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关于楚妃重生相夫教子的故事,后期揣崽。
“一如初见,一如今时。”
三日之后,楚晚宁闭关了。
他凝神闭目,端坐于红莲水榭的莲花池旁。重重结界落下,在自封了五感与经脉之后,仙君的神态,复又染上几分疏离。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墨燃寸步不离的陪护在侧,师尊既放心将如此重任托付于他,他自然是不敢怠慢分毫。三餐饭食,皆由薛蒙和师昧轮番送进水榭中来,方才用过。
白日里,他陪着师尊打坐,再一如往昔的温习着剑法。好在楚晚宁已经下...
白日里,他陪着师尊打坐,再一如往昔的温习着剑法。好在楚晚宁已经下过了泯音咒,他动静就算再大一些,也是不打紧的。
少年人惯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楚晚宁既如此信任他,他一早便下定了决心,绝不会要师尊失望。
墨燃仔仔细细,又小心翼翼的在旁护着,守着,就连水榭里面的飞虫,也休想近的了楚晚宁的身。
这第一日,过的说快也快,说慢,也确实慢。
他一向是个话多的,如今却要孤孤单单独坐一日,自然是有些为难。所以他实在无聊的时候,便会对着楚晚宁,有一搭无一搭的,讲些不着边际的话。
“师尊,我其实不是你最差劲的那个徒弟,对不对?”
“师尊,我和薛蒙,你到底更喜欢那一个?”
“师尊,我好无聊,你怎么都不说话。”
他自顾自的讲,因为无人回应,便难免会分神。
少年人自讨无趣的,抬眼去瞧楚晚宁恬静的侧脸轮廓。微风吹乱了楚晚宁鬓边的发,也吹乱了他敏感的思绪。
墨燃明知道这人什么也听不见,却又总是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太吵,话还没说两句,就讪讪的闭嘴了。
其实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如此细致的,端详过楚晚宁的眉眼。一来,是他没这个机会。二来,是他本来就不敢冒犯师尊,不敢死皮赖脸的盯着人家,目不转睛的瞅来瞅去。
借此良机,他恨不得,将楚晚宁每一丝每一毫的好看,都尽数刻进脑海。
少年人的小脑袋瓜中,简直有一场天人交战。
一方面,他不敢轻举妄动的碰触闭关之人,恐扰了师尊灵核的修复。可是,另一方面,他却又情难自抑的好奇着,也渴望着楚晚宁指尖肌肤的温度。
那...
勾一勾小指总是行的吧。
做贼心虚。
墨燃明知道这个时候,水榭里绝不可能有人来,可他还是下意识的环视过一圈,才胆大包天的伸出了手。毕竟是在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
近一点,再近一点。
楚晚宁的指尖冰冰凉。
北斗仙尊的小徒弟,支着手肘,就这么勾着他师尊的手指,在其对面,静坐了一整个下午。
不吵不闹,一动也不肯动。
直至夕阳西下,直至日暮西斜...
楚晚宁的好看,与师昧截然不同。他的五官轮廓,棱角分明,眉宇之间,全无温柔可言。一瞧便知,定是个不好惹的凉薄性子。
可也就是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淡漠容颜,却阴差阳错的,促成了一场之于海棠树下的初见。
一袭白衣的仙君,夺目又耀眼,低头不语的模样,太过美好。只一瞬,便要十四岁的墨燃,再移不开眼。
一如初见,一如今时。
月朗星疏,夜幕降临。
是薛蒙自远处传来的叫喊,打断了少年人的不着边际的神思。
墨燃赶忙将还勾着楚晚宁的小指松了开,复又着急忙慌的,将师尊微乱的衣摆打理了整齐。这才装作刚听到的样子,慢吞吞的站起了身。
薛蒙准时准点的,给他送来了可口的饭菜。
少年人就算再如何精力充沛,仔仔细细地守过一整天,也难免身心俱疲。他需要一个发泄口,于是,倒霉蛋薛蒙就这么着,成了那只替罪羊。
所以,尽管薛蒙确实有守时重诺的,如期而至。墨燃却仍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好似是不同他争论两句,就会吃什么亏一般。
一炷香的功夫,很快便过去了。
总算有人陪他说说话,墨燃自然赖着不肯走。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当间,揭开饭盒,就狼吞虎咽的用起了晚餐。
于是,俩个少年人又开始继续吵嚷,吵到墨燃心情大好。只顾瞧着因为自己的胡搅蛮缠,而气到跳脚的薛蒙傻笑。
待两个人终于都安静下来,墨燃才觉出了乏困之感。他正式同薛蒙交替过,便朝着水榭屋舍的方向而去了。
师尊要他宿在红莲水榭,自然是给他准备过卧房的。
所以当墨燃推开偏房的门扉时,入目便是房间内窗明几净,又陈设完备的模样。一瞧便知,是楚晚宁特意吩咐人打扫过的。
可是楚晚宁独居多年,久居的屋舍却只有那么一间。至于这间背阴处的偏房,虽说整洁又宽敞,但毕竟荒废了多年,总少了那么些人情味。
墨燃将薛蒙带来的包裹,放在窗前小桌上。他前行两步,复又点起了油灯,仔仔细细的绕着屋舍转了一圈。连靴子也未褪,就心满意足的,躺回了里间的床榻上。
累归累,乏归乏,可身子一沾上床,就睡意全无。
或许是屋舍太过陌生,又或许是他的情绪实在亢奋。总之,少年人辗转反侧了半晌,也没能睡得着。
墨燃垂头丧气的坐起身,下了地。
他的小脑袋瓜中,突然生出来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既然楚晚宁已经闭关了,那岂不是,无论他在红莲水榭做了什么,师尊都无从得知。
既如此,他何不去楚晚宁那间向阳的屋舍中,暂借一晚。
说走就走。
于是,墨燃就这么扛着他还没拆包的行李,出了房间。为了避开薛蒙的视线,他刻意绕到屋舍的背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了红莲水榭的主舍。
简单的洗漱过,墨燃终于心满意足的,躺在了楚晚宁的榻上。
好在师尊的床榻,他前几日刚刚整理过了。不然,就以他睡相如此不老实的德行,这一觉起来,怎么也得让先前铺了满床的机甲零件,生生磨掉一层皮。
真是不知道,楚晚宁他怎么睡得着。
腹议过一番,仰躺在床榻之上的少年人,依然在为自己睡上了楚晚宁的床,而沾沾自喜。
夜越来越深了,他这才逐渐明白过来,根本就不是房间陌不陌生的问题,今夜的失眠,全是他自己的原因。
简直是越躺越清醒,越想越亢奋。
也不知道楚晚宁贯用什么熏香,就连被褥与枕头之上,都尽是海棠草木的味道。让一向不喜香的墨燃,都忍不住的,将鼻尖凑近了闻。
是楚晚宁身上的味道。
安眠,却又火喿热。
-01
墨燃拜师那天,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二十来位长老站在他面前,可是少年的眼睛却偏偏飘向繁茂花树底下独自站着的白衣仙君。他伯父薛掌门看着他的目光所向,犹豫着拍着他的肩膀,玉衡这些年不怎么愿意收徒弟,你还是和其他长老讨教吧。
墨燃开口想要争辩,却听王夫人在旁边也附和着,探测你灵根是有火系的,那不如跟着贪狼长老如何?再者说来,他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药宗,这修道的时候总会有小伤小痛的,跟着他多学学也不是什么坏事。
话到这里,作为小辈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贪狼脾气好歹看着薛正雍几分薄面,听着这安排也就...
话到这里,作为小辈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贪狼脾气好歹看着薛正雍几分薄面,听着这安排也就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但凭尊主吩咐。
就这样,墨燃成了贪狼的徒弟。
-02
墨燃后来逐渐得知,自己师尊和那天最开始想要拜的那位仙君是死生之巅各位长老之中关系最不合的。
贪狼嗜酒,喝多了些的时候会骂骂咧咧的,一股脑地把心里的想法倒出来。然后墨燃这位新入门的弟子就会时不常听到诸如“玉衡长老那人,实力确实当得起第一宗师,那脾气可真的是臭到家了”,“楚晚宁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清高得不得了”,“说话没有不带刺的,难怪也没有人敢接近他“之类的话。
其实贪狼说得也不是完全不占理。那日初见楚晚宁站在那摆弄玄铁指甲套的样子看着分明飘逸出尘,有些温柔。但是这些天跟着楚晚宁修读经史课,墨燃发现他其实脾气还真挺暴躁。
哪怕是他手下唯二的嫡传徒弟之一,尊主的儿子薛蒙,也因为经书背得不牢被楚晚宁用戒尺当场抽打手掌心十次。那凤凰儿垂着头,神情低落得很,然后用很轻的声音说,师尊教训得是。
但是,几米开外的墨燃却心底里仍是莫名有些羡慕。只有薛蒙和师昧两人能亲热地唤他一声师尊,而自己只是数百位弟子中恭敬地称呼他为玉衡长老的一员。那谪仙般清冷的人凤眸随意地扫过众人,断是不会记得自己……
“墨燃,《六界见闻录》中讲到仙鬼神魔的区别是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飘入耳畔,他僵硬地转过头去看楚晚宁。
两个时辰之后,贪狼看着在案前奋笔疾书,被楚晚宁要求抄十遍《六界见闻录》的墨燃,有些幸灾乐祸道:“玉衡长老的课无聊到听不进去了?”
还不等墨燃回答,贪狼长老又接着问:”前些天让你熟记的《丹药基础》读得如何了?“
墨燃背得有些磕磕绊绊,好歹是大致记下来了。贪狼一敲他的脑门,吹胡子瞪眼道:“你这糊弄的态度可真是要了命。也罢,玉衡长老罚你,我也没他那么苛刻,今日便算了。”
他听着贪狼离开的动静,无奈地叹口气,心知师尊和玉衡长老其实脾气很相似,但也偏因为如此互相看不对眼。
仔细想想,闹得跟俩小孩似的,反倒有些可爱。
-03
死生之巅后山鬼界结界时不常破损需要修补,平时都是楚晚宁在收拾这烂摊子。这些日子那裂缝好像愈发不稳固,他和薛掌门商量着干脆再收些聪慧的弟子,跟着他学习结界术。
按道理说跟着天下第一宗师学习的机会难得,但是谁都害怕楚晚宁的臭脾气。前去报名的人寥寥无几,墨燃站在那几人中间,眼神明亮带着异样的光彩,以至于看得北斗仙尊都有些发憷。
“贪狼长老座下弟子墨燃,见过玉衡长老。”他恭敬地行了礼,心里却有些打鼓,玉衡长老不会因为因着不喜自己的师尊,连带着不愿意看见自个儿在眼前晃悠吧?
结果所谓的“恨屋及乌”并没有发生,他顺利地被楚晚宁收作半个徒弟。每日不仅要跟着贪狼学习药宗知识,还要恶补修习结界内容。这样几日下来,他每晚休息得都很晚,眼下略带着乌青,神色也略微有些疲惫。
于是在楚晚宁第三次叫他回神的时候,墨燃只觉得心下咯噔一声,自己大概是完了。
却不想,听到眼前俊美清冷的男子盯着自己眼底半晌,冷哼一声道:你若是休息不好,倒是叫你师尊给你仔细瞧瞧。随后几步折返回红莲水榭之内,拿了个精致的瓷白瓶子递过来,皱着眉道,贪狼那人怎么连点貘香露都舍不得给弟子?罢了,你拿着吧。
墨燃被这通操作惊呆,也忘了解释自己并不是夜里魇了,而是熬夜学习所致。不过到底是楚晚宁第一次给他东西,自然是忙不迭道了谢,内心也是甜滋滋的。
回去也舍不得喝,就那样好端端地摆在自己床头。贪狼过来巡查的时候,摇摇头,嘴上也毫不客气道,玉衡那败家玩意儿。
看来他对于楚晚宁豪掷五十万金买寒鳞圣手所制貘香露这件事情早有耳闻,墨燃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有些窘迫,贪狼本来就黑的肤色配上此刻阴沉的表情着实看不清楚,最后憋了一句,他要给你,你就收着吧。
-04
天裂的时候楚晚宁剑眉紧缩,从人群中揪出正高声呼唤着“玉衡长老”的墨燃,带了他直接一路直奔到裂缝处,叫他跟着开了观照结界。
四周邪崇气息浓厚,却被强悍灵力构成的光阵压制。墨燃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吃力,对面楚晚宁仍然是平静无波的模样,好像面对的并不是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威胁,而只是平时在红莲水榭中闲庭信步一般。
厉鬼自然是能够分别哪处灵力更为薄弱的,刹那之间黑色妖异的雾气便侵袭过来,试图向他的胸膛刺去。口中血的腥甜味越来越浓重,不远处那道那身着白衣的影子也逐渐模糊不清。
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再醒来的时候,贪狼摆着一张臭脸坐在旁边,先是吩咐他把药喝了,然后顿了顿接着道”你跟他学的这结界术,真不像话。“
这话不知道是在骂墨燃还是楚晚宁,但墨燃却有些着急地将药灌了,急切道:“师尊,观照结界双生,玉衡长老他怎……”
“这会儿应该是躺在霜天殿里罢。”贪狼粗粝的嗓音更加沙哑,提到楚晚宁的时候脸上难得的没带嘲讽,那神情很是复杂。“是他背着你回来的,我过去测探的时候他灵力已经散尽,手上脸上都是血,狼狈得很。玉衡伤得太重,我也无力回天了。”
墨燃被哽住,一瞬间落不出泪,也发不出声音,看起来傻得很,但那痛苦分明要从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溢出来。最后,还是贪狼拍拍他的肩膀,“你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想去看他的话,晚些时候就去吧。”
半个时辰之后,墨燃停在那座冰棺之前。楚晚宁的两个嫡传弟子眼睛通红,看他来了也没说话。扑通一声响后,墨燃便长跪在棺前,近乎僭越地拉住了那双曾经很漂亮,如今伤痕累累的手。
直到怀罪到来,他才从恍惚中挣脱出来,自告奋勇地要去带回楚晚宁,当时薛蒙还颇有微词。争执之间,一众长老终于赶到。还是贪狼上前来,一槌定音决断道:墨燃,你去吧。
-05
墨燃和楚晚宁的关系公开之后,整个死生之巅上下皆为震惊。
其中贪狼长老反应尤其激烈,憋了半天,最后点着墨燃鼻子骂道,你是猪么!?
周围的人只当他是和楚晚宁不合,才说出这等话。可是这骂得实在是有些过分,于是就上前劝了几句。
不料贪狼声音依然洪亮,继续骂道,拱什么小白菜!再说你拱的那是白菜么?比王夫人栽种的名贵海棠还要难伺候。
墨燃:“……”
话虽是如此,最后两人婚宴时贪狼还是来了,知道楚晚宁体寒,便用好些珍稀药材练了好几瓶丹送过去。但是嘴上还是不忘嘲几句,玉衡长老,终于不是孤家寡人了。
楚晚宁或是心情好,微挑起眉回敬道:“多谢,你徒弟教得不错。”
end.
天裂场景参考原著。
大型沙雕电视连续剧,霸道皇帝不爱我
存稿搁灯果全卡丢了,重写
伍.宠妃
刚入宫就直接封妃可谓闻所未闻,墨燃平日在南宫家遭惯了白眼,眼下被一众仆役簇拥着从正门进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回。
选中留用的秀女正式入宫前能回家探一次亲,这是祖上传来的规矩。左右楚晚宁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要他办,想着不如按部就班放人回去,母子团圆一家和和美美就挺好。
宫墙太高,进来就是一辈子,谁还没个至亲挂念了。
段衣寒手都是抖的,眼看就要哭出来:“燃儿出息了啊……”
墨燃握上母亲的手,眼前妇人比自己出门时年轻光鲜了不知多少,只瞧一眼便能看出...
墨燃握上母亲的手,眼前妇人比自己出门时年轻光鲜了不知多少,只瞧一眼便能看出被好生养过几天,脸颊都红润许多。他笑的灿烂,安抚道:“看,现在没人敢欺负您了吧。娘您放心,皇上是个好人,我在路上碰见过他,眉目处倒是跟您有些相似的……”
“那便好,那便好。”段衣寒从小床下拿了只匣子出来,墨燃认得那是娘收拾细软用的,见状赶忙阻止:“娘你这是干什么!”
墨燃把匣子抢过来重新塞回去:“皇宫里少不了我的吃喝用度,这些东西您自己留着便是,给我一点用都也没有。”
段衣寒眯起眼把墨燃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叹息格外幽怨:“你手里拿着的,不是金银细软。”
墨燃更加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段衣寒一甩头发,竟是全扫先前疲态,容光焕发:“此事我瞒你许久,希望你不要对娘太过失望……”
“南宫家我早已暗中把家主架空,之前种种不过是我对你的考验,现在十八年之期已到,我也该把原来属于你的东西归还了。”
墨燃:“不是,我……”
段衣寒把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枚家主家印:“从此往后,你便是南宫家家主!”
“……”
妈,不愧是你。
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这里的墨燃是0.5和2.0的结合,他有文化,而且很聪明很狡猾,全文都在算计。
然后其实好像有几章人妻晚
皇帝燃x楚妃
背景架空都是乱编的。
狗血且变态
纯黑的药丸被捏在白皙修长的指尖,圆滚小巧,在日光下泛着光泽。
孱弱的人儿静静地躺在床上,在宽大厚实的被褥里更是显得瘦弱,原本惨白如落雪的脸庞此刻倒是沾染了些红尘,两颊染上西府海棠般的鲜嫩娇红,像是点染了胭脂。
高挺的鼻梁投下了...
