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不大不小的撞击声,伴随着一声闷哼,程延白着脸倒在了地上,手狠狠抵进了胃腹。
方逍瞪大了眼,急忙去扶他。眼前的人在急剧地发颤,呼吸散乱得不行,除去惨白浮着冷汗的脸,齿间咬着的下唇周围泛着微微的白,整个唇部异常的红润有气色。
方逍顿时惊了,暗道不好,可能是急性胃炎!嘴...
方逍顿时惊了,暗道不好,可能是急性胃炎!嘴唇发红是胃火过盛的缘故...方逍二话不说便将倒在地上的人背了起来,要赶快就医!
程延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换了体位被背了起来。
“嗯...同学?我...”
方逍一脸严肃,“别说话,省点力气,先送你去医务室简单处理,然后再去大一点的医院用仪器检查。”
程延顿时噤了声,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是第一次,方逍和他说这么多话,还有,亲密接触...
程延激动极了,齐印的方法果然有用!追医学院的学生,装病是最简单也最快捷的方式了。
不枉他吃了这么多辣椒,他从小吃不得辣,一吃就肚子疼,现在确实疼得厉害,但是也没有到需要去大医院检查的地步吧...
靠在方逍背上,程延脸色有些发红,微微动了一下,方逍便安抚道:“再坚持一下...”
程延没有回应,他怕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会让方逍察觉异常。
没得到回应的方逍将脚步加快了些,丝丝缕缕的暖流包裹了程延的心脏。方逍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医生,做他的病人很幸福...
到达医务室的时候,医护人员都被吓了一跳。方逍径直将程延放到了病床上,然后开始查看他的情况。
被方逍一摸,程延整个人直发颤,他感觉浑身都在充血。方逍也注意到了,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烧了...”
“病原体感染引起的急性胃炎,炎症有些严重...”方逍蹙了蹙眉,有些担忧。
医务室的老师也很快赶来了,方逍立马跟她说了症状,老师触诊了一番,连连摇头,转而问道:“你今天吃了什么?”
程延不想当着方逍的面露馅,“没,没吃什么。”
“只是吃坏肚子了,疼得受不了我可以给你挂点水。”医务室老师说完就走了,留下了一脸懵b的俩人。
程延有些紧张,看了看方逍的脸色。他常年冰冷的一张脸现在看起来有些茫然,像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判断失误了...
方逍立刻就准备追出去询问老师,程延合乎时宜地开了口,嗓音有些虚弱,“你去哪...”
“能不能别走?”
方逍回过头的时候,病床上的人仍旧面色白得厉害,显得愈发唇红齿白,眼波流转四目交接之后,方逍竟鬼使神差地没有继续迈步子。
方逍又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这回好像退烧了...怎么回事?他这个体质真的很奇怪。
起初方逍还纳闷为什么程延非要让他留下来,后来医生来扎针的时候,方逍就什么都懂了。
程延从看到针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不对劲了,咽了好几次口水,眼神一直不安地四处乱瞟,“那个,我突然好像不疼了,可以不用打针吗?”
方逍面无表情在他腹间轻轻按了一下,那人便抽了一口气,痛得发颤,“嘶—”
方逍甚至没有用任何言语,便让程延心如死灰,万念俱灰,这回算是把自己也玩进去了!
另一位医生拿来了输液架,针管试了流通性,程延的手如同任宰的羔羊一般,等待刀斧的来临。
程延浑身紧绷,那个小医生却没有立马扎针,而是将做皮试的药品拿了过来。
程延一看差点两眼发黑,“我们走吧,我真的不疼了。”
天杀的!扎一针就算了,居然还要扎两针!他记得他以前做皮试的时候特别疼...
如果医生手抖,说不定还会扎更多次,救命啊!!!
“不信你再摁一下,我一点都不疼,是真的!”程延把衣服掀开了,腹部肌理线条流畅但不夸张,看上去又白又嫩。
方逍冷淡道:“你这么怕打针?”
程延顿时安静了,干笑了两声,“谁说我怕了?我只是怕麻烦医生,怕浪费药材。”
那个小医生有些不耐烦了,“好没好?药都开了,已经退不了了。”
方逍准备给医生腾地儿,程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连眼前都蒙上了些许雾气。
方逍无奈坐在了床边,程延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角,浑身紧绷地把另一只手臂伸了出去,死死闭上了眼,一脸视死如归。
“放松,别太使劲。”医生无奈道,“怎么比小姑娘还胆小...”
程延双目紧闭,心道:哪儿这么多话,赶紧的吧...啊!!!
方逍感觉自己的外套快被拽得滑落肩头了,针扎完了,那人还僵直着身子,紧紧闭着眼一动不动地。方逍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好了。”
程延长舒一口气,眼角都湿润了。瞬间就折了腰,松了拽着他衣角的手,抵进了腹部,疼得脸色煞白,这回是纯纯被吓得胃腹痉挛抽搐了...
方逍这才想起来,他还是病人,之前光顾着看热闹了,真是太不厚道了...
“你怎么样?”方逍慰问道。
程延疼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回应,“没事...”
疼了许久程延才缓过来,方逍一直守着他没离开。刚缓过来没多久,医生又过来扎输液的针了。他的身子肉眼可见地紧绷,害得方逍也跟着一起紧张了起来。
他怕程延又像之前一样吓得痉挛,还好这次扎完针之后,程延没有像之前一样一放松就猝然蜷缩起来了。
不过眼眶倒是再次湿润了,眼尾有些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程延缓和一些之后,才想起正事,还没要到方逍联系方式呢!还好他还没走,医学生果然喜欢和病人打交道!
“同学,谢谢你,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程延笑道。
方逍面无表情没有作答,程延见怪不怪,“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今天麻烦你了,我不想欠人情,等我好了请你吃饭。”
方逍还是没有说话,程延有些心慌,难道这样还是不行吗?
“不方便就算了,我没有别的意思。”程延缩进了被子里。
方逍终于开了口,“你认识我,我记得你。”
程延属实没料到方逍还记得他,不是说高岭之花不会记得任何表白示爱的凡夫俗子吗?为何...
见程延一脸诧异,方逍解释道:“我是上任学生会主席。”
果然...学长记的不过是交接人,而不是屡次表露心意,写过情书告过白送过礼物的程延...
“为什么装不认识?”方逍看着他,表情淡漠。
程延挠了挠头,“我以为学长早就不记得我了,之前给你发送的好友申请也一直没通过...”
“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今天又遇见了学长,你还帮了我,我是真的不想错过这段缘分,学长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方逍沉声道:“你叫什么?”
“程延,禾旁程,延续的延。”
“知道了,会同意申请的。”
程延一度认为方逍在骗他,说好会同意申请之后,方逍说他还有事,就离开了。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昼夜了,方逍还是没同意他的好友申请。
就在程延决定再去堵他的时候,终于,验证通过了!
“一进宿舍就见你嘴角咧到脑后根了,怎么了?臭冰块同意申请了?”齐印打趣道。
“不许这么叫他!”程延笑得灿烂,“他可好了,才不是什么臭冰块。”
“好好好,瞧你那样!”齐印白了他一眼,“我就说这招好使吧,就没有学医的能眼睁睁看着你倒在他面前不去救!你就继续装病找机会和他相处,不出半年,肯定能拿下!”
程延却摇了摇头,“可我不想骗他,有了联系方式,我就不用走捷径了。”
以欺骗开始的感情,怎么可能善始善终?
“嗯,好吧,随你咯。”齐印无所谓摆了摆手。
一连持续了将近两个礼拜,直到那天出去和部门聚餐喝了不少酒,晚上回来吐了好几回,胃里灼烧滚烫,痛得厉害,借着酒气,程延给方逍弹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没人接,程延觉得自己像是醉了,又拨了一遍。这次接通了,方逍没说话,他在等程延开口。
沉默了十几秒,除了时轻时重的呼吸声外,方逍什么都没听见,然后通话被挂断了。
方逍嗯了声,“什么事?”
方逍愣了一下,“最近比较忙。”
方逍突然意识到这和他日常回复的差不多,并不是敷衍,但程延好像不太信,于是他说得更细了些:“准备去医院实习了,要接触真正的病人,很多知识需要学习。”
“嗯...学长....”程延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听着有些勾人,“那你能不能先给我看看?”
方逍愣住了,才听程延哑声道:“我胃疼...”
“怎么回事?”方逍微微蹙了蹙眉,“又吃坏东西了?”
“嗯...喝了酒...”程延声音越来越小了,呼吸也有些乱,“他们都灌我......”
方逍居然能从这种委屈巴巴的声音里想象到他现在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耳根发热,但声音还是冷淡的,“你有胃病不能喝酒,下次回绝他们就好。”
“学长,方医生,你能先给我看看吗?我不想排队,我能做你第一个病人吗?”程延说完便开始傻笑了。
方逍不确定他是否清醒,“倒点温水吃药,醒醒酒。”
“不,我动不了,好疼...”程延喘息加重,像是突然疼得厉害...
对面近乎无赖的声音传来,方逍顿觉有些招架不住。
“你在哪间宿舍?”
“不是吧!那高岭之花真来宿舍照顾你了?”齐印一脸不可置信!周末他们宿舍总是没人,两个出去陪女朋友,齐印周六回了家,今天才来。
程延酒醒之后头也不疼,没有人照顾怎么可能这么舒坦,可是他很遗憾的断了片!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问我宿舍号来着...”程延有些受宠若惊,方逍来过的痕迹还很明显。
他的桌子上放了几盒药,杯子里还装着水,早上醒的时候,他看见方逍半夜给他发的信息。
「药的使用方法写在盒子上了,醒了记得吃。」
程延心里甜如蜜,同时内心深处的想法完全抑制不住了。
走捷径虽然不是好事,但确实是目前能拉进他们之间关系的最好方法!他不想再苦等一两个星期只得到几句很忙的回应了。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成为他的病人,他的注意力真的能分给我很多。”
齐印坏笑道:“这才两次,他都被你骗到宿舍了,哥儿们,前途无量啊!”
程延拿着药盒看了又看,分明很讨厌药味的人,第一次觉得药是甜的。
下午程延出去了一趟,买了很多茶叶和咖啡回来。
“不是,你搞批发啊?”齐印一脸不解。
程延怒道:“搭把手!”
“你懂什么?你以为人家眼瞎啊,是真是假他能分辨不出来?我查了,网上说喝浓茶喝咖啡很伤胃的,我要胃疼得真一点,才能演得像啊!”
齐印目瞪口呆,“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放心吧,我会注意分寸的。再说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穿肠毒药,能出什么大事?”程延不以为然。
齐印也点了点头,“也是,等会儿给我也泡杯。”
“去死,自己泡,懒死你。”
程延一杯茶放了半杯茶叶,还喝了好几包咖啡,厕所倒是跑了好几趟,胃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仅如此,晚上还失眠了...
第二天早八的时候差点没厥过去,又泡了一杯咖啡提神。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收到了方逍的慰问,“好点了吗?”
程延胃里安分得很,他摸了摸不争气的器官,打字道:“还有点难受...”
“难受就别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
程延顿时起了精神,四处张望着,找对方向后一眼便看到了方逍。他高兴地向他招手,方逍也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学长,你怎么在?”程延像见了主人的小狗一样,两眼放光,就差摇尾巴了。
方逍依旧没什么表情,“路过,正好看见你了。”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这家还有那家饭菜都很不错,我带你看看?”
方逍有些不太适应他的热情,“我吃过了。”
程延终于安分了下来,“哦,这样啊。”
那方逍岂不是特地为了他而来?程延嘴角压不住了。
方逍硬邦邦问了几句程延的身体状况,给出了专业解答之后就离开了,就像医生和病人一样。他还是不习惯和人过多交谈无关痛痒的事情,即便是程延。
殊不知这让程延更加坚定了作死的心,一回宿舍就开始了计划。连顿顿不落的早餐也取消了,日日和咖啡茶叶作伴。
程延每次半真半假地跟方逍说胃疼,他都会格外关心,不仅话会变多,而且有时候还会主动来宿舍看望他。如此一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亲近了很多。
方逍的专业能力很强,每次给程延看过之后,再给他买的药都很有效,程延吃了就会觉得好受很多。
程延生怕方逍又给他养好了,每次好转一些就会作一次大死。一来二去,反复横跳,最先受不了的还是程延自己的身体。
程延明显察觉现在的他已经不用靠喝茶或是咖啡来装病了,方逍不在的时候他都是靠着自己硬挺过去的,那些药他都藏在了柜子里。
在夜里疼醒睡不着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吃几颗。
“不用,没什么大事。”程延笑着说了两句,便死死蹙着眉再说不出一句话了。
方逍正经道:“不可能越来越严重,药换了一批又一批,不仅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了。”
程延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方逍心疼极了,“下午有课,晚上我再来看你,你先吃点药。没力气的话,让你室友帮帮忙。”
“他们不在...我自己可以。”
程延吃了药便昏昏沉沉躺了一下午,醒来之后胃里确实好受了不少,不怎么疼了。
!!!
方逍快来了,可是他的胃已经不疼了!
程延一个鲤鱼打挺,立马起了床,起猛了眼前眩晕了一会儿,稍稍缓了会儿,才下床,一口将冷掉的茶喝完了,然后重新用杯子将茶叶和咖啡都泡了起来。
茶叶还没泡多久就迫不及待开始喝了,舌尖都被烫麻了,热流随着喉管进入肚腹的途径他都能真切地感知。
方逍给他发了消息,已经下课了。
程延顾不得那么多,飞快吹了几口,就迫不及待咽下了。快速收好了所有的东西,藏在了柜子。
急急忙忙做完一切,他捂住了嘴,胃里正翻绞得厉害,突如其来地恶心感让他招架不住,他捂住了唇,快步跑去了厕所。
所有茶水原封不动吐出来的时候,程延居然怕的是等会儿方逍来的时候茶水起不了作用...
还好,吐过之后胃里针刺般的疼痛让他根本直不起身,还没来得及感知疼痛的厉害,呕意又翻涌而上,几乎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程延不住地反呕,吐得眼冒金星,胃腹也不负众望,疯狂地痉挛起来了...
眼前一片昏花,程延还惦记着方逍会来,撑着墙上的瓷砖想站起来,却险些跌倒在地!
如此强撑了三四回,终于站了起来,在洗手台漱了漱口,还洗了把脸,仍旧无法完全站直,胃里太疼了...
强忍过一阵之后,程延堪堪喘过一口气,便觉得有些委屈了,方逍怎么来得这样迟?他都痛了这么久了,方逍还没来...
程延捂着胃走出厕所的时候,方逍正站在他的桌前。
“怎么来得这么晚?我都差点疼死了...”话音刚落,程延便察觉了他不对劲。
那种冷淡至极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神,比起陌生人还要冷漠一些。
程延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定睛一看,他桌子上方的柜子开了,桌面上摆满了他的茶叶和袋装咖啡...
程延甚至顾不得疼痛,快步走过去挡在了桌子面前,“那是我室友放我这儿的,你别误会。”
“那这也是误会吗?”方逍的声音冷漠到没有一丝温度。
方逍举起了程延的手机,屏幕是赫然显示着四条消息,从下到上,一目了然。
「今天我们都不在,岂不是你装病骗你的小医生过来的最好时机?」
「怎么不回复?在和小医生这样那样吗?」
「你爸爸我准备回来了,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吧!」
「说话!」
但凡齐印多发一条,那条装病的消息就被掩盖了,可他偏偏只发了四条,又偏偏被方逍看到了。
程延吓得嗓子都哑了,“你...你听我解释。”
方逍只是看着他,那一刻站在他面前的程延好像连陌生人都不如了,程延能清晰地从他眼里看到那种能将他一眼便撕碎的情绪——厌恶。
“我只问一遍,你有没有装病?有没有骗我?”
程延哪还敢撒谎,他惨白着脸,几次张嘴也不过说了句,“对不起...”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法来引起我的注意,那完全没有必要。到此为止,好自为之吧。”方逍头也不回走了,门被狠狠带上了。
门框震动的声音让程延的心也颤了一下,而后是疯狂地心颤,到此为止是什么意思?
到此为止。
程延拔腿就想追出去,步子没迈几步就被腹间的刺痛闹得弯了腰,而后双腿软倒直直扑在了地上。
腹间被忽视的疼痛瞬间肆虐,疼痛席卷了整个腹腔,连带着心口也有些灼痛。程延不自觉蜷了起来,呼吸无意识地放轻,之前好不容易平息的恶心感又涌上了心头。
他闷咳着干呕了几下,蜷得更紧,最后混杂着胃液吐出的满是鲜红。他自虐一般将手死死抵进了腹间,掌下突突直跳的胃腹好似装了活物,又冷又硬...
齐印开门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卧槽,怎么回事?不是刚见了小情人吗?”
他在楼下见到方逍走了才上楼,怎么会这样?难不成和小医生吵架了?
程延又断断续续咳了不少血,怎么叫都没有反应。齐印背着他在校门口等车去医院的时候,在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走过来,“冰块脸?”
正准备上前问他究竟做了什么,没想到程延听见了他的叫声之后,便挣扎着要下来。可他明明站都站不稳,他抬手用黑色外套拭去了唇边的血。
齐印立马扶着他,“这时候你逞什么强?多好的示弱机会还不用装。”
方逍也看到了他们,不过瞟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旁若无人地走了过去。
程延拉住了他,“学长...”
嗓音嘶哑破碎,喉间还卡着一口血,被他咽了下去。
方逍胳膊一甩便挣脱了他,可这一下子差点将程延甩得脸朝地栽下去,还好齐印在身后扶住了他,“你他妈...”
程延使劲抓住了齐印的胳膊,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示意齐印不要多嘴。
方逍冷哼了声,“还来这套?要我来给你颁个奖吗?”
程延浑身一颤,齐印明显感觉压在他身体的重量更大了些,“我...”
方逍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转头就走了。
程延看着他的背影,抖得越来越厉害,突然用袖口捂住了唇,闷声咳了半天,袖间咳了大半管血,温热粘腻,几乎包裹了整条手臂,然后彻底晕厥了。
周遭一片惊呼,正好打的车也来了,齐印立马将程延送上了后座。
齐印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那祖宗醒了。
可他一醒过来就着急忙慌地要手机,怕不是急着要给他家小医生卖惨了,吵架嘛,还是得苦肉计才能行。
齐印看着程延丝毫不顾输液回血的手,依旧哆哆嗦嗦地打字时,又重新刷新了那个冰块脸在程延心中地位的记录。
那可是输液时仿佛一条手臂废了一样的人,一动不敢动,别人碰一下都会拼命的程延!
而后眼睁睁看他两行清泪落了下来,手机被扔到了被子上,屏幕显示着刺目的红色感叹号...
齐印愣了,“怎么了?”
“他发现了。”程延哽咽道:“他讨厌我...”
程延发狠地将手抵上了腹部,要是早点疼就好了,为什么不早点疼,现在疼,有什么用?
“程延你疯了!你他妈的!”齐印看得心惊,“医生!医生!”
推完安定重新处理之后,医生再三嘱咐,齐印连连点头。送走医生之后,病床上的程延眼角仍旧滑着泪,齐印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连几天,程延的状态都极其差,恢复也很不好。
“是他自己乐意住院,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喜欢演就演个够,我就不奉陪了。”
气得他直骂街,转身看到程延死寂苍白的脸,瞬间哽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程延还有功夫安慰他,“没事,都是我自找的。享受捷径的同时就考虑过如今的下场了。”
齐印自责道:“对不起,是我想的损招,抱歉。”
“与你无关,我没事,你回学校上课吧。”程延脸色很差,齐印不放心就这样离开。
最终还是耐不住程延劝说,他想着程延或许也想一个人冷静冷静,便离开了。
离开前让护士看好他,没想到晚上人就看丢了。
程延瞒着他出院了,不过休养了四五天,恢复得这么差,还是义无反顾地出院了。
程延不喜欢医院,更不喜欢打针,带了一大包药回宿舍。医院开的药和方逍之前给他买的大同小异,程延看着那些眼熟的药眼眶又酸了。
提着药回学校的路上,又遇见了准备出校门的方逍。程延眼里瞬间就亮了,“学长...”
拿着塑料袋的手举了起来,想打招呼,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动作仿佛是在刻意让学长看到他买的药一样...程延立马将手背到了身后,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还是晚了,方逍果然又误会了,“这么拙劣的演技,当初的我还真是好骗啊。”
“很好玩吗?真是幼稚。”
程延无所遁形,低头道:“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但是学长,我是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很恶心!”方逍像是淬了毒的针,开口便将针尖刺入了他的皮肤,毒液只渗透一点,便能让他痛不欲生。
程延被定住了一般,再次看着方逍的背影离校。那天之后,每见面一次,他就能察觉到方逍更厌恶他一点...
胃里不合时宜又凑起了热闹,拖着这副躯体回宿舍之后,他便如死尸一般躺在床上不动弹了。
不想吃药不想动,没有什么比即将得到再猝然失去更痛了...
晚上齐印怒气冲冲回来的时候,看着程延昏昏欲睡的脸,又发不起火来了。
想带他回医院,程延不去,他说他已经好了,再强撑着精神和他们打趣了几句,齐印这才放下心,但还是有些存疑。
程延骗得过别人骗不过他,明显他在粉饰太平,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差。
可好歹他不像之前那般面如死灰不愿开口了,感情这事,还得慢慢来。
日子一天天地过,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程延看似完全恢复了,其实是越发不吭声了。好几次齐印看见他偷偷塞止疼药,饭也总是吃不了多少。
不小心撞破程延偷偷呕血之后,齐印摁着他的头带他挂了号,上次连胃镜都没做就出了院,这次一定要检查了!
带着程延排队的时候,他就已经疼得面无人色了。“止疼药...”
“都到医院了,还吃什么止疼药!”齐印收了他的止疼药,这样才能让他乖乖地不动弹,来做检查。
终于排到他了,扶着程延进入问诊室的时候,本来没什么异常,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郭医生,这是上位患者的报告。”
程延看着那人坐到了医生旁边,戴着口罩,胸口处挂着实习医生的牌子...
方逍坐下之后,看到病历上的名字,也是愣了一下。
郭医生还在看病历,程延眼疾手快将病历抢了过来,“我没事,下一位吧。”
程延没说话,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手抖着扶住了齐印,“走。”
“走什么走!你他妈怎么说话的?我们挂号难道没交费吗?什么叫浪费?你阴阳怪气些什么?”
程延低吼道:“齐印!走!”
“我偏要说,那个点子是我想出来的,你他妈有事冲我来,仗着他喜欢你你就要这么欺负他吗?真没品!”
“别说了,别...”胃里爆炸般的疼痛让他眼前一片昏黑,他还急着想走,不想给他惹麻烦,也不想让别人看热闹。既然齐印不走,那他自己走吧...
颤巍巍向门口走,走出了诊室。走廊密密麻麻的人和长廊一般的房屋排布让他喘不过气来。闷闷地咳嗽了几声又忍不住干呕了起来,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所有人的声音都飘远了,他好像有些找不清方向了...
哪边才是出去的路?
耳边只剩自己的呼吸声了,突然岔了气,重重呛了几声,他弯下腰,一手抵着胃,一手撑着腿,淅淅沥沥咳了一地的血,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地了...
好多人惊呼,怕是吓坏了吧...
好累...
“他要是有一点事,老子跟你没完!”齐印怒气没地撒,狠狠踢了一下墙。
方逍貌似也被吓坏了,“他怎么会这样?不都是装来骗我的吗?”
“骗你?你一个医学生有这么好骗吗?他不过是想和你有点共同话题罢了。你一个只会学医的烂木头,不做你的病人怎么和你接近?他什么法子都试了连联系方式都要不到,可不得另辟蹊径吗?”
方逍顿时脸色发白,“那这次你们也是故意挂号到我这儿的吗?”
齐印满脸不爽,“我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么了!这次是我摁着他过来检查的,号是我挂的,我怎么知道你这个扫把星在这?害得他又咳了这么多血,这次不知道又要住院多久!”
“又?上次住院也是真的?”方逍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小脑萎缩了?都被你发现了他还有必要装下去吗?你这种冷漠无情的人,谁看上你都是倒霉!”
方逍冷着一张脸,“知道了。”
齐印愣了一下,看方逍对程延也不像完全没有感情的样子,顿时来了兴致。
“算我求你了,你要是还有心,就管管他吧。他越来越不把身体当回事了,上次胃出血住院了四五天就强行出了院,出院之后也不好好吃药,开了那么多药,什么都不见少,就止疼药一瓶一瓶换得勤。”
原来那次带这么多药回去,是胃出血提前出院了...怪不得脸色差成那样,可那时候的他只是觉得那是他故意偶遇故技重施的把戏!然后忍不住言语较劲...
“平时对谁都笑嘻嘻的,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我知道,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本来胃口就不好,几番折腾之后,现在连勉强咽下的饭都很难消化了。”
方逍沉默着,一言不发,眼眶却红了。
程延醒的时候,方逍坐在床边,他顿时有些紧张,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别说话。”
程延坚持着看了他几眼,实在气力不济,才睡过去。
每次断断续续醒来的时候,方逍都在,一直都在。程延闭了眼再睁开,方逍还是在,不是梦。
夜里程延疼得厉害,方逍仍旧在,他陪着他忍痛,好像没那么难渡过了。
眼泪悄悄滑过了眼尾,“学长...”
俩人沉默了一两天,一个一言不发,一个想开口没有力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三日程延精神好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方逍寸步不离守着他的缘故,这次胃出血好像没有上次那么难捱了。
“学长...没有给你添麻烦吧...”程延担心齐印打扰了他工作。
方逍瞬间红了眼,“不麻烦,不麻烦,有关你的事情,都不是麻烦。”
“别这样了,程延,我不想再看到你难受了。”方逍想起之前扎针都会湿了眼眶的程延,再想起这几天每次抽一大管血都不过微微蹙蹙眉的程延,仿佛一根钢钉插进了他的胸口,痛得窒息。
“别再疼了程延,别再疼了。”
“对不起...”程延眼眶通红,哽咽道:“我知道我不该骗你的,可除了装病,我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傻瓜,你怎么这么傻?我同意你好友申请你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程延愣了,“什么?”
方逍红了脸,“我,不太会和人交流。我不知道你不懂。”
“所以那天你考虑了那么久,是因为你觉得同意好友申请就算在一起了?!”
方逍点了点头,“无关紧要的人是不用有羁绊的。”
程延瞪大了眼,然后方逍让他查看了他的好友列表,不超过十人。
只有关系好的亲人和他。
程延懵逼了,所以之前的到此为止,是分手的意思?
“对不起,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以后不会不听解释了。可以原谅我吗?”
程延还未从震惊中走出来,默默点了点头。
“那我,还是你男朋友?”
方逍点了点头。
“那你叫我一声。”
“男朋友?”
“再来一声!坚定点!”
“男朋友,不许再伤害自己了,知道了吗?”
“再也不会了!”
end...
甜剧场之采访一下...
免费粮票解锁...
提前祝宝贝们元旦快乐!
商岁陵vs蒋归
表面高岭之花大冰山
实际绿茶乖乖年下病弱攻
谁懂绿茶攻!!!!!我超爱!!!!!
受宠攻
蒋归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再出现过,只是仍然按时的把饭拜托护士姐姐送了过来。
商岁陵忽然开始后悔了,他或许不应该因为一时冲动就跟蒋归说出告白的话,明明自己知道他什么都不懂得,却偏偏还是忐忑的下了这次赌注。
他缩在被子里,漂亮的眸子半垂着,眼睫都湿漉漉的一片,好像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明明脑子里昏沉的厉害,呼吸也开始灼热,可他却无法控制不住自己想着蒋归。
他抿着青白的下唇,视线呆呆的停留在自己的...
