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的推荐LOFTER(乐乎)

*正剧向,温柔教授和敏感砂砂,HE,1.6w+,ooc致歉

*涉及的专业知识都不严谨,还望海涵

*私设砂砂戴的是耳夹不是耳钉,不然故事的开头就写不下去了……

Summary:一个叫砂金的男人准备去死。但在那之前,他要把欠维里塔斯拉帝奥的债务还清。

01.

起初只是一个小小的囊肿,隐蔽地藏在耳后,在清晨戴耳饰时被砂金发现。金发的总监小心地摸了摸,触感柔软,没有硬块,不痛不痒,便不再管它,对镜整理一下碎发,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后潇洒地离开。

后来是手臂与腿上莫名其妙的淤青与斑点,虽然不多,但紫红色的痕迹在白到病态的皮肤上分外扎眼。“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呢?”砂金随意地拂一...

后来是手臂与腿上莫名其妙的淤青与斑点,虽然不多,但紫红色的痕迹在白到病态的皮肤上分外扎眼。“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呢?”砂金随意地拂一拂手臂,仿佛那些痕迹会如灰尘一般掉落不见踪影,而他不动声色地换上一款长袖西装,笑着问自己的助理:“我的新衣服怎么样?”

再后是手上的伤口。彼时的砂金正在往浴缸里放洗澡水,手不小心被浴室中尖锐的器物划破一道口子,他仍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将手浸在水里来回涮了涮,等待着浴缸里的水量达到合适的位置。

水龙头哗哗作响,雾气氤氲了整个浴室,鲜红的血液逸散,渐渐笼罩了整池的水。砂金从水中抬起手,搭在浴缸的边缘,泡得发白的伤口仍在渗血,他莫名感到趣味,便静静地盯着流淌而下的血滴,好奇它最终会到哪里去。

伤口蜿蜒出数道交织的红线,汇成一股落入池中。水龙头仍在哗哗作响。整整一个系统时过去,砂金盯着染成红色的浴缸,终于控制不住笑出声来,不知名的东西在空气中崩裂。

原来我快死了啊。

这个认知让砂金感到肩上一轻,仿佛生命本身就是无法承受的负荷。可他并未感受到卸下担子的舒爽,反而有丝丝怅然萦绕心头。回想起自己短暂的一生,再惊心动魄的博弈、再撕心裂肺的离别,都隐入了岁月的烟尘。至亲至爱早已离去,世界缤纷多彩于他而言乏善可陈。人不过世间的过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多寂寞啊。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蓦然发现自己的贫穷:除了金钱,一无所有。他将拼命从别人手中夺回的、原本属于姐姐的项链从珍藏的匣中取出,虔诚地落下一吻后,珍重地戴在身上。这条项链,以及他这个人本身,就是卡卡瓦夏在这世上唯二的财产。

金钱容易寻得它们的去处。可这条项链的去处、卡卡瓦夏的去处,又在哪里呢?

做点什么吧,趁他还在这世上。

卡卡瓦夏回想起故乡那片荒漠,记忆裹挟着干燥的风沙、从天而降的雨水扑面而来,篝火点亮漆黑的夜空,少女欢快地扬起裙摆旋出曼妙的弧度。格里特,一颗很像茨冈尼亚的荒星,罹患着贫穷的苦难,他从报表上知道它的名字。砂金通知助理为自己安排前往格里特的行程,希望能帮助过去的自己。

桌上的砂金石闪着诡异的光,他想起这石头被正式交予自己的那天,他问翡翠那些曾帮助过他的人们的下落,答案是无一例外地死去了。命运赐予他一份份恩情促使他活下来,却又剥夺了他报恩的机会,只得背负累累债务,在虚无中挣扎,痛不欲生。

不想永远做留下来承受恩惠的那个。既然如此,就在这最后的年光里,将此身的债务能还一点是一点。

他摊开纸笔,将那些在他生命中留下痕迹的名字一一记下,思考着回报他们的方式,发现其中绝大多数都能够用钱解决。他禁不住笑出声来,笑够了再回到思考之中。

钻石?『石心十人』本就是钻石的私兵,他给了砂金从底层攀爬的机会,砂金也不负众望,清算一笔笔不良资产,助力拓宽商业帝国的版图。

最近还有什么棘手的事务,就先帮钻石处理了吧,就算是为钻石的野望做最后一点贡献。砂金提笔划去钻石的名字。

翡翠?这位女士的恩情一向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他可从来没从她手中讨过便宜。那张危险美丽的面容浮现在眼前,砂金突然庆幸翡翠有着『蛇蝎心肠』。纯粹的利益交换反倒让他感到轻松。

但事实哪有那么简单。砂金苦笑着。她是他的伯乐,是他的前辈。纵使翡翠无心,他也是有情的……若还有机会去其他星球时,帮她拓宽一下典当行的生意吧,再挑选点漂亮的珠宝服饰,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能让她满意。翡翠的名字也被划掉了。

托帕?砂金苦恼地扶住额头,这位女士的真诚与热情令他难以招架。她细腻的内心是否会捕捉到他真实的意图?

……奥茨佛洛新发现的矿脉有着成色不错的宝石,但愿符合那只宠物的口味;邀请爱宠人士去星际宠物乐园也是不错的选择……无论如何,投其所好总不会出错。砂金下定决心,在本子上划去托帕的名字。

……

纸上的名字被一一划去,直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砂金搁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叠沉思起来。

数种不知名的情绪杂糅酝酿,晕染在紫色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脆弱的痛苦。

那个名字是维里塔斯拉帝奥。

02.

砂金向开拓者传授人际交往的秘诀时曾谈到:相比富人,与穷人打交道要容易得多,因为穷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富人则不然;而众人之中,最难打交道的是『君子』。因为人们总渴望付出之后得到回报,而君子,他们什么也不求。

“乖乖——”托帕抱着怀里的白色小狗,捉捉它的耳朵,摸摸它温暖柔顺的毛发。小狗歪歪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尾巴扫扫托帕的大腿,舌头一吐,好像在冲着托帕微笑。

“——好可爱啊!!!!”看着托帕心花怒放的样子,砂金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得意地双手抄兜:“看吧,朋友,我打赌你肯定会喜欢。”

“算你有眼光。”托帕轻哼一声,语调欢快地上扬,“多谢啦~不过,常言道『无功不受禄』。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这话可真让我伤心。”砂金装模作样地捂住心口,“我不过是为辛劳的好同事随手带一份礼物,却被当作交换利益的筹码。”

“少来这套。”托帕白了他一眼,抚摸狗狗的动作变缓了,“……你最近真的没遇到什么麻烦的事情?”

“当然有。”砂金的语调严肃起来,听得托帕心里一紧:“『石心十人』内部出现了严重的信任危机,你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我只是单纯地想送件礼物。”

“……”托帕彻底无语,她知道这人今天是不会跟她好好说话了,干脆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砂金原地目送债主托帕离去,回味着托帕欢喜的笑容,压在心上的巨石松动了些,让他得以小小地喘口气。没等彻底收拾好散装的心情,砂金又感到头皮一紧,因为他转头就碰上了另一位债主,并且比刚才那位更麻烦。

“……Hi,拉帝奥,好巧啊哈哈哈。”

“你好,砂金总监。”拉帝奥淡淡地说,“一点都不巧,我正要去找你。”

“我的私人账户中一夜之间多了20亿信用点。砂金总监,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哇哦,恭喜你,教授。”砂金真心实意地笑,“这笔钱可以帮助你在求知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不是吗?期待你穷尽宇宙真理的那天。”

“是吗?感谢。”拉帝奥的目光轻轻落在砂金身上,却让砂金感到芒刺在背,“那能否为我解释一下,你为何要让你的助理每天给我送来便当?”

“身体是工作的本钱嘛,教授。博识学会智慧的头脑是公司最大的财富,我身为总监,当然要好好保护它了。”砂金语重心长地拍拍拉帝奥的肩,“动脑多消耗精力啊,营养要先跟上。”

“用不着你来关照我,赌徒。”拉帝奥躲开他的触碰。砂金落空的手一顿,打了个响指后假装自然地缩回来。

“浴盐、小黄鸭、领带等等也属于『营养』的一部分?”

“……保持愉悦的心情能够激发无限创造力。”砂金随意地胡诌起来,面上仍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可拉帝奥的眉头越皱越深:“可我没有感到丝毫愉悦。”

“我不理解你这么做的用意,平白无故得来的好处只会让我感到良心不安。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就请停止送礼的行为,或是告诉我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

拉帝奥冷冷地望着他:“而倘若你早已看不惯我的为人与说话风格,此举是成心让我感到不爽,我也可以理解。”

“!怎么会——”砂金急急拽住拉帝奥的衣袖,在对方如炬的目光下缓缓垂下眼,酝酿一番后又慢慢掀起,紫色的眸子波光流转,笑得像只勾人的狐狸:

“花些小心思来讨心上人的欢心,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心房遭受一场轻微的地震,却不曾扰乱拉帝奥眼中金红色的海洋。他盯着那副吊儿郎当的面容,想从虚伪的面皮中剥离出一颗真心。他换了一种方式,开玩笑地试探着:“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亲自前来送礼,而是由你的助理代行?也不怕长此以往,我爱上你的助理。”

砂金状似无辜地眨眨眼,“原来教授想见我啊。”他嬉皮笑脸地说,“那下次就由我亲自为教授送便当~”

“没个正形。”拉帝奥懒得再与他掰扯,头扭向一边,但准备戴上石膏头的手却犹豫不决。他又瞥了一眼砂金,十几种色环嵌套的漂亮双眼天生具有极强的迷惑性,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算了。拉帝奥彻底放弃了戴上石膏头。砂金笑吟吟地欣赏着他的犹豫,心中暗道他真是个好人。即便面前的人是个说谎成性的骗子,教授依旧害怕伤害他的真心。

“公司的高管不应该做出这样愚蠢的投资决策,你注定血本无归。”

“别这么绝情嘛教授,我只是想拥有一个对你好的机会。”砂金伸手去整理拉帝奥的衣领,被对方的手挡开也不恼,笑吟吟地为他弹去衬衫上的一点灰尘。

“我相信自己的好运。”砂金莞尔一笑,与拉帝奥错身而过。

03.

拉帝奥教授与他的助理玛格丽特小姐正坐在前往塞弗特星系的飞船上,品尝着第一真理大学农学系培育的可可。

“资金援助,技术支持,哪怕送送行都好,一个都没有!”玛格丽特愤怒地锤桌,“公司那帮人一向势利,这种高风险低回报的投资,就没有指望他们会提供多少帮助。可是,博识学会那帮家伙,都想获得塞弗特地下遗迹的考古资料,却没有人敢站出来提出考察,只等待有别人站出来自己好搭顺风车。只有你,教授!”

玛格丽特豪迈地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仿佛她喝的不是可可而是酒,情绪也如一个醉酒的人般激动。拉帝奥感到有趣,为玛格丽特满上可可:“塞弗特气候恶劣,地质灾害多发,部落之间纷争不断,他们望而却步也是意料之中。”

“可你去了,教授。”玛格丽特正色道,“如果说懦弱尚且情有可原,可当面对为众生谋利的勇敢者,却不肯给予任何支持,只想坐享其成,这简直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她的情绪又开始激动,“况且这是什么大是大非的站队问题吗?从他们的腰包里出两个子儿会要命吗!他们还不如公司那帮人,至少公司会把价码开在明面上,不像这群家伙整天揣着自己的破研究向别人伸手要饭,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地如愿的。”拉帝奥拍拍玛格丽特的肩膀表示宽慰。“至于原因……再危险的事情,也总要有人去做不是吗?塞弗特遗迹的秘密需要一个具备丰富知识的学者让它重见天日,而我恰好可以。我若能力允许却不去做,便是我身为学者的失职。”

“再者,面对未解之谜,哪一个求知若渴的学者不怀有将它研究透彻、从根骨到血脉一点点厘清的冲动?何况它就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被人发现。不论别人如何,我是再也等不下去了。”拉帝奥站起身,抚平衣上的褶皱。“我们到了。玛格丽特小姐,谢谢你为我打抱不平,辛苦你了,补贴的金额不会让你失望的。”

“嗐,我只是看不惯那群家伙罢了。”玛格丽特嘟囔着收起装可可的纸杯。她望向学者修长的背影,轻声感慨道:

“……教授,您可真是个好人。”

利用科学的力量对地形地貌的勘察与土质的研究,拉帝奥很快找到了遗迹的入口。疏松的土质为进入狭窄的洞穴进一步增加了考验,而拉帝奥惊奇地发现,洞穴已有人进入的痕迹。

“不如让我试试吧?我体型瘦弱些,比较容易通过。”玛格丽特主动请缨。

“不,这太危险了。”她的提议遭到拉帝奥的严词拒绝。对砌体裂缝以砂浆填埋,经过简易的加固处理与钢架支撑,拉帝奥独自戴着全副武装踏入了地穴。

“此处地质结构并不稳定,教授,请尽快进行勘察工作。”

沿着曲折的地道前行,视野渐渐开阔。墙壁上浮现出一幅幅壁画,人们俯身叩首,衣着奇异的首领仰首高举手中的杯盏,向上天祈求雨水的赐福。拉帝奥用刷子小心扫去尘土,对着光源仔细研究。

“吱吱!”

