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燃因为电击而心肌损伤。郑大队长在如何正确照顾心脏病人顾老师这件事上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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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郑北家到市局,步行距离差不多10公里。
顾一燃早先慢悠悠跑过去,耗时也就一小时出头,连带着在早餐摊买份煎饼,每天都能准时准点地跟门卫大爷道一句早安。
然而这会儿只跑出两条街,他就觉得有点儿喘了。
不算陌生的心慌感从胸口蔓延至喉腔,顾一燃不敢再接着跑,靠边扶着棵行道树站定,顶着一阵眩晕没忍住干呕了两下。
“没事吧——怎么了这是?”
郑北的声音突然急火火响起来。
顾一燃捂着胸口眼前模糊,一度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下一秒就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原...
顾一燃捂着胸口眼前模糊,一度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下一秒就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原地一拎,整个人都被迫站直了。
郑北不知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抑或是已经不知道在顾一燃身后偷摸着跟踪了多久。他揽着人一脸的惶急,连声问着顾一燃到底是哪里感觉不对了又。
“心脏难受?要不要去一趟医院啊?我车停得不远,就就——就在前头路口……”郑北被顾一燃质询意味的眼神盯得磕绊了一声,很快又恢复刑侦大队长的底气,“你这脸色整得人怪害怕的,你说你没恢复好非得跑啥步啊?”
“我没事。”
顾一燃休息一阵觉得心悸没那么厉害了,一拧胳膊想从郑北怀里挣出去,没能挣得开。
郑北干脆长臂一捞使劲把他再往怀里带了带:“往里稍稍,小心点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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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一燃两个多月前被秦义绑票,遭遇电击和毒打,被郑北从废弃工厂救出去的时候只堪堪剩下最后一口气。
赵晓光回忆起从他北哥怀里接过顾老师的场景,至今仍是忍不住打个激灵。活生生一个人,触手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了。
顾一燃当时早已昏死过去,休克,IV级心衰,送到急救室的前12个小时经历了好几轮抢救。
清醒的时候是在心胸外科住院部。
昏迷了近三天,醒的时候脑子和身体都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
郑南没见着顾一燃刚被解救那晚的大场面,瞧他胳膊腿都全乎,连点儿皮都没擦破,就只寻思着顾老师这一觉睡得可真够实在的。
顾一燃被郑南搀扶着靠坐在床头,一阵体位变化里便感到眼前泛起白光,心脏突突跳得厉害。郑南在一旁轻声细语问他渴不渴,饿不饿,顾一燃听得不甚清晰,只下意识一阵摇头。
郑南问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老师淡定摇头,于是她也真就那么以为了。
“秦义的案子不能结……”顾一燃两手抱着话筒,半个身体都得伏在台面上借力。
“我知道,秦义不是自杀,”郑北在通话另一头打断他,紧接着话头一转,“你怎么喘这么厉害?”
“刚醒……”顾一燃刻意压低了紊乱的呼吸声,“有点儿虚。没事。”
操心俩字没说完,反倒是顾一燃率先把话筒撂了。他传达完了最为在意的关键信息,并不打算搭理郑大队长碎嘴子式的叮嘱。
顾一燃把座机还给护士台,直身站起之前先平复着喘息和眩晕蓄了一会儿力。郑南小心扶着人往回走,打量着顾一燃的脸色和唇色,再次没忍住找他确认。
“顾老师,你真没哪儿难受哈?”
顾一燃左手轻扶着传递着不规律心跳的胸口,仍是温和地对她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点没力气,休息一阵就好了的。”
郑南得到了安慰似的,连声嗯着点头。
那之后又住院休息了一周多,隔三岔五就被医生护士安排着跑去做各类检查,然而具体的检查报告顾一燃都还没来得及瞧见。
临近出院那几天,顾一燃因为频发的心悸和身处心胸外科的现状,对自己的病情已然有了大致的判断。
相比之下他的主治医生就显得过于保守了,在病人主动询问病情的时候一脸的迟疑,反倒问起了顾一燃的家庭情况:“要不还是先让家属过来一趟?你这个情况确实比较复杂。”
顾一燃无奈反驳:“我没有家属——”
“怎么就没有家属了?”郑北神出鬼没地提着袋橘子突然现身,一迈步就挡到了顾一燃和医生中间,“我就是他家属。有啥问题周大夫你跟我说。”
郑北一脸爽利地把橘子递过去,在周大夫眼神示意里嗐了一声:“没事儿,你别看我兄弟长得斯文,铁血真汉子,那心理素质杠杠的。好赖话直说就完了。”
于是他周大夫就这么知无不言地把一沓检查报表给两人摊开在办公桌上。
电击导致的物理性心肌损伤,造成心肌收缩功能障碍,也叫心力衰竭,慢性二期。以现有的医疗水平来说,医治难,预后差,建议静养,不建议的活动打印了两页A4纸被郑北揣进了裤兜里。
两人沉默着出了医生办公室。
顾一燃木然着神色缓缓朝前走,郑北拖沓着两条大长腿生怕走快了,亦步亦趋在边上空悬着半条胳膊,想扶又不敢扶。
顾一燃捂着胸口低声咳嗽了两下,转目望向一脸欲言又止的郑北,笑得不含勉强。
“放心,我铁血真汉子,有心理准备的。”
郑北闻声扯了扯嘴角:“那是,多大点儿事儿——啥毛病都不用怵,老舅那老母鸡汤都能给你补好了!”
顾一燃也就点了点头:“是有点想念老舅做的菜了。你待会儿能不能帮我把出院手续办了?”
郑北:……
好在他并没有纠结太久,毕竟特调队里一个个都不是愿意呆在医院里的主儿,不差顾老师一个。
一小护士推着装满医用器械和血浆的小推车脚步匆匆,险些和两人撞上。郑北下意识展臂护住顾一燃肩背和脑袋,一个错步将人扯进了怀里。
顾一燃的脑门儿在郑北下巴颏上撞了一下,在一声嘶气里维持着一个有点别扭的姿势抬起头,就瞧见郑北疼得龇牙咧嘴的,眼神一对上又是条件反射似的问他没事吧?
顾一燃没有如常回应没事,直身拉开了点距离,淡淡对着郑北笑了一下。
这一笑就笑得郑北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按顾一燃那倔脾气,郑北把他像玻璃人儿似的对待,这会儿心里不定泛了多少酸,暗暗嫌弃他管得太宽了。
回到病房之后,郑北先取得了顾老师的首肯,然后才拎着行李袋开始帮他收拾出院要带的东西。
顾一燃换下了病号服,去到窗边试探性做了一会儿基础的伸展运动。
心脏还算老实,然而低强度运动下的气息就已经较为明显地表现出了不受控。
郑北掏出呼机看了眼消息,再望回趴在窗边远眺风景的顾一燃,假装没注意到那份失落另起了个话题。
“晓光那几个刚出完外勤,也惦记着来看你呢,一会儿就到。正好出院了一块儿去整一顿。”
顾一燃回了声好,走回病床边坐下,默声看着郑北用与外表丝毫不相符的细致将各种杂物整整齐齐收纳进手提袋里。
郑北注意到他的视线,朝着顾一燃抖了抖眉毛:“够可以吧?也就是你,别人可没这待遇。”
顾一燃有点儿小洁癖,平日里在特调队不怎么表现,郑北跟他一屋住这么些日子却是早就注意到了。
“谢谢。”顾一燃该不该的时候老爱这么客气,“郑北,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郑北都懒得让他少道谢了:“说。”
“我心脏的问题,能不能不要告诉队里的人。”顾一燃停顿了一会儿,垂着眼作出补充,“我知道,身体素质是一线警员的重要考核之一。如果我的健康情况不适配特调队的工作,我会主动退出的。”
郑北蹙起眉,忍不住流露出嫌弃:“帮忙就帮忙,这话被你说得……”
“郑北……”顾一燃叫得有点犹豫了。
“知道,必须的。”郑北提着袋子起身,迎着顾一燃鲜少表现出忐忑的视线叹了口气,“尊重队员隐私,你的健康情况就属于个人隐私的一部分。你以为我这嘴是大喇叭呢,到处叭叭?”
“谢谢。”
顾一燃又是惯性客气,郑北没好气递给他一杯水:“多喝水,少说话,你那嘴唇上起干皮了都。”
顾一燃淡笑着接过水杯,温的。
这一回终于没再道谢。
心功能的提升和恢复是个漫长的过程,顾一燃原本也没打算豁出命去再挑战一次跑步到警局。
只是两条街不到就直犯喘的身体素质也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顾一燃终于从郑北的钢铁肌肉臂间挣脱出去,平复着呼吸推了他一下,险些给郑北推得犯急了。
“都什么情况了你还在这儿犯倔?!”
“不是……”顾一燃闭着眼都没忍住直翻眼球,微喘着辩解道,“我是想让你去……把车,咳,把车开过来……我原地再休息一下。”
郑北哦了一声,略显尴尬:“那你等我会儿。”
五分钟后,郑北麻溜儿地把黄色小面包车停靠在路边,在顾一燃拉开车门坐定后半天没动作,光顾着端详了。
面色还是有点白,好在嘴唇褪去绀紫是正常颜色了,呼吸频率和幅度也都在正常范围。
他在顾一燃沉默的眼神催促下拉下了手刹,试探问话:“去医院还是……?”
“得嘞。”
郑北自问自答,一脚油门踩下去,直奔市局方向。
顾一燃在出院之后谨遵医嘱,情绪稳定,不过度运动,多休息,不劳累,力求在下一周期的检查里把心功能指标提升一个台阶。
“好事儿啊——”
赵晓光一想到提早下班就两眼放光,巴不得顾老师那小身板继续脆弱,再多养养。
张雪瑶因为这样的不求上进直翻白眼儿:“滚滚滚,会不会说人话——个傻恋爱脑!”
也就丁国柱一个搞技术的选择分析问题看本质:“虽然但是吧……顾老师这身体确实亏损得有些太厉害了,这么久了怎么人还是那么蔫吧呢?”
说话间传来声响。是顾一燃午觉睡醒,拨开塑料门帘出了实验室。
他打了个哈欠戴上眼镜,哑声对着几人说了声午安,抬起脸来仍是睡眼惺忪,显露出短暂又令人陌生的松弛。
工位上只敢背后叨叨的三人登时闭嘴。
睡午觉是顾一燃出院后养成的新习惯,在人均生龙活虎(丁国柱:?)的特调小队算个独树一帜的行为。
“这就着了?”赵晓光甚至特地跑去偷看过他燃哥睡觉,一度震惊于顾老师的入睡速度,“这也太……太——”
在他北哥一言不发的眼神威慑下换了个形容词:“也太南方了。”
顾一燃睡醒后通常会去洗一把脸。卫生间跟后厨同一个方向,大概率会遇上老舅在院子边上琢磨象棋或者鼓捣他老人家腌的咸菜。
免不了要被关心一句:“小顾睡醒了?饿不饿,再吃点儿?”
能吃是福。
顾一燃自打出院后三碗饭的饭量减少到了两碗半,老舅就总担心他身体没好利索,总琢磨着得多杀几只老母鸡给顾老师补补。
就好像老舅那老母鸡汤真能治百病似的。
顾一燃这天中午是被一阵心悸闹醒的,洗过脸之后仍是觉得乏力,太阳穴连接着眼球都有点发胀,没什么精神,更没有一点儿食欲。
他对着照例问候的老舅淡笑着摇头,正要转身回办公室的时候再一次被叫住。
“等等,顾老师——”老舅招呼顾一燃过去,拉近距离后压低了声音,“你一个人在这儿这话我才方便说。”
“你不是跟郑北住一个屋吗,帮帮忙提醒一下那小子,做队长的得注意影响,别整天大半宿不睡觉整些有的没的……那大黑眼圈子都快耷拉到嘴角了都。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大晚上的能忙活点啥。”
老舅在顾一燃紧绷着嘴角的一阵沉默里忙找补了一句:“我也不是说你啊顾老师。你这熬夜的时候肯定都是忙工作,忙学习的。但还是得少熬,看你这脸色煞白的。”
“我没事,可能有点感冒,”顾一燃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我肯定好好给郑北说……对了,他人怎么不见了?”
老舅嗐了一声:“躲厨房补觉呢,生怕被人看见——娘了吧唧的!”
顾一燃:……
在郑大队长成夜整宿不睡觉这一作风问题上,顾老师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天傍晚郑北照例开着他的小面包车载着顾一燃一起回家,很难忽视余光里来自副驾的视线。
顾一燃在暮色和一阵阵忽闪的路灯光线里打量郑北的脸,盯着他眼下因为光影变化而时隐时现的青翳,神色严峻。
“一直这么瞪着我干啥?饿了?秀色可餐啊?”郑北干笑着打了个哈哈。
顾一燃转开视线,睫毛低垂着:“郑北,我觉得……我想搬出去住。”
郑北皱眉,眼神蓦然冷下来。他朝右打了一把方向盘缓踩刹车,老面包车嘎吱怪叫着靠边停了下来。
即便如此,顾一燃在惯性颠簸间仍是略感不适地按了一下左胸膛。这几天心悸发作频繁,顾一燃这副小身板算得上是前所未有的脆弱。
郑北按捺着火气挑选措辞:“你认真的?想搬出去?一个人住?”
郑北:“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在我听来跟你说你不想活了,不要命了没什么区别?”
“我……”顾一燃低声道,“我觉得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你觉得个屁。”
郑北差点儿被气笑了。
郑北成宿不睡觉的原因很简单。他怕顾一燃在他睡觉的时候一不小心死过去。
然后就是给郑北简单科普了一下对于心梗的救治措施。
那会儿郑北听得还算认真,但仍有一小部分脑子半是安慰半是逃避地神游,总觉得顾一燃还算年轻,那种要命的症状短期内大概率是不会遇上的。
直到某个黎明被出气多进气少的顾一燃吓出一背的冷汗。
当晚郑北是被药瓶掉落的声音惊醒的。进到里间的时候,就瞧见顾一燃虽然靠坐在床头,半个身子却已经在失力间歪向一侧。
顾一燃已经提前舌下含服了一片硝酸甘油,心绞痛的症状却没怎么缓解。郑北在他抵着胸口几乎要载倒下去的前一刻将顾一燃接到了怀里,只感觉到他整个人像高烧打摆子似的抖得厉害,一摸额头却并未发热,全是冷汗。
“顾一燃……你能听到我说话吗顾一燃?”
“疼……”顾一燃只能发出气音,呼吸是断续的,仿佛一口气随时会堵在喉腔里,“心口……很疼……”
郑北脑子一嗡,立刻认清了情况。
他一手搂着人,一手拿着药瓶,用牙咬着才把盖子旋开了。
顾一燃在疼痛间牙关咬得死紧,郑北倒出一粒药,大声命令他:“张嘴!”
顾一燃还未完全丧失意识,配合着张嘴抬舌,把药含了进去。
郑北短暂松了口气,扶着他坐稳之后拿了两只枕头垫去顾一燃小腿下方,让下肢稍高,促进血液回流心脏。
五分钟过去,药物逐渐起效,顾一燃放松下死死抵在心口的拳头,大口汲气的喘息声也明显深重了许多。
郑北半跪在床侧,捞起顾一燃无力垂落在身侧的一只手,抽动着肩膀将额头抵了上去。
那一瞬间脑子里是白的。眼前一片模糊和耳道嗡鸣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着,呼喊着。
活着,人还在。热的。
郑北抓着顾一燃温热到有些发烫的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不知是汗液还是眼泪,亦或者是鼻涕,给人抹了一手背。
顾一燃缓过气儿来又要给郑北道谢,被啧得一声堵了回去。他没有戴眼镜,模糊视线里只能隐隐看出郑北一直仰面盯着自己,神色想必也不会太温和。
“对不起……”顾一燃吞咽了一下,嘶哑的话音仍然带着气虚,“吓到你了吧。”
郑北没答话,继续盯着他沉默了近一分钟,然后转头摸到顾一燃摆在床头的眼镜递给他。
隔着一层镜片重回清晰的视野里,郑北神色自然,只有眼角的两抹红泄露出他片刻前强烈的情绪震动。
郑北微蹙着眉,双眼有些失焦,视线落在顾一燃仍然惨白的面容上,又像是落在更远的地方。
喃喃重复的话也是比起安慰顾一燃,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没事了,顾一燃……没事了,没事了……”
移情作用,顾一燃结合精神科知识简单分析道。
郑北将自己对于童年伙伴乐乐的情感和期望转移投射到了顾一燃身上。没能拯救乐乐的愧疚感和失落让他多年来本就怀揣着强烈的救人情结,顾一燃无疑成为了这一心理情结最为重点的救济对象。
顾一燃先前身体没毛病的时候还能置身事外地奉劝郑北,凡事不要总把责任揽到自个儿身上,不要执着于做大哥。
现在带着颗残损心脏健康不济,自觉有点理亏,只能略感无力地面对郑北:“你总要学会尊重他人命运。”
“少拿你那些歪门邪道给我说教!”郑北没有反驳顾一燃一套一套的理论,但显然也不尊重,“我只知道你现在这个情况还不具备把自个儿照顾好的能力!我亲眼看见的你少特么再跟我犟!”
顾一燃:“那你还能不能正常睡觉?”
郑北啧了一声:“睡啊,我大晚上不睡觉我爬起来跳大神吗?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顾一燃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嘴角:“好的。”
几分钟后,郑北开着车经过了数条街,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你小子真够鸡贼的,压根儿就没打算搬出去是吧……”
顾一燃只笑笑没有接话。
提出10分的条件来达成8分的目的,在拿捏郑大队长这回事上,顾老师显然是有些心得的。
这天深夜的时候,郑北照旧在小行军床上辗转反侧,只是没再刻意放轻动静。
他知道顾一燃同样没睡着。
“我觉得你今天说的话有点道理……”
郑北面朝上睁眼望着虚空,黢黑的夜色仿佛凝结在他的眼球上。冷调的月光映亮空间一角,这才能让人分辨出这世界不全是暗的。
“是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儿把你当成乐乐了,”郑北停顿下来,颤巍巍地吞咽了一下,“当时满脑子都是害怕,怕你难受,怕我自己欠缺医疗知识,怕你一个不小心人真没了……就好像我白长这么老大的肌肉,白练这么些年——”
“到头来还是谁都护不住。”
“郑北……”
顾一燃在这样意外真诚的剖白里忍不住撑起身,打眼一望只能瞧见漆黑。沉默让原本不大的房间都显得空旷了。
“你别起来,我找你去。”
郑北隔着黑暗这么说一句,不消几秒就套着老头背心大裤衩出现在了顾一燃床边。月色落在郑北的肩头和胸膛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勾勒着一圈亮边,自带光晕似的。
郑北对自己充满男性荷尔蒙的外形向来有自信,大老爷们儿看看怎么了,挤一挤贴一贴也不算事儿。
“往里稍稍,给我腾点地儿!”
说话间就长腿一提,麻溜儿地上床躺到了顾一燃隔壁。顾一燃仍是错愕,迟钝几秒之后,连带着被子都给抢走一小半。
狭小的单人床,两个一米八五往上的老爷们儿就这么硬挤着,胳膊挨着胸膛,脚面贴着小腿。顾一燃耳朵发烧,整个人害臊得手脚连带着舌头都要僵硬了。
郑北一只手像袭胸大姑娘似的贴到了他的胸膛上,顾一燃只能茫然地偏头问他:“你……干嘛?”
郑北嘘了一声:“我感觉一下你心跳,不然我睡不安稳。”
右手贴着左胸膛,心脏的位置。
顾一燃心如擂鼓,心跳频率是咚——咚————咚——郑北摸得直蹙眉,拇指隔着布料在顾一燃心口摩挲:“这不太对吧……”
顾一燃向他解释:“心脏早搏,老毛病了。”
其实这毛病也没有很老,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
郑北闻言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将手收回去,扯一扯被子后整个人放松下来,滑下去安安静静躺下了。
就这么躺下睡了。
睡了?