高挺的鼻梁投下了弧度优美的阴影曲线,纤长的睫毛还挂着晶莹的细小水珠,薄唇被咬破皮的地方还冒着血丝,却像点染的红装,更衬的娇艳,可剑眉却是皱起的,凌厉的眉峰像是用毛笔染上墨,在宣纸上画下遒劲的一笔,就算宣纸随着岁月流逝变得淡黄,也丝毫掩盖不了那盛人的英气。
可真好看啊……
墨燃缓缓俯下身,一手拂过楚晚宁因为刚刚沐浴,还带着晶莹水珠的一头青丝,拢到一旁,在朱红的唇瓣上印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可惜这人总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就喜欢糟蹋自己。
墨燃指尖抚上那被咬的殷红的唇瓣,动作轻柔,而后却转而掐住清瘦的下额。
待那薄唇微启,牙关失守,漆黑的药丸便被塞进温热的口腔。
药丸入口即化,无需咀嚼吞咽,墨燃觉得自己倒是细心,还特意嘱咐那炼药的御医多放些糖。
他的晚宁不喜欢苦的。
四月的海棠开了,就在院子外。之前墨燃本是想着种下一株西府海棠,可那海棠本生在北方,耐寒,厌潮,总是长不好。
楚晚宁在北国时,院子里就总是种着西府海棠,又香又艳,他那时总是偷偷跑去找楚晚宁,一树的海棠随风飘落,他便站在窗前怀揣着不安,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敲响了窗子。
在心如擂鼓的等待中,窗子便骤然被打开了,那人的容颜便猛地撞入瞳孔,之后便是再也移不开眼了,仿佛一树艳丽的海棠都失了颜色。
他觉得楚晚宁应该很喜欢海棠,他也喜欢。所以楚晚宁到了这,到了南国之后,他便想着在院内也种一树西府海棠,但这终究是南方,种不好的。
其实那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便退而求其次,种了在南方能生存的海棠,只是颜色浅淡了些,也无香。
但是总归还是活下来了。
墨燃脱下外衣鞋袜,掀起被褥上了榻,手臂搂住楚晚宁纤细不堪一握的腰肢,便把他整个人往怀里带。
怀里人颈间散发的海棠香气萦绕着他,他便把怀里人抱的更紧了些,咬上那人瘦弱的肩膀。
昏睡中的楚晚宁好似发出一声呜咽,孱弱的身子颤了颤,也只有这种神志不清的时候,才像只小猫一样,遇上疼痛会呜咽着示弱。
墨燃一直想不通楚晚宁为什么会这么恨他,刻骨铭心的恨。
两人本是身处敌国,可成王败寇,打仗输赢是常事,那时南国还是他父亲在位,出兵攻打北国,楚晚宁作为北国将军,战败后自然便被俘虏了。
墨燃的动作很快,至少他觉得他尽了自己全部的努力,他弑父篡位登上龙椅,楚晚宁自然也被解救了,可他以为满身伤痕的楚晚宁会扑进他的怀抱里倾诉委屈与不甘,或者是碍于他的身份,冷漠地转身从此不再相见。
但是楚晚宁没有,楚晚宁看他的眼神里分明只有恨,凤眸像是三千尺的深潭,又像九天落下的霜雪,生生化成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把他的心捅了个对穿。
其实现在倒是无所谓了,反正楚晚宁只能在他身边呆着,无论他愿不愿意。
竟然千百般恨着,不如忘却,偷得镜花水月。
虽然虚假,但是温存。
日暮西山,余温散尽,天边与远山的交接便是红霞满天。
怀里人轻哼一声,纤长的眼睫颤栗如黑蝶翼,随后傲世的凤眸便显露出来,朦胧睡意逐渐褪去,便是立刻清亮了起来,凤眸猛地瞪大。
竟是惊的连挣脱怀抱都忘了。
“你……你是谁?”
混乱如天地混沌的记忆并不能让他得到答案,身子有些僵硬,可面前男子只是睁眼望着他,他的怀抱很暖,好像比他加速跳动的心脏还要暖,一抹殷红顺着耳根肆意蔓延,一双凤眸便沾染上了水雾,朦胧了寒意。
墨燃笑了,明明是那样凛冽的眉眼和轮廓,却仿佛流淌着温热春水,似是那江南烟雨缠缠绵绵,两颊的梨窝绽开,便是教人心神荡漾,深邃的眼眸中映着面前人染上殷红的脸庞。
“我是你夫君啊。”
“晚宁还要买吗?”
墨燃一身简朴黑衣,长发高束,伸手揽过楚晚宁的细腰,可那人却马上推开,如雪般白皙的肌肤在暖阳照耀下清晰可见地染上殷红。
“这是在街上,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听着身旁人特意压低,但依然咬牙切齿的指责声,墨燃只是笑笑,便也没再越矩。
他知楚晚宁向来脸皮薄。
可不知是故意还是怎的,楚晚宁低着头故意走快了几步,墨燃却也没跟上和他肩并肩,一直在他身后转悠,此时街上人有些多,楚晚宁有时悄悄转过头瞥一眼身后人,却被旁人挡住。
几番无奈斟酌之下,楚晚宁还是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墨燃险些撞到他身上,几不可查地露出得逞的微笑。
“我……你把荷花酥给我。”
楚晚宁故作淡定地说道,见墨燃半天没反应,烦躁地皱起剑眉,伸手夺过墨燃手里提着的荷花酥。
墨燃怎不知楚晚宁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笑望着他,望的面前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他才拉过楚晚宁垂落身侧冰凉的手,握在手掌里攥紧。
这次楚晚宁倒是没挣开,只是低垂着头不看墨燃,或是偏过头看向一旁的店铺,装作注意力被吸引的样子。
谁知墨燃竟哪壶不开提哪壶:“晚宁上次不是问我,有没有皇后?”
“没……没有!我什么时候问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见面前人手足无措地解释,手像是受惊的猫想要抽回爪子,便是凤眸眼尾都发了红,墨燃只觉得心里竟比阳春三月的日光还要暖,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墨燃便马上敛了笑容,站直身子,装模作样地把拳头凑到嘴边,轻咳一声。
楚晚宁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墨燃。不知为何,他总对墨燃有一种莫名的信赖感和归属感,这份感情好像渗透进了骨髓里,融进了他的血液里。
他记不太清以前的事情,但他总觉得墨燃很熟悉,他总觉得墨燃不会害他,他甚至觉得他以前很爱墨燃。
墨燃知道他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未经他的允许从未越矩,墨燃是皇帝,可从不在他面前自称朕,他每天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红莲水榭,虽然他是被娶来的妃嫔,可墨燃知他会在意这些,从来都叫他晚宁,下人们也只是叫他楚公子。
墨燃知他不喜待在宫中,也总是像今天一样便服陪着他出宫到市井中闲逛。
他确定墨燃是爱他的,动作举止都可以伪装,但是眼眸里的缠绵温情是藏不住的。
身旁人握紧他的手,那人的手掌很暖,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耳旁传来墨燃低沉悦耳的声音。
“晚宁不要犯傻啊,我只爱你一个,以前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有,若是晚宁想,我可以娶晚宁为后,可晚宁难道会喜欢这样的位子?”
楚晚宁微抬起头望着面前人俊俏的容貌,阳光撒在他脸庞上,暖洋洋的,他只觉心如擂鼓,浑身的血液都滚烫沸腾了,莫名便觉眼眶一阵热,竟是难以自持。
薄唇微启,刚想说些什么,墨燃却猛地拉住他的手往自己怀里揽,神情焦急,楚晚宁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天旋地转,身前挡着墨燃结实的胸膛。
“小心!”
楚晚宁猛地瞪大凤眸,他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那是血肉被划破刺穿的声音。
一支利箭,刺入了墨燃的左胸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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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名场面!这个一定要来看!!!
初见时惊鸿一瞥,再见时倾动我心。
(7:00~22:00直播已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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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WB:予七岁半
TBC.
喜欢就多多支持一下啦下章继续甜
1
下车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迎接我的是浣溪的水泥地,又干又白,像是白癜风患者的面皮。
出了月台看到一个馄饨摊。
锅盖掀起时,蒸汽川字型向上升扬。有几个饿得食不知味的家伙坐到了摊位前,火车停站时的汽笛里有他们吞口水的吧唧声。
卖饺子馄饨的老头我认识,姓郭,老得和他盛馄饨的搪瓷杯一样,听说那些杯子都是他年轻时候从坟里挖出来的。老顾客吃馄饨不说吃几两,大多竖手指,三根就是三两,两根就是二两,说数字郭老头听不到。你手指竖起时,他的手便穿过蒸汽上来摸一把,粗造的老皮让你觉得那是...
卖饺子馄饨的老头我认识,姓郭,老得和他盛馄饨的搪瓷杯一样,听说那些杯子都是他年轻时候从坟里挖出来的。老顾客吃馄饨不说吃几两,大多竖手指,三根就是三两,两根就是二两,说数字郭老头听不到。你手指竖起时,他的手便穿过蒸汽上来摸一把,粗造的老皮让你觉得那是从墓地伸出来的。
我绕过他,走向秀南街。
父亲的短信来了。
【到哪里了?】
【秀南街了,快到了】
以前听父亲说这里要修缮,没放心上,回家一看几乎要认不出了。
两旁虽然还是江南特有的翘顶式房屋,但明显改良过。顶上的瓦大多换新,梁处还能闻到偷工减料的腥漆味。没修的房子则落魄很多,两者一比,像你在大街上看到个女的,一半脸化着精致的妆,一半素态。
2
过了石拱桥就是我家。六十平米的老屋四敞大开着门窗,挤了近二三十个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这次突然回来是因为我的爷爷失踪了。
大伯走过来拍我的肩,加上大学四年,我们已经有八年没见了,仿佛肩上的几下足以将多年的陌生感中和,我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姑姑说我变化太大,走在大街上肯定认不出了。我想说,你也是。
爷爷膝下有三子女,大伯,我父亲和姑姑。以前因为这栋老屋,三人关系闹得很僵,爷爷每年要吃三顿年夜饭。
我挤进人群,看到大伙围着什么,是铁桶做成的老式煤饼炉。长年累月的熏烤,表面已经焦黑,底下的煤屑零零散散,脚踩到就会拉出一条墨渍。炉内烧到一半的煤饼像是蜂巢的某个切面,夜里燃烧时俯看,会错觉般以为里面藏着数十只萤火虫。
爷爷家的厨房和卧房被一条小路隔开。按照大伯的话讲,他来时,厨房还烧着煤饼,勺子搁一边,上面糊了一面的焦蛋皮,该是要包蛋饺的准备。
这是非寻常的情况,非寻常情况。大伯喋喋不休地对前来的警察重复这些话。
两个小警察听到一半放下笔,摇头说,只有失踪72小时才可以报警。确定老人已经失踪72小时了么?
没人能够回答。
又问了一些问题,例如爷爷有没有老年痴呆症,会不会去了家属不了解的朋友家等等。
警察走后,杂七杂八的言论都浮上水面了。大伯觉得爷爷虽然八十多了,脑袋却好用,奶奶在世的时候,两人还一直早起去公园晨练。自己走丢是绝对不可能的,再加上厨房间还烧着煤饼炉,应该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走的。
大伯的意思我知道,他讲的是住在爷爷家后面的老头“憨逼样子”,长辈们是不许孩子们说出“憨逼样子”这种下流话的,但他们自己提到这个老头,也总是啐一口唾沫,憨逼样子三个字喊得震天响。他是个瘸子,也七十多了,年轻的时候做过警察,后来因为偷东西掉了饭碗。我们家和他的过节源于一棵树。
老流氓自然想把树给砍了,但他不敢,因为我大伯孔武有力绝不让他这么做,后来便找机会晚上下手。他用硫酸浇树根,偏被我爷爷起夜撒尿抓了个正形,本是件很小的事,弄的上了街道居委会,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树还是死了。
爷爷表面没有说什么,结果半夜去泼别人油漆,一个八十岁的老人一跛一拐拎了桶油漆,夜色没有能压抑他的愤怒,他就像只年迈的老狗,只能揪住相当的对手,把院子和两棵树的怒火一并算到另一条掉毛老狗头上去。
八十岁的老头去给一个七十岁老头家泼油漆,这本来是幅荒诞甚至搞笑的画面,后来差点打起来,大半夜的居委会调解员从鹅绒被子里出来。赶到时,爷爷被人几个年轻人架住胳膊,徒劳地挥动着手中的拐杖,“憨逼样子”摇着电动车躲得远远的,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仍坚持释放出他也许是七十年来全部的脏话储备。冬夜舔着他的肌肤,他迷茫地看着面前的状况,饶是这样,还要在灰蒙蒙的脑袋里挤出一片劝和的话。
梁子结下后,每次老流氓开着残疾人电动车进出大院时,他都碎碎嘴,假牙在泡沫中咯咯作响。
大伯说是老流氓做的,他认识一大群麻将搭子,一定是爷爷又在背地里找他麻烦,于是他们将爷爷带走了。大伯说要找他们拼命,结果冲到后面,他家也没人,这更加剧了他的想法。
哄闹声中,人群走了一个又一个,我都不知道自己点了多少次头,咧了多少次嘴,最后只剩下自己和这栋老屋。
我呼着白气,看屋内用布遮盖的钢琴,Robinson牌子,听说诞生在莫斯科鹅毛大雪和血肉横飞的冬夜。
小时候爷爷逼着我弹,现在已经生疏了。
3
我的爷爷是炮兵。
抗美援朝时趴在战壕里用拇指在测量器上比划着敌方大炮。四周只有泥土被轰烂的声音,机关枪子弹蒲公英花粉般飘来,风带着它们深深播种在爷爷前面的战壕里。有个信耶稣的家伙拿本圣经,探出了脑袋,他嘴里喊了句,主保佑我们这些…后半句还没出口就被扫成了马蜂窝。他掉在爷爷的旁边,身体的洞还冒着温气,食袋掉出早上未消化的米饼。
也许我爷爷对基督教的偏见就是这个时候产生的。
美国人一直在把战线往前推。他摸遍全身也没发现子弹,只有腰间别着一个手榴弹。扔弹时,同乡半个人头飞进他怀里,眼珠挂在他前襟扣字上,爷爷手一抖,手榴弹就扔在前面十米。爆炸激起的石块削去了他的两根手指。
当然,他总说那是和美国人对枪杆时受的伤,但白酒二两下了肚,故事就一遍一遍地流出来了。
“天天啊,你读的不是电影学院么,爷爷和你讲个好故事。”
......
后来爷爷和十几个剩余的兵一起逃了,在密林中吃着从尸体上搜来的大米,躲了大概十几天,实在忍不住出去,结果发现他们那一拨敌人被援兵扫平了。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爷爷具体也没对我说,总之,他和那些老伙计都风光地回国了。真相则伴着国际主义烈士的躯体一起埋入了黄土。
爷爷作为光荣复员兵被接待去了军长家,踏入别墅一刻,他首先看到的是一架琴,然后是琴键上的一双手,阳光下的脉络像是雪山的山脉。
“小顾来啦。”
“军长。”
“婉云,别弹了,我和你说的大英雄来了。”
女人挽起锁骨上的发尾,微笑和他点头,我爷爷木纳讷地忘了回敬。
那天,我的爷爷,家中还有三个光着屁股跑来跑去小孩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资产阶级小说里的爱情,那是他未曾体验过的感觉。大字不识几个的爷爷不能很好地描述它。如果一定要描述,那就是58年,他吃下第一盆白菜饺子时的感觉。那时三年灾荒,树皮混着人皮吃,味道没什么区别。
一阵恍惚的车轮声将我吵醒,我走到窗口,看到老流氓喝着酒一步一瘸拖着残腿停好电动车,应该是刚搓完麻将。他喝着酒大力拍着自己家的门,我看了会就把窗帘拉起来。
这样的人能和我失踪的爷爷有什么关系呢。
4
大伯还在喋喋不休地要找老流氓算账,在大伙不断拉扯下,总算没有把事情弄得更麻烦。大家讨论着谁是最后一次见到爷爷的人。一张张嘴报出了依次递进的数字,姑姑是最后一次见到爷爷的人,不过,那也是三天前的事了。
姑姑住在浣溪的新城区,不繁忙的时候,每月会来探望一次爷爷,通常是在爷爷的老干部补助发下来那几天。那天老人心情不错,还去小菜场买了一只鸭做红烧。我们做了下整理,众人七拼八凑,拼成了爷爷老年的生活作息表。
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他俩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去公园。上午回来后,爷爷会看会电视,下午去街道棋牌室打牌,晚上看些电视剧后就早早睡了。我惊叹于这种机械生活,也许步数比老屋内的发条钟都精准。
姑姑想在秀南街每根电线杆贴上爷爷海报,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照片。大伙并不知道他把相册放在哪里,翻腾一阵才在电视机下的衣橱里找到,但里面都是子女们的照片,剩余的是我和表弟。我看着自己小时候的样子,觉得陌生。
仔细找,才在薄膜的夹缝间找到一张一寸照,是爷爷复员回来时照的。年代将他的脸调成一杯浑浊的茶,想起念大学前我父亲曾说想把这些老照片去数码店翻新。
结果也忘记了。
姑姑抽出照片就去印刷店做寻人启事。没有人搭理大伯跟踪老流氓的提议,他只得抓住我继续大谈跟踪计划。大家都心急如焚,混乱的场面让我有些头疼,不过,也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的缘故。
他看我没什么事做便给我一串号码。
“这里怎么还有青岛的亲戚!”
“你就打吧,一个个打过来,也不知道老头去哪了。”
“我们家和他们都不联系了吧。”
父亲想想,还是把那串号码划掉了。
突然看到表弟来了。我走过去想和他打招呼,结果发现他根本没有发现我。
“你他妈有病吧。”
“我告诉你,这件事先别和你妈说。”
“先这样,我等下和你说。”
我站在他后面,笑容僵硬。
“表,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就来了。”
“我昨天也来了。”
“不用念书?”
“这几天请了假。”
如想象中一般干瘪的对话。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和表弟的关系还不如公司同事来的亲密。今天见他很烦躁,应该也是在为爷爷的失踪担心。我刚想走,表弟叫住了我。
“表哥......”
“嗯?怎么了?”
“我和你说件事,你别告诉我妈。”
“......好。”
“最后见到爷爷的,不是我妈。”
“那是谁?”
