩偶,omega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未褪去的兴奋左顾右盼,寻找同伴人的身影,四周引来不少虎视眈眈欲搭讪者,但不必禅院直哉说什么,他就颠颠地跑来,像一颗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alpha的信息素张狂地四散开,周围清出一条道来,足够让他找到禅院大少爷。禅院直哉用那双漂亮却阴寒的绿色眼睛扫视一周,碰到虎杖悠仁时成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好麻烦。”

omega则回以一个大大的喷嚏。

“……直哉先生的信息素快收收啊,这是在外面,不可以这样。”虎杖悠仁揉揉通红的鼻尖,半是认真半是抱怨。而禅院直哉没搭话,冷哼一声,接过他打来的大熊玩偶,又丢给身后战战兢兢缩小存在感的仆人。

“少跟那些没用的beta一起玩。”

虎杖悠仁惊讶的看着他,“直哉先生怎么突然这样说?”

“我是说你今天,遇见小真希她们姐妹俩了吧。”

“所以呢?”

禅院直哉偏过头去,“结果是谁哭着回来的?”

虎杖悠仁认真地反驳:“不是这样的,这不关她们的事。”应该是我的八福的问题。

禅院直哉睨视他:“既不是能力优越的alpha,也不是能够繁衍后代的omega,这种中庸的beta有什么好的,真看不懂你。”

“明明是我看不懂直哉先生才对吧。alpha、omega或是beta都无所谓,她们的优秀跟性别有什么关系呢?”

omega说起这个时认真又严肃,仿佛再讨论什么要事,身上陡然生出一种奇特的威严感,这有点眼熟,仿佛在什么人身上看见过,但禅院大少爷一时没有想起来。

“……你真的很奇怪。”禅院直哉没再费口舌,哪怕心中并不赞同虎杖悠仁的观点。

看着虎杖悠仁又兴冲冲奔向下一个摊位的背影,禅院大少爷这才把冷脸收回去。傻子就是傻子,他哪里知道,他身上穿的精心准备的紫藤花纹浴衣象征着子孙满堂,禅院家的手和眼睛一直没从他身上收回过。不过傻点也好。禅院大少爷点点头,把手里拿着的、虎杖悠仁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其本人一口还没吃的烤鸡肉串吃掉。

恶劣,太恶劣了,这是报复。虎杖悠仁夺回只剩竹签的小盒子,又气恼地丢回去。

“直哉先生怎么能随便吃别人的鸡肉串!”

小少爷脸颊气得鼓鼓的,这下等都不等他了,自己闷着头走,——连买的东西都不叫他帮忙拿,只管一个人抱着。禅院直哉乐得轻松,走在他身后,安安静静也不说话,搞得虎杖悠仁又有点心虚,反思难不成是自己做错了?想了一会儿才终于绕过来,原来不是自己啊,于是更加生气,转过头鼓起勇气瞪了一眼禅院直哉,然后飞快地跑走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经历还不错。

虎杖悠仁临睡前仔仔细细地把买来的礼物排在桌上,其中一对画着花鸟,还有的画着月亮和青竹白鹤,都是最吉祥的寓意,这是送给认识的人的,禅院老先生以及被他踩碎海棠的禅院扇老先生。送给同辈则不需要这些,换成了香囊,绣着漂亮的花草,里面放了安神的熏香。给直哉先生的则绣了一只胖乎乎的橘猫,有点和先生的气质不符,不过没有关系,虎杖悠仁捧着脸想,直哉先生肯定又会露出嫌弃的表情吧。

仆妇敲门,规规矩矩敲了三声后进来了,虎杖悠仁抬眼一看,她穿的衣服却要比寻常仆妇精致些,并不是这个院子里的人。来人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虎杖少爷,虎杖本家那边传来消息,说您在这边也玩的差不多了,明天也该离开了。”

“……那,要回家吗?”

“这个倒没说。”仆妇不忍心他露出难过的神情,僭越地补了句,“不过应该要去另外两家吧。”

虎杖悠仁想了想,又问:“那直哉先生在外面吗?”

“少爷他刚刚已经离开了。据说是有族里的任务,今天去了又匆匆忙忙回来带您出去玩呢。”仆妇很会说讨喜的话,两只眼睛眯起来笑。

虎杖悠仁露出苦恼的神情,连稍后侍女送来的章鱼小丸子夜宵也没吃进去几口。

“你可以帮我找些纸和笔来吗?”

侍女当然不会拒绝。

虎杖悠仁的书法是跟虎杖老爷子学的,虽然没有老成的遒劲,但也算能窥见几分风骨。这是他第一次给人留言,总有种长大的感觉,因此慎重又期待,下笔也小心,不肯叫一个字写错。

写好了告别的话又接着添了几笔,托他把礼物送给禅院家各位,并在最后写上了告别的祝福。此刻的虎杖悠仁当然不会知道等禅院直哉回来,不仅见不到他,而且还收到一封亲切的、后缀写着的很高兴和你做朋友之类垃圾话的信,脸上的表情究竟会有多么“好看”。

于是这封信和一些礼物就这样放在了禅院直哉的桌上,虎杖悠仁则长舒了口气,把自己闷进被窝里,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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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虎线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五悠开盘是185哦

前面有关青梅竹马的问题也小小的解释了一下,后面会解释的更清楚,完全不需要担心!

至于真希真依两姐妹,后面应该还会出现,关于虎呼不被她们喜欢的原因后面会解释,有个小小的伏笔,你们应该可以猜出来吧

03.

平心而论虎杖悠仁最近过的不错。

好吃好喝供着也没有人找他的麻烦,偶尔还能有个人互相呛声,给无聊又悠闲的日子添上几分在家时的熟悉感。禅院家像是打游戏时开的一张新地图,满满当当全然是未知数,而虎杖悠仁本人又极具冒险精神,毕竟在家时...

好吃好喝供着也没有人找他的麻烦,偶尔还能有个人互相呛声,给无聊又悠闲的日子添上几分在家时的熟悉感。禅院家像是打游戏时开的一张新地图,满满当当全然是未知数,而虎杖悠仁本人又极具冒险精神,毕竟在家时就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怕家主爷爷的拐杖抽屁股),禅院家更没人管他,便撒了欢的到处玩。看烦了禅院直哉院子里的山石树木就自发跑去别的院子,两个仆妇可不敢让他自己去,只好硬着头皮跟上——毕竟前几天这位金贵少爷自己偷偷溜走,竟然踩着腕口粗的矮松树爬上了墙头,万幸落地时人没事,只是没看准地方,一脚踩碎了禅院扇老先生养的海棠,连着陶土的花盆并好不容易养开的几只花苞全部早主人一步驾了鹤。闻声赶来的禅院扇脸色奇差,黑着脸正欲发作时转脸遇见了不知怎么拐了七八个弯路过的禅院直哉。

“哟,扇叔。”

禅院直哉不咸不淡且阴阳怪气地打了声招呼,而后单手拎着闯了祸的omega离开,是铁了心当没看见,连句道歉的场面话都不打算说。有良心的到底还是虎杖悠仁,自知理亏的乖小孩双手合十表达歉意,或许是他声音太大嫌丢人,禅院直哉干脆腾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连拖带拽地把人带走了,徒留下气得跳脚的禅院扇和那堆碎的拼都拼不起来的陶盆。

“虎杖少爷,这院子可不兴去啊。”

仆妇的脸色终于在看见虎杖悠仁准备进的那个地方时变得煞白,抱着必死的决心拦下这位小少爷后,还顺带分神后悔出门前没带速效救心丸。

“可是直哉先生说禅院家都随我玩啊。”

“这……这……”两名仆妇一听这话就犹豫了,她们不敢违逆直哉少爷的话,两个人互相对视着,一时纠结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禅院直哉当然不可能说这种话,或者说,他的原话可不是这样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前几天夜里,惯喜欢藏些点心晚上吃的虎杖悠仁例行啃了两只晚餐留下来的糕点,偷偷摸出去漱口,也许真的只能怪禅院家的拉门不够结实,在他结束清洁后返回时顺手一带,他和门就手牵手一起进去了。而比虎杖悠仁大脑反应更快的是禅院直哉,未及虎杖悠仁试图重新把门按回去当做一切无事发生,禅院直哉那冷飕飕的语调已经飘进了虎杖悠仁耳朵。

“你就是故意的吧,虎杖悠仁。”

金发睡得凌乱,禅院直哉恶狠狠地磨磨牙,“你要吵醒我几次才满意?!”

虎杖悠仁看了看手里的门,又看了看眼底还带着青黑的禅院直哉,迟疑道:“有没有那种可能,就是我没有吵醒直哉先生的意思?”

“少说这种漂亮话。”禅院直哉气得发抖,“你大半夜不睡觉起来做什么?”

“我……”

“少找托辞,给我好好坦白!”

“其实……”

“敢撒谎就不带你出去玩了。”

禅院直哉拿捏住虎杖悠仁的短处,满意的忽略omega小声抱怨着直哉先生真不讲道理,然后从他嘴里听到了答案。

“我刚刚吃完点心所以出去刷牙了。”

“你饿了?”禅院直哉疑惑地打量起他,“你晚饭吃的比我还多吧,你真的是omega吗?!”

“是习惯啦习惯啦!”

的确是从小养出来的坏习惯。不过这不能怪他,都是他那个不讲道理的堂兄,虎杖宿傩从小就喜欢抢他年幼堂弟的点心吃,无论虎杖悠仁告多少次状都没有用,不知因为这事究竟哭了多少次鼻子,反抗无果之后虎杖悠仁就学会了偷偷把点心藏起来,等到大家都睡觉了才爬起来独自享用。慢慢长大,虎杖家类似的幼稚斗争也逐渐变少了,只是虎杖悠仁养成的习惯却一直没能够改掉。

“……总之很抱歉啦,直哉先生。”虎杖悠仁抱着比他大很多的门真诚致歉,模样看起来有点滑稽,禅院直哉心头的火稍微消下去一点,只是还是摆着一副不开心的脸色。

“以后不许再那么晚偷吃。”

“哈——?”

“要吃就晚餐吃个够。”

砰一声,禅院直哉的房门被主人大力地拉上,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虎杖悠仁和手里的门面面相觑。

“诶,直哉先生的话好难懂哦。”

“还不是因为你脑袋笨。”门又被再次拉开,禅院直哉没好气地说,“禅院家又不会短你点心吃。”

“总之随便你去哪里都好,不要在我眼前乱晃,不许再吵我睡觉!”

虎杖悠仁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并深刻践行,以此润色歪曲成借口把禅院家当成景区闲逛,因为这事那天还踩坏了禅院扇的花。

“所以还是不能进去吗?”

两名仆妇为难,斟酌了再斟酌。

“那就算了,我们回去吧。”虎杖悠仁不喜欢为难人,于是弯弯眼睛,笑眯眯地转身,“午饭可以有煎豆腐吗?”