有老鼠?拉帝奥皱着眉转头去看,下一秒金属碰撞发出“叮——”的脆响,锐利的箭镞没入沙土侵蚀的墙面,尾羽轻微晃动。他惊异地低下头,月桂叶断裂成两截散落在地。

“教授?教授!你怎么了?”耳麦里传来玛格丽特焦急的呼声,拉帝奥捏了捏眉心,将月桂叶拾起来收好。“……没事,是我的疏忽,忘记了这种地方可能会布设机关。”

随后拉帝奥对四处进行了排查,发现大多数机关已经被触发或是破坏,除了自然的作用还有人为的痕迹。刚才那个是为数不多的漏网之鱼。此人似乎对此类地下洞穴的结构十分熟悉,也善于躲避陷阱。根据一路上散乱的箭矢判断,这人并没有因此受伤。

拉帝奥来到供奉圣杯的场所,恶劣的空气质量和厚重的沙尘显露出千年来未被人涉足的寂寞,壁画中出现的造型奇特的杯盏安静地站在中央的圆台上,打量着冒昧的客人。拉帝奥连忙掏出各项工具,小心翼翼地将古物装好以便随身带走。他不免对上一位访客的动机感到疑惑:既然以身犯险深入地下,却并未涉足真正藏有宝物的密室。若是暂时寻求庇护之所,痕迹就应该只出现在浅层地道,又怎会深入至圣杯藏匿之处附近?

“教授,入口已经出现坍塌迹象,请尽快返回!”

拉帝奥冷静而迅速地收拾好装备,沿着来路撤离。越往回走坍塌的迹象越发明显,上方沙石降落的频率升高,地表沙土凹陷,仿佛海洋中的漩涡,要将人带入不见底的深渊。谨慎如拉帝奥,也好几次差点踩空。

“教授,快!”玛格丽特焦急的声音刺透耳膜,拉帝奥闪身躲开坠落的石块,护着怀中的圣杯,奋力向前跑去。平日辛苦的锻炼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出口那片圆形的光亮在一点点扩大,依稀辨得外界的光景。

可塌陷仍在迅速地进行,沙土将本就狭窄的洞口淹没了将近一半。拉帝奥艰难地向前跋涉,洞口已近在咫尺。

可是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落石流沙擦着拉帝奥的脊背争先恐后地将洞穴填埋,即使已经逃出洞穴,拉帝奥仍被脚下的碎石绊得一个趔趄,险些被坠落的石块砸到。当他得以站稳回头,开口的痕迹已无处寻觅。

“轰隆隆——”山体传来如雷的巨响,仿佛宣告完工一座庄严的坟墓。

“托帕,是我,救救砂金——”

“你好教授——啊?”

“我需要一支救援队前往帕戈什星系格弗特星球拯救被困于地穴的砂金,具体坐标是——”

托帕大脑还在宕机,但手已经在飞快地记录。“砂金不是在休假吗……他怎么会在那里……”

拉帝奥的声音罕见地染上了崩溃:“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论如何,要快!快——”

砂金是被来自头顶的疼痛唤醒的,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碰到了坚硬的石壁,抖落的泥沙落在脸上,他突然回忆起自己身处何方。自己居然如此好运呵……被掩埋在地穴中,石块砸中脑袋,伤口不知流了多少血,他竟然依旧活着。

也不知道拉帝奥和他那件宝贝怎么样了。砂金回忆起拉帝奥小心翼翼地将那灰扑扑的杯子送出的模样,他居然把那物件看得比自己的安全更重要。砂金在黑暗中扬起笑容,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终于为他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黑暗的地穴仿佛深不见底的恐惧,却令砂金感到安心。茨冈尼亚的黄沙下到处是这样的洞穴,埃维金人为了躲避卡提卡人的追捕,常常会躲进地洞中,有时也会误入这样的古老遗迹。许是地理环境相似的缘故,此处的机关与茨冈尼亚的机关也是如此肖似。无数的族人死在机关所设的乱箭之下,或是被活埋于坍塌的洞穴中。若非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的到来,也许他的结局,也是在某次睡梦中深陷与地底之下。

四舍五入,也算是落叶归根,死得其所了。

在彻底无能为力时,人也就不感到焦虑了。他不再担心自己是否还尽了欠下的人情,或许他就是个无耻的混蛋,一直期待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带走他的生命,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地将欠款变成一笔永远的坏账。然而他也相信,他的债主并不会责怨他——这点恰恰最令他难过——他们是乐善好施的君子。

而君子,他们什么也不求。

砂金胡思乱想了很久,久到他快要睡去时,耳边响起嘈杂的声音。他起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渐渐的,视野中出现一小片光亮。砂金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意识尚且处于混沌状态,在人们紧张的叫喊声中,他感到身体被人抱起,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遭到了严厉的呵斥:

“别乱动。”

“……教授?”砂金迷迷糊糊地喊,他皱着眉,似乎受不了这嘈杂的环境,“……这里好多人,太丢脸了,能不能带我去个没人的地方?”

“什么时候还在想这些。”拉帝奥的声音隐含着怒气:“把眼睛闭好,别受了强光刺激变成瞎子。”

拉帝奥将砂金带上了飞船内的卧室,为他寻来一块黑纱蒙在眼前,使他能够适应室内的光线。简单补充食物和水分后,拉帝奥想为砂金做一个全身检查,遭到了伤员的强烈反抗。

“这就不必麻烦拉帝奥教授了,全身检查还是让我的私人医生来做比较好。”一定不能让拉帝奥发现自己的病。砂金不着痕迹地躲开拉帝奥的触碰,脸上又挂起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

“我已攻读医学博士学位,也通过了执业医师考试,有开处方药的权力。”拉帝奥冷哼一声,“你那位私人医生的水平未必比得上我,再者,拖延治疗并不利于身体痊愈。”

“即便你的私人医生做了检查,我也要再做一次。我必须亲自看到你平安无事,才能安心。”

“可我现在很好,并不需要什么身体检查。”砂金再次躲开拉帝奥伸来的手,肩膀紧绷展露出抗拒的姿态,头执拗地向另一边扭去,透露出一股脆弱的倔强。

砂金听到拉帝奥深呼吸的声音,知道他的愤怒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手腕被对方捉住,带着坚定不容置喙的意味。砂金死活挣脱不开,握成拳的手渐渐放松,轻声开口:

“教授,别为难我啊。”

手腕瞬间脱离了桎梏,砂金低头轻揉被捏红的地方。他知道拉帝奥正在看着他。那双金红的眼中此刻盈满的是什么样的情绪呢?愤怒?心痛?悲伤?其他还是每种都有。可是无论哪种,砂金都承受不住。他庆幸自己的眼上蒙了黑纱,这样他无论如何都能做到自欺欺人地视而不见。

拉帝奥还是妥协了。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他们心照不宣地都未提起砂金来这里的原因,因为这会让某些人心里更加过意不去。直到最后砂金委婉地表示自己想要休息,拉帝奥才转身离开。房门合上之前,砂金听到拉帝奥最后的话语:

“砂金,我从来不需要你的好心,也不需要你的真心,但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

“不是所有人都想一直被留下来承受恩惠,至少我不想。只能被动接受别人的好意,却无法回报他人,在我看来是一种无能。我不想做那样的人,所以我希望我能帮到你。”

房门关上,荡起堆积的心尘。“我又何尝不是呢,教授。”

“我愿意将一切回报给你,可偏偏是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04.

“砂金总监——”

“玛格丽特小姐又来送礼物了吗?”砂金敲完报告的最后几个字,推开转椅起身准备活动一下。他松松自己的领带,余光瞟到桌上的香水,顺势拎起来往身上喷了喷,淡淡的茉莉与檀香令他被工作打压的心情都明媚起来。

从塞弗特回来后,拉帝奥的助理隔三差五就会送来礼物,博识学会新研发的稀奇古怪玩意儿,或是真理大学化学系调制的香水等等。砂金起初对此感到不安,他不想再蒙受拉帝奥更多的恩惠,他亏欠他已经足够多。玛格丽特小姐狡黠地眨眨眼:“教授虽然看起来冷漠,但心思还是很细腻的。你拒绝了他的好意,他会很伤心的。”

如果接受这些能让拉帝奥感到心安的话,自己稍有些不自在也没有关系吧。这样想着,砂金收下了香水,脸上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向死而生的灰暗生活被一份份小礼物涂抹上了明艳的色彩,变得有趣又令人期待起来。今天拉帝奥又会送我什么呢?砂金微笑着去门口迎接客人,得到助理的回复:“今天来的不是玛格丽特小姐,而是拉帝奥教授。”

“哇哦,我们的大忙人教授今日怎么大驾光临庇尔波因特了?”砂金像只花枝招展的蝴蝶扑上前去,绕着拉帝奥飞啊飞。他瞄到拉帝奥手中的袋子,心中笃定,脸上的笑容更是张扬,头顶的发丝仿佛要站起来跳一支舞蹈。

“收起你的油腔滑调,赌徒。”教授无奈地叹气,“路过而已。”深蓝色的包装纸妥帖地包裹着书皮,扎着金色的带子,一丝不苟得像送出礼物的人。“我想这本书会对你有所帮助。”

……是书啊。砂金心虚地摸摸鼻子,毕竟他没受过什么正规教育,这书里的理论他估计一点也看不懂。但出于对知识的敬畏和对拉帝奥的尊重,他还是郑重地接过书籍,小心地抱在怀里。

“多谢教授。”

“拆开看看。”

砂金听话地拆开包装,书名瞬间抓住了他的眼球:『赌徒必备的生活常识』,作者处写着维里塔斯拉帝奥的姓名。他随手翻开一页,通用语与埃维金语的铅字并肩行走在书页上,记载着一条条细致的生活贴士和知识科普,散发出油墨的清香。

这是一本专门为他编写的书。

油墨的馨香勾起了砂金的回忆,他第一次来到第一真理大学,背着双肩包骑着单车的学生与他擦肩而过,如呼啸而过的风。球场传来热烈的欢呼,男孩子们肩并着肩,拥抱击掌,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他们的年纪与卡卡瓦夏差不多大,脸上还没有浮现精明与算计,所有的笑都是发自内心,如阳光明媚而纯粹。

砂金从后门溜进了拉帝奥的课堂,看着衣着大多朴素干净的学生们,第一次为自己这身喧宾夺主的华丽行头感到羞赧。他顺手捞过不知谁人留下的课本,轻轻翻开,手指一点点抚过那些晦涩难懂的公式与印刷字体,奇妙的感觉过电一般从指尖蔓延到心头。身旁的学生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口中无意识地念念有词,手在笔记本上哗哗写个不停。卡卡瓦夏不知道当时那位学生的内心有多么崩溃,他只是好奇地盯着他与他年纪相似的面容,像一只刚出生的小动物用目光探索着世界。

原来宇宙中有这么多人,在我这个年纪,过的是这样的生活啊。在琥珀王所筑星墙之外,也会有一个十八岁的卡卡瓦夏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汲取知识,奋笔疾书吗。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都离开了,砂金晕乎乎地抱着那本书走出教室。厚实的书抵在胸口,像宽厚的肩膀,坚实可靠,有力又令人安心。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他抬起头,金属制的月桂叶闪着耀眼的光。

旧日的回忆与眼前的身影重叠,过去的激动与当下的感动交响,飘扬的思绪在心底凝成了甜丝丝的绵糖。砂金觉得自己的脚步轻飘飘的:“教授,你骂我两句吧。”

“……?”在拉帝奥匪夷所思的目光下,砂金呆呆地开口:“你不骂我两句,我感到不太习惯。”

……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拉帝奥痛苦地捏了捏眉心,解释道:“我的说话方式比较严厉,是为了达到一针见血的效果,而非情绪的发泄。如果谆谆教诲就能达成目的,又何须疾言厉色。现在的你不需要挨骂。”

“当然,我也承认。”拉帝奥十分坦诚,“我的脾气确实不太好。”

“好。”拉帝奥的嘴角也不自觉柔软下来,“到时候我来这里接你。”

“嗯,一言为定。”

“托帕,你知道脚踝扭伤之后应该进行热敷还是冷敷吗?”

不等托帕开口,砂金又翻过一页:“为什么等车时不能距离列车过近?”