他抿着青白的下唇,视线呆呆的停留在自己的手腕上的白纱布,那是蒋归后来替他一圈圈绕上去的。
胃里忽然席卷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刺激的他整个人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脸色更加霜白了。
灼烫的热流顺着胸腔涌了上来,口腔里很快遍弥漫出了一股铁锈的味道。
商岁陵掩着唇咳了几声,手心里被染上了粘稠濡湿的液体,他垂眼看去,就是几滴艳红的血。
其实他根本没有喝过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酒吧里喝了那么多,却还是没有丝毫醉酒的感觉。
他看着手心里沾染的血,眼睛更红了。
商岁陵坐起身,他全然不顾浑身的虚弱与痛楚,找护士办了出院之后,就回到了寝室。
“岁陵,你怎么回来了?妈呀,头上怎么了这是,受伤了”同寝室的室友看到他脸色惨白的走进来时吓了一大跳,连游戏都顾不上打就跑上前去要扶他,“老蒋呢,他怎么没陪着你”
“没事,就是有点擦伤。”
商岁陵摇摇头,他乏力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强撑着躺在自己的床上之后,往嘴里塞了两颗之前偷偷买的止疼药,红着眼睛看着自己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聊天框,很快就昏昏沉沉没有了意识。
第二天早上商岁陵是被胃里尖锐的绞痛硬生生疼醒的,他头疼得几乎要裂开,呼吸都是灼热的滚烫,寝室里已经没人了,更没有蒋归昨天回来的踪迹。
商岁陵跌跌撞撞的跑到洗手间狠狠跪跌了下去,膝盖传来尖锐的疼,撑着水池的手腕也酸涩的厉害。
喉咙里满是腥涩的铁锈味,他昨晚上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酒水,吐到最后,他死死掐着胃,呕出了一口殷红的血。
他嘴唇抿的发青,眼前都开始模糊的时候,才在蒋归的柜子里找到了药。
他咬着药管,低垂着眸子看着蒋归的桌面,眼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了下来。
等他去了教室里时,茫然的看了一圈,也没能看见蒋归的身影,商岁陵紧紧的抿着唇,漆黑的眼睫又微微泛起了潮湿,眼尾红了一片。
这节课是他和蒋归一起选的选修课,可是蒋归没有来。
如果不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只要他不讨厌我。
哪怕做一辈子朋友他都愿意。
商岁陵几乎绝望的想着,可是好像已经迟了,蒋归不愿意再看见他了,他一定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人,竟然喜欢上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不伦不类,让人恶心。
楚照在商岁陵一进门的时候就把视线盯在了他身上,被他毫无血色的脸颊和灰白的唇瓣吓得心头一惊,他眉头皱得死紧,给手机那头的朋友连打了好几条语音外加消息。
“蒋归酒醒了没!!!没醒的话拿水给他泼醒,告诉他快来学校!他家年年看起来状态不太对劲。”
是的,蒋归此时此刻正毫无意识的歪倒在楚照朋友的酒吧里,他昨天半夜浑浑噩噩的跑回了酒吧,呆滞的捧着果饮和啤酒一个劲的往嘴里灌。
楚照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但也能从他意识模糊时,嘴里蹦出的商岁陵的名字跟喜欢两个字猜出一个大概。
其实跟他们玩了这么些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商岁陵看着蒋归时眼中沉沉的深意,而蒋归对商岁陵的好,也总是过分的细致入微和宠溺。
说没有什么,谁听都不会信。
估计也就只有蒋归这个缺心眼的,天天只会傻乐呵,还总是说着什么找女朋友之类的话。
商岁陵课没有上半节就有些撑不下去了,胃里痉挛的绞痛一次次的接踵而来,他半张的灰白的唇微微喘着,呼吸灼热又滚烫,眼前的印刷字都逐渐变成了模糊的黑点。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蒋归的声音,有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站起身往教室外走。
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站起身时膝盖疼的厉害,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却被那人仓皇的扶住,揽进了怀里。
商岁陵视线模糊的眨啊眨,泛着水汽的眸子看到蒋归的脸时,鼻腔都忍不住酸涩了起来。
蒋归半扶半抱的揽着商岁陵,在察觉到他身体异常的滚烫时,眉头皱得死紧,他跟老师打完招呼之后,就把好像已经脱力的人带到了没什么人的楼梯间拐角:“商岁陵,谁允许你出院的!”
天知道他在看到楚照偷偷拍来的商岁陵坐在教室里的照片时心里纷涌的惊慌和担忧,楚照离得那么远,都能明显的看出来他脸上的惨白。
他后悔极了,后悔把商岁陵一个人丢在医院,几乎有打自己几个巴掌的冲动。
蒋归匆匆洗了把脸,换掉了自己沾满酒气的外套,就往学校跑,他怕自己满身的酒气熏到商岁陵。
商岁陵愣愣的看着眼前正在试他额头温度的蒋归,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哽咽,然后眼泪就滚落了下来。
他声音都带着哭腔,抓住了蒋归的衣角,眼眶红得厉害:“哥哥,对不起,我不应该喜欢你的……是我错了……”
“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求求你了,你不要,感觉我恶心,我以后……以后再也不说了……”商岁陵哽咽的厉害,无助慌张的看着蒋归的脸,生怕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丁点厌恶的情绪。
他没等蒋归开口,就又继续说到:“你可不可以不要在躲着我……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喜欢你的……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事情的,我们以后还和之前一样好不好……求求你了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抬起一只手揪住了胸口的衣服,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沉重的压着,让他呼吸都困难起来,心口处绵延起一片尖锐的疼,甚至掩盖住了胃里的绞痛,原本灰白的唇瓣都蔓延上了一片青紫。
蒋归心里一悸,他急忙把哭得哮喘都犯了的人紧紧的抱在自己怀里,摸出兜里的药塞到了他的嘴里,让他含着一点点的吸。
“年年不哭了,哥哥没有讨厌你。”蒋归自己的眼睛都红了起来,也像是快要落泪的样子。
他太心疼商岁陵了。
他一下一下安抚着商岁陵,语气温和极了:“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下你自己走的。年年,我怎么会讨厌你,怎么可能会觉得你恶心,很早之前楚照就总是问我为什么不谈恋爱,问我就难道长这么大就没有喜欢过谁。”
“从前我总不懂,为什么总是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你,我是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因为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只喜欢你。”
“我昨天跑出医院的时候,只是脑子有些乱,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被震惊冲昏了头脑,还是太过于纠结,可是我是开心的,我开心的快要疯了,我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我也喜欢你。”
商岁陵懵懵的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着蒋归,他的眼泪还在不停的往下落,把嘴里咬着的药管取下来,结结巴巴的问蒋归,声音还是哽咽的厉害:“真……真的吗?哥哥,我没有听清……你可以,可以再说一遍跟我听吗……”
蒋归有些哭笑不得,他把摇摇晃晃快要站不住的商岁陵抱在了怀里,嘴唇轻轻贴了贴他被眼泪打湿的脸颊。
“当然是真的,我从来没有骗你!说一万遍的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年年,我很爱你。”
最后几个字蒋归说的无比庄重,像是跟商岁陵约定了什么承诺。
商岁陵弯了弯唇角,他视线失焦的看着蒋归,一手攥着他的衣角,语气低得快要听不见:“我也很爱你哥哥,在很早很早以前……”
他微微皱起了没,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对不起哥哥,我现在有些不舒服,你带我去医院吧……你不要生我的气……”
“也,不要再……丢下我了……”
蒋归心脏疼得还要窒息,可还没等他回应商岁陵的话,那人就彻底脱力的坠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脸色苍白一片,唇色也白的发青,可唇角却有一道血痕慢慢的渗了出来,好像止不住一般,把他的衣襟都染红了。
蒋归手哆嗦的厉害,他眼睛血红一片,惊惧的看着商岁陵好像毫无生气的脸,紧紧把人抱在自己的怀里。
“我不生气,哥哥会一直陪着你……年年撑住,哥哥带你去医院。”
楚照一进拐角就被蒋归猩红的眼睛吓了一跳,等他视线扫到他怀里抱着的人时,差点被吓丢了魂,他连忙掏出兜里的车钥匙,拽着蒋归往楼下跑。
“走走走,快去医院,我把车开学校来了……”
商岁陵再次醒来时,看到朝他伸过来的四张脸,好险就吓得再一次昏睡过去。
他脸色灰白的厉害,茫然的动了动嘴唇,声音微弱又低压:“爸妈,还有叔叔阿姨,你们怎么……在这里”
商妈妈一看到他醒了,就靠在商爸爸的胸口开始掉眼泪,她摸了摸商岁陵冰冷消瘦的脸:“年年,你现在还疼吗?你睡了整整两天,医生都差点要给你下病危通知书了……”
商岁陵摇摇头,安抚的对她露出一个漂亮的笑,他还是没什么力气,艰难的往四处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蒋归的人影,眼底有些微微泛酸,却强忍着水汽。
蒋妈妈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蒋归那小子被我打发去买饭了,他这两天一直都在这陪着你,你别担心。”
她话音刚落,蒋归的声音就从门外轻飘飘的传来。
“你们先吃饭吧,我陪着年年,我给他也带了一碗粥,我怕他万一醒了会饿。”蒋归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怕吵到商岁陵,却在远远的对上心心念念的那人的视线时。
瞬间闭上了嘴,红着眼睛跑过来蹲在了商岁陵的病床前,把他没有扎着针的手贴在脸颊上:“年年……你醒了……”
他语气几乎是在哽咽。
蒋妈妈毫不留情的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语气也不复刚刚的温柔:“蒋归,我真的很想把你再打一顿我叮嘱了你多少遍,让你好好照顾年年年年身体不好,结果呢”
她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气得又在蒋归身上招呼了一下:“小学的时候你就一直嚷嚷着长大要娶年年回家,从小到大天天梦里喊的都是年年的名字,结果你还是个木头脑袋,竟然还让年年先表的白,我真想一棍子敲你头上,看看你脑袋里装的什么!”
商岁陵愣了愣,他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眼睛,抿着唇把面前的几个人都看了一圈,最后把视线停在了蒋归身上。
蒋归忍不住笑了一下,他俯下身吻了吻他苍白的唇:“我把我们两个在一起的事都跟爸妈他们交代清楚了,他们百分百双手赞同。”
“……”
商岁陵的脸一点点的红了起来,衬着他漂亮的样貌,好看出尘的不像话。
“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刚好让蒋蒋陪着年年。”商妈妈看出了儿子的窘迫,招呼着把人到带了出去。
蒋归又亲了亲商岁陵的脸颊,眼眶红得厉害:“年年,你要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你吐血的时候,我连跟着你一起死的心都有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商岁陵低声开口打断了蒋归,他眸子里盈着水光,反握住了蒋归的手“哥哥,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我好开心。”
蒋归愣了一下,眼中的心疼更甚,他微微露出一个有些难过又有些开心的笑:“年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好,等我们毕业了,我就娶你。”
商岁陵冲他眨眨眼。
“你娶我不应该是我娶你吗?”
商岁陵委屈的撇了撇嘴,小声的叫他,带着撒娇的意味:“哥哥,我不想……”
他话没说完,但蒋归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又宠溺,他揉了揉商岁陵的头发:“好,哥哥等你来娶我。”
END
——所有人都不怪你,你就没有罪了吗?
一个不被大众所责怪,却无时无刻不在自责的小可怜。
PTSD、抑郁
一发完,1w+....
迟延vs纪准怀
纪准怀皱了皱眉,“我不叫,你明知道我不会主动和他说话的,打不通你就多打几次。”
“你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听话!”
纪准怀冷哼了一声,“母亲,您对他真的一点芥蒂都没有吗?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您要领养他,让他去孤儿院不好吗?非得带到咱们家来膈应人!”
对面一阵沉默...
对面一阵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纪准怀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那毕竟是你父亲用生命换回来的孩子啊...”
纪准怀的父亲,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他是一名优秀的警官,一次出警行动,为了从罪犯手里救下唯一幸存的人质,导致自己没能从那个地方走出来...
据说,战友们找到他尸体的时候,那个小孩还被护在他怀里,呼吸微弱,但心脏是跳跃的,而他,却已经躯体僵硬了...
葬礼上,所有人都哭得撕心裂肺,那时候纪准怀才六岁,他红着眼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被营救的小孩,也就是年仅三岁的迟延,推倒在地...
“你是杀人凶手,你还我父亲!”
所有人都拉开了纪准怀,怕他再有过激行为,迟延不过还是个小孩...
纪准怀被母亲搂进怀里,抱头痛哭,所见所感,无一不为之动容...
而年仅三岁的小孩,本该什么都不懂,却又什么都懂了。
后来母亲主动提出了要领养这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小孩,纪准怀气得一连好几天都不出房门,母亲好声好气的哄,他也拒门不出。
最终还是没能改变母亲领养迟延的决策,母亲很倔,说一不二。
纪准怀从没给过迟延好脸色,小时候经常针对他,迟延却仿佛看不懂人的脸色一般,就爱顶着一张娃娃脸凑着哥哥笑。
“哥哥,你爱吃这个吗?”
“哥哥,玩具给你。”
“哥哥,我的零花钱都给你。”
“哥哥,你想打我就打吧,我不疼。”
……
迟延很懂事,从小便会替家里人做很多事情,逢人便笑,还是奶乎乎的小团子的时候,就会安慰人了。
那时候家里气压很低,迟延也知道纪准怀不喜欢他,知道纪准怀和母亲闹矛盾了,他敲着哥哥的房门,话都说不利索,一直奶声奶气的叫着哥哥...
迟延一直骚扰他,纪准怀没了耐心,打开房门就是对他一顿乱揍,小团子被打也不出声,反而讨好的说,“哥哥,别生气了...”
然后小团子就颤巍巍的捂着肚子咳出了一口血,把纪准怀吓得不轻,急忙叫母亲将他送进了医院,原来小团子也受了伤..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也是,被绑架后,凶残的劫匪不知道对他们做了什么..他是唯一的幸存者,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呢?
但小团子被急救回来之后,看着母亲责怪纪准怀,还是挣扎着要挡在纪准怀身前,“不怪..哥哥...”
然后刀口撕裂,再度被送进急救...
小团子住院了很久,有一次母亲工作要外出,纪准怀放学了去医院照顾小团子,居然发现小团子蒙着被子在偷偷掉眼泪,小团子一个人被放在医院,可怜兮兮的,看见了他之后立马擦干了眼泪,然后对着他笑,软软糯糯的喊哥哥...
纪准怀突然就心软了,留着便留着吧,只要他不烦他就行...
迟延掏心掏肺的对纪准怀好,对母亲好,对这个家好。比起纪准怀,迟延更像是母亲的亲生儿子,他不管是妇女节还是母亲节,都会准备礼物,甚至连带情人节都会给母亲送花。
家里事无大小,迟延通通安排得有条不紊,母亲是女强人,事业心极重,纪准怀小时候就是保姆带大的,迟延大了一点之后就天天抢着干活儿,后来保姆辞职了,母亲不回来的时候,都是迟延照顾他。
但纪准怀始终放不下心中的芥蒂,尤其是他看见母亲好似完全已经被迟延收买了的时候。
大了一点纪准怀便没有像小时候一样那么针对迟延,但这并不代表纪准怀原谅了他,他永远做不到像母亲那样,当他是亲生儿子一般,他始终记得,他没有弟弟。
不管迟延怎么对他好,他都放不下芥蒂。他不需要迟延的讨好,也不需要所谓的礼物,他对迟延最大的容忍,就是让他留在了自己家,别的,谈都别谈。
自从父亲去世后,纪准怀变得很阴郁,不爱说话,对什么事都很冷淡。迟延便成了家里的调味剂,有他在,饭桌上永远不会气氛尴尬。
迟延温柔体贴,做事得心应手,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难过,随着年龄增长,纪准怀再未见迟延表露出其他的情绪,每次看见他都是一副笑容满面、阳光开朗的样子。
真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他这么开心?
迟延不仅待人处事温和有礼,而且成绩也异常优异,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找纪准怀不痛快,明明纪准怀大他两级,迟延居然直接跳级到和他一个年级了。
初中俩人便开始同班同学,然后高中,大学都在一个学校...
纪准怀在哪,迟延就在哪,纪准怀一度怀疑迟延抄了他的志愿表,还好高中大学都不在一个班..虽然迟延经常来找他,但他对他还是谈不上喜欢。
纪准怀很庆幸,还好不是一个班,不然在家在学校都要看着迟延那张笑嘻嘻的脸,想想都还挺烦人的...
“母亲说晚上家宴。”纪准怀不冷不淡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知道了,哥哥,你晚上和我一起去吗?我看了最后一节课我们在同一个教室,到时候我们可以...”
“不用,我逃课了。”纪准怀听见手机里欢快的声音,不用想脑海都能浮现迟延笑着说话的样子。
“以后再说,挂了。”
朋友翻了个白眼,“真的假的?很难想象你哥热情的样子。”
朋友见过纪准怀一次,一张冷漠毫无感情的脸,虽然很帅,但真的有一种靠近了就会被冰冻的感觉...
“那当然了,我哥的热情尔等凡人可无福消受。”迟延笑容更甚。
朋友附和道,“是是是,小的不配,你哥对你最好了。”
迟延还是笑着,但笑容不达眼底。
是啊,他对我这么好,可我是伤他最深的人,是手染鲜血的杀人犯,真是让人难过呢...
晚上家宴的时候,迟延提前到场了,帮着母亲在酒店安排事务迎接宾客,亲戚们都来了,看着迟延忙来忙去,对他赞口不绝。
“小迟真是一表人才啊!”
—“那可不,这忙前忙后的,舒宁真是捡到宝了。”
“怀儿要是像小迟一样懂事就好了,听说他都这么大了还时不时会和舒宁闹别扭呢...”
—“确实,两相比较,怀儿是任性了些...但怀儿也不差。”
“亲生儿子不心疼,反倒是小迟更像亲生的...”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都是亲生的,怀儿又没有大逆不道,你这做长辈的拉一踩一,像什么话。”
“哎呀我错了还不行吗?别生气,我也就随口感叹一下。”
纪准怀一来就听见亲戚们的讨论,说他不像亲生儿子,迟延才是...
等他进来之后,大伙儿都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情了,热情的和他等着招呼,纪准怀只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入座了。
众人有些尴尬,母亲舒宁见状急忙过来打圆场,气氛缓和之后,舒宁走到纪准怀身边,低声指责,“谁又惹你了?整天黑着一张脸,跟人欠了你二五八万似的!”
“你现在是一点礼貌都没有了!你看看延延,都帮忙好一会儿了,你能不能像他一样懂事点?”
纪准怀越听越来气,“他才是你亲儿子,你管他就行了,管我干什么?”
“你!”舒宁差点当众发飙。
还好迟延赶了过来,笑得温柔,“母亲,哥哥心情不好,你别生气,马上上菜了。”
舒宁这才收了怒气,离开了。
迟延搬了椅子坐在纪准怀旁边,笑容满面,“哥哥,别不开心了,我...”
“滚,别烦我。”纪准怀不想跟他多说。
为什么不管在哪别人都喜欢迟延?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怪他?为什么所有人都向着他?连母亲也是,明明他才是母亲唯一的亲生儿子啊..
迟延笑容不变,“哥哥,你不开心就揍我吧!像小时候一样。”
纪准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
迟延小时候经常对纪准怀说,哥哥你揍我吧,纪准怀有时候听到这句话会觉得他在挑衅,然后就用力推开他,让他滚。
迟延身体素质不算好,小时候被他揍了一次之后,住院了一个多月,出院后也经常生病。纪准怀便再未对他动过手,气不过也只是推开他,让他滚。
迟延笑容僵硬了片刻,然后笑得更加灿烂,“我没病...”
纪准怀止不住的不耐烦,“没病就别跟自虐狂一样找揍,离我远点。”
迟延没有说话了,纪准怀也没有再管他。
纪准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局外人,他不该来这儿的,是他们的家宴,他不来大家都开心,他来了反倒影响气氛,于是纪准怀起身就走,被迟延拉住了。
“哥哥,你去哪?”
纪准怀没好气的甩开这个粘人精,“不用你管。”
“你是不是要走?你不想和我坐在一起吃饭是吗?我可以去别的地方坐...”迟延还是笑着,但语气有些慌乱。
纪准怀皱了皱眉,不想回复他,兀自出了包厢。
迟延给母亲打了招呼,便去追纪准怀了。
听见母亲在责怪哥哥,迟延内心全是自责,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是他不好,哥哥讨厌他,他不该离哥哥这么近的..当时找个远点的地方坐就好了,这样哥哥也不会走...
迟延很快追了出去,纪准怀还没走远,迟延跑了过去,拦住他,“哥哥,回去吃饭吧,你要是不喜欢我,我可以不去。”
纪准怀觉得他脑子有问题,“滚啊,我不回去,你能不能别烦我了?”
迟延还是笑着的,眼底的情绪却深不见底,“哥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纪准怀愣了一下,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他让他没了父亲,连带着母亲的爱也被他夺走了。
“是。”
迟延笑起来眉目弯弯的,很好看。纪准怀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迅速凝结起了泪滴,一眨眼就掉落下来,源源不断,可迟延好像没察觉一样,还是带着往常的笑。
怎么会有人笑着哭?
稍微大点之后,纪准怀便再未见过迟延哭,一时之间有点无措,连忙问道,“你哭什么?”
迟延恍若未觉,后知后觉抚上自己的脸,湿润黏腻,迟延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了,“我....我...”
“哥...我...我没哭,我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迟延落荒而逃,很快就消失在拐角,跌跌撞撞的,还差点撞到路人。
太不正常了,纪准怀心想,迟延有点不对劲...
纪准怀第一次主动去注意迟延,为什么迟延会哭呢?他也不是第一次说讨厌迟延了,每次迟延都会笑得毫无芥蒂,怎么偏偏这次哭了...
而且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哭了,纪准怀想起当时迟延的模样,还是有点心惊。
一个阳光开朗,时时刻刻带着笑容的人,明明脸上带着笑,为什么刚才的眼神看起来那么悲伤?居然连哭都是笑着的...
难道他真的让他难过了?他还以为,他永远不会难过...
纪准怀罕见的对迟延冒出了别样的情绪,莫名产生了负罪感...
晚上纪准怀回家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多虑了,迟延已经恢复如常了,并且如影随形,跟着他哥哥、哥哥叫个不停,一会儿问他晚饭有没有吃饱,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再来点水果,叽叽喳喳的,烦死了。
纪准怀果然是多余的担心,迟延怎么会难过呢?没有什么事能打倒他。纪准怀和往常一样不甚搭理,回了自己房间。
迟延看着纪准怀对他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别的异样,心里的石头才敢放下...
嘴角的笑容都僵硬了,迟延才反应过来,客厅只有他一个人了,于是慢慢收回了笑容。迟延不笑的时候脸上轮廓十分清晰,一点肉都没有,笑起来才会看起来健康精神一些。
他突然手抖得拿不住果盘,胃像是装了什么活物,不停翻搅,迟延立马冲进厕所,条件反射般按下冲水键,用流水的声音来掩饰呕吐的声音,像以前一样...
迟延吐得停不下来...迟延一直没有食欲,晚上也没有进食,除了酸水吐不出东西来,但还是不断的干呕,胃里的疼痛也随之而来..
整个洗手间都充斥着迟延的喘息声,在迟延的感官中无限放大,他有点喘不上气来了...
内心只充斥着一个念头,“不能被发现!”
迟延眼前的景象光怪陆离,急剧的心跳和剧烈的喘息让他的耳边一直轰鸣着,腹部的器官也不断的叫嚣,他浑身都使不上劲儿了,但他还是拼命地想挪回自己房间,他不要在公共区域这幅样子!会被看到的...
可他还是不争气,晕厥了过去,吵醒他的是纪准怀的敲门声...
“迟延,你在里面吗?怎么不说话?”
迟延慌乱得不行,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胃里一阵阵的紧缩,好在眼前的景象不扭曲了,迟延按了按胃,再把冲水键按了一下,撑着洗手台站了起来,瞧见了镜子中自己苍白狼狈的脸。
迟延立马移开了视线,真是让人讨厌的一张脸,苍白瘦削,毫无精神,像是来索命的孤魂野鬼...每天都是这幅样子,怪不得哥哥讨厌他...
迟延洗了把脸才打开门,纪准怀都急坏了,一直敲门一直无人应答,直到听见冲水的声音,才确认迟延没事。
纪准怀看见迟延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今天的迟延真的很不对劲!
“怎么了?胃病又犯了?”
迟延从小到大胃口一直都不好,从小时候胃出血手术之后开始,迟延经常胃疼,每次被发现的时候,都已经严重到疼得意识不清的程度了。
纪准怀饶是再不关心,也知道一点情况。
“啊?没..没有。”迟延笑得近乎讨好,“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准怀看着迟延明显强撑的样子,皱了皱眉,扶着迟延坐到了沙发上,再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迟延呆呆的看着他,哥哥是在关心他吗?
“哥哥...”
迟延眼中的泪水迅速凝聚了起来,他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可它还是不听话的往下落,他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短短一天就失控了两次...
纪准怀把热水递给他的时候,迟延又一次在他面前落泪了,纪准怀突然觉得有点心疼,长大之后,迟延一直以来表现得无坚不摧,竟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吗?
小时候他偶然发现了小团子疼得厉害的时候,会偷偷藏在被子里抹眼泪...
已经很久没见他这样了,纪准怀有点心软了,就像那时候他接受了小团子留在家一样,他声音也温柔了些,“疼得厉害?”
迟延感受到自己的失控,整个人都紧绷着,他慌乱的用衣袖擦拭自己的脸,内心的恐慌无限放大,整个人都异常的在发抖。
“不...不疼....”嗓子都哑了,迟延的状态很不好。
纪准怀皱了皱眉,“药放在哪里了?”
迟延惊慌失措,“不..不吃药....”他的药太多了,特别是那种药,不能被发现...
而后一阵猛烈的疼痛让迟延坐都坐不住,纪准怀吓了一跳,将人扶倒在沙发上,看着那人蜷缩成一团,额角的冷汗从未断过,眼睛也紧闭了起来,连抽气声都打着颤。
纪准怀在一旁看得心惊,他没见过迟延疼成这样,每次都是母亲送他去医院,“迟延!迟延!要不要去医院?”
迟延在混沌中睁开了眼,“哥..哥哥....”
他有点分不清周围的环境了,但他知道一点,哥哥讨厌他,哥哥怎么会关心他呢?是梦吗?是梦吧。
一声接着一声,迟延只是叫他,仿佛听不见他说话一样。
“哥哥...我好喜欢你,你别讨厌我...”
迟延瞳孔涣散得厉害,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也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他只要动动脑子就能知道这是梦,是幻觉,哥哥不会用这么关切的眼神看着他,哥哥不会这么关心他。
所以不如大胆一点,对着幻觉说出自己这辈子都不敢说的话,也算是了了心愿吧...
纪准怀简直不敢相信,他震惊极了,瞪大了眼睛,“你他妈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迟延好像更疼了,蜷缩着抖得不成样子,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声音低不可闻,“哥哥—”
“操!”纪准怀爆了句粗口,这孩子已经神志不清了。
不知为何,纪准怀觉得迟延说的喜欢,不是弟弟对哥哥的那种喜欢,而是....纪准怀立马把自己的思想摆正,怎么可能?虽然他不承认迟延是他弟弟,但他也不会往那方面去....
纪准怀正准备去迟延房间帮他拿药,却被迟延抓住了衣角,迟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纪准怀拽不开..
迟延不知为何突然力气大得离谱,抓住衣角不说,纪准怀想挣开的时候,迟延用力把他连着衣服带人一起拉到沙发上去了,迟延借力坐起来把他搂进了怀里...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现在纪准怀可以肯定,迟延说的喜欢,真的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
迟延的呼吸散而慢,喷洒在他的脖颈,圈住他的手很用力,细细发着抖,身子是紧绷的,脸上还汗涔涔的,或许胃还是疼得厉害,纪准怀能听见他隐忍的低喘...
纪准怀第一次和迟延离得这么近,不,是第一次和别人离得这么近,他向来很有边界感,除了小时候抱父亲母亲,迟延是第一个离他这么近的人....
纪准怀尝试着挣扎,迟延就抱得更紧,甚至发出痛吟,“呃...哥哥...别走....”
——这么讨厌我?在梦里也要走吗?
纪准怀被迟延温热的吐息刺激得耳朵通红,他讲话还凑近他的耳边讲!操!迟延到底想干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纪准怀微愠的声音响起,迟延凑在他耳边,离得近,所以听纪准怀的声音格外清晰,迟延蓦然睁开了眼,怎么会这么清晰?怎么会?
不管是梦里还是幻觉,都不会出现这样清晰的声音。
“哥...哥哥?”迟延有点疑惑,“真的是你吗?”
纪准怀有些莫名其妙,“不是我是谁?你不发疯了就赶紧放开我!”
迟延脸色瞬间煞白,他抱的是真的哥哥....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我认错了,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哥哥你生气了吗?”
纪准怀没有说话,什么意思?认错了??迟延还叫别人哥哥???
纪准怀不说话,迟延更慌了,紧张得连躯体的疼痛都顾不上,“哥哥,你别不说话,你生气就揍我吧,我错了,你揍我吧。”
迟延说着就拉着纪准怀的手,想让他揍他。
纪准怀觉得莫名其妙,抽开了手,“你这么有劲儿看来是胃不疼了,自己回房吃药吧,别疯言疯语的,我不会打你。”
纪准怀说完就离开了,烦死了,迟延居然还有别的哥哥!还把他当成别人,妈的,迟延是真的喜欢叫人哥哥!就像小时候天天凑到他面前叫哥哥一样。
纪准怀一想到迟延也这样叫别人,就莫名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虽然他也没把迟延当弟弟,但是就不能换个称呼去叫别人吗!草!