未等两名仆妇松口气并回答,门内却传出道声音拦住了虎杖悠仁。

“怎么不进来啊,小子。”

比声音先到的是浓厚的酒气,虎杖悠仁眼睛瞪得圆圆,朝门内看去。说话者是个有着倒八字胡的老人,穿着松松垮垮的深色浴衣,腰里别着一支葫芦,脸上是一片饮酒过后醉醺醺的酡红。

“老先生,您好!”虎杖悠仁眼睛一亮,嗖一下窜了过去,速度快到在两名仆妇眼中成了一道残影。

“很精神嘛,看来过的不错。”老人拍拍他的肩膀。

“是的,这里的饭很好吃。”

“哈哈哈哈,你还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呢。”老人睁开一只眼,好奇的打量着虎杖悠仁,而后探过身来神秘兮兮地说,“那来尝尝我这里的饭好不好吃吧,今天有煎豆腐。”

后知后觉刚刚的对话被人听到的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而后乖顺地跟着他进了庭院内。

还站在门外的仆妇对视一眼,苦着脸离开去通报了,简直苦的像两条苦瓜。

这庭院比虎杖悠仁逛过的大上很多,院子里的引来了山泉,淙淙作响,柔和的水汽清新,植物也被修剪的工整,院里的龟鹤雕像栩栩如生,神气极了。虎杖悠仁跟在老者身后,不断有敛眉肃宁的侍女垂首朝家主行礼,老者不甚在意地穿过她们,带着虎杖悠仁左拐右拐进了一间和室。

“要试试这个吗?”禅院直毘人搓搓手,从桌底端上来一盘炸花生米,“这个最下酒了。”

虎杖悠仁看着老人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一只酒盅,仅有一段指节大小,注满清酒后推至虎杖悠仁面前。

“来,陪我这个老人家喝两口。”

虎杖悠仁从没喝过酒,但他对这类事物有天然的兴趣,家中看管这类事物较严,从不许年幼omega沾酒,虎杖悠仁自然把这当成一种成年人才能做的事,于是喝酒这件事自然而然蒙上了一层神秘又憧憬的事。他双手端起那只小的可怜的酒盅,自认为没问题,他家老爷子是有名的爱酒之人,堂兄更是酒量甚佳,虎杖家的优良基因从不会让虎杖悠仁吃亏,于是他屏息凝神,轻轻和禅院直毘人的那只酒葫芦干了个杯。

味道很奇怪,先是,总而言之味道还可以,虎杖悠仁打了个小小的酒嗝,脸颊浮上两朵红云,眼睛蹭地亮起来。

他喝酒了耶!

禅院直毘人逗小孩一样地夸:“酒量很好嘛,小子!”

受了夸奖的小孩把头抬得更高,琥珀金的眼睛愈发亮起来了。

“一直待在这里,会无聊吗?”禅院直毘人又为他斟上杯酒,挑起一个话题。

“不会的,虽然直哉先生不陪我玩,但我可以自己散步,这里真的很漂亮。”数百年沉淀下的古老世家本身就有历史的厚重,虽然步入了现代,但很大一部分都还将习俗很好的保留着。

“……我都没有看见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虎杖悠仁遗憾的叹气。

“哦哦,那些孩子都在统一的教习院,小悠仁想见他们吗?”

“可以吗?”虎杖悠仁眼睛亮晶晶的,闪烁出渴望玩伴的目光。

禅院直毘人哪里能看不懂小孩的心思,“这样啊,我记得有一对beta姐妹,倒是和你年岁差不多,和你也有点缘分。”

“什么缘分?”

“喔,小悠仁前几天踩死的花,就是这对姐妹的父亲种的呢。”

这算什么缘分嘛。

虎杖悠仁挠挠头,不自在地喝下酒盅里的酒。禅院直毘人大笑起来,又替他满上。

氛围又欢快起来,虎杖悠仁于是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什么栗子糕比桂花糕更为醇厚,和菓子里的馅儿总是过于甜,禅院家很漂亮,还有禅院直哉其实小气又记仇,被他搞坏的门修好之后他又被罚着擦了一天庭院里上上下下所有和室的门。

“……他还抢我的煎蛋!”

“哇,那么坏的吗?”禅院直毘人灌了口酒,醉醺醺地应答。

“……也不是那么坏的,直哉先生也有好的地方。”

“你是这样认为吗?”禅院直毘人略微诧异地看着对面有点不好意思的小孩,“那小悠仁要做我那孩子的新娘吗?”

“不要吧。”虎杖悠仁明显没有消化禅院直毘人的意思,瞪着溜圆的眼睛,“直哉先生是不会喜欢我的,这样是不能结婚的啊。”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禅院直毘人捻了捻花白的胡须,不知为何笑出了声,从身后的木柜里掏出一只天鹅绒的盒子,“还是不说了,——第一次见面,这是给小悠仁见面礼。”

“是长辈给晚辈的见面礼,可不要推辞。”

“诶,非常感谢您!”

虎杖悠仁双手接过来,里面是一串蜜蜡手串,首尾嵌的则是绿松石。虎杖悠仁也是大家族里浸润出来的,一眼就认出这手串质地上佳,是价格不菲之物。

“这个太贵重了吧。”

“没关系,”老者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就当是赔礼吧,那个小子抢你煎蛋的赔礼。”

这是个什么道理啊?

“可是……”

“诶呀,或者当成纪念品怎么样?我们家也算是有点历史的,是不是很有纪念意义?”

虎杖悠仁震惊:“这样也可以吗?”

“怎么不行,我的那个儿子,小时候脾气就坏得很,因为别人说的一句闲话,记了好久的仇呢。”

“哇,还真的是直哉先生的作风。”

“还有啊……”

“喂,我说,你们两个背后说我坏话说的很起劲是吧。”拉门被大力拉开,禅院直哉逆着光站在门口,脸色很差,看来是听到了不少内容。

禅院直毘人嘁了一声,没所谓地掏掏耳朵,“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孤寡老头子了。”

“谁来看你,我是来找这个到处闯祸的家伙。”禅院直哉抬抬下巴,绿色的眼睛在阴影处凝成兽类一样危险视线,直直投向虎杖悠仁,“你到底要跑去哪里才满意?”

“我,我没有……”

禅院直哉扯过迷迷瞪瞪的omega,“还不快跟我走,在这里很有趣吗?”

“直哉先生下手好重,轻一点啦。”虎杖悠仁不满地挣脱下,不忘朝禅院直毘人道别,“那么我……还有直哉先生先告辞啦。”

“啧,麻烦死了。”

声音逐渐远去,禅院直毘人摇头晃脑地夹了口小菜。

“真是的,这个坏脾气怎么可能讨到老婆。”

“又到处乱窜,你是猴子吗?”禅院直哉抱着手臂大步走在前面,虎杖悠仁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没有,是禅院老先生邀请我我才进来的。”

这倒没说谎,禅院直哉视线转移到小孩手腕上那串金黄色的蜜蜡,他捉住那只细瘦的手腕,“老头子给你了?”

“诶,对。”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缩缩手,“有点贵重,我推脱了好几次。长辈送的礼物不得不收下。”

“哼,给你就好好拿着吧。”

虎杖悠仁敏锐的感觉到禅院直哉的情绪似乎好了那么一点。这样看起来直哉先生也不是坏人嘛,虎杖悠仁出奇的心大,几步赶上他,揪住了男人浅色的羽织。

“我找不到饭吃那次,直哉先生后来处罚了那些侍女是吗?”

禅院直哉拍掉那只乱动的手:“她们居然乱猜主人家的心思,不应该受惩罚吗?”

虎杖悠仁为难地皱皱眉毛,语气也小心翼翼起来,“那她们……还好吗?”

禅院直哉很无语的给他胡思乱想的脑袋瓜来了一下,“只是赶去了别的地方,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变|态鲨人犯吗?!”

“我是客人嘛,碰到这种事当然不希望连累到她们。”

“哈,客人?”禅院直哉上下打量他,“我看你快成禅院家的少爷了吧,跟那个老头聊的那么开心。”

“因为家主先生就像爷爷一样啊。”

“放屁。”禅院直哉嗤了一声,狠狠揉了一把小孩毛茸茸的粉发,“那老头是我爸。”

回到庭院里时已经月出西方,竹影疏疏,若水空明,小路边的鲤鱼石灯笼已经亮起来了,敞开的拉门内放了辉夜姬升天归月的屏风,矮木几上依次放了高脚斛叶纹托盘,呈着各色的和菓子。

禅院直哉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脚步停了下来,而后一个脑袋不轻不重地撞到了他的后背。

“你连路都不会看了吗?”禅院直哉冷笑,转头却见虎杖悠仁呆愣愣的,与刚刚不太一样,双颊升腾起红云,那双傻乎乎的琥珀金大眼睛变得湿漉漉的,见他看过来就开始傻笑。

“喂,你不会喝醉了吧?”禅院直哉凑过去,橙花香并浅浅的清酒味融在一起,比平时多了几分辛辣的攻击性。

“老实交代,你喝了多少?”

虎杖悠仁倒进他怀里,在alpha清贵的檀香信息素中努力分辨出他的话,而后抬起紧握的拳头,慢慢伸出三根手指。

“三瓶?!那个臭老头!”

“三杯。”

“……是那个浅口的酒盅?”

“对!”虎杖悠仁在他怀里腾地跳起来,禅院直哉险些没抱住他,气急败坏的将他的手臂摁住。

“你真的是有本事啊,虎杖悠仁。”禅院直哉咬着牙一个一个字的往外蹦。

“咦,直哉先生在夸我吗,”虎杖悠仁顶着一张红扑扑的脸,双臂挣脱开禅院直哉的手,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叭一口亲上他的侧脸,“谢谢直哉先生!!”

头一次被omega强吻的禅院直哉脸色不停的变幻,目睹一切的侍女皆沉下头来,不忍心见这个胆大的小少爷被狠狠摔下。

“喂,你还站在那边做什么?还不给快去倒解酒茶。”

禅院大少爷听不出心情的话催命一样响在耳边,侍女僵硬地行礼后小步跑走了。她是女性beta,自然闻不到alpha的信息素如海潮一般四散来,涤荡尽庭院的每一个角落。

“你,等等。”

侍女抖着腿站定,额角的冷汗滑进衣领内。禅院直哉没把她看进眼里,手臂报复似的狠狠箍住omega的腰。

“再端几盘点心来,那个栗子糕,我记得厨房不是做了,”禅院大少爷漫不经心地吩咐,“多拿来几样。”

虎杖悠仁还如脱开水的鱼一样扑腾起来,禅院直哉骂骂咧咧地抱着他进了屋。

侍女很快送来了解酒的姜茶,加了一勺椴树雪蜜,栗子糕并几样咸口的点心,矮木几上摆得满满当当。虎杖悠仁傻呵呵的拿头抵住禅院直哉的肩膀,手指开始抠他羽织上绣的线来。

“……真有能耐,那么点酒量也敢喝酒。——你是破坏王吗?你究竟想毁我几样东西!”禅院直哉把自己的羽织从破坏王手里抢救出来,端起姜茶要塞给他,“快喝,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

现在自顾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虎杖悠仁过滤开他的话,就着禅院大少爷的手一口气喝干净姜茶。

“哇,好辣哦——”

“已经加了蜂蜜,别从这里挑三拣四!”

“直哉先生好凶啊!”虎杖悠仁不依不饶起来,声音比他更高,也许真的是酒精的作用,有点不管不顾的意味了,“干嘛对我那么凶,八福有那么厉害吗!!!!”声音荡开在庭院里,有回声传来,惊鹿盛满了水,哗啦一声,收住声音的omega也安静下来。

禅院直哉听不懂他的话,对上omega微微发红的眼睛,只能烦躁地叹气,把羽织塞进他手里。

“干嘛?”