“因为流体压强与流速的关系,流速越大压强越小,造成的压强差会把人挤向列车。”托帕白眼望天,“你又抽了什么风,好端端地来我这里犯病。”

砂金往沙发后背一靠,得意地翘起二郎腿,将『赌徒必备的生活常识』明晃晃地展示在托帕眼前。“这可是拉帝奥专程为我编的书。”

“……神经病!”托帕咬牙切齿地骂他,将目光转移回眼前的电脑上。她飞快地打着字,嘴角渐渐勾起,轻声呢喃:“不过就这样……也挺好的。”

“嗯?”

“再加上你又差点死在塞弗特的废墟里,我几乎真的认为那就是你精心挑选的坟墓。”托帕的语调渐渐低落,很快又变得轻松活泼。“是不是又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突然发现活着还是挺不错的?”她笑着瞟了一眼愣神的砂金,“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别辜负了这本『专程为你而写』的书啊。”

“……是啊。”抚过封面上作者长长的姓名,砂金喃喃,“活着……好像也挺不错的。”

05.

砂金跟随着拉帝奥踏上这颗星球的土地,瞬间被天幕中的极光攫去了全部心神。

冰蓝,粉紫,金黄,翠绿,各色流光在天幕中激荡,跃动如燃烧的火焰,交织如欢快的舞蹈,梦的浪潮扑打在夜的礁岸上,激扬起满天星光。曾经卡卡瓦夏长久地期盼着这样一场极光,期待着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实现的那一天。宇宙放了一场盛大的烟火,却在也不见相约看烟火的人。

拉帝奥捕捉到砂金眼底的怅然。“……你不喜欢吗?”

砂金摇摇头:“很美。”美则美矣,却毫无意义。

浸泡在苦难中的人,是看不到美的。

屠杀拉开序幕,锋利的刀刃上流淌诡丽的浮光,凄厉的惨叫让本就漫长的夜更加煎熬。阴暗的洞穴里,卡卡瓦夏缩在姐姐的怀里瑟瑟发抖,美丽不逊于极光的双眼透过洞口瞥见闪烁的天幕,仿佛无声地控诉:为什么?

这就是茨冈尼亚,贫穷与苦难统治的王国,贫瘠的土地无法孕育任何美好的期望。

卡卡瓦夏曾在沙中捡到一枝花,翠绿的枝叶,鲜红的花瓣,层层叠叠仿佛姐姐跳舞时飞扬的裙摆。卡卡瓦夏十分惊奇,沙漠中的植物大多是肥厚的茎与细小的针叶,何时见过这样鲜亮的颜色、柔软娇嫩的花。

卡卡瓦夏把它送给姐姐,姐姐惊喜的笑容鼓舞了他。男孩张开双臂,扬言等到过上平静的生活,等到卡卡瓦夏成为厉害的大人,为姐姐在茨冈尼亚的土地上种满这样美丽的花。

姐姐笑着摸摸他的头,这是一朵假花,否则它很快就会枯萎凋谢。茨冈尼亚的土地上,是开不出这样的花的。

“这颗星球是第一真理大学的试验基地,学生们会在这里培育作物,建造化工厂,试验核反应等等。无数奇迹从这里诞生。”

“极光在大气中释放的能量,足够与一颗星球全部发电厂产生的电量总和相比。利用极光的能量造福人类是科学界的重大课题之一,如今我已设计出能量采集与转化的装置,用极光的能量对戈壁的生态进行改造,培育出一朵花。”

辽阔的戈壁上,一枝纤细的花迎风舞蹈。怒放的蕊瓣张扬热烈,鲜亮的红色彰显蓬勃的生命力,浓艳得仿佛要泼洒出来。

“送给你。”

美丽的事物不会恩赐苦难的生灵,贫瘠的土地上无法栽种希望,但有人愿意为你在沙漠中培育一枝花。

“多谢啦,教授——”

砂金笑着转过身,闯进一片金红色的海洋。其中流淌着比蜂蜜还秾稠的情意,快要将他溺毙。

“卡卡瓦夏,我喜欢你。”

卡卡瓦夏也曾被人好好爱过,他知道爱一个人的眼神是什么样的。维里塔斯拉帝奥从不会对他说谎。

完了。

砂金愣愣地看着那片目光从温柔中隐约透露出期许,变得茫然而不知所措。他们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一个不敢动,一个动不了,每一秒钟都被拉得很漫长。最终是拉帝奥缓缓递上一片纸巾打破僵局。

……纸巾?砂金茫然地眨眨眼,感到眼睫有些沉重,似乎有液滴划过脸颊……原来他在哭啊。他呆呆地扯动嘴角,想要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声音像坏了的发条:“没事……”

“……我只是、只是……”他磕磕绊绊地说,“……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天罢了——”

话音未落,砂金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拉帝奥紧紧地抱着他。他有些被吓到了,下意识回抱过去,拍拍拉帝奥略微颤抖的脊背尝试安抚。紧接着他听到一声叹息,仿佛珍重一捧轻呵就会融化的雪: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悲伤后知后觉地追上了砂金,酝酿成一场巨大的风暴,在胸腔中呼啸席卷。他死死咬住拉帝奥肩头的衣料,双拳紧握,眼圈变得通红,却忍住没发出一点声音。拉帝奥感受到砂金的情绪波动,心疼地将他搂得更紧。庸人以为赌徒在为自己迟来的胜利感到悲伤,赌徒却在为庸人的满盘皆输而绝望。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砂金无措而绝望地想着。

他原本只想用“喜欢”为借口来偿还拉帝奥的恩情,他本以为,以他诡诈、轻浮、油嘴滑舌的名声,没有人会相信他会付出一颗真心。利用世俗的偏见达成自己的目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谁承想拉帝奥真的爱上了他!爱上一个满嘴谎话、始乱终弃、辜负真心的混蛋!

何况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他给了拉帝奥那样殷切的希冀,遥远如末日的期许,却注定无法兑现承诺。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就是编织一个美丽的幻梦,等到所有人都信了,再狠狠地打碎它。卡卡瓦夏做了恶人,偏偏拉帝奥还认为是自己让卡卡瓦夏受了委屈——最应当问心无愧的人,却认为自己有罪。维里塔斯那样的人,本值得世上最好的事物,却——

……呵。

红色的极光撕裂穹顶,为人间洒遍血色。

06.

世界上还会有比维里塔斯更完美的恋人吗?砂金想。智慧,俊美,体贴,即使是偶尔严厉的说辞,一想到其中包含着满满的关心,再逆耳的言语都会让人心中荡漾着甜蜜。

若是将一生的时光比做四季,与维里塔斯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春日明媚的午后,夏日蝉鸣的夜晚,秋日唯美的黄昏,冬日落雪的清晨,是一切美好的定格,是所有幸福的聚焦。

世间的景色平平无奇,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此时此刻才被赋予意义。

可终将到来的死亡是一把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令砂金惴惴不安。美梦越是幸福得令人沉醉,打碎时越是教人痛得刻骨铭心。每当他看着维里塔斯脸上幸福的微笑,就会想象到泪水从那张脸上滑落的神情。悲恸,绝望,痛不欲生。

“啪!”手中的高脚杯被捏碎,碎片狠狠扎入掌心划出鲜血淋漓的口子。维里塔斯听到声音匆匆赶来,砂金将流血的手藏在背后,报以歉意的微笑,把对方将要说出口的关心用吻封缄。

这是饮鸩止渴。

砂金明白,但他没有办法。人不可能摆脱死亡,更何况,他也不想摆脱。从缘分纠缠在一起的刹那开始,维里塔斯就注定为砂金的离去感到悲哀。苦痛无法消弭,那砂金只能尽力为维里塔斯创造更多快乐的回忆,并将自己命不久矣的秘密死死地藏在心底。

于是砂金也将自己变成了像维里塔斯一样的完美恋人,时时为对方着想,处处为对方考虑。他开始钻研维里的口味,捕捉对方生活的细节,他能通过维里塔斯的微表情判断对方真实的情绪,以此来修正自己,千方百计让对方感到开心。

恰恰是因为他太了解他了,当维里塔斯对于砂金赠送的衬衫兴趣廖廖时,砂金内心警铃大作:维里并不开心。为什么?

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逐渐印证砂金的判断,虽然维里温柔得一如既往,可种种细节都表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如同清澈的池水中淤堵一块污泥。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是我每天太聒噪了,维里嫌我烦了?还是和我在一起太无聊了,维里嫌腻了?

……他是不是后悔与我在一起了?

内心的惶恐促使砂金发出邀请:“我们去酒吧喝一杯怎么样?”他势必要找到维里塔斯烦扰的原因。

“好。”意外的爽快。

“光喝酒有什么意思,我们来打赌吧。”到了酒吧,砂金摇摇骰盅,“比大小,点数大的人可以问点数小的人一个问题,必须用真心话回答,怎么样?”

维里塔斯接过砂金抛来的三枚骰子,装在骰盅里随手一扣,12点。

“不错的运气。”砂金为维里满上一杯『漂亮冤家』,扣下自己的骰盅,13点。

“你不喜欢我送你的那件衬衫吗?”

“不,我很喜欢。”维里塔斯盯着酒中的冰块,酒液在摇曳的灯光下折射出暧昧的光晕。9点。

维里塔斯从不对他说谎。砂金停下骰盅,11点。

“……我天天住在你家里,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并没有。你不妨把话说得更直白些。”

维里塔斯7点,砂金10点。

“你后悔与我在一起吗?”

“从未。”维里塔斯掀起眼皮,金红的眼睛灼得砂金心脏发烫。

“反倒是你,你后悔吗?”

“……要遵守游戏规则哦,教授。”砂金心虚地眨眨眼。维里塔斯5点,砂金11点。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我不开心是因为你不开心。”

维里塔斯猛然夺过骰盅,双眼如鹰隼般直勾勾地盯着砂金,哗啦啦摇晃几下,啪地一声扣在桌上。18点。

“我要问你,砂金,你爱我吗?……或者说,你答应我的告白,是因为爱我、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维里塔斯早有感觉,他的爱人在与他相处时并不快乐。他只是一味地讨好自己,小心翼翼,诚惶诚恐,仿佛自己一句话就能为他判下死刑。

一次又一次,维里塔斯透过那双诡丽的眼瞳看到一个羸弱的孩子,孩子始终焦虑地皱着眉,小心又期许地为他奉上一件件礼物。那可怜的模样气得维里塔斯心痛,可只有他乖乖接过这份好意,那孩子才会稍稍舒口气。

砂金将自己钉在十字架上,维里塔斯为了保护他也不得已戴上镣铐,而真正的爱不该是枷锁,所以维里塔斯判断,卡卡瓦夏并不爱他。

即使早有预料,可当看到砂金猝然紧绷的身体,维里塔斯的心脏还是一阵抽痛。他生硬地别过脸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牙齿咬碎冰块发出咔咔的声响,维里塔斯不禁大笑出声,笑声在酒吧中久久回荡。

“庸人不知自己身上究竟是有何价值,竟让公司的高管不惜委身于我也要达成目的!”维里塔斯眼尾的红越发鲜艳,仿佛要滴出血来。砂金慌乱地抚上他的脸,意图用吻去做苍白的辩解:“不是的——不是的——”

维里塔斯固执地偏过头去,不发一言。砂金紧紧地抱住他,平日巧舌如簧,此时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胡乱地用亲吻表达自己的真心,他感到怀抱的人渐渐放松,以为维里塔斯回心转意,欣喜地抬头望去,却仿佛被泼了一桶冰水。

那双清明的眸子中罕见地蒙上一层阴翳,平日展现的天才傲气都尽数收敛,流露出单薄的脆弱,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破碎。

“……明明先宣称心动的人不是我。”维里塔斯喃喃道。聪明理性如他,居然也会产生这样幼稚的委屈:“既然无意,当初又为何来招惹我?”

愤怒之所以偃旗息鼓,是因为心灰意冷。

维里塔斯起身离开酒吧,心乱如麻。情感难得冲溃理智,此时的他自顾不暇,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砂金登时煞白的脸色,眼中浮现的仿佛被判处死刑的绝望,以及人骤然倒地的轰然声响。

07.