顾一燃靠在床头,躺也不是坐也不是:“你不回去睡吗?”
“挺聪明一老师这还听不懂吗?我害怕!”郑北答得有理有据的,“我怕我躺那么老远,你这儿一个猝死我啥动静都察觉不出来……你自个儿摸摸你那心跳,害不害怕?吓不吓人?”
“我那是……”顾一燃气结,对着让自己心跳紧张的罪魁祸首一时无言,“也没有总这样,还是正常的时候多。”
“那我不管。反正我就是搁这儿睡得舒服。”
郑北闭起眼油盐不进,一探手还要把顾一燃也往被窝里拉。顾一燃被他扯得身子一歪,紧接着被郑北熟门熟路地展臂圈住肩膀,朝下再一按就被按倒在他怀里。
以郑北的肱二头肌强度,真要用力的时候顾一燃是没法挣脱开的。
顾一燃蹙起眉,几乎要在这样的力量对抗里恼火起来,却被郑北一句话浇灭了火气。
郑北说:“顾一燃,我能分得清,你跟乐乐不一样。你跟谁都不一样。”
“你要让我老老实实地跟别人说我害怕,那不行,我谁啊,我是郑北,是队长,是当哥的。也就是你了,只有你……顾老师,只你一个人有这待遇。”
郑北翻个身侧躺,将手脚逐渐放松的顾一燃彻底圈进了怀里:“好好搁这儿睡了吧,别瞎折腾了,这老半夜的。”
胸膛贴着胸膛。大长腿交叠着大长腿。过于紧贴的拥抱几乎要让人呼吸不畅。
但居然意外地一夜好眠。
“郑北……别怕。”
顾一燃在郑北呼吸逐渐均匀,将睡未睡之际,仍像个尽责的心理医师一般开导他。
郑北迷迷糊糊回应一声,顾一燃像哄娃娃一般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掌心触到刑侦大队长发达的背部肌肉群时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我不是乐乐。你也不是十几年前无能为力的小孩儿了。你长大了,长得特别好。”
“小北啊,你很好。”
郑北倒也没有完全睡死过去:“行了顾老师,顾教授,少占我点儿便宜吧。”
咚——咚——咚——咚……
两颗心脏隔着血肉和衣料同步搏动。
规律,平稳,默契。
FIN
太难了啊啊啊啊啊
人物主题的作业然后仿了dc的DanMora夜翼的一期封面画盾冬
cp更香了
一家五口
Summary:一个雨夜,忒修斯在家撞见了帕西瓦尔。
忒修斯·斯卡曼德的一天乏善可陈。
首席傲罗本质也是公务员,拼上性命的战争不是天天都有,平时也只是老老实实坐办公室的上班族,唯一不同只是人寿保险高一点。忒修斯的每天日程大致相同:准时起床,钻进壁炉,到办公室,绝望地发现昨晚刚清理过的桌面上又堆了半人高的文件,还有十只送完信赖着不走要吃的猫头鹰。文件还没看完,又要开会:昨天的总结会议,今天的行动会议,明天的预演会议。忙里偷闲喝口茶,门上弟弟的通缉令无辜地朝自己眨眼睛,提醒忒修斯要么继续守护魔法世界,要么继续寻找弟弟(忒修斯心想...
然后他的目光就和帕西瓦尔对上了。
帕西瓦尔,一身睡衣的帕西瓦尔,端着忒修斯的茶杯、披着忒修斯睡袍的帕西瓦尔,头发湿润,眼神明亮。他站在忒修斯家起居室厚重绵软的地毯上,对刚从壁炉里探出头来满身绿莹莹飞路粉的忒修斯眨眨眼睛,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他没拿茶杯的手上夹着一份报纸,是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天气预报:今日晚间有雨,请做好出行准备……”
他扬起那只手,晃了晃。
“嗨。”
——
忒修斯抬起头,看到帕西瓦尔掀起简易帐篷的门帘钻了进来,抬起满是泥土的脸朝自己打了个招呼。他谨遵英国人的礼仪,正经地回答道:
“下午好。”
下午,是一个猜测。漫天的黄沙迷住了士兵们的眼,交织的炮弹遮住了天上的太阳,白天的战场上只有昏暗的光,像暴雨将至,没人能准确地说现在是几点,是该早餐、午餐、还是下午茶,反正一天也许只有一餐,也许一餐也没有。
今天或许一餐也没有。忒修斯看了看帕西瓦尔,对方满身尘土,军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正皱着眉头从头发里往下扯破碎的弹壳。巫师在战场上跟普通士兵并没有什么不同,会受伤、会流血、会死去,自然也会倒霉地被炮弹炸裂的弹壳砸中脑袋。或许一个泡头咒会有用,忒修斯想,脑中随即出现自己的样子:破破烂烂的军服和伤痕累累的躯干,唯有脖子以上一丝不苟、光亮如新。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忙以咳嗽掩盖差点溜出嘴的笑声。
帕西瓦尔奇怪地看他一眼,他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这人看着严肃思维却很跳脱,现在不知道又想到些什么。帕西瓦尔懒得多猜,毕竟:当你真正理解疯子时,你也成为了疯子。忒修斯不算疯子,当然,但有时却幼稚得像小孩子。几天未洗的头发凝上血污和土块乱成一团,帕西瓦尔烦躁地放下手,猛地甩头,像自暴自弃的狗狗。忒修斯看到此景,差点又笑出声。这人有时真的像小孩子一样,他想。
1915年,世界第一次大战爆发一年后,美国参战,忒修斯和帕西瓦尔在战场上相遇。那一年,他们也只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忒修斯无言地看着帕西瓦尔挥动魔杖,馅饼、炖菜、碗碟、刀叉、餐巾从厨房悠然飞出,稳稳地降落在木质餐桌桌面。一瓶葡萄酒姗姗来迟,优雅地倾倒在桌上两个空玻璃杯里。帕西瓦尔把魔杖插回腰间,心情愉悦地拉开椅子坐下。
“坐。”他对忒修斯比个手势。
这里到底是谁的家?忒修斯无言地走过去,椅子自动拉开,又稳稳地落在他屁股下。
帕西瓦尔满足地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说:“你家什么都没有,这是我从美国带过来的。”半是抱怨,半是邀功。
他抽出餐巾,旋即开始研究坑洼不平的桌面,手指划过一道道切痕:“这张桌子怎么受了这么多伤?敌人来你家时,你用它挡魔法?”
其实不是,忒修斯想,有时他下班回来太累一身怨气,召唤时难免用力过猛,刀叉直直从厨房飞出,狠狠插进桌面。但他不打算实话实说,挥动魔杖:“修复一新。”
桌面光洁如初,像是刚买来一样。帕西瓦尔直起身子,率先叉起一块南瓜饼放进嘴里,马上发出享受的声音,像是饿了几百年才吃上这么一顿饭。忒修斯收回视线,舀起一勺炖菜。
自从被格林德沃偷袭并取代身份,死里逃生的帕西瓦尔从此过得十分谨慎,不仅给自己在美国的家套了十几层保护咒,连出差时的临时居所也不放过。但就算是这样,他仍然有点多疑,以致晚上不愿回到魔法部派给他的居室,如此一来,如果黑魔王还想对他下毒手,暗地里在魔法部安插眼线,也只会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屋子,没人会知道帕西瓦尔本人在忒修斯家里。
这是忒修斯第一次在家撞见帕西瓦尔时对方的说辞。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夜晚,雨水滴滴答答敲在玻璃窗上。忒修斯正在起居室里看报纸,突然门外一阵风声,忒修斯立刻警觉起来,在报纸后不动声色抽出魔杖。片刻后,一声“阿拉霍洞开”,忒修斯的“除你武器”已经含在舌尖,这时全身湿透的帕西瓦尔闪了进来,熟练地关门落锁一气呵成。然后他转过身,和一手报纸一手魔杖做好攻击姿态的忒修斯打了个照面。两人相对无言,帕西瓦尔大衣上的水珠滴下来,砸在忒修斯门口的木地板上。
“我没用壁炉,不然他也能找到你。”帕西瓦尔拿餐巾擦了擦嘴,此时馅饼只剩下一半,“我只能幻影移形到附近街区,再幻影移形离开,再幻影移形回来,重复多次,这样就算格林德沃想要追踪我幻影移形的轨迹,也会因为过于频繁而难以看清。”
“你这是白费力气,幻影移形也可以追踪。”忒修斯专心与黏住锅底的芝士作斗争,随口说。对方是格林德沃,他总能想到达到目的的方法,无论代价如何。
帕西瓦尔一笑,换了话题:“其实为什么一定要出差?”他举起杯子,向忒修斯递来,“明明可以每天通过壁炉,甚至幻影移形过来,不一定要过来住到汇报完成才离开。”
忒修斯丢开勺子与他碰杯:“也许是因为怕飞路粉使用过多,魔法部无力报销。”他开了个玩笑,随即说,“其实你可以不来。出差制度一般只针对资历较浅的巫师,他们无力完成洲际范围的传送,哪怕通过壁炉也有很大的不稳定性。你已经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完全可以做到每天传送过来。”
帕西瓦尔沉默着收回手,忒修斯喝下一口酒,于半空的杯中看他的脸,像隔着因雨水扭曲的窗玻璃。
为什么可以不来却还是来了,为什么在雨夜里反复地用幻影移形。格林德沃已经对帕西瓦尔下手过一次,当然能预料到对方有戒备之心,不太可能用同样的计俩对同一个人用两次。就算要防备,可以规避危险的手段有很多,为什么非得到忒修斯家里来。冒雨前来的一方担负着可能暴露的危险,另一方也背负着同样的危险,但忒修斯仍然打开了门。这些事情,帕西瓦尔知道,忒修斯也知道。有些疑问早有答案,有些借口无需去找。
也许只是因为想见一见你。
忒修斯放下杯子,帕西瓦尔仰起头,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玻璃杯在暖黄灯光的照映下,闪耀着星星点点璀璨的光芒。
窗外,乌云渐渐聚集,裹挟着湿润雨气的风穿过街巷。
大地一阵剧烈晃动,帕西瓦尔猛地睁开双眼,冷汗浸湿了额头和后背。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麻鸡那些钢铁怪物开上了美洲大陆,踏平了一切他所熟知的树木、建筑和亲人,向他轰轰而来。这样的噩梦在战场上太常见,几乎每个人每天都有。帕西瓦尔几乎已经习惯,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梦里,他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就在那沾血的铁链即将绞来时,有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他猛地醒来,恐惧和惊悸像一只冤魂不散的手,仍牢牢抓着他的心脏。他眼前一片漆黑,喘不上气来。在窒息般的痛苦中,他竭尽全力,往旁边的虚空中颤抖着探出手去。他拼命喊叫,呼唤一个名字,可这喊叫也只是一声低语罢了。
“西奥,西奥……忒修斯……”他喊道。惊惧的喊声夹在尖锐的吸气声中,反倒像耳语一般。
然而,就是这声可怜的低语立即唤起了黑暗中他身边什么地方的一个回响,那是他所呼唤的那个人的声音,用暗哑的语调低声回应了他。
“帕西,嘘……没事了,我在这里……”
(注:此处化用《飘》部分语句)
同时,他那抖得厉害的手也被紧紧握住,同时被握住的还有自己的一边肩膀,握得极紧,几乎生疼。帕西瓦尔却像溺水之人抓到浮木一般竭尽全力,向黑暗中那个看不见的存在靠过去。
黑暗中,忒修斯继续低声重复着帕西瓦尔的名字,和帕西瓦尔呼唤他名字的声音混在一起。他的声音很近,很低,仿佛就靠在耳边。帕西瓦尔一声声喊着忒修斯的名字,听着他一声声回应,慢慢从那窒息般的苦闷中脱离出来,激烈的呼吸也渐渐转为平缓,抽搐的指尖逐渐安定下来。他迟滞地转动眼珠,视力终于一点点恢复。
借着帐篷外不断透进来的一霎亮光,他看清了忒修斯的脸。他眉毛绞紧,嘴唇紧闭,脸色严肃而专注,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他。他们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似乎都能感到对方皮肤上潮湿的汗水。
帕西瓦尔张开嘴,但刚刚剧烈的呼吸损坏了声带,使他一时无法发声。这时,忒修斯的脸突然从他的视野中撤走,片刻后,冰凉的水流进来,润泽他生疼的咽喉。数次吞咽后,帕西瓦尔迅速恢复了清醒,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一个翻身坐起来,与收回手的忒修斯在黑暗中无言相对。
片刻后,忒修斯开口:“你做噩梦了。”他用的是肯定句。
帕西瓦尔点头,再次开口,终于能顺利地发出声音:“我梦见……”
然后,他再次停了下来,闭上嘴。梦中的画面仍清晰可见,但他不愿说出来。
忒修斯看着他,也没追问,两人再次沉默下来。大地仍在一阵阵震颤,大概是敌方又开始新一轮随机轰炸。外面的嘈杂声传进帐篷里,像隔了一层磨砂玻璃,变得凝滞。
帕西瓦尔侧耳听了一会,惊讶道:“下雨了?”
忒修斯也专注听了一会,严肃地说:“不是下雨。”生在多雨的伦敦,他对雨声十分了解。“是炮弹,不过离我们比较远,很密集,听起来像下雨。”
“也是,”帕西瓦尔舒了口气,开玩笑般地说,“幸好不是下雨,如果下雨,今晚又没法睡个好觉了。”
而此时,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个梦的结尾:忒修斯挡在他的面前,坦克呼啸而至,无情地从他身上碾了过去。温热的血喷溅出来,抛到天上又落下来,劈头盖脸浇在帕西瓦尔头上。
像雨一样。
晚饭后,两人各自处理了一会公务。魔法世界凶险万分,公务员不得不自主加班。帕西瓦尔本想把忒修斯送的那只座钟带来一并骚扰,不料对方似乎早有预见,座钟只要一离开帕西瓦尔的办公室就会变回普通座钟,老老实实绝不动弹。帕西瓦尔无奈,只好私下里盘算买个同等恶劣的礼物回敬对方,可惜至今未能找到。
房子里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隐约呼啸的风声。指针指向十一点,帕西瓦尔看完了自己的文件,眼睛酸痛,于是决定上床休息。他跟忒修斯道完晚安,熟门熟路来到客房,推开门,然后发现里面那张熟悉的床不见了。
“忒修斯!”他拔高嗓音,声音从三楼传到二楼,“我的床呢?”
忒修斯沉默两秒,猛地从文件堆里拔起脑袋。
两个星期前,纽特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忒修斯的家,在客房那张四柱床上养了一窝快破壳的卜鸟蛋。当时恰逢忒修斯出任务,连着一星期在外地,回家时局势已经无可挽救:卜鸟顺利孵化,正忧愁地挤在一起,然后顺理成章地压垮了客房那张年迈的老床。纽特看起来对此并不在意,只忙着把小卜鸟抱进手提箱,而忒修斯对着已经碎成一地的木屑和棉絮,放弃了恢复如新的念头:哪怕能救回来,那张床也已经年久失修,只怕再用一次也还会落得如今下场。
纽特收好小卜鸟,拎起手提箱就要开溜,被忒修斯一把抓住领子拎起来。
“为什么不在你的手提箱里孵蛋?”忒修斯竭力让自己听起来恼火,说出来的却只有无奈。
纽特缩缩脖子,“上星期你们把我的手提箱没收了。”他垂着眼睛,抱紧了手提箱。
上星期,再次违反旅行禁令的纽特偷偷摸摸入境,马上被魔法部捉拿归案,有忒修斯的庇护当然没什么事,只是作为对上头的交代,箱子被没收一周,名义上是要检查,实则安然无恙地在忒修斯办公室躺了一个星期。今天忒修斯回家就是把手提箱带回来的,却不料收获大惊喜。
忒修斯叹了口气,松了手,纽特立刻跑没影了,走之前似乎终于觉得抱歉,挥挥魔杖清空了老床的一地残骸。
心力交瘁的忒修斯很快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而这种一看就会沦为帕西瓦尔的“忒修斯笑话集”永久珍藏品的事情,他当然也没有告诉帕西瓦尔,却不料被抓了个现行。
得不到回应的帕西瓦尔又下了楼,靠在忒修斯书房门口,一脸你必须给我个解释的样子。他仍然披着忒修斯深蓝色的睡袍,里面是睡衣。经过前几次的夜袭,不,借宿之后帕西瓦尔越发猖狂,如今连正装都不穿,只穿着睡衣就跑来忒修斯家。反正第二天早上还会幻影移形回公派房里,营造晚上的确有人住的假象,帕西瓦尔说得理直气壮。但他又有点怕冷,于是披着忒修斯的睡袍,胸口绣着TS两个花体字。这是斯卡曼德夫人亲自织的,毛绒绒的很厚实,帕西瓦尔穿过一次就不放手,于是忒修斯只好再写信向母亲讨一件,并特地标注:这是给我朋友的。
一星期后斯卡曼德夫人寄回了一件烟灰色的睡袍,胸口绣着PG两个字。忒修斯把母亲怎么知道这是给谁的问题抛在脑后,将这件睡袍挂在衣架显眼处,但帕西瓦尔视而不见,每次都仍然拿走忒修斯的睡袍,于是如今那件睡袍穿在忒修斯身上,绣花的字母贴在他的心口。
忒修斯揉揉额头:“……你睡我的床吧,我睡沙发。”
事到如今,他已经放弃劝说对方“你可以回家去,你家也有床”,而且大半夜赶客人走总是不礼貌的。
帕西瓦尔灵光一闪:“我可以变出一张床来。”
他信心满满地转身上楼,片刻寂静后,他再次出现在忒修斯门口,手持魔杖,无言地与他对视。此时不言胜千言。
你连魔杖都拿出来了?忒修斯想笑,又假装严肃地思考片刻,说:“也许床是大型物品,属于甘普变形法则的一种例外。”他再次提出之前的建议:“你睡我的床,我睡沙发。”
“不行。”帕西瓦尔马上拒绝,“应该是我睡沙发,那毕竟是你的床。”
忒修斯皱起眉头,“你是客人,你睡床。”
“还是你睡床……”
“你睡床。”
两人同时沉默,想假装刚才那段三岁小孩一般幼稚的争吵不曾存在过。
窗外风声依旧。忒修斯侧耳听了听,相当笃定地说:“要下雨了。”
第五次后,忒修斯终于无奈地睁开眼睛,手腕一翻,精确抓住那几根想从自己手腕上溜走的手指。
帕西瓦尔一惊,没想到会被抓现行,他徒劳地扯了扯,当然没扯动。
“……吵醒你了?”他堆起笑容,然后才想起帐篷里太黑对方看不见。
“没睡着,”忒修斯言简意赅,然后话题一转,“你在干什么?”