“我现在带你去见她。”
5
爷爷在陶瓷厂当厂长的时候,工资是二十块。
他说学徒七块钱,一般人都是十四五块,自己算不错了。本来是有机会当排长的,但每次看到手上缺掉的那两根手指,心绪就歇菜了。有次,有个皮革厂的书记来做考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笑着说:“顾厂长,断两根手指就算是残疾人了。”爷爷不服,抄起旁边刚做完的药罐就要砸上去,还是一旁的人拦着才没酿成事故。这脾气遗传给了我大伯。
虽然大事化小,但残疾人三个字深深刺激到了他。他找了做皮革的朋友专门定制了一副手套,断掉的两处用海绵绕着铜丝填充,手掌想要握紧时候,掌心还能听到钢丝被压缩的咯咯声。日后,每次爷爷在厂里总结说到兴奋时,都会停顿下,然后把手拿近话筒紧紧握住。广播和厂内的空气生生将这种咯咯声挤进了员工的脑袋。
四岁时候起,爷爷逼着我学钢琴,为此花天价搬来了那台Robinson琴,姑姑和大伯抱怨爷爷偏心我。他不置可否,只说我的手指细长,适合弹琴。当时,除琴外,一起抱来的还有大堆的谱子,他摊开琴谱让我弹这首,没过副歌又换那首。后来才知道,他是希望能够再次听到那天在军长家的钢琴曲。
一首首地弹,我足足用了四年才让他重新听到。
曲子是理查德克莱曼的《梦中的婚礼》,法文原名为“MARIAGED'AMOUR”。每次我弹奏,我俩的身份就颠倒了,他成了小孩,静默坐在旁边听。时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头靠在我肩上,吐着悠长的呢喃。
再长大一点去钢琴考级,我是分数最低的。因为只会一首曲子。
73年是爷爷人生中最难熬的一年,那时候闹革命,但不打仗,打的是牛鬼蛇蛇。这场仗潮水般波及到了爷爷,彼时,他再也凶不起来了,眼睛不见前方。
因为总是低着头。
爷爷脖子上挂着两根铜丝,连着铁,上面刻几个字,打倒走资派。铜丝抠进他短小的后颈,勒出拇指粗细的红线,我以为那是上刑场的人才会有的。爷爷和另外一些男男女女站在辆车上,从浣溪城南驶向城北,他们的腰与腿弯成九十度。后来,车上有个人还成了他的朋友,在老城区开了家宾馆。那时,每一次绕浣溪镇都聚着部落般的簇拥者,欢呼,谩骂,狂热,后世人从老照片上看到他们,以为是那个时代最盛大的明星的摇滚巨星。
很奇怪一点,几年后,我爷爷的脖子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腰直不起来了。每当他双手放在腰后时,就成了我作文里经常用到的一个标点符号。
问号。
“她是?”
“我的......女朋友。”
我来到弟弟的职校,校门前有几个小孩聚在一起抽烟,门卫用报纸挡着装作没看到。一个女孩子颤颤巍巍从校内走来,看上去大病初愈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爷爷的?”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前天。”
“在哪里?”
“医,医院里。”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但猜不出什么情况,只能继续听下去。
“这是我表哥,有次和你说过的,顾天天。这件事你和他说吧。”
“......”
“说啊!”
女孩欲言又止,任由刘海遮挡面容。
“什么事,你说吧。”
“表哥,那个......爷爷前天是陪我女朋友去医院,去医院打胎的。”
“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我眼前一白,岔气堵在喉咙,一阵恶心后,头又开始痛了。
“说下去。”
我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女孩,她染了淡黄的头发,脸上画着用来遮盖平庸面容的的浓妆,校服套着卫衣,背后翻出卫衣的帽子。印象中这间学校的女生都长这个样子,像是从流水线拼装出来的。
“你倒是说啊,操。”
“就是,就是我让你爷爷陪着我去打胎了......我没钱。”
“我操,你还真去找我爷爷了。”
“我让你给我钱,你又不给!我说找你爸妈又不可能真的去找你爸妈,只能……找你爷爷。”女孩快哭了,她也没想到会这样,更怕的大概是爷爷失踪和自己有关。
“你把前天的事原原本本和我说下。”
我平叙了自己的心情,后脑的血管嘭嘭跳动着,面对这种情况,能做的只有倾听了。
原来表弟和他女朋友发生了关系,女孩想让他陪自己去做人流,但表弟一直找借口推脱。女孩非常生气,警告他如果不陪自己去就告诉我的姑姑,但其实她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无助。因为不敢告诉父母,身边没有钱,只能去找秀南街找到了我爷爷。
“你他妈傻逼吧,爷爷都八十多了,你让八十多的老人陪你去医院打胎!”
“我他妈这是为了谁!”女孩哭着对表弟扯嘶吼,但又不敢太大声,只能压着嗓子说话。她全程不敢看我一眼,甚至脚步一直往后退。
“什么医院?”
“第三人民医院。”
“你把前天接待你医生的名字告诉我。”
我接过她写下的纸条,转身要走,表弟想跟上来,我拦住了他。
“别再掺合进来了,先想好你的那点破事怎么和你妈说吧。”
6
“不行,这怎么行,我孙子怎么可以叫这种名字,再怎么说,名字也要是我来取。”
“爸,我和那边都说好了。”
“这种事你来做主?你给我一边去,我孙子的名字我自己来取。”
“顾苏耶不是挺好听的。”
“娘的这是女人的名字,再和你说一遍,我孙子不会叫这个名儿。你摆不平你丈母娘,我去摆平。”
一九八七年,伴着老屋屋檐垂下的第一滴雨,我在浣溪出生了。
当时,爷爷隔着育婴房对我叫嚷,势必要让我学钢琴。大嗓门把楼道里所有心思细腻的护士都给得罪了,我现在长相端正,身体部件齐全,真要感谢当时民风淳朴。
在端详嗷嗷啼哭的我时,一个难题出现了,谁来给我取名。
当年十一月,南非当局释放了著名黑人领袖姆贝基,这件事代表了南非和国际社会民主力量的胜利。但对于我们家,取名的事比贝基老兄还要重要十倍。
我那天主教的外婆坚持要给我取名顾苏耶,说圣母会保佑这个孩子。我很感激她当时没有想要给我取名,顾玛利亚。
爷爷怎么肯,拿着衣叉直奔外婆家。当时我的外公刚过世几年,外婆一个人住在向阳三村,他也不避讳别人说法,什么欺负亲家,骚扰老寡妇。
他什么都不管,站在底楼对准房间就叫喊。衣叉倒也不是打人的,只是增加气势,对骂占上风时就用底部敲击地面,其功效大概就和他握紧手套时一样。
外婆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二楼走廊里,用她所能说出的最伤人的词语还击爷爷。但精明如她就是不下去,占据地理优势的外婆还从家里拿出瓷碗扔下去,一盘盘花朵般砸下,准确地避开我爷爷,碎渣像是孙悟空给唐僧画的避魔圈,我爷爷还真不敢跳出去。
我能想象那天的大概,如同一幅生动有趣的油画,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为了给孙子取名,在众人面前撕破老脸用土话骂对方,面子早丢到上海的黄浦江了。
我父母则里外不是人,不知道该帮谁。
这出闹剧最终还是爷爷取胜,作为点缀他的荣耀,我的户口本上,名字那一栏写的是顾天天。永远向着蓝天的意思。
英雄笔蘸着蓝墨水足渗透了两张纸。
医院的味道千年不变,消毒水加霉菌,我捂着鼻子在走廊找寻名单上的医生。但怎么都找不到,这才意识到是那个女孩子骗了我。
其实想找一定能够找到,玩弄这些小把戏,我实在不知道该对那个没心肺的女孩说什么。
医院来来往往神情落寞的人,不知为何,我停下脚步开始欣赏起他们。也许是头痛让我想要休息下。
我四年没见的爷爷,他现在长什么样子了,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苍老。从前,脸上的皱纹如天地初生时,盘古劈下的口子。大块斑点夹杂其中,那些皱纹如此贪食,悲伤时分泌的眼泪,滴下的瞬间就被那些沟渠分杯干净了。
现今,皱纹是不是又延伸了一些。
医院里走来走去的人让我想起爷爷,他迈开沉重的腿来陪小孙子的女友打胎。以前生病时就连挂号都是父亲带他去的,他找得到挂号的地点么?我突然在消毒水中闻到了爷爷的味道,微弱而胆小,像躲在汽车底盘下的猫。
他心情一定是复杂的,但好歹是一条生命,而且自己要做太爷爷了,或许还有些高兴。按照女孩说的,我在脑中模拟着爷爷陪她的经过。一个八十岁的老人祈求十几岁的少女不要把孩子打掉,一遍遍地说,口水溅到她校服上。他说自己立刻回去拿钱,拿出每个月的退休工资给女孩安胎。
那个女孩怎么愿意把孩子生下来,但眼前的老头一直拖着自己不让进人流室,力气之大还推不动。没心肺的女孩骗爷爷说,好吧,我不做,你去医院外买些粥来,我肚子饿了。
爷爷笑着走了,路上开始想曾孙的名字。做了一辈子主的他还想霸占这个权利不放。爷爷一走,那女孩便踏入了人流室。
我拍拍脸,不敢再模拟下去。
闭上眼,想象自己已经八十多了。岁月轮回的片段一次次冲刷我的神经,时光鞭打着我的皮肤。这个年纪,器官随神思一起衰竭。我的孩子一遍遍的叫着我。
爷爷,爷爷......
八十岁人的心境到底是如何的,那种已经可以看到死亡近在眼前,活着的意义便是等死。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心境。周围声音低下去了,我眼前一片黑暗,就像是一个人孤独飘荡在浩瀚的宇宙。星光距离数光年之外,我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
眼角很矫情地有点湿了,擦擦却没有眼泪。
最终还是找到了那个医生,对方很不耐烦地看着我,好像在等先开口。
“这里是妇科。”
“你这个年纪的人来这里是女朋友遇到什么难事了吧。”他玩味地对我说,似乎在看待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前天是不是来过一个老人。”
“什么!老头!没有的。”
“是陪这个女孩一起来的。”我拿出手机里备份的照片。
“哦哦哦,你这样讲,我就有印象了。有的有的。呵呵呵……”
说到这里竟然笑了出来,他身后的小护士探出脑袋。
“前天那个?八十了还能带着小姑娘来做人流,关医生,你学学人家。”
“呵呵呵,走开。”
我有点想要揍人。
“女孩做完人流,他就走了么?”
“他好像蛮难受的,差点晕过去,我们给他点水喝后,问了下情况……哎对了,你是谁啊,问这么多。”
“我是他孙子。”
“哦哦,孙子啊。老人说自己眼睛看不见了,我怕可能是高血压上来,就让他去神经内科去了。”
“谢谢。”
我头都不回地走了。
7
“找到你了,天天。”
“啊?”
“放学不回家吃饭,知不知道你爸爸妈妈都在找你。”
“啊!已经五点半了。”
“回家吧。”
“嗯。”
小时候的我最大的兴趣就是看火车,但身体小,时常会被围墙挡住,爷爷就把我架在他的肩上,这样视野就宽阔多了。火车来时,条纹色栏杆会放下,阻隔了下班卖菜的行人,同时产生叮当叮当的声音。
这成了我童年时代一个很有标志性的声音。
“爷爷爷爷,一直沿着铁轨会走到哪里?”
“爷爷不知道。”
我双手张开,走在长而无尽头的铁轨上。
“我以后一定要去往很远的地方。”
“不喜欢浣溪?”
“不是,就是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不会一辈子在这里的。”说这话时我年纪尚小,总觉得未知的便是好。
身后有大风,远处绿皮火车的信号灯在风里忽明忽暗,爷爷拉我下铁轨。火车几乎贴着我的面容前进,铁轨上的小石块轰隆轰隆作响。
“爷爷,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说出口不要生气。”
“你说。”
“你怕不怕死啊?”
爷爷沉默了会,他大概没有想到小屁孩的我会问这个问题。
“怕不怕?”
“怕。”
“怕?”
“不怕。”
“你怎么又变卦,到底怕不怕?”
“为什么啊?”
“我死了就去那边陪你奶奶,没死这里有你陪着我。两边都好。”
“你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爷爷,你说死掉痛不痛啊?”
“不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老人眼睛瞎的时候就要死了。”
“谁和你说的,错的这是,老师说人停止呼吸之后才会死。”
“停止呼吸一定会死,但眼睛瞎了就说明这个人太老了,也要死了。”
“谁和你说的?”
“我的老师。”
“好吧。”
“快回家吧,红烧肉要冷掉了。”
爷爷一边说,一边拍我裤子,拍下一大片粉尘。
8
我推开了宾馆的门,那是爷爷老朋友开的。
他看了看我,摇摇头,递来一串钥匙。
开门的时候,空气中真的有很多粉尘,爷爷双手合十安静地躺在床上。我不知他是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总之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我慢慢坐到床沿,右手放到他手背上,弹起了那首《梦中的婚礼》。
房间安静如初,我好像弹错了很多键,又好像是二十多年来弹得最好的一次。
一曲完毕,爷爷醒了。他身体顿了顿,张张嘴,最后也只说了三个字。“我瞎了。”
眼睛有点酸,但我怕他说瞎了是骗我的,怕他看到我哭。便别过头去,笑笑道:“回家吧。瞎了也要回家呀。”
蓝忘机突破金丹是在当天晚上,甚至没有入定,就在给魏无羡输送灵力时,金丹就悄无声息的化形元婴。
此次修得元婴,怕是修仙界少之又少。除了实力增强,灵力更加纯粹浓厚外,无论是五感还是体能,都上升了一个等级。
魏无羡是在蓝忘机不眠不休照顾了七日才醒来的。
“蓝湛……”魏无羡费力地撑起身子,却被蓝忘机轻轻按倒在床上。可即便蓝忘机已经够小心翼翼的了,还是疼的魏无羡龇牙咧嘴。
他内里伤的厉害,就算是轻轻的碰触,对于魏无羡来说都仿佛是被敲了一棍子。
“喝水?”蓝忘机拿过茶杯。
魏无羡点点头,眼前的蓝湛似乎又变回了自己所熟悉的那个蓝湛,硬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更霸道了。...
魏无羡点点头,眼前的蓝湛似乎又变回了自己所熟悉的那个蓝湛,硬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更霸道了。
蓝忘机微微抬起魏无羡的上半身,将水缓缓倒入怀中人的口中。他力气本就大,突破金丹更是强上加强,一只手稳稳地拖着魏无羡,也不觉得累。
呼吸中全是蓝忘机身上的檀香味道,魏无羡眼角微微泛红,抬头望着一脸认真的蓝忘机,笑到:“蓝二哥哥,你又救了我是吗?”
蓝忘机端杯子的手抖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嘴轻轻动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魏无羡见蓝忘机不肯多说,便不在发问。他此刻并不是很精神,除了浑身难以忍受的疼痛外,筋脉也似火烧一般,各种不适让魏无羡的头脑不太清醒,甚至有时都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着还是在做梦。
摇摇头,魏无羡表示喝饱了。蓝忘机又小心地将魏无羡放回床上,茶杯放回桌上,又转头仔细地帮他掖好被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就在魏无羡快闭上眼睛时,蓝忘机突然说到:“魏婴,我以后不会让你自己出去了。”
魏无羡睁大眼睛,侧头看向站在床边的蓝忘机,茫然地问了一句:“蓝湛你在说什么?”
“我不会让你自己出去!我会看着你,保护你。”蓝忘机似乎说不下去了,眼睛慌张地看向床尾,耳朵也慢慢红了起来。
“二哥哥,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魏无羡揶揄到:“你是不是喜欢我,你是在和我表白吗?好一个皎皎明月景行含光,说蓝二公子是什么时候看上夷陵老祖的?”魏无羡他此刻人也不困了,身上也不疼了,满脑子都是他蓝忘机又跟自己表白了。魏无羡大概就是那种身残志坚,即便身体都瘫了照样能调戏别人的那种类型。
“睡觉!”蓝忘机冷脸不去看魏无羡,语气却带着暖意。
“不行不行,我现在睡不着……”魏无羡话还没说完,小药童就端着药推门进来了。看着脸色苍白,精神头却不错的魏无羡,不由得有些开心。
转头对蓝忘机笑到:“公子这些日子也是受累了,小公子恢复的不错,过些日子就不用再喝药了,他那筋脉是要泡药浴的,明日我叫师父过来再帮小公子看看,也就差不多了。”
蓝忘机点点头,行礼到:“多谢。”
相比蓝忘机的从容冷静,魏无羡显然是冷静不下来的,那小药童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每次端进来的药出奇的苦。魏无羡每次喝药就像受刑一般,现在看到这个眉清目秀的小药童他都嘴里泛苦。
“你这药根本不是人吃的,太苦了!”魏无羡接过小药童递过来的药,撇嘴道。
小药童道:“小公子你何苦难为我,药方是师父开的,你莫要找我不痛快,否则下次我给你加一把黄连。”
魏无羡吓得一个激灵,老老实实地喝下一碗冒着热气的药。随即可怜巴巴的看向蓝忘机:“蓝二哥哥,你瞧瞧,连他都欺负我……”
蓝忘机撇过头,没脸看魏无羡的无理取闹。随后又心疼的从怀中掏出一包蜜饯,拿出一个塞进魏无羡口中。
小药童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得羞红了脸,夺过魏无羡手中的空药碗,小声嘟囔了一句:“不知害臊。”说罢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房间。
魏无羡这样闹腾一通,当真是累了,再说话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唧了咕噜嘟囔几句,人便睡下了。
帮魏无羡盖好被子,蓝忘机淡浅色的眼睛渐渐发红,手中灵力逐渐化成形,一个小小的灵婴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你试着叫一下阴虎符,看看能不能叫出他来。”蓝忘机吩咐道。
那灵婴歪头看了看蓝忘机,随后爬到放在桌子上的忘机琴上,晶蓝色灵力从灵婴身上喷泄而出。说来也奇怪,灵婴带动的忘机琴并没有声音,却震动得极其厉害。
不到一个时辰,窗外散发出来了极强的怨气。
蓝忘机神色不动,将避尘握在手中。灵婴感受到怨气,咯咯一乐,就消失在空气中。窗户被怨气吹开,树枝上,一个粉雕玉琢的长发男孩正紧紧盯着他们的房间。
“阴虎符……”
“魏兄啊,你无事儿吧?”聂怀桑看着魏无羡这副样子,开口问道。
“无事,老毛病了。”魏无羡有点儿心不在焉,连话都变少了。
他这么跟着江澄和聂怀桑来到了兰室。
另外的一群学子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正在这时,蓝启仁走进蓝室来。
蓝启仁既高且瘦,腰杆笔直。虽然蓄着长长的黑山羊须,但绝对不老;照姑苏蓝氏代代出美男的传统来看,肯定也不绝对丑。
只可惜他周身一股迁腐死板之气,叫他一声老头毫不违和。他手持一只卷轴进来,打开后长长滚了一地,竟然就拿着这只卷轴开始讲蓝家家规。在座少年个个听得脸色发青。
魏无羡心中心中本...
魏无羡心中心中本就像堵着一口什么似的难受的不行,脑袋还阵阵发痛,这夺走他大半的精气神儿。
再听蓝启仁这长篇大论,他表示的不行。
蓝启仁把道:“刻在石壁上,没有人看。所以我才一条一条复述一次,看看还有谁借口不知道而犯禁。既然这样也有人心不在焉。那好,我便讲些别的。”
说这句话是真心在这间兰室里所有人头上都说得通。
要是平常的魏无羡,肯定有点做贼心虚,毕竟刚到人家听学,就犯了人家的禁,如果魏无羡有精气神的话,或许他会给他自己来个对号入坐。
当然不包括现在。
他现在头疼的要死,还挺胸闷。哪有精气神想这些?