维里塔斯拉帝奥立志根除宇宙内名为愚钝的顽疾,偶尔会前往一些经济发展较为落后的星球,进行义务教育的普及工作。

格里特的风沙太大,弄脏了拉帝奥的浅色风衣,将整片天空染上了灰黄的颜色。他皱着眉弹去衣上的灰尘,强忍着洁癖,告诉自己“环境如此,只能适应”。

不远处几个本地打扮的人在张望,一看见拉帝奥就激动地冲上前来。为首的人将双手在衣摆上擦了又擦,仍褪不去那树皮般的深褐色,布满裂纹的皮肤黯淡无光,仿佛永远蒙着一层浮灰。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目光中隐含着卑微:

“拉帝奥先生,幸会。”

拉帝奥摘下手套,毫不犹豫地握上那只手,传递着温暖坚实的力量。“幸会。”他笑着说。

走在路上,拉帝奥不禁讶异于此处迅速的发展,经济水平比他上次到来有所提高。人们殷切地望着他,妇女老人们激动地窃窃私语,小孩子们睁大好奇的眼睛,有胆子大的走上前来,热情地送上一大包当地特产,眼中闪烁着兴奋。与世隔绝的人们纯真质朴,无论是羞怯还是热情都如此纯粹可爱。

当地学校的校长滔滔不绝地倾诉着对拉帝奥的感激之情,泪水随着真情的流露渐渐蓄满眼眶,一滴一滴落下。拉帝奥十分惭愧,他虽为当地做出一定贡献,却不认为自己配得上这般夸奖。他连忙止住话题,很快钻进孩子堆里。孩子们抱着他的膝甜甜地叫“维里哥哥”,拉帝奥摸摸这群小家伙的头,打开书本,敲敲黑板,温柔地问:

“想学习知识吗?”

孩子们欢呼着。

“想!”

天花板悬挂的白炽灯泡,让整间教室沐浴智慧的光芒。孩子们清澈的眼神中萌发了小小的好奇,知识与逻辑浇灌它们,一点点生根发芽,最终在孩子们的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一间普通的教室,是多少困于黄土的孩子们的向往之所。恶劣的环境不知埋没了多少天才,或许经此一事,下一个维里塔斯拉帝奥,就在这狭小的空间中诞生了呢?

学够了知识,孩子们铺展纸笔,蘸上植物汁液制成的颜料,涂抹出心中最美的风景。

拉帝奥一个个看过去,大多是鲜花、彩虹、可爱的小动物等等,一个孩子画了拉帝奥头上的月桂叶,得到拉帝奥奖励的摸摸头。他看向下一个孩子的画纸,蓦然被钉在原地——

他看到一双眼睛。

紫色与蓝色的色环相互嵌套,包裹着黑色的瞳仁,仿佛深海中的漩涡,要将他吸入海底。

颤抖的牙齿碰撞出字句,“这是谁的眼睛?”

“这是卡卡瓦夏哥哥的眼睛,是他带着一大帮人修好了我家的房子,建造了教室和图书馆,他还给了我好吃的糖果。”孩子用脑袋蹭蹭拉帝奥的手臂,“卡卡瓦夏哥哥说,是拉帝奥先生,也就是维里哥哥,花了很多钱做这些,派他来这里帮助我们的。”

“卡卡瓦夏哥哥是好人,和维里哥哥一样好。”

“请代我们转达对拉帝奥教授的感激之情!”

砂金笑着应下,和助理一同登上回程的飞船。

“心情不太好吗?”砂金关心地询问他的助理。

“……恕我冒昧,总监,我不理解您的用意。我是指把您做的善事全部归功于拉帝奥教授这件事。”

“你不喜欢他吗?”

“……是的。”助理坦诚道,“毕竟拉帝奥教授的嘴……实在不饶人。”

“那你认为,如果没有我,他会做这些事情吗?”

“当然。”助理毫不犹豫地点头。

砂金笑了。“即使你讨厌他,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人,不是吗?”

“我这么做,一部分是我的私心,另一部分,是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会为全宇宙的人们带来福祉。他有能力,也有那份爱心。”

“全宇宙的埃维金人只有我一个,我偶尔的善举不足以扭转整个埃维金氏族的风评,声名对于死去的人毫无意义。”

“我想帮助维里塔斯实现他的理想。若无物质的贫穷和思想的愚昧,便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上演。金钱能提高物质生活水平,却不是万能的。它不该是知识的阻碍,而应成为动力。”

“我想让『真理医生』的名号响彻寰宇。但宇宙间的『真理医生』,不该只有一个人。”

维里塔斯仿佛看到了天幕中绚烂的极光,茨冈尼亚的黄沙,金发的少年独自一人站在广袤的天地之间,宝石般漂亮的眼睛闪烁着笑意。

“……是的,他是个好人。”维里塔斯喃喃道。

08.

砂金睁开眼,看到的全是刺目的白。消毒水的气味充盈着鼻腔。他挣扎着起身,手背上的针管牵连着输液袋来回不停地摇晃,检测各项指标的仪器嗡嗡作响。他寻找着那片熟悉的深紫色,维里塔斯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听到声响,维里塔斯转身过来检查仪器,金红色的眸子投来淡漠的一瞥,便再也不肯施舍半分。砂金的心蓦然一冷,仿佛被绣花针刺了一下,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

“醒了?”

“……”砂金没有答话。他死死地盯着维里塔斯的面容,从眉梢到嘴角,试图挖掘出一点他担心他的证据。可无论砂金如何费尽心思地搜查,都没有在维里塔斯的脸上找到任何情绪波动。他在期待什么?维里塔斯无动于衷,他是该悲伤,还是该庆幸?

手指紧紧揪着身下的床单,砂金终究无法忍受这令人绝望的沉默,他鼓足勇气开口:“……教授,你在想什么?”

砂金在那双金红色的眼睛里看到浑身紧绷的自己。“我在想,宇宙中是否存在依靠疾病而存活的生命。”

“数百个琥珀纪前,在卫生条件与医疗水平较低的地区,疟疾是人类生命的重大威胁之一。由于疟疾的传染性较强,且当时没有治疗特效药,普通人面对疟疾束手无策。”

“镰状细胞症是一种遗传性疾病,患者的寿命通常较一般人短,常出现贫血等症状。出于该疾病的某种特性,此种患者感染疟疾后反而症状较轻,感染疟疾的正常人死去时,他依旧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

“某种意义上,在无法摆脱疟疾的前提下,镰状细胞症成为一部分人赖以生存的基础。倘若治好这种疾病,疟疾将会迅速夺走他们的生命。根除病灶变成了不可能的事。”

“呵……所以说,面对无法战胜的『绝症』,医生打算放弃治疗了吗?”砂金扯动嘴角,绝望地笑出声来。艳丽的双瞳仿佛失去了色彩,他的眼神无力地滑落到自己输液的左手上,右手指节微动,有拔掉针头的冲动。

右手刚要抬起便被另一只手按下,下巴被人钳制住转向一边,维里塔斯的脸近在咫尺。智者眼中那片始终风平浪静的海洋居然也会掀起如此汹涌的波涛吗。

“可恶的赌徒。”维里塔斯咬牙切齿地说。

“你所患的疾病虽然有着很高的致死率,却并非不能用当下的医疗手段所治愈。你明明有着那么多活下去的理由,却偏偏将疾病作为借口,还妄想用偿还的方式斩断与别人的关系,义无反顾地向死亡的深渊走去。”

维里塔斯眼角的红越发鲜艳。

“我从未放弃你,是你放弃了我。”

“抱歉……”埃维金最后的一对宝石沁出泪水,滴落在维里塔斯的手背,烙下滚烫的印记。

“不用道歉,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你。”维里塔斯将卡卡瓦夏抱进怀里。听到他的话,怀中人的脊背瞬间僵直,维里塔斯继续说道:

“如果你希望得到我的宽恕,那就好好活下去。”

不要为了补偿他人一次次地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不要将不属于我的美名加在我的身上,我不需要你的愧疚。

不要再对我隐瞒你所面临的困难,我们是战友。我不要你的好心,甚至可以不要你的真心,但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

我无法医治好你那严重的自毁倾向,也不能根除你常怀亏欠的病态心理。那就任由你『欠』着我吧。怀着对我的愧疚,在这个悲惨又幸福的世界挣扎着活下去。为我活下去。

我最大的诉求,就是希望你能幸福。

“……好,以三重眼的地母神发誓,我答应你,好好活下去。”

后来的卡卡瓦夏尝试剖析自己长期愧疚的心理,才明白这是自己根本无法逃脱的顽疾。因为爱本就是常怀亏欠,他注定因为爱而备受折磨,也注定因为爱所向披靡。

艰难险阻都无所畏惧,因为他有着最可靠的战友。

卡卡瓦夏含笑埋首在维里塔斯的颈窝。

这次欠下的债,可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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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砂99999,我太喜欢纯爱和虐心的情节了,理砂简直是天选纯爱cp,呜呜呜呜呜

不过虐心往往可能读起来就像主角没长嘴()

写得断断续续,每一章都是各自写好拼起来的,可能读起来不太连贯,感谢您能看到这里

两个人扔骰子那里好适合开个虐心的车,好适合开车()

*occ警告、私设杰森为聋哑人。

蝙蝠侠和新罗宾交流方式奇奇怪怪、黏黏糊糊的,目前这已经是所有哥谭罪犯们的认知了。

察觉出罗宾更新换代这件事情对于哥谭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蝙蝠侠就算再怎么揍人视线也是紧盯在新罗宾身上,察觉不对劲的时候,蝙蝠侠会飞速赶到新罗宾身边,一拳干翻新罗宾的对手,并且!蝙蝠侠会使用担忧的眼神打量新罗宾几圈确认,别问我们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情,问就是从蝙蝠侠的揍人力度感受到的!

哥谭人在观察蝙蝠侠和罗宾这件事情上永不服输!

和蝙蝠侠夜巡没几天,杰森喜提哥谭人给新罗宾取的外号:冷面罗宾。是的,初代罗宾被叫做:活力罗宾,因为他啰嗦,喜欢边打架边聊天还开一些奇奇怪怪的...

和蝙蝠侠夜巡没几天,杰森喜提哥谭人给新罗宾取的外号:冷面罗宾。是的,初代罗宾被叫做:活力罗宾,因为他啰嗦,喜欢边打架边聊天还开一些奇奇怪怪的冷笑话。

杰森被叫冷面暴力罗宾是因为不说话、揍人疼的不得了,气场都是空调风知乎乎吹,见面零下十度气场直接开揍,上一个不知情求饶的小混混就是因为开口慢了一点,已经被罗宾迅速打晕在地。

求生欲爆棚的哥谭黑帮小弟们虽然没办法改变罗宾,但是他们可以改变自己,他们已经学会听到罗宾落地声音后飞速求饶放下作案道具安安分分被绑。

作为老大的企鹅人不相信求饶慢点要被揍这一事实,他勇敢的拿起冲锋枪对着罗宾就是一顿突突。

身为企鹅人的小弟,他表示:啊?老大你怎么突然那么勇敢了。没办法身为收钱的小弟,他也只能开枪突突,希望罗宾看在自己是小喽啰的份上打轻点,谢谢。

罗宾左右闪躲,被飞速赶来的蝙蝠侠裹紧披风下,蝙蝠侠顶着子弹上前一步掰断企鹅人的手骨,捏紧拳头对着企鹅人下吧就是一拳,可以看到企鹅人轻飘飘飞天半圈后倒地不起。

黑帮小弟反应迅速瞬间丢掉手枪,躺平等着罗宾把自己和企鹅人绑一起送到警局。

等待警车到来的过程中,有幸看到了上司企鹅人青一块紫一块的猪头脸,这更加坚定了小弟放弃的心里。

蝙蝠侠把披风后的罗宾拎到面前,一顿手语比划,你不能单独一个人冲上去,罗宾,回去关禁闭3天。

罗宾抱着蝙蝠侠的腰,嘴巴口型喊着:爸爸,我下次不会了。亮晶晶的眼神乞求到,杰森在和蝙蝠侠相处中发现蝙蝠侠无法抵抗杰森喊他爸爸撒娇。

在杰森还不知情地打手语解释时,他都会耍赖直接使用武力手段制止,没办法说话比划手语的杰森吃过几次亏之后已经学会了先乖乖撒娇认错。

蝙蝠侠没有比划手语,转身面向另外一边。

杰森知道蝙蝠侠这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撒娇,这代表杰森的撒娇有戏,杰森加把劲凑到蝙蝠侠身上,嘿咻一下爬上大型猫爬架蝙蝠侠肩膀,吧唧一下就是一个亲亲,再用漂亮的小脸蛋蹭着蝙蝠侠的下巴。

下不为例。蝙蝠侠很快拜倒在杰森一连套的撒娇动作下,杰森在蝙蝠侠身后翘翘比个耶开心极了。

可能这就是乐极生悲吧。杰森缺氧缺血地躺在小丑为小鸟精心准备的铁盒子里面时想到。

各处的炸弹倒计时不断响起,蝙蝠侠还是不舍的和罗宾兵分两路。

小丑计划就此成功,他抓住了单独的小鸟。

“瞧瞧,蝙蝠侠的小鸟,不会唱歌的小鸟,哈哈哈哈哈。”