帕西瓦尔沉默了,忒修斯仿佛能在黑暗中,看到对方高速转动的大脑里咕噜咕噜冒出一大堆借口。
然后帕西瓦尔放弃了,他的声音闷闷的:“……我想确定你还活着。”
忒修斯挑起眉毛。他当然不觉得对方偷偷摸自己的手腕是因为色心大起,但也没想到是这个。未来太不确定,他们都有过这样的担忧。战场上的死亡总是太突如其来,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队友,下一秒可能就失去生气。随时确认战友的生死几乎成为每个士兵的条件反射,忒修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帕西瓦尔会突然如此。
然后他想起来帕西瓦尔没告诉他的那个梦。帕西瓦尔不知道的是,忒修斯也有一个梦没有告诉他。
有一次,帕西瓦尔重伤,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而忒修斯又被收走了魔杖。他只能白天战斗,晚上回来彻夜守在他床边。帕西瓦尔的气息太微弱,忒修斯拼命睁着眼想看他,再看一眼,看多一眼,谁也不知道这一眼会不会就是最后。他看着看着,逐渐沉入黑暗,帕西瓦尔静静地躺在水上,面色苍白,了无生机。忒修斯想伸手,想呼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友慢慢沉入水中。
忒修斯猛地惊醒,恐惧顺着脊椎一寸寸爬上来。心脏剧烈跳动,血液涌上大脑,手臂到指尖都只能感到因供血不足导致的一片麻痹,但他仍艰难地调动肌肉,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放在帕西瓦尔鼻下。
还有呼吸,虽然微弱,但的确存在。忒修斯眨眨酸涩的眼睛,看见帕西瓦尔的胸膛正幅度很小地起伏着。
他松了一口气,全身的冷汗在那一瞬间迸发而出,浸透了军服。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睡着,并且每隔几分钟就要探一探帕西瓦尔的鼻息,直至他脱离险情,逐渐好转。
这件事他从没告诉过帕西瓦尔,但他也从没忘记过。所以刚刚在黑暗中感到帕西瓦尔伸手触碰自己,竭力呼喊自己的名字时,忒修斯马上反应过来,并且迅速回应了他。帕西瓦尔一定做了和自己当时差不多的梦,甚至更糟,以至一向坚强稳定的他,如今也只能靠不断探自己脉搏来摆脱梦魇。
帕西瓦尔睁着眼睛,凝视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忒修斯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那个梦?”
他太聪明,一定猜得出来。帕西瓦尔本来也没打算瞒他,坦诚应道:“嗯。”
忒修斯不再追问,无声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手,一副默许的姿态。于是帕西瓦尔得寸进尺地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对方生命强劲有力的跳动透过层层肌肤传来,一下又一下,极其稳定。在这规律的震颤中,帕西瓦尔仿佛感到自己的心跳也渐渐与对方同步,一起生机勃勃地跃动着。
那之后很多个不知明日的惶恐的夜晚,他们都这样睁着眼睛,听着对方生命的脉动,直至睡去。
风刮过伦敦阴沉的夜晚,密集的雨水打在屋顶和窗沿,啪嗒作响。
忒修斯和帕西瓦尔并排躺在主卧那张不算宽敞的床上,四只眼睛沉默地盯着天花板。
争吵到最后也没有结果,双方僵持着,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对方睡沙发。最后,筋疲力尽的忒修斯和同样筋疲力尽的帕西瓦尔达成共识:要么一起睡沙发,要么一起睡床。在证明那张窄小的沙发实在无力承担两个成年男子的体型后,两人顺理成章地落入了共躺一床的如此尴尬局面。
壁炉已经熄灭,月亮也被遮挡,黑暗的房间里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忒修斯正盘算要不要给自己一个昏昏倒地,就听到旁边一阵窸窣,帕西瓦尔好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低低地开口:“这好像是战争结束以来,我们第一次睡……在一起吧。”
他本想说“第一次睡一张床”,却又不确定帐篷里那种通铺能不能算“一张床”,话到嘴边硬生生换了个说法,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停顿,像折痕一样清晰可见。
忒修斯暗暗呼出一口气,也换了个姿势,把自己的四肢从僵硬中解放出来,顺口开个玩笑:“怪不得有种既视感。”
两人又再次沉默,但脑海中不再一片空白。一瞬间,他们仿佛又回到战场上,土腥气充斥鼻腔,身下的鹅毛床垫也再次变成泥土上薄布的坚硬触感,硌得背疼,耳边是叫喊、枪声、炮弹声,眼前是灰暗的未来。
忒修斯眨眨眼睛,眼前虚幻的人影飞快退去,再次变回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这时,他突然感到手腕一痒,微凉的手指靠了过来,搭在他的手腕上。
忒修斯一愣,随机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你还没改掉这个习惯?”
“你也说是习惯。”帕西瓦尔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样躺在我身边,太像以前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忒修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手里的手指带着茧,带着厚度,已经是一双强劲有力的手,属于一位饱经风霜的坚毅男人。而这个男人明明也快到中年,有时却仍然像小孩子一样幼稚。
“笑什么?”黑暗中帕西瓦尔的声音听起来很没好气,“这习惯还不是因为你。”
忒修斯挑起眉毛。“你做的噩梦,怪我?”
“如果不是梦到你,至于这样吗?”帕西瓦尔哼气,“你幼不幼稚?”
到底谁幼稚?忒修斯懒得反驳,以免再现一小时前那“你睡床”“你睡床”的无意义争吵。他侧过头,看向窗外。
雨已经下得很大了,被劲风吹着,猛烈地撞在窗上。昏黄的路灯照着布满雨水的窗玻璃,像一副扭曲的油画。忒修斯凝视着不断变化的光影,视线仿佛已跃出窗外,投射到更远的夜空中,俯视着伦敦。夜里的街道空无一人,所有的房屋都笼罩在雨雾中,雨水滴落在路灯投射的一小片光亮里。
1915年的战场上也会下雨,下的是炮弹、土砾、和鲜血。忒修斯和帕西瓦尔并肩躺在狭小的帐篷里,听着遥远炮弹炸开的声音,像雨声一样。那年他们都不知道明天自己还能不能活下来,惊醒的时候,第一件事是检查对方是否还活着。
1926年的现在,战争结束的十一年后,他们再次并肩躺着,只不过这次是在坚固的房顶下,在舒适的床上。他们都活了下来,而且仍在彼此身边。窗外下着雨,真正的、湿润的、柔软的雨,像星星,像烟花,像钻石一样。
END
原著背景魔幻剧情大黑小花
01
黑瞎子拎着糖油饼和豆浆晃回他的小院子在床前站定的时候,用三秒钟反省了一下昨晚的言语冲突和武力镇压和从前的无数次相比有没有过分,以至于解雨臣在他的床上睡着睡着缩成了这么小的一团。
他知道解雨臣可以,但他觉得没必要。
最近解雨臣在背着他找治他眼睛的偏方,昨晚黑瞎子自以为心平气和的告诉他不用费心之后,解雨臣冷冷的看着他,非常套路化的和他大吵一架,然后轻车熟路的以拥吻结束了有来有回的折磨。
介于解雨...
介于解雨臣是一个爱记他的仇的人,黑瞎子在伸手去掀他被子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是一个圈套,一秒后解雨臣的拳头或者亲吻就会落在自己脸上的准备。
意料之中的痛感和柔软都没有落在他脸上,见惯大风大浪的黑瞎子有点怀疑他的眼部疾病是不是扩散到了大脑——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躺在他的床上,突然涌入的光让她揉了揉眼睛,然后把脸往枕头里又埋了一埋。
苏万翘了早课火急火燎的赶到黑瞎子的小院子的时候,震惊的赶忙后退五步看看自己是不是进错了门,他师父坐在小凳子上,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小姑娘坐在他腿上,他师父那双拿的了枪拉的了琴,弹过他无数个脑瓜蹦的手正在轻盈的给小姑娘扎辫子,小姑娘拿着面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好一副父慈女孝的画面。
苏万眼疾手快,赶紧反锁了门,非常严肃的向他师父提出建议:“我们还是屋里说吧,我怕待会儿解老板空投几个导弹下来。”
黑瞎子向他不明所以的冷笑了一下,说了声不能,自己进小厨房鼓捣东西去了。苏万自来熟的蹭到小姑娘旁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小姑娘也不怕生,仰起脸来冲他大大方方的笑,小脸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苏万却总觉得她很眼熟。
苏万试探的问:“你是……谁啊?和我师父什么关系?”
小姑娘望着黑瞎子的方向,眼睛一转,坚定道:“他是我爸爸。”
苏万回忆起解雨臣冷漠的眼神,脖子一凉,赶紧低下头查看自己的支付宝余额,算一算还够不够资助自己师父赶紧跑路,虽然渣是不对的,但毕竟是亲师父,而且孩子是无辜的。
苏万乐观的天性从黑瞎子处学了个十成十,迅速和小姑娘打成一片:“那按照这个辈分,你还要叫我一声师兄。”
小姑娘歪着头打量了苏万几秒钟,笑着叫道:“师兄。”
苏万自高中以来一直被姑娘拒绝的心突然融化,伸手就要抱,被一根飞来的筷子精准的砸到了手,哀嚎一声转头看,黑瞎子拿着碗豆浆靠在厨房门口,挑着眉笑:“别乱碰,碰坏了咱们都赔不起。”
苏万撇撇嘴,黑瞎子向来看不起钱,多贵重的东西都往仓库里随便一扔,从来没心疼过,不服气的再次伸出手要摸小姑娘的头,黑瞎子更乐呵了,道:“这小姑娘就是解语花。”
苏万的手停在空中,微微颤抖。
霍秀秀拎着大包小包冲进院子的时候,黑瞎子正握着解语花小姑娘的手给她洗手,霍秀秀眼睛一亮,把手里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包装袋往地上一扔,冲到黑瞎子面前作势要把小姑娘抱过来:“真的是花姐啊!”
黑瞎子轻巧的一闪,没让她抱:“别动别动,小孩警惕性很高,你别吓着他。”
霍秀秀很不满的翻了个白眼:“你都没吓着他,我还能吓着他?”
“我和你哥之间,当然是有只有我们俩知道的信物嘛,所以小姑娘现在只信我,你可不要吃醋啊——”说着抽风一样怪笑了两声,霍秀秀又瞪他一眼。
苏万被黑瞎子指使着把霍秀秀买来的让人眼晕的小裙子塞进行李箱,看着霍秀秀和黑瞎子站在院子里说话,解语花像不关他的事一样靠在葡萄架上看刚刚长出的青葡萄,但是苏万知道他一定在听。
“他这个样子,不能被别人看到。”
“有小孩子在不要吸烟啊。”霍秀秀把飘过来的烟雾挥手扇开,“我也不知道这边能撑多久,我尽力吧……可是你这样带着一个小姑娘,不会让人怀疑吗?”
黑瞎子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提高音量朝着自己玩的小姑娘喊:“小花儿——”
小姑娘听见声音,小步跑过来,在黑瞎子面前站定,乖巧道:“先生。”
黑瞎子满意的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脸:“我们说好的,别人问我是你的什么人,你怎么答?”
解语花眨了眨眼睛,清脆的叫:“爸爸——”
霍秀秀发誓,这是她见过的黑瞎子露出的最甜蜜的微笑,浑身抖了三抖:“花姐知道以后一定会活剐了你。”
02
胖子看到黑瞎子拎着一个粉红粉红的小姑娘出现在他们家门口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尖叫:“天真——小哥——”世界上如果还有比这副画面更恐怖的事,以他的想象力,只能想象到小哥慈祥的抚摸吴邪的肚子,并鉴定这是个四胞胎的场景。
吴邪手里拿了把菜刀,张起灵拿了个喂鸡的盆,两人都快步走出来,不知道是什么事让胖子这么激动。
吴邪比胖子更激动,拿菜刀指着黑瞎子:“你他妈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是你的私生女——”吴邪灵机一动,考虑到了更多的可能性,“还是私生孙女?”
黑瞎子抬手就要弹他脑门,吴邪立刻窜到张起灵身后,狐假虎威的对他怒目而视,张起灵握了一下吴邪的手腕表示安慰,出声提醒:“仔细看。”
吴邪盯着小姑娘看,小姑娘冲他笑,吴邪也冲小姑娘一笑,抬起脸来尴尬的看着黑瞎子:“……小花生的?”
黑瞎子乐不可支:“还小萝卜的呢!他要是可以那你也可以,你比他更可以,你早给老张生四个了。”
吴邪被噎的老脸一红,蹲下去和小朋友说话:“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一想:“我好像也在哪里见过你,哥哥,你是不是姓吴?”
吴邪逗他:“那你姓什么?姓齐还是姓解?”
没想到小姑娘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抿了抿嘴:“都不是,都没听说过,我叫小花。”
吴邪端详了一会儿他的脸,又细细品味了一下这股聪明劲,抬起头来笃定的对等着他发表结论的众人道:“他是小花。”
解语花小朋友对于自娱自乐很有心得,在小院子里画了小格子自己跳格子玩,全然不管院子里一片鸡飞狗跳和成年人之间的鸡飞狗跳。
吴邪不解的问黑瞎子:“小花为什么这么亲近你?”
黑瞎子霸占了他们家的摇椅,玩着吴邪自己做的扇子,同样非常自娱自乐的摇起来:“从前他把二月红的一件遗物放在我这儿了,小姑娘见了这东西就像见了师父,我又哄了好久,答应他带他出来玩几天,玩完就送回师傅家,这才哄住的。”
“你打算怎么办?”吴邪叹了口气。
“先藏几天再说吧。”黑瞎子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如果变不回来呢?”
黑瞎子看着解语花正在专注的跳格子的背影,突然笑了:“那我就把他养大啊。”
吴邪一脸的这人没救了,回屋拿了给张起灵做的雨仔参糕点,招呼小花过来吃。小花洗了手,走到吴邪面前,没拿,转头看了看黑瞎子,黑瞎子看着他笑,没说话,于是小花就伸手要拿,被黑瞎子一扇子敲到手上。
解语花看着黑瞎子,委屈的眨了眨眼,反倒是吴邪先恼了:“你犯什么病?”拉过解语花的手看了看,被打的地方微微泛了红,看来黑瞎子还是有点良心,对他来说这力道算很轻了。
黑瞎子没理吴邪,转头看解语花:“我们出门前怎么说的,你能信任的只有我,不信任的人给的东西也敢随便吃吗?”
解语花看看吴邪,小声辩解:“可是他是你的朋友。”
黑瞎子把解语花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从盘子里捡了一块拿给解语花:“什么朋友,他欠咱家的钱。”
吴邪恨不得把盘子掀他脸上。
解语花小口吃完点心,又一个人跑去跳格子,吴邪叹气:“怎么对小花比对大花还凶?”
黑瞎子自己也拿起来一块,面无表情的嚼着:“你现在宠着他,他以后怎么办,他十几岁生不如死的时候,是你能去哄他还是我能去哄他。”
吴邪看看解语花,又看看黑瞎子,想了半天对黑瞎子憋出一句:“你要好好对小花。”
黑瞎子笑着举起扇子作势要扔,吴邪端着盘子就往哑爸爸的身边跑。
03
解语花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揉着眼睛像一只小猫一样钻进已经坐起来的黑瞎子怀里让他梳辫子,黑瞎子看着好笑,想起来每次他摆弄手机或者在厨房做菜顾不上理解雨臣的时候,解雨臣总能一猫腰钻进他怀里,然后眼角露出些不过如此的小得意。
黑瞎子带他去山里玩,随手拽下野花和草茎给他编戒指,解语花盯着他上下翻飞的手指,自己也拽过草茎学着他的样子编。
他很聪明,学得有模有样,黑瞎子问他:“你想学这个?”
“什么?”小花一歪头,手里动作没停,“我喜欢你编的这个,很好看。”
黑瞎子把编好的递到他面前:“我编了就是要送给你的,你可以不用学。”
小朋友到底藏不住开心,眼睛一亮,继续兴致勃勃的编起来:“那我也想编一个送给你。”
黑瞎子算是见识过了各种场景下的解雨臣,但是这个小姑娘的一行一动都在提醒他,这就是解雨臣最柔软的芯了,因为他无数次的见过,所以他能立刻认出。
小花于是也把自己编好的戒指往黑瞎子的无名指上套,可惜小了很多,卡在骨节处,黑瞎子伸出一根小指,像要和小朋友拉钩一样摆到小花的面前。小花把戒指套到他的小指上,抬头冲他笑了笑。
“走吧。”黑瞎子站起身来,“你吴……关根哥哥估计在等我们吃饭了。”
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小花穿着件小裙子小步小步的跑,跟着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黑瞎子,倒也没落下,黑瞎子用余光观察了他一会儿,突然向他伸出带着草戒指的小指,小花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齐叔叔,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手指。
小孩子的手掌柔软而潮湿,黑瞎子想,这点和解雨臣的不一样,他十次去握解雨臣的手,八次总是凉的,而且骨骼的触感一次比一次清晰,每次十天半个月不见,再见面时解雨臣就又瘦了一圈。
黑瞎子看看小姑娘俏皮跳动的发梢,心里像老父亲一样叹了口气。
晚饭的时候小花左边一个吴邪右边一个黑瞎子,使劲往他碗里夹菜,反倒是小朋友本人,身板挺的笔直,一口两口慢慢扒饭,也显得兴致不大。王大厨就不太乐意:“怎么这么拘束,就当自己家啊!”
小花局促的一笑:“在家里也是这样吃的。”
“你师父也不给你吃饱?”
小花赶紧摇头:“师傅对我很好,是我自己晚上吃不下太多东西。”
吴邪回忆了一下他三叔是怎么吓他的:“吃这么少长不高。”
小花果然苦恼的皱起眉头:“可是吃太多变胖了就不能和师傅学戏了……”
“你这么喜欢学戏?”黑瞎子又给他盛了碗汤。
小花眨眨眼睛,想了想:“可是如果连戏都学不了,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黑瞎子和吴邪都猜得出小朋友过于简洁的表达方式后藏着解家一团乱麻的形势,九爷这样聪明的人也不得不把唯一的孙辈送去二爷家寻求庇护。
说到学戏,胖子就很兴奋,他曾怂恿过解雨臣很多次让他唱几段听听,总是被解雨臣冷漠的回绝,于是吃完饭收拾完桌子,胖子就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煞有介事的哄小花唱戏,小花意料之外很爽快的应下来。
他年纪小,动作和唱腔却都一点不差,胖子也会捧场,连连叫好,小花越唱越开心,恨不得把师父教的那点戏文都给抖出来。
黑瞎子叼了根不知道什么草,站在树下的阴凉里,看不出来在听还是不在听。
村里一群七八岁的毛小子不到上学的年纪,成天满村子乱窜,特爱来他们家院门口和胖子插科打诨,今天一看一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在院子里唱戏,干脆在篱笆上趴了一溜儿,好奇的伸头往里看。
胖子就有点不太乐意,站起来把小花护在身后,指着墙头上一排小男孩:“看什么看,让你们看了吗,我们解语花小妹妹可是名角儿,要看可以,一人先交五块钱票钱!”
小花站在胖子的身后,警惕的审视这群陌生而嘈杂的男孩子,这群男孩子中的一个觉得这个看上去粉嫩的小姑娘很奇怪,他的目光不掺杂任何紧张或怯懦,这种审视更像是一种被训练过的技巧,他被盯的不服气,坏笑着向小姑娘吹了声口哨。
下一秒他就被一颗小石子打中脑门摔倒在地,接着又是几个小石子飞过来,男孩子们倒成一片,小花回头看,黑瞎子手里抛着小石子,脸上挂着对于小朋友来说明显可以算是诡异的微笑。
男孩子们哭成一片,跑开了。
吴邪在屋里看的兴致勃勃,还要打开窗子点评两句:“待会儿他妈找来,你得负责到底啊!”
吴邪显然在和村民斗智斗勇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果然不出十分钟,村东头的大姐就领着额头红了一块鼻涕糊了一脸的儿子找上门来了。胖子和这位大姐自竞选妇女主任之日起就结下了深仇大恨,撸起袖子就把她堵在院门口。
“我们可没偷您家鸡摸您家狗,您又来干什么?”
大姐愤怒的呸了一声:“谁把我们家儿子打成这样的,下手没个轻重吗?”
胖子看着怂小子脑门一小块红印,肿都没肿,嬉皮笑脸道:“您儿子看戏不给钱,还敢冲我们小姑娘耍流氓,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再说了,这下手还没轻重?要是真下手没轻重,您儿子脑浆都能当音乐喷泉了,音乐喷泉您见过没,嗖——”
“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姐气急了,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小花,气冲冲就去拽他,“我倒要看看你们家孩子多娇贵!”