纪准怀再出门洗漱的时候,迟延已经不在客厅了,难不成去找他的哥哥了?切,爱去哪去哪。
纪准怀还是没忍住去看了看迟延的屋子有没有开灯,纪准怀关了客厅的灯,有些许的光亮从迟延的门缝渗了出来,纪准怀满意了,而后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洗漱完毕,然后回了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纪准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迟延贴近他的时候,脖颈和耳边异样的触感,以及自己当时极其不规律的心跳...
怎么回事?今天怎么一直在想迟延?一定是又被他的眼泪收买了,小时候也是,现在也是,迟延可真会哭...
纪准怀辗转反侧到半夜,迷迷糊糊才睡着,意识刚刚神离,便听见了急切的敲门声,纪准怀愤怒极了,打开床头的灯,没有反应...
停电了?纪准怀打开手机手电筒,穿了鞋打开门,才看见脸色惨白,神色慌张的迟延..
迟延又将纪准怀紧紧抱住了,声音满含痛楚,“救救我....”
迟延浑身都在抖,很快把身体的力量大半压在了纪准怀身上,迟延大口的喘息,一口接一口,好像还是喘不上气来,呼进去的气比吐出来的气少得多...
“救救我...叔叔....”
纪准怀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迟延叫他叔叔...
迟延把他当成父亲了吗?
迟延回房服用了安眠药,还是和往常一样冷汗淋漓的从噩梦中惊醒,不同的是,这次醒来,房间里漆黑一片,黑暗几乎要将迟延吞噬,光怪陆离奇形怪状的东西占满了整个房间,张牙舞爪的朝着他示威。
黑暗加剧了他的恐惧,静谧安静的氛围让他几乎崩溃,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迟延翻滚着从床边掉了下去,头磕到了床头柜,耳边巨大的轰鸣,四周突然变得鲜血淋漓,床边手上全是鲜红,四面八方的怪物都在追他,他疯狂的跑疯狂的跑,终于找到了救赎的门...
他疯狂的拍打,终于在门边看见了一束光,他下意识抱住了那束光,“救救我!叔叔...”
突然迟延好像想到了什么,颤抖着放开了好不容易寻得的生机,“不!不要救我!你快走,你快走!”
迟延把纪准怀推开了,很快把房门关上了,“不要出来!不要救我!”
光线消失了..迟延视死如归,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怪物,怪物用利爪狠狠刺穿了他的腹部,腹部传来了爆炸般的剧痛,接下来所有的怪物都来向他扑过来,每个怪物都对他恨之入骨,一边骂他一边嘲笑他。
“哈哈哈哈!”
“活该!”
“罪人!”
“没用的东西!”
“不得好死!”
“该死的是你!”
“为什么你还活着?”
很快,迟延浑身上下都疼得无法动弹了,意识逐渐抽离..
真好,终于解脱了。
纪准怀先是被迟延狠狠抱住,再被狠狠推开,还听见他叫他叔叔!纪准怀不知道迟延到底在搞什么鬼!
迟延推他进房间关上门后,还把房门死死拉住,他从里面使劲儿,根本拉不开房门,然后他听见迟延大喊,“不要出来!”
迟延到底发什么疯?
很快纪准怀便听见了一声闷响,之后便没了任何声音,纪准怀尝试着打开房门,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迟延,手电筒照过去,迟延嘴角不断溢出的,是刺目的鲜红...
纪准怀没想到阳光开朗笑容满面的迟延,居然会和抑郁、PTSD扯上关系,医生说这种情况已经伴随迟延好多年了,为什么他和母亲从来没听说过?
“跟医生说了他的病史经历,医生说可能是心理压力上造成的疼痛,然后给他做了抑郁测试,结果是重度,医生开了药,定期的辅导,没过多久再测试就恢复正常了,多亏了医生,才有现在延延这么活泼开朗的模样。”
“你大半夜问这个干嘛?你不是不关心他吗?你不会又欺负他了吧!”舒宁又要数落他了。
纪准怀皱了皱眉,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毕竟已经三更半夜了,纪准怀决定明天再跟母亲说实话。
“没事,我先挂了,迟延胃疼,我送他去医院了,你别担心,有我照顾。”
“好,你可得好生照顾,延延胃疼起来特别磨人,给他准备暖水袋暖暖胃...”
舒女士还想啰嗦,纪准怀立马挂断了。
纪准怀眉头紧锁,看来迟延从小时候就没有恢复,他小的时候就学会了粉饰太平,在外人面前将自己包装成阳光开朗的模样,做到让所有人都放心,不管做什么事都尽量让所有人都开心,唯独没想过让自己开心。
他可能从来没有开心过。
这次是因为黑暗诱发了PTSD,本来只是简单的没吃晚饭导致胃病复发,却因为情绪不稳定转换成了严重的胃出血。
那时候他一定很害怕,但是他却亲手推开了他唯一的救赎,他说,不要救他...
他是把他当成了父亲,他知道父亲救了他就会丧命,所以他关上了救赎的门,独自面对了一切的恐惧...
纪准怀坐在迟延旁边,眼眶有点湿润了,他开始不断的自责,迟延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当时那么小,不知道遭受了什么虐待,好不容易等来了他的救赎,却害得恩人丧了命,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像迟延一样,内疚,自责到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迟延一直费力讨好着他和母亲,以前纪准怀不理解,为什么情人节结婚纪念日迟延都要给母亲准备礼物,现在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了。
那个傻子,一定是在日复一日的自责和内疚中,参透了活着的意义,他要承担起他父亲的职责,对母亲没了配偶,自己没了父亲进行弥补。
在没有完成这些任务之前,他觉得自己连死掉都不配...
医生说迟延有伤害自己过,但从未伤及要害,是因为有一次不自觉割破了手腕,回过神来才紧张兮兮的开始向医生求救,他说他有心理疾病,他说他还不能死,他要赎罪...而后才开始配合治疗,开始吃药。
如果不是严重得控制不住自己了,迟延可能永远不会让别人发现。
纪准怀感觉心都要被迟延揉碎了,迟延把他们家照顾得有条不紊,却把自己糟蹋成了这样...
纪准怀啊纪准怀,你到底凭什么怪他?
纪准怀想起之前自己对迟延的态度,他都想狠狠给自己几巴掌,也就只有迟延这种小笨蛋会包容他了,他居然仗着他的愧疚,伤害了他这么久...
迟延再度醒来的时候,还是被噩梦惊醒的,他大口的喘息,冷汗直冒,手不自觉的想抚上腹部,却惊奇的发现,他的手被人紧握着,温热舒适,掌心的温度顺着手臂传到内心,让人很有安全感...
让他觉得,他不是孤军奋战,他不是一个人...
迟延看见了床边熟睡的人,是哥哥...
他立马控制着呼吸,不能吵醒哥哥,哥哥居然握着他的手,是幻觉吗?是和以往一样的幻觉吗?可是怎么会这么温暖?让人不想松开。
哥哥一直都是嘴硬心软的人,哥哥对他很好。小时候虽然不喜欢他,也经常欺负他,但别人欺负他的时候,哥哥都会站出来维护他,明明他那么坏,他害哥哥没了父亲,哥哥还是会保护他...
情窦初开的年纪,迟延便察觉了他对哥哥的心思,他便越发自卑越发觉得对不起哥哥,害他没了父亲还敢心里惦念着他,他亵渎了他的哥哥,他真的太坏了。
他可以永远留在哥哥身边,能看着他,能对他好,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他怎么敢奢求更多?可他看见别的人给哥哥递情书还是会嫉妒,会吃醋,会发了疯的想替哥哥去拒绝!
人总是这样贪心,总是不满足于自己能得到的东西。
迟延看着纪准怀熟睡的脸,心里暖暖的,这是哥哥近几年来第一次照顾他,哥哥真好,要是他不这么让人恶心就好了,迟延又开始讨厌自己了...
不能这样,哥哥还在旁边,不能这样...
迟延有些记不得了,他怎么来医院了?记忆和幻觉在脑海中不断穿插,他记得有怪物在追杀他,他记得他被抓到了,腹部现在还是疼得厉害,所以是真的被抓了,那么是哥哥救了他吗?哥哥又一次救了他。
纪准怀突然动了动,迟延立马闭上眼睛装睡,紧张得冷汗不断的往外冒。
纪准怀一眼就看见迟延汗涔涔的额头,以为他又疼了,心疼得给他擦了擦汗,再将他的手固定在手中,不让他乱摁,然后低声安抚,“乖乖休息啊,很快就不疼了...”
很快纪准怀就看见迟延眼角留下了眼泪,纪准怀慌得不行,急忙就准备按铃叫医生,被迟延拉住了挣脱的手,“哥哥...我没事。”
“哥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的。”
纪准怀看见了迟延眼中的悲伤,心里一阵窒息,“迟延,哥哥以后都会对你好的,你值得。”
迟延像是不解,也像是找不出别的语言,嘴唇一张一翕,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纪准怀温柔拂去了他的眼泪,“迟延,你不许叫别人哥哥。”
迟延诧异的眨了眨眼睛,眼泪还在外涌,“没有...我...没有叫别人...我....我...”
纪准怀看他语无伦次想解释的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迟延怕他不相信他,所以他那么费劲的想解释。
纪准怀从知道他生病了之后就明白了,迟延是分不清幻境和现实中的他,才稀里糊涂的对他表了白,稀里糊涂的抱住了他。
他不知道迟延是出于什么原因喜欢他,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在意,只要迟延喜欢的是他,就够了。
“我相信你。迟延,对不起,我以前对你很不好,我想弥补,你可不可以给我这个机会?”
迟延又怔怔的,好像听不懂纪准怀说话一样,实际上他确实没听懂。
纪准怀理了理他的头发,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迟延,我喜欢你。”
迟延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哥哥在说什么?他还记得当时神志不清,抱了哥哥,哥哥抗拒生气的样子。哥哥怎么会突然对他说这种话?
半晌迟延才说出话来,“又在做梦吗?”
纪准怀眼眶立马就红了,他狠狠吻上了迟延的唇,“不是做梦,我证明给你看。”
唇齿交加,温热的触感,滑腻的舌尖,这一切都证明着眼前的人不是虚幻,不是妄想。
迟延放任自己沉溺,闭上了眼睛,等纪准怀离开的时候,他轻声唤了他一句,声音又低又哑,磁性十足,“哥哥—”
“如果是梦,那就永远别让我醒来了...”
纪准怀突然又俯身在他唇边咬了他一口,迟延感觉到了疼痛,睁开了眼,纪准怀的脸近在咫尺,呼吸温热。
“不是梦,以后你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我就咬醒你!”
迟延笑了笑,“哥哥,现在就有点分不清...”
纪准怀立马又吻了下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彩蛋之做噩梦了要让哥哥哄哄...
本文6500+,俗气狗血剧情
注意:有受养攻至成年,受假死情节,无虐受身情节
攻字面意义上的被自己逼疯了
一切为剧情服务,请勿上升现实
顾煜站在车窗前,从脚底冒起的寒凉顷刻间袭向心脏,呼吸间似乎都带上了冰棱。他僵硬地低下头,看向手里捧着的方方正正的黑色盒子,听到岑远夏残酷到不带感情的声线,“顾煜,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你不乐意,那就分手吧。”
顾煜猛地怔坐起来,牵扯下手背处的吊针,飚出一点血溅在浅灰色风衣......
顾煜猛地怔坐起来,牵扯下手背处的吊针,飚出一点血溅在浅灰色风衣上。被噩梦长久折磨的迟钝神经恍惚中传递出疼,他伸手摁了摁泛着绵密的像针扎般痛意的胸口,又听到岑远夏的声音,“顾煜……”
顾煜动作僵硬地扭过头,看到名义上离世很久的前任,梦中那小方盒的冰凉手感再次刺穿惶惶不可终日的心脏,他不受控地弯下腰将自己折起来,双手捂在剧烈发疼的额头上不住的颤。
五脏六腑的痛被那一声叫起,顾煜把头埋进臂弯,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偶尔倒吸进几口凉意,还会逼出听着更痛苦的干呕声。
手被温热的掌心握住,顾煜把自己团得愈发小。岑远夏看着快薄成张纸的人整个缩在宽荡的大衣里,打好的道歉腹稿一瞬间烟消云散,他红着眼睛小心翼翼蹲在顾煜面前,想把他搂进怀中,“阿煜,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样。”
顾煜终于清醒过来,岑远夏还活着。
亲手扫起的那捧灰,深夜里流下的那些泪,这么多年放任自己作死的行为,可能在不知道哪双眼的监视下,都是饭后拿来谈资的笑话。
情绪带动起腹间的疼痛,顾煜踮脚把膝盖送进腹部,张嘴咬上自己的手腕,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把恍惚的意识重新拉扯回来。
“乖乖,别咬自己。”顾煜这一下极其狠,像是自己不会疼,手腕上被岑远夏小心拿下来时已经显出红紫色,他怕再刺激到顾煜,说话声音都绵软许多,“你不高兴可以咬我,痛不痛?”
顾煜看了他片刻,垂下头不说话,岑远夏也不在意对方对自己若有似无的抗拒,叫来护士重新给人扎好针。他抬手把顾煜汗湿的额发拨开,仔细用纸巾将冷汗擦去,继续耐心哄顾煜,“打完针就不疼了,然后夏夏哥哥陪你回家,好不好?”
这话说得很自然,顾煜却差点要掉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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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煜父母因公殉职的那个冬天,他小学还没毕业,面对很多好心愿意接手他的亲戚,那么小的一个小孩摇摇头,固执的独自住在九十平的小房子里。
医院队伍长得令人焦心,还没岑远夏腿高的小孩怕自己生病会传染,非要从岑远夏怀里挣出去。岑远夏箍紧轻飘飘的小东西,把他脑袋摁进自己肩窝里,“乖乖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夏夏哥哥,我难受。”顾煜本就烧得晕晕乎乎,岑远夏轻拍着他发颤的后背,小孩立刻就丢了防心。毛茸茸的头发蹭着岑远夏脸侧,像只刚满月的小狗,岑远夏舒口气颠了下顾煜,“我们打完针就不疼了,然后和夏夏哥哥回家,你愿意吗?”
怀里的小不点没有声响,不久后热意从衣领处渗进,岑远夏的心跟着一块软下来。他感受到脖子上收紧的力度,抬手揉了揉顾煜的后脑勺,任由小孩用湿漉漉的额头蹭他的脸,“夏夏哥哥……”
顾煜一声声喊,岑远夏就一声声应。
小朋友总是要有家的,岑远夏觉得师父师母那么好的人,他们的小孩不该看着零零散散的照片,过早明白只剩下自己活在人世间。
岑远夏那个时候才二十出头,把顾煜领回自己的住处安置好,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单位继续上班,焦头烂额处理案子中居然还记得让领导通融一下,帮忙把顾煜的抚养权交给他。
抚养顾煜这事理所当然的遭到了知情人士的反对,连领导都试图让岑远夏收一收这没必要的好心。
小孩前一晚还因为做了噩梦,被他抱着哄了半天才算睡着,早上去上学的时候走一步回头三次,生怕岑远夏会原地消失似的。受尽师父师母照顾的年轻人硬是驳回每条观点,回到岗位就提交了三千字的详细申请。
但顾煜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点碎嘴的议论,自觉收拾衣服要回去的路上,刚好被调班回来的岑远夏逮住。
岑远夏三百句问不出一个答案,最后在看顾煜不停搅衣摆的瞬间心灵福至,“我没有说过不要你。”
顾煜背过身不说话,地砖上却晕开一点点的水花,岑远夏无奈摇摇头,把顾煜的身体掰转过来,看着那双哭红的双眼很耐心地哄,“小煜不要哭了。我不会不要你的。”
岑远夏为了逗小孩还装模作样的和他拉钩印章,洗了毛巾替他把脸擦干净,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好了乖乖,吃完糖我们就不想那些了啊。”
也不知道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岑远夏看着从碰面到现在为止还一句没说过的顾煜,不由感到点头疼,“小煜,有没有哪里难受,回答我。”
顾煜依旧不回答,被泪水打湿成绺的睫毛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上下扑闪,他脸色惨淡又没有表情,显得眉眼间的病意越发明显。
岑远夏看了半晌,脑子一热,双头捧起对方的脸颊,亲了上去。顾煜被迫仰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可怜地很,岑远夏皱起眉头,觉得这人的下颌骨顶得他手疼,“怎么瘦那么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没有。”顾煜说话声音因为生病而有些走调,他抬起手想碰岑远夏,顿在空中半晌,末了只落在自己刚才被啃了几下的嘴唇边,“远夏……”
“是我。”岑远夏坐上顾煜的大腿,双手环住他脖子,低下头用鼻尖去蹭他发烫的脸颊。
顾煜像是被那个细致的吻给唤醒,他抬头看向远处在排号的大屏幕,又转头去看隔壁安慰小孩的夫妻,最后才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远夏。”
“我在。”岑远夏看着顾煜如梦初醒的懵懂表情,握着他的手搭上自己颈侧的脉搏,再开口时声音染上了苦涩,“乖乖,是我。”
“我好想你,岑远夏,我。”顾煜把头埋进岑远夏怀中,压抑了多年的委屈在此刻终于爆发,混着咳嗽和四肢百骸的酸软把剧痛吐露出来,“我好痛,夏夏哥哥,我没有糖了。”
岑远夏下意识找糖,只是他这件衣服是前几天街边店里随便买来的,口袋里除了剪下还顺手塞进去的吊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嘈杂的背景音遮掩下顾煜沙哑的哭声,顾煜边哭边咳,整个人没什么力气要跌下座位,岑远夏搂紧他的腰,拍抚着人脊骨突出的单薄后背,心疼又内疚,“不哭了,夏夏哥哥给你去买糖,不哭了。”
顾煜呛着气,被岑远夏半抱着伏在扶手边朝垃圾桶里吐酸水,呕到后面连声音都微弱下去,岑远夏还想叫护士,却被顾煜拉着手阻止了。
“岑远夏。”顾煜低下头拔掉了自己手背上的针头,眼睛里是克制又癫狂的光,“你陪我回家吧。”
大约是父母离世给顾煜留下了过重的阴影,一直到初中,他晚上还会在睡梦中哭得浑身发抖,最严重的一次差点被过气去,幸亏岑远夏半夜给他盖被子才发现不对劲。
那以后岑远夏大多数都能陪就陪,实在因为工作问题要加班加点,他也莫名其妙的不放心,干脆把顾煜带到自己办公室里,被子和枕头挑的是顾煜喜欢的,放在隔间里半年换一次。
顾煜偶尔会去夜自习,放学的时候多数都九点多了。岑远夏不加班的话,会亲自去接顾煜回家,如果加班,那就先在门口等顾煜到了领他进去。
一开始没有人觉得不对,直到某天晚上,岑远夏不眠不休了近四天,实在熬不住照往常那样睡在顾煜边上,听到他睡梦里嘟嘟囔囔一大串,最清楚的是那句,“岑远夏,喜欢你。”
岑远夏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翻过身看着顾煜的睡颜,他不是傻子,结合着日常中的蛛丝马迹,确定了这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不能言说的心意,直愣愣坐了一晚上,第二天让顾煜回家睡。
他躲闪的眼神太明显,顾煜当即就觉得不对,拦在岑远夏面前非得讨个答案,“我昨晚干嘛你了?你在怕什么?”
“小煜,你不能太依赖我。说到底…我不过是因为师父师母对我很好,所以才对你好…”岑远夏皱了皱眉,小心掰开紧握着他手臂的手指。于是顾煜也朦胧中领悟到了岑远夏想表达的意思,点点头背着书包转身就走。
学期末的考试成绩顾煜排进了年级前三,学校希望家长能来做个育儿感想演讲,放在以前顾煜会叫岑远夏来参加,他可以坦然面对这些事情。
那道被岑远夏保护了十多年的或许就快愈合的伤口,无意间又被血淋淋撕开铺在光天化日之下,直白的让顾煜知道,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岑远夏盯着一直不灭的红灯直到涌出生理泪水,才舍得眨一下。他手还在发抖,刚才把顾煜抱上救护车,怀里人轻飘飘没点真实分量的感受现在还让他后怕。
如果,如果顾煜真的…岑远夏不敢设想这个后续。抢救不算及时,好在顾煜不是急重型,没对生命产生危害,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又补了一句,“还有,他这么大人了还营养不良,你作为哥哥也注意点啊。”
岑远夏回头看向还在昏睡中的人,酸涩涌上心头,他认真点了点头,坐回到病床边盯着顾煜没血色的脸仔细看——确实瘦了很多,只是半年而已,脸上一丝软肉都没剩下。
后知后觉的心疼占据心房,岑远夏用目光描摹过顾煜的眉眼,低叹口气,“是我的错,还不如你坦荡。”
可是顾煜不再领情,他的情况没有好到能下地,就着急出院,还准备把岑远夏垫付的医药费还给他,“之前你在我身上花了挺多钱的,我会把钱还清的。”
按照身高给顾煜的病号服,挂在他身上空空荡荡,满是细小伤痕的手递过来的卡还是很早之前岑远夏给的,不用猜也能知道里面的钱只多不少。
岑远夏看着顾煜微微发紫的嘴唇,撇下眉毛,“小煜,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顾煜笑了笑,眼里是破碎的光,他看上去坚韧又易碎,两种矛盾的气质混在少年人身上,竟格外吸引人,“你就当,是我想还你的吧。”
“我答应你,但这件事等你成年以后再说好不好,我一定答应你。”
岑远夏没劝动顾煜,只好记下吊瓶上的药名,打算等会上陈琛上门给人再看看。顾煜身上那件外套看着不抗风,可刚给他加上衣服,就被还了回来。
岑远夏陪顾煜回到那间九十平的屋子,他没开灯脱了鞋就往里面走,像是忘记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岑远夏摸了摸门边,来回摁了几下才发现灯泡坏了。好在他夜间视力不错,看得见顾煜坐在了沙发上。
但现在有光的话,岑远夏就会发现整个客厅布局和他们之前住一块的地方一模一样,小到角柜上摆着没来得及补的纽扣,大到地上铺的毯子款式。
“饿不饿,我们先吃点东西。”岑远夏穿过黑暗蹲在顾煜面前,听他不是很有规律的呼吸声,不放心地摸索着伸手探人额头,“吃完饭再喝药,然后我去买糖,好不好?”
轻柔的一片温凉附在滚烫的额头上,顾煜觉得胸腔间逐渐躁动起来的灼烧感也跟着平复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把湿漉的衣服,手掌沾上黏腻的液体,他压着泛上喉咙的恶心感随手蹭在沙发上,“好。”
“给我烧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吧。”顾煜侧耳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兀自开口。
他似乎听到岑远夏轻笑的声音,又好像听见了他妈妈问那个经常领回来的,会抱着他玩的学生要吃什么时,青涩声线的回答,“番茄少一点。”
顾煜双手掐上了肋骨两侧,手指挣扎几下后猛然痉挛起来,修剪整齐的指甲依然隔着衣物在身上留下血痕,他滑坐在地上将自己卡沙发在与茶几的缝隙中,双腿抵进瘦削的身体中却缓解不了丝毫疼痛。
腹间密密麻麻的针扎痛感让顾煜感到烦躁,他侧头专心盯着狭小厨房里的身影,等到眼前的视线开始飘忽,才低头喘口气缓一缓。
顾煜往沙发扶手的硬部狠砸了几下脑袋,尖锐的疼痛带来些真实感,没盖好盖子的药瓶滚落下地发出轻响,顾煜呛出口血气,摸到散在地上的药,抓了一把就全部塞进自己嘴里。
“昂,对,顾煜病了但是不想在医院挂水,你过来看看呗。”岑远夏想着从见面开始,顾煜一直恍惚的神情,不由叹口气。
他叹气,陈琛也叹气,语气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小顾又生病了啊,你把他带我这来吧,他身上的伤去普通医院也不好解释。”
顾煜跪趴在地上,胃部收缩得厉害令他浑身发颤,干了的衣服又迅速被冷汗打湿,他干呕一声又呛出些反流的液体,整个口腔都刺痛起来。视线里的东西重影越发严重,然后像很多次那样,他听到了岑远夏的声音。
岑远夏在顾煜成年的那天职位晋升成功,他平时性格好也关照下属和同事,在饭局上又有酒神的称呼,开玩笑间被敬了大半桌的酒,顾煜来接他的时候连人都认不清。
“我花黄大闺女一个,别碰我。”岑远夏捂着自己衬衫,第三次把顾煜伸来的手给打掉,气得顾煜一巴掌扇在他屁股上,“岑远夏,我让你少喝点,你听没听进去。”
估计是力道有点重,给岑远夏本来就被灌晕的大脑打得更是朦胧,嗷嗷叫着挂上顾煜让另一头也喝大了的顾问小周,把这个坏蛋抓起来,“你别碰我,被我们家小顾知道了,他抽你筋扒你皮。”
“岑远夏,你平时在心里就这么编排我,啊?”顾煜对着圆翘的屁股又是一巴掌,被抱着的人嗷了一声终于安静下来。他被抱到楼下被冷风吹得清醒点,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蛋糕明天补给你,吃糖。”
顾煜脚步停顿下来,低头看岑远夏献宝似的把糖递过来,他抿了抿嘴,度过青春期的声音干净但低沉,“你还记得我十六岁跟你表明心意,你说了什么?”
岑远夏还醉着脑子根本转不动,只是凭意识驱使努力把身体缩拢,让身高欣长的少年人能给他抱紧。
这件事就那么定了,但岑远夏从晋升后就忙得不可开交,顾煜刚入大学为了学业也忙,好不容易挨到寒暑假,两人也不能天天见面,于是开始抱着保温盒往岑远夏办公室跑,周围敏锐点的人都心照不宣的替他们隐瞒。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我们这边不安全。”岑远夏刚见到人就皱紧眉头,他衣服皱巴巴的看上去忙了很久,背后还有一目击证人抽抽啼啼的问不出事发经过,只能耐下心去诱哄。
顾煜心凉半截,但还是乖巧地等待岑远夏把事情处理完,“我…只是想来见见你。”
“但是我很忙,顾煜。”岑远夏抓了抓头发,查了很久是没头绪的案子让他烦躁不已,对着顾煜一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这个案子影响恶劣,我很忙。而且你不是小孩了,你的生活里不该只有我……”
“你刚才哄那个人的时候挺和颜悦色。”顾煜如今比岑远夏还高,用嘲讽语气说话的时候压迫感很强,岑远夏眉心皱得更紧。
换作平时岑远夏能让也就让了,今天诸事不顺彻底点燃了他脾气,他毫无留情地推开顾煜,拿起自己外套抽出烟盒往外走,“顾煜,我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你受不了我们就分手。”
等到顾煜知道岑远夏殉职,已经很晚了。岑远夏接手的那个案子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整支小队只剩下一个躺在icu里不知死活。顾煜只来得及抓一下爱人垂在白布外的冰凉手掌,从此记忆就只停留在这一瞬。
盒子拢共没多大,又冰又轻,眼泪砸在盖子上没有声音,岑远夏一米八多的个子最后只剩下这些痕迹。顾煜强撑着和岑远夏顶头上司问爱人最后是否痛苦,看见后者眼里饱含的愧疚差点腿软摔在地上。
顾煜跟着走进大雨中,他的手脚都在缩小于是再跑不快,跌跌撞撞地摔在泥水里。蓝白色的汽车亮起红色的灯将他抛弃在老旧的居民楼中,爸爸妈妈的背影缩小成一点光,现在换成了岑远夏。
“顾煜,顾煜,别闭眼。”岑远夏跑到顾煜面前将他抱进怀里,瘦得咯手的身躯一阵阵猛颤。温热的液体打湿了岑远夏的手,他借着厨房的亮光看到满手的鲜红,声音扭曲成吼叫,“清醒一点,你别闭眼。”
顾煜掀开沉重的眼皮,仰起头看岑远夏的脸,他满足地笑起来,“夏夏哥哥,我来找你啦。”
“是我,是我来找你了。小煜,乖乖,宝贝别睡着。”岑远夏低头用额头抵着顾煜的额头,看着对面眼里就要涣散的光,眼泪一颗颗砸在顾煜被血糊住的漂亮脸蛋上,“是我不好,你要活着,我得把我赔给你,顾煜。”
“好啊。”顾煜弯起眼睛,伸手抓住了岑远夏的领子,“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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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
应该是没后续的
一发完
敏感又惯会克制的攻误以为受要和前男友复合而受很迟钝的故事
迟将暮×徐思白
“迟将暮疼得眼前发黑,整个人似乎都融入了无尽的长夜,蜷缩在一片随风晃动的阴影里,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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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徐思白又是凌晨才回来。
迟将暮把人拥进怀里,闻到了一身浓烈的酒气,还是各种酒混起来的那种不太好闻的气息。
胃里一直在绞痛,此时被刺激得更是有些反胃。
他想把徐思白抱回卧室,却被那人揪住衣领,一齐摔在沙发上。
膝盖磕上茶几,阴雨天反复发作的旧伤夹着新伤一起密密麻麻地疼起来,迟将暮咬唇咽下一声闷哼,又被不安分的...