小丑用撬棍打断了杰森身上的骨头,杰森可以感受到骨头戳进肺部抽搐的反应。

小丑开始还是喊着小鸟,为什么不唱歌,喊你的爸爸来救你哈哈哈哈。到后面杰森奄奄一息还是不出声的时候,小丑更是开心大笑喊出了“哦,小丑叔叔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小丑拖动着杰森的身躯,血流淌在地面形成一道血痕,小丑不在意用地板的鲜血给杰森嘴巴划出一个笑脸。

杰森眼前一黑,小丑关上了铁盒子。

“再见,小鸟。”

声音逐渐远去,杰森所在的铁盒子被机器吊起,摔入哥谭海域中。

水慢慢渗入铁盒子,杰森身上也没有任何道具,骨折的手腕无法用力,只能轻敲铁盒。

就在杰森被海水呛窒息快死的时候,铁盒子被暴力打开,蝙蝠侠抱住杰森泳上岸。

杰森再次睁眼已经是在庄园,床边睡着布鲁斯。

杰森全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快渴死的杰森只能发出一声不像声音的a,布鲁斯立刻清醒比手势:刚刚清醒不能喝水,拿着手上的棉签对着杰森的嘴巴一沾。

一点点水都没喝到的杰森,不死心的盯着布鲁斯。准备撒娇却发现嘴巴无法张开,嘴巴两边被小丑划出的笑脸还没痊愈。

只能使用眼神攻击布鲁斯,布鲁斯不为所动。

一周后可以在坐在轮椅到花园和提姆见面的杰森,看着这奇怪的三角会议陷入沉思,事情是怎么发展成为这个样子的。为什么我的好朋友变成了罗宾。

杰森疑惑、愤怒的比划着质问布鲁斯。

布鲁斯只是把杰森推到花园,就比划着对着杰森介绍:这是提姆,e,提姆是我的新帮手。虽然布鲁斯犹豫想了半天才比划手语意思,但这个比划要杰森来说还不如不比划。

提姆看起来也是知道让布鲁斯来介绍会出大问题,他自己以一种不该有的熟练手语对着杰森解释:是这样子的,我之前给杰森你身上放了个定位器,所以我现在知道布鲁斯是蝙蝠侠,迪克是第一任罗宾,杰森你是第二任罗宾。在蝙蝠侠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找到了蝙蝠侠提供了你当时的定位。

提姆比划完委屈巴巴的闭眼在杰森的轮椅前蹲下认错态度良好积极:对不起,杰森。

杰森已经不知道能比划什么了,所以最大的问题还是布鲁斯,布鲁斯他没有解释什么就是一脸就是这样子了的表情,然后扭头就是不看杰森。

杰森用手使劲拍布鲁斯的大腿,布鲁斯没理会,仿佛大腿离家出走。见解决不了布鲁斯,杰森先给了还蹲在原地闭眼的提姆半分力度的一拳,眼神示意提姆让布鲁斯也蹲下。

提姆很上进,为了将功赎罪,对着布鲁斯就是一脚,没反应过来的布鲁斯摔倒在地。这时杰森才发现这个心虚的老父亲刚刚也是悄咪咪在闭眼。

看起来也是很有自知之明,杰森受伤后没办法武力制止杰森的手语,知道自己抵抗不来杰森的质问。

看着摔倒后死不睁眼的布鲁斯,杰森对着布鲁斯的肚子就是一拳,当然是没收力的,看得出来卷成虾米球球的布鲁斯也是没想到的。

杰森压倒在布鲁斯身上吃着提姆投喂的小甜饼,终于想起提姆什么时候给自己安装的定位器。还是小瞧提姆这小子了,上次和提姆认识后,在提姆家草地上投喂提姆吃小甜饼看着他一脸黑眼圈,心疼哄他睡觉的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提姆看杰森吃着吃着小甜饼停嘴的表现知道了杰森想到了,乖巧的心虚一笑。

#海咪海咪~

#瞎摸,主要是想说:我有猫了——

01艾尔海森变成猫了!

知晓这件事前,卡维才刚刚放下从兰巴德老板那里买来的打折酒,准备将他们分类放进家里的酒柜。

也正是这时候,一只灰色的短毛猫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你是怎么进来的,经过房主同意了么?”卡维简单环顾了四周,没见到什么明显的缺口,便快走几步蹲到猫咪面前,想要摸摸它的头。

灰猫灵巧地躲过他的手掌,细长的尾巴在沙发面上拍击了两下,发出不耐烦的讯号。

“喔对,礼貌。”卡维嘟囔着,屈起指节放到猫咪黑色的鼻头前给他......

“喔对,礼貌。”卡维嘟囔着,屈起指节放到猫咪黑色的鼻头前给他熟悉气味。

却没想到那只猫抖抖胡须,再一次偏开了脑袋。

卡维发誓,他从那对绿里带红的猫眼里看出了几分嫌弃。

等等,这双眼是不是和艾尔海森的太像了?

卡维的头脑让他迅速得出了一个糟糕的猜想,说实话他现在不怎么想面对现实。但灰猫,或者说艾尔海森显然已经等烦了。

它站了起来,四脚朝地的那种,然后本能似地压低脊背伸了一个标准的猫式懒腰。长长的尾巴也跟着翘起,啪地一下抽在卡维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臂上。

空气安静了一瞬。

艾尔海森蹲坐下来,把不太听话的尾巴尖盖到前爪上收好,状似平静地向他抬了抬下巴。

顺着它的视线,卡维终于在桌面上发现了一封包好的信函。

小吉祥草王在上!

卡维在心中感叹道,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能有东西暂时转移注意力,不用直面这样的艾尔海森可实在是太好了。

卡维放下心,接着往下看。

后几个段落明显换了种风格,详细说明了猫形书记官与人形的差别,包括常见问题的答疑,甚至贴心地罗列出了一些猫咪食谱以供参考。

做到这一步,即便不看落款也能猜到是谁在为艾尔海森代笔。

卡维又在心中感谢了一次和善的草神大人,才磨磨蹭蹭地将注意力放回到静坐许久的猫咪身上。

“艾尔海森?”他试探性地喊道,猫的耳朵转了转,歪过头看他。

先前不知情就罢了,然而当他尝试带入艾尔海森的视角再回想一遍刚才的所作所为。

嘶,好怪。

“我让梅赫拉克帮你翻书?”卡维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没有露出太多异样。

艾尔海森点了点头。

于是卡维拿起放在信件边上的书本,翻到有书签的那一页,将其竖放到稍远点的桌面上,“这个距离可以吗?”

猫看不清近在眼前的事物,对现在的艾尔海森来说一至两米内才是最清晰的视野范围,信上是这么写的。

艾尔海森又点点头,没有出声。

卡维皱起眉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你现在不能说话?”

灰猫这次改成了摇头,但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反而就地趴下来,舔起了爪子。细长的尾巴失去束缚,在半空中左右摇晃,好似在不耐烦地驱逐蚊虫。

卡维只好把到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那我先去把酒放了。你有事就找梅赫拉克,它能理解一些简单的动作指令。”

艾尔海森依旧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尾巴放下了点,环住身躯,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沙发表面,看起来已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好吧,”卡维嘀咕着安慰自己,“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毕竟我是学长嘛,照顾学弟很正常。”

靠着莫须有的学长尊严,卡维很快重新振作起来,抱着装满酒瓶的箱子离开了客厅——全然没注意到落在身上的视线——灰色的猫咪从鼻子发出一点气音,仿佛“啧”了一声。

02喵——

卡维决定按照信上给的食谱做晚餐。

他口味偏淡,不追求香辛料,猫饭和他平时吃东西的没太大区别,因此也没什么抵触情绪。

最重要的是,这看起来真的很简单:只需要准备两颗鸟蛋,两份禽肉以及一根胡萝卜,甚至都不用放盐和胡椒。

卡维愿称之为艾尔海森最好被糊弄的一餐。虽然艾尔海森本人可能并不赞同。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只是一只猫,甚至懒得和自己说话。

卡维把准备好的食材一起倒进锅里水煮,随后晾凉,再分出一半的禽肉扯成丝剁碎。已经切丁的胡萝卜则碾碎成泥,铺到禽肉上。最后剥出蛋黄捏碎,均匀地洒在橙色的萝卜泥上。

有点像生肉塔塔。卡维眨眨眼,随手在自己那份上撒了些盐粒当作调味,将两盘餐食一齐端上饭桌。

“吃饭了——”

客厅里传来梅赫拉克的机械音,像在说“就来”。

没几分钟,一团灰色的毛球便悄无声息地迈着步子走到桌前。

卡维托着下巴瞧他。出于角度的原因,艾尔海森无法察觉到他的视线,整只猫显得尤为放松与专注。他蹲坐下来,将重心放到后腿,两只前脚踌躇似的原地踏步,猫咪小巧的下巴高高抬起,绚丽的眼瞳随之放大,仿佛能看到一个精密的公式正在毛茸茸的双耳之间逐渐成型。紧接着,结实的后腿瞬间发力,在迟钝的人类还未反应过来前,一个完美的起跳就已成功收尾。

艾尔海森在宽阔的椅面上绕了半圈,轻巧地攀上卡维为他垫高的专座。

是装酒的纸板盒,肉垫下传来的触感让他轻易分辨出了材质。

“怎么样,高度还合适吗?”

艾尔海森稍低下头,餐盘便刚好在他嘴边,禽肉的鲜香顿时扑鼻而来。

“那就好。今天太突然了,只能先勉强应付着。明天我再找材料给你做个结实点的。”卡维用哄小孩般的语气说道。就算知道猫壳子底下是他那个臭脾气的学弟也很难摘掉这层滤镜,毕竟别的小猫咪平时也就是这样。

他一边在心中和好说话的猫猫们道歉,一边想道。

浅金色的发梢随着卡维的笑容晃了晃,在猫绝佳的动态视力下格外显眼。

艾尔海森无端生出几分遗憾。

虽然他不认为这份意外会对他的生活造成多重大的影响,一些生理上的改变却是无从避免的,比如视觉。从人到猫的形变所改变的不仅是视距,还有色彩。如果让卡维知道他这一身艳丽的装扮在自己眼里最终沦落成了灰扑扑的一团,多半又要在聚会上找提纳里抱怨了。

“想什么呢?两边饭菜都是一样的,快尝尝。”

在想风史莱姆,艾尔海森诽谤道,但灰黑的色调确实不适合卡维。

一身浅灰色皮毛的猫听话地俯首,尝了口特制猫饭。

“味道怎么样?”

还行。

“明天做鱼汤吧,反正你现在也不能在看书的时候吃饭了。”

哦。

“反抗无效!”

有点吵。

“可惜我今天买的酒,原本想让你尝尝的。”

无所谓,反正平常也只有你喝。艾尔海森是这么想的……可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拖长了音的“喵——”

许是还没习惯猫的声带,他的发音并不标准,但已然是被智慧之神称赞为“很可爱哦”的甜美声线了。

卡维愣了一秒,随即大笑出声,“什么嘛,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是有多严重呢。”

他适时地收了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艾尔海森冷淡的猫脸上仍看不出表情,被刻意压低的揶揄的笑声却是一刻不停地伴着气流拨动着他敏锐的耳簇,勾得身后的尾巴尖都微微炸了毛,把身下的纸板拍得啪啪作响。

03学弟太可爱了怎么办!

卡维从没想过这句话会从他脑子里蹦出来。

艾尔海森在餐桌上喵过一声后,便彻底放下了些不必要的别扭情绪,转而毫不客气地使唤起他好说话的学长——不如说他原本就该是这样我行我素的模样。

而卡维也不出意外地逐步迷失在了一声又一声介于咪与呜之间的柔软叫声中,连头顶上的羽毛装饰都到了猫嘴里,被咬得七零八落。

好吧,是他的错。

他就不该因为看艾尔海森目不转睛地盯着好玩,就随手把这种精致而脆弱的饰品当逗猫棒送到猫咪面前。

“这完全是可预料的结果。”羽毛折断的一刻,卡维仿佛听到艾尔海森在他耳边这么说道。

但话说回来,这家伙现在的习性似乎也太像真猫了。

他当然不是对草神大人的判断有异议,只是……很难不去担心。

卡维看向面前的窗台,阳光透过彩窗柔和地洒落到工作台的一角,艾尔海森正躺在那里,头贴着尾巴,蜷缩成一小团灰色的毛球。柔软的皮毛随着呼吸微弱地起伏着,腹部稍浅的绒毛在金色的光线下泛着白,竟显出了几分透明。

虽然对方现在的模样确实可爱,但在几天的相处后,卡维得承认,自己还是更习惯面对一个人型的,理智到令人讨厌,能和他辩论几个小时都不落下风的毒舌室友。

卡维伸出手,轻轻触碰猫咪被日光照得暖乎乎脊背,丝绸般地毛发掠过指缝,没留下一点存在过的实感——除了像蒲公英一样四处乱飞的猫毛。

稍微有点寂寞。

“唔。”

“吵醒你了吗?抱歉。”

艾尔海森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拍走某人不礼貌的手掌。反而侧身一扭,将两只前爪收在胸前,露出不设防的绵软肚皮,接着睡了。

这是邀请吧?!