“你不是喜欢扯线头吗?随便你扯。”

“哦。”

虎杖悠仁吸吸鼻子,一头倒在禅院大少爷腿上,手下真的不客气的重新抠起线头来。

月轮淡淡,已将近满月之相,此时夏虽未离去,夜间也有了几分凉意,指挥着侍女将缘侧的门拉合起,禅院直哉点上虎杖悠仁的额头。

“明天清醒了,你给我等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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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干饭人小虎

关于上一章捉虫,猪猪的大爷并不是禅院甚一,我又去查了资料,他们家关系可太难搞了

本来想这一章就结束哉虎,开下一个线的,结果我又多写了那么多

画师:@jujukotar

禁止二次转载和商用

宿虎+胀虎双子paro

summary:

他在玩游戏,仅仅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对吗?

是拥有存档或者说系统的富冈先生

all义的tag只是表明我是个嬷嬷,其实这篇没有任何cp

朦胧的落日余晖里,碎金似的阳光像蝴蝶停歇在这间房屋里,书架上,桌面上,刻着烫金文字的书脊上,细小的尘埃无所凭依地浮动,莫名像一层轻薄的纱衣,将一切都变得柔和起来。

他端坐在阴影中,挺直腰背是刻入骨子里的习惯,不像某个邪教教主毫无坐相。

黑死牟执黑子,在对面落下一子后,抓起一颗,不急不缓地落子,温润的棋子与棋盘接触后发出声响来。

和将棋的声音不太一样。

那副将棋的棋子是木质的,在买来...

那副将棋的棋子是木质的,在买来后被他又细细打磨过边缘,于是触手是如玉般的温润。

‘王手。’他听到自己说,语调微微上扬,‘你又输了。’

——对面的黑发小孩皱眉,撑起上半身细细地看,脸颊微微鼓起,终于不是快要病死的模样了,眉眼灵动得很。

对面的上弦三看着被困死大半的白龙,随手把手中的一把白子撒回棋盒。

猗窝座认输,愿赌服输道:“说吧,这次做什么?”

次数不多,几百年来,大概也就十几次,毕竟他们一般不怎么见面。

上次是猗窝座赢,黑死牟被要求当了一回上弦三的绘画模特。

这次可能是再陪他下一次棋吧。

猗窝座想,或者是打一架,反正黑死牟向来古板——

“帮我送个东西。”

黑死牟说,将手边的将棋棋盘连带棋子一并推过去,“他的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说这话的时候,黑死牟的表情和语气都一如既往,没有大的波动,猗窝座看不出什么。

于是他答应了。

七月流火,昼长夜短。而黑死牟的态度也很含糊,并不着急,所以猗窝座可以抽空过去。

庭院里的荷花快开了,他得看着。

猗窝座这边正想着,那边黑死牟盯着棋盘上的残局,冷不丁道:“童磨不靠谱。”

音量不高,仿佛只是因为收快递的人暂居在童磨的地盘,由此联想到上弦二,于是随口一说。

听到童磨的名字,猗窝座眼角一抽。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古董,黑死牟钻研棋艺,猗窝座沉迷武艺外喜欢画画、喂鱼、打理庭院,忽略某些稍显激烈的觅食活动,再刨除因为鬼化而处于巅峰的身体机能,他们俩完全是老年人做派,怎么童磨却蹦迪喝酒抽烟来了个齐全。

想不到用“潮流”二字来形容童磨的猗窝座眼珠上翻,做出身为老派的嫌弃神情。

黑死牟在另一边状似无意地说:“我受不了两个童磨。”

仿佛推理小说的最后一个关键性证据,猗窝座想通了,坐直了,他表情严肃起来:“你说得对。”

如果无惨真的想把那个孩子留在身边,至少,至少不能让他被童磨养着。

养成童磨第二可怎么办啊。

猗窝座忧心忡忡,黑死牟见目的达到,心满意足。

富冈义勇并不知道有一个人肉快递兼下一任监护者正在路上向他而来。

此时的他正在焦头烂额地对付一堆人的七嘴八舌。

“这块料子很好看。”

“这个图案很可爱,义勇试试吧。”

“这个颜色很称肤色,来比比看。”

为什么我只有一张嘴!

有口难开只能任人摆布的富冈义勇在人言的浪潮中瞥见童磨,对方在玩伊之助。

让幼儿头朝下,倒拎着脚腕,笑呵呵地戳肚子。

嗓子里挤出一道无声的尖叫,富冈义勇想说你放下伊之助,想说随便哪块布料都可以,想说其实自己对夏日祭不感兴趣。

那些东西卡爆了他本就不富裕的语言空间,于是他又深恨起来。

为什么人只有一张嘴?

很显然,富冈义勇并没有意识到,有时候错的不是人类只有一张嘴这个客观事实,而是他贫瘠的沟通交流能力。

“咯咯咯……”

伊之助被挠痒了开始傻笑,他“嘿呀”一下弯起上半身,给了童磨一巴掌。

这孩子真是使不完的牛劲儿,童磨也不生气,他兴致勃勃地玩:“带你飞高高怎么样?”

不等伊之助答应——他也没办法答应啊,他还听不懂话,他为什么要笑得这么开心?!旁观的富冈义勇更崩溃了。

童磨平托伊之助,说出全世界统一话术“飞高高咯”,然后双手一抛,伊之助就高高飞了起来!

——黄色小鸭子的布料被拿了出来。

这边的琴叶挑剔:“太幼稚了些。”

那边的伊之助险些撞上屋顶。

——绿色带叶子纹路的布料被展开。

这边的春奈捂嘴:“不太合适呢。”

那边的伊之助头朝下,差点没被接住。

——蓝色有海浪纹样的布料被举起。

这边的琴叶打量后摇头:“太老气了。”

那边的伊之助在空中作两周半转体。

富冈义勇受不了了,他随手抓起一匹,努力大声、实际细弱蚊呐地说:“就这个了,我喜欢这个!”然后就冲过去,焦急地伸手要把嘴平伊之助抱过来。

“你也要和他玩吗?”

这样问着的童磨不甘不愿地收紧了胳膊。

“和他玩?!你是在玩他吧!给我!”

咬牙切齿的富冈义勇踮脚扒拉,童磨举高了手臂,小孩扒拉不到,居然就气急地踩着童磨的脚、往上一蹦挂在了童磨胳膊上。

琴叶在惊讶后决定尊重富冈义勇的选择,她把这件被选中的浴衣拿出来,准备一会儿拿去洗,这样几天后的夏日祭就可以穿了,一边说一边和身边的女孩子们说笑:“原本我也觉得红色搭他,只是怕他介意。”

春奈双手合十:“是的是的,没想到自己就选上了,果然还是小孩,不会太在意这些呢。”

秋子也笑着点头:“难得见义勇这么活泼,我就说小孩子还是喜欢祭典吧。”

嘴平伊之助觉得刚才刺激惊险的游戏好玩,全然不知自己差点被童磨玩死,还哈哈笑地踩着童磨的胳膊站起来,含糊不清地发出不成句的音节:“高,玩,飞飞!”

说到激动处,脚一蹬,可有劲儿了!

“琴叶,你管管他们俩!”

黑发小孩做着垂死挣扎,他呐喊,“童磨不靠谱啊!”

童磨不靠谱是上至鬼王,下至一众上弦甚至富冈义勇都盖章的不靠谱,可是极乐教众不这样认为。

她们觉得教主大人靠谱得很!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

不!神明会在教主的祈祷下降下祝福带来新生命,所以是连生孩子都会的,是全知全能的啊。

这样的教主大人怎么会不靠谱呢?!

童磨还不知道在教众眼里他连生孩子都会,估计就算知道也不在意吧。

嘴平琴叶看看咯咯笑的嘴平伊之助,又看看难得像个小孩的富冈义勇,神经大条地想:教主大人可真会带孩子。

然后就这样走了。

走了。

童磨蹲下来戳戳抱膝自闭的富冈义勇:“给你玩。”

“不了。”

对邪教绝望,甚至萌发出“该扫除封建迷信”的思想的富冈义勇全身蒙上了灰暗的色彩,“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他今天被吵得厉害。

以往还是人的时候,姐姐心疼他、在意他,音量都会放到最适合的大小,在可以听清的基础上避免吵到他,而黑死牟是个很安静的鬼,他又只有不死川实弥这么一个玩伴,对方也不是吵闹的性格,不如说一周目时大声量说话的习惯才是不正常、被生活逼迫出来的。

在成为鬼后,身体变得结实起来——根本没办法用康健一词来形容一具尸体——至少琴叶她们没经历过富冈义勇被一阵风吹死的情况,所以尽管心里对他仍有身体不好的印象,但并没有富冈茑子那样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警惕起来的神经质,不过她们都很少高声说话,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围在一起说话,用言语织一匹密不透风的布把富冈义勇裹起来。

本就因为心理压力而精神不好的富冈义勇有些神经衰弱。

他原本想静一静缓过来后去洗脸,再闭目养神,突然一双手抓起了他。

蓝色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

一句仿佛来自地狱的话让他当机。

童磨说:“飞高高咯。”

——我不是小孩!

黑发的孩子在空中挣扎。

——放我下来!

伊之助坐在地上拍手助威,让鱼鱼也飞飞,这样会开心起来。

空气流动的声音在耳边呼啸,天花板渐渐近了,又在失重中远离。

富冈义勇直到爬进被褥里,表情都还是一片空白的。

在被上弦二抱着飞高高这样的事件冲击下,他的大脑完全放空了,什么鬼和人类,什么周全和计划,什么自杀与读档,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至少现在是这样。

尽管还是睡不着,但在被伊之助紧紧扒住,挨着睡的时候,富冈义勇的心难得平静了。

他看着窗外的夜色,绸缎似的深蓝托着珍珠一样的月亮。

月色真美。

希望几天后的夏日祭也这样美。

在意识不到的时候,富冈义勇开始期待原本不感兴趣的夏日祭的到来。

TBC.

不管人还是鬼,每个角色都是复杂的,希望能写出这样的感觉。

童磨也会在别人的期望下扮演某种角色,去感受人的感情吧。

猗窝座和黑死牟也不总是在磨炼武艺,也有自己的喜好。

不知道哪里看的公式书,有说上三各自的爱好,猗窝座真的让我很惊讶,居然喜欢画画、打理庭院和喂鱼!

哥们喜欢钓鱼不……

我妻善逸突发奇想,早上起来的时候对身边的狯岳说:“我不要爱你了。”

狯岳不管善逸在发什么神经,他睡眠严重不足,哼哼了两声就又睡过去了。

善逸对他的反应很失望。

长男温柔地劝解:“怎么了?又吵架了吗?”

只有富冈义勇别具一格,他十分郑重地说:“学校不允许早恋,风纪委员也不行。”

令人绝望,他这才想起富冈义勇是学校老师。

锖兔元气满满地恭喜他脱离苦海:“是嘛!你以后终于不用背着两个书包上学了!男子汉,就该自立自强!”

“不对!那是我自愿的!不是大哥逼我的!”