蓝启仁的眼光在魏无羡身上过了一下,又离开了。
片刻,蓝启仁道:“江澄。”
江澄一脸严肃,道:“在”
“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江澄道:“不是。”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江澄卡壳了。
蓝启仁见此皱了皱眉。
这云梦江氏少主,就是如此??
“课业不严,笔记三遍。”蓝启仁道。
“魏婴。”
魏无羡精气神本是不大好,恍惚间听到蓝启仁叫他,道:“在。”
魏无羡道:“不是。”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垤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妖’与‘怪’极易混淆,举倒区分”
”魏无羡道:“臂如一颗活树,沾染书香之气百年,修炼成精,化出意识,作崇扰人,此为‘妖’。若我拿了一把板斧,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儿,它再修炼成精,此为‘怪’。”
“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屠夫。
“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他这厢对答如流,在座其他人听得心头跌宕起伏,心有侥幸的同时祈祷他千万别犯难,请务必一直答下去,千万不要让蓝启仁有机会抽点其他人。
蓝启仁点头道:“嗯。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弯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崇行凶。何如”
这次,魏无羡却没有立刻答出,旁人只当他犯了难,均有些尘立不易,蓝启仁呵斥道:“看他干什么,你们也给我想。不准翻书!”
众人连忙把手从准备临时翻找的书上拿开,也跟着犯难:横死市井,曝尸七日,妥妥的大厉鬼、大凶尸,难办得很,这蓝老头千万不要抽点自己回答才好。
魏无羡道:“回先生,应,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弯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敬,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众人长吁一口气,心内谢天谢地,还好这魏无羡靠谱,不然轮到他们,难免漏一两个或者顺序有误。
蓝启仁满意点头,道:“一字不差。”顿了顿,他又道:“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需得这般扎扎实实。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虛名就自满骄傲、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瑞无线精气神不太好,心口又闷闷的,也没精气神去想什么“奇奇怪怪”的路子,只对蓝启仁行了个礼便坐下了。
蓝启仁这话本身没毛病,顶多就算是老师对学生的告诫。
可这江澄江晚吟,听着这话,就是蛮大的不爽。
看魏无羡的眼光带一丝嫉妒,心里暗自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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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婴用尽千方百计才拖了蓝湛去教坊司,结果真坐在教坊司包厢里时却立感无趣。
那弹琴的姑娘虽样貌尚可,但远不及蓝湛弹琴时赏心悦目。
那弹琴的姑娘虽琴艺尚佳,但尚不及含光君一把名扬仙门百家的忘机琴。
魏婴...
魏婴自己就是修音攻的,又天天领会着含光君的高超琴技,耳朵早已被养刁,教坊司程度的琴声对魏婴来说只有一个作用——“我蓝二哥哥真厉害。”
体会到了自家道侣的优秀,魏婴半个身子都靠到了蓝湛怀里,却被含光君轻轻推开,“坐好,听曲。”
“……蓝湛,你道侣我不好看吗?”
“好看。”一如既往的答案。
“你道侣我对你的吸引力不够吗?”
“够。”清晰明了的答案。
魏婴撇嘴,“那你为什么为了听曲推开我?”
含光君看他一眼,“既是自己要求要来教坊司的,那就好好享受。”
魏婴锲而不舍扒住蓝湛的腰,以弹琴的姑娘听不到的声音道:“可她长得没有含光君俊俏,弹的没有含光君悦耳。”
蓝湛这次倒没再推开道侣,只声音清淡道:“好好听着看着,一次体会够了,下次就不要想着来了。”得不到的总是好奇的,蓝湛深知不和魏婴一起来一次教坊司,魏婴总会心痒的,倒不如索性满足他一次。
他的魏婴有的方面很像小孩子,对于小孩,父母越是不给的东西,他就觉得越是珍贵……
魏婴眼睛微微睁大,“哦——原来含光君打的是这个主意,”顿了顿,却是笑道,“二哥哥就不怕我来了一次教坊司从此流连忘返了?”
“不会。”含光君答得从容肯定。
魏婴奇道:“含光君这么有把握?”
蓝湛摸了摸道侣的头发,淡然道:“你说的,教坊司的乐人长的没我俊俏,琴弹的亦不及我。”
魏婴惊讶,“我二哥哥越来越自信了啊~”
要在两人刚结为道侣那时,蓝湛定会醋到目光冰凉地静静盯着那弹琴的姑娘,吓到姑娘离开为止,可现在心态和处理的方式却变了。
蓝湛微微摇头,“不是自信,只是相信你。”
魏婴听得高兴,马上保证道:“教坊司确实无趣,我以后只在家听含光君弹了。”
含光君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魏婴看着自家道侣自信从容的样子,忽然又起了逗弄之心,嬉笑道:“蓝湛啊……我觉得你这方法很是不错,要不……我们明天一起去趟花楼吧,这样我以后就不会再想着了。”
蓝湛淡淡扫了一眼道侣,冷冷咬出两个字:“不许。”
魏婴笑——含光君果然还是以前的含光君~
【逐渐获得安全感的醋叽。】
平行世界,双叽互穿梗
一个是因为献舍术的反噬失去魏无羡的中年叽
一个是伐射日之征刚在不净世与魏无羡和解的青年叽
在机缘下互穿了,中年叽想利用机会改写羡羡命运,也改写二人的悲剧结局,青年叽则通过看手札,知道了未来发生的一切和体会失去的羡羡的痛苦…
大叽养小羡,大羡陪小叽,我yy我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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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貘香炉结界进出终会耗损灵力,魏无羡灵识不稳,自结界出来后,便陷入沉睡。蓝忘机忧心不已,蓝曦臣只安慰他,魏无羡只需到冥室的固魂阵中休息几日,以阵中灵力滋养,便可无事。
原想着有了这香炉,后续的故事只需与魏无羡不时在香炉结界中相见,自...
原想着有了这香炉,后续的故事只需与魏无羡不时在香炉结界中相见,自有魏无羡与他分说,也可解解二人的相思,如今看来,这条路着实不妥,他是万万不能拿魏无羡的安危做赌的。
蓝忘机久病未愈,也不便去冥室守候,在静室中枯等心里忐忑着实难熬,便在书案前坐定,开始写这些时日的手札。他忽然想到,自己未知的一切,这个世界的蓝忘机自也会通过手札留下记录。
如今这静室的格局与未被焚毁前的静室别无二致,他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自己习惯存放历史手札的箱子,里面果然依着他的习惯按年份顺序存着数十本手札。他快速清点查阅,找到了是射日之征第四年,他受伤后的记录。
“辛未年十一月末,百家联军已将岐山合围,射日之征曙光将至…”
夜已经深了,温情还躺在床上未能成眠。虽然她和族人们都被禁锢在不夜仙都最深处,却也能隐约听见山脚下传来的阵阵厮杀声。
如果没有阴铁,没有那些傀儡,不夜仙都只怕早就被百家联军踏碎,可谁又知道依靠这阴铁,温氏又还能支撑多久?
她是温逐流的近身医修,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今的温王早已为阴铁侵蚀神志,狂暴不安,一个手撑阴铁的疯子,终究还是个疯子,一个疯子又如何与仙门百家相抗。
如果不夜仙都破了,等待他们族人的又会是怎样的未来,她不敢想像。可她又能如何呢?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温氏的血脉已经决定了他们在劫难逃。
就在温情坐困愁城的时候,听到极轻的敲门声,她披上外衣,隔着门警惕的问道:“谁?”
“温姑娘,姑苏蓝忘机有要事相商。”
温情怔了怔,忙打开门,却见院中站着一人,面如月华莹莹,一袭白衣胜雪,蓝氏的抹额随风而动,风姿卓然出尘,正是传说中的含光君。
温情心中着实讶异,蓝忘机要到这院中,需得穿过双方战场,再逃过不夜天城的数层守卫和重重禁制,着实不易。
她定了定心神,行了一礼,低声问道:“却不知含光君不顾危险漏夜来访,所为何来?”
蓝忘机还礼道:“自是为温姑娘及你的族人而来。”
温情怔住了,犹豫半晌方道:“含光君,你我如今是敌非友…”
蓝忘机点点头道:“我知。”
他向温情躬身郑重行礼,道:“忘机此次前来是为报温姑娘大恩。温姑娘可愿改弦易辙,弃暗投明,离开温氏,转入我蓝氏门下?”
温情有些茫然道:“我于蓝氏并无恩情可言。”
蓝忘机摇头说:“非是蓝氏,我答应魏婴,要代他报此前相救之恩。如今温氏已是大厦将倾,温姑娘需早做决断。”
温情呆愣那晌,方苦笑道:“现如今也只有他还记得我和温宁的好处。”
复又叹息道:“温宗主虽然残忍无道,对我姐弟和族人却有援手之恩。如今这般情势,我如果弃他而去,实在…”
蓝忘机知她如今的纠结,也不逼她,只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以指力一分为二,拿出其中一半递到温情跟前到:“不夜天城守卫森严,此时也不大可能将你族人尽数救出,温姑娘大可再陪他些时日,了你的恩情,到不夜天城破的那日,自有人拿着这半块玉佩为凭,来接你们离开。”
温情双手接过那半块玉佩,握在掌心,咬咬牙,正待跪下,却被蓝忘机以灵力托住,淡然道:“是我要感谢你救了魏婴。”
蓝忘机知温情心里已有决断,放下心来,告辞后,片刻不留,直往江氏大营而去。
那日他向魏无羡表明了身份,魏无羡自是惊讶异常,可终是在战时,魏无羡又有伤在身,二人并未仔细详谈。而后一连数日都是征战不休,他一直跟在魏无羡身旁,时时守卫,自然再无敌人可近魏无羡的身。偶有休憩,都是他忙着照顾魏无羡此前的伤处,再想些办法做些进补的膳食,为魏无羡调养身体。
期间江澄对他一直滞留江氏阵营颇有微辞,却见魏无羡似是享受其中,也就难得理会他二人,只对魏无羡嚷嚷几声“有手有脚的让人家伺候,一个男人也不臊的慌“,魏无羡自然回怼“吃不着葡萄自然觉得酸“,蓝忘机只当没听见。
今日正好双方都已战至精疲力尽,临时停战休整,他方在魏无羡休息的时候,特意来见温情。
待他返回江氏大营,已经是天色微曦,魏无羡此刻应该还高卧在床,他回了自己的营帐,梳洗停当,又做好早膳,方去魏无羡帐中准备叫他起床。
却见魏无羡已经半坐在床上,看那情式,似是等他许久。见他端了早膳进来,也不似平日欢快的起身洗漱就餐,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方叹息道:“蓝湛,你昨夜去哪了?我在你帐中一直等到三更,也不见你回来。”
蓝忘机将早膳放好,只淡然道:“你先用膳。”
魏无羡知蓝忘机素来最看重他的身体,看这情形,他不老实把这早膳吃了,半个字也别想问出来。
他自起身梳洗,老实的坐下与蓝忘机一起用膳。
昨天他等了蓝忘机一晚上,越到夜深心里越是惴惴不安。毕竟是战时,就怕蓝忘机别有什么危险。可他又不知道蓝忘机到底去了何处,想找人都没个方向。只急急传了讯蝶给蓝曦臣,问蓝忘机是不是回了扶风城,回音却说蓝忘机只每日送信回去,并未回过扶风城。他心越发纠紧了。
他在帐中七上八下的等了一夜,如今见到人了,心里方好受些,可蓝忘机这样不告而别,却也让他心里窝了火,可一转念,他要以什么身份质疑蓝忘机夜不回宿?
蓝忘机待他自然是好的,也表明了是他未来的道侣,可如今,两人还是清清白白,一直没有真正捅破这层纸窗户。
他昨夜原是想着借这休战之机,好好与蓝忘机聊聊,这光有暧昧情思却无实际作为,实在不是他魏无羡的风格。可这一夜枯等,反而让他更明确自己的心思,自己已经习惯了蓝忘机在身边的日子,沉浸在蓝忘机无微不致的温柔里,满心满眼的,都只有他蓝忘机一人。余下的,自然是挑明关系,确定名份,然后…该干嘛干嘛。
如今战事激烈,在这血腥战场上,不知道何处的冷箭刀斧就可能要了你的命,自然今朝有酒今朝醉,浪得几日是几日。
蓝忘机看着魏无羡食之无味的往嘴里塞东西,脸上却变幻莫测,知道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却也不说话,只一直拣着魏无羡爱吃的给魏无羡布菜。
魏无羡思量半晌,人既然回来了,昨夜去哪了,就没那般重要的,现在重要的还是要把昨天想说的想问的说清楚问明白。
他抬头望着蓝忘机,低声道:“蓝湛,你之前说你是我未来的道侣,我自然是信你的,可还有几个疑问需得问明白。”
蓝忘机只点头应好。
魏无羡放下碗箸,擦擦嘴角,方道:“我如今修了鬼道术法,正是蓝氏最为不耻的邪魔外道,蓝湛,你素来最是厌恶,一直要带我回蓝氏受罚,为何…为何我们最后倒成了道侣,而且,蓝氏长辈和泽芜君如何能同意你我的关系?”
蓝忘机叹了口气,握了魏无羡的手道:“我想带你回姑苏,是想带回去,藏起来。再不受百家流言恶意所伤,若受鬼道术法反噬,我亦可救你于危局。”
他一手揽过有些愣住了的魏无羡的肩,轻抚着着魏无羡越发瘦弱的背,无限怜惜的低叹:“我此前一心只想免你忧思苦痛,却因为不善言辞,加上少年意气,让你误解,以至你我二人都付出惨痛的代码,无法转圜。这一次,我有什么都会直白的告知于你,你若心中有何疑虑,也可直接问我。”
魏无羡听他如此直陈己心,心里自是感动万分,只是唤道:“蓝湛!”
他想了想又问:“如果无转圜,我们如何结为道侣呢,未来倒底发生了什么?”
蓝忘机沉默了一会,琉璃色的眼眸流出几许痛色,只摇头道:“在这个世界里,一切还可挽回,未发生的事情,你也不必深究,徒增烦恼。”
魏无羡自不忍心再探他的伤疤,只胡乱点头道:“你说的对,重要的是眼前这一切。”
他心里纠结着,面上渐渐流露些许羞涩,只道:“蓝湛,你可知你昨天一夜未归,我担惊受怕,就怕你出了什么危险…蓝湛…我…”
蓝忘机却望着这难得羞涩的手足无措的魏无羡,露出久违的笑意,一如雪中寒梅初绽,魏无羡看的呆住了,只喃喃道:“蓝湛,你笑起真好看!”
蓝忘机忍不住捧起魏无羡的脸,低头温柔又虔诚的吻他,直吻的魏无羡身体发软,手臂如菟丝花一般缠上来,他轻轻退开,低声在已被吻的有些迷离的魏无羡耳边道:“蓝忘机心悦魏无羡,无论时光如何推移,你的面目如何变化,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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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在聂怀桑的布置指挥下,蓝曦臣蓝忘机协同江澄完成了一场奇袭,以少胜多,夺回了莲花坞。幕后大佬依旧深藏功与名,死不肯现身人前,威胁若把他的事情抖给聂明玦,他再也不会谋划一言。
………………孟瑶夹在二人中间,看着口水飞溅,笑得十分勉强,直到有人出声说聂宗主找,才逃似的从两人中间脱身出来。而身后的两人,依旧没有吵完。
不愧是蓝家的弟子,虽然与言传蓝家人的性子有点差别,不过谦和敬人的样子,与那位泽芜君,当真是一般无二。或许他想左了,以如兰公子的谈吐气质,怎么可能是他那位爹的私生子呢?
孟瑶匆匆去见聂明玦,也遇见了还未离开的蓝曦臣,话事完叙旧一番。蓝曦臣问孟瑶是否依旧想去认亲。孟瑶对父亲还有那么一丝期待,还记挂着母亲临终前的执念,点头应是。而后一封传书,孟瑶去了金氏门下,此为后话,暂按不表。
PS:这章是羡羡出现后不久,预计后面不打算让羡羡炼制阴虎符了,所以打算开一个外挂,本来想把这章的剧情加塞到前面的,不过感觉就不流畅了,所以放在后边。
之前提问过,有没有人猜出来,射日之争最大的挂,其实是聂导呢?把他用来谋算复仇的心思,用来谋算温家,会有多少效果呢?
原著向婚后,叽失忆到玄武洞时期。
“魏婴——接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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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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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尘出鞘即斩,归于掌心不过刹那。夜中不闻分毫声息,月光被云遮覆,似是连风声也静了。蓝忘机臂弯中揽着魏无羡,尚在半跪未起的身姿,突然被魏无羡一把抱住。
这邪祟来时的异动令人极为熟悉。魏无羡双臂紧紧抱在蓝忘机身上,在蓝忘机背脊后飞快地写到:“此物趋声畏光。”
又写道:“勿动,静观其变。”
他那笔字写得素来料峭险峻,饶是蓝忘机此时,也得耐心辨认片刻,待魏无羡极缓慢地收手回来,才无声地握住他的手...
他那笔字写得素来料峭险峻,饶是蓝忘机此时,也得耐心辨认片刻,待魏无羡极缓慢地收手回来,才无声地握住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地攥了一下,示意自己清楚。
两人的呼吸都渐渐放至最低,更显出夜中突如其来的诡异死寂。魏无羡顺势改在他手心中写道:“你护我。”
蓝忘机再度握紧他的指尖,魏无羡却轻轻地抽手出来,伸向自己怀中。
动作虽慢,袍袖簌簌摩擦,不免仍有很轻的声息。蓝忘机执剑在侧,魏无羡只觉得那紧逼在后颈的危机感愈发浓烈,倏忽崩过临界,好似利刃切过背脊。避尘凌空斩出雪线似的一道剑光,挡住邪祟一击,魏无羡同时猛然从怀中抽出符咒,低声厉喝道:“燃!”
很轻的“哗啦”一响,仿佛有血泼地。魏无羡指尖升起一束幽光,蓝忘机振了一下剑锋,垂眸四望,见他们身边的地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片凌乱的爪痕。方才二人虽近乎目不见物,避尘应是斩至实处,身周草叶上滴了一串黑漆漆的血迹,一路渐渐隐没至远处的黑暗。
魏无羡呼出一口气,摇了摇手中的明光符,对蓝忘机道:“竟还真是那东西——你我不去找麻烦,麻烦倒来找我们了。”
蓝忘机只问:“如何破之?”