卡维的思维停滞了一秒。他试图告诫自己,别被事物表象所迷惑,如果是艾尔海森本尊做出这种姿势他才不会——

如果是艾尔海森躺在桌上……

过份的熟稔令他轻易勾勒出了书记官的装扮。贴身的黑色衣物紧紧攀附在劲瘦的腰身之上,织金的纹饰中仿佛有浮光跃动,连带着锁骨浓绿处的宝石都变得如露水般剔透。理所应当的,被吸热面料包裹的小腹也必然比猫腹更加炙热而柔韧。

卡维清晰地听见一声吞咽,从自己的喉头。

混乱的思绪顿时收束成了一缕,每根神经都叫嚣着:这样岂不是更好了!

反正又不是没有摸过,当初两人合作写论文也没少因熬夜测算而同床共枕。只是摸一下肚子而已,卡维努力说服自己,无论是谁,面对翻出肚皮的猫都一定会忍不住的。

怀揣着激动的心,卡维的手掌终于小心翼翼地陷入猫咪柔软的腹部。

比想象中的还要暖和、细密的绒毛贴上指腹,好似摸到了最细致的绒毯。掌根边的原始袋则带着些微妙的弹性,仿佛一团轻盈的棉花,只轻轻按压一下,就能透过腹膜,触碰到深处最脆弱的内脏。

难以言喻的被信任感顺着相贴的部位传来,使得精神都随之放松,丝滑而软乎的触感让他下意识像抚摸背部一样揉动起暖水袋般的猫腹。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记快准狠的猫猫拳正中大建筑师邪恶的手背!

“艾尔海森!”某位学长飞速撤回了自己的爪子。

卡维声音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然而指责的话语临到嘴边转了两圈,又犹豫着收了回去。毕竟是他先未经允许乱摸的,手上也不过是多了两条白痕,仔细算来甚至有点理亏?

总而言之,他说服了自己。

可一抬头,这没良心的家伙居然端坐起来,若无其事地舔起了毛,连瞥都不瞥他一眼!

卡维简直想伸手去点点艾尔海森的小猫脑袋,看看变成猫是不是把那本就不多的情商全扔出去了。

好歹也是真给了他一掌,怎么能对受害的学长如此无动于衷!

或许是终于被卡维凝成实质的可怜目光戳中了后背,艾尔海森抖抖皮毛,叹了口气,一张货真价实的猫咪脸上都透出几分人性化的无奈。

“喵呜。”灰猫发出打招呼一样的短促叫声,走到卡维面前。

“怎么,总算想起我来了?”卡维睨他一眼,本不想理这坏猫,可一张口便绷不住了,又嘀嘀咕咕起来,“我就说你脾气差得很,他们还不信。”

他亮出手背,在艾尔海森眼前晃了晃,“你自己看看。”

抱着冠冕被打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三周半还慷慨激昂地作了番演讲,随后没事人一样去聚餐的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艾尔海森盯着那个翘起皮的小伤口,歪过头,试图让自己理解卡维的语言逻辑。

未果。

可能这种状态确实压缩了脑容量吧,艾尔海森很快放弃继续思考学长那百转千回的心思。

灰猫的耳朵向后撇去,吻部微抬,湿润的鼻头顶过卡维的手心,紧接着是阖起的双眼与睡得热乎乎的头顶。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

卡维下意识接住撞上来的小猫脑袋揉了揉,是与猫肚皮全然不同的顺滑触感。

“我不……”

艾尔海森扬起头,用脸颊蹭蹭另一只手。柔韧的胡须戳到手腕,勾起一点痒意,没等卡维反应过来,一个猫下巴就安心地搁在了手中。

“我……”

低沉的呼噜声从猫咪喉头遛了出来,震得他手心发麻。

卡维闭上嘴,兢兢业业撸起了猫。顺着柔顺的毛发,从耳朵尖一路摸到尾巴跟,细长的猫尾也缠了上来,撒娇似地在他手臂上绕了两圈,怎么晃都不松开。

直到艾尔海森打着哈欠趴在他怀里又睡了回去,卡维也没想通,明明是该让猫咪给他道歉,怎么就变成他为对方提供全身按摩了呢?

04人和猫总要疯一个

卡维最近有点粘猫,艾尔海森严肃地想。

最开始,大建筑师还保有几份矜持,会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征询他的意见,直到获得猫咪的颔首才轻柔地将掌心贴向顺滑的皮毛。

然而,在积累过几次经验后,某只天堂鸟便不再那么客气了。只要得空,灵巧的手指就会自来熟地搭上猫咪神经丰富的头顶,下巴和尾巴根,不由分说地把他摸成一滩只会呼噜噜的猫饼。

妙论派的顽童。

不知多少年前的浑号出现在艾尔海森的脑中,如今想来前代大掌书的评价确实精准。卡维现在在他面前简直幼稚得像只乌鸦,或者海鸥,不然怎么解释他总揪着自己的尾巴不放。

“哇啊。”艾尔海森从学长怀里挣脱站起,细长的尾巴尖还在卡维虚拢的手掌中活鱼般地来回摆动。

虽是这么说,抓着尾巴的手却没什么要松开的意思,反而用指腹抵着尾巴尖揉了揉。肉质的芯子在皮毛的包裹下简直像市上常见的解压玩具,轻柔的晃动则像是恰到好处的诱饵,让人多了些想将其纳入手中的掌控欲,再配上猫咪嫌弃的表情。

真的很难不做得更过分点。

“诶诶,别走啊。”卡维跟着站起身,双手自如地穿过猫咪腋下,把艾尔海森拎起放到自己肩头,“你今天看书看得够多了,和我一起做饭去吧,牛肉怎么样?”

“喵——”

“不行,不能放香料。”

“哇。”

“好吧,稍微放点盐,最多两三粒。”

“喵呜。”

“别咬我的发卡啊,这是报复吧!”

完全没有个猫空间。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卡维有时还会做出各种莫名其妙的行为。

比如,突然把薄毯盖到他头上,就为了看猫耳支起的小三角;或是莫名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也不知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绝佳的设计方案;最过分的一次,艾尔海森听到卡维对着要扔出家门的垃圾袋叫他的名字。

我只是一不小心看错了,卡维辩解道,那个形状和你蹲坐时候的模样真的很像!

总之,如果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他就不得不催促智慧之神尽快把他变回来了。

05伴侣动物?

“听说你养猫了,叫什么名字?”提纳里在酒桌上问道。

卡维正想着下午在大巴扎挑的咖啡。艾尔海森变成猫以后嗅觉也不同了,非要买一款冒着腥味的咖啡豆,为此一人一猫差点在人流密集的大街上吵上一架。

骤然听到问题,他恍惚了一瞬,看向身边的空座道:“艾尔海森。”

提纳里:?

提纳里:“你们真是……”

赛诺:“我就说,艾尔海森从没缺席过我们的酒局。”

提纳里:“你也闭嘴。”

“我不是那个意思!”卡维连忙解释道,“那只猫就是艾尔海森。”

面对好友们古怪的目光,卡维不得不把前因后果总结一番全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猫和人的习性差很多吧。”提纳里说。

“我觉得自己适应得还不错。”卡维谢过提纳里,“不过既然说起这个,你知不知道猫总眨眼是什么意思?”

空气中传来些许稀薄的酒味,饶是如此,依旧让嗅觉灵敏的艾尔海森打了个喷嚏。

卡维回来了,比预计的早点。他原本是想带着艾尔海森一起去的,但被以酒馆的坏境太嘈杂为由拒绝了。何况猫又不能饮酒,就更没什么理由能劝了。

久违的自由让艾尔海森有些无聊,看了会儿书就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以至于在卡维靠近时也没做出反应。直到温热的脸颊贴到腹部,才堪堪抬起眼皮回望一眼,放下了差点物理蹬鼻子上脸的有力后腿。

“我喜欢你。”卡维闷闷地说。

灰猫睁大了双眼,耳朵也飞快向后撇去,似乎在思考这是否是醉鬼的一时之言。

卡维没有察觉,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毛绒的猫腹之间。

他早该说了,如果是在学生时代,就算艾尔海森不想听,他也会追在对方后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的心声。但在经历这么多后的现在,就连卡维自己都说不清艾尔海森于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而原本简单的告白也变得如那些谢意一样,说不出口了。

他们的关系似乎定格在这段古怪的暧昧期,既理所应当地侵入着对方的生活,又无需承担任何责任。艾尔海森并未对此提出过异议,日子便就这样纠结地过着,毕竟他也不想过度乐观地揣测艾尔海森的心思,或许这就是成年人间的体面?

原本是这样的。

然而,月前的学院争霸赛意外撬开了缝隙的一角。卡维终于向他那不可动摇的过去道了谢,还不止一次。于是,一些早已积灰的不足告人的想法也开始蠢蠢欲动。

想要表白,想要牵手,想要拥抱,甚至于接吻。

可艾尔海森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会想要更近一步吗?卡维不由得踌躇。

若要论同居的这些年让他学会了什么,那必然是不要自顾自地头脑发热,家里那些常无辜遭到嘲讽的挂画和摆设都会赞同这点。

这时候对方的不形于色又变得恼人起来。庆典过后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好像那些日子里心照不宣的默契都是他独自臆想出的独角戏。

卡维开始细数他们平日里的行径,他给艾尔海森送的礼物,重新修缮过的书房,添置过的家具。

正常室友会在一起品鉴过新买的咖啡豆后,窝在同一个沙发里消磨一下午吗?

还真有可能。

仔细想来艾尔海森根本就没有过除他以外的室友,他甚至连称得上是朋友的友人都没几个。

说不定他真认为这就是室友间的相处模式?或者只是因为我是他的学长?熟人?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排斥也说不定?

卡维越想越焦虑。其实他也知道,要想得知答案最好方式就是去问本人,而不是把自己纠结成一只在热锅上烫得跳脚的暝彩鸟。

可越想知晓,便越不敢去揭晓答案。以至于他都开始掩耳盗铃似的绕着艾尔海森走,好像只要见不到人,就不会再纠结一般。

而这时候,该死的地脉紊乱出现了。好像偏生要和他作对,灰猫版的艾尔海森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跟前。

灰绒绒的一小团开始在家里疯长,简直像须弥蔷薇一样无处不在。只是短短一个夜晚,这家伙就完全适应了自己的猫咪形态。不管什么时候抬眼,都能在各种各样的桌面上,沙发上,甚至在椅子面上看到毛团子熟睡中微微起伏的背影。

卡维顿时一败涂地。

想到这里,他又把脑袋埋得更深。

太丢脸了。

明明不知道怎么开口,却没经住猫咪海森的诱惑,在对方半嫌弃半纵容的眼神中做尽了对室友关系而言极其过界的举动。今天又因为提纳里一句,“缓慢眨眼的话,应该是表达信任和爱意吧?”的模棱两可的解读,就头脑发热地从酒馆赶回来不顾一切地告了白。

直到埋进猫肚子里,被软乎乎的绒毛蹭得从脸颊痒到了喉头,卡维才忽然清醒般想起来自己曾设想过的四五版表白方案,一个都没用上——这和修改了四五次方案却发现客户最终选择了草稿有什么区别,还不如选第一版呢!

“那个……”

沉默许久,卡维期期艾艾地开口,“艾尔海森,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先忘了刚才那句,让我重说一次?”

灰猫回过头,用熟悉的目中无人的眼神对着他。艾尔海森的胡须抖了抖,似乎发出了一声嗤声,但前代理贤者的气势并没让他变得更威严,反而让人更想摸摸猫头。

卡维用祈求般的眼神对视回去,这是他近些天和猫咪相处养成的新习惯,为他博得过几次揉捏猫爪的机会。

当然,如果对着艾尔海森本人,他是绝对做不出这副神情的。

红瞳中倒映出小巧的猫影。

艾尔海森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受,计划进行得顺利过了头,他却反而不满了起来。

为什么?

得不到猫咪的应答,那双眼便又黯淡下来,浮现出几分纠结的色彩,正是卡维一贯面对他时的样子。

莫名的焦躁又一次翻涌。

艾尔海森皱起眉头,在卡维错愕的眼神中伸爪勾向了他的脸颊。

肉垫很软,未能完全收起的爪尖有些扎脸,但卡维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艾尔海森的脸在他眼中逐渐放大,近得过分,他几乎能感觉到胡须的颤动。

等等,如果初吻是和猫的话未免太……就算是艾尔海森也不行!

艾尔海森低下头,呲着牙用鼻头使劲顶了顶卡维的鼻尖——一个别扭的猫咪之吻。

06猫好

两周前。

“诶?暂时还不用变回来吗?”