“不……我记得我并不想开启这个话题。”

由于噪音过大,他被赶出了房间。在客厅里,他登上了社交账号,昭告天下:“我不要喜欢狯岳了!”

想都不要想!你们这群家伙怎么可能追得到!那家伙脾气又坏又作,心情时好时坏,吃饭挑嘴得要命,稍微做过了头第二天就要变本加厉地打骂,经常半夜一脚把人踹醒让我滚到床下去睡,除了我还有谁能把他追到手还这么惯着?不不不我没有追他!谁要追这个家伙!有那个心力去追女孩子不好吗?

“我妻前辈不至于吧?当初追桑岛前辈的时候不是闹得全校皆知吗?”

我哪里有追他?只是被他单方面压榨才对吧?告白也是他把我堵在教室里说:“你喜欢我对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夺走了初吻,宣告了初恋的开始:“和我在一起。”全校皆知的是他霸凌我才对吧?

“当初音乐剧表白的事情现在还在学校里流传呢~成为后来学弟学妹追人的教科书啦!”

善逸发现这条无法辩驳。不不不当初脑子一抽被狯岳(稍微)温柔地讲了几句话就情绪激动了,凭借自己的音乐天赋在音乐剧里硬是穿插进了一段对爱人的火热表白,他之后反应过来三天不敢见人。

“诶?前两天还见到你们在学校里接吻,感情很好的样子呢。”

“有照片吗?我也想看他们接吻!”

“当时桑岛前辈恶狠狠地看着我,我哪里敢拍啊……”

“我这里也是!之前撞见他们在小树林里约会,我妻前辈当时没说什么,事后滥用风纪委员权力,在校门口把我拦下来让我删照片呢。”

“我妻这么凶残的吗?没看出来啊?”

“大概是只在涉及桑岛的事会凶残吧?”

“桑岛前辈的画风倒是一如既往呢。”

“我才不信他们分手了!”

“我也不信。”

“之前约他们出去玩,两个人喝醉了直接抱在一起亲,拉都拉不住。”

“好一把猛料!我也不信他们分手了!”

“我总觉得富冈老师在暗中观察……”

“他和现代社会脱节的,没关系。”

“但是锖兔老师会把好玩的东西念给他听啊……”

“真菰也是!我上次去办公室送作业看到锖兔老师和真菰学姐轮流给富冈老师读新闻。”

眼看着这楼越来越歪,善逸气到差点摔手机。身后一声门响,他回头一看,是狯岳起床了。

“我好像做梦梦见你对我说了什么……”他还有点朦胧,语气是早晨限定的柔和。

“不,什么也没说。”他接过狯岳的水杯,熟练地给他倒了杯水,“现在吃早饭吗?”

“不吃,”狯岳窝在沙发上,“再睡一会儿。”说着,他打了个哈欠。

善逸扑在自家师兄的身上,被狯岳推开了:“你让我睡会儿。”

“可是昨天晚上……”

“闭嘴。”

“大哥……”

狯岳懒得跟他废话:“回床上。”

他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皮:“我新买的沙发,这儿不行。”

我妻善逸突发奇想,说,我不要喜欢狯岳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开玩笑。

20年旧文补档。

我写这篇文的时候思想还不太成熟,最近因为搬文重读了一下,觉得有一些误导倾向。请各位看了之后不要对风俗行业产生什么好印象,我会留着这篇以警戒自己不要再写相似题材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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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对你就根本没抱幻想。”他说道,“我知道你愚蠢、轻浮、没头脑,可是我当时是爱你的。我知道你的种种目标和理想都是庸俗和平常的,可是我当时是爱你的。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可是我当时是爱你的。”——威廉·萨摩赛特·毛姆《面纱》

第一次见到那个金发的少年,是在我刚刚步入社会的一个夜晚。

带他...

带他来这种情色场合的家伙模样和他一样出挑,当然被女人们裹挟着去喝酒了。

在临走前他冲老板吹声口哨,轻佻得不像话,低声说:“给他找个好货。”

我离得很近,也正好没有客人。老板把浓妆艳抹的我往不知所措的他面前一推,高声压过了他身边的莺莺燕燕:“这可是新来的,模样也漂亮,性子也辣,保证让您难以忘怀!”说着,老板自来熟地搂住了他的肩,“今天第一次?悄悄告诉你,这个也是雏儿。”

他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像是在发呆,然后才小声回答:“行,那就她了吧。”

到了包厢里,少了那些昏暗暧昧的气氛,我才发现他长得还有点少年人的稚气。年纪看起来不大,顶多十七八岁。

他看了我一眼,又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我看着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的样子,居然轻松了下来。我想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出了声:“那个……姐姐,你先睡会吧,我不碰你。”

面对我惊诧的目光,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有点艰难地又把那句话说了一遍,末了还加上一句:“你黑眼圈连粉底都遮不住了。”

那天晚上我真的在包厢的沙发上睡了一觉,醒来时一件运动外套盖在身上,桌上的便签旁边是一沓钱。

“我帮你把妆卸了,我朋友说带妆睡觉不好。”

我不由得伸手抹了一把脸。

还有点妆残在脸上。

第二天他又来了,还是在老板的目光下磕磕绊绊地点了我。

“怎么?前一天没睡到,今天来补个够本吗?”我把外套递给他,注意到他今天没有穿外套。

像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他挠了挠头,解释道:“穿一件外套,手上再拿一件外套太奇怪了。”

“所以你就不穿外套过来了?不怕我把你外套扔了?”经过前一天晚上的事,我莫名地对他很有好感,也没有费心思去讨好他。

“这外套可贵了,去年我哥送我的生日礼物。”他已经穿好了外套,“我估计他也没认真挑,随便拣件流行款式就买了来糊弄我。尺码还大了几号,我这一年有长个子,”他站起来给我比划了一下,“穿起来还是嫌大。”

第一天晚上我睡得很好,那天精神不错,能在酒杯推送之外又匀出一个笑容来笑他。

“是昨天带你来的那个吗?”

他愣了一下,像没想到我会记得:“是的。”

之后是漫长却不尴尬的沉默。

先打破沉默的是他:“姐姐,你为什么要做这行啊?”

“来钱快呗,”我白他一眼,“要是没有点苦衷,谁做这行啊?”

“我知道。”

“你今天到底为什么来?”

“……”他沉默了一会,“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姐姐你长得好看?”

“臭小孩,学大人油嘴滑舌。”

“姐姐你年纪也不大吧?”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我跟他讲已去世的姐姐,病重的妹妹,昂贵的手术费和学生找工作的不易;他跟我讲童年时和蔼却早逝的爷爷和没什么责任心的大哥。

我还认真算了一下要多久才能凑齐第一次的手术钱。

“第一次?”他在旁边吃惊地问,“以后还有?”

“谁知道呢?”我叼着包厢里上一位客人留下来的烟,接着开始找打火机,含糊不清地回答他,“一次之后说不定有第二次,运气这种东西说不准。这种吸钱的东西只要一开始就没个准头,一脚踩上去就只能陷进去自认倒霉。”

“要不我借你钱?手术要紧。”他说,“我大哥别的不说,零花钱还是给得很大方的。”

“如果再来几个像你这样的冤大头,再包我一个月就齐了!”我突然打断他,“这行就是来钱快,陪陪清纯处男就有钱赚。”

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故意笑得转过头去,这样就看不到我的眼泪。

我却越哭越委屈,哭花了一脸妖艳的妆。

他最后静静地看着我:“抱歉。”

“你没什么可抱歉的。”我说,“你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再次醒来时他已不见,桌上依旧放着一沓钱。旁边的便签上画了个笑脸——他在包厢里估计没找到笔,用劣质烟灰硬是搓出了个灰扑扑的笑脸。

这人随身带便签的习惯挺良好,我第一反应竟是这个。

但为什么不随身带笔呢?

第三天晚上他又来了。

这不是“来拿外套”这种借口能说服我的情况了。我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个冤大头还可以长期。

“你来干嘛?送钱来的吗?”我脆弱的自尊心仿佛受到了一点打击。

“不知道,大概是不想回家面对我哥。”他干脆利索地说,“你这待着挺舒服。”

“你把这当酒店呢?”我无奈地看他,“酒店比这舒服。”

“还有美女姐姐的陪聊服务,不亏。”

“你和你哥关系不好?关系不好他来带你来……”我临时换了个说法,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见世面?”

他的眉目突然沉静了下来,带一点说不出口的苦涩:“他就是想毁了我。我知道的。”

这种豪门恩怨我没有什么资格插话,只能安静地当个壁画听他诉苦水。

“爷爷吧……留下来的财产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大哥给的生活费够我日常花销,我也没对遗产有什么兴趣。”

“但是大哥就是讨厌我。从小就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很努力地去讨好他以至于他带回来的女人们,想要换得他一个好脸色,可是他每回都把我推开,喝醉了酒就大声骂我‘废物’‘恶心’‘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货色’。”

“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一点之后他发现我性格很懦弱,就开始放养我。”

“每个月生活费打到卡上,他自己可以十天半个月不着家。”

他牵动嘴角,看起来想笑,失败了:“可能是想眼不见为净吧。”

隔天的早上我比他先醒,送他到了门口。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我说:“姐姐,要好好活呀。”

我冲他挥挥手,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他就那样一路跑走了,昨天晚上的苦闷在他身上似乎找不到了。他的背影还散发着少年人的朝气,一头金发在阳光下十分惹眼。

要是他今天还来,我就问问他在哪里染的发。

“啊,这个是天生的,”听到我的问题,他颇为羞赧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有记忆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不是染的。上学的时候还经常被老师在校门口拦下来呢。”

“你在哪所中学上学?”我好奇地问。

他说了一所中学的名字,我就笑了:“我高中的时候也在那里上学。”

“姐姐你上大学了吗?”

“不是,我休学了。”

“升学压力太大了,现在的节奏就已经让我有点吃不消了。”我点点他的脑袋,“幸好还有个冤大头,包我晚上纯睡觉。”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突然说:“姐姐,我好像喜欢男的。”

早在他这样乐此不疲地送钱来的时候我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如今他说出来我竟不惊讶:“所以呢?你姐姐我的美貌又不能把你掰直。”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我好像喜欢我哥。”

同性恋在我所处的这种小众低俗色情圈子里已经刮起了一阵潮流,但是乱伦并不是那么流行,我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哥是你亲生的哥哥吗?”

“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话引起了误会,“我们都是爷爷收养的孤儿。”

“你只有一个哥哥吧?”

他疑惑地看我一眼:“是啊。”

“那你是疯了吧?昨天还抱怨他是个暴力的家伙和极端自私主义者。”

“但是没有办法,我就是喜欢他。”他扑在沙发上,“他在我面前从不避讳,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烂人。”

“根据你的描述,我觉得他是个人渣。”

“我也这么觉得。但我就是喜欢他。”他把自己翻了个面,对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发呆,“我知道他的所有缺点,并且知道他的优点也寥寥无几。但他对我来说就是很特殊,我觉得我完了。”

“我也觉得。你这算什么?”

“算自找罪受。”

“你没救了。”

“我也觉得。他现在人渣到了极致,可我一想起他,”他沉默了一下,大概在思考怎么用词,“就,和看到那些女人、我们学校的校花、以前的女朋友的感觉都不一样。”

“你以前还交过女朋友?”