魏无羡说:“我看泽芜君信中之意,是要抓一个带回你家冥室去,好从邪祟身上寻一个解毒之法。然而这东西见光就隐去,在暗中则袭向有声的地处……”
一言至此,他倏忽停顿了一下,目光凝聚,神色中划过一抹森然。蓝忘机的手指在避尘剑上一紧,向他身前踏了一步,静观许久,只闻远处似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夜枭啼鸣。
魏无羡摇了摇头道:“总觉得那东西还在暗中窥视……罢了。我方才的意思是,这东西斩杀容易,捉活可要费力些。”
他手中那张符渐燃至尽,寸许光色微弱地摇曳着,黑暗好似有形有质,复又自身周紧逼而上。魏无羡燃了另一张符,蓝忘机对他道:“你在此等候,我去捉。”
魏无羡自知他会如此说,亦习惯了蓝忘机夜猎之中将他护在身后,只是点头道:“千万小心。”
又问:“封恶乾坤袋?”
蓝忘机点点头,魏无羡便执着那张燃烧的符咒,慢慢退至他们先前胡闹的那棵树下,看蓝忘机执剑信步向前,最终隐入光芒边缘的黑暗。
倒不是他不想与蓝忘机同去。捉那邪祟不可见光,黑暗之中两人目标过大,不知邪祟将要袭上哪一个,凭白惹出些麻烦,不如蓝忘机一人三两下便解决了。
再说,魏无羡想道,那邪祟就算有通天本领,难道还要含光君和夷陵老祖一同出手不成?
他一念至此,唇边噙上一抹微笑,轻轻晃起手中符咒。符篆无烟自燃,光焰不时被他百无聊赖吹得乱颤,不过片刻,远处黑暗中有冰雪颜色一闪,落下一声剑啸。
魏无羡朗声问:“抓到没有?”
蓝忘机道:“不止一只。”
魏无羡微微一愣。
蓝忘机的声音听来平稳,却是不高,擦着耳廓滑过,几乎令魏无羡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几字落下,须臾无声,夜色中的寂静复又如水涌来,魏无羡举目而望,看不见蓝忘机身在何处,只见避尘上的灵光遥遥闪烁了一下。
他突然浑身一凛,再度明晰地感到有什么东西自背后盯住了他。
魏无羡屏住呼吸,未及查看,骤闻琴弦高低叠鸣,如松澜乍起,七弦在夜幕中播散开袅袅余音。
蓝忘机在远处重新道:“魏婴,无事吧?”
一边说着,一边急促拨弦,奏出弦音铮然,林木随之飒飒而动。
魏无羡急忙回应:“我没事!”
他在原地略一思索,意识到蓝忘机方才是说那畏光辨声的邪祟多于一只。此时拨弦,是将黑暗中的邪祟同时引去,又同时击退。
然而魏无羡的后颈上,还有仿若被锋芒紧逼的刺痛感。
魏无羡眉头微皱,脑内迅速思索。此时他手中有光,蓝忘机那侧则有鲜明声息,就算那先前洞中所见、今日又在百凤山遇到的邪祟成群而出,也应是尽数扑向蓝忘机的方向。
除非……
树上一条影子突然动了。
那本似是一道横枝遮了魏无羡手中光束,投来半片虚影。此时黑暗流动起来,渐渐从中挣出一颗似猿似豺的脑袋,然后是一双近有半尺长的漆黑利爪。魏无羡余光望见,身形不动,眼见邪祟身形贴着树干慢慢滑动至他背后,慢慢卷舌,轻轻地吹了一哨。
那是他寻常召动最低阶的凶尸的办法,哨声虽尖却不高。余光之中,那邪祟闻声不动,只黑漆漆地伏在树杈上,待慢悠悠的口哨一停,复又在树干上挪动起来。
愈是贴近,邪祟庞然的身形愈是明晰,从高处游移下时不过像只山间怪猴,待得正正好好停在魏无羡后心,已然大若人类身形,从远处看去好似当真有个黑漆漆的人形倒趴在树上,不仅四肢极长,四爪更是奇长无比,被魏无羡手中犹存几许的符咒光晕照着,阴影幢幢之间,显得骇人之极。
蓝忘机无疑也瞧见了。
电光火石的一刹,邪祟骤然向魏无羡后心扑去。魏无羡转身急退,同时将指尖光束瞬间掐灭。
黑暗重新覆笼,突听一阵丝绸裂帛般的声响急速而来。遥来的剑光如斩雪幕,蓝忘机伴着铮铮然弦鸣,用少见的高声道:“魏婴——接剑!”
这下魏无羡当真愣住了。
避尘割裂夜色,冰霜凛冽地落在魏无羡身畔,笼着一层丰沛灵力,剑锋斜插入地。直到眼前几不可见的尘埃纷纷落定,魏无羡这才意识到,蓝忘机被邪祟缠住,又见他遇险,知他此身无剑,情急之间来不及回援,竟是生生将避尘掷给他用。
一时他心中暖意伴着酸胀轰然而至。避尘在夜中宛如冰雪雕琢,他望着那束尚自摇曳的月白剑穗,好似看到了少年时的蓝忘机,面如止水,却是满心急切地挡在他身前。
他在心中第无数次地低声道:“蓝湛,你这个人啊……”
蓝忘机一手掷去避尘,另一手拨弦不停,拨弦鸣声响彻山林之间。他本是与邪祟缠斗,时进时退,突见魏无羡遇险,指下弦音也骤然带了锋锐杀机。
黑暗之中,他听见魏无羡大声道:“蓝二公子,琴下留……留怪啊!”
蓝忘机正向魏无羡原先所在树下赶去,且战且停,尚不及回应,突然听到一阵极尽宛转凄幽的笛声。
避尘还停在先前那处,注入的灵力渐渐散去,只存几缕微芒在地。两人之间相隔的黑暗中,倏忽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
然后有密密麻麻的血色眼睛接连睁开,萤火一般浮在夜空中,伴着森然空洞的“嘻嘻”鬼笑。百凤山本就是一处围猎场,妖魔鬼怪俱全,这些怨鬼邪灵品阶极高,却在那幽幽笛声的引导下驯顺贴服,闻声而动,倏忽散开,倏忽又紧紧聚在一处,一只只眼睛叠在一起,远望好似一只猩红的蜂窝。
一束暖光自夜中燃起,飘摇不定。蓝忘机微微抬头,正见魏无羡坐在他们先前身形交缠着亲吻过的粗枝上,将那支漆黑的笛子自唇边挪开。符咒光芒照亮笛上红穗,正如漫山遍野的鬼目一般,鲜红如血。
众鬼在树下将一物缠成了球,死死不肯放开。蓝忘机一步上前,所有怨灵齐齐抬头向他,嘶嘶出声威胁,阴森可怖。
魏无羡在树上低声道:“乖。”
他不是向蓝忘机说的。
枝桠微微一晃,魏无羡自树上轻巧跃下,向蓝忘机招了招手。蓝忘机无言近前,所有猩红的眼睛目不转睛地都盯着他,随他步伐转动。待得蓝忘机行至魏无羡身边,符篆光芒幽暗,魏无羡的虹膜上仿佛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
但他浑然不觉地对蓝忘机道:“封恶乾坤袋?”
蓝忘机未答,只是将封恶乾坤袋递去。魏无羡打个响指,蛇一般拥叠的怨灵窸窸窣窣地分开,露出正中被死死缚住、再度退为的猿猴大小的邪祟。
魏无羡一边将邪祟收入袋中,一边问蓝忘机:“你那边的几个呢?”
蓝忘机只道:“余一只。”
他的声音有些沉。魏无羡猜测他言下之意,本应都是按照捉活的办法缠斗,但方才见魏无羡遇险,一时下手重了些,只剩一个没死,收在袋中了。
魏无羡说:“我这边这个与你那边的正好相反,是见光才来、闻声不动。方才有光的时候我们说话,它便只偷偷在暗处看着,等到我一人时,四周无声了,才偷偷袭上。”
封恶乾坤袋收了邪祟,被召来的怨鬼没了纠缠所在,纷纷凑到魏无羡膝边。明明都是凶煞之极的东西,跟着魏无羡的模样倒像一群乖巧猫儿,连血红眼睛的阴煞之气都隐去几分,只如孤魂野鬼一般眨动,光色飘摇斑驳。
魏无羡将陈情在指间一转,带起鲜红穗子如花般绽开又合拢垂顺。他随意挥了挥笛子,对众鬼下令道:“散了散了。”
那些猩红的眼睛立即便如睁开时,一双接一双地逐渐闭去。
待得最后一双眼睛闭完,蓝忘机突然低低地抽了一口气。
他醒来时便见过魏无羡手中这支横笛,后来又见魏无羡同样坐在树上,奏起记忆中最为撩人心动的一曲。唯到此时,夜色浓郁如墨,耳边似还有着鬼声叽喳,先前不知是有意忽视还是无暇顾及的一切突然都在眼前有了联系。
夷陵老祖,鬼笛陈情。
魏无羡没有佩剑。
避尘仍在树下,剑锋如镀月光。魏无羡擒了邪祟,心情颇好,哼着不知何处听来的曲调,自地上拔起剑,转手给蓝忘机递去:“喏,你的剑,我……”
蓝忘机抬头,与他目光相对,魏无羡好像被刺了一下,手陡然一松,避尘直直落在蓝忘机身前空地。
蓝忘机道:“魏婴……?”
魏无羡说不出话。
蓝忘机看着他,眼下记忆只有十几岁时,目光便是少年蓝忘机初见鬼道时的眼神。
魏无羡没想到,事隔经年,自己竟是再也见不得蓝忘机用这种目光看他。眼前人一眼望来,魏无羡觉得浑身血都冷了,胸臆之中无比刺痛,心跳吵得令人发慌,胸膛不受控般用力起伏。
蓝忘机袖中手指一动,似是想要拉住他,但见魏无羡面上神色,没有动。
魏无羡微微侧过脸孔,发梢滑落肩头。他哑声道:“蓝湛,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蓝忘机说:“魏婴,你……”
魏无羡抢在他说出什么之前,当先颇有几分强硬地打断:“你不要问。”
蓝忘机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嘴唇张开,又慢慢地合拢,那句话便截断在他的唇上。
过了半晌,魏无羡用力地呼吸几下,再去看蓝忘机,被那无声目光之中的关切之意烫得倏忽眼眶一热。这次他牵上蓝忘机的手,蓝忘机与他十指扣牢,用力地将他握在掌心。
他把额头抵在蓝忘机肩头,过了片刻,蓝忘机听到他有几分疲惫地呢喃道:“蓝湛,我们回姑苏吧。“
未完。
*男人的动作戏好难写by某位不方便透露姓名的咕老师。
*下章讲讲金丹x
我也不知道我写了啥
总之
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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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子又病倒了。
这像是蒲草做的身段,一到了季节交换的时候,就像是入了夜被打了霜的茄子,一下子就蔫了起来。
病来的快,去的慢,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一晃两年过去了,怎么都不见好转。
这可急坏了一群人。
最着急的是黄公子的奶妈秋娘,从小疼在心尖尖上的人,喝了她一年多的母乳,比自己亲儿子还亲厚,再来就是全城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姑娘们,黄公子每次一病倒,家里的胭脂铺子就关门,他家那祖传的胭脂配方,又香又润又上色,听...
最着急的是黄公子的奶妈秋娘,从小疼在心尖尖上的人,喝了她一年多的母乳,比自己亲儿子还亲厚,再来就是全城的各种大大小小的姑娘们,黄公子每次一病倒,家里的胭脂铺子就关门,他家那祖传的胭脂配方,又香又润又上色,听说宫里的娘娘都会偷偷派人出来买个几盒回去用。
黄公子父母三年前去世了,留下了他一个人继承了黄家胭脂铺。听说前两年还成亲了,也不知道怎的新娘子忽然有一天消失了,黄公子相思入骨,一下子就病倒了。
这热热闹闹的临安城里,病倒了一个黄公子,也愁坏了城里花团锦簇的一团团姑娘们。
这鲜花灿漫,阳光明媚的春日下的临安城,也仿佛被遮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这一日,临安城里叮叮当当的来了一辆热闹的小驴车。驴子脖子上圈着红色缨络,还系着一个苹果大的铃铛,四蹄雪白,虽然并不高大,但是却长得十分可爱。它身后拉着一辆普通的小车,车四周都是挂着白蓝的纱,但是却不见飘动,里面模模糊糊的好像坐着两个人,又好像只是一个。
驾着驴子的少年眉目清秀,云纹抹额一丝不苟,但是脸上却写满了各种不耐烦,尤其是听到
一旁人传来的叽叽喳喳声音,更是眉头一皱,手上柳条拍在驴子屁股上,冷哼一声:“快走。”
小毛驴踏在清晨的微湿的道路上,铃铛声随着毛驴的步伐,哒哒哒的走在路上,十分悦耳。
四蹄雪白的毛驴载着神仙一样的人和车一路晃进了黄家,满城姑娘们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这次来的人,到底能不能救救黄公子啊?
上次的胭脂,都快没了呢。
蓝湛抱着睡熟的人下了驴车,一旁站着的蓝景仪刚想说些什么,就在自家含光君的眼神中,理智的选择了闭嘴。
出来迎客的管家睁大了双眼,先是震惊于蓝湛的容貌,再到后面他怀里抱着的人,那人睡的香甜,但是喉间突出,分明也是一个男子。
管家自认博学多才,天子脚下也算是见多识广,却也被这两人给惊了一下,再看了看蓝湛端方雅正的样子,还是先行鞠了一躬:“敢问仙君来自何方?”
蓝湛抱着人,无法回礼,给了一眼蓝景仪。
蓝景仪会意,上前拜礼道:“云深不知处含光君拜会。”
哦哦哦,原来这就是那云深不知处的蓝二公子,早听闻蓝二公子仙侣是那。。。什么。。。祖宗来着?现在看来,这两人果然是神仙眷侣。
管家招了招手,让人把蓝二公子给领进了府内。
蓝景仪先是把小毛驴给安顿了下来,然后绕府走了一圈后,再去客房的院子给含光君请安。
蓝景仪这才敢踏入院内。
蓝湛换了一身衣裳,一身雪白的长衫一丝不苟,只是怀里坐了另一个白衫的人,正一手打了个哈欠,看到景仪进来之后,开心的打了个招呼:“景仪这次竟然领了我的牌子!我真的太感动了。”
“什么你的牌子?我明明。。。”蓝景仪习惯性的开始反驳这人,刚说了一句就看到了蓝湛的目光扫来,他脑中一闪,忽然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含光君回来云深不知处后接管了云深不知处的掌事权,泽芜君开始了漫长的闭关。头一年,蓝启仁和含光君吵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那个被他们翻来覆去的吵架对象,受不了两人倔脾气,直接去蓝启仁的居室跪了三天三夜,含光君又生气又心疼,也陪了他三天三夜。
蓝启仁这才冷哼一声:“滚出去,若是犯了家规,一样家规处置。”
自此,魏婴之名刻在了云深不知处家谱上,于蓝湛身侧。
又过了一年,蓝湛性子向来一丝不苟的冰冷,这些年他常在各地夜猎游历,也见了许多冷暖,经过魏婴的生死别离后又失而复得,整个人也开始变的有温度了起来。他和魏婴反复琢磨了一下云深不知处的夜猎课程,然后进行了几次修改,终于变成了现在可以自主搭配夜猎的挂牌模式。
这套模式添加了可以匿名发布夜猎任务和需要的人数,然后由有需求的弟子去自愿领取牌子,发布者和领取者都不知道是谁,只能在任务出发当天凭借牌子才能确认对方身份。这样做一来可以锻炼弟子的单独思考性,而且更偏向于实操,而且也杜绝了某些老师和弟子因为互相欣赏而一起刷学分,也公平了许多。
魏婴在山上呆的久了也想去夜猎,只是一开始他的牌子挂上去,大家都抢着去领。
但是半年后,他的牌子竟然成了少数几个无人问津的牌子之一。
魏婴哭丧着脸:“蓝湛,蓝湛!!为什么没人愿意和我去啊?我这么强!!”
蓝湛偷偷咽下笑,一边藏住了几个弟子弹劾他的卷宗,温柔的安抚道:“你想去,就和我去,我陪你。”
“哼。”
魏婴非常不服气,他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夷陵老祖,自创一派,也算是开山祖师之一了,这蓝家人从上到下,从小到大都是一群小古板。不就是和他出去夜猎的时候,他一个人扔着他们独自对抗魔猿吗?那东西又丑又笨,随便几下都可以弄死,怕什么嘛?或者不就是引梦蝶过来的时候,他一个人跳上了树,让他们一群人在梦里睡了个畅快,然后丑态百出。那东西也没什么坏处,还能让人好好睡一觉,为什么也要怨他?
总之,这群小古板就知道嘴上功夫,跟着他这么好的实操经验,怎么就不喜欢了?