年幼的智慧之神歪过头轻柔地询问,翠绿的草叶随她的动作在发丝间轻颤,印刻着四叶草的眼瞳正微亮着代表元素力的光芒。

她蹲下身,平等地与眼前的灰色小猫对视。

正好把先前积攒的假期修了,如水面般平静的心音在神明耳边响起。

纳西妲只稍稍思考,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需要我做什么吗?”好脾气的小吉祥草王接着询问她的前任贤者。毕竟作为一只猫,艾尔海森现在连回家都有些勉强,连最基本的语言沟通都要通过神明的能力才能做到。

长久的沉默过后,她才慢慢地眨了眨眼。

“哎呀。”

神明慈爱的声音轻快了起来,甚至有了几分促狭,“希望卡维先生到时候不要太过惊讶,变得像是突然被触碰到的蓬蓬果一样。”

【END】

吸猫就好好吸,写什么感情线!写什么感情线!(拍打

想写但没能塞进的内容:

吸毛肚皮的卡卡:艾尔海森你长痘了?/扣

遂,获得一个猫猫飞踢

预警:病弱卡维!无脑病弱文!

暧昧期的两人,单纯想看艾尔海森爱护卡维的样子

/

从画板中抬起头时,卡维才发现已经快要落日了,远处天空一片粉红,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愁眉苦脸的看向画稿,今天出来采风,坐了大半天却是没有多少灵感,卡维叹气。

捧着画板慢慢往回走,早上刚下过一场雨,雨林里土地湿滑,熙熙攘攘还能看到几个蘑菇,卡维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走,正当他想蹲下来研究蘑菇时,身后传来异动。

那东西速度极快,卡维几乎是转过身的一瞬间就让梅赫拉克召唤出了大剑,但大剑还未来得及抵挡在身前,一股凶厉的元素力就直直击向卡维。

胸膛传来猛烈的...

胸膛传来猛烈的剧痛,卡维几乎一瞬间就要站不稳了,眼看着那魔物要向他逼近,卡维只能咬牙用元素力驱动大剑向魔物挥去,几个来回过去,趁魔物被击中缓神的瞬间,卡维扭头就跑。

土地湿滑,胸口剧痛未减,眼前开始乏黑,卡维渐渐看不清路了,只能本能的往前跑。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是下一个瞬间,卡维脚下一空,失重感传来,整个人好像摔进了一个深坑。

后脑先传来剧痛,手下身下皆是黏腻的泥土和草叶,后知后觉右腿也传来尖锐痛感,卡维现在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哪哪都痛。

这下卡维的眼前是彻底看不到了,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卡维的最后想的是:居然要这么狼狈的死去吗?这样我的尸体能有人找到吗!

艾尔海森恰点下班,正巧碰上步伐匆匆出城的赛诺和提纳里,在这里遇见他俩一起实属罕见,于是艾尔海森打了个招呼。

提纳里看到他“刚好碰上你,刚刚去你家没人,帮忙转达一下卡维,最近不要去西边那个雨林采风了,我刚刚收到消息,那个雨林不知为何今天突然魔物泛滥,已经有不少人受伤了。”

艾尔海森忽然在这一瞬间感觉心尖一颤。

天色渐暗,雨林里视线昏暗,提纳里打起几盏灯分别递给几人。

他们已将这附近的魔物都清除了,但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卡维的身影。

艾尔海森脸色渐沉。

直到提纳里差点踩空被赛诺一把捞回来,他们将灯向下一照,赫然看到倒在坑中的红衣青年——正是卡维。

坑不是非常深,一旁甚至有能上下的斜坡,坑底却是潮湿不已。

艾尔海森瞳孔一缩,在提纳里和赛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独自跳下坑来到卡维身边。

卡维静静平躺在泥地里,头发上衣服上已经沾了不少泥水,发丝凌乱的散在额前,平日红润的脸色此刻白的透明。

艾尔海森伸手小心的将他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指尖却止不住的颤抖。

提纳里急忙来到卡维另一边替他检查伤势,右腿有一道长长的伤血肉模糊,提纳里简单包扎应急了一下,扭头就看到了那平日总一个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焦急神色,眉头也紧紧皱着,尽管并不明显,但提纳里清楚,艾尔海森此刻恐怕也并不好受。

“你把他抱起来一些,我得先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其他外伤。”

艾尔海森照做了,轻轻托着肩膀将人抱起来一些,那人身体软的不像话,头无力的向后仰去。

快速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外伤后提纳里赶忙让人将卡维带去健康之家。

平日好动活跃的瞑彩鸟此刻毫无生气的躺在自己怀里,脑袋无力的被靠在艾尔海森的肩膀上,甚至连喷到脖颈上的呼吸都是微弱的。

艾尔海森搂紧了人,只觉得心一阵一阵的疼的难受。

将人送进健康之家,再看人躺着被推出来,艾尔海森只觉得恍惚。

“病人右腿伤口很深,失血太多,后脑也受到猛烈撞击,最严重的是胸口被元素力击中过,那力量太过强悍,即便我们已经将残存的元素力净化过了,但内伤还是很严重,五脏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这点只能靠日后的药物配合调养了。”健康之家的医生这么说到。

艾尔海森默默将注意事项都记下,继而将提纳里赛诺都赶走,才又坐回卡维的病床旁边。

卡维的头发已经被清理过了,软软发丝的塌在额前,艾尔海森伸手将头发整整齐齐捋好,露出一张精致此刻却又无比苍白的小脸。

艾尔海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卡维,苍白、脆弱、奄奄一息。

他紧紧攥住卡维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到那冰凉的手上。

半个月过去,艾尔海森下班后照常来健康之家照看卡维,床上的人还是如往常一样无知无觉的躺着,艾尔海森又开始给他擦脸擦身体,半个月过去卡维消瘦了许多,随便摸都是一把骨头,肤色也是失了血气的苍白。

艾尔海森任劳任怨的一手扶着卡维的身体,一手拿着毛巾给他擦身,手法娴熟,三两下就擦完了身体,再慢慢的把卡维放回床上。

自己再独自吃个晚饭,洗漱了下就坐到一旁的看护床上看书,时不时抬眼看看卡维,直到夜幕降临,艾尔海森便和衣直接在看护床上睡下。

这样日复一日已经过了半个月,连提纳里和赛诺都觉得,艾尔海森的话越来越少了,每日不是在教令院待着就是在健康之家待着,连那个家都鲜少回去了。

打破这样的规律是在出事的第三个星期,卡维醒了。

那天晚上艾尔海森抱着卡维给他擦完身体正给他穿衣服,忽然一只细瘦无力的手搭在了他正在活动的手臂上,艾尔海森瞬间停下动作,扭头就对上了一双半睁的红若宝石的眼眸。

“醒了?感觉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艾尔海森胡乱给他衣服穿好后用另一只手捧着卡维的脸问道。

他脸上的焦急分毫不收敛,卡维有些恍惚。

这是在做梦吗?还是上天堂了?艾尔海森也会有这种表情吗?

看卡维一直不说话只盯着他看,艾尔海森搂着他的力气无意识的更加用力起来,眉头皱得更深了。正想再说些什么,卡维的眉眼也皱了起来,唇齿动了动,微弱地溢出一句:“痛……你手……轻点……”

艾尔海森立马放轻搂着他腰的力道,“现在呢?胸口疼不疼?头疼不疼?腿呢?”

被艾尔海森用力一搂,卡维被痛感提醒这不是梦,现在他正被艾尔海森抱在怀里,对方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四肢又仿佛失去了知觉,他尽力做出回应,“没有感觉……我……有点困……”

说完又要合上眼皮,脑袋无力的往艾尔海森怀里倒去。

艾尔海森连忙叫了医生,医生松了口气,告诉他清醒了是好事,缓慢的恢复也是恢复,后面更要好生照料着了。

艾尔海森今晚是坐在床边撑着头睡着的,一只手紧紧握着卡维的手。

卡维再次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清晨的阳光反射在艾尔海森脸上,将平常锐利的五官都照得柔和起来。

卡维就这样看着他又平躺着一动不动许久,感觉到恢复了些力气,才轻轻动了动被艾尔海森握住的手,在他惊醒睁开双眼后,笑盈盈地张口,“艾尔海森,我好像有点饿了。

许久没有进食,艾尔海森只能给他投喂点白粥,白粥煮的软烂,几乎不用嚼就能吞咽下去。

卡维靠在床头,心安理得的接受艾尔海森递到嘴边的投喂,只是吃了几口后,便有些坐不住了身体总想往下滑。但几乎是下一个瞬间,一只健壮有力的手臂托上了自己的腰,将自己的身体往那人怀里带,卡维靠上了一个宽阔的肩膀。

白粥又递到嘴边,卡维张口咽下,病体让他无心多想,身边有能依靠并且愿意让他依靠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艾尔海森低头又递了几勺子,确认怀里的人真的吃不下了才将碗放到一旁,空闲出来的手下一刻搂上的卡维的背,将人往怀里摁紧了些。

“你昏迷了快一个月…我们的大设计师梦到了什么这么不愿意醒来?”

他的声音闷闷的,好像还带些苦涩。

卡维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将脑袋枕到他的肩膀上,把身体的重量完全托付给另一个人,身体相贴让他觉得很有安全感。

“我好像没有做梦……又或者是我忘了?不过我总感觉到有人一直握着我的手,把我从黑暗中拉了出来,唔……不知道是谁呢?”他呢喃说完还轻轻笑了声,温温的呼吸打在艾尔海森脖颈上,却让艾尔海森感到无比心安。

见艾尔海森又不说话,卡维自顾自的说起来“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子,你很担心我啊?”

明明只是开玩笑的调侃,卡维却意外的清清楚楚的听到从头顶传来的一声十分清晰的回应,直直传进了他心里,酥酥麻麻的。

卡维又断断续续嘀嘀咕咕说起了那天的意外,没力气了就停下来歇会,过会儿又开始说,他的声音很小很轻,但艾尔海森听的很认真。

卡维大多数都是笑着讲的,将过程描绘的轻描淡写,说完了才笑着叹口气说自己可真倒霉。

艾尔海森已经将手抚上他的后脑勺上,从后脑轻轻顺到后脖子,揣摩着,半天才说出了很轻很轻的一句“以后不会了。”

卡维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当艾尔海森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在他面前,苦味铺面而来时,卡维只想哭。

“吃药才能好。”艾尔海森看着面前皱巴巴的小脸,无奈地说着。

卡维犹豫半天还是喝下了递到面前的一勺药,只是一口闷下去,苦味瞬间从胃里反上来,卡维随即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咳嗽带动着胸腔,胸口的痛意被唤醒,卡维捂着胸口,咳嗽止不住越咳越痛,冷汗冒了出来,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艾尔海森几乎是一瞬间就放下了药碗,将卡维靠在自己怀里,伸手在卡维背后顺气,眼看着人越来越没有力气,咳嗽却还止不住,艾尔海森眼眸越发猩红,直到医生接到消息赶来,喂了点特效止咳药,卡维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无力的软倒在艾尔海森怀里,额前碎发已经被冷汗打湿,眼眸半瞌着,脸色白的吓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感受到艾尔海森投射过来冰冷得像要杀人的目光,医生清了清嗓,“咳…只能把药的浓度降低一点了,再给加份蜂蜜,应该会好一些……”

医生颤颤悠悠的出去了。

艾尔海森怕卡维再昏过去,默默调整好情绪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提纳里他们等会会来一趟,他们很担心你,你也很久没见他们了,先别睡,和他们说说话吧。”

胸口还钝痛着,卡维实在做不出任何反应,眉眼皆露出痛苦之色。

最终卡维还是没能清醒的见到提纳里他们,在艾尔海森大手的安抚下,卡维还是坚持不住阖上了眼皮。

提纳里赛诺急匆匆赶过来,又只能看见一个苍白昏睡的卡维。

艾尔海森与他们聊了几句,并且表示了准备向教令院请个长假时,提纳里拍了拍他的肩,表示欣慰。

卡维最近发现,艾尔海森现在居然整天都泡在健康之家里。每天几乎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艾尔海森。

卡维捧着药慢慢喝着,看着给他按摩小腿的艾尔海森,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你……最近不用去上班了吗?”