“对啊,她们向我表白,我就答应她们。”他看着我,眼神清澈,“但是她们都是来骗我的钱的,觉得我好骗,钱又多人又傻。”

“你人是傻。”我由衷地说。

“交易一样的吧……我可以和她们绑上‘爱情’的名头,来满足一下内心的……虚荣一类的东西吧,她们可以拿到钱,和大概像是男友的关心之类的。”

“我总是在寻找和别人牢不可破的羁绊这样的东西。思来想去爱情最容易。”他说,“但是也最脆弱。”

“可能是因为没什么亲情吧。”

他抬起头来冲我笑:“没有卖惨的意思啦。”

“我知道。”我说,“但是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听你们这些心理纠纷是毫无感觉的。”

因为亲情友情爱情这样的东西,对芸芸众生来说是最廉价的。

“被她们甩也毫无感觉。”他继续讲,“一点也没有什么小说漫画里失恋的痛苦。”

“反而被大哥骂的时候痛苦要深一点。”

“我回去要找一本书给你,”我突然说,“毛姆的《面纱》。”

“好看吗?”他问我。

“一看就是不会认真读书的高中生。”

“明明姐姐你看起来才更不会读书吧。”

“你现在就像是里面的瓦尔特。”

“是吗?随它去吧。”

之后我真的带来了那本书。塞在我的小皮包里。

我妹妹看我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奇怪。我猜她快要猜到我在做什么工作了。

他认认真真地坐在沙发一角,开始读书。

我正在无所事事地修指甲,他突然说话了:“姐姐,你要是能考大学的话,会选择什么方面的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医学方面吧。”

“因为你妹妹吗?”

“不,因为我姐姐。”我笑了,“她是因病去世。”

他识趣地换了个话题:“你妹妹得的是什么病?”

“白血病。”我说,“像不像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

“那祝愿她快点好起来。”他手头上又翻了一页书。

“现在我的同事们都喊你小金主。”我继续修指甲,“希望你哪天也去包一包她们。”

“她们为难你了?”他说。

“没有。”我说,“她们倒挺希望我早日脱离苦海的。”

“那都是好人啊。”

“这和她们想跟我抢客户没冲突。”

在之后的一个晚上,他终于看完了《面纱》。

“我算是知道姐姐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本书了。”他把书还给我的时候说,“我想通了。他烂就烂吧,我喜欢他就行。我觉得就这样还喜欢他的我也挺烂的。”

“谁还不是个烂人呢?”

他突然又说:“姐姐,你手术费存够了吗?”

我说:“够啦。”

“那真好,”他笑,眉眼都弯起来,“祝妹妹早日康复。”

“顺便一提,我去医院看过她了。”

我吃了一惊,嘴里的烟掉下来,把包厢的地毯烫了一个洞。

“这不会要赔吧?”他低头望望,“还行,这地毯本来就坑坑洼洼的。”

“你去……”我指指他又指指我,“看过我妹妹?”

“对啊,和姐姐你长得一样好看。”他说,“比我低一届的学妹。学姐,攒够手术费,就要加油学习了啊。”

我问他:“那你想考什么大学?哪个方面?”

“不能和金融有关就行,学这个我大哥更要生气。”他说,“在家里轻松地搞搞音乐就行啦。”

“你要考音乐学院?”

“对啊,我还挺喜欢,教我乐器的老师也都说我有天分。”

“走吧,姐姐。”他把称呼又换了回来,“我把我大哥青春期的时候买的摩托车偷过来了,带你去兜风。”

兜风的最后他把我带到了医院。

“你妹妹在等你啊。”

“姐姐也是。”

“我还挺喜欢你姐姐这个老师的。”

在那之后,我没有再在那家店见过他。

像是有默契的,他不再来,我不再去,两个被逼无奈的人的小小避风港被双方同时抛弃。

因为我们还要往前走。

在我已经在医学界稍有名气的时候,我被拉去参加一场对女人来说几乎是相亲的宴会。我已经学会化淡淡的妆容。

宴会上看见了他的大哥。黑发,碧眼,模样还是一样的出挑。

只是左手无名指上戴上了戒指,气质也变得沉稳许多。有和他搭话的女人故作娇媚,喊他的姓氏,被冷眼瞪回。

他身边很快簇拥起女人来,当然手上的戒指也被注意到了:“桑岛先生什么时候结的婚?”

“不是桑岛先生了,”他有点不情愿地纠正,“离我远一点,香水味太重了。”

“是什么人这么有手段,让您愿意改姓啊?”女人们尴尬地散开,但依然有人往上贴。

“一个幼稚鬼。”

“戒指的形状很特别啊。”女人锲而不舍地找话说,“是闪电的形状呢。”

“幼稚鬼喜欢。”他主动避开了女人贴上来的胸口。

他像是看到了谁,不满地“啧”了一声,走出了宴会厅,大概被香水闷得喘不过气。

我向他的目光方向看去,看到了身量已经长开,完全脱去稚气的当年的少年。

他好像有点惊讶,随即端起一旁的高脚酒杯。

我也遥遥地冲他举杯。

我们就隔着一整个夜晚的声色犬马,将酒一饮而尽。

敬风尘。

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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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话关于他们新收养的猫,关于办公室的绿植,关于胸部露出度极高的女同事,却没有一句关于即将到来的情人节,没有一句关于身边少年故意敞开的领口。

狯岳从来不接他的话茬,只是走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狯岳还记得我妻善逸在上学的时候的事,那时他在意巧克力在意得不得了,每次情人节之前都会抱着狯岳哇哇大叫。

狯岳本人对巧克力,无论是义理还是本命,都毫无兴趣。小学就有比较成熟的女孩给他递过情书,送过巧克力,但是都被他恶言恶语地拒绝。无论怎么说,狯岳像是天生不适合爱人,天生不适合柔情蜜意和温言好语。师......

狯岳本人对巧克力,无论是义理还是本命,都毫无兴趣。小学就有比较成熟的女孩给他递过情书,送过巧克力,但是都被他恶言恶语地拒绝。无论怎么说,狯岳像是天生不适合爱人,天生不适合柔情蜜意和温言好语。师父把他丢给善逸养,或许是希望他能从善逸那里吸取一点温暖和光亮,不至于可以温暖别人,但至少要可以抵御风雪。

我妻善逸站在他的对立面,从哪方面讲,从外貌,契合度,以后的幸福,乃至于他本人的意愿,大概都一股脑地偏向温柔小意的女孩。我妻善逸天生适合去爱人,去被人爱。

桑岛狯岳似乎天生不适合被我妻善逸所爱。

这个大他七岁的兄长,虽然在家里经常抱怨和诉苦,认为自己实在是很差,但在读书学习这方面是真正的有天赋。偏科有点严重也不妨碍他凭借过于优秀的文科项目拿到保送资格。他在毕业后选择了做国文老师。就在狯岳所就读的中学里。

师父彻底去享受退休生活了,狯岳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和我妻善逸处于一个屋檐下。

善逸一直在试图讨好这个小师弟,从男孩子喜欢的游戏、球鞋,到学生会用到的带点小花样的文具,狯岳油盐不进分毫不动,他们从狯岳五岁那年就住在一起,但到现在善逸都没摸清狯岳到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对他突然的笑颜和怒气也往往莫名其妙。

我妻善逸像是天生不适合去爱桑岛狯岳。

他很少去管狯岳,多半是任由他自由生长,只要长不坏长不死,他也就随狯岳去。

狯岳有时会满怀恶意地想,如果有一天他杀了人,我妻善逸必是共犯,负教育责任。

我妻善逸是个直男脑瓜,狯岳打从一开始就明白。孤儿院里长大的小孩察言观色是本能,乖巧讨好是义务。我妻善逸同为孤儿院出身,但人情世故方面比狯岳短上一截。狯岳自从知道他是个傻逼之后就再也没有瞒过他自己打架的事。有个长你七岁的哥哥唯一的好处就是打架的时候可以用来吓唬人,低年级限定。我妻善逸估计也没少打架,余威赫赫,在高年级的一些人群里分外有名。

狯岳尽自己所能地去变好,也尽自己所能地变坏。而我妻善逸对他无动于衷。

他有一天回家后没再去年长者那里找存在感,自己抱了一书包新买的消毒药水回了房间。他用酒精擦着腿上的伤,像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狼崽子。

他又委屈又难过地想,要是有一天他把自己的爱意杀死了,我妻善逸必是从犯,负主要责任。

上高中之后他收敛了许多,也许是少年的心太敏感,也许是因为他的国文老师是善逸。十六岁的少年在开学第一节国文课上呆若木鸡,发现我妻善逸总是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时几乎要跳起来。

说是自我介绍,也就说了一声名字。我妻善逸到底二十三岁了,不再是当年大呼小叫的少年了。他开始变得沉稳而内敛,在外人面前。他的心里似乎永远住着一个少年,在熟人面前会变得格外幼稚。

比如说现在。我妻善逸对着满街的灯火啧啧称奇,拉着狯岳想合个影。

“你就不期待一下明天的情人节?”狯岳对着一街为情人节预热的人群,突然开口。

“啊,到现在二十三年母胎单身,不期待了。”金发的青年边掏手机边说,“女朋友的事随缘吧,得碰到喜欢的。当年是还小,不懂事,周围人谈恋爱的又多,就稀里糊涂也想找个对象。这事不能急。”

“来,狯岳,笑一个。”

国文课上我妻善逸经常叫他起来,狯岳从没问过他为什么。或许是出于新教师的紧张,下意识地点了亲近之人的名字。

但是不是的。我妻善逸是随和热情的老师,和同学们很快打成一片,外表也是帅气的,相当符合大众审美。

同学们都惧怕他这个煞神,又不解到底为什么他会被我妻老师偏爱。男生们喜欢他爽朗的性格,狯岳偶尔能听到他们约他去打球,他有没有同意一目了然,狯岳在放学后的篮球场外等了很久;女生们更是到了春心萌动的时候,毫不避讳地在班里大声讨论送给我妻老师的巧克力。

这不公平。他愤愤地想。我是他的弟弟,他理应偏向我。

但事实上我妻善逸是拥有师德的,他不偏向任何一个学生,公平到有时候会让狯岳气得发抖。

狯岳升上高中之后就不怎么打架了,因为他害怕。不是害怕被打伤打残,而是害怕我妻善逸真的可以不问缘由地公平公正地处理这件事情。

他没有办法接受,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不被爱,不被任何一个人偏爱。所以他选择逃避。

那天篮球场外不远的地方,他遇上了以前初中的时候的一个混混。

他大声讥笑狯岳自上高中之后的缩手缩脚,狯岳不是会忍下去的人。

于是一场冲突在所难免,他打到一半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叫了人,最后被按在地上猛地一磕,眼前一花,差点失去意识。

那些人见他脑袋上出了血,就都跑了。

他一个人在地上趴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我妻善逸再也不会来了。他就要挣动一下爬起来的时候,善逸却来了。

善逸自从成年之后就很少哭了,狯岳不确信那天看到的到底是不是他的眼泪。

善逸说:“抱歉,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什么?在熟悉的气味萦绕中温暖地睡去的狯岳模模糊糊地想。这又不是他的错……他做出什么改变也无济于事啊。

他是渴水的鱼,带着一百万分之一的贪得无厌去寻找一场雨。

可恶,我妻善逸总有办法让我再喜欢他。

此后善逸就开始拒绝学生的邀约,坚持要和他一起回家。放学后的我妻善逸脱离了老师身份,渴望温柔和关爱的幼犬终于能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偏心。

太亲近了。亲近到几乎让狯岳要得寸进尺。

可是不可以。狯岳敲醒自己。不行,不能依恋他,他只是觉得亏欠,他那样的好脾气,只是觉得对不起我。能持续多久?他顶多也就是把我当弟弟。

所以不能再近了。再近就要产生过多的非分之想,对年长自己七岁的兄长,对自己的老师。

师父忙于生意,大多数时候是善逸这个大哥带他。他催眠自己,没关系,这只是对兄长的敬慕和憧憬,没关系,将来会遇到更喜欢的人,没关系,他以后会结婚生子。

每次一想到最后一个可能性,他都想和我妻善逸断绝关系,然后跑得远远的,再也听不到任何关于他的幸福生活的事情。

他揣了一颗心在世间走走停停十七年,只遇上这么一个让他心甘情愿的人,只遇上一个我妻善逸。

带着往后再不相见的觉悟,他放任自己沉沦在温柔深渊。

情人节当天,我妻老师的桌上和抽屉里不出所料地塞满了巧克力和情书。

巧克力分义理和本命,情书可只有一种意思。

还有女生是大胆的当场表白,全班同学都为她的勇气喝彩。

“请等一下!”刚上完课的我妻善逸被叫住,“老师,我很喜欢你!虽然没有想过你会和我交往,但是这份心意一定要传达给你!我会为了你成为更好的人!”