黑瞎子站出来拦在中间,脸上和善的微笑吓得大姐一激灵,大姐转念一想,他们家小张也是光有吓人的空架子,平时还是被看似良善的小吴使唤来使唤去,气势就又回来了,踮着脚指着黑瞎子的鼻梁:“你又是干嘛的?”
“我是家属。”黑瞎子笑着说,“人是我打的,你还有事儿吗?”
大姐跳着脚骂:“小孩子在一起玩,做爸妈的在里面管东管西,好意思吗?今天多看你们闺女几眼怎么了?管得这么宽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黑瞎子嘴角咧的更开了:“谁跟你说我是他爸了?”
大姐一愣:“不是孩子爸就更管不着——”
黑瞎子伸手冲身后一指:“这我媳妇,你说管得着吗?”
大姐僵在原地。
“您心宽,要不下次您在院子里唱歌的时候,我们家几个大老爷们也在您家门口冲您吹口哨呗,到时候您也劝劝您家大哥别管太宽?”黑瞎子乐呵呵的和大姐讲道理。
“你——她才这么小——”大姐像见了鬼,把儿子护在怀里目瞪口呆。
“我们大户人家,夫人都得从小亲手养大,养个十年八年的。”黑瞎子点了根烟,慢悠悠的解释,“不然娶过门才发现跟您一样,丢不起这人。”
大姐没见过这种骚套路,被忽悠的云里雾里,瞪了在黑瞎子身后冷淡的看着她的解语花一眼:“你们一家没一个正常人!唱戏的女孩子都是狐狸精,我们还不稀罕和她玩呢,我们走!”
说着拉着儿子就要往院门口走,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瞎子又突然出现在了他们前面,神秘兮兮的伸出一根手指:“嘘——你这句话,可把真的狐仙大人给得罪了,今晚关好院门,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千万不要出来。”
大姐怒骂了一声神经病,拽着儿子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胖子为大姐这一局的落败哈哈大笑起来,小花默默的走到黑瞎子的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不要生气。”
黑瞎子把烟扔到地上:“什么?”
小花抬头看他,平静而认真:“我师父说,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或者生气,人的感情就那么多,要留给值得的人。”
黑瞎子轻轻捋了捋他的小辫子,小孩子的头发又细又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你伤心,我希望你只为自己伤心。”
小花诚实道:“好难啊,听不懂。”
黑瞎子把他抱起来:“听不懂就算了,走,带你去买点零嘴儿。”
04
黑瞎子一身鸡毛的回家时天刚擦亮,张起灵已经起来晨练了,黑瞎子左手一只公鸡,右手一只母鸡,跟张起灵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把两只鸡朝张起灵的脸上扔去,张起灵稳稳的接住,黑瞎子回头嘱咐:“留几根漂亮的尾巴毛给我,然后杀了给徒弟补补吧。”
张起灵站着不动,黑瞎子回头补充道:“昨天那大姐家的。”张起灵这才满意,回头磨刀。
黑瞎子抖了抖外套就进屋了,解语花小朋友正抱着膝盖在床角发呆。
黑瞎子坐到床上,解语花就立刻钻进他怀里,黑瞎子娴熟的顺了顺他软软的头发:“我猜昨晚我出去的时候你就醒了,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的行李没有拿,车钥匙也没有拿,所以我猜你不会走太远,一定会回来。”解语花轻声回答,“我还在想,如果你真的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思路不错。”黑瞎子评价道,小孩子可能因为睡眠不足,没太有精神,并没有回答他。
黑瞎子挑了几根鸡毛,要给解语花做毽子,解语花靠在他身边,很安静的看。毽子还没做好,院子里又是一阵骚动,黑瞎子出去凑热闹,对吴邪笑道:“你们这是在老年活动中心养老啊。”
吴邪瞪他:“还不是因为你。”
村长看见黑瞎子,赶紧上去拉住他,硬着头皮道:“这位同志,我们接到举报,说你有拐卖儿童的嫌疑。”
黑瞎子摊手一笑:“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样怀疑我我可太伤心了。”
解语花从窗户处一探头,村长像当场获得罪证:“那个小朋友!你出来!”
穿着粉红色裙子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和一身黑戴墨镜叼着根烟一脸不怀好意笑着的怪哥哥站在一起,说不是拐卖儿童谁信啊?村长顿时挺直了腰板,中气十足的问解语花:“小妹妹,他是你什么人啊,你不要怕,说实话,叔叔给你做主!”
小花抬头扫视了众人一圈,吴邪使劲冲他眨眼睛,生怕他一句这是我先生脱口而出,按目前的状况黑瞎子估计要被立刻带走。
村长表情逐渐严肃:“不认识他们对吧,别怕,跟叔叔走,叔叔带你找警察。”
小花躲开了他的手,紧紧抱住黑瞎子的大腿突然嚎啕大哭:“我不想和你分开!”
黑瞎子把小花抱起来:“乖孩子,爸爸也不想。”
解语花一秒钟读懂现在的气氛,抱着黑瞎子的脖子干打雷不下雨的哼哼唧唧:“我要一直和爸爸在一起——”
吴邪及时上去解释:“您看出来什么关系了吧,误会,都是误会。”心里暗想小花从小戏就这么多,但还是黑瞎子这个无耻老贼更阴险,等小花回来必须告他一状。
村长尴尬的走了,小花一秒钟停止嚎啕,黑瞎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夸了声乖,小花抬着头看他,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还是乖乖的陪他回屋做毽子去了。
小花很喜欢他的新毽子,黑瞎子问他是不是喜欢踢毽子,他说是,想了想补充道,一个人就可以玩的游戏他都很喜欢。
难怪后来智能手机这么发达,解雨臣也一直是个单机游戏玩家。
黑瞎子看着面前叫小花的小姑娘,觉得很神奇,解雨臣身上一切习惯和神情在小花身上都有迹可循,有些是好习惯,有些是坏习惯,黑瞎子在解雨臣二十几岁的时候曾经严厉的纠正过他一些坏习惯,可他今天看到小花,突然不想再去计较好与坏,只想更加周全的爱他。
“先生,你是不是会算命?”小花把毽子抓在手里,突然转头问他。
“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小花笑笑,努力的措辞,他想不出看到很远的未来这种抽象的话,“有时候你看着我,我就感觉你在给我算命。”
黑瞎子故作神秘的点点头:“是啊,你想问什么,可以问了。”
小花坐到他对面的小板凳上,托腮看他:“如果我忍过了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我的生活就会变好吗?”
黑瞎子斩钉截铁道:“不会。”又看了看小朋友失望的表情,补充道,“但你可以再遇到我。”
小花立刻笑起来:“那就是会变好啊。”
黑瞎子也笑了,然后自己对自己点点头。
05
黑瞎子在屋子里收拾东西,突然门砰一声响,黑瞎子抬头,发现是小花站在门口,他走过去捏捏他的脸,发现小朋友这次是真的的红了眼圈。
“我办完事,立刻来接你。”黑瞎子背上包,漫不经心的许诺。
小孩子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刚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爷爷也是这样说的,可是等我被接回去,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
黑瞎子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他没有想到会有讲不通道理这件事会在解雨臣,不管是哪个年龄段的解雨臣身上发生。解雨臣理应是逻辑缜密,顾全大局,不管身边的谁暴毙,都立刻执行PlanB。
“你答应我会带我回师父那里。”小花哭的时候丝毫没有这个年龄会有的大喊大叫和口齿模糊。
“你会回去的。”黑瞎子想了想,冷静的回答。
“那你呢?”小花并没有抱他很紧,也没有放手的打算,“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答不上来,只能伸出手把小花推到一边,小花意料之外的没有反抗,只是一直在流着泪看他走掉,他知道吴邪或者王胖子会把他哄好,但是小花哭着对他的质问和解雨臣很多时候悲伤的看着他的眼神重合在一起,这个场景令他失魂落魄。
他不眠不休的赶回雨村的时候,小花正坐在门沿上,拿着他那个毽子发呆,看见黑瞎子走过来,眼睛一亮,但很快被胖子推到门外玩了。
“你几天没睡觉了?”吴邪给他倒了杯茶。
“还好,三天。”黑瞎子一饮而尽,“他怎么样?”
“都快成望爹石了。”胖子长叹一声,被吴邪警告:不许占小花便宜。
“你受伤了?”吴邪看他肩头露出一点白色绷带。
“还好。”黑瞎子这个时候还意味不明的笑着,“擦伤而已。”
他被吴邪赶着去睡觉,躺在床上也不困,微笑着等该来的人,没过几分钟,门果然吱嘎一响,一团粉红色的影子轻手轻脚爬上床,趴在他的身边。他闭着眼睛揉小朋友的头发:“这几天都是谁给你梳的头发,嗯?”
小花乖巧的答:“关哥哥,可是我还是更喜欢你给我梳。”
黑瞎子欣慰的一笑。
小朋友很轻很轻的伸手摸了一下他肩头的绷带:“你会死吗。”
黑瞎子道:“今天暂时不会。”
“可不可以不要死呢。”小朋友好声好气的和他商量。
“这是一件可以商量的事儿吗?”黑瞎子像听了一个笑话,很不给面子的大笑两声,“你跟别人这么商量成功过吗。”
小花把脸埋在被子里:“还没来得及,他们就都死了。”
“谁?”
“疼我的人。”说完后,小花转了转眼珠,去看黑瞎子。
黑瞎子还是笑着,没什么别的表情,突然压低声音回了一句:“这事以后再说吧。”
小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但是我想了很久,觉得这个承诺还是可以许的。”黑瞎子朝小花勾勾手指,示意他贴过来,小花听话的凑过去。
“我永远不会不要你的。”
黑瞎子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浑身放松,看见小花朝他一笑,很快就沉沉的睡过去。
他梦见解雨臣二十岁的时候,他为救解雨臣受了伤,半昏半醒,听见解雨臣在自己耳边一个劲的念,不要死,不要死。他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解雨臣冲自己笑,嘶哑着喉咙逗他,好不容易做了件好事,为什么阻止我上天堂。
解雨臣眨了眨眼睛,笑道,你死了我就没有人可以喜欢了。
06
这一觉睡得很长,在胖子吴邪和解雨臣的争吵声中醒来。
“你看这门吱嘎吱嘎的,你就不能换一个?”熟悉的解雨臣式嫌弃。
“不劳你费心了!待会儿里面那位一醒你俩就立刻回北京,别在这儿凑活了。”吴邪提起精神赶人。
“怎么就长成这样了呢,一点都不可爱。”胖子还在长吁短叹,“你家从小给你喂杠铃长大的吧。”
“喂五十铃长大也比你更配得上可爱这个词谢谢。”
吴邪眼看解雨臣就要旧债重提,已经等不及黑瞎子醒了,进屋就要把黑瞎子打个包扔出去,结果发现这位早就已经幽幽转醒,戴好了墨镜看戏。
“你把师傅吵醒了。”吴邪试图转移矛盾。
解雨臣冷笑一声,走过去拍拍门:“明明是你的门太吵,话说回来,你连门都不舍得换,也没见你攒出多少钱来还……”
眼看话题滑向危险的深渊,胖子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推进门里并反锁:“瞎子快点查收一下你的童养媳,过期不退不换的啊!”
解雨臣挑了挑眉,坐到黑瞎子旁边,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开口的叹气就免了,也不接受比较和拉踩。”
黑瞎子料想到他在吴邪和胖子处的冷遇,嘿嘿一笑:“我倒是觉得你小时候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解雨臣被夸的得意,往他怀里一钻:“还是我们先生有眼光。”
“都是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只有脑子和眼珠子转的比谁都快——”黑瞎子眼看解雨臣脸色越来越冷,话锋一转,“但是你小时候比较可爱的一点在于让叫爸爸就乖乖叫,不像现在只有在床——”
解雨臣抄起枕头试图闷死他:“老齐咱们要点脸吧,小孩子的便宜你都占!”
黑瞎子侧身闪过搂着解雨臣非常不走心的在床上翻滚了几圈,继续和他讨论严肃的话题:“你是迪士尼公主吗,需要一句魔咒就会变身的那种,那我现在再念一遍你会不会变回去。”
解雨臣不走心的嗯嗯了几声:“或许刚才只是碰巧,你话这么多,试魔咒是哪句估计要试到十年后。”
黑瞎子板起脸来,似乎真的在认真的思考,解雨臣看着他幸灾乐祸的笑。
突然,黑瞎子在被子里握住了解雨臣的手。
“我不会不要你的。”
End
Summary:巴基是史蒂夫精心编造的一个谎言。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是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挚友和战友,也是咆哮突击队唯一为国捐躯的战士。”
现代社会的每一个搜索引擎,都能无比精确地检索到这个信息,如果冬日战士输入的是“巴基”,那么出现更多的会是美国队长的画稿——在树下闭着眼睛小憩的詹姆斯、微笑的詹姆斯、和女孩约会的詹姆斯,很多意气风发的詹姆斯,每张画的左上角都写着“给巴基”,好像美国队长曾是詹姆斯“巴基”的专属画师。
但冬日战士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他记得起布鲁克林,想得起妹妹瑞贝卡,并且...
但冬日战士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些,他记得起布鲁克林,想得起妹妹瑞贝卡,并且确实知道自己就是詹姆斯·巴恩斯那个倒霉的二战大兵,但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一个叫“史蒂夫·罗杰斯”的小个子挚友,他也没有一个“鹿仔”的可爱昵称。
詹姆斯认识史蒂夫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美国队长了,他把他从左拉的实验台上捞起来,然后紧紧地抱在怀里——冬日战士坐在美国队长纪念馆里回忆着,久被冰冻的身子仿佛还能回忆起那时候被人抱在滚烫的胸膛里的温度,詹姆斯当时被人体实验折磨到耳鸣,听不到救自己的大块头摸着他的头脸在说什么,反正绝对不是詹姆斯的名字。
但冬日战士现在听着纪念馆里不断重复的解说词,再想想当时美国队长的嘴型,终于迟了七十多年的反应过来,美国队长喊的是“巴基”。
谁他妈是巴基?
谁他妈是巴基。
史蒂夫并不拥有“巴基”。
“巴基”其实是他编撰出来的至交与挚爱——这一事实无人知晓。连“巴基”本人都不知道。
布鲁克林最受欢迎的小男孩詹姆斯有一个小个子朋友,他弱小又倔强,在巷子里挨打的时候被詹姆斯从大个子们拳脚里救了出来,于是他们从那天起就成了朋友。
——这是另一个布鲁克林小个子罗杰斯听到的故事,大个子们勾肩搭背地嘲笑着,踹了他一脚:“这世界上不只一个挨打的小个子,但是只有一个詹姆斯。”
于是小个子罗杰斯曾无数次地想过,或许,或许那个阳光一样的詹姆斯会从这个巷子口路过呢?
他无数次摇摇晃晃地带着一身伤回家,无数次远远见过詹姆斯搂着他的小个子朋友从他的世界路过。
他曾经见过詹姆斯在树下打盹,阳光撒在他的发丝上,薄粉色眼皮下面的眼珠轻轻翕动着,然后他缓缓睁开眼,灰绿色的眼瞳里流光溢彩,他笑着冲史蒂夫挥手,眼角挤出了细细的眼纹,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鹿,史蒂夫的心砰砰跳着,他快步向前,以为命运终于眷顾了他,但他身边突然跑过一阵风,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小个子——詹姆斯的朋友,大卫·格兰特,撞进了詹姆斯怀里。
那晚他回到家,就将树下的詹姆斯细细勾勒在了自己的素描本上,他在左上角小小地写了几个字:给巴基。他希望有一天他和詹姆斯能成为朋友,到时候他会把这幅画给他看,还要问问自己可不可以叫他“巴基”——一个专属于他的昵称,罗杰斯觉得詹姆斯会答应的,那个小鹿一样的男孩总是很慷慨。
但直到罗杰斯快要画满了一整个本子的詹姆斯,直到詹姆斯从漂亮的小男孩长成了俊郎的青年人,直到他去参军,他也没能正式地站在他面前,让他知道布鲁克林还有一个小个子史蒂夫·罗杰斯,想要成为他的朋友,想要叫他“巴基”。
后来史蒂夫把詹姆斯从九头蛇基地救了回来,但他仍没有鼓起勇气去告诉詹姆斯那个布鲁克林小个子的心事,于是他只是去了小酒馆,忐忑地问他,可不可以与美国队长一起组成战斗小队。詹姆斯笑着摇了摇头,他说他请了假,要回布鲁克林去看看他的小个子朋友,来不及参与美国队长的战斗。
史蒂夫的心被“朋友”狠狠地攥紧了,挤出了酸涩的黄水,他看着詹姆斯因为酒气微红的面颊,听他含含糊糊地说:“大卫那小子要结婚啦,终于。”
终于,史蒂夫于是缓缓呼了口气,他知道,那个位置,詹姆斯身边的位置,要空出来了,他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对詹姆斯说:“我们会等你回来。”
我终会、终于等到你。
历史将由胜者书写,史蒂夫无比确认,他会代替那个布鲁克林的小个子大卫,成为詹姆斯最亲密的朋友,他在自己心中编造了近十年的谎言美梦终会成真,他并不因此感到抱歉,毕竟是那个待在和平世界里结婚生子的人自己做出的选择,是他让出了这个位置。
詹姆斯后来也是这个谎言的参与者。
詹姆斯一头雾水,先是第一次知道美国队长也是在布鲁克林长大的消息——多奇怪,他从来没有在布鲁克林见过他,明明他有一头漂亮的晃人眼的金发,哪怕他是个和大卫一样的小个子,他也没道理对他毫无印象吧?