魏婴嘀嘀咕咕,气呼呼的不死心写了几十个牌子,每日都要去巡上三回,发现牌子没人领的时候,又气呼呼的回到了静室,扑入蓝湛怀里,让含光君不得不停下所有的事宜来好好的顺毛。
昨日,他刚睡醒,就在桌上看到了牌子。
他一蹦三尺高,抓着蓝湛亲了又亲,然后捧着牌子去好好的准备了一番,由于太兴奋,昨晚缠着蓝湛缠的有点晚,然后一路睡过来了这。
魏婴摸摸鼻子,还是觉得身上有些酸。他看这景仪这样子,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好气的掐了蓝湛一下,蓝湛默默拿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然后一只手帮魏婴揉腰。
“看你做的好事!”魏婴比着口型说。
“没事,这次也是我要外出夜猎。”蓝湛也学着魏婴对着口型聊天。
魏婴不说话了,反正都出来了,怎么都好,何况景仪也。。。有趣的紧,他对着紧张兮兮的蓝景仪微微一笑,惹的对方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用午饭的时候,魏婴才知道蓝湛说的要这次是他要外出夜猎是怎么回事了。
黄家虽然是做胭脂的生意,只是世人并不知道他家的胭脂方子却是云深不知处传出来的。云深不知处财力惊人,家境殷实,其实也是因为在人间有许多合作的家族生意,而黄家就是其中之一。
见过了黄家的管家和乳娘,蓝湛三人端坐在听香水榭中,水榭四周环水,立于府中的湖面中间,只一条回廊曲曲折折的作为行路。
这种水榭以前云梦就有几个,其中一个是江厌离十分喜欢的,以前魏婴总是偷偷从岸边游入湖中,然后躲在某一处莲花下,等江厌离写字或者画画困顿起身养神时,他就会忽然出现,总惹的江厌离柔柔一笑。
“阿羡,莫要胡闹。”
回忆如蜜,魏婴有点恍惚,他抬眼看了看四周,这水榭外头也是种着莲花,只是如今刚刚开春,连片荷叶都没有长出来,只有零零散散的枝干立于水中,但是湖边却花团锦簇的厉害,这黄家做的是胭脂生意,黄府里头栽种了各种各样的鲜花,一年四季,什么品种都有,往年黄家夫妇还健在的时候,总是会敞开了园子让城里人领了拜帖来游园。
秋娘请罪道:“三位仙君请先用饭,我家公子今早又病了,昏昏沉沉的睡着还没醒,我们已经派人守着了,等他醒了就过来拜见各位仙君。”
蓝湛颔首:“无妨。”
想是黄家公子病的十分厉害,不一会就见着一个雪衣飘飘的丫鬟跑了过来,对着秋娘这边嘀嘀咕咕了一阵,秋娘表情一冷,训斥了一句,后对着蓝湛三人道:“仙君,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公子那边。。。”
蓝湛:“你去吧,不用招待我们。”
秋娘这才领着人匆匆忙忙的离去。
秋娘一走,端坐的三人一下子就松了两个。其中一个是明目张胆的松了口气,然后腻歪到坐着旁的人身上去了,另一人不敢明目张胆,只能有点羡慕的看着含光君自然而然的揽过了某人,他端起桌上的甜汤,喝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景仪眼睛一亮。
原本他看着这一桌子的清汤寡水连片肉都没有,心理哀嚎的想:这些人怕不是对仙君有什么误解?但是这甜汤一入口,景仪简直要忍不住嗷嗷嗷的喊了起来。
这东西看起来寡淡的像白开水,上面浮着一片翠绿的白菜叶子,但是一口下去浓郁芬芳,香甜肆意,比云深不知处那些苦斋不知道好吃多少倍,这里面也不知道放了些什么,尝出些许鱼的鲜美,鸡汤的馥郁还带着好几种鲜花的香气。
把景仪表情全部看在眼里的蓝湛,也举起勺子喝了一口,然后又主动勺了一口,喂了腿上的魏婴。
魏婴满足的一眯眼,蓝湛摸了摸他的头发。
黄家的饭菜好吃的惊人,一桌子的菜都看不出到底是怎么做的,四菜一汤,颜色都淡如玉,翠如竹,特别是中间那道春笋,咬上一口只能叹一句:色如玉版猫头笋,味抵驼峰牛尾猩。连魏婴这种嗜辣如命的,也赞不绝口。
三人吃的不慢不快,魏婴喝了一口汤叹道:“我看那黄公子没病?”
以往,蓝湛总是会训斥一句“食不言”。但是两人在一起日久,蓝湛也习惯饭桌上和魏婴家常,虽然说的不多,但是他十分喜爱这种温暖的感觉。
所以,他在景仪惊讶的目光中,端着汤碗回道:“怎么?”
说罢,又喝了一口汤。
魏婴看了一眼,夹了块笋,边嚼边道:“若是病的重了,我们都来了半日也不见请我们去房中问诊。含光君你歧黄之术在修真界也是能排的上号的,你看看,他们一点都不着急。”
“那是因为夏宗主(1)来看过了。”
“哦。”
原来如此,夏商枝那个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确实医术了得,这里就是他们三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他。
虽然有点不甘心,魏婴摸摸鼻子道:“那如果连夏商枝都看不了的话,请云深不知处做什么?”
话刚出口,魏婴就有些明白了。
他看了蓝湛一眼,两人心意相通,自然也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意思,蓝湛笑着握了握他的手,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正好你闷,我陪你出来走走。”
两人相视一笑,无须多言。
这一住就住了三日,三日里这黄公子竟是身体虚弱的一面也见不上。魏婴和景仪性子急,总想着去看一眼,蓝湛却是老神在在,弹琴练剑看书,一样不落。
这日,魏婴带着景仪去街上逛,留下蓝湛一人在黄府。这倒也不是蓝湛不想跟着去,只是魏婴神神秘秘的,坚决不许他跟,然后就拉着景仪,一溜烟的跑了。
蓝湛摇头一笑,让他别忘了钱袋子,就独自一人在黄府寻了个春花绽开之地,喝茶看书。
前世的时候,魏婴最是闲不住,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呆久,稍微久一些就要作妖,非要把一个地方弄的乱七八糟,他才能高兴。转世回来后,蓝湛怕极了他嫌弃他闷,不愿意和他一起,总是想尽了办法去逗他开心,只是他自小就不知道乐为何物,总觉得只要看着他就心满意足。却没想过魏婴到底想要什么?
现在他也依旧不清楚,魏婴总和他说,没关系,很欢喜,喜欢和他一处。可他明明那么闷的一个人,只知道掏了整颗心去宠他。
“要不,去看看他吧?”
念头刚蹦出来,蓝湛就自嘲的笑了笑。以前总是怕他丢了,乏了,如今两人都成亲了,还这般黏人,只怕是会被魏婴笑话,不过他倒是不怕他笑话他,只是觉得不该这么紧迫的盯着人。
但就是这样,一项无波无澜的蓝二公子,在这漫天春花下却失了看书的兴致,再三确定书本上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后,蓝湛起身拂了拂白色衣衫,下一秒消失在了原地。
“这黄公子有问题。”
魏婴喝了一口茶肯定的道。
蓝湛侧眼了看过去,就见魏婴神色轻松,仿佛在说今天的晚餐菜式什么一样。
整个黄家透着古怪,哪有他们蓝家人上门来求见,主人竟然一连三天避而不见?虽说夏家来看过了,确实如传言一样病重,可连卧房也进不去?他这几日晚上在府内布阵的时候,也发现府内有一些奇怪的针法相冲,虽然探查过,不过是简单的阵法,并无其他可疑之处。
“景仪长大了!”魏婴笑着夸赞一句:“今天出门,景仪难得主动找人聊了有三个时辰呢。”
“哦?”蓝湛有些意外,看了一眼蓝景仪。
突然受到夸奖,蓝景仪有点脸红,嘴硬道:“今日我在街上确也有打听到一些东西,只是魏前辈比我能厉害的多。”
“嗯,确实长进了。”蓝湛夸道。
蓝景仪脸更红了。
魏婴这才笑咪咪的放过他,让蓝景仪说起了今日上街的见闻。
蓝景仪点头称是,连忙和蓝湛说起了今日在街上的所见所闻,还不经意的透露出魏婴和几个小姑娘说说笑笑,上酒肆喝了三壶酒然后还摸了一盒胭脂回来的事情。
魏婴道:”蓝景仪,你是不是皮痒?说话说重点会不会?”
蓝景仪委屈:“我说的都是事实啊!我们蓝家人从不撒谎。”
蓝湛不言不语的喝了一口茶,脸上神色看不出什么,却暗自抓紧了衣摆。
魏婴哪里能察觉不到自家夫君的变化,碍于蓝景仪这个大灯泡在原地,也不好明目张胆,只能是一边又揉又捏无声交流了许多“割地赔款”东西,才勉强让含光君脸色稍微好看一点。
“给我看看你摸回来的胭脂。”蓝湛道,魏婴是什么人,和小姑娘说笑不过是打探消息罢了,摸人胭脂肯定是胭脂有古怪,至于喝酒嘛。。。看来最近,某人又不听话了。
魏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狼心狗肺”的小崽子,一边从摸出来一盒胭脂,递给蓝湛。
“蓝湛,你听过成茧吗?”
魏婴手上的胭脂,是一个圆润的扁平盒子,上面绘着嫩黄的迎春,这个盒子想必是姑娘心爱之极,就连外出也带在身上,所以盒子磨损的厉害,但是就是这样也看得清胭脂的闭口处是一个分开黄字上下部分,稍微一挪动,黄字合并,胭脂盒子就打开了。
这是就是黄家售卖的胭脂,每个胭脂盒子小巧可爱,上面绘着不同的百花图案,据说每一个盒子都是黄公子亲自绘制,每个小盒子的图案都不一样。
蓝湛打开盒子,扑鼻的香气传来。盒子中的胭脂红的像是春日里最鲜艳的春花,用过的人都知道,只要一点点,和了水然后咬在唇上,那唇娇嫩的可以滴出水来,让整个人脸上的颜色都亮起来。
魏婴手上捏出一张符咒,点燃后然后把灰烬给放进胭脂盒。
原本香气扑鼻的胭脂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带起一股恶臭。
蓝景仪大惊失色,捂着鼻子喊道:“这。。。这什么东西,太恶心了吧。”
刚嚷完,想到含光君还在,蓝景仪有点呆,只能小声的挽尊道:“含光君,这盒胭脂。。。”
魏婴拿着胭脂凑近蓝景仪,蓝景仪想躲但是却不敢,只能捂紧鼻子:“揍神吗?”
魏婴笑道:“景仪,你这是出来夜猎的,现在这么明显的线索在,你怎么捂着鼻子呢?你在云深不知处也是这般?”
“才不是!”蓝景仪最受不得激,连忙反驳,但是却在放下手的一瞬间,面色苍白,扭曲了几下,拍了拍胸脯和蓝湛表忠心道:“含光君,我在云深不知处很老实的。”
“噗。”
魏婴简直都要笑死了,蓝景仪这个小魔王,在云深不知处颇有他当年的风采,也有他当年的本事,就是完全不把蓝式家规给放在心上,该疾行的时候疾行,该大声的时候大声,倒立抄书和像家常便饭一样,魏婴在山里三天两头去后山都能看到某人委屈巴巴的咬着抹额。
但是也是景仪,蓝湛这么多年才能稍微好一些吧。
魏婴心头一动,侧目看过去,正好蓝湛眼神也一并看了过来,两人眼神相撞,眼中含着化不开的氤氲,都汇成一汪春水,在心头颤动。
蓝景仪委屈巴巴的不敢再说话,他真的非常怀念以前不知道魏前辈身份的日子,顶嘴顶的不知道多过瘾,可没想到这人马甲一掉,变成了自己完全惹不起的对象。如今在云深不知处,魏无羡和他一起犯家规,但是抄家规的往往只有他一个,另一个总是被严肃的家主给扛回去偷偷惩罚。
呜呜呜呜,也不知道思追在远方过的好不好?他这次夜猎回去,他能不能回来?
魏婴:“景仪,如今找到源头,这次夜猎才真的开始了,下面就看你的了。”
蓝景仪神色一谨,拿过胭脂,抱剑而退。
蓝景仪行动快,拿了胭脂虽然嫌弃它的臭味,但是很快就适应了。他自小从云深不知处长大,对泽芜君和含光君是一等一的佩服,认为这两人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虽然脾气没有学到半分恬静,却把秉性给学了个十足,最看不惯作恶之事,无论大小,均会挺身而出。
胭脂里藏着虫卵,蓝景仪挑出一颗,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是一种蝴蝶的虫卵,名为百幻蝶。
蓝景仪遇事着急,发现了百幻蝶后,就立刻从府中的花丛着手,他在房中捏了三十多张符咒,趁着夜色,在府中上上下下的重新贴了一轮。末了还去了黄公子的主卧偷窥了一番,只是黄公子的院子里人太多,来来走走的人完全不停歇,蓝景仪伏在屋顶上等了大半个时辰,都找不到一个机会溜进去,只能作罢。
他欣欣然的回到卧房中闭目养神,今晚所耗灵力巨大,明日想必有一场恶战,更应该修身养息。
此时院中,在蓝景仪放置符咒的地方,均散发出淡蓝的光泽,然后慢慢的和空中不知名的灵气汇成一股,之后上升蔓延至整个黄府。
而一直在黄府深处,软塌之上的男子,猛的睁开了眼睛。
蓝景仪打坐了一夜,并不敢真的入睡,毕竟他昨晚一下子扔了三十多张涨灵符出去,有一大半是他准备好的,还有十张是他现捏的。他昨天左思右想,百幻蝶的虫卵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增加主体的灵力,这就和在菜地种菜是一个道理,如果是黄家胭脂里出现的这个虫卵,那就说明有人用这个胭脂当作菜种,撒在人身上,慢慢的吸取对方的“养料”。
既然这人这么需要养料,那不如就让他来帮帮手。
蓝景仪满意的打开门,走了出去。只见原本还春光灿漫,姹紫嫣红的院子,一下子变得灰败了起来,大片大片的花都枯萎了,连同枝桠上碧绿的叶子也枯萎了。蓝景仪掐算了一下灵力所在,就往院内深处走去。
黄家一直都很热闹,毕竟是百年老字号,府内的婢女和小厮没有百个也有八十个,平日里碍于仙君的身份,不敢随意出现在蓝湛几人面前,往常过来请安的都是管家和秋娘。
蓝景仪抽出剑,横在身前,如今涨灵符起了作用,想必妖物就在附近,只要跟着涨灵符的轨迹往灵气最盛之处走去,就一定可以看到妖邪。
他一路谨慎的走去,却一路都发现路上仿佛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仿佛像一个个蛹。他凑近其中一个一看,发现竟然是个茧,茧中间还亮晶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发着各种不通颜色的光芒。
“竟然成茧了。”
蓝景仪轻声道。
可知百幻蝶虫卵成茧需要大量的灵气,没有三四年可成不了气候,昨晚的涨灵符一下下去,竟然成了一大片,只怕里面这个妖物早已经谋划多年。不过好在如果成茧的人没有被破开的话,里面的人也不会有什么事,反而会像是睡着一样,一直在做梦,曾经也有修士会用这个虫卵来给自己服用,用灵力催熟,然后在睡梦中悟得三生,之后破茧而出,往往都能提升上一个境界。
蓝景仪把一路看到的茧都全部堆放在一处,数了数,大概有60多个。数目越多,他心下越惊,这东西成了一大片,就说明里面的妖物力量越是强大。
他琢磨着是不是要先去找含光君和魏前辈,但是想着这是他单独出来夜猎,还是咬着牙往里独自走去。
可殊不知他却不知道他一边往里走去的时候,同时蓝湛和魏婴就在他身后偷偷的跟着。
两人盯着他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右手捏着剑护住周身,另一手扣着符咒,准备应付随时可能从暗处扑来的东西。
蓝景仪此刻已经往黄府里越走越深,越往里走,也越暗,明明院落里还是阳光明媚,可一踏入一扇院门后,整个天都暗了下来。他把手上的符咒点燃,然后慢慢的往里深入。
“景仪这个傻孩子,也不知道喊我们。”魏婴叹道。
蓝湛:“长大了不少。”
魏婴点头:“嗯,遇事冷静多了,这一剑漂亮,是蓝湛你的招式吧?”
蓝湛微微一笑:“走吧,我们跟过去看看。”
两人一边悄悄的跟在蓝景仪的身后,虽然说是带着他出来夜猎,但是魏婴向来都很喜欢让蓝家弟子自己去琢磨,现在不比当初温家在的时候,当初温家仿佛像千斤鼎一样压在各个世家头上,所有人卯足劲修炼就是为了不被温家打压的太惨,如今温家早已过去多年,金家一蹶不振,修仙界如今百花齐放,现在这些年轻的修仙子弟虽然都是靠夜猎磨练,但是始终还是缺少了一份逼着的狠劲。
不管做什么,总是觉得上头有人,万事不愁。
依赖性太重,也让蓝湛也非常头疼。他是个护短又爱管闲事的人,虽然平时不言不语,但是蓝家弟子出了一点事,蓝湛都会护到底,魏婴总觉得这样太累,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他也不便多纠正,只能盼着蓝家弟子努力一些,少给蓝湛添堵一分。
如今景仪一人深入灵气中心,越往里走,里面就陆陆续续的飞出了一些五颜六色的蝴蝶,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蓝景仪眼皮都不眨一下都是一剑砍死。
他自小受云深不知处剑法精髓,虽然平日偷懒无数,但是起手利落,可见功底十分扎实。
斩落了无数蝴蝶之后,终于走到了一栋雕花的门前。
这扇上绘着百花,十分华丽,门上的百花仿佛也在微微的摇摆,颤动,房间中仿佛传来了说不出来的香气,朦朦胧胧的,挠的人心痒痒的,蓝景仪却在深吸两口之后,猛然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撕下衣摆捂住口鼻。
他刚做完这些,里面就传来一声非男非女的轻笑:“这位小仙君,倒是机灵。”
“妖孽!”蓝景仪冷哼一声,手上符咒往前一扣,门“咯吱”一声打开。
门内简直是一个花朵的海洋,无数的鲜花在室内绽放绽开,然后层层叠叠包裹住房内的每一处,在最深处的软榻上,坐着一名白衣的男子,他捂着半边脸,怀中抱着一个东西,看见蓝景仪打开门,露出一抹微笑,笑的十分诡异。
他一笑,百花都跟着颤动了起来,仿佛也在跟着一起笑,然后就见花丛从两边分开,露出一条小道,直接通往床榻。
“三位仙君,进来吧,恕再下招待不周,怠慢了。”软塌上的男子开了口,声音分不清男女。
三位?蓝景仪一愣,就看到蓝湛和魏婴从身后不知道哪个角落转了出来,此刻两人正肃穆的盯着床榻上的人。
“可惜了。”魏婴轻声道,他看了一会,忽然叹了一口气。
“哦?”黄公子仿佛被蓝湛的语气给逗笑了,声音里都带着几分笑意:“夷陵老祖,为何有此一说?”
魏婴道:“既然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强求?还轻信妖物所言?”
黄公子脸色变了,嘴唇抖了抖,却没有说什么。
魏婴冷哼一声:“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道轮回。你不把人魂魄给放了,还。。。难道你不知道这样会造成什么后果吗?”
黄公子讽刺道:“夷陵老祖有资格说这个话?敢问您不是死而复生?”