班里的同学像是被震住了,我妻老师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随即笑了起来:“是嘛,谢谢你哦。我不太能接受师生恋的。抱歉啦。”

狯岳只是默默地盯着那个女生的背影,没有参与议论,也没有参与喝彩。

凭什么?他醋得快要冒泡泡。凭什么那个女孩子可以表达心意,而我却只能闷在心理?凭什么可以那么坦率,凭什么善逸可以温柔地回答你?

他突然想起来,我妻善逸在学生时期是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的。这么多年或许口味没变。

所以他怎么会喜欢自己呢。狯岳把头一低,像是这样就看不见抱了满怀巧克力的善逸。

善逸趁着狯岳低头,遥遥地站在教室门口,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他两眼。

“我有罪,真的。”善逸快哭了,“炭治郎,请听我忏悔。”

“唔姆,对自己弟弟下手,你真是罪无可赦。”与炭治郎一个办公室的历史老师也探出头来。

“我不能接受师生恋啊……起码得等到他毕业才能跟他说。”善逸强调了一遍,“他不是我亲弟弟。”

“但你从他五岁开始就看着他了,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我妻善逸,你真是个禽兽。”炭治郎感慨道。

“我之前去上大学一直没怎么回家……这次回来工作了才发现他都长这么大了……”善逸说,“我也觉得我是个禽兽,炭治郎,你骂得对。”

“之前我去你们班代课,听到传闻说我妻老师酷爱点桑岛同学回答问题。”杏寿郎频频摇头,“你师生恋也水平低下,不用担心。”

“狯岳平时也不怎么说话,我想多听一点都不可以吗?”善逸提起狯岳就突然打起了精神,“炭治郎,你听我说,上次我被学生拉去打篮球,感觉不太对提前走了,出来发现狯岳倒在地上,满头是血,我差点吓死你知道吗!”

“我知道,你说了很多遍。”

“我怎么不记得?”善逸疑惑地问。

“你在我们的教师小群里尖叫了一遍,在我们的同学小群里尖叫了一遍,在伊之助的办公室尖叫了一遍,现在到我了。”炭治郎说,“我真该庆幸你没有尖叫。”

“但是真的很吓人!我差点给吓晕过去!狯岳又什么都不肯讲!”善逸开始嘀嘀咕咕,“还好没什么事,不然我肯定要把那几个渣滓抓出来单挑。”

他凶狠地挥了挥拳头:“我单挑他们几个。”

“几个?”炼狱老师发问,“你怎么确定是几个人呢?”

“不是群殴狯岳会打输吗?他从小学二年级就没在单挑中输过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不放心,有的时候会跟去看看。”善逸解释说,“在事后再把那几个小孩教训一下,基本下次就不会再找他了。狯岳很少主动打架的,只是平时看着凶而已。”

“帮弟弟撑腰?你应该教会弟弟如何规避风险。”两位长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但是狯岳从小就很有主见,我觉得过度干扰他可能会讨厌我,他最近才对我脸色好一点。”善逸说,“每回打架我也不敢多问,因为他总是露出很烦躁的表情。”

“废物。”路过的不死川一针见血地做出总结,“废物哥哥,还妄想搞师生加兄弟的禁忌之恋,做梦。你弟弟亲近你才怪。”

炭治郎点头:“赞同。”

善逸莫名其妙地看着不死川实弥:“你和弟弟的关系难道很好?”

“狯岳,不要气馁。”不死川玄弥替他打气,“和哥哥处不好关系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常吗?”千寿郎晃着腿,喝着奶茶,满脸天真地发问。

“和哥哥吵个架翻个脸什么的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和大哥单独住在一起,就是容易被管东管西。”射击部的王牌愁眉苦脸,大概在想有关数学的事。

狯岳差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这几乎是太奢侈的东西:“善……我妻他根本就不管我!”

玄弥对比了一下,觉得自己实在是甜蜜的苦恼,遂闭嘴不言,听狯岳大诉苦水。

“我在外面打了架也不管我,我在外面过夜只要发个信息就好,他只回个‘嗯。’!我哪怕故意国文交白卷,他也只是让我重做了一遍,都没问我为什么!”

“有脑子真好,”玄弥忍不住感慨,“我数学都没法故意交白卷,我不是故意的。”他想起事后他哥不遗余力的悉心教导,于是心悦诚服地说,“谢谢你的故事,我回去就和我大哥和好。”

“闭嘴,”狯岳的眼角几乎抽搐起来,“你们两个都是被哥哥宠爱的混蛋。”

千寿郎喝着奶茶突然被骂到,但仔细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忍下去,专心致志地喝奶茶:“狯岳,这个口味不错诶,很甜。”

狯岳微妙地被噎了一下:“好的,我下次试试。”

“但毕竟只有你家不是亲生的兄弟嘛,我们亲生的兄弟,当然没有隔阂啊。”

狯岳差点大喊不行!这样我就连偷偷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了!但他起码还是要端住风范,沉稳冷静地咳了一声:“嗯……是吗?”

“我哥来接我了,再见。”千寿郎突然从台阶上三步并两步地跳下去,转头跟他们道别。

狯岳只恨自己过去的日子里只动手不动口,没有过多的骂人词汇在此刻给他选择。

不死川玄弥也突然跳下去:“我哥也来接我了,他们可能开完会了,等会我妻老师大概就会来了。”

怎么连接我都要最后一个来?狯岳不满地想。

书包里的巧克力他没跟任何人讲,这一天都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跳动,如果是放在一个铁盒子里,大概会发出和他的心现在一样的声音,哐啷哐啷的。

我妻善逸听力超群,他会听出来吗?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又在原地等了半个小时。

他毫不急躁,因为他刻意地压制住了自己对我妻善逸的所有贪念幻想,只要一开始就没有指望,就可以半分不想。

他憋不住那少年人的满腔爱意,憋不住每次都要挑出来的真心,今天的表白他策划了很久,考虑到了各种各样的情况。最好的情况大概就是他临危而惧不战而退,从此龟缩在一隅不再探头;最差的情况他不敢想,但隐约可以预见。

又或许……我妻善逸会看在曾为他舔舐过伤口的份上,真的动了那份恻隐之心答应他。

他依旧害怕。

我妻善逸来的时候太过匆匆,以至于差点被车撞上。他的包里装着据说是全系列最甜的巧克力的心形礼盒。他这次表白准备得太过匆忙。他背着双肩包,脸上还带点年轻的青春气,充满着的是局促不安,几乎可以看做一个少年。

表白失败了会怎样?他不去想。表白之后会怎样?他不去想。

从不死川实弥那里拐弯抹角挖来的消息,是狯岳似乎偏好甜食。

狯岳在他那里从不挑食,来者不拒,青椒还是胡萝卜都可以吃下口。他从未表达出他爱吃甜食的这种偏好。他心中的原本威风的小狼王形象瞬间崩塌,狯岳倒是更像在雨夜里喵喵叫的弃猫。

由此一环他更是想通了一切关卡,只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头猪。阿门,感谢猪之神嘴平伊之助放我一马。狯岳的躲闪逃避和沉默就像是走马灯一样从他眼前略过。

最后我还是师生恋了。他抓住了最后一丝不合时宜的想法。

第一次看见狯岳是在他十二岁的下午。

狯岳抓着爷爷的衣角,满脸不太情愿的样子被往前推,推到善逸面前:“他以后就是你弟弟了,善逸。”

善逸天生一副多情心肠,满身温柔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狯岳当时只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正好和他对视上。狯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之后就低下头去,不说话,不回应,打定了主意装没上发条的精致人偶,隐隐还有往后逃的趋势。

给个笑容就好啊。他有时会郁闷地想。

他体会到了狯岳的一点怪癖和怪脾气,狯岳故意暴露出来的一点呲牙裂嘴被温和地包容。他尽其所能地做到长兄如父,却无法抑制自己的非分之想。

他越接近狯岳越发现狯岳的沉默中都包含了什么。狯岳心思重,神经敏感,心里有千军万马一致对外,城门紧锁。

最开始是长者对幼小脆弱的事物的本能同情,但是放久了总会变味。

没关系,我可以再等他长大一点,再长大一点,就会离开我,去过他自己的生活,好坏不论,起码之后不会再让他知道。狯岳身上有一种奇妙的气质,类似于高飞的风筝,一旦放手就会远走,除非去找寻否则不会再往回。

后来我妻善逸逐渐摸清了一套可以让弟弟接收一点自己的好意的方法。只要是顺手而不是特意,狯岳接受得会更心安理得。这个小孩似乎承受不了一下子太多的爱与温柔,比起事后的患得患失,狯岳更偏向从一开始就断绝念想。

他就在狯岳的门外摸索,揣摩门内的主人的性格,却忘了如果一直记得给他带东西,或许狯岳就会期望专门去给他买的礼物;一直在门外敲门,或许狯岳会真的给他留一条门缝。

他真是头猪,对一个不是那么喜欢自己的小孩的那套方法一直对狯岳延续了那么多年,没考虑过或许那个小孩会喜欢他。

这么多年,一块石头都给他捂热了,更何况一颗惶惶无措的少年的心。

他向前奔跑,怕慢了一秒就会让狯岳失望。

他做出过承诺的。下次,下次绝对会更早地到达你身边。绝不会再让你等到最后才等到我。

狯岳远远地看见了他,却没有动——他的腿已经软了,心跳因为紧张而急速上升。

我妻善逸跑到他面前来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善逸可能跑了很久。

“那个……”他近乎恐慌地开口。

“狯岳,你先听我说。”善逸先他一步开口,国文老师的专业素养在这时得到体现,“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知道吗?”