膝盖磕上茶几,阴雨天反复发作的旧伤夹着新伤一起密密麻麻地疼起来,迟将暮咬唇咽下一声闷哼,又被不安分的醉鬼按住后颈低头,烈酒的辛辣顺着交融的气息闯入鼻腔,他偏头挣开徐思白的手,躲过一个黏黏糊糊的吻。
徐思白有些迷茫地睁眼,委屈地看过来。
“躺好别动,我去煮杯蜂蜜水。”
迟将暮撑着沙发起身,膝盖受力时却一瞬钝痛,堪堪站起一半又差点跌跪回去,悬着身子缓了一会,才迈着一深一浅的步子去了厨房。
这边徐思白迷迷糊糊闭了会眼睛,又悠悠转醒,跌跌撞撞循着厨房透出来的暖光走了过去。
迟将暮左边膝盖疼得好像钉入了数根细小的钢针一般,每次呼吸都带起一阵细密的疼,只能扶着料理台借力缓痛。
蜂蜜清甜的味道弥漫在鼻腔,腰身被人从后面抱住,喝醉的小狗用凌乱的额发蹭着他的脊骨,哼哼唧唧,粘人得紧。
迟将暮费劲地转了个身,把小狗摇晃的脑袋按在肩膀上,慢慢揉着那头打了发胶有些刺手的短发。
“小白,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徐思白的反射弧似乎被酒精泡坏了,一双水蒙蒙的眼睛眨了又眨,嘴唇一张一合,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迟将暮捧着小狗的脑袋,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小狗染上红晕的脸颊,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小白乖,告诉我,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嗯”
徐思白被侧脸冰凉的触感一激,终于有了点反应。
“唔……今天……看见了季涔……”
迟将暮一愣。
“因为看见了他,所以难过了,是吗”他语气依旧温柔,却垂下了眼错开徐思白的视线。
“嗯……”徐思白把头埋在迟将暮的胸前,侧脸贴着蹭了蹭,“喜欢……”
迟将暮一愣,捏住徐思白脸颊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道,惹来怀里的人几声难受的哼唧。
他一手搂住徐思白,一手盛了蜂蜜水,哄着人喝下去后,又撑着一股劲架着人睡在了卧室床上。
膝盖骨经过上楼这一番折腾,在皮肉下疼得像被敲碎了一般,迟将暮本想去洗条温毛巾来给徐思白擦一擦脸,却实在力不从心,连去洗手间短短几米路都撑不住,只能跟着滑坐在床边地上。
他双手撑着地板挪近了些,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一板止疼药,干咽了两颗下去,将冷汗涔涔的额头靠在床沿,沉默地看着徐思白餍足的睡颜,心里有种空落落的难受。
喜欢……是还喜欢季涔么……
是啊,如果不喜欢,平常滴酒不沾的人怎么会见一面就难过到把自己喝得烂醉呢。
02.
迟将暮是在地板上醒来的,早秋的夜已经转凉,他坐在地上受了一晚冷气,不止膝盖骨疼得更厉害了,胃里也像硬生生灌了几块冰一样,寒气沿着胃壁横冲直撞,绞痛和着反胃感在他苏醒那一刻就齐齐上涌。他捂住唇压下一阵干呕,试了几次才撑着床沿起身,又别扭地以一个极其难受的姿势站着,费力地俯身给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
他换了衣服,又拿出一件毛衣放在床头,才扶着墙一瘸一拐出了门,面对着长达十几阶的楼梯犯了难。他现在的状况明显不适合一个人下楼梯,最理智的方法是叫醒徐思白扶他下去。
迟将暮在清早的寒意里站了一会,想起昨晚徐思白那句带着笑的“喜欢”,掐住掌心的软肉,决定自己下楼。
一只腿不能受力,下楼这般简单的事也变得十分困难,迟将暮小心翼翼扶着栏杆一步一挪,在只剩下三阶时好巧不巧胃里突然一阵痉挛,本就酸软的手臂不可控制地一抖,整个人就如大厦倾倒一般摔了下去。好在高度不高,地上也铺了地毯,迟将暮除了后腰磕了一下之外,幸运地没什么大碍。
但疼是实打实的,磕到后腰那一下影响了胃,本就痉挛的器官狂躁地仿佛想要跳出那层薄薄的皮肉,极速地收缩又急速的跳动,任凭迟将暮如何将手掌往下压也毫无作用。
指尖几乎要顶到肋骨,他不敢再往里按,只能暂时靠坐在地毯上,尽量放缓呼吸,感受着手心一下一下毫无规律地被敲打,有些讽刺自己倒底逞什么能。
就算表现得再强大又如何,他左膝盖的伤不可能再根治,说不定总有一天这条腿会彻底废掉,况且就算他没什么病,哪里又比得上那个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还意气风发的白月光呢。
他曾经听徐思白说过,他大学时放弃一直喜欢的医学专业去学金融和管理,为的就是帮助季涔创业。后来季涔出了国,徐思白不知为什么没有跟着去,留在国内给一家外企做金融顾问,两人似乎就此分道扬镳。
当然,迟将暮自嘲,是“似乎”,不是“彻底”,曾经将对方规划进未来的一对爱侣,旧情复燃也不是不可能。
胃里疼痛一直没有减轻的迹象,一直坐在地上也不是办法,迟将暮忍着疼撑起身子,路过茶几时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是徐思白的手机。
还没来得及暗下去的界面上显示着几条信息:
“白白,睡醒了吗昨晚喝那么多酒,身体难不难受”
“说好了今天陪我回家和爸妈一起吃饭的,准备好了给我发信息,我来接你。”
末尾还备注上了“涔”这个字。
迟将暮直到屏幕彻底一片漆黑才回过神,怔怔地垂下眼,木然地开了门,一脚踏入氤氲了冷雾的秋意中,激起一个颤栗。
03.
徐思白这一觉睡得舒适,拉上窗帘的卧室光线昏暗,他昏昏沉沉摇了摇头,依稀找回了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
他昨晚去应酬,没想到合作方带来的人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季涔,双方老板聊的投机,出于对工作的负责,他不好提出离开。终于等到出了饭店,没想到双方又要转战下一个地方,他心心念念家里香香软软的老公,却被自己热情的法国老板硬是拉着去了酒吧,一晚上跟着不知灌了多少酒下去,凭着最后的理智拒绝了“前男友”送自己回家这种极易被误会的事情,打了车刚被爱人拥进家门就迷迷糊糊断了片。
头没有宿醉后的疼痛,想来昨晚是被照顾过了,徐思白把脸埋进枕头里,因为爱人的妥帖温柔满心欢喜。
他匆匆换了放在床头的毛衣下楼,见迟将暮坐在餐桌前,神色恹恹,低着头看着保温锅里的椰奶粥,不知在想什么。
他拉了椅子坐下,才发觉迟将暮黑色的外套上沾了未干的寒露,洇湿了一小片衣料,不算明显,但他看出来了。
他赶紧去看迟将暮的脸色,一片惨白,甚至泛着青。
“天这么冷,出去干什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拉过迟将暮的手哈气,被手中冰块似的温度冻的心疼。
迟将暮像是才回过神来,抽出自己连指尖都没有血色的手,语气平淡。
“你前几天带回来的海棠谢了,我把它从院子里移出去了。”
徐思白握了握空落落的掌心,直觉有些不对劲,却只当是迟将暮因为他喝酒晚归心情不好,当即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诚恳地道歉。
“小白,为什么喝酒”迟将暮又问了和昨晚一样的问题。
“暮暮,对不起对不起,昨晚的应酬实在躲不掉,我下不为例,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迟将暮沉默几秒,点了点头,盛了一碗粥放在徐思白面前,随意地开口:“是和谁应酬”
“啊,那个做酒庄产业的亚历克斯,你认识的。”
“应酬到那么晚,是不是……遇见熟人了”
这话问得其实有些刻意,徐思白想起季涔,下意识回答“没有”,把这件事瞒了下去,深不知昨晚醉糊涂的自己已经买下了一颗潜雷。
房子隔音不差,迟将暮坐在餐厅,徐思白谈话的声音传进来,破碎得断断续续。
“怎么了”
“抱歉啊……我睡过头了……”
“我准备好了,马上。”
“不!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
“迟将暮在家……你别……”
握住勺子的手骤然脱力,迟将暮堪堪忍住反胃,艰难咽下嘴里含着的一口粥,胃里疼得像是数把尖刀在划,热粥到了胃里也被冻成了冰渣,一路顺着食道激起一片刺痛。
徐思白看起来还是歉疚得不行,出门前还反复说了好几遍让迟将暮好好吃饭,多穿几件外套,迟将暮一一应下,等人走后却是一件也没做到。
他看着下属发来的照片,看着徐思白和季涔举止亲密地从公园一路逛到商城,最后并肩踏入季家大宅,和季家的人其乐融融吃了顿宾主尽欢的晚饭,临走前还笑着收了季家老夫人塞过来的传家翡翠。
迟将暮独自一人坐在露台,摁住痉挛的胃,凝视着草坪上那株枯死的海棠花,启封了今夜第二瓶酒。
几天前还颜色艳艳的花今早就凋落在了泥土里,被秋风冻得凄凄惨惨。那他们的爱情呢,他的思白如今再次被追逐了一整个青春的月亮照拂着,还愿意回头栖息在他这颗枯树上吗
谁人不爱月亮,况且那抹月色曾经还真真切切地落在自己怀里过。
世人皆如此,忘不掉,放不下,徐思白大概也不能免俗。
迟将暮疼得眼前发黑,整个人似乎都融入了无尽的长夜,蜷缩在一片随风晃动的阴影里,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笑。
04.
门铃锲而不舍地响了半分钟,迟将暮才醒神丢了酒杯,步伐虚浮地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不止有他再次喝醉晚归的爱人,还有爱人久别重逢的前任。
季涔本想先握个手表示礼貌,迟将暮却将窝在他怀里的徐思白扯入自己怀中后就作势要关门,俨然一副不待见他的样子。
季涔卡住门框不动,手还握着徐思白的右臂,在迟将暮阴郁的眼神中挑衅一般地握得更紧了一些。
“迟先生,久仰大名。”
“既然久仰,那季先生应该知道我对付人的手段。”
徐思白在怀里不安分地扭动,迟将暮一手按住他,一手死死扣住门框,才挺直了脊背,未因痛楚而失了体面。
季涔了然一笑。
“迟先生当年也是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留住思白的吗?”
“你觉得,你还留得住他吗?”
迟将暮慢悠悠抬眼打量着季涔,门灯打下的暖光跌入他黑沉的眼中,也失了所有暖色,转而成为一层渐渐蔓延的薄冰,森冷寒气顷刻间压下来,
压得季涔下意识放了手。
“我留不留得住他,由他自己选择,与你何干。”
“他想与你来往,我便尊重他,但敬告你不要一再招惹我,季家再家大业大,我若想搞垮,也是有法子的。”
“另外,迟家惯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的不止我一人,烦请你收敛一下你的小动作,不要连累思白。”
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胃里疼痛更甚,迟将暮缓了一口气,下巴抵住徐思白的脑袋蹭了蹭,神色显露出隐藏不住的倦怠,眸光却是愈加冰寒。
“我舅舅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想必你已经切身体会过了,我不管你想利用思白达到什么目的,但你要是敢让他置于险地,我不介意帮我舅舅添一把火,让你身死他乡。”
语毕,迟将暮利落地砸上门,没分给还在维持假笑的季涔半个眼神。
胃里从他说话起就开始痉挛,迟将暮不愿狼狈的模样被情敌看去,强忍至现在,喉间再也压抑不住呻吟,抱着徐思白直直跌跪下去,摔倒在地。
他反应迅速地护住了徐思白的后脑勺和后脖颈,却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处于崩溃边缘的膝盖。
那一下砸的不轻,他甚至清晰地听见了骨头裂开的声音,剧痛一瞬间撼动了所有神经,他脑中一片空白,想要嘶吼却连声音都发不出,冷汗潮水般渗入眼中,一片刺痛,浇灭了其中所有光亮。
“嘶嗯——”他尝试挪动一下膝盖,却逼出了嘶哑的痛吟,低弱而颤抖的声音下掩藏着剧烈的痛苦,那是他习以为常,苦苦挣扎也无法摆脱的病痛。
这一摔摔得迟将暮无力起身,倒是摔醒了醉梦中的徐思白。
他迷茫地盯着天花板,直到脖颈被身侧紊乱的呼吸熏的发热,才惊得坐起身来。
他一转头,便直勾勾地窥见迟将暮冷汗涔涔的脸,心尖疼得发颤。
“将暮!别掐,放手好不好。”他扑过去掰迟将暮死死掐住膝盖的手,颤抖着在他疼出泪水的眼角印下一个安抚的吻。
迟将暮眼前的事物一片片剥落,很快便只余下一片晃动的光影。他已然疼得神志不清,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手下甚至更用力了几分,像是要徒手把那块破碎的膝盖骨剜出来。
徐思白掰不开他的手,心急之下俯身将人压在地板上就吻了上去,直到把人吻到缺氧失了气力,才终于阻止了身下人自虐般的行为。
他快速向私人医生汇报了情况,丢了手机将迟将暮抱进怀里,手心猝不及防接住了爱人呛出来的一口血。
他全身的血液几乎倒流,搂着怀里的人连抱紧的力气都不敢用,呼吸都轻得无声无息。
“小白……”以胃和膝盖为源头,身体似乎要被疼痛撕裂成两半,迟将暮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看着徐思白如此担心自己的样子,竟生出几分委屈。
“我在,我在。”徐思白握住迟将暮颤颤巍巍抬起来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努力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迟将暮眨了眨眼,回握住徐思白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包住,染血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温柔又勉强的笑意,涣散的眸子里水色清浅,一抹晶莹沿着发红的眼角落下,在苍白的脸侧留下一路湿意。
“你不要,不要跟季涔走好不好……我真的很想留住你……”说出口的话几乎已是气音。
这是他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
徐思白一愣,瞬间明了了一些被自己忽略的事情。他带着哭腔一遍遍说“我不走”,久未得到回应,便低头去看,却发现那人已经晕在了自己怀里,眼角还留着一抹湿意。
轻柔地吻上怀中人的眼角,徐思白看着那人显露出的他几乎从未见过的脆弱模样,心中像是堤坝决洪,心疼与难过汹涌地迸出,流向四肢百骸。
“我不会走的,永远不会……”
直到迟将暮被带上私人医院的救护车,徐思白也始终牢牢地握住爱人的手未放开。
05.
可他对上那双纯黑的眸,分明发现它们都没完全聚焦,只是不安地转动着,快速而迷茫地四处扫视。
眼睛突然被温和干燥的手掌盖住,迟将暮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像一只苏醒后尚在迷蒙中的狼被一点风声惊得弓起了背。他眨了眨眼,听见徐思白刻意放得轻柔的声音。
“这里很安全,我也在这里陪你,不用担心。”
迟将暮放松下来,沉默几秒后将徐思白的手拿下来包进掌心。
他的掌心全是未干的冷汗,湿腻腻的。他便又放开了徐思白的手,缩进被子里兀自忍痛。
徐思白叹了口气,那只被放开的手伸进被子里,扯开了迟将暮捂在胃上微微下压的手。
“别按,刚刚让医生给你打了止疼药,过一会就不疼了,忍一会好不好?”他俯身吻了迟将暮汗湿的鼻尖,又去找来热毛巾给迟将暮擦了手和脸上的冷汗,便坐在一边握着爱人的人不再说话了。
此刻已是第二日的凌晨,万籁俱寂,只有窗外时不时传来的车行声为这方天地增添一些声音。
迟将暮在愈发沉闷的氛围中皱了眉。
止疼药确实起了一些效果,胃里和膝盖都不再火烧火燎地灼痛,只剩下一片神经被麻木后的隐痛。
他顶着喉咙的干涩,叫了徐思白一声,还没来得及说接下来的话,唇边就被一根吸管抵住。
“现在刚好过了24小时,可以喝一些水了,慢慢喝。”
迟将暮小口小口喝下温热的水,感觉自己的喉咙已经被滋润到可以正常说话后便将水杯推离了。
他看着徐思白一脸愁容,眼角微微下拉的模样,心尖止不住开始酸涩。
家养的小狗从来都是活泼开朗的,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怎么现在成了被雨淋得湿漉漉的无家可归的小流浪狗了。
“我可以放你走的,也不会纠缠你”迟将暮叹息着开口:“只要你想。”
“小白,我尊重你的决定。”
徐思白看起来好像更哀愁了,被灯光映衬得水亮亮的眼睛看过来,溢满了令迟将暮堪称恐惧的愧疚与坚定。
终于决定要奔向你喜欢了那么久的月亮了吗,小白。
“迟将暮,你当初逼我结婚的时候可不是这种善解人意的态度。”
徐思白很少叫他的全名,迟将暮藏在被子下的手有些无措地抓紧了床单。
“是我做错了,小白。”
季涔说得何尝不是事实,他当初确实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强硬地将徐思白留在身边的。
“你现在,为什么不用当初的手段,让我留下?”
“我……”迟将暮何尝不想,可他不敢,不舍得,也不忍心让他们的爱结束得如此不堪。
“我不会再那样做了,小白……你放心。”
“只是,季涔他……与迟家有些过节,你和他在一起要万事小心……我……”终究气力不济,迟将暮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眼前的人分明认定了自己一定会走,徐思白啧了一声,狠狠咬住那张吐着诛心之语的薄唇。
氧气被剥夺,迟将暮眼角溢出几滴生理性泪水,胸腔极速起伏着,被动地承接了一个激烈的吻。
口腔内每一寸地方都被怜惜地/抚/慰/,激起一阵/酥/麻/的/战/栗/。
迟将暮挣动一下,终于让咬人的小狗放过了他。
徐思白将泪水一股脑蹭在迟将暮的脖颈上,手还固执地揉着迟将暮嫣红的唇,似乎是怕刚才那一下把人咬疼了。
“你怎么这样,昨晚还口口声声让我不要走,今天就要把我推给别人,你怎么能这样惹人心疼……”
迟将暮不记得自己昨晚说过求人别走的话,怔愣过后不自然地偏过了头。
“迟将暮,我不会走,你就算赶我走我也不走,你忘了吗,我答应过你,要和你白头偕老的。”
“可你……”迟将暮刚说了两个字,徐思白就抬起头来作势又要“咬”他。
“你不信我!”小狗炸起全身的毛,翻出手机恶狠狠地按了几个键。
手机被怼到眼前,屏幕上显示着通话界面,备注是“季涔”,比起季涔发来的一个单字“涔”,更显疏离。
迟将暮品味着那句“再也不需要了”,挑了挑眉。
“白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季涔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没有睡梦中被吵醒的疲惫,背景音里还隐隐从远处传来动感的舞曲。
“找个安静的地方,给我听好了。”
徐思白气鼓鼓地吼道。
季涔显然被吓了一跳,手机那边传来开门和快速走动的声音,很快便安静下来。
“白白,出什么事了……”
“你闭嘴,好好记住我说的就行!”
“第一,我现在有爱人,我很爱他,对你没有丝毫感情。你当初为了利益利用我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结束了,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脸还回来纠缠我。”
“第二,陪你爸妈吃饭是看在我们两家长辈三代交好的面子上。没让你来接我不是你说的什么心虚,而是我不想让你脏了我家暮暮的眼睛,让他误会。你用项目威胁我陪你逛公园和商城简直是恶心透了。”
“第三,那块什么传家翡翠我已经让人送回去了,我当时会收下只是因为不想当面让伯母难堪而已。”
“第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季涔从头到尾都在想着利用我对付我家暮暮,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就凭你,还想吞下迟家,迟早玩火自焚。”
“最后,我会去申请不再负责那个项目,我们以后再也不见,你好自为之。”
“之前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没想到他回国后换了个号码联系我。”
他看起来还没消气,捏着手机大有一种把手机掰成两半的架势。
“昨晚是那个混蛋送我回来的,是吗?”徐思白找回了一些断片的记忆。
“嗯。”
“他跟你说不好的话了,是不是?所以你才认那么难过……”
“对不起,我应该多给你一些安全感的。”
徐思白说着,又要去吻迟将暮已经被蹂躏了一番的唇。
“我现在受不住,小白。”迟将暮好笑地扼住了徐思白的后脖颈。
“这么喜欢咬人呢?”
徐思白被迟将暮一声低笑惹红了耳尖。
“不用道歉,小白,其实……有时候是我太敏感了。”
“才不是,”徐思白瞪着迟将暮,“你可以敏感,可以撒娇,可以表达你的不安,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克制。”
“你只要清楚一点,你完全有资本留住我,资本就是你迟将暮这个人。”
“只要是你,我就不会走。”
迟将暮心尖一颤。
原来他可以留住思白,而他的思白不止愿意栖息在他这颗枯树上,还告诉他,即使他的枝干千疮百孔,即使他长不出鲜嫩的绿叶,他也可以被明媚的阳光坚定地选择。
06.
天边泛白,第一缕阳光照入病房的时候,徐思白正认真地写着信。
他要把爱意亲手写下来,每天都写一封给迟将暮看,告诉他,不用担心,他很爱他,他不会走。
需要十年,那他就写十年,需要二十年,那他就写二十年,需要一辈子,那他就写一辈子。
没关系,他从来不吝啬于表达爱意。
落款收笔,徐思白小心地将差遣助理买来的信纸装进有玫瑰花烫金图案的信封里,塞进熟睡的迟将暮手中。
他看着迟将暮直到现在都还在泛红的唇,坏心眼地又亲了一口。
赶快好起来吧,我让人带回来了新的海棠,还要和你一起种在院子里呢。
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照料它,不会让它枯死了。
end.
你看,小狗的爱,总是热烈而直白。
复健产物。
文笔越来越差了就是说。
白切黑疯批弟弟x温柔心软哥哥(养子)
陶然x宋源
“哥,我今晚看到你和一个女生出去吃饭了,”陶然向后一靠坐在了宋源的办公桌上,“她是哪个客户啊?”
“不是客户,是个相亲对象。”
虽然早已猜到,但是听宋源这样满不在乎的回应陶然还是捏紧了手指,“哥你怎么想起来相亲了?”
“上次一个合作商的女儿,说是有空见上一面就去见了,应该是想商业联姻,现在还卡着合同没签呢。”
“哪个合作商啊?我认识吗?”
“唐家的老二。”
陶然口中问的轻松,紧攥...
陶然口中问的轻松,紧攥的手机却是在听到名字之后编了一条信息出去。
【给你三天,唐老二家破产】
“他们家啊,”陶然绕道宋源身后给人捏着肩膀,揉着揉着就将脑袋搭了上去,“哥你不要和他们家联姻。”
“怎么了?”
“我不喜欢他那张脸,长得太丑了。”
“怎么,长得丑都不想和他们家合作了?”
“不和长得丑的人谈生意,看着他都吃不下饭。”
宋源有些失笑的偏头看像陶然,伸手在人脑袋上弹了一下,“小孩子心性,哪有人看长相谈生意的。”
“我就想这么谈,”陶然梗着脖子不肯看宋源,“我不管,反正哥你不能和他女儿联姻。”
“小然,”宋源有些好笑的将陶然的脑袋转过来,“不会和他家联姻的,你哥也不至于为了一个项目就把自己卖了吧。”
“这还差不多,”陶然从后面搂住了宋源的脖子,“不许你和那个丑女人再见面了。”
“好好好,只见他家的丑男人谈生意行不行。”
宋源笑着答应,没看见陶然暗下的神色,也没听见后面一句微不可闻的回答。
丑男人你也见不到了。
“唐家破产了。”
“丑男人果然连运气都很差。”
相比于陶然的不甚在意,宋源拧紧了眉头,“唐氏这么大的企业要破产怎么会没有一点风吹草动的这么突然。”
“谁知道呢,运气差呗。”
“应该是得罪什么人了...”
宋源划着手机翻看消息,网页上干干净净的搜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碗边被人敲了敲。
“哥,吃了饭再看吧。”
“你先吃,我再看看。”
陶然没想到就算是破产了那个姓唐的还是要占据宋源的心思,手下一转把筷子也放下了。
宋源不动陶然也不吭声,胃里果不其然发出不适,陶然按着胃趴在了桌子上,自己倒是要看看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只是晚吃些饭,胃里没有很疼,只是闷痛着轻跳,陶然暗自数着跳动的频率,可面前的人却好像一点心思都没有分给自己,心里生气胃里的痛意倒是多了几分真实。
等到宋源放下手机准备接着吃饭就见陶然趴在桌子上,手按在胃里看着自己。
知道陶然从小身体就不好,闹起胃病来更是三不五时,宋源也有些紧张,宠起人来更是自然而然。
“怎么了?”宋源起身靠过去,替下陶然有些发凉的手,“胃里又疼了?”
“嗯...”
“怎么不叫我,”宋颜口中虽是责怪,但关心更是一并压来,“疼的厉害?”
“哥你满脑子都是那个唐总,哪有我的地方啊。”
宋源简直是哭笑不得,“你和唐总能一样吗?”
“那我们哪不一样?”
“你和我是家人,他和我是生意伙伴,”宋源手下“惩罚”的用了点力揉了下,“你自己说能一样吗?”
“哥...”胃里的痛意加剧一点,紧接着有归于平静,陶然顺势靠在了宋源身上,“疼...”
“真是长不大。”
“有你在我不用长大,到时候哥你养我呗。”
带着玩笑顺势说出的真心好像并没有被人当真,宋源的语气哄骗意味浓重,“行行行,哥养你。”
就算知道宋源这么说只是哄自己,陶然心里还是开心的,就算现在是假的,总有一天也必须变成真的。
像是唐总这样极力推荐自己女儿的老总不算少见,可更让陶然恶心的是借由资历和经验用年龄压宋源一头还想要发生点什么的人渣。
在第三次开车接醉酒的宋源回家的时候,陶然面对杜总简直要戴不住自己纯良的面具。
“杜总您可以放手了,”陶然带着微笑将宋源送杜毅怀里拉出来,“我来接我哥回家了。”
“呀,是小陶总啊,”杜毅仿佛才发现来人是谁一样的惊叹了一句才恋恋不舍的松了对宋源的搀扶,“来接你哥回家了。”
刚要迈出的步子被人拦下,陶然抬头就见杜毅一脸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小陶总别急着走,咱们谈点生意。”
“杜总还有什么事?”看着自己怀里因为酒精有些头痛皱眉的人,陶然只想带人快点离开,“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我哥打理,我不懂这些,杜总怕是找错人了。”
“话不能这么说,”杜毅瞥了一眼依旧没有清醒的杜毅,这才转过头,“这公司总还是陶家的产业,难不成小陶总就真的愿意交由一个外人占了便宜?”
“杜总说笑了,我哥怎么能是外人。”
“哥哥?”杜毅笑了,“异父异母的哥哥也算是内人了?”
陶然的语气冷了下来,“杜总这是什么意思。”
“小陶总别生气,”杜毅后退一步,摊摊手表明自己对人没有半点伤害,“我只是想和小陶总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陶家的公司我帮你拿到手,宋总嘛...交给我就好。”
杜毅伸出的手被陶然拍开,声音撕裂面具彻底冷了下去,“杜总应该明白有些东西是不该碰的。”
没有理会手背上刺痛的通红,杜毅看着陶然半搂着宋源上了车,手背在身后磨了磨手腕,想着饭桌上宋源也是这样冷着脸拒绝了自己帮忙夺取公司的“请求”。
“真是有意思,兄友弟恭?”
车上陶然看着依旧昏睡的宋源眼神发暗,拇指抵住宋源的嘴唇使劲揉搓,“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别的心思。”
“唔...”
听到宋源轻声的闷哼陶然才猛地回神,撤开手指握紧了方向盘,只是指腹余留的体温让人总是在路上分心去看身边的人。
抱着宋源回床上的时候人还没醒,看着被自己揉搓发红的唇瓣陶然还是没能忍住俯身吻了上去。
哥哥,你只能是我的...
那些垃圾我都会处理掉的...
知道杜毅对宋源有那种心思之后,陶然一点都不想再让宋源和杜毅接触,借着自己副总经理的名头将和毅峰公司的合作作转移到了自己名下。
刚开始宋源还没觉出什么问题,可一连几天都没见报上来毅峰公司的进度,叫住了准备出门的助理。
“和毅峰公司的接洽最近都没有什么进展吗?”
“上一次小陶总来的时候把毅峰公司的合作转到他那边了,最近毅峰公司的报告都送到小陶总那边了。”
“他人呢,”宋源拧着眉,“今天在公司吗?”