然后就立刻被美国队长公布的“新信息”震撼到了,最好的朋友?事实上,哪怕在咆哮突击队,他们也并非最亲密的战友,他是狙击手,大部分时候负责找到最合适的狙击点,为战友们排除来自暗处的危险,并非时刻能与他们并肩作战,他更多时候只是看着他们的后背,虽然每一次美国队长在他照顾了他的背后之后,会鬼使神差地出现在他的狙击镜里对他敬礼,但也仅此而已。
现在美国队长亲密地捏着他的肩膀,开朗地笑着,他的蓝眼睛强自镇定地盯着他看,仿佛他们确实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詹姆斯心里开始冒起了莫名其妙的泡泡,泡泡里好像有一个金发小个子倔强的脸和坚定的蓝眼睛,他看见美国队长额角冒出来的一滴汗,好像他心里的泡泡落在了他的脸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反正他就是笑了,他对记者说:“啊,对的,布鲁克林的小个子,我的朋友。”
冬日战士看着无声的黑白影片想起了这段采访。
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帮着美国队长一起撒谎了,或许是因为他有些恳切的眼神,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来自布鲁克林,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救了他……或许因为他的金发太晃眼,晃晕了詹姆斯的脑子,冬日战士想。
美国队长被人从冰川挖出来以后又接受了一次采访,这次他身边再没有其他人,再没有人会拆穿他的谎言,他再没有必要紧张到额角冒汗,他冷静地向撰稿人陈述,仿佛事实:
“詹姆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叫他巴基。”
他把自己被军方保存得很好的画册拿出来,一张张地翻过去,后来在军营里他又画了几张巴恩斯中士,他很偏爱这几张画,因为这并非他从其他什么人手里偷来的时光,巴恩斯中士确实持着枪无数次为他看好后背,确实调皮地歪带着军帽与他简单调笑,确实昏昏沉沉地坐在战壕里休息,看到他掏出几颗糖果时开心又期待地舔了舔嘴唇。
“我们一起在布鲁克林长大,我在小巷子里挨打,巴基会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找到我,他不会怪我莽撞,只是希望我别受伤。”
那个真正被人护在怀里长大的小个子大卫,早在战争刚结束就搬离了布鲁克林,他仿佛毫不留念牺牲好友的故居与回忆,从此杳无音信,所以他的那份经历被美国队长轻轻松松地嫁接到了自己身上。
滚蛋吧,大卫·格兰特,你不配,美国队长有些恶劣地想,由当事人亲自书写的历史,无人可以质疑。
巴基是史蒂夫·罗杰斯的挚友,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这一旷世之谎从1936年开始在布鲁克林金发小个子的心中流淌,在1943年的欧洲战场上开始流传,在2012年的冬天被史蒂夫·罗杰斯亲手刻在了美国队长纪念馆的石碑里。
史蒂夫也是从那个冬天开始做梦。
他梦到他的谎言成为现实,梦的世界里没有该死的小个子大卫,布鲁克林的小个子史蒂夫是巴基的唯一,他们从小认识,他真的叫詹姆斯“巴基”,后来所有人都只叫他“巴基”,于是史蒂夫又开始叫他“巴克”,仿佛一定要把自己和别人区分开来。巴基会把自己从巷子里拉出来,会在莎拉去世以后邀请他一起住,会和他一起去康尼岛疯玩一整天,他看到了很多他没有见过的巴基,每一个巴基都比他的画里面离他更近,他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的触感,他们紧紧拥抱时的呼吸缠绕,从沙发垫上醒来时候扭头就能看到的巴基平静的睡颜。
比他的谎言还要更真实的一个梦境。
史蒂夫有时候甚至不愿醒来,他可以不断在梦境里重复地和巴基重新走过童年、少年与青年时期,直到世界的尽头。
但梦境与命运一般不可阻挡,参军、血清、国债、俘虏与拯救,梦里的巴基拍着被烈火缭绕的栏杆怒吼着绝不抛下你,谎言大师史蒂夫却诚实地想起了詹姆斯当时在烈火的栈桥上怕得脸都白了,却仍然抿着嘴唇冲他这个陌生人伸出手的固执模样。
直到他的梦像是脱轨的火车一样驶上了那座该死的雪山,梦里那个远比他幸运一万倍的拥有巴基的罗杰斯,同样也没有抓住巴基的手。
史蒂夫第一次从梦里惊醒,他闯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干呕个不停,他仿佛又一次亲身经历了那场灾难一般的大雪里混乱的战斗,又一次失去了他的巴基。
他不愿再做梦,于是整夜整夜地不睡,这对他来说并不难,等待他了解的现代社会知识实在太多,他可以整夜都在沙发里看那些影片,直到某天被来送重要资料的黑寡妇发现,那女战士毫不犹豫地拿寡妇蛰电晕了他。
直到那个梦境的主人被安上了一条金属臂,直到这个视角的梦境主人公暴怒地攻击了在他身上忙碌实验的科学家和医生,直到左拉那张圆咕隆咚的脸出现,拿着镇静剂扎进了他的身体里,他叫他:“巴恩斯中士……”
梦境戛然而止,史蒂夫猛然坐起,吓了坐在沙发里工作的黑寡妇一跳,史蒂夫的心剧烈而不安地跳动着,他掀开被子走到黑寡妇面前,他说:“电脑。”黑寡妇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皱着眉头看他,他说:“帮我检索一下,过去有没有一个左臂是金属的士兵、或者杀手,或者什么的人,大概是1945年之后。”
黑寡妇娜塔莎·罗曼诺夫紧蹙的眉头缓缓松散开来,她告诉他:“有些东西,电脑上是搜不到的,”她盯着史蒂夫问:“队长,或许你知道,你刚刚提到了一个鬼故事吗?”
史蒂夫没空再做梦,那个梦也再没有找上他,史蒂夫的直觉告诉他,那不是普通的梦,梦里或许是另一种真实,或许也能反应在他的现实中,所以他要找到他,那个拥有一条铁臂的鬼故事——冬日战士。
后来他真的找到了冬日战士,找到了詹姆斯,找到了他的巴基,他摧毁了九头蛇在西伯利亚的废弃基地,将失忆的冬日战士带回纽约,他们提前发现并制止了九头蛇的洞察计划。他身边所有战友和同事都为他找回挚友而开心,他和詹姆斯住在一起,他也从没有否认过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一切都很好,只是他很少会叫他巴基,只是詹姆斯的记忆开始逐渐复苏,他总是害怕,害怕谎言被拆穿,害怕美梦终会醒。
冬日战士溜溜达达地从美国队长纪念馆出来,在附近咖啡店等他的美国队长立刻迎了过来,他递给他一杯热牛奶,冬兵眨了眨眼,噢,这家伙跑去咖啡店买了一杯牛奶。
美国队长的金发在阳光下面闪闪发光,经常路过这里的人大都去馆里逛过几圈,他们偷偷地指着并肩而行的史蒂夫和詹姆斯,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他们俩是不是就是纪念馆里的主角和配角,又说到不久前爆炸的神盾基地和突然曝光的九头蛇,最后有个小个子男孩鼓起勇气朝他们走了过来,他掏出一张美国队长纪念馆的明信片,上面是美国队长和詹姆斯仅有的几张合照之一,他小声地说:“可以请你们签个名吗?”
冬日战士眨了眨眼,觉得这个小个子男孩有点眼熟,美国队长先接过了他的笔和照片,在相片里自己的身上签上了名字,他还温和地问了一句:“需要写你的名字吗?”
男孩看起来激动极了,他的脸红了一片:“啊,可以吗?太谢谢您了,您真是我的偶像,我……”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冬日战士:“我叫詹姆斯·格兰特。”
史蒂夫看着两个并肩的名字,像是要把那张明信片的模样刻在心里,良久他才僵硬地点点头,他们把东西还给格兰特,一起溜溜达达地往地铁走,冬日战士听到身后格兰特在跟朋友炫耀:“这可是美国队长和巴基的签名!第一张!第一张有‘巴基’亲签的明信片!”
美国队长紧张到手心冒汗,额角好像也开始有了汗意,那张明信片上并肩而列的两个名字“史蒂夫·罗杰斯”和“巴基·巴恩斯”令他有种眩晕的幸福感,但同时还有一种欺骗了失忆的詹姆斯的愧疚感,他有点磕磕绊绊地开口想说些什么:“詹姆斯……”
冬日战士扭头看他,绿眼睛里依旧流光溢彩,眼角的细纹多了几条,他笑着打断他的话,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一点像是撒娇的鼻音:“为什么不叫我巴基呢?虽然我是第一次签那个名字,但我还挺喜欢的。”
他伸出左臂亲密地挂上美国队长的肩膀,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呼吸暧昧地交缠了起来,詹姆斯·巴恩斯伸出右手在史蒂夫面前晃了晃,他发出了仿佛迟到了一个世纪的邀请:
“很高兴认识你,布鲁克林的小个子史蒂夫,我是巴基·巴恩斯,请问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美国队长曾撒下一个弥天大谎,骗过了全世界。
1943年,咆哮突击队的狙击手詹姆斯包容了他的谎言。
2013年,美国队长的冬日战士巴基让他的谎言成为了现实。
意味不明的短番外
很久以后史蒂夫又开始做梦,他梦到面目模糊的美国队长站在一个奇怪的台子上,长发的巴基与他拥抱,五秒之后,另一个年老且瘦小的美国队长出现在另一边的长椅上。
整个世界就从那个长椅开始像是被火炙烤着扭曲着变了形,那个场景被烧成了灰烬,悠悠地飘进了1930年代布鲁克林的小巷子里,布鲁克林最讨人喜欢的小男孩詹姆斯追着风和灰烬走进了那条巷子,扶起了地上的小个子大卫·格兰特。
史蒂夫被巴基叫醒,他的绿眼睛担忧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在梦里突然开始哭泣,史蒂夫紧紧地抱着巴基,开始不停的道歉,巴基不明就里,看着把整张脸都哭红了像是发烧的史蒂夫,只能把自己的金属手掌贴在他的脸上帮他降温,他细细密密地亲吻着他迟来的挚友与爱人,别哭,别哭,我会陪你到世界的尽头。
*有宝宝私信问我能不能写写上一篇的娟视角,就跟《表哥》的彩蛋一样。我仔细捋了捋,觉得确实发挥空间不大了(可能就几百字干脆写点别的?我可以把娟视角添到这篇的彩蛋里,有需要自取~
*非原剧情向,just套用人设,没有女主戏份——这兄弟俩前世的日子太苦了,在平行世界里过得幸福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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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对任何人产生信赖,那是危险的源头。”
“连先生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
燕临还记得刚刚成为谢危的弟子时,有次因为功课做得不好,被谢危单独留了堂。
第一次见这么动真格的先生,燕临心里还是有些怕的。他一边惴惴不安地跟着谢危走,一边暗自猜测这...
第一次见这么动真格的先生,燕临心里还是有些怕的。他一边惴惴不安地跟着谢危走,一边暗自猜测这个正直古板的年轻夫子会怎么罚他。
不过他还是觉得,谢危其实是个好性子的人。所谓惩罚,左不过是说他几句,然后再让他把功课重做一遍罢了。
可当谢危真的拿出了那把戒尺时,他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谢先生?!”
“何事?”
“啊!没事没事,我只是……”
“没想到?”
在谢危压迫性十足的注视下,燕临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也乖乖地伸出了手。
谢危突然就笑了,他生得漂亮,燕临一下就放松了警惕,“世子,谢某今日要告诉你一个道理。”
“什么?”燕临顺着他的话问道。
“啪!”戒尺破空而来,结结实实地打在燕临掌心。
“先生?!”
谢危看似瘦弱,这力气倒是不小。燕临自小随父习武,对这些皮肉伤倒不算陌生,只是谢危刚刚打得实在突然,他下意识便收回了手。
此刻反应过来,顾不上手心的一片胀痛,燕临先又把手乖乖递了出来。
“世子,这便是谢某要说的道理——无论何时,都不要轻信他人。”
“那是一切危险的根源。”他记得谢危最后这样说,说的时候也依然笑着,和煦如春风。
后来燕家被屠了满门时,燕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哦,原来他是对的。
那天晚上下着雨,燕临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
他太狼狈,也太危险——满身的血腥味吓退了每一个想过来问问缘由的人,那些善心不足的,更是对他避如蛇蝎,唯恐惹了祸事上身。
那场雨里,唯一撑开在他头顶的那把伞,来自那个教他不要轻信他人的人。
燕临怀疑谢危对他有所隐瞒。
虽然他被藏在谢府的暗室里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虽然他身上的伤都养好了谢危也没把他交给薛家,虽然谢危总是叫他别担心……但他还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谢先生,别留我在府上了,于您无益。”一次晚饭时,燕临趁谢危还没离开,鼓起勇气开了口。
谢危不解,“世子以为我从前不明白这些么?”
“不是不是,如今我也不是什么世子了,谢先生如此恩情,我无以为报。”
“谢某几时说过要你回报?”
燕临被他问了个哑口无言,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话也全都说不出来了。
“可是,凡事总得有个因由,先生便没有所图吗?”
谢危看着他,静默片刻才道:“世子长大了。”
然后呢?燕临心想,他怎么好像很惆怅似的。
又是很莫名其妙地,谢危临走前终于同他说,“好好活着吧,来日方长。如今燕家蒙冤,世子只能寄人篱下,可终有一天,被冤枉的会沉冤昭雪,被掩盖的会公之于众,被牺牲的也会得到安宁。世子且等着瞧吧。”
燕临于是也只能不安又老实地继续在谢府住了下去。
某天夜里,燕临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有个瞧着才七八岁的孩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极虔诚、极小心地吻了上去。
燕临听到那个孩子说,“虽然不是妹妹,但弟弟我也会好好疼爱的!”
只是……他的语气里全无失落,反倒能听出许多兴奋的意味。
燕临被这个口是心非的孩子逗乐了,刚想说些什么逗逗他时,却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对上了谢危,而此刻的谢危,正俯下身亲在他的额头上。
燕临觉得自己一定是梦还没醒,刚又想闭上眼睛,却听谢危幽幽道:“看见了还要装睡么?”
竟然不是梦?燕临彻底错乱,谢先生平日里是不近女色没错……可是……也没人跟他说过谢先生好的是男色啊!
此后几天,燕临一直在担心谢危的到来,不过谢危领了公差,这几日都没有回来。
燕临这才有机会细想他和谢危的关系。
可他想了几天,还是有些错愕。从前他追着谢危问,非要求一个“因由”;如今终于真相大白,他却又希望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了。
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谢危救了他一命,只是为了自己那点儿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是不是应该体谅他啊?
燕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只能开始劝自己想想谢危的好。
嗯,容颜俊美;
嗯,待人有礼;
嗯,脾气和顺;
嗯,明辨是非;
嗯,洁身自好;
嗯……好像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燕临左思右想,发觉自己真的找不出不接受谢危的理由。
而且,比起大不了他几岁的谢危,不论是为人处世方面还是做学问方面,他都自愧不如。
“竟然还是我高攀了?!”
燕临想到那天自己背过身再也不肯看谢危一眼的行径,心中更是惭愧。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于是燕临大胆地做了一个愧对列祖列宗的决定。
等几日后谢危再回到府里时,燕临第一次主动托人寻了他来。
谢危果然匆匆赶来,燕临躲在被子里闷声喊他,“谢先生……”
“世子病了?”谢危移步床前,正待要伸手拉他的被子时,燕临突然自己钻出来,搂上了他的脖子。
燕临此刻只松松穿了寝衣,他把头埋在谢危颈间,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烧了个透彻。
谢危也被他这番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差点儿没顺手把他甩到地上。
燕临心跳如擂鼓,明明又羞又怕,却还不忘同谢危道歉的事,“谢先生,您别生我的气……”
“嗯?”
“我从小就顽劣,我爹还在时,也总说我不知人事,朽木不可雕……可我这些天终于想明白了,人不能忘恩负义,更何况我才是不堪相匹的一方。您本就吃亏,我万万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燕临说到这里,听见谢危笑出了声,心道自己果然猜的不错。
他咬咬牙,终于说出了这些天他想好的最后一句话,“先生,做你那日便想做的事情吧,我都愿意的!”
然后燕临就闭上了眼睛,听候发落。
可谢危只是扯过他丢在床边的外袍替他披上,还叮嘱他,“天气冷了,你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多年以后,谢危和燕临终于联手推翻了沈氏皇族时,谢危还拿这件事笑话他,“阿临当年‘投怀送抱’的英姿可真是令人怀念啊——”
燕临一向是个脸皮薄的,在床上尤甚,每到这时,便会一脚把谢危踹开,“再提这茬你就去自己睡!”
谢危是什么人?前朝帝师,当朝天子——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一边应着声、告着饶,一边又亲亲热热地凑到燕临身边去,趁人不备,便又是温香软玉在怀。
“谢危!你无耻!”
“教你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没有长进?都说了不要轻信他人……这下好了,只有被朕欺负的份儿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还是要被皇后踹下床去上早朝滴!
起床啦
(一)
徐碧城和柳美娜吵架了。
原因是柳美娜写了一篇酥糖文。
深海死忠徐碧城严肃地表示这是叛变。
柳美娜暗暗翻了个大白眼,心想你自己不就是叛变了才过来的吗?
总之,虽然平常看起来莬丝花一样柔顺好说话的徐碧城在原则问题上爆发了惊人的战斗力,细细列举了十三条苏三省和唐山海不般配的理由,接着又举出了陈深和唐山海不在一起天理不容的三十条理由。
逻辑严密,说服性极强。
被震慑到的柳美娜果断把徐碧城推出了资料室:
“机密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徐碧城:???
感情那天叫她到资料室讨论深海床戏的不是她柳大美人哦。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唐山海很不理解为什么她俩吵得那么厉害,到了晚上徐...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唐山海很不理解为什么她俩吵得那么厉害,到了晚上徐碧城还是要去柳美娜家睡觉。
(二)
近日,“小黄鸭专打凯撒”大大的ABO深海生子文《情不知所起》在七十六号同人圈引起轩然大波。
唐山海觉得最近好多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而且貌似几乎每个人在看见他的时候,视线都不是再首先投到脸、脖子和前胸了,而是腹部。
最近老和陈深约饭,好像是有点没注意身材管理了,在办公室里低头捏了捏小肚子的唐山海认真地想。
(三)
毕忠良其实是知道大家写同人的事情的,并且搜集了大量现实向的各类本子用以收集资料。
直到有一天回到家看见刘兰芝捧着一本小册子泪眼汪汪的,毕处长瞬间点亮了妻奴属性点,用吴侬软语柔声安慰询问,一手轻轻拍着刘兰芝的脊背,一手拿过那本小册子,被封面上的“《老狐狸们——默毕》”唬的眼皮狂跳。
被刺激到的毕忠良脑子一抽也下了海,因为不可磨灭的妻奴本质,他没有写毕all,而是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写良芝糖超多的深all本。
反正小赤佬是他们家的。
(四)
关于七十六号同人产业的兴盛,缺钱的陈深没有写文,他画画。
目前画手还是稀缺资源,所以即使陈队长只会素描也不妨碍他圈钱圈粉。
毕处长对于陈深的这个行为还是支持的,毕竟小赤佬有了外快他也能省一点私房钱。
(五)
唐山海终于发现了同人本的存在后,立刻通过陈深、徐碧城、柳美娜得到了毕忠良和李默群的笔名。
当然,初得知这两位也有笔名时唐山海还是很惊恐的,尤其发现自己的妻舅居然写过all海本时,这种惊恐达到了顶峰。
我们的唐队长毕竟还是一名优秀(虽然不会开锁)的特工,他强忍着恐惧试着从这些不太符合以往认知的“文学作品”筛选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
第二天,唐山海盯着一对熊猫眼去找徐碧城:
“那本《十里洋场》还有后续吗?”
“是两米八不是一米六”在现实向深海酥糖本《得不到的爱情》把陈深是麻雀,唐山海是熟地黄的设定写的相当合理,而且很多地方与现实情况极其符合。
很快,著名画手大大“山海可不平”和新崛起的文手“开锁好难”联合出品all苏带插图精品本《狗不理》,成功塑造了一个忍辱负重,为党国甘于献身敌人的优秀特工形象。
苏三省去老毕办公室喝茶的频率一下子高了起来。
(六)
陈深和唐山海都很喜欢那些架空背景的文,尤其是太平盛世下甜蜜蜜的日常。
知乎:和喜欢的人一起去密室逃脱是什么体验?
于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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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蒙古,刚下航母,看到这个问题不请自来。
先交代下,本人胆子超级小,属于那种比较黑的走廊都全程蒙眼拽着朋友走,唯一进过一次小公园的鬼屋还把钱包跑掉了的弱鸡。
然而就在昨天,我鬼使神差地体验了人生第一次应该也是唯一一次密室逃脱。因为我暗恋对象生日,大家看完电影喝喝东西对玩这个的热情都很高,说什么找点乐子大家消遣排解一下寂寞。我也不好意思扫兴,想着大不了要死一起死,咬咬牙就答应了。
之后的事实证明,何止是寂寞,命都...