狯岳有点奇怪,点了点头。他知道善逸一直没有讨厌他,或者说让善逸去讨厌谁是一件很难的事。

“我也一直没有疏远过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说出来了!好样的我妻善逸!他给自己加了把劲,“可以说,你是我出生到现在,最喜欢的一个。”

这算是表白吗?不是表白又算是什么呢?狯岳的脑子里一团浆糊。

“以前,是我太蠢。我道歉,我忏悔。”善逸向前一步,抓住了狯岳的手,察觉到他的掌心全是汗,“我喜欢你,这件事情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一下子得到太多,不如说狯岳的大脑是当机的:“那么,那个……为什么……”他的舌头像打了结,一下子表达不了自己的意思。

“狯岳?”善逸问他,“你是不是也有话要跟我说?”

狯岳头昏脑涨地点头:“嗯……”

“是什么?”

“我,我也喜欢你……”狯岳有些惶惶不安,话出口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善逸的手。

善逸更用力地回握他。

在这一刻,所有的巧克力、街灯装饰和甜腻温柔的音乐,仿佛都是身外之物。

因为我妻善逸吻了他。

而世界为之静止一瞬,为之灯火通明。

狯岳在回吻之前的最荒唐的想法,是这一刻他如果开枪杀死过去的自己,我妻善逸必是从犯,负教唆责任。

他从此坠入情网,我妻善逸是爱情共犯。

如果要我在鬼杀队所有的柱中选择一个最不好相处、最令人感到畏惧的存在的话,那大概是鸣柱大人吧。

啊,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鬼杀队中一名再普通不过的队士,评级为丙,掌握的呼吸法是水之呼吸。至于名字,大家通常都管我叫“A君”。名字平平无奇,实力平平无奇,存在感也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稀薄……但正是无数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才成功构筑起了鬼杀队这个大家庭的根基嘛。

“在所有‘柱’里,我果然还是最喜欢日柱大人。”

率先挑起话题的,是一个留着短发、有着可爱圆脸的女孩子。她双手捧脸,面庞上满是花痴的神色。

“日柱大人强大又温柔!在上次的任务里,是他突然出现然后救了我。之后还关心地问我有没有受伤……就连眼睛也像太阳一样好看!果然,日柱大人就是最棒的那个!”

“我反对。”另一旁,有梳着高马尾的女生举起手,“美丽优雅的花柱大人难道不才该是最棒的吗?有一次,在训练场,我捡到了她丢失的硬币,之后花柱大人为了感谢我,认真地为我指导了一天的剑技。同为花之呼吸的修习者,那一次真是让我受益良多!唉,真的好想和花柱大人再说一次话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人提到欣赏打起架来风格很是野性的兽柱,也有人说自己比较喜欢尽管不会呼吸法、却也在努力用自己的方式战斗的喰柱。这场有关“柱”们的议论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人说:“我觉得鸣柱大人最温柔。”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原本还在热烈讨论着的同僚们纷纷止住言论,抬眼朝做出此等天崩地裂发言的人看去。说起来,那个女孩子我也认识,名字好像是叫B子。B子见大家纷纷朝自己投来震惊的眼神,不由涨红了脸。

“干……干什么这样看我啊!鸣柱大人就是很帅啊?对女孩子绅士,还很会讲话,战斗起来也像闪电一样利落又帅气……”

“……不,怎么说呢。就算是很帅气这点不假,但是要用‘温柔’这种词去形容什么的……”

“过分了吧,绝对是过分了吧。这是叠了多少层滤镜啊?”

我摸了摸下巴,一脸谨慎地开口问道:“B子,你说的这个鸣柱……是指我想的那个鸣柱吗?”

“我说的当然就是上次在东边的城镇里遇到的那个鸣柱大人啦!”B子不高兴地撅起嘴来,“他有摸我的头,夸奖我可爱,朝我一直笑,在买点心的时候还给我也买了一份……说起来,那次任务,A君你不是也在吗?我说的究竟是不是你们想的那个鸣柱,你们自己心里也最清楚了吧!”她顿了顿,两眼闪闪发光,“当时我突然收到餸鸦传信,说出现了强度超乎想象的鬼、要我们去支援,结果去了之后才知道,鸣柱大人已经及时赶到然后将鬼解决掉了。亏我那时候都已经赶到了山脚下……不管怎么说,真不愧是鸣柱大人!”

“就、就是因为觉得你说的是我们遇到的那个鸣柱大人,这才很奇怪啊?!”我使劲拍着大腿,“我说,那家伙究竟哪里和‘温柔’这个形容沾边了?还说什么摸你的头、朝你一直笑……这根本是恐怖片吧恐怖片!完全想象不出这样的场景啊,这其实是你的妄想吧?”

不管怎么说,我是想象不到那个鸣柱大人会对女孩子温柔的笑啊还给买糕点啊什么的,如果我亲眼目睹这样的场景,怕不是会直接做噩梦。不管怎么说,那次任务对我而言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突然出现的强大的鬼很可怕,不得不发送求援信息的绝境很可怕,从天而降迅速消灭了鬼、但看起来凶巴巴说话还冷冰冰的鸣柱大人更是可怕。虽然救了我们的命这点非常感激,但他的气场实在是太凶恶、脸也实在太臭了,在成功斩杀了鬼后,朝我们投来那样冷漠轻蔑的眼神还哼了一声就直接拂袖离去这点,实在是很伤我们的心,也让我们很害怕。我们缩在鬼的尸体前,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噤若寒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所以……这样的一个存在,在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山下的城镇撩妹还买甜点,这根本就不科学吧?!现在聚集在树下的人,除了B子之外,全都是参加过那次任务的同僚,正因为大家都遭受过了鸣柱大人那糟糕态度的震慑,现在才会用那样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能坐到“柱”位的人都很忙,平时总是有做不完的任务,我们作为普通的队员,根本没有太多能够和他们接触到的机会。在先前,我对鸣柱大人的了解和全部交际也仅仅是曾远远瞥见过几次背影而已。有关“鸣柱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点,我确实没什么发言权,但经历过那次任务的我可以断定,他绝对不是像B子所说的那样和善可亲的存在。

“哈?!你才是在说什么啊,不许侮辱善良的鸣柱大人!”

由于我一直和她争论个不停,B子现在也来了火:“曾经和鸣柱大人真正相处过的我,绝对不允许你这样传他的闲话。你根本不了解鸣柱大人!”

“那种家伙到底哪里善良了啊?当时因为我握刀的站姿不太对,他可是直接一巴掌拍我背上强迫我站直了!那个手印直到现在都还留着啊,我的腰可是差点直接被那家伙拍断了啊?!虽然在回来之后,我再也没有犯过那样的站姿错误就是了……”

“鸣柱大人是最温柔和煦,最让人想要亲近的那个!”

“鸣柱大人是最冷漠凶恶,最让人想要远离的那个!”

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气氛僵硬地进行对峙。但一直这样怒视着对方也总不是个办法,在我的两眼已经开始发酸的时候,是B子率先开了口,令气氛缓和下来。

“既然你无论如何都要坚持抹黑鸣柱大人,”她冷笑,“那我有个提议。要听听看吗?”

我朝她冷笑回去:“什么提议?”

“我的姐姐,是鬼杀队的隐。”B子说,“最近鬼杀队有得到一批好吃的素面,他们打算今天下午往‘柱’们的宅邸赠送一些。我会请求她,把今天往鸣柱宅邸赠送物资的这份任务交给我。”

“我说什么你都不肯相信,那还不如让你自己亲眼看看。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给鸣柱大人送素面,顺带好好认识一下鸣柱大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家伙——如何?”

我适时地提出疑问:“可如果鸣柱大人恰巧出任务了,不在宅邸里呢?”

B子:“……”

B子恶狠狠地说:“那如果我们找了一圈没能找到人的话,就放下物资,直接走!”

B子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仅仅是一小时后,我便和她一人抱着一箱素面,站到了鸣柱宅邸的门口。

“那个……打扰了?”B子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宅邸,“鸣柱大人,我们是遵从主公大人吩咐来送物资的……”

“你这娇羞的样子是想干什么啊,好恶心。”我毫不留情地进行吐槽。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要你管!”B子闻言,立马收起了脸上羞涩的神情,转而狠狠瞪了我一眼,“根本不懂鸣柱大人魅力的你,没资格和我讲这种话!”

“不……一想到你会对脾气那么差的家伙少女怀春,我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啊。”

“再敢说鸣柱大人一句坏话,我就用这箱素面砸扁你的头!”

“鸣柱大人会不会是去出任务了,所以才不在呢?”

又绕过一个长廊,这下连B子也开始犹豫。

“不然我们还是把素面放到厨房,然后留张纸条好了……”

“嘘!”

我突然停住脚步,一手仍抱着素面,另手则将B子往后拽了一把,捂住她的嘴。B子对此显然很是生气:“你突然干什么?!”

“前面好像有人……”我说,“感觉不太对劲,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吧。”

“……人?那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不是本来就在到处找人么?”

B子对于我说的话表现得不屑一顾,她把我的手扒拉掉,抬步便想继续往前走:“正好啊,我们还可以问问路——”

随即,她刚抬步迈过拐角,在看到那边的景象后,便又像见了鬼那样迅速缩了回来。B子睁大眼睛抬头看向我,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拼命朝拐角那边指点着什么,却一句话都不肯说。

“什么啊?”

我简直被她搞得满头雾水,干脆也从拐角处探出半颗脑袋,想知道B子究竟是看到了些什么东西才会惊慌成这个样子。

……而在看到那副场景后,我也陷入了沉默。

在拐角的那端,是个不大的后院,树荫茂密,看起来平时鲜少有人踏足。而现在,在草丛中,正有着两道摇晃着的人影。

“……嗯、哈啊,你……松手啊?”

“只是稍微碰一下也没什么的吧?只要再忍耐一点点的话……”

不!不对!这是什么情况,那两个家伙在干什么?!

开玩笑的,其实我并不是认真在问这种问题。因为我完全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倒不如说,那样的姿势和那样的台词,看不出他们在干什么的家伙才是傻子吧!拜托你们不要这样——!我几乎要抱着脑袋哀嚎了。

“归根结底、唔……都说过,别在这种地方了吧?!”

说得对!在下面的那个说得对啊!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现在还是白天吧,而且这是在外面吧,是露天的吧?!我说,倒是偶尔也听听在和自己做的人的意见啊,回到屋里去啦!

原来一路走来都没看到其他人,是因为都被支开了啊。但……但现在的我和B子,不就是在鸣柱宅邸的外人吗!我们才是完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存在啊!对啊,这里可是鸣柱宅邸……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鸣柱宅邸进行这样过分的行为,难道就不怕被鸣柱大人发现,然后狠狠惩罚吗?!

……尽管很想要这么说,但我知道,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因为,尽管离得很远,可我依旧能够辨认出那两个人身上穿的三角纹羽织。

上面的那个是鸣柱,下面的那个也是鸣柱。

……嗯。

说起来,我们鬼杀队的“鸣柱大人”……

好像确实是,有两个来着。

和脾气差的那个家伙不一样,我对另一个鸣柱大人的印象,是吵闹、爱哭,动不动就会抱着自己的同伴尖嚎,还特别喜欢追着可爱的女孩子谈天说地。这样的鸣柱大人,是真实又可爱的家伙,我很喜欢。

但……和我一起进行了任务的家伙,完全不是这个啊?