“在。”
“去把他叫来。”
“是,宋总。”
“哥你找我?”
“你把毅峰公司的合作要走了?”
“小然,”宋源无奈的笑笑,“你喜欢回头我买给你,把毅峰公司的报告都送回来,他这个人人品不好,你少和他接触。”
“可是我不想和他合作...”
“上回我接你回家的时候他还挑拨离间呢,”陶然不经意开口,“我们不和他合作了好不好。”
宋源以为自己猜到了陶然介入的真正原因,“你是不是不想我和他合作才要走的报告?”
“嗯,”陶然顺着宋源的话头接下,“不想你和他合作,他说你坏话。”
“小然,”宋源失笑,“总不能看不惯谁就不和谁合作吧,这么大个公司可不能任性。”
“我不喜欢他,”陶然耍赖的抱着宋源的胳膊不松手,“他总是色眯眯的看着你。”
宋源没想到杜毅对自己那点龌龊的心思被陶然知道了,本是不想让小孩知道这些阴暗事的,“谁告诉你的?”
“那天我去接你的时候,”陶然松开搂着宋源的手,手放在身前搅着,“他自己说的。”
宋源皱了皱眉,没想到杜毅竟然敢把这种事说给自己保护了这么多年的小朋友听。
“你离他远点。”
“那哥你是不是就不和他合作了。”
“合作。”
宋源支着脑袋想着该怎么在不吃亏又能给小孩报复一下的情况下和杜毅进行下一步的交涉,胳膊被陶然拉了拉。
“哥你都知道他这样了还要和他合作啊。”
“他给的项目确实不错,真能拿下来对公司的发展绝对有好处。”
“哥...”
“这事你别管了。”
“不行,”陶然有些急了,自己都说到这个份上宋源都没有放弃,“要合作就我去,反正哥你不能去。”
“别闹,”宋源揉了揉陶然的头发,“我哪舍得让你去,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精,你应付不来到时候再把自己卖了。”
“可是...”
“好了,不用操心,”宋源抬手打了助理的内线,“晚上7点帮我约杜总到德善居吃饭。”
“哥!你不能和他吃饭!”陶然有些着急,“你明知道他对你图谋不轨!”
“没事,他还能打的过我不成。”
“晚上我去,哥你不许去。”
“别闹,”宋源推了推陶然的胳膊,“回你办公室玩去吧,晚上9点去接我。”
见宋源这么坚持独自去见杜毅,对自己还一副哄孩子的样子,陶然脑子里都是杜毅那晚的话,当真是维持不下去在宋源面前多年的伪装。
“你不许去,我去。”
冰冷的声音与平日里自己耳边的撒娇截然不同,宋源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陶然。
“小然,你知道他不是好人。”
陶然靠近宋源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宋源有些不适应,心里想着杜毅可能会对宋源做的事情,陶然偏执的占有再难压下,“我说了,我去。”
担心宋源还要跟着自己一起去,陶然不管不顾的说了狠话。
“虽说爸妈近些年在国外经营,但国内这怎么说也是我陶家的公司,谁去谈生意这种小事难道我还不能决定吗?还是说现在这个公司已经姓宋了?”
宋源皱起了眉头,“你这是担心我要夺家产?”
“那不然哥你拦着我做什么,不是说这个合作谈下来百利而无一害吗?”
不想再去听宋源要说什么,陶然趁着自己还能控制住自己不把宋源锁起来快步离开了办公室,掏出手机给杜毅新发了一个地址。
【7点知贤馆,我可以和你谈谈宋源的事。】
【就知道小陶总是个明白人。】
宋源坐在德贤居的时候还有些发懵,今天下午那样的陶然是自己没见过的,说的话也是那样的疏离冰冷,甚至觉得自己是要争夺家产,可自己本就知道自己不过一个外人。
自己疼了这么多年的弟弟难道一直是装的吗?
不对劲。
餐桌上杜毅指了指陶然震动的手机,“不接吗?”
“不接,”陶然将手机扣下,“杜总不也没接不是吗?”
“小陶总果然有意思,”杜毅笑了笑端起杯中的就对着陶然扬了扬,“合作愉快?”
陶然回笑着喝下酒液将杯子随手扔在了地下,门口瞬间冲进四个人将杜毅围住。
“小陶总这是什么意思?”
杜毅借着桌子的遮掩按下了拨号键。
“没什么意思,”陶然拉着凳子靠近坐在了杜毅对面,“只是想好好和杜总聊聊我哥的事情。”
“我正好也有点事想和小陶总聊聊呢。”
虽说场面上处于下风,但杜毅瞥到通话界面之后没有半点慌张,反而靠着椅背翘起来二郎腿。
“杜总想聊什么?”
“不如我们聊聊前些年突然起来的陶源集团?”
陶然挑了挑眉。
“大家都以为陶家小少爷只不过是一个花瓶,谁能想到陶源集团是你一手做起来的。”
“杜总果然厉害,”陶然拍了拍手,“不知道杜总还查出了什么?”
“唐老二家是你动的手吧?”
“看来杜总消息果然灵通。”
“哪有什么灵不灵通,”杜毅摆了摆手,“不过是唐老二求到我头上了,不惜送上了自己的千金,小陶总不也准备将宋源送给我换陶家的股份吗?”
“闭嘴,”陶然抬手就扇了上去,“不许叫他的名字。”
杜毅偏头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低声笑了,“之前的宋家三少爷,唐老二的侄子,楚家的大小姐...呵呵...”
“杜总果然有本事,”陶然眼底倒是带上了些真诚的欣赏,“只是可惜你想动不该动的人。”
“那么小陶总打算怎么处理我呢,”杜毅不甚在意,反倒有心情猜着,“杀人灭口?小陶总不至于为了我触犯法律。搞垮杜家?杜家家大业大就算是陶源集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还是说...也准备像对付他们一样把我送出国?”
陶然眯起眼睛,不愧是杜家的当家,猜人心思倒是通透。
“不如杜总自己离开,也省的我动用一些非常手段。”
“话不能这么说,”杜毅无视身边的四个大汉舒服的往后一靠,“你怎么就知道我手里没有底牌了呢?”
陶然对此倒是真的来了兴趣,自己明明看着今日杜总是孤身赴约,实在不觉得杜毅手中还有什么牌。
“那杜总倒是说说你手里还有什么筹码呢?”
“小陶总你对宋总不光是弟弟对于哥哥的喜欢吧?”
话一出口杜毅就看见陶然变了脸色,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宋总应该还不知道吧?”杜毅满意的看着陶然的脸彻底黑了下去,“就是不知道宋总要是知道了...”
“闭嘴!”
“那么小陶总要怎么选呢?放我回去还是任由我讲这件事情告诉宋总呢?”
“我哪个都不会选,”陶然抓住杜毅的领子将人拽起来一些,“杜总怎么还上赶着自己找死呢?”
“是吗?”杜毅轻咳一声不甚在意的笑笑,手中提起口袋里的手机递到了陶然面前,“我知道小陶总不可能放过我,不如...咳咳...小陶总看看这个?”
本不算明亮的手机屏却仿佛比屋内的白炽灯还要耀眼,陶然看着上面和宋源的通话界面瞳孔微缩。
杜毅伸手按下了免提键,“宋总可是听清楚了?”
手机里一时没有发出声响,恍然间陶然都想要骗自己对面并不是宋源而是杜毅的阴谋。
单字的音节虽然低沉,但陶然却从里面听出了熟悉和疏离。
“小陶总真是给我看了一场好戏啊,现在再在宋总面前演什么单纯弟弟是不是太晚了些?”
趁着陶然分神,杜毅猛的起身冲着陶然挥拳打上去,等保镖反应过来控制住杜毅的时候陶然已经按着胃跌坐在了椅子上。
陶然死死压着胃眼睛发红,可碍于和宋源的通话又不敢再说什么狠话,“把他带出去关到隔壁看着!”
“是!”
通话的界面没有被人挂断,陶然不顾胃里的刺痛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捧起来,软软的叫了一声“哥”。
“小然,我从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
“哥,你别生气,”陶然慌张的解释,生怕宋源不会再理自己,“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难不成杜总说的不是事实吗?”
“哥...”陶然的声音低了下来,可也确实无从反驳,沉默间只是开口向着宋源示了弱,“杜毅他灌我酒还打了我...我胃好疼...哥你能来知贤馆接我回家吗...”
宋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接到杜毅只有一个地点消息的时候宋源就猜到那是陶然约人的地点,担心陶然不谐世事被人坑骗一路将车开的飞快,可半路在听到陶然对于杜毅明晃晃威胁的时候踩下了刹车停在了一边。
这样的陶然不是自己熟悉的,而且...大概也是不需要帮助的...
可现在陶然竟又和平日一样对着自己撒了娇,陶然喜欢自己那几个字一直在宋源脑子里飘着,直撞的人头脑发懵。
“你...”
“哥...呃...真的疼...”
“乖,我马上就到。”
对于陶然习惯性的宠爱和回护几乎是本能,嘴上也自然流露出关心和安抚,宋源油门一踩向着知贤馆驶去。
陶然猛的听到宋源这么温柔的和自己说话都有些诧异,可是这样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骗自己哥哥也是有那么点喜欢自己的?
胃里本就因为没吃饭又被酒液刺激的有些不适,方才杜毅毫不保留的一拳更是让人疼的发颤,陶然死压着胃缩在椅子上俯身弯在了膝头。
手机里断断续续还在传出声响,但陶然已经没有办法去听,耳边毫不间断的耳鸣和眼前的黑雾让人只不过是坐在椅子上都要耗费全力。
宋源本来还问着陶然杜毅所说的喜欢是怎么回事,可耳边只徒留压抑不住的喘息和不成语句的音节。
“小然!”
无人应声让宋源的心一下子抽紧了,想着陶然最后和自己说的那句“疼”,心下一顿闯过了红灯。
小然...等我...
宋源赶到的再快也是十分钟之后,推门就见陶然一个人窝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刚触及陶然的肩膀就换来人一声闷哼。
“怎么样?很疼?”
“哥...”陶然迷迷糊糊的抬起些头看过去,庆幸宋源看自己的眼神中只有担心没有厌恶,“你来了...”
“喝了多少酒?”
“一杯...”
没有再去骗宋源,也没有故意将事情说的严重,陶然只是讲出了事实。
“一杯就这么疼?”宋源手在陶然后背上轻轻抚动,眼睛盯着陶然仔细查看,“杜毅打你哪了?”
“打...呃...打到胃了...好痛...”
宋源心里一惊,本来就是脆弱的地方,哪里经得起这些,宋源掰着陶然的手,“松手让我看看。”
不过浅浅的拉离就让陶然颤抖的坐不住,宋源也不敢再和人强硬的对着来,小心的抱着陶然去了旁边的会客沙发将人放下。
看着刚沾染沙发就缩起自己的人,宋源蹲在身边一时都有些无措,面对陶然的不配合只能将语气放的更软些。
“乖,松松手先让我看看。”
陶然知道现在的宋源对自己一定是心最软的时候,自己疼成这样一定舍不得和自己再去生气。
“哥...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了...”
“哥...”陶然空出一直手小心的去拽宋源的袖子,“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宋源皱着眉下意识的向后靠去远离陶然,“别闹。”
“哥...我是认真的...”
宋源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去回应,自己对于陶然从来都只有对于弟弟的疼爱,情爱绝无半点想法,更何况自己怎么可能和收养自己多年养父母的孩子在一起呢。
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挑挑拣拣宋源还是选择了暂时逃避,伸手就要再去抱陶然,“我送你去医院...”
“哥...你对我这么好...就没有...半点喜欢...吗...”
“我对你是哥哥对弟弟的照顾,你永远是我的家人。”
“哥...我要你换一个身份做我的家人...”
“别闹,”宋源不赞成的否认这种可能性,手揽住陶然的肩头,“先去医院。”
“你答应我我就去...”
陶然抗拒的往沙发里缩去避开宋源的触碰。
这么多年的感情空白,再加上对于陶然没法彻底狠下心,宋源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
胃里的痛感依旧强烈,紧按已经不能再缓解分毫,喉间的腥气带着痒意,舌尖已经能够感受到铁锈的味道,陶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威胁终究还是用在了宋源身上,只不过筹码是自己。
看着鲜血顺着陶然的嘴角滑落,宋源慌乱的抓住陶然的手腕,“松手!”
口中的腥甜越来越浓郁,陶然却是没有松开手,反倒是借由姿势的便利又往里深按几寸。
“哥...你就再疼疼我吧...”
“小然!你松手!”
宋源不知道一个痛到发抖的人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慌乱下颤抖的手失了力气,陶然抵在胃里的手没有分毫的移动。
“哥...咳咳...答应我试试...行...吗...”
陶然的唇色越发的惨淡,眼睛也明显看得出强撑才没有闭上,宋源根本舍不得陶然再难受一秒,带着半分真心的敷衍应下。
几乎是在宋源点头的瞬间,陶然唇角勾了勾放心的任由自己晕了过去...
再次清醒身下依旧柔软,眼前却已是雪白的天花板,手背传来轻微的刺痛,才一抬手就被人握住手腕。
“醒了?别乱动。”
陶然试探着去握宋源的手却被人不着痕迹的避开,“哥...”
“怎么了?还很疼?”
“还好...”陶然摇了摇头向着宋源又伸出手去,“只是想牵你的手...”
“刚做完手术你好好休息,我去帮你问问医生还有什么注意事项。”
明显的借口陶然自然是听的出来,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勉强撑着自己往起靠。
“哥...你答应我试试的...”
“小然你听错了吧,”本来就是为了让陶然赶紧就医的权宜之计,宋源强装镇定的揉了揉陶然的头发,对于之前的应允绝口不提,“肯定是疼迷糊了。”
陶然的眼睛里划过茫然。
听错了?
自己怎么可能听错...
“哥你是不准备承认了吗...”
“说什么胡话呢,你永远都是我最疼爱的弟弟。”
“弟弟吗...”陶然默念了一遍之后抬起头,“我不要做你弟弟...我要你爱我...”
“小然,你叫我一声哥,我当然会把你当做弟弟疼爱。”
陶然低下头扣着手指,躲在被子里的手在手机上戳了两下,语气放的柔软又可怜,“哥...我当时那么疼你还骗我...”
收敛下锋芒的陶然浑身上下再无半点锐意,盯着自己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的水光,宋源下意识错开视线。
陶然拉着宋源的手搭在了胃上,“哥...现在也疼...”
“疼的厉害?”
宋源皱眉,抬手就想要按铃,半路被陶然拦下。
“哥你答应我的...你不能反悔...”
往日里最是言而有信的人第一次有些后悔当时仓促间的应付,宋源收回手躲开陶然的触碰。
“连碰一下都不愿意吗...”陶然低声喃喃一句,眼底的纯净褪去染上狠厉,“哥...我再问你一遍...”
陶然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猛然变得有些陌生,宋源下意识就往后靠,手腕被人牢牢抓住放在了一片柔软上。
“你确定要反悔吗?”
宋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中微挣却是在看到陶然面上闪现痛色的时候停住了。
“哥你怎么不说话?”
宋源一言不发陶然也不催促,只是压着宋源的手一点点往胃里压去,感受到痛意也只是皱皱眉没有松力。
只要哥哥还会对自己心软,那自己就不会赌输...
感受到腕间越来越明显的抖意,宋源制止住陶然的动作开了口,“别使劲。”
“哥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眼见着陶然的脸色白了一个度,习惯性的保护总是先一步理智占据主导。
“你先松手,我们好好谈好不好?”
陶然没有松手,只是不再向里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宋源。
“难道非要我再吐一回血才会再答应一次吗?”
“小然,”宋源一脸不赞同的看着陶然,“不要拿身体开玩笑。”
不再理会宋源的抗拒,陶然抵着宋源的手捅进了胃里。
还没完全止住的血又开始在胃里翻搅,陶然咬着牙闷咳出点点血迹洒在被单上又不甚在意的抬手将唇边的血擦掉。
“现在...咳咳...哥哥是不是就愿意...和我...再试试了...?”
宋源抬手就要去按铃叫医生,手却被陶然攥的死死的够不到,担心和着急让语调都高了几分。
“你不要命了!”
“我要不要命...难道不是哥哥说了算吗?”
“陶然!松手!”
顶着宋源难得一见的怒火,陶然却没有半点退让,唇角微勾溢出点血色。
“我偏不...”
陶然的脸色早已惨败一片,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而浅短,透着痛意的闷哼接连不断的响起,可偏生手腕没有半点松动。
在陶然用自己做筹码的面前,担心和心疼早就撕碎了宋源的底线,宋源抖着声音应下了所有。
“先让我叫医生,我都答应你...”
“那哥哥说清楚...咳...答应了...什么...”陶然撑着一口气不敢晕过去,狠咬了一下舌尖换来片刻清明,“省的...又不认账...”
“我答应你,和你...和你试试...”
“这回可不能反悔了...”陶然从被子里掏出手机对着宋源晃了晃,“我录音了哦...”
现在是威胁强迫来的不要紧,总有一天...
哥哥你会愿意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的...
胃里失去镇压翻搅着发疼,陶然却是按下锁屏键之后放心的倒进了宋源怀里。
看着自己怀里闭着眼睛低声喊疼的人,宋源抬手按响了急救铃,跟随着医护人员直到手术室才停下脚步。
手术中的红灯映着走廊都带着红光,宋源扶额靠在墙上理着思绪,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弟弟不仅不是个傻白甜而且还喜欢自己。
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的走动和病床推拉的声响,若有似无的哭声和喜极而泣的感谢,宋源望着紧闭的门叹了口气。
既然都已经宠了这么多年,就再宠他一次吧...
END.
ps:因为人很少,下回百粉就不开福利啦~
我搞点我想做的饭给大家~
《卖惨学101》
作者:梁边离
疯批.偶尔茶艺大师.美人攻X颜控.面冷心软受
一部快穿文。攻是真的疯,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疯批,而是脑瓜子不太正常的疯,我愿称之为神经病攻。(bushi)
设定是攻在每一个世界干了非常对不起受的事(害受身败名裂,甚至直接亲手杀死受)攻要穿越回去洗白,攻略受,让受爱上自己(受也是穿越回来的,所以说受记得之前是攻害死自己的)等好感值满点,任务就算完成了。
每一个世界,受刚穿越回来都恨不得弄死攻,但是过不了多久,受就开始自动为攻找理由,最强洗衣机了属于是。为什么说攻神经病呢,就在于受都已经为攻找好理由了,只要攻顺着受的理由演下去,妥妥的He,但是攻偏不,他就喜...
每一个世界,受刚穿越回来都恨不得弄死攻,但是过不了多久,受就开始自动为攻找理由,最强洗衣机了属于是。为什么说攻神经病呢,就在于受都已经为攻找好理由了,只要攻顺着受的理由演下去,妥妥的He,但是攻偏不,他就喜欢给自己加难度!因为攻就喜欢受脸上露出生气、心疼、恼怒……等等各种生动的表情。攻对自己下手是真狠呐,只要不死,为了让受心疼,就可劲儿折腾自己!而事实是,每次受都还没来得及折腾攻,攻就已经自己把自己折腾的不成样子了。(攻美其名曰帮受虐自己)
我个人认为我自己的脑回路已经够清奇了,但是还是跟不上攻,攻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人猝不及防!非常令人匪夷所思!!
看我上面的介绍,是不是觉得攻有点抖m内味儿了?其实不是,人家小两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情实感的就只有咱们读者!!
这篇属于强攻强受,攻虽然一直在受伤,但是并不弱。
喜欢反差喜欢攻拿着二五八万的气质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
三年前回国之后徐识换过两家公司,他不知道卫鉴洲是怎么知道他现在公司地址的,总之那人一回国就阴魂不散地缠了上来。
这两个来月,每天送午饭加一杯咖啡是标配,周末加班就会多一份下午茶点,上下班接送也是雷打不动,偶尔赶上徐识有酒局,卫鉴洲在饭店楼下等一个晚上也是有的,搞得徐识助理都要以为他老板是找了个人来顶替自己。
...
有一个礼拜徐识连着三天在公司加班到凌晨,第三天的时候下楼看见卫鉴洲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心里突然就皱巴了一下,隔着车玻璃把人敲醒了。
“不是告诉你别等了吗?”
卫鉴洲眼底泛着黑青,顶着一脸惨淡淡的倦意,却依旧是一张嘴就没个正文。
“天儿这么黑,徐总又腰细腿长的,这不怕哪个色胆包天的对你图谋不轨么。”
徐识起初觉得卫鉴洲是刚回国闲得无聊拿他逗闷子,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难听的话也说了不少,但架不住那人死皮赖脸软磨硬泡,和当初在学校里追人的时候一个路子,跟块狗皮膏药似的,徐识一开始觉得刺痒,过了一阵子又觉得还他妈挺舒坦——早晚高峰堵得像锅粘粥,他正好不乐意自己开车。
今年的秋天格外干燥,快两个月没见雨水,囤积在空气里的潮气终于赶在立冬的前一天酝酿出了一场暴雨。那场雨下了整整一宿,到第二天早上都还淅淅沥沥的没有要停的意思。
最后一场秋雨裹着初冬的寒意倾泻下来,徐识早上出门的时候被冻得一个哆嗦,想着卫鉴洲车里肯定开了暖风,就没再回去拿外套,但他一路走到小区门口都没见着卫鉴洲的车,徐识又不死心地多走出去一段路才折回车库去取自己的车。
直到披着一身潮湿的寒意僵坐在办公室里收到卫鉴洲发来的消息,徐识才确定了,卫鉴洲确实没来。
「我这临时有点事,你到公司了吗?」
徐识扣下手机开了电脑,又去给自己冲了杯咖啡,回来拉了半天抽屉还是回了个「嗯」过去。
要不显得跟他闹脾气似的。
「徐总时隔俩月自己开早高峰,感觉怎么样?」
「没怎么样。」
消息回过去,不一会儿就收到一个拥抱安抚的表情动图,徐识仿佛都能看见那头卫鉴洲故意招惹作弄人时的表情。
「我这几天可能都过不去了,需要我派个司机给你吗?」
「不用。」
「徐总别跟我客气。」
徐识又重复了一遍,过了会儿那边才回过来。
徐识盯着那个动图,不自觉哼着鼻子轻笑了一声,回过神来又立刻退出了聊天界面,往左一滑想删了对话框,手指头在“删除”上面停了会儿,最后点了中间那个“不显示”。
这场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很多天没走,卫鉴洲也确实如他所说的很多天没来。
市区许多片区积水,主干道全天都堵得水泄不通,群里通知了居家办公,但徐识手上的项目要得急,不得不坚持出勤。
虽然每天照旧会有午餐和咖啡送到他公司楼下,但还是不妨碍徐识判定,卫鉴洲那三分钟热度,到期了。
徐识觉得自己又被骗了。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转晴,天色却依然阴沉了一整天。
直到乌云把西边那轮光晕也埋进夜色,空气里只剩一片黑压压的冷冽——跟徐识此刻脸上的表情一样——给他点菜的服务员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他下午开车出去办事,在主城区的五岔路口碰上了一起交通事故纠纷,原本没他什么事儿,好巧不巧他当时左转弯占错了车道,于是一并被交警拦停带去做了事故调查,等完事儿出来天都黑了。
徐识午饭没来得及吃,下午又在交警队耗了大半天,卫鉴洲来的时候他毛肚已经涮到了第三盘。
卫鉴洲一来就把徐识对面座位上那只大玩具熊还给了服务员,想取而代之。
“站那儿。”
徐识低沉沉的一句话截住了卫鉴洲落座的动作,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甚至没抬头看对面一眼,只是继续闷头往嘴里塞肉。
卫鉴洲还真就乖乖撤回了迈进座位的腿,规规矩矩地站在了桌边,然后自然又熟练地拿起公筷给徐识下起了菜。
说来也巧,卫鉴洲今天晚饭前看了两眼交通新闻,就在画面角落里看见一辆熟悉的车,等了几秒,他脑子里那个人还真从驾驶座里下来了。
卫鉴洲手上一直没闲着,徐识一边吃着便不自觉瞄了他几眼,隐约觉得他拿筷子的动作有些说不出的别扭。
“什么时候成左撇子了?”
今天算是卫鉴洲回国之后俩人第一回同时出现在一张餐桌上。
卫鉴洲捞起锅里一颗虾滑放进徐识碟子里,不动声色地闷着嗓子轻咳了一声。
“一边吃饭一边画图,效率翻倍。”
“神经病。”
徐识低骂一句没再搭理他。
卫鉴洲一米八几的个头儿,站在过道里跟堵墙似的,一会儿一句“老板要加水吗?”“老板要毛巾吗”“老板空调温度合适吗”,他甚至找服务员要了件同款的围裙,仿佛他卫鉴洲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丢人这俩字儿。
徐识自始至终盯着锅里,嘴巴塞得满满当当,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再给他。
“徐总慢点儿吃,我又不跟你抢。”
卫鉴洲看徐识被辣得呛了一下,给他倒了杯柠檬水,把他手边的酒杯搁远了些。
徐识撇了一眼卫鉴洲的动作,水杯一推,把酒杯又拿了回来,举起来刚要往嘴边送,却被卫鉴洲的手掌握住了杯口。
徐识想躲,卫鉴洲没松手,他随着徐识往里挣动的姿势探了下身子,却突然动作一顿。
卫鉴洲脱力似的收回手,低头皱了下眉头,仿佛整个人有些重心不稳,一只手扶了下桌沿才保持住平衡,他用低咳掩饰了身上的动作,抬起头时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浅笑,眼睛里还带着几分讨人厌的精明,只是脖颈上隐约浮着一片潮意。
“你那天早上是不是等我来着,这事儿赖我,不过那天真的是临时有事……”
“等你?”
徐识挑眉打断了卫鉴洲的道歉,他向来最烦卫鉴洲露出这副轻易就能把他看穿的样子,殊不知是他赌气的姿态太明显,卫鉴洲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等了很久吗?”
卫鉴洲打来了就一直细细碎碎地咳嗽,这会儿不知道是咳累了还是站累了,难得软下了些语气,说完还垂下眉眼缓了口气,他始终微微弓着背,扶在桌边的手也始终没卸力,手指尖儿都有些发白。
徐识自然是注意到了卫鉴洲的动作,捏了下酒杯忍着没出声。卫鉴洲来之前他已经喝了一杯白的,喝得太快有些上头,却依旧听出了卫鉴洲今天说话时的鼻音和他比往常稍沉的嗓音,徐识甚至能在嘈杂的人声和火锅滚水的声音里清晰地分辨出旁边这人不太顺畅的呼吸,那声音比窗外又飘起来的雨声还让徐识心烦。
徐识一仰头,杯里的白酒又去了一半。
“我行李寄回国了,工作签了,连房子我都看好了,你一条短信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直接给我人间蒸发,要是再眼巴巴等你,我他妈是不是也忒贱了点儿?”
徐识喝红了脸,抬头看向卫鉴洲的眼神却清醒无比,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情绪被压了又压,最终没能抵过酒精作乱,跟着窗外的雨一起倾泻了出来,把眼眶撞得生疼。
卫鉴洲顿了一下。
“我能解释。”
“你说,我听着呢。”
徐识接得很快,这回答的速度仿佛在卫鉴洲的意料之外,他像是还没准备好那样,脸上神情几不可察地愣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赔起笑脸来。
“徐总等我,今晚就回去敲篇五千字报告给你。”
卫鉴洲太擅长收敛情绪,徐识猜不透他,也懒得再猜了,看他又换了一条腿支撑重心,徐识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起身把卫鉴洲按到了座位上。
“你待着吧,我出去抽根儿烟。”
其实徐识在卫鉴洲刚站在他旁边的那一刻就眼尖地看见了他手背上的针孔和淤青,却直到现在才松口,也不知道是在难为谁。
外边一下雨又起了风,喝了酒吹风更容易上头,徐识站在屋檐底下抽了一根没觉得清醒,就又点了一根。
“瘾不小啊徐总?”
徐识听见声音扭头,一件外套就迎面盖了上来,徐识没穿,拿下来搭在肩上,掏出烟盒抖了一根递给旁边。
卫鉴洲摇摇头把那根烟推了回去。
“戒了?”徐识问。
“算是吧。”卫鉴洲看了两眼那烟盒,声儿里衔着笑,“你这是,口味被我同化了?”