玩的是个恐怖主题的(微笑),因为那家店除了恐怖主题外就是粉色梦幻蓝色优雅之公主逃脱系列,而答主一向要命不要脸,在我提出要不咱就玩儿那个粉色房间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是这样的:
那行吧,大不了都别想活。
我们的弱鸡队伍是四个人,我和暗恋对象小刘,还有两个朋友,以下称白和魏,都是大老爷们儿。进去前我在听红色歌曲壮胆,手机给我随了首《十送红军》,越听越悲凉,根本没啥加成buff,只感觉自个儿也要被送走了。
然后就开始签生死状,大体就是无论在里面发生了什么都是自愿,不能攻击真人npc之类的。等我签完再摘下耳机他们居然已经选好主题了,好家伙,冥婚,这词儿一放大家都明白,各种虐恋情深恩恩爱爱死个人闹个鬼嘛。哈哈,我不活啦。
剧情大概是说一个偏远荒村,有一个男的死了,村里人抢了个女的来冥婚,女的穿着嫁衣投井自杀了,还被捞起来接着结,哀乐响起怨气冲天......放完这讲背景故事的片子我就已经怕到腿软了,他们三个竟然还在有说有笑地聊天,呵,后来我才知道魏居然带了保心丸。
商量完顺序后白走第一个,魏第二,小刘断后,排队进去门一锁灯一关,只留下一盏昏暗的油灯,还有接踵而至的恐怖音乐,红嫁衣。本来我就怕黑,配合那呜呜呜的音效,我立马就叫得滋哩哇啦的,打死不敢接着往前走。
然后,小刘推着我进去的!!当时他肯定也害怕,他比我高一点,就环着我走,但我更怕啊,其实我心里不愿意让他把我环得那么紧,因为那样我就在他面前了,更直面鬼,跟挡箭牌一样!但是我又吓得没力气,稍微挣扎一下他就以为我怕得很,然后勒得更紧......就好像你在鬼面前被绑住了手脚知道吗,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在踢了不知道多少个骨头后,面前隐隐地有了点红光,一个白色的花轿在我们前面,还有个井,盖着井盖儿,旁边有个屋子,窗户旁边有个穿红衣的女鬼。是的,我一晃眼就看到了她,我不知道她是会瞬间移动还是咋的,突然就蹿前来疯狂摇我们面前的栅栏,还抓到了我的手!
你懂不懂,在那一瞬间,什么妈了个逼爱不爱情的,什么同甘共苦恩恩爱爱,都是狗屁!我特么两眼一翻直接升天,立马挣脱开小刘的怀抱,原地起跳弹出去估摸着两米多吧,要知道我读书时候体测立定跳远最多一米八,人类果然是具有无限潜力哈。
在我头都不扭地弹出去后(我怎么可能敢回头!),我就反应过来,完球,我这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
我不敢想象小刘被女鬼吓到呆滞再看着我狼狈无情对他全然不顾的逃跑背影后是什么想法,我也不敢问,跟一起弹出来的魏在两米外瑟瑟发抖狗狗祟祟。对讲机里是老板让我们掀花轿帘子找线索然后进屋的提示,行吧,掀是不可能掀的,只能紧紧扒拉着小刘的手臂才能勉强行走这样子。
还好四个人里至少有一个胆儿大的,小白当之无愧MVP,帘子一掀里边就是一个单向镜,还有女鬼道具伴着音效的探头,我再次去世,白一个人在里面翻翻找找查线索,小刘在旁边帮忙分析密码,我脑子一片空白地攥着小刘,魏攥着我。
建议大家实在要去玩的话,一定要找像小白小刘这样在恐怖环境下还能保持逻辑思维甚至开始做法事任务的靠谱俩兄弟,而不是我这种被吓累了想找个地儿坐坐,因为周围只有那个盖上井盖儿的枯井,我就想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女主跳的那口怨气冲天井,里面肯定有个女鬼,让我康康是否安全再决定要不要坐上去......
于是我把盖儿掀开,脸探进去——
我rm!真的有啊!!!
里面一个七窍流血的女鬼脸!!!!!
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那时候特别理解恐怖片的主角们,我比他们还能作。
终究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在我吓到蒙圈还被小刘威胁说不走就留你一个人在这儿,只能妥协再次被绑着带进房间后,重点来了。
屋子是一个灵堂的布置,两边有花圈白绫,中间一口大棺材,墙壁上是各种血迹文字,还有手印人脸恐怖画,墙角的木质桌面上摆放着凌乱的贡品和烛台,以及做得真得不能再真的虫子和蟑螂。
谁见过这阵势啊!!我认怂!
我扭过头惊恐地看向小刘,我说要不走吧咱不玩了老年人心脏病要犯了。
等等,你要干什么。
我永远也忘不了,在哀乐四起的房间里,小刘那犯贱的手,随意地拉了一根垂下来的绳子。
一个身穿喜服浑身是血的女尸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还带着福尔马林的味道,跟我四目相对。
最草的是好死不死我本能反应地捧住了她的头,在两声死亡尖叫划破哀乐的一瞬间,魏迅速地抄起手电筒照向了我们这里,于是我们仨一同去世。
呵,这美丽的回忆不提也罢......
全场心态大崩,胆大如小白身子都一哆嗦,虽然我觉得他更可能是被我们仨吓的。
然后大家都知道这里面是有单人任务的,没错,最光荣的任务当然是由胆儿最大的小白同学胜任,别搁这儿问号了白,你问号打成一溜空气刘海我和魏也不会去的,小刘也必不可能从我手里挣脱的。
于是按照梳理的线索,我们三个人躺到角落的床上缩到靠墙排排坐,小白一个人穿上道具服装带着面具对着旁边的镜子弹琵琶...
后来据小白说镜子里会有个和你一样的东西,并且那面镜子可以打开,镜子里会突然灯亮,然后npc会从里面探出来半个身子,一身红衣和美丽的面具。
白是真的勇士,他甚至不慌不忙地摘掉了npc的假发套。
与其同时,我们也有任务,床是靠墙的,墙上有歌词,要求我们按照歌词瞎唱,我特么哪儿敢睁眼!!全程“啊啊啊啊啊”“我是真的怕”完全没顾及地趴小刘怀里趴背上抓衣服埋胸什么的,总之完全离不开他,头都没敢抬,我唱个屁。
于是只有小刘开嗓了,噢妈妈看好我的红嫁衣,他唱歌确实有一套的,在那种环境下都把我给整笑了。魏在我旁边也一起瑟瑟发抖,拿着对讲机跟小白唱好汉歌。
“大河~~向东流啊~~”
“天上的星星~颤北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有人呢这有人呢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个房间随着跑调的红嫁衣和好汉歌轰隆隆震了起来,床前边的棺材分为两半,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妹子缓缓升起......
我操......
cnm真的唱来了啊!这让人根本听不出原唱的调子您也能来啊!这么不讲究啊!
在妹子越来越逼近的脚步声里,她突然猛扑上来!!!
妈妈啊,果然是被吓到极点才知道,一把抱住身边的男孩那都是电视剧里瞎演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真情流露之时,我丧心病狂地扯着小刘的衣服,任督二脉都打开了,连踢带踹地把他甩到女鬼的面前,看着他被女鬼冰凉的手指抓住脚踝,扯下了床。
在那疯狂的一瞬间,他惊恐中带着不敢置信的脸像慢镜头一样在我眼前移过。
而我心中竟然有一丝释怀。
不爱就不爱吧!!!
让我活着出去我天天相亲打一辈子光棍都没关系啊!!!
对不起我就是一个无情无义永远抓不住爱情的憨憨!这幸福我不配!别锁老子喉了要死你自己死!让我跑啊!!!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没有爱情,是活该的。
女鬼姐姐一出来我们就开始狂奔,又没地儿跑,满屋子瞎转,还把人灵堂的东西打翻了,直到小白发现那个梳妆台是可以打开的,一拉开是一段长长的走廊......
走廊嘛,大家都清楚。
跑啊!!!
卧槽姐姐啊你能不能别追了我特么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类能跑这么快啊简直是在贴在地面上飞啊卧槽。
不过我和魏连滚带爬推着小白跑得比那大姐还快,发出刺耳尖叫地逃窜进了下一个房间,小刘被我踩掉了一只鞋,还回去捡鞋来着。
别问我他的表情,太黑了我看不清。
我也不敢看。
总之后面还有两个房间,无论是在女鬼姐姐的穷追不舍下一起躺进棺材,还是给npc取戒指时太紧张连带着人家道具的手指给扯掉了一边跑一边叫,都让我两块巴掌肉都抖麻了,脸也快抽筋了。
我可能快要死了......
我再也不会去了。
提一句,每次在受到惊吓时,求生的本能都会让我下意识把身边的人丢出去挡着,而好巧不巧这个人每次都是小刘。
用一张图说明一下我的内心活动:
你们能不能不要笑了?我真有很认真地在害怕?
老年人研究了好久终于知道怎么去水印了,呵呵,你们根本不同情我,你们只是馋我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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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元想要拼乐高:你怎么不想想为啥每次他都在你身边。
其实是他吗赫奇帕奇啊。想不到吧。
早年被某群体当成“专捡其他学院不收的垃圾回收站”,FB上来之后有些人算回过味了,然而审美依然是厕品中的厕品,笔下的赫奇帕奇角色一个个写得像个脑摊,无论是原著角色还是OC——至于这帮子倒霉獾是不是最终都要跟它们正主亲密贴贴,你猜。
赫奇帕奇的看板品质是:勤劳、坚忍、友善、诚实,不畏艰苦的劳动,在PTM级长欢迎信里提到赫奇帕奇常常被其他学院误解为无能,但实际上赫奇帕奇也出了很多优秀的巫师(这些巫师还经常被认为是拉文克劳出来的,更惨了)。
不是没原则的老好人,不是一天到晚脑子里除了吃什么都装不下的馋鬼,不会什么东西都想往嘴里塞,更不是没脸没皮没自尊,被歧视......
不是没原则的老好人,不是一天到晚脑子里除了吃什么都装不下的馋鬼,不会什么东西都想往嘴里塞,更不是没脸没皮没自尊,被歧视被瞧不起了还会上赶着去贴某些除了一副好皮囊一无是处的东西的贵物。
比如塞德里克。他脾气好吧?正直吧?优秀吧?支持公平竞争吧?
那是对哈利,对秋,对他的同学、朋友和老师。
可不是对拿他的死当嘲笑秋/恐吓哈利的谈资的潘西帕金森和德拉科马尔福。
也别做玛丽苏华裔女用美食(指豆沙包)收买塞德里克/赫奇帕奇,勾着塞德里克让他大出洋相的梦了,要是吃点东西就能被你们这帮人收买,那我只能说能这么轻易买过来的自尊和友情也不值几分钱。
我真的很少会这么恨了。你当塞德里克是什么东西,没有自尊没有个人追求只知道看脸和慕强的舔○吗?
美丽、强大、聪明、富有、出身高贵,那是一个人尤其是纸片人身上最没意思也最没独特性和辨识度的品质,以及梦女们最喜欢的“对你好”也是同理。我爱的人和我爱的纸片人可以被这些东西吸引,但不能只被这些东西吸引。如果他们的爱用这些东西就能被收买和交换,那也太廉价了。她们隐含的逻辑是,“我对你好所以你爱我吧”,那么换个人来对他更好那他就会爱上她,而不是将另一个人与世间芸芸众生区分开的独特的优点、缺点、所有令人怦然心动之处。
太无聊了。
突发一个梗随便写写
第三次亲族残杀
他怀抱着阿姆拉斯靠墙坐着,让他半倚在自己身上。他明确地感觉到他孪生兄弟的身体在一点点僵掉,阿姆拉斯死了,这不需要谁来告诉,灵魂仿佛撕裂了一半的创痛令他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从他伤口里掉出来的血块在他踉跄着走来的路上积成一小洼,在火把的映照下渗出发黑的颜色。但那也许也不是他的,或者说是他们的,这个靠近塔顶的瞭望室里外都有不少尸体,大部分是辛达的士兵,他实在没有精力思考这些事了。整个塔里可能只剩两个活着的精灵,他比谁都清楚另一个不是他的兄弟。
“他死了。”另一个活着的精灵靠近了他,那是个女性,一定是个辛达,穿着远行才会用到的灰色斗篷,上面沾着很多污渍,...
“他死了。”另一个活着的精灵靠近了他,那是个女性,一定是个辛达,穿着远行才会用到的灰色斗篷,上面沾着很多污渍,像是血迹和泥点,他能隐约看到斗篷下露出的皮甲。
“是的,他死了。”他的手心抚上阿姆拉斯的面颊,那依旧柔软、尚带有余温,但他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僵直,他的兄长们找到他时,或许甚至没法在不弄断他的骨头的前提下埋葬他。
“你也要死了。”她又说,指着他手臂上插着的几只箭,又指了指从大腿的伤口里渗出来的血,那已经洇湿了地面,渗到石块之间的缝隙里。这里以后一定会长出青苔,他无端地想到,比其他的地方都更厚重,长得也更快。
“我没法救你。”她继续道,语调里听不出什么感情,“这里唯一的治疗师死在塔的门口。”
“没关系。”他轻轻地说,他已经不想去分辨对方是否真心,但至少他的回复是诚实的——当然没关系,这是最好的结局,他会追随他的兄弟而去。就像在过去,他们在维林诺那样,他们在欧西瑞安德那样。他们结识那些绿精灵,和他们一起在林间打猎,捕捉野兔,射下野鸭。带着猎犬在山林间围捕糟蹋附近农场围栏的野猪,那些精灵送他们那一季最好的羊毛纺的毯子,他们铺了一块在住处的房间里,他的兄弟喜欢躺在上面听他读书。
“我们本来要去猎鹿。”他没来由地说着,伸手把一缕散乱的鬓发理到阿姆拉斯耳后,贝烈瑞安德的冬天,最好的猎物就是鹿,他们猎公鹿,他们两个在林中奔波一个星期,就能猎到足够一个冬天的猎物。那些鹿借着树干的颜色掩盖身体,他们在雪地里设伏、射出弓矢。那些技巧最开始是他们的哥哥教的,绿精灵们又告诉了他们在雪地里狩猎的诀窍。他们很快就做的又快又好,分出一些多余的猎物送给附近部落里的幼童。
“啊,冬天,确实是那样的时候。”那精灵似乎笑了笑,“我见过雪地里那些割下来的鹿角。”
“对。”他也笑了笑,“那是他来做的。”他没说他是谁,但他相信对方听得懂自己在指谁。他的兄弟,他们几个的小弟弟,做这些总是又快又好。用匕首切开猎物的喉咙,收拾内脏,分成便于存储的小块,肉类要储存过一个冬季,他总是知道该怎样腌制才保留最多的风味。这应该是猎鹿的季节,他们应该在木屋里描画地图,准备在落雪的森林里露宿的干粮,靴子也要及时清理以便防滑,他的兄长们后来也都来了,他们要储存更多的食物,可他的手好冷,他兄弟的手更冷,那块羊毛毯子,他们应该躺在上面烤着火,温暖冻僵的手脚。
所以他为什么在这儿呢,他们为什么在这儿呢,他们在这儿做什么呢。
失血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唯有的窗户敞开着,猛烈的海风吹进来,他打了个冷战——这几乎已经要耗去他仅剩的体力,那辛达还站在他们面前看着,血已经流到她的鞋子旁,但她纹丝不动。
“我也要死了。”她说道,他这才隐约听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塔底的门,或许是他的哥哥们,他们可能用的是附近工坊或者民居里找来的锤,又或者只是在用盔甲。虽然这样说,但她仍只是怜悯地看着他,唇角甚至挂着一丝虚浮的微笑。
“你难过吗?”她突然又问他。
他难过吗?他用尽力气思考,他一开始很痛,但现在所有的疼痛已经渐渐剥离身体,他的灵魂一直都像是有把火在灼烧,但现在那火像是终于熄了。他低下头看着阿姆拉斯,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同样安详,他们在维林诺听着母亲唱摇篮曲时也这样睡着。如果这是难过,那或许痛苦的另一个名字就是解脱。如果他可以,他现在或许应该唱一首他和他的兄弟都喜欢的歌,但他太疲惫了。
“我不知道。我很困。”他回答道,他其实不太想说话了,只想和他的兄弟一起睡着。
他感觉那辛达像是又笑了笑。
“我也有哥哥,他们也是孪生兄弟。”她的声音很安静,但他依旧毫不费力就能听清,“他们也应该可以一起去打猎,在春天打野兔,在冬天猎鹿,带着猎犬去追狐狸。我希望他们也是死在一起的,这样我才能想象他们那时也不难过,在最后一刻也握着彼此的手。”
他意识到了什么,随后吃力地抬起头,想看清她的脸,那辛达仍在继续说。
“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和他们一样——和我一样——也有着那样的黑发,他们要是也可以一起去打猎就好了,我好希望他们也能活到那个年纪。你觉得他们可以吗?我的哥哥们,我的族人们……”
他知道她是谁了,他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来这里了,但失血已经让他无法动弹,他抬头看向她,就连声音都没有力气再发出来。那辛达精灵站在那儿看着他们,苍白的脸上染着血迹,可能是她的,也可能是别的精灵的,她的眼睛落在火把投下的阴影里,什么都看不清。
“诺多,你的头发是他们的血染红的吗?”
他没回答,他没有发出声音的余力。他看着她一步步后退到窗边,解开了掩盖她身体的斗篷,整个室内都被她胸口的宝钻的辉光映得金碧辉煌。
——她会死,她很快就会死了,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她来不及救自己的孩子了。她的兄长,她的孩子。她站在那里,看着那明明几乎已经没有了气息的诺多王子,在最后一刻突然推开了自己兄弟的尸体,不知从何处生出了力气,踉跄着向她走来,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颗宝钻——然后又突然像被剪断了提线的木偶一样在她脚边倒下去,彻底没有了气息。
她低头看着他,在门外的石阶传来诺多士兵的跑动声时坐上窗台,向后仰。
星星多美啊,她想,她想带着自己的孩子去打猎,兔子、野鸭、奔波在林间的鹿,这是猎鹿的季节,为什么他们没有去猎鹿呢。
亲情向,最后带了叶子跑个龙套
涉及第一纪&第二纪很多主要事件
领主的戏份与存在感也很强烈(?)
包含大量私设,很多细节没有去查是否提及过,如果和原作设定有出入全都算我的(喂
大约7K字,一发完,祝您阅读愉快
灰烬飞舞
在确定他们订制的盔甲无法交付后的第三个月,他的父亲终于不再每日都露出忧愁而苦闷的表情,瑟兰迪尔看他带着从多瑞亚斯就跟随他们的侍卫长一起来到西尔凡们的训练营,对这些木精灵讲述一门他们在过去从未学习过的事情:如何在战场快速处理大批量的尸体。
诚然,精灵不会老去,不会生病,但他们依旧受到各种意外与外伤的威胁,从林顿来到这里后,每几十年他们总会去参加几场...