而是,现在正被别人压在下方,几乎是在任由对方为所妄为的可怜的存在。

开、开什么玩笑……那个傲慢的、冷漠的、不近人情的鸣柱大人,居然也会雌伏在男人的身下吗?!

我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碎裂了。

还好他们现在看起来还只是刚刚开始的样子,大部分衣服都还好好地穿在身上,加之有草丛的遮挡,不然目睹了这一切的我恐怕真的要自戳双眼。不行,绝对不行,偶然间撞破这种事,完全不是我的本意啊!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这段记忆永远地从大脑里删除掉!现在,果然还是先想办法离开好了……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慎踩断了一根小树枝。

理论上来说,那只是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咔吧”一声,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应该完全不会惊动到对方才对。

可是,在树枝断裂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原本还俯首在身下的人身上啃咬着什么的那个家伙,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抬起了头。

啊,对视了。

我和B子尴尬又慌乱的样子,想必是被对方通通纳入眼底了吧。

搞什么,只是不小心踩断了一根小树枝而已,他这敏感的听力究竟是要怎样,未免也有点太强大了吧?!不然我们两个根本不会被发现!

有着超群听力的家伙几乎是瞬间便将怀中那人的脑袋以一种半强迫性的姿势按到了自己的颈窝之上,由于是背对的角度,我们现在完全没办法看清被抱的人的脸,只能看到此刻面朝我们的那位金发鸣柱冷酷的神色。他像是安抚又像是保护似的轻轻顺着手中那些黑色的发丝,抬起头,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朝我们投来了一个眼神。

仅仅是,朝我们投来了一个眼神。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明明身处在阳光之下,却猛地通体发寒。像是被什么危险到极点的东西盯上了一样,完全没办法动弹的、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快逃”……的感觉。我定在那里,手脚冰凉,浑身上下都止不住颤抖。

要逃跑……必须要赶快离开这里才行!可是,为什么动不了?离开这里,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和B子,终究还是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你突然又发什么疯……怎么了?”

在身后,似乎传来了这样疑惑的问话。

“啊,没什么。”

有人语气轻快地回答着:“只是刚刚好像看见了一只猫,所以愣了一下……现在已经走掉了,所以没问题了。”

“比起这个……这种时候还是专心点比较好哦?我没允许狯岳可以走神吧。”

“来,我们还是继续吧?”

……待到终于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拉着B子,踉跄地离开了鸣柱宅邸。

素面被我们放到了厨房,还留下了说明的字条。不管怎么说,我想,这个地方,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B子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我们两个人沉默地行走着。

可比起继续沉默下去,我果然还是有更想要弄清楚的东西。

“那天……”我说,“你在山下遇到的,是善逸大人吧?”

“嗯……是啊。”B子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或许她还是惊魂未定,“善逸大人对我说,他接到餸鸦的传信,所以刚刚从附近的任务地点赶过来……诶?刚刚赶过来?”

B子说到一半,终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她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前方,那模样要多傻有多傻。

“只是因为雷之呼吸的脚程很快,所以才会发生这种情况吧。我猜他确实是刚刚赶过去。”我叹息着,“他们两个当时的任务地点应该都在附近,但是是完全不同的地方……距离大概也有区别,我猜善逸大人是远一点的那个。首先赶到的狯岳大人,和紧随其后到达结果却发现任务已经被完成的善逸大人——他们,都是‘鸣柱大人’啊。”

这样的话,也难免我和B子会将彼此口中所指的“鸣柱大人”混淆掉。

对于善逸大人来说,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又为什么要在城镇过多逗留?我想起了B子在先前争执时,和我提到的“那里的糕点做得很好吃,鸣柱大人说他要给别人买礼物”这样的话。他买的礼物又是要送给谁呢?现在思考这样的问题,也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了吧。

毕竟……

我和B子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刚刚看到的事情,果然还是全部忘记好了……”

几天之后,我和B子走在路上,突然听到有人和我们打招呼。

“哎呀,是你们两个啊!早上好早上好。这几天过得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青年轻轻甩了甩脑后的金色高马尾,笑眯眯地朝我们挥着手。

“既然遇到了,那就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蝶屋今天准备了超级好吃的饭团哦,现在过去的话,说不定还能抢到剩下的最后几个!温柔美丽善良可爱的女孩子们灌注了所有热情全神贯注制作出来的饭团,你们肯定不想错过吧?!啊……等一下,差点忘了我现在还有急事。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聊天吧。回见!”

没等我们做出回应,善逸大人便自顾自地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话,随即像是急着赶路那样头也不回地朝另一个方向匆匆离开了。嗯……这确实很是他本人的行事风格。

地位高高在上的鸣柱大人,居然主动和我们这样两个普通的队士打了招呼!在之前,我们可没有和他有过什么交集,所以他肯定是因为那天的事情而认出了我们,从而主动上来打招呼。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该怎么说呢?对方展现出的完全是一副超级友好而且平易近人的样子,让我简直怀疑那天的恐怖眼神是不是我的幻觉。可那种几乎已经铭刻在骨髓深处的恐惧,又绝对不是幻觉才能做到和带来的东西。他真的完全不计较那个了吗?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我们撞破了他的“好事”吗?未免也太宽容了一点吧。在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后,善逸大人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热情和我们相处,还真是厉害的家伙啊。不,比起“厉害”,倒不如说完全是“恐怖”才对……

我默默转过脸,和B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她问。

“我倒是有改观啦。”我说,“现在总觉得,狯岳大人的危险性好像也不是那么高的样子了。”

“……不过……”

……不过,如果现在要我在鬼杀队所有的柱中重新选择一个最不好相处、最令人感到畏惧的存在的话。

那我的回答,大概还会是似乎没有存在任何改变、但实际上又已经有了什么改变的,“鸣柱大人”吧。

花街篇.三

1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他妈都有三个老婆了你居然还想着义勇?锖兔当即跳上屋顶,猛得拍了一下宇髓的肩。

宇髓**:卧槽你跳屋顶不带声儿的?

“锖兔?你也来看富冈啊?”宇髓扭头看向锖兔,他的好同僚,锖兔笑得核蔼可氢,“不,我是来找你问个事的。”

“问什么?”宇髓觉得锖兔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逐...

“问什么?”宇髓觉得锖兔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逐渐使力。

“问你……”锖兔按着宇髓的手指节有些发响

“为什么有三个妻子居然还不知足要来觊觎义勇啊?!!!”

宇髓感觉自己肩骨响了一下,“锖兔你先把手放开,很不华丽!至于我想娶富冈的问题,可能是因为他是个华丽的美人吧!”

“义勇好看我难道不知道吗?!给一个我不知道的答案!!!”

“……可能,因为他这个华丽的类型很吸引人?”

“觊觎茑子姐同样不可饶恕!”

“我没有觊觎富冈的姐姐!我觊觎的是富冈!”

锖兔:音柱,那我就对不住了,觊觎义勇的渣滓都得死

宇髓看着锖兔逐渐攥紧的拳头,感觉事情不妙

“水柱锖兔!你是想让鬼杀队在一夜之间痛失音柱吗?!”

2

本循着任务第一的原则,锖兔暂时放过了宇髓,和他一起蹲在屋顶计划了下任务。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查清藏在花街的恶鬼,并将其斩杀?”锖兔看着下方,理清头绪

“是的!”宇髓也盯着下方的舞台

锖兔扭头看了一眼宇髓

“你再看义勇一下?!”锖兔差点拔刀

“锖兔你难道不在看吗?!富冈不华丽吗?”

锖兔:是挺好看的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3

富冈义勇并末注意到屋顶上差点打起来的两人,他表演完剑法就直接回了居水屋。头上的发饰和身上的和服太重了,压得水柱脊椎有些酸。富冈义勇回房后将一身行头扯了下来,换回了原来的队服,当他将羽织披上时,突然感到有一点不对劲,水柱手握上刀柄,望向窗边。

“啊呀,没想到那么美的花魁居然是位鬼杀队员,还有,这个颜色的扣子,你是个柱吧?”

一个眼睛琉璃色的奇怪男子站在窗边,金色的扇子挡住了他的半张脸

富冈义勇突然想起了那个上弦三。琉璃色眼睛的男子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思,转了转手腕,金色的扇子瞬间收了起来,眼中的刻字逐渐清晰

【上弦.贰】

水柱心中一惊,将刀拔出鞘,直觉告诉他,这是个比猗窝座还要恐怖的对手。

4

“真令我伤心啊,刚见面就要刀剑相向吗?”金发鬼又一次展扇,“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上弦之二,童磨。”

富冈义勇不语,举起日轮刀指向童磨

童磨似乎并不在意离自己不远的刀尖,仔细打量着富冈义勇,“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你的样子呢...”

在富冈义勇震惊的目光下,童磨将食指捅进了自己的太阳穴,“啊呀,想起来了,猗窝座阁下提到过你呢,鬼杀队水柱,富冈义勇。”

“上弦三向你提到我?”富冈义勇微微皱眉

“是的哦,猗窝座阁下说你如果变成鬼的话,一定能取代我的~”童磨依旧在笑

“你……”富冈义勇举刀的手晃了一下,“被上弦三讨厌了。”

童磨似乎没想到水柱会说这句话,他眨眨眼睛,流下了泪水,“好过分哦小义勇,虽然猗窝座阁下脾气比较暴躁,还常常削我的头,但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富冈义勇眯了下眼,“原来你不知道自己被讨厌了啊。”

“……好伤人诶小义勇。”

“我和你不熟,你这么叫我,很恶心。”

童磨:心碎

5

童磨琉璃色的眼中又流下了泪水,“你可真是个坏心眼的孩子啊小义勇,猗窝座阁下可是我最珍惜的同伴。”

“我珍惜的同伴从没削过我的头。”富冈义勇觉得眼前的鬼有点毛病。

“啊呀,这样就不可爱了哦小义勇,”童磨擦了擦眼泪,用金扇挡住嘴,“会被人讨厌的~”

“我没有被人讨厌。”

富冈义勇回答得异常坚定,就像是在和上弦三说“我不会变成鬼”一般

“还有,你哭得好假。”

6

童磨收起笑容,“是吗?可能是因为我感觉不到你们的情感吧。”

富冈义勇握紧了日轮刀,警惕的看着童磨

“我不理解啊,为什么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们会哭泣呢,明明得到了【极乐】和【永生】啊。为什么呢?”童磨似乎十分苦恼,他看向富冈义勇,“这是为什么呢?”

回答他的是一记斩击,童磨用扇子轻松挡下

“你对于情感的看法真是扭曲至极。”富冈义勇眉头紧锁,又挥出一刀

“是吗?”童磨举扇挡住攻击,“那你来教我什么是情感吧,比如,”童磨突然又笑了,“堕姬杀了其余几个鬼杀队员的话,你会感到悲伤吗?”

远处传来一声轰响

富冈义勇一惊,“这里不止你一个上弦?!”

“对哦,我只是路过而已,堕姬和她哥哥才是常住在吉原花街的上弦呢。”

糟了!

富冈义勇下意识想冲向刚刚轰响处帮忙,童磨却突然凑近,用扇子轻轻抵住了他的喉咙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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