徐识也顺着卫鉴洲的目光看着手里浅蓝色的盒子,扬了下嘴角算是默认。
徐识本来不抽这个,只是刚回国的时候总习惯揣一包在身上,犯贱的时候就叼一根在嘴里咂摸咂摸,日子一久就换不回去了。
当着这人的面儿回想自己当初的行径,徐识才觉出几分恍若隔世的幼稚跟可笑。
“不过……你他妈确实有点儿先见之明,”徐识涩着嗓子出声,“我当时就是准备死缠烂打来着,幸好你没给我这机会……”
“我在南法找了你两个半月,回国之后又到你老家找了你一个月,现在想想真是他妈的闲得难受。”
大概是站在门口有些呛风,卫鉴洲咳嗽的频率比在屋里还高,他一直吞咽着喉咙强压着咳意,就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等徐识摇着头停下话头才避重就轻地接道。
“这话跟谁说完都得骂我一句,真不是东西。”
徐识嗤笑出声。
“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嘴没个把门儿的。”
今晚的气温格外凉,阵风带着雨水扑到身上,徐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卫鉴洲顺手把他肩上的外套抻开披到了他身上。
徐识随着卫鉴洲的动作扭过头来看他。
火锅店的屋檐旁边杵着一盏路灯,年久失修灯泡不怎么亮了,那点儿光亮让人分不清眼前是雨还是雾,也分不清眼前人是近还是远。
徐识眯了眯眼睛,隔着冰凉的雨雾看着卫鉴洲,他吸了一口冷风里的空气置换掉了胸腔里仿佛憋闷了许多年的浊气,却没觉得多释然。
徐识以为他跟卫鉴洲之间就只差他这几句牢骚了,可是说出来了这几句,就又觉得心里还憋着几万句。
徐识憋得心里痒,痒得发麻,麻起来还有点儿疼。
他眨了下眼睛,一时兴起开玩笑似的问卫鉴洲。
“你说我当初要是真把你找着了,咱俩还有戏吗?”
说这话时徐识是笑着的,只是目光掩在昏暗的灯光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眼睛里蓄着潮气的酸和涩。
但那是别人,卫鉴洲看得清清楚楚,清楚得快把他心窝子烙个窟窿。
“我没想躲你。”
卫鉴洲慢慢把徐识拉过来揽进怀里,掌心捂在他被酒意蒸得发烫的后颈,拇指尖儿在那片头发茬上摩挲。
徐识的头发是偏软的,卫鉴洲却觉得有什么沿着神经一路扎到了心脏上,疼得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遍遍重复。
“没想躲你……没躲……”
三年前回国之前,卫鉴洲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全身多器官受损,右手臂跟手腕爆裂性骨折,腰椎错位造成了脊髓损伤,当时腰椎第四节以下是没有知觉的,最严重的是神经损伤造成的痛觉缺失,卫鉴洲的全身各处都没有痛感,很多并发症不能及时发觉诊断,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后期治疗。
卫鉴洲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快三个月,他刚从手术麻醉里清醒过来那几个礼拜一直插着鼻饲和呼吸机,连话都说不了,那条分手的短信都是他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写在纸上,让护士帮忙发出去的。
等他能自主进食排泄的时候,徐识在国内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了,可那离他能走到他面前,站在他身边,离他能伸手把他搂在怀里,还差很远。
卫鉴洲这些天没能过来也是因为车祸留下的那些后遗症,心肺功能不全,天气突然降个温都能烧成肺炎,那天早上卫鉴洲体温太高,烧得意识都不太清醒,不然也不会那么晚才发消息过来。
再加上阴天下雨,全身骨头受过伤的部位都有反应,卫鉴洲没有痛感,但是能感受到关节里的肿胀僵硬和痉挛时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他每次发病时光是从床上起来都要花好久,那种从床边到洗手间都走不稳的无力感也是真真切切的。
卫鉴洲不知道怎么开口,三年前躺在病床上动不了的时候不知道,此刻把人抱在怀里更不知道。
俩人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回去的时候徐识酒都醒了大半。这人一清醒,多少会对上头时说的话做的事表示自我怀疑。
徐识闷头涮着肉,也说不清是害臊多点儿,还是坦然多点儿。
卫鉴洲也找服务生要了副餐具,坐在徐识对面往锅里伸筷子,筷子尖儿还没碰上锅边就被徐识拿筷子拦住了。
“辣,你一会儿自己吃别的去吧。”
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卫鉴洲有两年胃不好,炒菜放两颗辣椒他那破口袋都能疼一宿,后来被徐识养好了胃,但是舌头早就失去了吃辣这项功能。徐识点的是锅牛油九宫格,觉得卫鉴洲根本吃不了。
“瞧不起谁呢?”
卫鉴洲把徐识的筷子打开,捞起一筷子吃食在小料碟里蘸了一下就送进了嘴里。
徐识皱了下眉头,表示怀疑。
“左撇子,不抽烟,还能吃辣,你是卫鉴洲吗?是不是扒了卫鉴洲的皮冒名顶替的?”
卫鉴洲咽下嘴里的东西有些想咳嗽,喝了口水压了压,夹了颗丸子丢徐识碗里。
“放心,这世界上除了你没人想扒我的皮。”
其实卫鉴洲根本不能吃这些,当年车祸钢筋扎进身体,差点儿把整个腹腔扎个对穿,其中胃部的损伤最严重,医生跟他说对胃有刺激的最好能不沾就不沾。
但他就是,好久没跟徐识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刚才俩人在屋檐底下吹了会儿冷风,进来的时候卫鉴洲就觉得肺里又燥起一股窒闷的灼热,现在脑袋也有些发沉。
卫鉴洲觉得自己大概是又烧起来了,起身去厕所用冷水洗了把脸想清醒一下,出来时看见他们那桌旁边站着两个人,他又走近几步发现徐识也站着,手里端着刚才剩的那半杯酒正要往嘴里。对面两个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一个拦下酒杯,一个抄起酒瓶,俩人一唱一和地把徐识手里的酒杯添满了,满得都溢出来,湿了徐识一手。
那两个人明显都喝了酒,态度可以算得上强硬了,徐识却一直拘着面子赔着笑,一看就是工作上有牵扯,不想把关系闹僵。
那两人又起着哄催了一次,但徐识来不及抬手酒杯就被人抢下了。
卫鉴洲什么话都没说先起了一杯,桌上几人均是一愣,他不给人张嘴的机会,抄起酒瓶又给自己倒满了,对着一旁还没回过神来的两人,熟练地打起了道貌岸然的官腔。
“今儿是我做东请徐总吃饭,不知道徐总还有朋友在,咱遇着就是有缘,备不住往后生意场上就能碰上,我再陪一杯。”
卫鉴洲又要起杯子,被徐识打着马虎眼拦下了,对面是刚在项目上吃了亏,知道徐识什么酒量,原想是故意作难一下,看他同行的人路子还挺野,俩人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勾着肩膀走了。
卫鉴洲又接着坐下给自己夹菜吃,他喝酒不上脸,这么些年没见,徐识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量,还是给他倒了杯水搁手边。
“有你这么喝酒的吗?”
卫鉴洲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压抑着低咳了两声,勾着嘴角一乐。
“这不学你么。”
徐识又吃了两口,看对面卫鉴洲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反应也有些迟钝,以为他是喝得太快有些上头了。
“别吃了,一会儿一个不留神手伸锅里。”徐识把卫鉴洲的筷子拿走搁一边儿,起身去前台结账了。
咳了一晚上,卫鉴洲现在有些缺氧,呼吸都被打乱了,他耳边嗡鸣着,眼前跟蒙了层雾似的。虽然因为痛觉缺失卫鉴洲的舌头尝不到辣,胃也感觉不到烧,但是能感觉到此刻腹腔里那个器官的抽动,酸苦的胃液一直顶着舌根,他喝了口水压了压,却更觉得胃里翻腾得难受。
卫鉴洲身上冷得厉害,手脚都有些发麻,他也觉出自己状态不太对,给他在国内的主治医生发了条消息,打算一会儿送徐识上了车就直接过去。
徐识回来时就见他支着脑袋靠在桌上,这店里装潢和灯光都是暖色调的,却依旧能看出卫鉴洲比起刚才极度惨淡下来的脸色。虽然卫鉴洲的眼睛是睁着的,眼神却像是没有焦点那样,眨得缓慢,连溢出喉咙的闷咳都像无意识的。
“你怎么样?是不是胃疼?”徐识站在卫鉴洲座位旁边,弯腰轻抚着他的背,隔着衬衣摸了一手湿冷,知道他难受也不敢轻易动他,“酒量不好还跟我这儿逞能……想吐吗现在?”
徐识怕卫鉴洲出一身汗一会儿出去冷,就想把自己的外套先给他披上,一回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等他回过头来看清楚,冒着热气的锅底已经浇在了卫鉴洲伸出来的胳膊上。
刚才一个服务生端着锅底路过座位旁边的过道,有个小孩子突然疯跑着撞了上来,服务生手上不稳,锅朝徐识背后倾过来,卫鉴洲伸手把锅推向了一旁的空座,那一锅热油汤才没泼到徐识背上,只是因为惯性,洒了一部分到卫鉴洲胳膊上。
徐识遏制不住地倒吸了口冷气,一瞬间脑子有点儿发蒙。
周围人都在惊呼询问伤势,卫鉴洲只是甩了甩手上的油汤,面上也没什么反应,看徐识有些僵硬地朝他伸着手,就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
“烫着了吗?”说着还上下打量起徐识,他眼前明明灭灭的,看不太清楚。
徐识被卫鉴洲湿冷冷的大手冰了一下。
“你被热油浇了一胳膊问我烫不烫?”
徐识回过神来就赶紧托着卫鉴洲的右手把人带到洗手间冲水。
徐识把水流开到了最大,刚才那个服务员也跟了过来,徐识问人要了把剪刀,又叫人帮忙叫了辆车。
“车还没到,我先把你胳膊清理一下。”
“你别着急,没多大事儿。”
“你嘴硬什么,疼这个字儿是烫嘴吗?”
卫鉴洲轻笑了一声,没再吱声。
徐识的注意力都在卫鉴洲的胳膊上,没注意到卫鉴洲在一旁几乎有些站不住。
他胳膊上确实没什么感觉,只是刚才徐识太着急,卫鉴洲完全是被他拽过来的,动作太大他胃底翻涌上一阵呕意,苦涩地灼着喉咙,卫鉴洲觉得自己一弯腰就能吐出来。腰椎处受过伤的地方发降,他身上有些脱力,于是只能用另一只手强撑着洗手台。
袖扣被徐识利索地解开了,见他抄起剪子,卫鉴洲撤了下胳膊,气儿都喘不匀还哑着嗓子跟人胡扯。
“徐总,衬衣三千八,管报销吗?”
“废什么话!”
徐识一把牵制住他的动作,三下五除二拿剪刀把袖子豁开了。
“还行,估计关了火有一会儿了,不是刚……”徐识一边冲水一边尝试着把袖子揭开,卫鉴洲胳膊上那道十几公分长的疤把就这么赫然晾在他眼前,徐识手上的动作跟着嗓子里的声音一起被淹没在了水流里。
眼前这道疤和三年前的那行短信在徐识脑袋里有一瞬间的重合,又载着什么念头轰鸣而过,但徐识只顿了一下就继续了动作,只是再说不出一句话。
卫鉴洲在徐识的沉默里挨了两秒,胃里莫名地抽搐了一下,他把人推开就弯腰压抑着吐了出来,脊背抽动得厉害,止不住似的。
卫鉴洲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呕了两下就只能吐出一点半透明的胃液,胃液里还混着丝丝缕缕的深褐色。
徐识不太确定那是什么,但心底还是蓦地沉了一下。他一手扶着卫鉴洲的胳膊一手轻拍着卫鉴洲的背,卫鉴洲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止了吐之后明显脱力得厉害,身体控制不在地开始往下滑。徐识托着他的腰背,半扶半抱地把人弄到了门口的出租车上。
卫鉴洲明明比他高了半个头,徐识却没觉得多费力,刚才伸手揽着卫鉴洲的腰胯,也只觉得摸了一手骨头。
“去最近的医院,师傅。”
徐识一张口才发觉声音比刚才艰涩了许多,甚至有点儿发抖。
卫鉴洲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呼吸有些急促,轻浅又混乱,他拍了拍徐识,喉咙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
“送我去医大附属找方擎……放心,没事儿……”
徐识立刻跟司机转述了卫鉴洲说的目的地,一只手揽着卫鉴洲的左肩,另一只手想扶他却又好像不敢碰他被烫到的那只胳膊。
卫鉴洲察觉了徐识无处安放的姿势,拿他那只比水龙头里的水还要凉几分的手反握了一下徐识的指尖。
“没事儿,不疼……”
到了医院卫鉴洲直接被送进了抢救室,医护立刻先解了他的衬衣上心电监护,转头就开始调试仪器,隔离帘还来不及拉上,不停的有医生进出抢救室,大门开合的一瞬间,被徐识瞥到了一眼躺在抢救床上的那个人。
破破烂烂的。
卫鉴洲胸腹前深深浅浅长长短短的疤和仪器联导线交错在一起,只看一眼都搅得人眼睛生疼。
方擎找徐识了解卫鉴洲当晚的症状,以免一会儿抢救途中需要签责任书,就把卫鉴洲的情况也一五一十地都跟徐识交代了。
听完之后徐识更肯定了自己刚才的判断,卫鉴洲就是件破烂儿,从头到脚,从里到外。
初诊卫鉴洲是胃痉挛伴胃出血,卫鉴洲没有痛觉,入院后呕吐症状不明显,看心率血压,出血量应该不太乐观,虽然他身体机能条件适合保守治疗,但方擎不敢冒险,还是决定直接给他下胃镜止血。
从抢救室到手术室,徐识跟了一路,卫鉴洲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但徐识一句话也没跟他说,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哭腔,那多跌份儿。
大概是觉出身旁这人难过得厉害,卫鉴洲缓了
口气,在进手术室前的最后一段路挨了挨徐识的手,用口型跟他说:
“没骗你……真不疼……”
TBC.
(搞狗血是真滴爽嘿嘿喜欢卫哥的破烂儿人设嘿嘿)
〖回礼是卫哥不小心掫了自己一身饭菜粥不想让徐总看见〗
忠犬下属攻
先天性无痛症狗血梗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可咱就是不说
由于叶涟的存在,庞子言和江淮一向都是互相看不顺眼,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趁着江淮去给他拿票的功夫偷偷就跑没了踪影。
等江淮找过去时,他已经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庞子言身上捆着绳子,紧闭着眼睛倒在一群人身边,额头上还有渗出来的血迹。
“江淮,怎么叶大少这次没把你带着身边了他不是最爱你这条忠心耿耿的狗了吗?这次有了新欢就随便把你丢给别人了吗”
一群人里领头的那个人松松的叼着一根烟,满脸嘲讽的对着江淮笑,直接抬腿朝地上的庞子言踢了过去。
庞子言估计是被打伤了脑袋,现在还在昏迷,...
庞子言估计是被打伤了脑袋,现在还在昏迷,低低的闷哼一声,挣扎几下之后又没有了动静。
江淮抿了抿苍白的唇,脸色没有太多表情,那双漂亮漆黑的眸子冷冷的看着他,语气也毫无波澜:“韩辉,放了他。”
“放了他哈哈哈哈哈,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韩辉大笑了起来,连带着脸上一直垂到下巴的刀痕都越发狰狞,“当初谭哥被你们抓走的时候,我求你放过他的时候你有放过他吗?”
韩辉脸上的嘲讽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深入骨髓的憎恨,他蹲下身子,拿着冒着烟的烟头狠狠地按在庞子言白皙的手臂上。
疼得庞子言昏迷中也低低呜咽了几声。
“我听说叶少最近很宝贝这个小朋友啊,干什么都带在身边,咱们圈子里可是都在叶少这回是动了真心了呢。我还以为叶少这次也是玩玩而已,但没想到他愿意让你跟着他,看来叶少是真的动心了啊。你觉得呢江淮”
江淮没有说话,微微皱起了眉,他看了看周围一圈拿着铁棍匕首的人,心里暗暗思考了一下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能把庞子言安然无恙的带回去的几率。
在心里考虑了一下。
得出的结果是,几乎为零。
“要是叶少的这个宝贝疙瘩出了什么事他会怎么样呢?你对叶少一向忠心,你用你自己来换他,我就不打他了。要不然,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把他折磨死,就像你们对谭哥那样哈哈哈哈!”
韩辉抬眼死死盯着江淮,眼睛红的像是快要滴血,手下的动作完全没有丝毫松懈,又在庞子言的胳膊上烫出一个伤口,再次一脚踹在他身上。
江淮站在原地,忽然想到了临走时叶涟对他再三叮嘱的话。
他说一定要保护好他,一定不能让他受伤。
在江淮印象里,叶涟对待那些漂亮的男孩还从来没有过像对庞子言这样的温柔和耐心。
他也不会介意庞子言偶尔冒冒失失的话,或者打扰他的工作。
他可以温柔的拍拍他的头,笑着看他对自己撒娇。
他甚至派遣自己跟在庞子言身边。
他一定很喜欢庞子言。
是和之前那样玩玩完全不一样的喜欢,是真正的喜欢。
江淮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心口也难受的厉害,他也喜欢叶涟,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从他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对自己伸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喜欢了。
所以叶涟在乎的人,他也一定会保护好。
哪怕自己羡慕嫉妒到了极点。
江淮垂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了眼庞子言,心底酸涩又痛苦,他从来都感觉不到痛,但或许这就叫做疼吧。
难受到几乎窒息的痛苦。
他承认自己小鸡肚肠,甚至在某一瞬间希望韩辉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这样就可以把被他夺走的叶哥抢回来。
可是叶哥会难过吧。
“好,我来换他。”
江淮淡淡的说。
其实也没什么亏的,韩辉来这么一出估计也只不过是想为他兄弟出气,他还想要依附叶涟,不可能会下死手。
只是被打一顿而已,就可以保护叶哥喜欢的人,不让他难过。
反正自己也不疼,其实挺值得。
韩辉一脚把昏迷中的庞子言踢到一边,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铁棍晃晃悠悠的走到江淮面前,表情狰狞的吓人。
“其实这对你来说也没什么事吧,你根本就是个感觉不到疼得怪物!”
江淮皱了皱眉,脸色也越发青白。
不疼,但是腿上连支撑着他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韩辉不悦的呲笑一声,江淮脸上连一点点痛色都没有,让没有任何高人一等的感觉。
“我听说你不就之前受了伤,这会儿应该还没好吧。”他冷冷的咧了咧嘴角,拿着棍子瞄准江淮腹部还没完全长好的口子怼了下去,很快就有血色一点点渗了出来,只不过他穿得是黑色衣服,沾染上血迹也看不太真切。
韩辉手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留,在腰腹间泄愤似的狠砸了几下之后,再一次砸向江淮的胸口。
像是被人忽然扼住喉咙一般,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江淮脸色苍白的几乎灰败,连嘴唇都没有一点颜色,眼前都是一片一片斑驳的光点。
嗓子里有些不舒服,他忍不住捂着唇咳了几声,手心被染上零星的血色。
江淮恍惚了一下,忽然想起来楚匀夏先前跟他说他的肋骨有些轻微骨裂,不能再受撞击。
遭了,估计又要挨骂了。
江淮想着,抬着有些失焦的眸子看着韩辉即将要再一次落在他身上的铁棍,可下一秒,一声刺耳的枪声响起,韩辉凄厉的惨叫了一声,铁棍掉落在地上,捂着手臂上源源不断涌出血的洞口。
“韩辉,敢动我的人,你是自己把自己往死路赶呢。”叶涟带着一大群人赶了过去,他狭长的眸子里满是冷冽,连平时里唇边的笑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看了看江淮,又看了眼躺在一边的庞子言,眉头皱的更深:“把他们清理了。”
江淮原本黯淡的眸子在看到叶涟的那一刻就亮了起来,他咬了咬牙,费力又艰难的咽下胸口涌上来的血气。
“涟哥……我好疼……好害怕……”
庞子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苍白的一张带着血迹的脸,呜咽的拉着叶涟的衣袖。
叶涟抿了抿唇,朝江淮又看了眼,看到手下几个人把江淮扶起来才又把视线移向哭得梨花带雨的庞子言,温和小心的把他抱了起来:“很快就没事了,我带你去医院。”
“叶哥,对不起。”他才说了几个字就咳了起来,眼神有些涣散却仍然强撑着慢慢走到叶涟身边,声音也哑的快要听不清,叶哥……我没完成你的吩咐,我没保护好他。”
江淮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庞子言抱着,眼眶红的厉害,他感觉好难过好难过,比身体上全部的不舒服加起来都要难过。
果然,叶哥果然很喜欢他。
他不喜欢我。
庞子言要远远比我更重要。
叶涟紧抿着唇看着江淮白惨惨的脸,他转身把庞子言转交到手下身边,不顾庞子言的哭闹扶住了江淮几乎是在发抖打晃的身形。
“阿淮,你伤的厉害吗?现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没事……叶哥……咳咳……你快带他去医院吧……”江淮撑着他,努力的站起身,牵着惨白的唇角对他笑了笑,“我没事,反正也不疼……”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叶涟就看到他的唇边慢慢渗出了一道血线,江淮也愣了愣,眨了眨失焦的眸子,慌张的抬手去抹,可血却止不住一般涌了出来,把他手的染的殷红。
“我没事的……叶哥……咳咳……不疼的……咳咳……伤的不严重……我一点都不疼……”
他一边说一边咳嗽,带出更多的血色,茫然的抬着失焦涣散的眸子看着叶涟惊慌失措的样子,下一秒就彻底失去意识,整个人像被抽走灵魂的娃娃一样到了下去。
仅代表个人意见,序号不等同排名,包括原创和同人,但不包含之前整理过的装病真病合集,具体可移步合集内其他整理
ps:这期装病真病有一丢丢多
站外
必须提名一下鹤舞弄清影太太我发现之前没有整理过看过她的三本虐攻文没粮的时候都会拿出来翻翻
1.一日心期千劫在
伪骨科年上+强取豪夺梗误会狗血剧情我只能说百看不厌受算是非典型直掰弯代表攻之前有过结婚对象但是女方知道他喜欢受雷的话可以不看双洁攻当时结婚前夕喝闷酒醉了不小心把受qiang上了导致受一......
伪骨科年上+强取豪夺梗误会狗血剧情我只能说百看不厌受算是非典型直掰弯代表攻之前有过结婚对象但是女方知道他喜欢受雷的话可以不看双洁攻当时结婚前夕喝闷酒醉了不小心把受qiang上了导致受一直很排斥攻攻为了家里的负债努力工作在商界有了地位的同时也患上了胃病并且因为车祸导致肺部受伤中后期犯病大吐血很爽受后悔然后追夫火葬场
2.偏执
同样是强取豪夺攻对受一见钟情为了得到受和受的父亲做了交易用利益换取和受的婚约受原本有个男友本来约好期限到了离婚之后就去找对方结果因为种种原因失约了有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攻下du的情节受有一定的精神抑郁有争夺刀具时误伤攻的情节攻有严重胃病中后期受醒悟追夫火葬场排雷是番外有几篇是虐受的不吃的可以不看(比如本人
3.不负
这篇相比前两篇是最短的也是本人最喜欢的一篇病人x医生攻是家里不理解自己出去创业的二世祖说什么事情都喜欢开玩笑让人看不出真假勉强符合“真病装病”的范畴明明自己很难受了还要假装演戏来博取同情受从一开始信不了攻一点到后来一直护着攻算是另类爽点吧后期攻为了让家里同意和受的恋情直接把肋骨的伤口摁开了我记得之前贴吧有搬运现在好像去了19L还是afd大家可以善用搜索引擎
站内
是站内同tag的一个系列的姊妹篇这篇的攻是另一篇的小反派(这么说容易理解一点没有诋毁角色的意思白月光替身梗攻遇到了和白月光长得很像的受在相处之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的时候被受发现自己是别人的替身从而提了分手攻遇到了车祸并且患上了抑郁症虐身虐心攻不肯原谅自己一些细节处理得真的很心疼攻
先婚后爱+暗恋梗攻从上学时就暗恋受种种因素促成了和受的婚姻攻好不容易成了受的朋友却被受发现了心思不自觉躲避而心如死灰胃病+心脏病+手臂受伤
我坠爱的装病真病来咯强强ab恋狗血误会易感期+低血糖+发烧+胃出血近期的新鲜饭饭攻因为易感期就算已经吐血了也不能马上送进医院需要等到受安抚之后才能进行后续手术好可怜好香香
学生x军人中短篇已完结年下小狗装病被逮真病被哥哥心疼胃出血+胃病犯了也要完成哥哥布置的任务
年下装病真病跟上一篇异曲同工小孩子就该叫叔叔胃病+低血糖也要给叔叔送饭
误会吵架中短已完结算是非典型破镜重圆?攻因为工作没有做到答应受的事受觉得攻心里只想着工作了其实攻是为了能让受有自己的品牌去发挥自己的特长误会解开后期还是和和美美小情侣胃病发烧有
188李简同人磨合期没有安全感的误会梗胃出血香香
锦言同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后续的一篇锦哥坠海后七年还处于磨合期的锦言病弱+腺体问题
忠心杀手x家主战损+后遗症胃病腰痛受轻微ptsd虐身心攻以为受因为他受伤的后遗症不需要他了
先婚后爱+装病真病+abo我只能说要素齐全发烧+胃痛+头痛+易感期受二次打击“同样的把戏没必要玩第二次”以及虽然身体不舒服但是那啥必须在上位
*写推文不小心写了1.5k字的废话大王
*热度好的话再更看文速度很快的本人在lof上不喜欢看长篇谁懂
弯恋直老梗,含胃病+哮喘+腕伤等,虐身梗杂,攻长年暗恋,受直男掰弯
情人节凑出来的更新,请吃含刀片的糖
出于保持挺括的设计目的,项路遐的大衣材质触感偏硬。裴轶群只能虚虚地将手臂圈在对方腰间,还不如那次试探性的拥抱来得干脆,很难说能对伤处起到多少安抚作用。
直到项路遐将大衣敞开,他整个人被裹了进去,紧贴着对方胸口时这个拥抱才有了实感,体温、洗衣液气息、心跳声,通通到位了。
项路遐蹭了蹭他发旋附近翘起来的发丝,“那就算你暂时通过测试了。”
“什么测试?”
裴轶群没有等到回答,被迫一通稀里糊...
裴轶群没有等到回答,被迫一通稀里糊涂地复盘,无奈道,“……知道了,你故意的对吧,想看我对闻莉莉是什么态度?”
“是你说要给你机会。”
项路遐语毕之后又沉闷地咳起来。不知是哮喘的前兆还是胃疼牵引出的不适,胸口里像被胶水黏住似的有些发堵,咳了几声并没有好转,反而自肋骨内侧开始细密地疼。
裴轶群听见他胸腔里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击打在耳膜间变得格外清晰,忍不住皱眉:“难受就别说话了。”
裴轶群心脏揪得发紧,脑子一热就差点要给关于永恒的承诺,但两人的关系顶多才到暧昧期,他还是凭着理智止住了,“反正我今天不会走。”
项路遐似乎已经对此满足,笑着叹息了一声。
腰上的磕伤倒还能忍,主要是胸腹间绞得挺狠,有温暖的东西贴着会舒服些。所以他干脆借着受伤的名头再抱一会。
之后是裴轶群猛然想起车停在马路中间也不像回事,终于将项路遐劝去了车后座,由他负责开车。
裴轶群着急想把人送回去休息,好心办了坏事。他平常习惯开警局十来年前采购的老式桑塔纳,手动挡,油耗大,皮实耐用。项路遐这车则矜贵得多,车速传感器也敏锐不止一点,他开起来并不熟练,贡献了连续几次的弯道打飘和紧急刹车。
这已经比刚上手时好多了。当时这车才买回来不到两个月,就因为他油门没刹住所以在小区护栏上刮了块漆。项路遐倒也没生气,夸他必拿下全市爱岗敬业标兵,主打一个光速出警随叫随到。
项路遐此时没心情拿他作乐。原本半躺下可以减轻些腰椎的负担,但随着惯性腰背几次撞在后座,骨头里的刺痛重新剧烈起来,仿佛有钝器在往腰间反复锯,身体蜷起来也没用。
胃里情况只能更差,已经有痉挛的征兆,胃液随着器官痛苦的抽动开始翻江倒海,又没办法吐出来,导致胸口堵得愈发厉害,连呼吸也格外费力。
项路遐下车之前缓了许久,起身时依然差点往后跌,裴轶群及时揽住了他的肩,才没让他撞到座椅。
裴轶群又隐约开始担心,“如果疼得厉害就去医院看看吧。”
两人往电梯口里走,项路遐仍旧有些直不起腰,随口答道:“不至于,你前女友还没那个能耐。”
“换个称呼吧。”
“叫两声还害羞了?”