魏婴一愣,只片刻他就摇摇头,道:“执迷不悟,我能回来,并非是他执念所为。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像你这样,此道终是违背天道轮回,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魏婴说的他自然是蓝湛,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握住蓝湛的手,和他相视一笑。
只是这番表情落在黄公子眼里,却是十分碍眼,他再也藏不住表情,眼中射出冰冷的恨意,另一只手也慢慢的放了下来,蓝湛三人这才看见他另一边脸上爬满了花纹,显得整个人阴暗诡谲。他一动,整个房间的花都动了起来,它们慢慢的托高他,升至半空,三人才看清他手上抱着的是一个透明的茧,里面是一名女子,脸色红润,仿佛还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不好,他要走。”蓝景仪喊道。
只见黄公子身后忽然张开了一双翅膀,下一秒就要抱着手中的茧飞离。
“冥顽不灵!”蓝湛冷哼一声,手中一抖,避尘就出现在手中,他往前扫去一剑,冰蓝的剑光直接往黄公子身后的翅膀划去。
“呵,你挡不住我的。”黄公子诡谲一笑,他高高的浮在半空,左手袖子一动,千万朵花就一起挡在了身前,蓝湛一剑破了无数朵花,万千花瓣就这么都撒下来。
“景仪,避开!”魏婴叫道,百幻蝶的花瓣里可能藏着虫卵,不小心沾到催动灵力就很容易变成茧。
蓝景仪应了一声好,连忙捏出一张符咒在身边开出一个灵气罩。他左右一看,只见含光君身上闪出蔚蓝色的光芒,这些花瓣碰到光芒就化成粉末,而魏前辈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招数,他一边吹着陈情,只见身边闪过几道红光,那些花瓣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去,吃了它!”魏婴道。
只见他身边陡然出现了一缕红色的轻烟,然后往黄公子射去。黄公子不怕蓝湛的剑意,却仿佛知道这是什么,他面色一白,咬破手指,然后往花瓣上一撒,只见花瓣暴涨数倍向三人射来。
蓝湛把蓝景仪护在身后,魏婴嘴角挂着一抹笑,只是把笛声催高了数倍,然后急促的一下子吹出了几十个音。
这些音符和着红光向着花瓣冲去,红光化成一条游龙,花瓣仿佛变成了一条游蛇,两方纠缠在一起不停的撕咬,魏婴眼神亮的可怕,不停的吹着各种高昂的音符指挥着红光。
毕竟黄公子成妖不久,大部分灵力也给到怀中茧内,不一会花瓣就被红光吞噬了一大半。吞噬了花瓣的红光显得更亮,一下子就暴涨了数倍后,把剩下的花瓣全部吞了进去,然后转了一圈就往黄公子冲去。
红光瞬间把黄公子给包裹住,震天动地的灵气碰撞传来,蓝景仪只觉得脑中一痛,就晕了过去。
蓝湛吓了一跳,把了脉之后,发现只是晕了,把人轻柔的放在地上。
红光把黄公子包裹住,不一会就吞噬了他脸上的花纹,漏出了他原本的容貌,他脸上却丝毫不见痛苦,温柔的笑了笑,轻吻了一下怀中的茧,对着魏婴说道:“谢谢你。”
魏婴停了笛声,对黄公子微微点了点头,低声道:“去吧。”
红光吞没了黄公子。
蓝湛有些忐忑。
回来了云深不知处之后,魏婴一直都有些不对劲。虽然他也和平时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闹闹,喜欢没事逗逗他,一切都显得非常正常,但是蓝湛就是觉得不对劲。
也许是今天早上的时候早叫了他半柱香?
还是昨晚自己不够用力?
又或许是今晚的饭不合口味?毕竟他还做了他最喜欢的莲藕排骨汤,他也只是意兴阑珊的喝了几口,就放下了。
总之,一切都显得不寻常的魏婴,把心里七拐八绕的蓝湛给吓着了。
尤其是,看到魏婴一脸平静的端着两碗不知道什么东西回来的时候,他有一瞬间在想,这个难道是魏婴的惩罚?
“喝啊,怎么了?我特意给你做的。”
魏婴疑惑的盯着蓝湛,这是他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也没有放辣椒,颜色非常纯正,味道他也试过了,失败了这么多天,这碗的味道绝对是好的。
“嗯。”蓝湛点点头,勺起一勺不知道碗里的东西,闭着眼睛喝了下去。
“噗。”魏婴笑了:“含光君,你这是在喝毒药吗?这么不给面子?怎么样?好喝吗?”
东西意外的好喝,而且还有些熟悉,蓝湛眨眨眼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喝。”
魏婴:“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做了这么多天,终于成功了,你要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蓝湛又喝了一口,这次无比认真,然后对着魏婴道:“好,我很喜欢。”
魏婴笑的得意,他就喜欢蓝湛这一点,喜欢就是喜欢,虽然没什么甜言蜜语,但是每一句朴实无奇的话都非常动人,不知道比多少甜言蜜语都来的让人心动。
蓝湛和魏婴两人,一人一口互喂的喝完了这份甜汤,终于喝到最后一口的时候,蓝湛才想起来了这竟然是在黄府吃过的一道菜,没想到魏婴竟然看出来了他喜欢。
魏婴喝完了汤之后,自然而然的腻在了蓝湛的怀里,他一边卷着蓝湛的抹额,一边道:“黄公子的事,解决了吗?”
蓝湛心下感动异常,搂住怀里的人道:“嗯,毕竟成妖不久,所有的胭脂都收了回来,黄家的人也都救了回来。只是黄家也再没有能相传的人,我们的胭脂方子可能要换一家合作了。”
蓝湛从来都不缺钱,但是说到做生意的时候,还是有点违和的可爱,魏婴笑咪咪的盯着他,只觉得婚后,蓝湛身上的仙气真的是越来越少,也越来越藏不住,有时候也呆愣的可可爱爱。
“可惜黄公子了,也难为他了。”魏婴叹道。
蓝湛低头吻了吻魏婴的发,缓缓道:“情字一字,让人颠倒痴狂。若不能同生,同死也不错。”
魏婴一怔,蓝湛当初到底是怎么过去的?若是自己活不过来的话,蓝湛是不是真的要疯?
若不是云深不知处还需要他,他是不是真的会和自己同死?
一个人要明白自己用情多深后,又要多少毅力才能舍弃自己的冲动,然后在红尘中兜兜转转,任凭风吹雨打,却还巍然不动?
魏婴闭上了眼,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他亲上蓝湛的喉结,惹的对方喉头一动,就反手把人扑倒。
魏婴轻笑着把人给拥住,就一起滚进了无边的被浪中。
红尘为席,翻云覆雨。
蓝湛,我不在的那么多年,你是不是也会想像黄公子一样,化成妖,然后吸尽百人妖力,只想复活我?
或者,又是寻遍千山万水,只想找到我的转世?
不管如何,我很庆幸你没有失去你自己。蓝湛,你特别好,因为是你。
所以,我也想宠宠你,记住你爱的食物,也为你洗手羹汤,向你为我做的所有事情一样,宠坏我的同时,也把你宠坏。
夜已深,春意盎然。
窗边青瓷瓶里一枝桃花花苞,悄悄绽开。
注释:(1)夏商枝——出于同人番外-藏花
“含光君”思追景仪一行七八个孩子一一过来见礼
“嗯”蓝忘机点头,待人到齐,他朗声道“今日所讲,在外面,随我来”
众人齐声道“是”,尾随蓝忘机来至雕刻蓝氏先祖以及历代家主生平事迹的厅堂,一遛相同大小的镂空花窗,内容却各不相同。
见人都进来,蓝忘机温声道“思追,你可知蓝氏立家先祖何人?”
蓝思追从容应答“先祖名蓝安”
蓝忘机复又问道“蓝,为何意?”
蓝思追微蹙眉,诚实道“这……弟子不知”
蓝忘机并不苛责,环顾众人,见大部分人都低头思索状,便自行开口道“先祖出身庙宇,常聆梵音,...
蓝忘机并不苛责,环顾众人,见大部分人都低头思索状,便自行开口道“先祖出身庙宇,常聆梵音,本是远近闻名的高僧,还俗之后,才以蓝为姓,取伽蓝之意……”说着以手示意一面漏窗,继续道“这面漏窗,便是先祖生平四景之一《伽蓝》”
“是”众弟子受教答是
蓝忘机不再提问,他走过去,指着《伽蓝》那扇窗后面一扇,朗声道“这面为《习乐》,先祖还俗,所操之业,便为乐师”
“是”众弟子目光随他移动,诚恳答是
蓝忘机又往后移动位置,继续讲解道“后来,先祖蓝安在姑苏邂逅命定之人,与之结为道侣,共同打下蓝氏基业。仙侣殒身之后,先祖复又回归庙宇,了结残生。便为此二景《仙侣》《归寂》”
蓝忘机说完,见景仪面露难色,蹙眉不展,看着他问道“景仪,可有疑问?”
蓝景仪忙躬身道“是”
蓝忘机点头道“问来”
蓝景仪开口道“何为,道侣?”
蓝忘机眼神暗淡一瞬,淡淡道“道侣,乃是此生命定之人,倾心之人……”
“命定之人……倾心之人……那,那位对含光君至关重要的前辈……或许……”蓝思追察觉蓝忘机的一瞬间失神,心里默念道
蓝忘机舒一口气,恢复之前神色,复又朗声问道“蓝氏唯一一位女家主为何人?”
一名弟子回答“三代家主,蓝翼”
蓝忘机点头道“蓝翼,为先祖蓝安嫡亲孙女,从小受先祖亲自教导,天资聪颖,自一众男儿当中脱颖而出,成为蓝氏历来唯一一位女家主。”
蓝忘机说完,又环顾众人,点其中一个小弟子问道“蓝翼前辈,首创的一门秘技是什么?”
这弟子朗声道“为姑苏蓝氏不传之秘之一的弦杀术”
蓝忘机点头,温声道“不错,就是弦杀之术。琴有七弦,由粗到细,可即拆即合,使用起来,削骨如泥,威力无穷……”
众弟子皆好奇瞪大眼睛,以他们的修为还不能学习弦杀术,却又一个比一个好奇这威力巨大的秘技。
蓝忘机看出大家的好奇,沉声道“弦杀术虽强悍,创立初衷却是为铲除异己,不可效仿,蓝氏中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轻易使用弦杀之术”
众人忙道“是”
蓝忘机点头道“今日所讲,乃我蓝氏立家,传家,最后成为仙门楷模的历史。那有谁知道蓝氏立家的根本是什么?”
众人皆窃窃私语,蓝思追稍作思索,朗声回答道“《雅正集》,蓝氏得以传承逾百年,其根本就是遵从家训,规束族中弟子,立身雅正,方能立家长久”
蓝忘机赞赏点头,轻笑道“不错,外人都道姑苏蓝氏,满门名士,玄门第一,风光无限,可我们自己弟子要知晓,只有正家风从家训,以德立家以德治家,方能长久”
“是”众弟子躬身受教
蓝忘机环顾一圈,温声道“今日所讲便到这里,可还有疑?”
蓝景仪嘀嘀咕咕在下面说话,蓝忘机沉下声音,喊道“景仪,出来说”
“是,含光君”蓝景仪出列,恭敬一礼,开口问道“含光君,据说当年有一个四百多岁的大怪兽屠戮玄武,就是您用弦杀术斩杀的?”
众人皆伸长了脖子,想听这段含光君与怪兽激烈搏斗最终用弦杀之术将其杀死的辉煌往事。蓝忘机闭眼摇头道“非是我一人之功,乃是我与号夷陵老祖魏无羡一起将其斩杀。屠戮玄武,凶悍噬杀,四百余年里屡次出来作乱,每次都要生吞活人,少则二三百,多则四五百,数次作乱,所吞活人何止五千?那硬壳之下,尸泥堆积至齐胸处,当时我腿受了伤,行动不便,且弦杀术在龟壳里也无法施展,魏无羡便孤身深入玄武龟壳,以羽箭烙铁刺玄武缩在壳里的软肉,将它引出来,我在一边负责以弦杀术将它击杀”
众人皆听得意犹未尽,蓝景仪喃喃自语道“好厉害啊”
其中一个弟子问他“你说谁好厉害?”
蓝景仪楞楞的,似乎还没从蓝忘机讲的故事里出来,喃喃道“夷陵老祖”
旁边弟子蹙眉道“啊?他可是个大魔头……”
蓝景仪摇头,不认同与那人争辩道“齐胸的尸泥,换你你敢去吗?吐都吐死了!”
“我……”那弟子想说敢去,又想了一想,确实有点吓人,便吞吞吐吐的不说话了
蓝景仪一时占了上风,不依不饶道“就知道你不敢,那魏无羡也当真是条汉子,那种情况下不光不吐,还能把玄武引出来……”
听他夸魏婴,蓝忘机十分受用,轻笑看他道“景仪,所说不错,今日听学所感可免去,其他人按时交上来”
“是,含光君”众人躬身送他,待蓝忘机走远。蓝景仪喜出望外,高兴蹦起来:“哈哈,没想到夸了几句夷陵老祖,含光君就免了我今日课业,早知道我多夸几句,是不是会免了明天或者后天的了?”
众人嫌弃看他“你想得美”
蓝思追哭笑不得道“那恭喜你啦景仪,不过昨日罚抄的家规……”
蓝景仪忙上来捂他的嘴,低声轻责道“思追,你要嚷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蓝思追扒下他捂着自己口鼻的手,呼了一口气轻声问道“还剩几遍?”
蓝景仪瞬间颓丧“五,遍”
蓝思追轻笑“你不是发明了左右手同时抄……”
蓝景仪摇头“不行,哪里能逃得过含光君的法眼”
蓝思追嗤笑“好吧,我帮你抄一遍”
蓝景仪凑上来,谄媚道“思追,好思追,两遍,行不行,两遍吧,求你了”
蓝思追将他的头从自己肩头扒拉下去,轻笑摇头道“不行,我还要研习问灵呢”
蓝景仪才不放过他,继续拍马屁道“含光君说你的问灵已经修的很好了,只是没有机会实战罢了,还需要研习吗?”
蓝思追正色道“含光君只是说尚可。尚可的意思,就是还可以,那就是还不够好”
蓝景仪不停摇着思追的胳膊,央求道“思追,就帮我这一次吧,帮我抄两遍,可以吗?只有你的字含光君不会发现”
蓝思追也疑惑道“我的字都是含光君教的,我怎么敢用我的字帮你抄,那字体是我见含光君时常会写的,我也奇怪,那字体明明与他的完全相反,却奇迹般的很是契合呢”
蓝景仪没他想的这么多,不在乎道“不管它,只要你帮我抄写就好,两遍”
蓝思追无奈答应,道“好~”
蓝忘机下了课,回到静室,今日他似乎心情不错:景仪这孩子以前没发现,还挺不错。嘴角一直噙着笑,蓝忘机提笔写道
婴,今日安否?
族中子弟有一人极类汝,性格跳脱活泼,聪明伶俐,巧言善辩,深得吾心,常与思追一同教养,二人一动一静,倒也相得益彰
吾经年累月练字,皆以你当年所书残纸为蓝本,竟也学得八九分相似,吾觉可与你一较高下。怎料思追亦学会汝之字体,时常帮景仪罚抄,吾不忍揭穿,唯愿多看矣
婴,有此二子在身侧,亦不觉时光难熬,唯独缺一同样跳脱之人,汝可愿归来?若汝归来,吾定好好教导,令他二人跟随你我身侧,学汝聪明灵巧学吾固执己见,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也
婴,今日有弟子问及当年屠戮玄武之事,汝居功至伟,若非汝深入敌穴将其引出,吾又该如何击杀之。然,此段回忆,吾并不愿多想,时父亲虽尚在,家中却遭难,吾生平在除兄长外之人前面露悲戚……
后,汝高烧不退,吾心急如焚,汝撒娇令吾唱歌,吾竟无法拒绝,轻哼一段吾为汝所做之曲,后取名《忘羡》
己亥年丁丑月辛亥日
湛书
原著向。观音庙后忘羡云游的期间的小故事。
谈谈恋爱打打怪。
文笔差,逻辑废,勿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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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妖咆哮一声,用镰刀般的指甲“唰”地一声将院门抓得四分五裂。
魏无羡一愣,对蓝忘机道:“鹿蹊救过猫妖,它应当是来给鹿蹊报仇的。”
猫妖庞大的身躯踏过大门残骸走到络腮胡跟前,喉间发出阵阵低吼,瞳孔收缩成一线,映出络腮胡惶然发抖的样子。
络腮胡被这突然出现的妖怪吓得浑身瘫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庞然大物,见它倏地将爪子一抬,只听“噗嗤”一声响,络腮胡觉得身下一阵温热黏腻,心中好似擂鼓,他战战兢兢地低头去看,却见自己的双腿被齐刷刷斩断,只留下短短一截,那两条断...
络腮胡被这突然出现的妖怪吓得浑身瘫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庞然大物,见它倏地将爪子一抬,只听“噗嗤”一声响,络腮胡觉得身下一阵温热黏腻,心中好似擂鼓,他战战兢兢地低头去看,却见自己的双腿被齐刷刷斩断,只留下短短一截,那两条断肢散落在地面上,还在抽搐。
络腮胡瞬间瞪大了眼睛,惨白着脸,“呜呜嗯嗯”地奋力哀嚎,好似一条爬虫般蠕动着残缺的身体。猫妖却不放他离开,橙黄的眼睛凶光毕露,猛地扑上去,如同最野蛮的野兽一般撕咬、抓挠,络腮胡很快被咬破了喉咙,身子还在随着猫妖的撕扯而抽搐,片刻后,再也没了动静,身下鲜血淋漓,残缺的身体也是血肉模糊,看不出人样了。
如此血腥惨状令剩下的两人恐惧至极,津县县丞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一下子晕了过去,那大汉胆子大些,正一个劲地爬着逃命。
魏无羡上前,一脚踏大汉的背,那大汉被踩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好哭着求饶道:“饶命!夷陵老祖饶命……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饶我一命吧!”
“饶命?”魏无羡眼中怒意翻腾,看着这个将鹿蹊生生弄残致死的大汉道:“你的命是命,那些死在你手里的孩子们,就不是命了?你将那么小的孩子活生生斩断手脚、割掉舌头、弄瞎眼睛,你可想过他们的命!”
他犹如地狱罗刹般提起手中大刀,狠狠道:“你们这群禽兽,不配活着!”他手起刀落,砍向大汉的双腿,却不想这人袖中藏着匕首偷偷割断了绳索,眼见自己横竖是要死了,陡然生了许多蛮力,一把掀翻了魏无羡的腿,跳起来便将匕首朝魏无羡一掷,刀尖直冲魏无羡胸口而去,他趁机狂奔逃命。
只听“铛”的一声,一道蓝色灵光瞬间挡在魏无羡面前,是避尘将那匕首击落。在避尘跟前那把匕首犹如废铁一般不堪一击,掉在地上断作两截。
大汉趁机夺门而出,还未等蓝忘机和魏无羡追过去,那猫妖已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尖锐的獠牙和黑色的皮毛上还沾染着新鲜的血液,他尚未能发出惊呼,就已被猫妖一爪子斩断了腿,跌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断腿哀嚎不已。
猫妖正要将他同那络腮胡一般活活撕咬致死,却见它步伐忽的开始虚软,尖锐的利爪慢慢消退下去,身躯也开始变小。猫妖晃动着身躯,坚持扑到那大汉身上,用尚未消退的獠牙一口咬断了他的咽喉,眼看着大汉断了气,才虚弱地倒在地上,须臾间又变回一只普通黑猫的模样。
蓝忘机过去摸了摸猫妖的脉象,却颇为惊讶,道:“妖力衰竭……妖灵没了。”
不知是不是先前共情时太过激动激发了他体内的怨气,导致差点心神失守,魏无羡现下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他忍了下去,看着猫妖,问:“若无妖灵,它先前的妖力是身体里残存的吗?”