诚然,精灵不会老去,不会生病,但他们依旧受到各种意外与外伤的威胁,从林顿来到这里后,每几十年他们总会去参加几场葬礼,总有精灵疏忽大意地忘记夏日有几个时节河水会多几个暗流,或在攀爬高可参天的树木时选错了脆弱的那一根枝。西尔凡们对待葬礼与辛达或诺多们都不相同,更与人类的偏好完全不一致,逝去的精灵被他们埋葬后并不立碑,取而代之是栽种一棵树苗,那种子会扎根,伸进土壤,吸收失去灵魂的躯体提供的养分。那些树会长得特别高,如若精灵们需要树木制造新的弓、桌椅或门梁,也最优先选择这些树——让灵魂去往曼督斯,躯体回归雅凡娜,我们心怀感激取用这些木头,他们与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
瑟兰迪尔听过西尔凡在葬礼上这样唱,那时他西尔凡语学得还很不搭调,把几个词听错,把几个词混淆,旋律似乎也颇为拗口。但欧瑞费尔却很喜欢那首歌,甚至找来了西尔凡精灵专门学,辛达们都很擅长音乐,哪怕是他父亲也有这天分。没有精灵跟他们的新国王说这不合适或不吉利,他们仍将所谓的死亡看作一次糟透了的运气,即使后来他们的疆域受到越来越多的威胁,更多精灵开始死于奥克的毒箭,他们依旧这样唱,因逝者的身体将被树木赋予新生,就连肉体的消亡也不那么悲伤。
要用火烧。
瑟兰迪尔突然听到欧瑞费尔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他父亲站在每一位治疗师与卫队长集合的行列前,用严肃无比的声音这样说着。
你们知道腐烂的肉闻起来会是什么味道,精灵的尸体也会这样。我们要和人类一起打仗,他们的身体比我们脆弱,腐败的东西会让他们生病,就算你们不做这件事他们也会做。
欧瑞费尔语气平板的说下去,瑟兰迪尔看到有几个西尔凡部队队长皱了眉,用各种方言窃窃私语,森林里最严格使用的就是火,刚学会拿起东西的精灵就会被这样告知,违反规矩会令他们受到最严厉的惩罚。长久以来他们也不炼钢铁,不造熔炉,宁愿用猎物的骨头或石头磨成细小的针、锋利的刀与可重复使用的箭头。后来人类住到了安度因河的平原与河谷,另有城镇在湖上建造,他们开始偶尔与他们换些铁与玻璃,而到了辛达们前来一并带来各种繁复的知识与工艺,他们才开始与人类进行贸易。
打仗会死很多精灵,你们必须这样。
……可以把灰带走。欧瑞费尔最后说。把这些话带给每个士兵吧,他们可以用那些烧剩的灰与碎片来代替骨殖,同样可以埋在树下,回到这片森林里的家园。
他的声音里终于流露出来一点温柔的部分,而不再只有掩藏在冷漠语调下的焦虑与不安,瑟兰迪尔总算松了口气。
瑟兰迪尔,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应声前去,穿过了解散的队伍,没来得及注意西尔凡们脸上的表情,径直来到父亲的面前。
父亲,您有什么事?
你也要去战场,那这件事提前说了终归好些。欧瑞费尔用手杖戳了戳脚下的土地,我们来谈谈我们的葬礼。
他从未有机会参加任何一场在多瑞亚斯举办的正式葬礼,也从未听任何一位长辈亲口提起过它。他只通过书本知道他的同族们会为逝者立碑,德内梭尔的葬礼是多瑞亚斯在辛葛死前举办过最为肃穆与隆重的一场,美丽安也亲口为他吟唱挽歌——辛葛逝去时反而没有了,迈雅过于悲痛地离开了束缚她的外壳。之后那场悲剧里他们办了很多葬礼,即使是贵族的也不符合多瑞亚斯的制式,因为他们都找不到足够的石匠只得匆忙将至亲下葬,再后来更是再也没有葬礼这一回事了,即使是书本也未曾记载那些死于同族之手的精灵的尸骸是被如何处理的,即使有精灵去看过,恐怕也不愿去写。
如果我死去,瑟兰迪尔,你也一样,要把我烧掉。
欧瑞费尔把手扶在他的肩上。
拿走我的戒指,我的额冠,我的剑,我的盔甲,国王若死去,即使在军中也应当会有接任的典仪——那随你喜欢的来吧,但是像那些士兵一样,堆起木柴,你来点火吧。
瑟兰迪尔,若是王子死去,你有什么需要我作为父亲在葬礼上一定要做的事吗?
他打了一个寒噤。
人类的葬仪五花八门,他在林顿时经常看埃尔隆德研读这些书籍。后来建起了伊姆拉缀斯,他依旧时常前往。
他们塑雕像。埃尔隆德告诉他。他们为逝去的国王塑像,用雕刻刀在石头上刻出眉眼与衣服的褶皱,置于墓碑的位置供人凭吊他们原本的样貌。
埃尔隆德的手指翻过画册的一页,那是阿勒达瑞安曾带来的东西,如今这位热爱远航的人类的雕像也留在先皇的陵墓里。
我的兄弟那已与我完全不同了的面貌也被刻成了塑像。
他想了两天跟欧瑞费尔说自己想要花。
不用新鲜的,压制的风干的也行,挂在他父亲皇冠上的,扎营的道旁随手采的,都可以,但他想要一朵花,最好是白色的。
可以,我可以做到。
欧瑞费尔向他承诺,他的声音平静的听不出温度。
我会把花朵一起摆到木柴堆上,我会拿走你的剑,你的盔甲,你的额冠,它们会在之后的战斗里继续派上用场。
他顿了顿后又继续说。
恕我抱歉,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喜欢那把剑,但它在生者手里更有价值。但当战斗结束后,若是我还活着,我会把它带回去,与灰烬一起埋葬。若是我死了,我也会提前找精灵来做这件事的。
瑟兰迪尔十分理解他的做法,他们订制盔甲与武器的人类的工坊被奥克占据了,甚至来不及给每位士兵配备头盔。每个营队长都知道,每个受训练的精灵都知道。若是他的父亲死去,他也会把那些盔甲和剑交给别的精灵的。
但他开口时却变成了:您不会死去的。
他看到欧瑞费尔惊讶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知道父亲堆叠尸体烧掉的处理方法是什么时候学来的,那时他尚且处在精灵的少年,在费艾诺的儿子们袭击西瑞安河口时因恰好在巴拉尔岛上而避过那次劫难,吉尔加拉德和奇尔丹的部队在河口统共没有找到多少幸存者,欧瑞费尔恰好是那幸运的其中之一。
年轻的至高王那时尚未直面过战后的现场,在场者只有那些经历过法拉斯诸港沦陷的水手们知晓该如何快速处理这样多的遗体——魔苟斯的部队若在此时前来,即使有乌欧牟的庇佑也无法保证这里的安全,而放任同族们的遗骸在海边腐烂,任是谁都无法做到。
他们把精灵们失去灵魂的尸体一具具排列,拿走些可能认出身份的首饰,有的精灵眼睛没有阖,他们一一为他们盖上了。从死去的精灵的面容上,你分不出他们的年岁,那或许很年轻,也或许很苍老。项链、手镯、发卡、胸针,纳国斯隆德的矛,多瑞亚斯的弓,冈多林的剑,装在一只只箱子里运到船上,剩下的,包括那些刻着八芒星的东西,都一起烧了。巴拉尔岛上也能看到那浓烟,还有随着海风飘来的焦灼气味,有一阵子他吃不下东西,过了很久才发现是父亲那件披风沾了那时的烟。
他父亲带回来的那些能辨认出是辛达们的东西,一多半最后都没有被认领,在他们去林顿的航途中被丢进了大海里。
待到年岁已经安稳,精灵们能再次唱起快乐的歌谣时,他从灰港的船歌里得知,海面下有珊瑚,也会长出璀璨的树与花,贝类吞食的砂砾也会化作珍珠,明霓国斯那富丽堂皇的殿堂,或已成为鱼群们栖息的水脉——那些水草中游荡发光的鱼群,会像萤火虫与夜莺一样落在以假乱真的树叶上。
或许有一株珊瑚,会成为他母亲的坟墓,那会生长,有斑斓的色彩,庇护初生的幼体免受掠食者的侵扰。
他后来在大绿林看到西尔凡们埋下种子,那地方长出极高的树,便不由得开始这样想。
我会死的。欧瑞费尔对他说。瑟兰迪尔,那是战争,我们都有可能死。我要你为我们都做好准备。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若国王殒命,他会继位,若他们都没能回去,欧瑞费尔给了大绿林的精灵们自由的定夺,想回归过去的散居生活也可以,想推选新的国王也没问题,他留下的记录和未上前线的精灵足够辅佐任何一位新国王延续安稳的统治了。
他明白,但即使花了三千多年,他似乎也并未明白。
伊姆拉缀斯从一座塞满伤员与残兵的要塞变得优美而清丽,他受埃尔隆德的邀请去看。他们漫无边际的聊着天,脚步不知不觉迈向山谷下偏僻的角落——那是一处墓地,一排排的石碑上刻着精灵们的姓名,有的是昆雅,有的是辛达。即使经他之手疗伤也未能留在现世的精灵的墓碑在此静静矗立,沉默地看着精灵们哀思过往。
纵使是当世最优秀的医者,能力也有限制,也有拯救不了的灵魂。
他们一时都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埃尔隆德叹了口气:瑟兰迪尔,为什么是我还留在这里呢?
他们向南行军与阿姆狄尔的部队会和,再等待吉尔加拉德的队伍同行。此后几乎在推进的每一天欧瑞费尔都在与至高王争执,有三分之一的内容是避开人类吵的,还有三分之一的内容甚至他和埃尔隆德都不被允许旁听,那或许无非牵扯补给、装备、增援、布阵——小股奥克开始骚扰他们的部队,他偶尔带着西尔凡们去做一场狙击,和诺多士兵们熟悉彼此的阵型。他的父亲会吵到很晚才从吉尔加拉德的营帐回来。一改剑拔弩张的气氛,瑟兰迪尔单独见他时,他便只是叹气。
他从没觉得欧瑞费尔老得那样快过——在精灵身上用苍老这样的词很奇怪,但他只想得出这只在人类的语言中才存在的词汇。
即使他们在同一座营帐内,他的父亲也好似并未瞧见他,久到他打算离开时,那声音才又响起来,欧瑞费尔指给他看木匣里的花,花瓣颜色洁白,甚至还带着露水。
在诺多的营地边上见到的。欧瑞费尔说。你要是觉得还可以,就这一朵吧。
那花朵甚至很像妮芙瑞迪尔,他知道这兴许是他们能找到的最美丽的花,路越往前能开出明亮花朵的植被越少,恩特婆的花园早在他们行军前就被索隆烧毁了,而他们前方不远是干涸的平原与潮湿的沼泽。
但他摇了摇头:不,我不喜欢这个。
欧瑞费尔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他小时候在西瑞安河口的沙滩上带着埃尔汶捡拾贝壳:要这个,白色的,青色的,更大一点的,花纹更漂亮一点的。父亲一般会询问孩子是否尽兴,而母亲往往更担忧锋利的边缘是否会割破他们的手指。但埃尔汶已经没有了父母,而欧瑞费尔好似哪项都没有选,他纵容他所有不至于造成危险与伤害的举动,这反而令瑟兰迪尔那时便明白,他的父亲关心的并不是眼前之事。
那么,我会去找一朵别的。他的父亲耸了耸肩,合上那只木匣,仿佛只是偶尔纵容他可以去浅滩趁着退潮挖出另一只海螺。
您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皱着眉打断他父亲的话。我没有怕死,是您在害怕。
精灵们会在曼督斯的殿堂里静思悔过,此后还将在蒙福之地重生,即使不愿再次用实际的形体睁开双眼,死亡也不过是长久别离后的又一次相见。
说到底他们为什么会需要坟茔和葬礼,人类才需要,注定死去的物种才需要陵墓,他如果去到曼督斯,难道不会与他已经记不起样子的母亲重逢吗?难道不会见到那些曾与他在西瑞安河口一同长大却化作了海滩上的灰烬的玩伴吗?那些灰会被风吹入大海,被吞吐泥沙的贝类吞下,化作一颗珍珠,也可能就这样再也没有了——那些忘记了湍急河水下的漩涡的精灵,那些选错了树枝的精灵,那些脖子刺入毒箭的精灵,难道不也会在那殿堂里吟唱歌曲吗?即使在维林诺复生,即使那里也许没有大绿林那样的森林,西尔凡们也会种出一片类似的来,他知道他们做得到——他们还可以在林间穿梭,在树洞里填上喂养松鼠的橡子,他们会唱歌,唱每一首歌,唱那些足以令他和父亲忘记多瑞亚斯、忘记西瑞安河口、忘记贝烈瑞安德的歌。
欧瑞费尔没有因此愤怒,没有陷入沉默,他的父亲只是平静的看着他,甚至似乎早就知道他怎样想,他开口说:我确实害怕。而瑟兰迪尔,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在怕我死。但是没关系,这很好,你该怕,你会习惯恐惧的。
他说着站起身,摘下手上一只戒指,那是他从多瑞亚斯带出来的唯一一枚,瑟兰迪尔想后退,然而他的肩膀被欧瑞费尔按住,他的脚被他父亲脸上的笑容钉在了地上。
我的孩子,你要学会恐惧,你也要学会接受。
欧瑞费尔把那戒指放进瑟兰迪尔的掌心。
我会先一步离你而去。
他知道埃尔隆德有远见,在他和对方仍在林顿、并未背负那么多责任时,他好奇地问过埃尔隆德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你怎能分辨那是未来,还是预见,还只是你的猜测或幻觉?精灵总在思考一件事时,你知道的,那往往也会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这很难解释。他的朋友露出十分为难的表情,似乎思考了很久该如何措辞。那是一瞬的感觉,那是个声音,那是个画面……他说了很多只说到一半的句子,又试图用学习乐器或语言的过程进行解释,但很快就都放弃了。
我不知道,瑟兰迪尔,我无法将那感觉告知你。但是那远见出现时,你会知道的。
他对这回答并不十分满意,但也知晓埃尔隆德着实并不是故意的。于是在更换话题前又换了一个问法:那远见出现后,你的感受是什么?
埃尔隆德这次回答的很快。
我会害怕,瑟兰迪尔,不管那是好事还是坏事,我都会因此恐惧——你知晓未来却不知能否改变,改变或不改变又是否会更好,即使把所有能言种族的智慧全部累计,也无法抵消那那选择与困惑造成的恐惧。
这听起来不像是件好事。他为这答案愣了一会儿才这样说。
是的,这不是什么好事。埃尔隆德为笔尖蘸上新的墨水。我们说一点别的,再来说说那些多瑞亚斯的歌谣吧——
他始终也没有问埃尔隆德是否看到过此刻的命运,但他不用问也知道他的父亲一定知道了。
但他想,这哪会是他父亲曾想过的那样的样子呢?他们推进了战线,但寻找士兵的尸体变得极为困难,沼泽里的水冰冷而混沌,精灵、人类和奥克的血都混在一起,弥漫着难以言喻的臭味。他翻找半天才找到欧瑞费尔,但却没有找到他的剑。淤泥埋到他的膝盖,就连解下装备的西尔凡精灵踩在上面都会往下陷,那是把很漂亮的剑,多瑞亚斯的工匠和矮人学会了锻造的工艺,在诺多带来维林诺的技艺之前,那就是精灵们能造出的最好的剑。那好可惜,他把欧瑞费尔的尸体从沼泽里拖出来的时候想,要是能找到,他可以把它交给还活着的那个卫队长,挥到他们取得胜利,那也不用重新磨刃。
他很伤心,但是更累,他在点燃火把前把木匣里的花放到欧瑞费尔胸前,他以为他会像那些故事里的精灵们一样痛苦得彻夜难眠,但是从惨烈的战斗后解放出来时的疲惫令他从未睡得那么好。睡醒了他才开始擦拭欧瑞费尔的额冠,抹掉银饰上面的血,战场上不适合隆重的典仪,但也还是要有的——焚烧死去战士的火堆已经熄了,他要在那里加冕。
他的桌上放着一袋灰,这场仗打了七年,他也就只能带走这捧灰。那么多死去的精灵,都只成了他能带回去的一袋灰。凯勒博恩在战争中途曾带着补给从罗瑞恩前来一次,他把阿姆狄尔的那一袋给了他,让他转交给阿姆洛斯。
凯勒博恩道了谢,捧着那袋灰出神,最后笑了笑。
你知道吗,在明霓国斯刚建成的时候,你父亲那时年纪还小,拉着阿姆狄尔跑进森林爬到山毛榉上,讲他才不要进山洞里住着。最后被他们的父母一起从树上薅下来押走了。
他突然又叹了口气。
在这儿还知道这件事的精灵,终于也只剩我一个了。
你就把他带回去和树埋在一起吧,他会喜欢的。
他把所有的士兵都带回了家,森林里的山毛榉与橡树们从未同时拥有这样多年幼的同伴,他父亲的那一捧埋在宫殿旁,他依西尔凡精灵们的习惯,在那儿种下一颗山毛榉,然后亲自唱了那首歌,他还记得第一次听时他记错了哪几个词,而他现在用这门语言已经比辛达语还熟练。
他开始使用国王的书房与议事厅,从书房的露台前,他可以看到那棵树,那树苗像所有的山毛榉一样成长,他的园丁并未多么精心去养护,这森林拥有自己的意识,土地的给养滋润所有落在其中的生命,令它们平和的吸收每一滴雨露。
那树就如他父亲的名字一样长得很高大,甚至高过许多更为年长的树,夏日绿叶葱茏,秋天变得金黄,即使在隆冬,那交叉的密集枝条都能抵挡狂风与落雪。那一年冬末与初春的交界,他自己的儿子出生了,那棵他露台的树,长出了象征整座森林苏醒的第一片树叶。
终于有一天,他也还是决定要带着子民离开,他还是王子时就熟悉搬迁的所有的步骤,自己做起来更为得心应手,森林更深处的洞窟里,他可以模仿明霓国斯修建厅堂,但莱戈拉斯一听说这事,便哭着从他怀里跳出来,整座山谷都找不见。他寻了半天,在露台上一抬眼,他的儿子坐在那棵山毛榉极高的枝条上看他,一对上眼神,就抱着那摇摇晃晃却十分坚韧的枝又红了眼圈。
爸爸讨厌,我才不要去住到山洞里!精灵怎么可以住山洞!
他听见他的孩子这么说。
而他站在那儿看着他的儿子,又看着那棵树,树叶发出沙沙的响,风像是从树叶里面吹出来。
——刹那间,一种不可知的恐惧突然笼罩了他,困惑与不安,喜悦与悲伤,所有情绪与那图像和声音模糊的交织成一首歌,他立刻明白了那是怎么一回事。
——瑟兰迪尔,你要学会恐惧,你也要学会接受。
他看着他的孩子,发觉自己的呼吸很安静的时候,也对他笑了起来。
你会先一步离我而去。
我们终将重逢。
标题出自HIMEHINA《琥珀の身体》的一句歌词「你在寻找的人是否已化成灰烬飞舞或是已深埋于泥土」
突发,加起来大概只写了几小时,应该会有很多错字(够了
本来按说会有一点注释之类的但我懒得写了(
[土拨鼠之日AU万圣节快乐冷圈的朋友们!]
[注意自行避雷!]
DAY0
苣屋没想到走在路上都能撞见之前骗过的人,好在这位有栖真就跟童话世界里跑出来的一样,毫不介意地要跟他握手言和。
也许可以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苣屋正这么想着,整个人就被一把力道带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苣屋勉强低了下头,瞥见自己胸口的窟窿,余光扫过旁边,果不其然边上车顶是端着狙击枪的韮木杰。
命真大啊。苣屋想说点什么,一个音都还没吐出来倒是先吐出来了口血,没等疼痛感完全被大脑接受,视觉神经已经率...