“上次来你家你还有闲心骗我。”裴轶群挺不自在地绕开了话题,“我现在倒希望你其实已经好了,一直都是在骗我。”
“那可能是遭报应了。”项路遐依然轻描淡写的。
裴轶群心底一跳,“说点儿吉利的。”
项路遐住的那地方就如他上次来时差不多,并没发生什么可观的变化。唯一的区别在于沙发上堆积的文件被挪走了,只余下皱成一团的毯子和散落的药物。
还是他之前帮忙在医院领的胃药和退烧药,仔细看已经空盒了,一片不剩,有拿药当饭吃的嫌疑。
裴轶群感觉很是头痛,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先将几只空盒统统收进了垃圾箱。
如果要说项路遐自理能力差那纯属扯淡。裴轶群隐约记得对方小时候被寄养在亲戚家时,那家子人出去旅行或者聚餐从不带他,所以项路遐很小就会自己做饭。被项母领回去之后他也是长期住宿,早应该习惯独立生活了。
但这人就是过得乱七八糟的。
项路遐进门第一件事是取了冰袋过来,本来为了应付腕伤才常备,此时刚好能敷在裴轶群侧脸的红肿上。
他的动作很轻,裴轶群没有因为凉意激到,心底却不是滋味,“不用管我,你先休息,必须去床上。”
项路遐对自己什么情况有些先见之明,大概率只要躺下就起不来了,所以及时问:“你今晚还有别的事吗?可以先回去了。”
裴轶群坚持道:“我说过今天不会走。”
他本来是去找膏药的,进卧室时却看见项路遐跟沙发上那条毯子似的,在床边皱巴巴地缩成一团,一只手卡在腹部间,看额角的青筋应该是用力狠了。
这人肚子里还长着团东西,裴轶群担心他会摁出血来,连忙将他的手一点点掰开了,自己捂上去时果然触碰到了坚硬的器官包块,在挣扎般地剧烈抽动着。
是胃痉挛反应。但项路遐挺会装没事人,嘴上又没个准信,裴轶群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能先顺着一个方向慢慢揉,动作笨拙了些,也比粗暴的按压要好很多。
项路遐疼得厉害的时候会忍不住握他的手腕,这称得上是软弱的表现,比今天反应更严重的时候多了去了,自己应付一下其实不成问题。
视线里的雪花点子闪烁变得频繁,耳鸣也间接性地嗡嗡作响,只能用身体接触的方式寻得实实在在的依靠,以免让疼痛将最后一点清醒的意志也吞没掉。
项路遐像是自嘲道,“知道你不会走,你现在应该找不着比我更惨的人。”
裴轶群往他身上贴紧了些,“是找不着了,所以以后我每天都要来,你别躲着我。”
项路遐吃完仅剩的几颗药,情况终于慢慢缓和下来——至少看起来有好转。裴轶群这才勉强放心去了客房,简单收拾之后凑合着睡了。
他第二天不用上白班,是自然醒,期间也没被手机闹铃吵醒过。有人帮他及时关掉了,顺便在他床头放了只雾气腾腾的加湿器。
项路遐已经在客厅里处理文件,显然是睡不安稳就早点起来工作,甚至可能根本没睡,眼底有憔悴的淡色乌青,看起来精神并不算好。
“厨房里有早餐,你想吃热的就用微波炉叮一下。”项路遐说。
裴轶群扫了眼桌边的半盘鸡蛋碎和一盒脱脂奶,感叹对方竟然能按时吃东西了,连忙鼓励做得不错再接再厉。
但他找到的早餐却是一只层层叠叠的三明治。粗略地看过去能辨认出吐司片、番茄片、生菜、煎培根,只有中间一层奶黄色的夹心看起来是鸡蛋碎,另外加了沙拉酱。
裴轶群刚醒,头脑里还是一团浆糊:“你去便利店买的?怎么没买两人份?”
他咬第一口时就反应过来这是蠢问题。三明治里的培根片有新鲜黄油的味道,是现做的,比便利店冷藏柜里的速食品口感要好太多。
相比之下,对方那半盘鸡蛋碎像是为了陪他吃饭才顺便分出来的,称得上敷衍。
项路遐对他的迟钝见怪不怪,“家里吐司片就剩两片,只够做一个。我不太吃得下,就别浪费了。”
裴轶群第一反应是,太麻烦了,为什么不都吃鸡蛋碎?
答案显而易见,他只要想明白了,就会感觉细微的电流穿过身体,从脊椎末端一直传导到脑仁里,背部开始发软发麻。
这种触电感让记忆里寻常的细节变得格外值得珍重,早餐、电视、冰袋,这间屋子里很多点点滴滴,都和自己有关。
裴轶群保持了一阵灵魂悬在半空中的飘忽感,才重新拉扯回来,强作镇定地拉开了项路遐对面的椅子,“你的车我今天帮你送去检修,把地址发我。”
“发票留着,顺便问问能不能把我全部的修车发票一起开出来,都找徐策报销。”项路遐没表示拒绝,“他那案子诉讼费收少了,我怎么着也得多敲他一笔。”
裴轶群不擅长干缺德事,接到这种任务也相当为难,“能不能换个收费方法?老头碰瓷都不敢这么要价的。”
项路遐对他摆出无辜的样子,“好狠心啊裴警官。要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接离婚诉讼。”
“跟我有什么关系?”
“为了拦着你和闻莉莉确认关系。”
项路遐笑了笑,改口道:“你别真信了。其实是徐策名下有几家公司,我为了发展业务先帮帮忙而已。”
裴轶群报以沉默。
“行,又来找我帮忙追老婆了。这差事还干不干取决于你今天能要到多少钱发票。”
“看来是知道你对追女生经验丰富。”
“真能污蔑人。我没追过她们,都是她们追我,我只是表示同意。”
裴轶群附和着哂了一声,却又突然想起来某个困惑已久的疑问,犹豫许久还是说出口:“项路遐,你和男人交往过吗?”
项路遐写文件的进度有明显的停顿,“没有。”
“酒吧?社交软件?没有过吗?听说你们圈子愿意做上位的都很受欢迎,你应该是吧。”
“我说没有。”项路遐并无多少语气起伏,甚至可以说是冷淡,“所以呢,你害怕我有什么传染病?还是觉得我想把你当炮友预备人选?”
对方从未用过这种语气和他说话。裴轶群饶是再迟钝,也能察觉到这急转直下的凝重气氛,却又捉摸不透缘由,“我不是……我只是好奇。你别生气。”
项路遐将目光收了回去,“吃完就快去帮我修车吧,不用收拾盘子。”
车修得挺及时,很快就有人过来出差要借用几天,却又迟迟没还,到周日夜里才突然叫项路遐去拿。
项路遐出院之后身体恢复得并不好,发烧和疼痛都是司空见惯,所以周末需要定期去医院挂水。像今天这样就只能临时变更计划,把看病搁置到下周。
约的是傍晚六点,项路遐在写字楼一层大厅等到八点半,期间也联系不上对方。
写字楼到夜里就停了中央空调,初春气温还未彻底回暖,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他不确定是不是又在发烧,所以才格外的冷。
姚筝从旋转门外走进来时还在埋头专心打字,并没注意到他的位置。
项路遐声音有些哑:“妈。”
姚筝这才停了步伐,面上显出一种令他熟悉的茫然神情。他几乎当即就猜到,她一定是把这事儿给忘了。就跟以前忘记付寄养费一样,再正常不过了。
姚筝说:“项路遐?不是约的九点吗,我还打算上楼拿份文件呢,你怎么来这么早?”
项路遐自知争辩没用,替对方接过了那只款式经典的铂金包,分量并不算轻,“您上去拿吧,我在这儿等。”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去停车场。车不知开去过哪里,刚清洗过又积了层灰,项路遐靠近便忍不住开始咳。
他本来要给姚筝拉开副驾驶的门,对方却先一步去了后座,于是收回了动作。
胃里空荡荡地磨损着,有细密的钝痛点,尚未连成片,属于可忍的范围。这大概是因为裴轶群这周每天都来找他吃饭,饮食还算规律,药也按时吃了,否则现在就必须趴方向盘上缓一会了。
项路遐本意是喝几口矿泉水垫一垫,微凉的液体却刺激到了脏器,胃里突然的拧动让他呛了点儿水,又是一阵难耐的咳嗽,牵引着胸腹间涌起生涩的刺痛。
路上姚筝有关心他工作顺不顺利,需不需要帮忙介绍客户;他则称赞对方保养得像三十多岁,新包也特别般配气质。双方都很客气,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的声音末尾突然扬了起来:“是星星呀,明天要参加航模比赛怎么还不睡,想妈妈了?”
项路遐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这种对话对他而言过于陌生,即使是旁听也很难适应。过了一阵才想起“星星”是姚筝再婚后要的孩子,姚筝再婚时他已经读大学了,和母亲的新家庭成员至今从没见过面。
开车时不太方便用哮喘药,胸闷的症状就变得愈发严重起来,保持平稳呼吸都要耗费不少精力。他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以免打扰对方通话,还是忍不住断断续续地咳。
姚筝看起来是挺投入地陪小孩儿瞎聊,却一直单手在包里翻找着,最后终于找出一只口罩,也不顾还抹着口红,严实地捂在了口鼻间。
项路遐目光在内视镜停顿片刻,左胸口闷得有些厉害了,所以他很快挪开了视线。
“别急,妈妈出差明天就回来了。肯定记得给你买东西呀,买了乐高玩具和集邮本。”
项路遐难得没有配合她表演和睦的母子关系,生硬道:“我没感冒。”
姚筝这才收回笑意,细微地拧了下眉头,“那你是在干什么?没病就别咳了。”
项路遐沉默不语。
姚筝隐约觉得做得有点过,又想要重新找回话题。视线在车里转了几圈,这才看见车内视镜上挂着一只兔子灯,款式并不新奇,却被细心地缠绕几圈然后绑上了结。
“你交女朋友了。”姚筝用的是陈述句。
项路遐含糊地说:“算得上是吧。”
“你也快三十的人了,收收心吧,该考虑结婚稳定下来了。”
“急什么。我想结对方也不一定愿意跟我过。”
姚筝对他的关心向来点到即止,“行吧,随意你。”
这时导航突然急促地报错。警报声响刺入耳膜时甚至带起了阵阵心悸,项路遐缓了片刻才解释说:“抱歉。我从律所回住的地方总是经过这个路口,习惯右转,走错道了。”
姚筝通过内视镜看向他,“没事,那就去你住的地方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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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路遐直到现在也没说过关于爱的字眼,裴轶群仍旧感觉到了胸口间如擂鼓般的激荡,和那夜的亲吻重叠在一起,将他团团围拢住了,令他无法再像上次一样逃走。
“你让我试一试。”裴轶群有点磕磕巴巴地问,“我没有和同性在一起过,所以我该怎么做?我是应该……把你当女孩儿吗?还是我应该自己表现得更像女孩儿?”
项路遐话说得很死:“你根本不喜欢男人,怎么试都一样。”
“的确从来没有接触过,坦白说我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我认为不能给你这种不确定的答复,这对你不太公平。”裴轶...
“的确从来没有接触过,坦白说我不知道能不能行,但我认为不能给你这种不确定的答复,这对你不太公平。”裴轶群低声问,“所以你可不可以给我机会再想一想?”
项路遐这回没有笑意。或许是面色过分苍白的缘故,连带着神情也显得惨淡,“不需要,我从没想过要真的和你发生什么。没你我也能活,你别觉得多严重。”
“那我先试试只对你一个人好,行不行?”裴轶群仍旧执着道。
项路遐一时竟不知该回答行还是不行。
他明知喜欢同性不会有结果,连亲吻也不过是迫使自己彻底死心的下策。却没料到裴轶群能爱心泛滥到这个程度,唯一的解释是他这几天又吐血又被胃镜折腾,着实把人吓得不轻。
裴轶群就当他是默许,又试探性地碰了碰病床边的位置,“我可以在你身边坐一会吗?”
项路遐没说话,裴轶群就已经凑上来了,他便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位置。病床比酒店的床要窄一半,必须贴得很近才能容纳下俩成年男人,项路遐这时意识到自己又在生病,不知是发烧还是失温,总觉得对方身上要暖和许多。
他今天做完胃镜之后睡过很久,精神状况仍然不好,全靠注射的那点葡萄糖吊着。但或许是出于习惯,又或许是难得有人一起过除夕夜,项路遐还是强撑着和对方看了一会电视。
两人如果在平常看和春晚同等无趣的片子必然是要骂的,今天却心照不宣的没有对白。最后是裴轶群突然关了电视,开口说他身上温度烫得吓人,必须躺下好好休息。
项路遐自己反倒不太能判断病得严不严重。和前些天酒精剜肉的锐痛不同,此时是丝丝拉拉的绞痛感和倦意在对撞,让头脑变得极为混沌,看什么都像隔了层毛玻璃。有时四周会只剩下嘈杂的耳鸣声,直直地往脑仁深处刺。
他只觉察到了口腔里有熟悉的腥甜气息,于是反复压了几次喉结,免得又要呕吐。等裴轶群用湿棉签往他唇上滚了几遍,他才明白血腥味是因为又把唇咬破了。
“如果特别疼还是叫医生来吧。”
裴轶群盯了一会变成粉色的棉签,想要按床头的呼叫键,却被项路遐拦住了:“不用,躺一会就好。”
叫医生过来又得说明症状再配合检查,他连应付这些都觉得疲倦,宁愿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捱着。
裴轶群推测项路遐是感染才会高烧,检查了腰侧的伤口也没有渗血,那大概率是胃里的症状。
他总忍不住看向对方唇上那道开裂的血痕,其实刚入住酒店的那天他就已经见过同样的血痕,现在想来应该是对方忍痛的一种方式。这种想法导致揪心感变得难耐起来,他也就终于下决心伸手往对方上腹间探去。
那团脏器正拧动得厉害,里边的出血点还未愈合,他只敢隔着病号服轻轻捂着。
项路遐反应有些钝,过了好一阵才向他弯了弯眼睛,“警察还会性骚扰,有没有王法了。”
“……我说过叫你别管了,暂时死不了人。”
“你今天拒绝也没关系,我过几天再问一次。”
项路遐叹出了一口滚烫的浊气,连带整个肺里也灼烧般的疼,“手术得要家属签字。”
“我知道。”人认识久了有些事儿都不需要挑得太明白,裴轶群说,“我冒充给你签就是了。”
项路遐顿了顿,“你脑子不正常。”
高热和失血在一点点将身体里仅剩的气力抽光,项路遐起初还因为疼痛被迫保持着半清醒,到后半夜也稀里糊涂地失了意识。
裴轶群去关了病房的灯。本来觉得挨这么近睡觉太别扭,但见对方肩胛骨一直在无意识地抖,想必是因为发烧畏寒,于是又厚着脸皮躺过来了。
跨年夜,裴轶群莫名其妙的失眠了。
他在黑暗里数着项路遐沉重又滚烫的呼吸,整片大脑好像都被这一个人填得满满当当。
幼年时候间隔太过遥远,现在只剩模糊的印象。他就记得项路遐当时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头发是淡棕色的,腕骨、脊椎骨都只有瘦削的一截,仿佛一掰就能断。加之经常大冬天的带着淤伤站楼道里进不了家门,着实有被虐待的嫌疑。
项路遐从小就挺会看人脸色,来他家蹭饭总是对什么都说好吃,睡觉只需要占他床边缘很小一块地方,也从不跟他抢电视看。他家以为这小孩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应该年纪很小,项路遐竟也不解释,一直装得很乖巧地叫他哥哥。实际上他俩不仅同岁对方还比他早出生几个月,回想起来有种被耍得团团转的羞耻感。
之后听说亲戚不满意项母付的寄养费太少,项路遐就被重新丢了回去,两人因此断了几年联系。高中是凑巧分到了一个班,高一开学的时候裴轶群都没认出对方来,项路遐那时已经变得非常迷人——这个评价是听班上女同学说的,他并不清楚评价标准,大抵是长得好看又挺会玩儿暧昧的意思。
项路遐脑子是读清北的料,心思却不太在学习上,翻墙翘课打架什么都干过,没受处分纯属学校想多保一个985名额。裴轶群则好像没经历过叛逆期,成绩和表现都算中规中矩,每次违纪都是因为项路遐说要带他去校外认识几个新哥们儿,一起玩个痛快。
可惜这些哥们儿个个都不是什么靠谱人,总以二舅奶奶要过百年大寿、家里的狗要下崽等各种理由放人鸽子,最后总是只剩他俩翘课去晃悠。
高中毕业的时候项路遐好像有把他的志愿拿去研究,他在此之前已经随便填过几个提前批,觉得可能性不大就没和对方说。但他偏偏瞎猫撞死耗子捡漏走了提前批,去了分数线高很多的公安院校,两人还是没在同一个城市上学。他记得项路遐还请他吃饭表示了恭喜,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只在那天回家的路上问过他“以后还会不会联系”。
也必然是没有异样的。就连他和闻莉莉早恋那半年,对方也从没在他面前表现过多余的情绪。
他想当然地回答肯定会,其实那几年除了寒暑假就几乎没有联系。人际关系只要分开就会变淡,连情侣都是如此,他当时没觉得有什么所谓。
之后是项路遐突然发消息说想换一个工作环境,他随口推荐自己现在工作的城市还不错,对方就真的来了。整个过程有头有尾的很寻常,他并没多想。
到假期结束的那天,项路遐让裴轶群帮忙去办出院手续和拿药,趁这功夫转头拿着行李就走。这人又爱多管闲事又好骗,自然是傻不拉几地上当,等回来时他已经在出租车上了。
原因是对方还在坚持要抓他回去做手术,而他宁愿死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住院。耽误的文书得加班补回来不说,还得在对方面前无数次失态,疼得厉害就只能蜷着动不了身,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干脆选择去客户公司避避风头。
裴轶群也没说错,不做手术会越拖越严重,光靠挂水好不了。项路遐出院时感觉胃里那点钝痛还在能忍的范围内,但出租车开得很急,反胃感闷堵在胸腹间,在每次急刹车时又会被狠狠勾起来,重复几次也觉得折磨。
齐松青在他住院之后就只能孤军奋战,大年三十那天都在赶文件,再见面时看起来牺牲了不少头发。
项路遐评价道:“你这个脱发量很有做律所主任的潜能。”
“做完这个项目我估计要剃个光头。”齐松青唉声叹气的,“幸好你又来了,你要是真不管我了我可能会猝死在这。”
“你今天先回酒店休息,还剩哪些工作我给你收个尾。”
“就剩固定资产部分的尽职调查。本来以为挺简单,谁知道子公司有一大笔算不清的账。”齐松青大抵是觉得他脸色不好,又说,“师兄你是刚出院吧,还是别太辛苦,先理理材料就行。”
项路遐不是来做慈善的,直白道:“之前客户付的那笔钱你转律所账户还是你私人账户了?咱们对半分成,你今天闲的没事去把这笔钱结清。”
齐松青连忙笑道:“那还用说嘛,你全拿走都行。”
“那我全拿了。”项路遐扫了眼对方被鱼刺哽住了似的表情,冷笑了声,“少给人做不到的承诺,否则迟早被客户投诉。”
“玩儿我还是点拨我呢。”
“是警告你别把我也拉下水。”
齐松青连忙发誓说自己以后绝对谨慎,争取尽快把这个容易爆雷的项目做完就没事了。两人简单做了交接工作,项路遐在对方收拾完公文包时说:
“最近如果有人和你打听我的行踪,你就说你不知道。”
齐松青打包票道:“你这是欠谁钱了?怪不得找我催债呢。放心,要是找我保证装死到底。”
住院时要拿什么东西有裴轶群帮着做,右手腕间的伤没怎么复发。他乐观估计问题不大,结果还没到傍晚就已经像往骨头里灌了水银似的,胀痛得要裂开缝,连翻页都变得困难。
如果想起直男,就投入一些费脑子的工作转移注意力——这是他惯用的方法。
对方还在执着地发消息问他去哪了,项路遐则照例装死,继续整理了几箱子纸。直到感觉眼睛涩到不太睁得开的地步,拉扯着太阳穴深处也在突突乱跳着疼,出去冲了把脸也完全没见好。头疼又牵引出了胸腹间隐隐的反胃感,好在他也没吃什么东西,只吐出来点儿可怜的酸水。
和住院前状态差不多,压根没好到哪去。项路遐只能如曾经一样,尽量保持着专注,要是实在看不清字迹,就多核对几遍以避免出错。但在搬箱时一晃神就没使上力,没有装订的文件纸洒了满地。
满地白花花的A4纸,反射着办公室白炽灯的光,眼睛被刺得生疼,项路遐便将目光从纸上挪开了,还是只看得见大片的白色雪花点。
腕伤发作时经常会摔坏东西,项路遐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想来只觉得自我厌弃,也没精力再弯下身去收拾。
项路遐本意是先休息一会儿,等眼睛好些了就去医院挂水,或者去找家酒店休息一晚上。但刚闭眼就有浓浓的倦意袭来,靠在转轮座椅上也昏沉地睡过去了。
项路遐想当然地以为是齐松青忘带门禁卡了,遂表示同意。或许是低烧反应,他仍然头疼得想吐,又阖着眼睡了一会,直到感觉有人往自己身上披衣服。
“项路遐。”对方声音很轻,“别在这里睡,先跟我回去吧。”
一些诡计多端的1:
表面:啥也不在乎的乐子人一枚呀
实际:giegie能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好呜呜呜
于泽x封苍
舔狗胃病攻x后知后觉受
都渣也都深情
——————————————
有多久没见了?起码五六年了吧。
当听说封苍也要去聚会的时候,于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难过还是庆幸。他无数次劝说自己放下,却还是无法克制地把他奉为白月光。
那时还是初中。于泽把自己的小心思搞到近乎人尽皆知,每天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得亏着年龄小又是同性,老师还以为是俩好朋友闹脾气,劝了几句无果便没再管了。
能有多喜欢?初中的孩子还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于泽愿意把所有零花钱花在他身上,会在学期初就把英语练习册写完为了帮他抄,喜欢到整个初中满眼都是他,想把一切的一切都贴在他身上。
直到后来毕业于泽才明...
直到后来毕业于泽才明白,那些他以为对方的回应,不过是看在他过分殷勤面子上的一点施舍的礼貌罢了。
那便谈不上遗憾。
后来两人没能考去一个高中。于泽成绩更好,理所当然地上了市里最好的省重点;封苍贪玩,最后落去了隔壁的市重点。
在那些没有封苍的日子,他几乎是用学习填满了自己的日常。后来于泽高考拿了区状元,也说不清是为了逃避还是什么,跑去了几千公里外的a校读书。
于是这次聚会更显得难得。毕业后同学各奔西东,中间又有很多人换过手机号联系不上,一点一点拼拼凑凑凑出了大半个班级,赶着所有人回家过年的机会攒起的局。
他们约在轰趴馆。于泽到的很早,封苍一进门便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挤在沙发角落。同学招呼着他让他落座,一边又调笑于泽问他怎么不跟在封苍后面了。
明明只是一句没什么恶意的调侃,于泽却觉得心下一悸。挤出了个笑容打了个哈哈,见对方没再追问,他不禁暗自松了口气。于泽庆幸轰趴馆的灯光刺眼又跳跃,勉勉强强掩住了自己的苦恼和不自然。
毕竟那曾是他的梦。
封苍也听见了。他笑得更开怀,随手在桌上拎了一瓶啤酒,开了盖便一口气吞了下去。
“我迟到了,自罚一瓶。”
然后他也看到了他想看的。于泽在见他喝酒的一瞬间便条件反射般起了身,几乎算是冲到他面前,却没能来得及抢了他的酒。
旁边同学见状都笑开了。说着果然于泽还是“舔狗”云云,起哄劝他也陪封苍喝上一瓶。
但于泽却是在封苍身前愣住了。那人就站在一臂之外,长到和他身量相当,几年未见模样却未变,仍是好看得近乎轻浮。
“喝一瓶?”封苍应声替他开了瓶酒。
仅存的理智回炉,于泽终于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推拒道:“我胃不太好,喝不了酒。”
倒也没人觉得扫兴。毕竟于泽这人,在初中时便是个清冷性子,只是偏偏在封苍身上栽了跟头,捧了颗真心四处碰壁,却仍是心甘情愿。
后半程大家开始各玩各的。那些初中玩的很好的同学也同样是很久未见,凑成了几堆唠着近况。喝酒的那些凑了一桌,骰子摇的震天响,不时传来的笑声也不知是谈到了些什么。
于泽就在旁边看着。他和大多数人都没有深交,只一句初中同学便可以概括除封苍外的全部关系。他远远看着封苍骰子摇到一穿七,把对面灌倒投降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才明白自己错过了那人的多少时光。
他已经完全不了解封苍了。
停留在原地的,只有他于泽一个人罢了。
这怕不是要醉了。
封苍走的不甚稳当,于泽看着忧心便想去扶他一把,边还抽出了只手示意说得照顾下封苍,自己不走了。没成想封苍直接把自己挂在了他身上,伏在他耳边念叨了句:“别走。”
别走。
于泽却只觉得悲戚。他甚至不敢想象封苍会不会是在对自己说,只试图从封苍的话语中猜想他是透过自己看见了谁。
他是在舍不得谁走?像当年的自己一样,小心翼翼,又求而不得。
于泽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新的开始。就像现在,他正在谈着的那个女朋友。他向她坦白过自己曾经的取向和失败的感情经历,也感激于她的理解,却又不得不承认,那点喜欢单薄得一触即散。
他就是忘不了封苍。
封苍醉酒后眼尾发红,像是哭过了一样。他本就是那种带着情欲和色气的好看,于泽一低头便能看见他这幅样子,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亲下去,却听对方开口,
“还喜欢我吗……于泽?”
于泽想说一万遍不喜欢、不在意,生理反应却骗不过任何人。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滴在封苍的脸上,滴在鞋尖,滴在漆黑的、摞满酒瓶的地面。他后知后觉自己的泪水,然后把头搁在对方肩膀上,一点一点浸透了封苍的衣服。
“喜欢……”
“喜欢的要死。”
“我做梦都想跟你在一起,封苍。”
“我喜欢你。”
像是喃喃自语。
但封苍都听见了。他酒量很好也很会玩,本就是借着一点上头的酒劲想来解自己的遗憾,于泽那颗眼泪滚进他嘴里的刹那他就醒了个透。
那股子咸苦的味儿,像极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在b市等你。”
然后封苍便从他的怀抱中抽离,重新坐在了酒桌上。
“呦,回来了啊封哥?”
“这不得先喝两杯?”
“诶,先来玩!来来,摇骰子!”
于泽感受着逐渐散失掉的、对方的体温,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被慢慢消散。那些他放不下的,还有那些他骗来的爱意……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就像个笑话。
于是随手捡了瓶酒,仰头便灌了下去,也不管有多少酒液溢出来顺着脖颈浇湿了衣服。他能感觉到酒蒸发带来的凉意,也清楚地记得上个礼拜出院时医生的嘱咐,却仍是试图求助于酒精。
于泽想,这就是借酒消愁吧。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醉,也再没机会醉。胃里的疼痛逐渐变得无法忽视,来聚会前吞的几颗止疼药被酒一浇也失了作用。那个过分矫情的器官搅成了一团,逼他反省自己喝酒的作死行为。
太疼了。
上次胃出血后被好生养着的胃哪里受得这种刺激,他控制不住地低吟出声,脱了力一样猛地蹲在了地上。
手嵌在胃里,手指狠狠地戳在最痛的那处,却还是没用。他痛得没法维持一个姿势却又没力气挣扎,只得小幅度辗转着,死命抵着喉口不想直接吐出来。
至少不能让封苍看见……
“我靠!于泽你没事吧!”那边坐在沙发上唱歌的同学注意到他的一场,吓得喊出声来。封苍听到于泽的名字便是一激灵,眼前的情景更是让他心悸。
他见于泽不住地干呕,连忙把垃圾桶放在人旁边,蹲下去轻轻拍了拍于泽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封苍一手揽在他的胃上,感觉到他臌胀又痉挛的上腹部,心疼溢了上来,然后又突然惊觉——
于泽他什么时候得的胃病?推酒的时候他还以为于泽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
于泽好像认出蹲在自己旁边的是封苍,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封苍锁骨上有颗小痣,被于泽的舌尖一舔,带得他从头到脚都一阵酥麻。
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味,于泽便偏了偏头,直接吐了出来。他吐的辛苦却近乎无声,两手撑在垃圾桶两侧,又悄悄撇了封苍一眼。
他其实很不想让封苍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可惜一个脏字还没说出口,一阵更剧烈的疼痛便夺去了他的理智。呻吟顷刻间泛滥成灾,于泽重重一颤,屋子里便漫开了股浓重的血腥味。
“草……于泽!”封苍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用手捂着他的嘴,血却还是止不住,“于泽……于泽,你别吐了。”
“求求你……”嘱咐旁边的同学叫救护车,封苍接过于泽全部的重量,在满地的血里第一次剖明了自己的内心。
“我真的喜欢你,于泽。”封苍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讲,“初中就喜欢。”
“当时只是年纪太小又放不下面子。”
“再见的每一个人,都不如你。于泽。”
“我错了……”
“你不是一个人了。所以能不能也别丢下我。”
一些回了家之后不知道找谁喝酒/被老爸管着不让半夜不回家产出的奇怪东西
希望喜欢!