他话音未落,却听见一苍老的声音,虚弱道:“鹿蹊的魂魄……在何处?”
魏无羡颇为惊讶地望着那猫妖,才知它竟能说话,毕竟它与鹿蹊相处的这些时日从未说过一句话,导致魏无羡认为它可能是灵智未开的新生妖物,如今看来,它其实是个有些年岁的老猫妖了。
蓝忘机问:“你寻他魂魄做什么?”
猫妖喘着气,道:“我的妖灵已有三百年,我用它……修复了鹿蹊的……身体,十二个时辰内找到鹿蹊的魂魄,便能令他……复生。”
魏无羡一愣,惊讶道:“你将妖灵用在鹿蹊身上?你可知没了妖灵,待你体内残余妖力耗尽,你百年修炼便会化为乌有,你会变回一只普通的黑猫?”
“我知。”猫妖道,“我本是灵山中一只普通野猫,无意中吃下千年仙草,才能修出妖灵成为精怪。可这世上的精怪多爱害人,我……不愿与之为伍,妖界容不下我……人间,也容不下我……倒不如成全鹿蹊,令他好好活着,我亦得了解脱。”
蓝忘机与魏无羡听完,只有一声叹息。这世间有人千方百计祈求长生不死,亦有生灵不愿在无穷无尽的岁月中蹉跎,人与妖,有时也并非白与黑一般简单分明。
蓝忘机道:“曾有书记载,精纯的妖灵可令死者恢复生机,但因妖灵需由所属精怪自愿献出,否则无法与其他生灵融合,所以,我从未亲眼见过妖灵复活死者。”
魏无羡拿出锁灵囊,说:“既有第二次机会,自然要试试!鹿蹊的魂魄,我已收好,他昨夜身亡,十二个时辰已所剩不多,事不宜迟。”
蓝忘机点点头,又回头看向院中,那里还躺着一个晕过去的津县县丞。
魏无羡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冷笑道:“他……就交给亡者吧。”
他将县丞拖进先前关孩子的小黑屋,一桶凉水兜头淋下,那人便倏地惊醒过来,望着面如寒冰的魏无羡发抖,道:“夷陵老祖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你该求饶的对象,不是我。”魏无羡冷冷地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他将门锁好,而后吹响了陈情,那房间周围便出现了许多面目狰狞的怨魂,已迫不及待地要冲进去噬魂食肉,随着笛声辗转,怨魂接连涌入了那个锁死的房间,里面倏地传出一阵惊悚的尖嚎,一会儿便成了“呜呜嗯嗯”的哼叫,和剧烈挣扎的声音。
魏无羡扭头看着蓝湛,道:“禁言术用在这些人身上,有点儿浪费。”
蓝忘机道:“免得吓到孩子。”
“对,后院还有十几个孩子,不能将他们单独留下。”
蓝忘机却道:“我已寻到人,蓝氏分支族人来之前可暂时代管。”
“还有人?”
蓝忘机转过头,魏无羡跟着他望过去。
一黑一白两个人,战战兢兢地走进院子里,看见蓝忘机和魏无羡,露出了尴尬又紧张的笑。
魏无羡和蓝忘机带着猫妖跳上避尘,全速飞离农家小院,只顷刻间,便只剩下一个蓝色光点,消失在夜空中。
院中一黑一白两人呆呆地望着那光点消失的方向,久久才道:
“你说他们真是含光君和夷陵老祖?”
“废话!咱们先前在狗洞里不是看了吗?人家鬼道都使出来了!那黑雾唰唰的,人就……那样了!”黑衣人一巴掌拍在白衣人脑门上,气道:“你看看你,在牢里面的时候你怎么跟人家说话的!还好人家大人有大量,发现咱们偷看,也没怪罪,还将这么重要的收尾工作交给咱们,这是对咱们的信任!是对我的信任!”
白衣人揉着脑袋不满道:“你不也差不多!你跟夷陵老祖说话也没好听到哪儿去!还信任……他们那是知道,咱们不敢不听话!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黑衣人对着他的脑门又是一巴掌,骂:“少跟我啰嗦!惩恶扬善这么重要的事,咱们就应该帮忙!今后谁再跟我说夷陵老祖十恶不赦、坏事做尽,我就上去打爆他的狗头!谣言!全是谣言!”
“你说就说,干嘛老动手打我!我都说了有人在天上御剑你不信,要不是我,你哪能亲眼看到夷陵老祖御鬼之术!”
“你怎么那么多话!干活吧!满地死尸,也不怕吓着孩子……”
“我怎么多话了,就准你说不准我说……”
根据猫妖的指引,两人在城外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
蓝忘机跟在猫妖身后,用避尘照亮前路,魏无羡跟在他身后,两人一猫迅速前行。
蓝光之中,两人看见鹿蹊躺在地上,原本残缺的尸身已经恢复完整,肤色不再同死人一般灰白,除了没有呼吸,皆同活人一般模样。鹿蹊身体上方悬着一颗闪烁着荧光的圆珠子,淡淡的光芒笼罩在鹿蹊周身。
魏无羡走过去,将锁灵囊拿出来,又回头看看猫妖,严肃道:“你确定,你要用你几百年的妖灵,来换鹿蹊的命?”
黑猫蹒跚着走到鹿蹊面前,道:“我虽活了几百年,却并无什么可留恋的,这妖灵于我,不过是束缚罢了……鹿蹊救我一命,我便还他一命。今后我想在此留下,同从前一般,在山林间做一只野猫。”
魏无羡与蓝忘机互看一眼,终将锁灵囊打开来。
伴随着缥缈辗转、虚空难测的笛声,鹿蹊的魂魄好似一缕青烟飘荡起来,那青烟在空中停留一阵,便随着笛声的指引,慢慢进入了鹿蹊的身体里,消失不见了。黑猫慢慢走过去,注视着悬在半空的妖灵,那妖灵便缓缓下落,最后落在猫妖的脚边。
猫妖的爪子踩上去,用力一摁,妖灵便似一颗糖球,“咔嚓”一声碎裂开来,幽暗的洞中瞬间妖力四溢,点点流光如同黑夜里的星河,闪烁着着妖异的光芒。
那星河在空中盘旋了一阵,仿佛无处可去,四处游荡,然后散开来,犹如漫天星辰般分布在洞内,最后像雪花般飘飘洒洒地落下。
那雪花纷纷落在了鹿蹊身上,好似一层荧光外衣,将他包裹起来。那荧光在鹿蹊身上闪烁着,逐渐淡去,最后完全消失。
魏无羡和蓝忘机的眼睛紧盯着鹿蹊,片刻后,那小小的胸膛突然有了点点起伏。魏无羡忙过去,伸手在他鼻间探了探,见他终于有了鼻息,不禁一喜,道:“蓝湛!他有呼吸了!”
蓝忘机立即上前为鹿蹊把了脉,然后点头道:“待他醒来,便无碍了。”
听到蓝忘机的话,魏无羡心中好似一颗巨石落下,一直仿佛被人人紧紧捏住的心脏猛然放松下来。
他顿时放松了心神,忽然觉得体内气血翻涌,有些眩晕。他赶紧拉住蓝忘机的衣袖,道:"蓝湛,你……别担心。"
蓝忘机疑惑道:"魏婴?"
下一刻,他便知道魏无羡为何叫他别担心了——魏无羡的鼻子里倏地涌出一道血流,滴滴答答地滴在地面上。
他慌忙过去扶住魏无羡,心中不自觉地恐慌起来,抓住魏无羡的手便要输灵力给他。
魏无羡抓住蓝忘机的手,道:"蓝湛……你说得对,鬼道损身,上辈子我自己的身子挺得住,可莫玄羽的身子……好像还差了点……你别急,我睡一觉……就……好了……"他强打着精神说完,便一头晕在蓝忘机怀里,什么也不知道了。
魏无羡睡了两天两夜,他的梦境光怪陆离,一会儿在莲花坞和江澄打水仗吃西瓜,一会儿在云深不知处里玩儿兔子,一会儿又被扔下乱葬岗被那些怨鬼幽魂噬咬……他浑身冷汗涔卝涔的,迷糊中觉得有人给他用wēn热的máo巾擦卝拭,又换上了干shuǎng的衣服,令他觉得很舒适。
他打开眼皮,眼前的光线亮得刺眼,不jìn低吟一声,又闭了回去。
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他的眼睛,他听见低沉的嗓音叫:“魏婴?”
听着这熟悉得声音,魏无羡心中一暖,抓卝住那只带着檀香味的手,闭着眼便一通qīn,道:“二哥卝哥,担心了吧?”
那手的主人终于松了口气,倾身过去将他扶起来,道:“你睡了两天两夜。”
魏无羡睁开眼便见蓝忘机脸sè晦暗不明地看不出情绪,心知自己突然晕了,这个人定是曰夜担心忧虑,忙将他一搂,道:“别担心,我没事了。莫玄羽的身卝体底子差了些,突然被这么重的怨气一激便有些受不了,睡一觉就恢复了。我今后定会小心!”
蓝忘机被他搂着,脸埋在他颈项间,闷闷的“嗯”了一声,听不出欣喜或生气。魏无羡心底亦觉内疚,低低地说:“蓝湛,我绝对不会离开你,就算是天王老卝子来了,也不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
蓝忘机默然,好一会儿才伸手将魏无羡紧紧住,低下头wěn他。两人深深浅浅地qīn卝wěn了许久,然后胸膛相贴,静静的拥卝抱着。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道善堂已筹备好,蓝忘机答应一声,那人便退下去了。
魏无羡问:“蓝氏的人来了?”
“嗯,昨日已开始筹备善堂,被解救的孩子们都被安置在那里,鹿蹊也在。”
魏无羡一听,高兴道:“终归是有了安身之地,不用四处流浪了。快!带我去看看!”
他猛然掀开被子就跳起来,却不由得一阵眩晕,腹中空荡荡的好生难受,脚步踉跄着又坐了回去。蓝忘机忙将他接在怀里,听见他腹中犹如擂鼓,眉尖蹙起,忙起身将桌上温着的粥端来,一口口喂他吃下,待他面色好些,又准备热水给他清洗沐浴。
魏无羡被蓝忘机一番细致的照料,神清气爽的换上衣服,迫不及待地同他一块儿出了门。
孩子们无处可去,善堂便筹备的着急,直接买了一座大宅院,再重新布置一番,便将孩子们安置进去了。
魏无羡看着善堂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已清洗干净,穿着新购置的衣服,在院中玩耍,那些残疾的孩子有专人照顾,也收拾得干净整齐。
然而院中角落里,坐着一个不太开心的孩子,魏无羡望过去,发现正是鹿蹊。
蓝忘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道:“鹿蹊对于被掳走之后的事已全无印象。”
“……忘了?”
“许是这段记忆太痛苦,他内心里选择不再记起。”
魏无羡轻轻一叹,道:“忘了也好,实在是令人难受的回忆。”他顿了顿,问:“书上是否有过记载,被妖灵复生的人,可会有什么异常?”
蓝忘机摇摇头,道:“我已同分支族长说过,将鹿蹊带回蓝家抚养。”
魏无羡点点头,穿过那些玩耍的孩子们,走到鹿蹊面前,问:“鹿蹊,干什么呢?”
鹿蹊一见魏无羡,露出一丝笑容,道:“哥哥!”
“你怎么不和其他人一起玩儿?”
鹿蹊的眼睛里满满失落,道:“我……我的朋友不见了。它身上还有伤,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有没有人欺负它,有没有饿肚子。”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与魏无羡、蓝忘机分开之后的地方,等他醒来再带着食物去找黑猫,那个肮脏简陋的窝棚却什么也没有了。
“也许它只是回家了。”
“家?”
“每个人都有家,它也回到它自己的家了。”他将鹿蹊的头发揉乱,笑着道:“将来,你再也不用为了一口吃的去翻垃圾、找馊水,不用去看人脸色去乞讨,不用跟别人打架、跟恶犬争食,不用夏天睡在桥洞下,冬天睡在草垛里,不用害怕被人欺负、唾弃,不用跟别人争一件破衣服、一床烂草席,不用一找到吃的马上就塞进嘴里生怕被人抢了,不会被人嫌弃、打骂……鹿蹊,你有家了。"
鹿蹊听着他的话,在外乞讨的这些日子仿佛历历在目,眼泪便忍不往下落,哭着问:"哥哥……你怎么这么清楚?"
魏无羡只笑笑并不答话,眼神飘向远处,好似那里有个孩子,在风雨中饥肠辘辘的发抖,在恶犬的追逐中跌倒、痛哭。
鹿蹊擦擦眼泪,又问:"那……哥哥你的家呢?"
"我的家?"魏无羡下意识的看着园中一角,那里有个白衣仙君,正气凌然又仙气飘飘,正在同人商议善堂后续事宜,仿佛察觉到魏无羡的视线,也偏头望过来,眼中温润如玉。
魏无羡的笑容扩大,道:"我的家,已经找到了。"
两日后的清晨,鹿蹊被带上蓝氏的返程马车。
马车驶出了城外,在山林小道中穿梭。
一位蓝氏门生陪他一块儿坐在车里,怕他不适应,一直在同他说话,可鹿蹊的心却一直记挂着那只在一个冰冷的雨夜给他一丝温暖的黑猫。
他知道黑猫不是一只简单的猫,也知道终有一天黑猫会伤愈离开,却没想过这天会来的这样突然,令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蓝氏门生从包袱里拿出一双崭新的鞋子递给他。
鹿蹊不禁一愣,傻傻接过去,道:"含……含光君?难道是传说的那个……含光君吗?"
"是啊!你不知道吗?"
他瞪大眼,想起含光君和夷陵老祖的传闻,问:"那……魏哥哥……就是夷陵老祖?"
"对呀!你真的不知道?"
鹿蹊懵懵懂懂地摇摇头,捧着那双新鞋,想:魏哥哥和传说中的夷陵老祖,不一样啊……
他正倍觉震惊,忽然听见马车外传来一声猫叫。
虽然鹿蹊从未听过黑猫发出过任何声音,但他还是立刻想起了那只没了踪迹的黑猫。
他赶紧到窗边掀开帘子探头去看,路的两旁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他四下张望,恍惚间似乎见到一只黑猫在树林间一闪而过,他擦亮眼睛仔细看,却又什么也没有了。
片刻后,一个白衣人牵着花驴子从树林中走出来,驴背上盘腿坐着一个黑衣人,正望着逐渐走远,最终消失在山林间的黑猫。
魏无羡叹:"鹿蹊救了猫妖,猫妖亦救了鹿蹊,他们这是结了善缘,也算是各有善报了。是不是啊蓝二哥哥?"
"嗯。"蓝忘机点点头,回头看看魏无羡,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沉默了。
从魏无羡昏迷后醒来,他便觉得蓝忘机有话未尽。他大抵知道蓝忘机想问什么,也知道他惧怕什么,最后轻轻一叹,道:"蓝湛,对不起,是我让你担心了,今后我会努力练好这身子,不再让你着急。"
蓝忘机倏地停下步子,道:"担心?魏婴,我是害怕。"
"当年,他们说你遭反噬而亡,我不敢相信,也不敢去想你……是怎样的情形。”他琉璃一般的眸子充满了忧惧,看着魏无羡,“魏婴,当年你……被反噬时,也是如此吗?”
魏无羡一下明白过来,上一世他死于反噬,蓝忘机伤心至极,至今都不愿提及那段时日,如今他却在蓝忘机眼前被激发了怨气,差点心神失守,虽不至于再次被反噬,但若非蓝忘机再旁守着,他也定要吃一番苦头的,蓝忘机目睹他被怨气吞没,又晕在他眼前,自然也受了刺激。
魏无羡的心都缩成了一团,赶紧跳下去将蓝忘机bao紧了,心疼又歉疚道:“这次纯粹因为莫玄羽的身卝子受不住这样多的怨气,与当年的情境并不一样,更何况……当年我……总之,不论如何我都不会与当年一样了,我有你啊!我说了,天王老卝子也不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你信我!”
魏无羡的话未说全,蓝忘机却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当年魏无羡虽没了金丹,可凭着一身鬼道术法依旧叱咤jiāng湖,无人可及,实乃鬼道术法开山立派的人物。鬼道损身,亦损心性,这并非空话,魏无羡能驾驭这样强大亦可怕的术法,身卝体、心志之强大皆非常人可比,否则早已守不住自己的心神,被万千怨鬼占据、啃噬了。然而在xuè卝洗不夜天后,他孤身一人面对亲人惨sǐ、温卝家人被miè族和种种污卝蔑、愤卝恨,再无人、事令他留恋,心志有了动卝摇,才会给了怨鬼反噬的机会,以至于身死魂消。
蓝忘机顿时心痛如绞,痛恨当年的自己没能保护好他,长臂将魏无羡的身卝子揽紧了,在他耳旁沉声道:“我会永远在你身旁,陪你、护你。”
"蓝湛。"魏无羡也yong紧了他,感到两颗跳动的心脏tie的紧紧的,笑着道,"你不在我身边,还能去哪儿?你是我的家啊!"
两人相视一笑,紧yong着wěn在了一起。
十年后,蓝忘机和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见到一位从蓝氏分支来姑苏听训的少年,传闻他身怀异力,可不借助外力便能感知邪祟所在,这个少年,名为蓝蹊,字铭恩。此为后话了。
《血人偶》比我计划的字数超过太多,鹿蹊的结局也被我完全抛弃大纲重新写过,我不知道这样合不合理或者合不合逻辑,总之我想改,反正逻辑废嘛,我从来也没指望自己能写得人人都满意。另外,关于血人偶的故事原型,我终于想起来了,是一个令人恐惧的故事,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搜袁枚的《子不语》中《唱歌犬》这个故事。是个故事,不是真实发生的,我记岔劈了哈哈哈哈,幸好不是真的发生过的。
下一个故事要不要写个轻松一点的呢?不想再边写边哭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