命真大啊。苣屋想说点什么,一个音都还没吐出来倒是先吐出来了口血,没等疼痛感完全被大脑接受,视觉神经已经率先积极下线了。
DAY1
苣屋睁开眼迎面就是一排麻将,对面是方块J在拨弄计算着自己的手牌。
真是阴魂不散啊。苣屋看了看左右,和过方块J时一模一样的人员配置,没想到到了三川途还纠缠不休。
苣屋顺着记忆打了两巡,方块J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战略,连出牌都一模一样,保守的合理主义者永远不可能是成功的赌徒,没想到都死了一轮还明白不了这么简单的道理。
苣屋瞬间失去了兴致,按部就班地打完了十七巡,左手的小哥又是一贯国士无双。
随着身边的人和记忆中一样惨叫着掉下深渊,苣屋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掐了自己一把,在意料之外的痛感中陷入了对人类生命宽度和广度的思考。
自己的身上没有窟窿完好无损,死后发生的一切与一天前的记忆完全重合。
苣屋决定顺着原来的轨迹先走一步看一步,撑上伞心情复杂地逛到了最高法院门口。
你因为一个人的以死证道心生感触甚至开始重新审视自我价值观,而现在这个人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你面前,对他对你造成的冲击一无所知。
怎么想怎么烦躁。
苣屋心烦意乱地坐下,带上脚镣,电子音播报着和之前如出一辙的规则,老样子,美人投票。
苣屋想都没想就把记忆里的数据带了进去,剧透过的游戏让苣屋完全失去了兴致,只想快点让人少一点,和这位主考官好好聊聊。
3025294033
平均值x0.8得25.12
九头龙慧一稍稍有些诧异,皱着眉看了一眼这位勉强算得上是旧识的优胜者,却没想到对方也正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自己,被发现了也不收回目光,反而冲他挥了挥手。
第二轮
1513122116
平均值x0.8得12.16
果然,九头龙没有像原来那样选择14。苣屋总算又被勾起了一点兴趣。预判类型的博弈游戏最后理论上都会陷入稳态均衡点,再来几轮就会转为全员选0的境地,从前一天的经验来看九头龙的策略就是强占先手然后耗死所有人,而他抢得先手的诀窍就是把所有对手的已知因素都纳入算法,随时调整自己的计算公式保证精确度。
苣屋第三轮就跳了出来,选了100。
局面一下就乱了起来,苣屋隔三差五挑选大数,连带着放高利贷的姑娘也跟着乱来,坚持选0的数学家和证券人很快被淘汰,新增加的两条规则让苣屋按老办法轻而易举地送走了唯一的姑娘。
“现在完全变成石头剪刀布了啊。”苣屋打了个哈欠,“五分钟一局,我们俩大概还能有二十分钟呢,聊聊天呗。”
见九头龙不吭声,苣屋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关于九头龙观念的东西全说了出来:“你看,我还是挺了解你的,和我说说呗,为什么要当人头牌。”
“我们有那么熟吗?”
“你在海滨喝多了自己说的。”
“我不喝酒。”
“......说呗。”
最后苣屋靠着出卖自己的观念勉强换来了九头龙五分钟的坦诚和交心,然后再一次看着对方变成一坨焦炭。
“总之,多谢你让我坚定了自己的生存方式。”
苣屋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最讨厌理想主义者。
苣屋绕路想避开自己被杀的区域,转头绕进了一间教堂,里头一团焦黑的韮木杰正把拿着圣经的人突突成筛子。
来早了。
啧。
DAY2
前一秒被打成花洒的苣屋后一秒又坐在了麻将桌前,他对这样的发展接受良好,微笑着又赢了一遍方块J。
苣屋开始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某种循环。
过完方块J的苣屋跑去了图书馆,与世无争地研究了一整天的理论物理和时空宇宙学,正规划着想再看点更细化的书籍,突然就眼前一黑。
DAY3
方块J。
苣屋环顾四周,向左手边的小哥伸出手:“我可以借用你的手表吗?”
三十分钟后苣屋拿着小哥的遗物手表走向图书馆,在深夜盯着指针哒哒哒哒地指向零点。
熟悉的眼前一黑。
DAY4
苣屋一把把面前的麻将扫到地上。
“违反规则,淘汰。”
苣屋跟脚下的地板一起坠落。
DAY11
已知情报,循环从本日零点开始,当天结束即立刻重启循环,死亡及濒死休克均视作一天结束。
会很无聊,绝对绝对会很无聊。才十几遍苣屋就已经厌倦了关西麻将,可是偏偏没有速通法,只能耐着性子打完十七巡以换取后面二十三个小时的自由。
苣屋决定先把图书馆里的书扫一遍。
DAY127
苣屋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有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一天,研究了四个月基础物理终于认命地意识到人类社会发展水平根本解决不了时空穿越问题,他现在这种循环已经完全可以被归类为超自然现象了。
更让苣屋崩溃的是他打了一百多遍方块J。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张刀疤脸了,听到关西麻将这几个字就想吐,所以他尽量不让自己非自然死亡,那样太亏。
失去目标的苣屋百无聊赖地在城郊兜圈子散步,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走向了那架飞艇。
“好久不见,九头龙慧一。”
DAY128
每天来一次美人投票成为了苣屋新的目标,但也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比起已经被他盘得烂熟的游戏,九头龙没讲完的故事才是苣屋在意的重点。
“真的,你真的告诉过我了,你们国民有参与人头牌游戏的义务,你之所以当方块k是为了以后上位当Joker。”
“你通关红桃Q了?”
“都说了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加纳。”
“......”
“那好吧,换一种说法。”苣屋把自己的答题板亮给九头龙看,“我现在就告诉你我选了100,你会选1杀了我,还是选0自杀呢,手握着别人性命却又相信生命平等的律师先生?”
“你之前都会选0,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之前?”
“嗯哼,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就告诉你之前的事。”
苣屋如愿以偿地在九头龙口中认识了音乐家久间欣治和大团圆梅花4游戏。
“每一次我都会和你说自己的事吗?难以想象。”
“是啊,难以想象,但是你就是说了。”
九头龙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敲出了一个0。
“我的确无法放弃我的理想和信仰,”九头龙看了一眼计时器,还有两分钟。“如果你还能见到下一个我,就说想听我接的第一个离婚案好了。”
“为什么?”
“因为那个案子很有趣,你应该会喜欢。”
DAY134
苣屋和集邮一样天天过了方块J就往法院跑,听完了萌萌花的故事、帽酱和早期的海滨甚至还有九头龙回日本前那次失败的诉讼。
完整地拼凑出九头龙关于信仰和理想的始末后,苣屋就跑了,虽然不知道能去哪,但他决定不再来了。
自己好奇的故事已经听完了,没必要再去玩无聊的游戏了,不是吗。
这么想着,走到城市边缘的苣屋被黑桃K当头一枪。
DAY201
在一次被突然窜出来的韮木拧断了脖子之后,苣屋睁开眼睛,当着方块J的面开始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韮木就是个疯子,他不明白!他杀掉的只是一个苣屋,但是这个苣屋,可是他妈的又要打半个多小时无聊的麻将的啊!
反正他有很多一天。
一个多月后苣屋背下了所有招式,并被水鸡光按着矫正动作,虽然体质完全跟不上但是总感觉聊胜于无。毕竟本来目的也不过是给自己找点事做。
然后韮木迎面就是一枪。
啧,现代科技。
DAY202
在深夜通关黑桃K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其实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是粟国,但是本着严谨认真的态度,苣屋打算去给自己找点事干。
苣屋错就错在看出了陷阱没有绕过去而是直接给人家拆了,谨慎的姑娘视之为敌意,反手两箭射穿了闯入者的膝盖关节软骨。
不是致命伤,苣屋已经开始头疼了,不过方块6送的枪里好想还有几颗子弹。
不就废了俩腿吗至于吗。朱音眼见着入侵者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正打算闪开补上一箭,对方已经对着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DAY265
苣屋又死了好几次,总算摸清了黑桃的通关过程,期间甚至因为自己突然出现打乱了对峙双方的步调,堂道紧张地手枪走火,朱音下意识帮堂道挡了一枪,定位器没被破坏的黑桃K所向披靡,苣屋在中枪前看到了他杀死粟国。
苣屋第一次那么感谢循环,毕竟这一家三口要是遭遇了不测,他想不出还有谁能通关黑桃K。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在一个动力系统中,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长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混沌的力量是多么可怕。任何事物发展均存在定数与变数,事物在发展过程中其发展轨迹有规律可循,同时也存在不可测的“变数”,往往还会适得其反,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影响事物的发展。
苣屋体会到了这一点,并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事实证明蝴蝶效应不仅会使得他所收集到的情报的可用度全都下调了一个档次,还会让事态的发展往无法想象的方向偏移。
第一天是最好的发展,他死之前只有红桃Q没有通关,在不知道循环什么时候结束的前提下还是谨慎一点好,顺着原来的轨迹最稳妥。
日子又枯燥起来了。
要不是不想见到麻将,心力交瘁的苣屋恨不得自杀个十七八次。
DAY266
时隔一百多天,苣屋再次踏上了前往法院的路。
DAY283
苣屋真香了,他算是明白九头龙那话是什么意思了,他接的第一起离婚案何止是有趣啊,刚要离婚第二天男主人被谋杀在了密闭房间,一家人个个有嫌疑,关系错综复杂,案情环环相扣,蛊得苣屋连着十多天心无旁骛地往法院跑。
“长女是亲生的,却没有继承权,父亲生日也没有在场,次女是寄养的,却得到和长子一样的财产数目。”九头龙扶了下眼镜,“我上次讲过这个了吗?”
“没有,你讲到发现了鞋印,鞋号很大,第二次进屋的应该是个男性,但是那天并没有下雨,案发前几日也是。”苣屋流利地复述,“所以为什么会留下带有泥泞的鞋印?这么明显的错误和犯人行事风格完全不符啊。”
“只剩一分钟了,你可以回去再想想,关于存在共犯的可能。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下一次我会继续给你讲。”九头龙想了想,规范了一下自己的用词,“或者也有可能,是下一个我。”
DAY286
问题绕回到哲学。一个人的自我意识,究竟靠什么来决定,基因遗传物质?记忆?思想?
然后比起纠结这些,苣屋更想知道那位倒霉的男主人究竟是谁杀的。
“你上次说的共犯可能,我想明白了,夫人和长子应该互相猜测到了对方的意图,但他们不知道管家也知道。所以才会有男性鞋印,管家是想保护二小姐而栽赃给长子。”
“然后被夫人发现了才会特意为长子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毕竟专业不对口,苣屋对这个自己推敲了一天的猜测还是不太自信,“假如长子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那么第三日凌晨管家看到的男性背影又是谁的?”
“所以,是谁?”
“男主人。”
“?”
反正隔天这个人肯定又什么都不记得,讲这么细干嘛。
似乎是懊恼得过于明显,九头龙都看不下去了出声安慰:“偶尔也满足一下自己的倾诉欲望,我猜你也不缺这一天?”
“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能对超自然现象接受这么良好?”苣屋把自己的上半身铺在桌上,“什么都不问就毫不怀疑地接着讲故事。”
“因为你这样的聪明人不会为了听几分钟故事去编这么糟糕的谎言,而且你对这个游戏实在是过于熟练了。”
“明明第一次见面还说我的问题没有价值,没有义务和责任回答。”苣屋出言调侃,“讲故事就是义务了?”
“你和我聊过很多次。”
“是啊。”
“为什么。”
“你不是很清楚吗?哪怕是一个执意奔向死亡的灵魂,我也无法放弃挽救他。”
“再见,苣屋。”
苣屋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想躲开刺鼻的氯气味。
“......回见。”
DAY291
“最后三个通话都在第二天,都是无法显示的国外号码。所以大小姐才是指挥者。互相并不知道对方存在的共犯,只有二小姐从头到尾是局外人。”
“佣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提供凶器和作案条件,所以才会无法联系到嫌疑人身上。可惜被管家发现,试图栽赃给长子,引起其他人的惊慌,而夫人为了保护长子,自己露出马脚,被男主人察觉,被害者走投无路向远在国外的长女求救,却没想到挑起事件的恰恰是大小姐。”
“可是.......”苣屋总觉得逻辑链条里有个缺口,“男主人给谁开了门?”
“唯一一个彻头彻尾不知情的嫌疑人。”
“次女?”
“嗯。”
“不行我得再想想。”苣屋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
“死过,死了直接重启。”
新的一天开始时身体上受到的伤害不会有一点表露出来,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但这不代表苣屋不记得死亡的感觉,或者说逼近死亡的感觉。那是一种甜美又邪恶的感觉,就像是恶魔把地狱打扮成天堂的样子,让受困的一日囚想要长睡不醒。
“你在这儿死过吗?”九头龙指了指头顶,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托盘里王水正咕嘟咕嘟地分解。
“你说呢,傻乎乎的理想主义者。”
DAY315
“我有没有说过加纳种了西瓜。”
“没有。在这儿?”
九头龙点了点头,侧过脸假装不是自己泄露了同伴的秘密,嘴上说的话却又完全相悖:“那地方有点偏,但是不难找。有兴趣吗?”
苣屋自然是有的。
DAY316
Joker虽然也只是个干部,但是尽忠职守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今天依然在努力工作,随时监控花牌游戏进度。
高清的监控画面上,一位玩家抱着只西瓜走向方块K的地界。
方块游戏禁止杀伤力武器进场,榴莲椰子之类的还能勉强划分为凶器。但是西瓜?跑遍东京找个西瓜来恐吓方块K吗?不让我赢你的脑袋必会有如此瓜然后徒手开瓜这样子的威胁?还是把方块K的脸按进半个瓜里让他窒息?
贿赂!赤裸裸的贿赂!呵,以为弥留之国的国民会为这点小恩小惠屈服吗?我们缺你那一口瓜吗!我们精挑细选的人头牌必不可能吃嗟来之食!
方块K接受了,然后输了,还和人相谈甚欢。
Joker不懂,joker只是个黑雾团团,但是joker大受震撼。
“我和你说了这是加纳种的吧。”
“对。怎么了?”
“那我说过椎罗日的事吗?”
“......现在的黑桃K,会把路边捡的尸体埋起来,相信这样他们才能真的进入轮回。”
“所以?”苣屋感到一丝不妙。
“土都松好了,加纳就顺便种了西瓜。”九头龙都被自己恶劣到了,有些抱歉地向苣屋扯出一个微笑。
“......那你还吃?”
“左右都是肥料,主要怕你膈应。”
“......吃都吃了。”
DAY319
“你有没有想过通关所有游戏可能就是打破循环的方法。”九头龙实在是怕苣屋拍瓜把答题板拍坏了,想把自己的镜片拆下来给人拿去割西瓜,遭到了拒绝。
苣屋几天下来对这只瓜的状态多少有点数,敲了几下就弄出了裂口:“黑桃K最快也要十一点多才能过,在这之前我在去红桃Q的路上必被韮木杰放黑枪。”
“绕路呢?”
“来不及。”
“不来这儿直接绕路过去呢?”
“多死几次应该可以摸出安全路线,但是这样你这关就又成问题了。”
“或许你可以先去见见加纳未来,她一向很理解弥留之国。”
DAY351
苣屋在加纳未来“坐啊,喝茶啊”的招呼声中原地把自己摆成Y型做了两个八拍的广播体操,勉强让加纳相信了九头龙把她卖了个一干二净的事实。
“你这就像诅咒一样哎,那我建议——真爱之吻!”加纳冲苣屋挥手,“来来来,喝茶喝茶。”
“认真的吗?真爱之吻?”
“你不觉得我们像在童话故事里吗?只有幻想世界才会这么疯狂吧。”加纳端起茶壶给苣屋倒了杯茶,“童话故事就该有真爱之吻,不是很合理吗?再说了,试试又无所谓,你反正能重来,‘苣屋公主’。”
“万一是真的呢?”
反而是加纳愣住了,总觉得苣屋有哪里不太一样:“你......在考虑后果?”
“这不是正常人都该有的逻辑吗?”
可是你之前哪里像正常人。加纳把冒犯的话咽下,总觉得苣屋的发展并不在她喜欢的节奏上。
红桃十死线十分钟前还能不慌不忙坐在天台看风景的人是吸引加纳跑回海滨的不定因素,他太像他们的同类了,在弥留之国一点一点变得奇怪,或者可能本来就这么奇怪。
加纳未来当时就把他归入了下一届国民的备选名单,甚至还和久间下了注赌他会不会选择留下,即使他们看不到结果。只是没想到再见到时这位预备役却变得越来越......正常了。
“真好奇,这些天你遇到了什么。”
“啊,遇到了,嗯,你的瓜。”苣屋好心情地抿了口茶,“靠墙角的那只最甜,多谢款待。”
加纳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苣屋,微笑。
苣屋察觉到了不对。心跳加速,体温升高,莫名的焦虑感出现。咬破舌尖,没有血腥味,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成色彩瑰丽的光圈。
红桃游戏里致幻剂是被允许的吗。
苣屋在意识失控的前一秒把茶壶扫下桌子,拿起碎瓷片精准地割向自己的颈动脉。
DAY352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的,”苣屋一气之下不仅摸了加纳的西瓜,还把边上的黄瓜也顺手霍霍了,跟个丰收的果农似的拖着个小推车进场了,“长老了的我没采,吃吗?”
九头龙毫不客气地跟苣屋一起咔嚓咔嚓起来:“所以,你打算尝试吗?”
“下次吧。先听你把那个绑架案讲完。”
“苣屋。”九头龙叹了口气,“你不缺这么几个故事。”
是,他是不缺,图书馆还有一面墙的小说,书店有散落一地的碟片,再不济去梅花Q外边找真昼能听上一整天旅行见闻。
但那些都不是他觉得有趣的东西。
小王子会去到很多星球,见到很多玫瑰花,但那些都不是他的那一朵。
“我乐意”
他就乐意天天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迢迢跑来听十几分钟故事。
“回见”
DAY365
方块游戏严禁暴力行为,但是揪着领子亲对手很明显不被包括在暴力行径内。
证券家发出了几百天来苣屋听过的最不甘的嚎叫,意在指责苣屋和九头龙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暗通款曲,并表示这个游戏只有一个优胜者他俩必将大难临头各自飞。
虽然数学家和放贷姑娘没骂出声,但他俩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九头龙看着苣屋笑得眯起眼,和他讲起自己三百多天来的经历,整个人鲜活的不可思异。
“总感觉你比以前有生气了。”
“是吗?有你的功劳。”
“深感荣幸。”
“所以我就过来了。”苣屋结束了他的概述,“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做白雪公主的潜质。”
“我该再一次表示荣幸吗?不过,要是真的能早一点认识......或者在弥留之国外遇上的话......”九头龙划拉了一下答题板,本着尊重自己搞出来的游戏的原则假装郑重地填了个0,“应该也能聊得来吧。”
苣屋老早选了个100还明了牌,见九头龙选0,顶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撇了撇嘴。
“无论如何苣屋,很高兴能被你认识这么多次。”
“嗯哼,回见”
苣屋避着要害挨了一枪,顺带帮宇佐木挡了一枪。小姑娘人还挺好,手足无措地撕了外套想给他包扎却无从下手,愧疚地直问“为什么”。
不为什么,主要是为了你俩能顺顺利利去通了红桃Q,你要是死了有栖会悲痛万分地抱着你直接白给被韮木送夫妻便当,我有经验,相信我。
不知道自己又被小小算计了一把的有栖和宇佐木把苣屋拖到路边勒住伤口,很有精神地去喝致幻剂红茶去了。
苣屋则躺在地上听天由命。
他并不在意循环这次究竟能不能被打破,失败了就继续沉湎在这个他还挺喜欢的过去,成功了就去未来,左右都是出路。
苣屋闭上了眼睛。
NEWDAY0
指针稳稳地走过了十二点。
什么嘛,还真就要真爱之吻。
“那我也选择放弃好了。”
毕竟真爱之吻说,要去未来。
【End】
(一个强行he的)bonus:
“我真傻,真的,”久间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来,说。“我单知道走在路上有可能一见钟情,我不知道住个院也可以。我一清早起来就放了音乐,拿了两副扑克牌,叫我们的九头龙去找个人带回来一起打牌。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他出去了。我就在病房里做操,拉伸,练声,陪加纳聊天。我叫九头龙,没有应,出去看,只见牌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九头龙了。他是不到别的病房去玩的,各处去一问,果然没有。我急了,央人出去寻。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楼下草地,看见地上摆着个空轮椅。大家都说,糟了,怕是遭了苣屋了。再往边上找,他果然在树荫底下和人有说有笑,答应我的事全给忘空了。可怜我和加纳等了一个上午啊……”他接着但是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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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个饼,我现在努力做饭,以后有了第二季,就能吃到好多好多太太们的香香饭饭QAQ最近忙所以这篇写得碎,主要满足一下我的个人爱好,凑合着看看吧
以及被久间的番外可爱到昏古起(我过不了审就怪最后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