毛绒绒的没安全感大狗狗狐妖x口嫌体正人类掌门
荼渊x郁白池虐攻
郁白池见荼渊还愣在那里,便上前扯着他进了卧房,来到师弟的床前。床上的人面色苍白,了无生机的躺在那里。郁白池回头看向荼渊,“开始吧。”荼渊上前扶起师弟,手贴在对方后心输入妖力,探查对方的情况,原来这人昏迷不醒、性命垂危是因为中了妖毒,这种毒会要人性命,妖中了却只是浑身疼痛,不会危及生命。是刑讯逼供的法子。
荼渊心里苦笑一声,他大概知道昨晚荼渔走时为何说他会后悔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将毒过到自己身上,左不过疼一阵嘛。罢了,为了他的小掌门,疼就疼吧。想到此,他开始向那人体内输入妖...
荼渊心里苦笑一声,他大概知道昨晚荼渔走时为何说他会后悔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将毒过到自己身上,左不过疼一阵嘛。罢了,为了他的小掌门,疼就疼吧。想到此,他开始向那人体内输入妖力,一部分护住心脉,一部分开始过毒,还要小心剔除妖力中与人类静脉相斥的部分,消耗更大。
其实在心里也没底。他只知道会全身疼痛,却不知会有多疼,要疼多久?将别人身上的毒过到自己身上也需要消耗很多妖力,他感觉内丹内一阵空虚的绞痛。但是胃腹已经疼的麻木了,小腹的疼反而没那么明显了。
近一个时辰后,荼渊收回了手,扶师弟躺下,随即准备离开。可刚一落地,便感觉一阵仿佛要把他击穿的痛,分不清楚是胃还是心口,眼前一下就看不见了,混黑的眩晕感险些让他直接栽下床。他没有防备,险些发出声音,连忙咬住嘴唇,许久才缓过这一阵急痛,急急地对郁白池说了一声,“他已无碍,我先走了。”能匆忙离去了。
郁白池怔愣在原地,打算在此守着师弟醒来,过了大约两刻,床上的人忽然浑身颤抖起来,猛的睁开眼,翻身向床下呕出一口黑血,随即又是几口血,但颜色逐渐鲜红。郁白池见师弟忽然吐了血,又惊又急,上前扶起师弟,见师弟吐血后又不省人事,愤怒的夺门而出,也没有注意到,血的颜色已是鲜红。
来到荼渊的住处,他一脚踹开门,见荼渊果然在这里,那人整个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小片发顶和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耳朵无精打采的耷拉个头上,露出来的尾巴也死气沉沉的拖在床边。
郁白池上前一把拉开被子,拽着荼渊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却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少年面色潮红,明显起了烧,被他拎起来的时候醒了过来,但眼神很涣散,好像聚不上焦一样,俊逸的脸失了血色,嘴唇也煞白泛青。郁白池本想将他拽到地上,再质问他,结果看见他这样楞是鬼使神差的把他慢慢放下了。“我都做了什么呀!”他想。在看到荼渊好像病得很严重的时候,他被“师弟受伤,可能是荼渊所为”冲昏了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些许。荼渊强撑着一口气回来,把自己缩进被子就陷入昏迷,如今被被郁白池猛得拽醒,眼前一片昏黑。身上的高烧使他提不起一点力气一句话都说不起来,开口就是支离破碎的呻吟,更别提挣扎了。只好任由郁白池摆布。这样悬空的姿势使他高热无力的身体十分难受,胸口闷窒得他不停的喘息。
这是传音符忽然响了起来。师兄的声音显得尤为急切,“白池,师弟没事了,刚才吐了两口淤血。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你到哪里去了?”郁白池意识到自己错怪了那人。暗暗庆幸自己刚才将人放下了,伤人的质问也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决定确认师弟情况无碍后再回来好好问问荼渊事情的前因后果,再不能这样不信任他了,小狐狸本来就没有安全感,自己这样简直是雪上加霜。
郁白池走后好一会儿,荼渊才慢慢缓过来,睁开眼睛看见屋里空无一人。他失落的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的被子被盖了回来,他还是不要我了,荼渊失落的想。忽然一阵疼痛自心脉起,开始向外发散,毒开始发作了。他猛地将身体蜷缩,整个人几乎对折起来。不到三刻,这种痛便蔓延全身,他只觉得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痛。刚开始他还能攥着心口处的衣料闭目忍痛。可逐渐变成了一只手按住胸口,另一只手顶在腹部,最后哪里都痛,只好小幅度的辗转以期望换取片刻的安宁。可是没用,那种痛是没办法靠外力缓解的。很快,小幅度的辗转便没有用处了,他开始随着疼痛的频率满床打滚,就这样过了近半个时辰,疼痛才稍有缓解。他蜷缩在床上虚弱的喘息,竟不合时宜的感到一丝委屈。
从小到大,生病、受伤的时候他都没有人陪,看着荼渔被妖王夸奖,被妖后抱在怀里,看着荼渔生病的时候妖后整天整夜的陪在他身边。他自己的生母在生下他不久就被宰杀泡酒了。他一直幻想着有一天生病难受的时候能有一个人陪陪他,能摸摸他的头,说小渊别怕,有我在。后来他长大了,遇到了郁白池,他就觉得那是一道光,他倾尽一切也要抓住。也许是烧了半天的头脑不清醒了,他真的觉得好委屈,他明明已经救了郁白池的师弟,为什么郁白池还要生他的气?他真的好难受,快撑不下去了,想要被郁白池抱在怀里,他生病了,想要被他安慰,想要被摸摸头,想要被抚抚后背,哪怕,哪怕就是揉揉耳朵呢?他这样想着,可能是伤口太疼了,也可能是头上的热度降下去了些许,他又突然冷静了下来,停止了那些幻想。
这样不行,郁白池还在误会,他当时怒气冲冲的来找他,定时又误会了什么,可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他试图撑起身体,可他正在毒发,哪里有力气起来?果然刚起来一点就又摔了回去,根本坐不起来。他又试图运转妖力支撑起自己。可刚一运气,丹田内就一阵剧痛,他就着这个蜷缩的姿势,两只手都紧摁着小腹,却发现自己身上现在没有一点妖力。他既变不回了原型,又变不成完全的人性,只好维持着这个半人半妖的形态。是了,这是刑讯用的毒药,自然要封住受审者的妖力。可他需要用妖力压下之前与荼渔战斗时受的伤,没有了妖力,伤势压制不住,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变本加厉得反噬了回来。他猛的呕出一口发黑的血,便昏了过去。
郁白池对师弟是类似责任的感情,和他对门派是一样的,师弟不是小渊的情敌。这篇主要是荼渊的心理活动,郁白池究竟是怎么想的下一篇会交代。以及,白池会给小渊报仇的嘿嘿
楚倾找了一圈,最后在冷藏水果的地方发现江覆的身影,心里的大石头才终于落地。
“不是告诉你别动吗?”楚倾抓着江覆的手腕不自觉地收力。
“嘶……”
江覆吃痛地抽手,楚倾才松了力,低喃一句“抱歉。”
“急什么?我又不会丢。”
江覆挑了几个看起来最鲜亮饱满的水蜜桃,装进购物车。
“这么喜欢粉嫩的东西……”楚倾双手揣兜,嘟囔道。
江覆动作一顿,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别过头不去理会楚倾,推着购物车就往收银台走去。
楚倾刚要迈步跟上,却忽地腿软,一声轻轻的痛喘划破空气,身子不听使唤地倚倒在一旁的架子上,脸色难看得要命,嘴唇也瞬间没了血色。
“先生,您没事...
“先生,您没事吧?”
胃里发了疯地疼,没一会儿就有冷汗滑到脸颊。
楚倾抿紧发白的唇摇头,抬头望向江覆,幸好人正在机器前专心地给商品扫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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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楚倾再怎么隐藏,还是被发现了端倪,那虚浮的脚步和差极的脸色根本就逃不过江覆的眼睛。
“胃疼了?”江覆停下动作。
“这么明显?”楚倾挑眉一笑。
“嘴都白了。”江覆迅速把剩下的几种水果扫码,“等下,马上就好。”
“不急。”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搭在人劲瘦的腰身。
商场离楚倾家距离不远,可以楚倾的体力走下来还是费劲,更何况胃里正难受得紧。
感受着身边的人脚步越来越沉,江覆还是不忍。
“打车吧。”
“就快到了。”楚倾偏头咳了几下,稳了稳呼吸。
蔬菜水果是分两个袋子装的,楚倾本想都由他拿着,江覆却二话不说地把其中沉的一个拎走。
现在楚倾连这个轻的袋子都快提不动了。
“江江……”楚倾实在是走不动了,他把袋子放到地上,缓缓蹲了下来,“歇一会儿,好不好……”
江覆也随着停了脚步,俯身观察楚倾的脸色。
楚倾被看笑了,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
“江江这是干什么呀?”发出的声音不大,尾音还有些发颤。
“你是不是想让我抱你回去?”江覆掏出手机叫了辆快车,“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逞强……”
楚倾被揭穿,脸上勉强的笑容也挂不住了,额头抵在江覆的肩,一言不发地忍着晕眩和疼痛。
车开得还算平稳,可楚倾的脸色还是越发惨白,已经难受得连逞强的力气都没了,一直合着双目,眉头微蹙,直到停车了都没反应过来。
“楚倾。”江覆看见人这副模样心疼坏了,连忙握紧楚倾冰凉的手。
叫了第二声,楚倾才有了反应,一双好看的眸子溢满了水汽,迷蒙着望向江覆,几秒后才逐渐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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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发电更至30
*温弋离×席绍
*破镜重圆胃病梗
颁奖典礼的现场人声鼎沸,闪光灯不断的亮起,一道道记忆的长虹划过夜空,照耀整个现场。
"本届最佳男主角的得主就是——席绍!让我们有请席绍登台领奖。"随着解说员声音落下,全场的闪光灯齐刷刷地对准了正准备登台的席绍。
席绍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神情,而是保持着自己的平静,他调整了一个职业的微笑,便向颁奖台走去。
"大家好,我是席绍,感谢各位评委对于我在剧里表现的肯定,这次的获奖不是我一个人的努力,还有感谢……"
台上,席绍非常认真的说着自己的获奖感...
台上,席绍非常认真的说着自己的获奖感言,他脸上挂满了职业微笑,现场的闪光灯亮起,这让台下的观众非常的激动。
"哇塞,席绍好帅啊,有颜有身材谁不爱啊!"
"是啊是啊!席哥简直就是不老神颜啊!"
"席绍真的太谦虚了,明明都第二次获奖了。"
台下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压低帽檐的年轻男子,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白,左手不着痕迹的按上了躁动的上腹,额头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冷汗,眼睛却注视着台上的席绍,不曾移开片刻。
"哥哥,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温弋离在心里默念道,同时,他把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咚咚咚......"的心跳声,让温弋离感到了一丝丝的幸福。
"叮咚!"手机短信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温弋离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温弋离掏出了手机,打开短信一看。
发件人:罗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你现在在哪?"
还没等温弋离回复,那边的人又接连发过来几条短信。
"温弋离,我可看电视了,席绍获奖了。"
"你该不会跑颁奖典礼那了吧?"
"嗯。"温弋离倒是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那头的人沉默了。
"温弋离,你TM疯了啊!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啊,为了席绍不要命了你!"罗柯一开口,就带着一股子的怒火与浓烈的关心。
温弋离倚靠在墙上,胃里的疼痛让他微微喘着粗气,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过来吧,好像是……有点疼。"
罗柯听着温弋离发颤的声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尽量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与担忧。
"温弋离,就tm不该让你回来,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找你。"
"嘟......嘟......"
胃里密密麻麻的疼痛逐渐上涌,温弋离的眉毛微皱起来,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强忍住痛苦,迈步艰难地往前走去。
"哥哥。"温弋离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语气充满了悲伤的意味,"真的……好久不见。"
温弋离的声音很小,却被借口出来的席绍听的清清楚楚。
"唔……"突然,温弋离一个没站稳,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摔倒在地。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顺着脸颊滴在了地面,瞬间消失不见。
"温弋离!"
席绍听到温弋离倒地的声音,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快速冲向了温弋离摔倒的位置,他看见脸色苍白的温弋离时,吓得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哥哥?"
温弋离抬头,看着面前的席绍,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你怎么过来了?"
"你......你怎么回事?"席绍颤抖着声音问道。
"胃病犯了,我带药了,没事的。"温弋离笑着回答道。
"胃病?真的没事吗?"
"哥哥,你是在担心我吗?"温弋离看着席绍那副模样,突然笑着问道。
"我……"席绍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哥哥,你是关心我吗?"温弋离又再次追问道。
席绍没说话,面对温弋离这个甩了自己的"前男友",他不想承认刚才是出于本能的关心。
温弋离看着一直不说话的席绍,也猜测到了什么,他笑了笑,"哥哥,看来,你真的很关心我。"
席绍没有理会温弋离,只当这人在打趣他。
温弋离笑了。
"温弋离,你......你笑什么?"席绍看着温弋离,一脸茫然地问道。
温弋离笑得越发灿烂起来,看到温弋离这幅模样,席绍的心里也不由的咯噔了一下,他总感觉温弋离这个样子好像是在算计什么事情。
"哥哥,如果我说......"温弋离慢慢的凑近了席绍,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看到温弋离这个样子,席绍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温弋离,你......你想说什么?"
温弋离伸出手抓住了席绍的衣襟,把席绍拉了过来,两人的脸距离极近,近得能够闻到彼此身上那股熟悉的清香。
温弋离笑了,"哥哥,我想追你。"
温弋离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却坚定的不容许任何人反抗,包括席绍。
"温弋离,你……"席绍一脸的惊愕。
"嗯哼~哥哥,我一直喜欢着你,所以,我要追求你,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温弋离的话让席绍顿时呆若木鸡,他完全不敢相信这话会是从甩了他的温弋离嘴里说出来的,他愣在原地,半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你不妨猜猜看。"
果然,他被温弋离给耍了,又一次的耍了。
温弋离被推的踉跄了一步,他靠着墙强撑着,看着温弋离走远,再也忍耐不住的跌倒在地,他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咬住发白的嘴唇,强忍住胃部持续传来的疼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哥哥,对不起,这次是真的。"
温弋离狼狈的靠在墙上,望着席绍离开的方向,喃喃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初冬将至,最近几天气温下降得厉害。肖沉出来的时候穿了件外套,不算很厚,此刻站在凉风习习的人工湖边,身子控制不住地轻微发抖。傅骁书见状想要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他,却被肖沉制止了:“不用,我没那么娇气。”
他说话时声音不大,也可能是没什么力气的缘故。清冽的声音融在夜风中,很快消失不见,让人心头落下一阵空洞沉寂。
傅骁书不再坚持:“你现在是病人。”
肖沉挥挥手:“身上划了道口子而已,又不是林黛玉。”
傅骁书......
傅骁书眨眨眼:“你刚不是还胃疼吗?现在吹风等会儿肯定更疼了。再说了,你现在看起来跟黛玉没什么区别,一推就倒那种。”
肖沉似乎有点气,旋即无奈地笑起来:“有这么弱不禁风吗?”
傅骁书盯着肖沉,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中越发显得黑亮,点点头。
夜风徐徐吹着,扬起两人的发丝和衣摆,风中夹杂着一丝潮湿淤泥和烧烤混杂的味道。两人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并肩站在湖边,身形都隐溺在夜色中,不太清晰的轮廓。远处城市的灯火零星,只路灯和荧幕的光连成一片,宛若浩渺的灯海。更远处青山连绵,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学长,每次都这么麻烦你,不会对我感到厌烦吗?”
傅骁书的身体微微转向肖沉:“怎么突然这么问?”
肖沉凝视着黑暗中的湖面,昏暗中看不清表情。不过应当能察觉出他情绪不是很高,甚至在竭力压抑着某种深沉的感情:“我怕有一天,你会对我感到厌烦。”
“我——”
“想了很久,这些话早就想跟你说说,但今天只是想下来走走,没想过要说这些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了。说就说吧,正好趁这次机会,不然下次再有机会说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它压在我心里,实在不是很舒服。”
肖沉一股脑儿把话说完,抬起黑沉沉的眸子去看傅骁书。傅骁书脸上的表情不知何时变了,比方才还要淡然,十分正经,似乎已经预料到他即将说一些深刻的东西——
“说吧,我听着。”
肖沉转过头,继续盯着湖面:“我是个很差劲的人,要比你印象中的我差劲得多,那是因为我把自己的不堪都藏起来了,藏得很深,你看不到,在别人面前,丑陋和伤疤都无所谓了,我懒得去遮掩,但是你不一样,你对我——”
他顿了顿,似乎做了一番小小的心理斗争,才又继续把话说下去:“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所以你眼里的我,就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一个我。嘶——我说什么呢,算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总之就是这个意思,我很坏,自私又懦弱,你对我的好多累积一点,就会觉得自己不堪到没救了,就越不想离开你。”
傅骁书静静听着,半晌给出回应:“然后呢?”
然后,你跟他——太像了,所以我其实是带着目的来到你身边的。
肖沉张了张口,一句话哽在了喉中。不知何时,他的眼睛泛起猩红,隐隐有些晶莹的水光在闪动,风吹得眼睛生疼,他便忍不住闭起眼睛,再睁开眼时,泪水顺着眼角滑过脸颊,滑到下颌的位置,最终滴落到地面,很快干涸,再也看不到了。只是黑暗中,不会有人看得清他流泪,不过单单是略微哽咽的声音,也让人听起来心里发涩。
他微张着唇,有些痛苦地模样,仍是没能把那句话说出口。
傅骁书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上前一步轻拍肖沉的后背,声音温柔平和:“说不出口就别说了。”
肖沉抬起眼近距离地去看傅骁书,眉头微拧着,在傅骁书平静的回视中,光影流动的眼睛里像是包含了千言万语。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继续说下去,只是还未发出任何声音,身子便突然折了下去。
胃里倏然间炸开一阵剧痛,肖沉嘶哑地“啊”了声,手臂狠狠压在了上腹,低着头,看不到脸。他趔趄一步,傅骁书连忙去扶,头脑闪过几秒钟的眩晕,再次稳下来时,肖沉的脸已经埋在了傅骁书肩上,靠近颈窝的位置。
温热的触感毫无保留地传来,甚至能感受到傅骁书喷洒在他后颈上的鼻息,同样灼热的温度。肖沉一愣,瞳孔放大,急着离开傅骁书的身体,只是他刚一有动作,就被傅骁书按着后背按了回去。
两人身体紧挨着身体,分明是拥抱的姿势。肖沉略显急促地喘息着,忽略了自己口中断断续续的微弱闷哼,在这方狭小闭塞且昏暗的空间里睁大了眼睛。
他听到傅骁书柔和平静的声音从头顶侧上方极近的位置传来,那样清晰:“别动,不需要动。你胃疼,趴一会儿吧。”
那天过后,两人都没有提起过任何关于那晚的只言片语。像是某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彼此都心知肚明,但也都只藏在肚子里。肖沉不确定傅骁书是否知道了些什么,知道了多少,再回想起那晚的事,他的整颗心都在胸腔里翻来覆去、不停搅动,许多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包含其中,头几天他甚至因此难以入眠。
而那句没能说出口的话,饶是他再下定决心,也不会再有勇气说出口了。
这样也好,在分别之前,彼此间不至于陷入那么尴尬的境地。
相比于肖沉,傅骁书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该来病房时还是会来,来了就陪肖沉说话聊天、陪他去做检查。被傅骁书这种情绪一带,肖沉渐渐地也觉得没什么不自然了。
这天傅骁书给他拿了检查报告回来,站在窗户旁边举起报告对着明光看,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报告单重新装回袋子里。在看到袋子上贴着的条形码和上方的名字时,傅骁书突然抬起头:“诶,肖沉,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
肖沉的目光正定定地注视着傅骁书,被他突然一看,视线相撞,肖沉来不及移开,瞬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傅骁书显然没注意到这一点,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头顶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圈,衣服上光影流动,斑驳细碎,很明朗的少年感。
肖沉说:“高中的时候问过我妈,她说名字是我爸取的,意在沉着镇定,不过‘肖沉’跟‘消沉’谐音,这么理解的话倒是有点消极的意思在里面。你呢?为什么叫傅骁书?让我猜猜,‘骁’是骁勇善战的意思,加上‘书’,是文武皆通吧?”
傅骁书轻笑起来:“你理解的倒是不差,我名字是我爷爷取的,大抵上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弟的名字是我取的,那时候小升初考了重点,正好我弟出生,爸妈奖励他的名字我来取。”肖沉笑,“那时候特别想吃辣条,但总不能给他取名‘萧条’吧,这多难听,然后想到吃了辣条我就快乐,就给他取了‘肖乐’。虽然这名字取的随便,但他真就叫肖乐了。”
“你还有个弟弟啊?”傅骁书看样子乐得不行。
“嗯,”肖沉点点头,本是一脸平和的表情瞬间转为嫌弃,“小我十三岁,已经到我上腹这儿这么高了,每次回老家我都想揍他,熊孩子太调皮了。一顿饭顶我两顿,可能吃了,就是不好好学习。”
大概是站得有些累了,傅骁书长腿一跨,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向后倚在了椅背上,两只手臂随意地搭上扶手:“小孩子这个年纪都调皮,狗都嫌。诶对了——你生病的事情家里知道了吗?”
“昨天跟我妈视频,被她知道了。我稍微谎报了一下,说得没那么严重。”
说到这里,几个医生进来查房。肖沉躺好姿势,等待检查。医生翻了翻病历,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小肖啊,没什么事的话,这两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年轻人嘛,恢复得快。”
肖沉觉得亲切,咧开嘴唇笑了起来。他不笑的时候表情永远平静柔和,一笑起来,就让看的人忍不住心里愉悦轻快。
他稍稍抬眼看了眼傅骁书,对方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凑在医生身后的几个实习生旁边,也正看着他。
气氛真好。
肖沉平稳地呼吸着,突然觉得一切都没什么了。马上出院了,就这样分开,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
温柔默默付出攻
略有些涉嘿背景
双箭头战损
强强我的最爱
金主宝宝的约稿
“闻野,没想到你嘴这么硬!”
陈章收敛了脸上阴恻恻的笑,手里拿着把沾了血的短刃。
闻野没说话,此时此刻他被铁链绑在墙边,整个人都像是从血泊里捞出来一般,脸色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他看着陈章弯了弯唇角,唇边很快蜿蜒着滑出一道血痕。
陈章气得手臂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闻野,你确实不简单,你潜伏在大哥手下七年我们尽然到现在才发现,要不是知道了你和大少的关系我们估计现在都不知道。”
他的语气比刚刚要好了...
他的语气比刚刚要好了一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你手底下的那些证据早就已经没用了,你是个人才,我也知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白良淮,只要你交出来,大哥一定会宽宏大量的让你们好好在一起。”
“是吗?”
闻野动了动青白的唇,抬眼一脸玩味的看着他,费力的咽了咽满口的血腥气,“你们竟然会这么好心,我还真是要被感动了。但不好意思啊,这是不可能的。”
我做的这一切,都只想让淮淮恢复自由,我不想让他看起来总是那么不开心的样子,笑一笑多好看啊。
他失血过多,身上的伤口剧烈的刷着存在感,他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咳出了零星的血色,明明没什么力气,说出的话都气若游丝,但在陈章看来却像对他的脸狠狠打了一巴掌。
陈章气得半天说不出来话,他整整一天用尽各种办法都没能让闻野说出一句有用的话,他阴森的看了眼已经合上眼睛的闻野,对着一旁的手下招了招手,“把那个药给他用上。”
“章哥那药现在开发的还不完全,现在就给他用……”
“你他妈废什么话!”
“可是……”
陈章狠狠地一拳打在了那人的脸颊上,然后夺过他手里的针管把小瓶子里的药水抽了出来,他刚准备把尖锐的针头插进闻野的脖颈处,外面忽然有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章哥!白少来了!”
陈章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他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把针头收了起来,快步往外面走了过去。
“白少,你怎么来了?这种血腥的地方可不适合你啊。”陈章又把那副笑呵呵的嘴脸换了上去,不动声色的挡在了白良淮面前。
“滚开,你们都先出去,我单独审。”白良淮语气冷得没有一点感情。
“白少,这不太合适……”
陈章的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的停了下来,腰间被抵上了生硬的枪口,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
他抬头看着白良淮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脸色阴沉下来,“好……白少您请进,都出去!让白少单独进去!”
进去就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白良淮垂在身侧的手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他眨了眨眼,愣怔的看着那个不远处满身是血被吊在架子上的人,眼眶瞬间就变得通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的手平稳下来,然后举起手中的枪对着角落那两个隐藏起来的微型摄像头打了两枪。
枪声的嗡鸣在耳边响起,闻野已经有些的模糊的意识又在昏沉间复苏了些许,他挣扎着睁开眸子,忍不住呛咳两声,唇齿间涌出了一大口的血色。
“闻野!……”
白良淮快步走上前,红着一双眼睛手足无措的站在他面前,他满身都是伤,由于被吊着的缘故,手腕也被铁链磨出了深深的血痕,身上哪哪都是伤痕。
白良淮的视线往下移了移,在落到上腹那个被浸满血的绷带草草包裹住的伤口上时眼泪瞬间就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你他妈是傻臂吗?”
白良淮声音都在哽咽,他抖着手轻轻的触碰在闻野惨白的脸上,一点点把脸上的血痕擦掉。
好疼……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我的闻野……怎么能受这样的伤……
“别哭啊乖乖……”
闻野的眼神都久久无法聚焦,他努力的睁着涣散的眸子看着白良淮,弯着惨白的唇对他笑得温柔又好看,“没事的……很快就会儿没事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呛咳起来,带出一股又一股的血色,眼皮沉重的想要合上,但又很费力的睁开。
白良淮哭得快要说不出话,他一个劲的流眼泪,眼睛里只剩了满溢而出的心疼,“我带你出去……闻野,我救你出去……你伤的太重了……撑不住的……”
“咳咳……没事的……”闻野的语气越来越微弱,“这儿有没有窃听器……或者监控”
白良淮愣了愣:“我已经毁掉了。”
“乖乖真棒……”
闻野温温的笑,“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证据都在那。淮淮……我等你来接我……咳咳……”
“证据”白良淮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时耳边都是一阵嗡鸣。
证据,还能是什么证据。
只能是帮他毁掉白深的证据。
可是白深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别人找到他的弱点和证据,白良淮眸子缩了缩,忽然就想到了闻野假死的这七年,和白深忽然把他安排到他身边。
闻野……我明明不值得……
白良淮还在哽咽,眼泪把衣襟都打湿,他狠狠的咬了咬自己下唇,伸出双手拖住闻野的脸轻轻的吻了吻他冷冰冰的染着血迹的唇。
“阿野……等我回来。”
闻野笑着看着白良淮远去的背景,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大股的血色无声无息的从他口中呕出,然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闭上眼睛把头低了下去。
白良淮看着自己手上的纸条,那有闻野漂亮工整的笔迹。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我爱你哟乖乖,一定要多笑一笑。”
白良淮抖着手把纸条平平整整的折叠起来,放在自己位于心口的口袋里,然后擦了擦眼泪,快步的走向远方。
然后扣动扳机,一枪毙命。
白良淮没有丝毫的停留,连白深的死亡都无法给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带来太大的起伏。
他要去接闻野,他要跟闻野说他这七年里的每一天对他的思念。
“闻野……我来接你了……”
白良淮忍着眼泪飞奔着跑到他面前,可闻野却没有半点反应,刚松开铁链他整个人就脱力般的到了下来,口中的血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只是在片刻间就把他的衣服染红。
“闻野……闻野……不要啊……救护车在哪里!”白良淮无措的睁着通红的眼睛,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只是到伸手按住闻野胸口上一直在往外涌血的枪孔。
“你明明让我来接你的……你不可以一个人走……我还没答应和你和好……”
“闻野……”
求你了。
手术足足进行了十一个小时,这期间白良淮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不管是警方还是手下来跟他说话,他都始终沉默着,眼神空洞的盯着手术室的门。
但好在奇迹发生了,哪怕闻野的健康被彻底破坏,哪怕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健康强大,但他好歹还能陪在他身边。
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
白良淮身子都在发抖,在闻野带着氧气罩被一脸欣慰的医生推出去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被自己拼命压抑的恐惧,捂着脸哭了起来。
“终于舍得醒了啊,闻警官。”
白良淮抹了抹眼泪对病床上的闻野笑。
“欢迎回来~”
对白白和闻野来说。
重逢即是七年后的见面,也是他们在盈满阳光的病房里的再一次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