“请假了,适当给自己放个假放松一下也不错。”艾尔海森头也没抬的回到。

看着神色认真地盯着自己右腿上那长长一道早已结痂的伤口,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的艾尔海森,卡维沉默了。

照顾自己也算是放松吗?这貌似比上班累吧。

手上喝完的药碗被拿走,自从上次医生改了药方之后,药确实没那么苦了,卡维勉强能接受。只是好像效果甚微,几天过去卡维依旧连床都下不了,动作幅度稍微大一些胸口就开始闷疼。

这几天上厕所洗漱都是艾尔海森代劳,卡维只觉得自己真的要变成一个废人了。

他躺下把自己闷进被子里,只留下半个脑袋在外面。

艾尔海森收拾完碗筷回来后就只看到了半个金色的脑袋,微不可闻的叹口气,坐到床边一把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

“好了,今天天气好,你今天精神也不错,医生说可以带你出去透透气。”

焉巴巴的瞑彩鸟一下子精神了,“真的吗!”

看着卡维那好像又恢复神采的眼睛,艾尔海森默默将口中苦涩咽下,应下了。

将轮椅推到床边,再把卡维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后,才满意的弯下腰将卡维抱到轮椅上。

初春的雨林天气早已不凉了,被裹得像个球的卡维怒对着艾尔海森正要发作。

“这样出去和不出去自己选一个。”冷漠无情的声音传来。

卡维歇气了,卡维妥协了。

正午的阳光照的卡维暖洋洋的,看着许久未见的绿色风景,呼吸着新鲜空气,卡维心情好极了,忍不住将脚伸出去晃了晃。

不过没嘚瑟几下就被摁了回去,卡维心情好,卡维不计较。

艾尔海森只是推着卡维在健康之家周围绕了一圈就打算带人回去。

看着椅子上几分钟前还兴奋未退的人现在已经开始小鸡嘬米的打瞌睡了,艾尔海森俯下身,将人轻轻抱了起来,平稳的走回健康之家。

靠在艾尔海森肩膀上的脑袋往里拱了拱很快便安静下来,失了力气彻底昏睡在臂膀里。

怀中人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只有温热的呼吸均匀的撒在皮肤上艾尔海森才能稍稍安下点心。

进入健康之家时路过了医生,医生惊异的看向艾尔海森怀里的人,看清脸后瞬间跳了起来“诶!诶!我还没说能让他出去透风的!谁让带出去的?是谁!谁!可别受凉了呀!”

“……”

也许是艾尔海森裹得够严实,卡维并没有受凉,反而因为心情顺畅了连吃的饭都多了些,嚷嚷着下次还要出去晒太阳。

两日后,下过一场雨的须弥突然毫无预兆的来了一场百年一遇的寒潮,气温骤降,人们不得不翻出厚衣服裹上。

卡维被彻底困在了单人病房里,连窗户都不让开,床也不让下,被子被艾尔海森又加了一床,每天必须被裹得紧紧的才能睡觉。

卡维本想抱怨几句,但每次看到艾尔海森看向自己的目光总透着浓浓的担忧,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提纳里赛诺来的次数变多了,他们四人能在床上打上几局七圣召唤,再侃侃而谈几句,听着赛诺讲着各种各样的冷笑话,卡维也还挺开心的。

当天傍晚的他连打了两个喷嚏后,晚上就开始发烧。

卡维的眼皮被烧的滚烫而沉重,病房来来回回的人影晃得他眼前发花,各样的声音传入耳中纷纷听不真切了。

他浑身被烧的无力,连抬根手指都做不到了,他能感觉到额头被反复敷上毛巾,手背被扎了针,冰凉的液体送入体内,然后又消失不见,另一只手则被紧紧握着,那力道大得可怕。

胸口渐渐开始泛痛,卡维连呼吸都扯得一阵一阵发疼。

实在是太难受了,卡维想。

眼角溢出泪水,又被一只冰凉的手温柔的拂去。

下一瞬间,上身被托起,他再次落入了一个怀抱,卡维的意识已经迷离,下一刻又被肩窝处滴落的液体给烫清醒了些。

艾尔海森将头埋在卡维肩窝里,十分用力的用双臂抱着他,像是要融进骨血里,而卡维却在意识模糊中清晰的感觉到,身前人的身体是在颤抖着,扶着他背的双手更是颤抖得不行,眼泪不断滴入卡维衣襟里,卡维只觉得这眼泪滚烫的不行,比他还烫多了。

“卡维,坚持下来,求你……”

卡维还是昏了过去,高烧将他的脸烧的通红,唇色却是苍白的诡异。

他在艾尔海森的怀中失去了最后的力气,脑袋无力的向后仰去,整个人瘫软的不像话。

艾尔海森从他肩上抬起头,双眼被红血丝占满,痛苦之色不予言表。

提纳里姗姗来迟,打开病房就看见一旁缄默已经无计可施的医生及赛诺,跪在病床上死死抱着人近乎绝望的艾尔海森以及怀中脸色异常奄奄一息的卡维。

提纳里连气都来不及喘匀,急急忙忙说“这是我老师今天刚研制成功的风寒发热特效药,快快给卡维服下!”

医生里面接过,看了眼配方,喜出望外的冲到床前,递给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接过药,抬头看向医生肯定的眼神,又看向提纳里,提纳里向他点了点头,艾尔海森这才回头把药剂打开,可彻底失去意识的卡维喝不进药,三分之一的药剂喂进去一大半都从嘴角溢了出来,艾尔海森沉思了片刻,毅然将药剂含入口中,再覆上卡维的唇,如此重复直到药剂喂完。

提纳里看得是真的口中发苦,这特效药他尝过一口,苦的反胃了半天,而艾尔海森此刻却毫无表情……

好在特效药效果不错,半个小时后卡维的高烧终于降下了一些,不再是灼人的烫,医生反复确认了下,已经正在慢慢的退烧中了,这才将大家遣散。

艾尔海森却是坐在卡维床边,时不时摸摸他的脸颊,摸摸他的手,一夜无眠。

第二天卡维一直没有醒来,倒是到晚上,当艾尔海森又准备在床边守一整夜时,卡维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甚至还没聚焦,就反手虚握住艾尔海森的手,轻轻一拉,声音微弱,艾尔海森却听的格外清晰。

“上来……和我一起……抱着我睡……”

艾尔海森几乎的下一瞬间,就轻掀开被子躺了上去,那人已经将眼睛闭上了,手也无力的松开。

这张病床不大,容纳两个相拥的人却刚刚好,艾尔海森凝视了眼前近在咫尺的人许久,终是上前将人紧紧拥在怀中。卡维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彻底昏睡过去了。

再次清醒已经是两天后了,卡维睁开眼便觉得脑袋疼的厉害,忍不住嘶了一声。

一双手伸过来帮他揉起了太阳穴,胀痛随即缓解了许多。

卡维笑眯眯的抬手握住一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夸奖道:“手艺不错,给个奖励~”

那只手顿了顿,片刻后收了回去,又抚在卡维输液的那只手上,帮他疏通肿胀的血管。

“你好好的,就是最好的奖励了。”

卡维听到他这么说道。

本来伤没养好,又经历了一场大病,卡维此刻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个瓷娃娃。

好在卡维醒来后心情一直不错,也很配合医生的要求十分乖巧的在好好养病。

艾尔海森会经常将他扶下床,让他在病房里慢慢走几步,偶尔还能讨到几个亲亲抱抱。

寒潮也过去了,气温回暖,那扇窗户也打开了,卡维经常坐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色,只觉得好像寒潮过去风景更好了,只不过几乎下一刻,就被艾尔海森捞回床上了。

被披上衣服,艾尔海森又开始念叨他,“小心些不能吹风,不要受凉了。”

卡维胡乱应着,忽然觉得这段时候艾尔海森变了许多,这家伙竟然也会开始唠唠叨叨了?真是稀奇。

艾尔海森最近苦恼上了,卡维这家伙一有精神就开始闹腾,一下子要出去晒太阳,一下子想要画画,一下子得寸进尺想要喝酒,想一出是一出,嘴巴一张就是絮絮叨叨的说不完的话,试图将艾尔海森给洗脑劝服。

经过上次生病,艾尔海森这次是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同意卡维的想法,卡维一气之下将艾尔海森赶下的他的病床,说什么也不让艾尔海森抱着他睡了,但凡他睁眼看到艾尔海森在他床上,就要气鼓鼓的扭头不理他。

但是,倒是有从前的样子了。

艾尔海森苦中作乐的想。

卡维最近苦恼上了,自从他最身体好转许多,那人就又开始拿着本破书看了,和他说什么都油盐不进,卡维整天闷在这小小病房内,都感觉自己快要发霉了!

经过上次生病,艾尔海森每晚都要爬上他的床搂着他睡,每次起床都要给裹得严实,明明也就在房间内活动而已!连在窗户边看下风景都不让多待,卡维生气了!决定把艾尔海森踹下他的床,但每次睁眼又能见他,这家伙真讨厌!

但是,他好像又比起以前温柔体贴好多。

卡维苦中作乐的想。

夜晚,卡维在艾尔海森的帮助下洗完澡躺回床上,艾尔海森还在洗澡,卡维躺在床上无聊的翻来覆去。

不知道是不是扯到了哪里,卡维的胸口传来密密的痛感,但还能忍受,卡维这下乖巧了,乖乖平躺着等艾尔海森出来。

等的人昏昏欲睡,不知不觉间,卡维忽然发现呼吸都在扯着胸口一阵阵的疼,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妙,上次这样还是发高烧的时候。

“艾尔海森……”卡维轻轻的唤他,

浴室几乎在下一瞬间就停止了水声,里面传来匆忙的衣物摩擦的声音,不过片刻门就被推开了。

艾尔海森衣服甚至都没穿整齐,直直走到床边俯下身,“怎么了?”

卡维伸出手示意要牵,弱弱的说“我胸口有点疼,一呼吸就疼,怎么办?”

艾尔海森听了立马将卡维轻轻扶起来,自己坐上床,将卡维靠在自己怀里,一手搂着他的肩,一手抚上卡维的胸口,轻轻的揉起来,“医生说偶尔会这样,没事的……我帮你揉揉,要是还疼再叫医生好不好?”

医生来了也只能打止疼药,止疼药副作用大,能不打最好就不打。

卡维把脑袋靠在他身上,脸色已经因为疼痛开始变得苍白起来,听到这话也只是轻轻点点头。

艾尔海森明了,这是疼的狠了。爱人的疼痛他无法分担,只能无措地一边揉胸口一边边低头吻他的额头。

直到卡维慢慢缓过来,疼痛渐弱,艾尔海森还在细细密密的吻他额头,卡维攒力抬头去寻他的唇,轻轻吻了上去。

他们接了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分开时嘴角扯出一根银丝,艾尔海森看着怀里脸色恢复了些的卡维,终于放下心,又凑上去亲了亲卡维的嘴角脸颊,才将人放平。

自己也躺下后,身边的人立马就粘了过来,撅着嘴巴就要找亲,艾尔海森将胳膊垫在卡维脑袋底下,将人搂住了,才凑近吻上他。

顾着卡维的身体,艾尔海森没有吻的太狠,分开时却也让卡维一度好喘,他伸手抚去卡维嘴角流出的涎水,轻笑道:“又菜又爱亲,嗯?”

卡维轻哼了一声,将头埋进他怀里不动了。

在卡维从清醒后被困健康之家的第二个月结束,他终于被医生点头同意放出去了。

说来好听,不过就是换个地方养身体罢了。

但总比那无聊巴巴的白房子好,卡维这么安慰自己。

在回家的第一个晚上,艾尔海森列了一个清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艾尔海森将卡维禁锢在怀里一一念完了。

彼时卡维已经要气成一个风史莱姆了,“艾尔海森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我都出院了!”

艾尔海森平静的将单子贴在桌上,“如果你不想再被关进去的话,还是乖乖听话吧。”

卡维闭嘴了。

从健康之家走回来,许久没有运动量的卡维身上出了层薄薄的汗,正想从艾尔海森怀里下去洗澡,一只手就穿过了他的腿弯,将他横抱了起来。

卡维只好把手臂环上那人的脖颈上,将自己的身体全部交给他。

整个人浸入温热的水里,卡维舒服的简直不想动弹,等艾尔海森将人洗干净后,他已经睡着了,身上的皮肤被热水泡久了透着微微的粉,脸蛋也红扑扑的,一把将人捞起来,三两下擦干净换上衣服,再将人抱出去。

把人抱在腿上靠着自己,艾尔海森开始给卡维吹头发,金色的头发有些长了,艾尔海森指尖不断穿过发丝间,感受这柔顺的触感,怀里的人温热而呼吸均匀,艾尔海森只觉得满足。

吹完头发后也没有要放人的意思,艾尔海森就近拿了一本书,一手扶着卡维,就那样看了起来,不过多久就能感觉到坐腿上的人发出黏黏糊糊的呢喃,稍微动了两下将自己贴在了面前的胸膛上,脸深深埋进肩窝里,艾尔海森侧过脸蹭了蹭卡维的额头,附上一枚轻吻。

过了几天,再确认卡维情况好转许多后,艾尔海森恢复了工作,只是明厉禁止卡维喝酒和过度劳累,其他便也随着他了。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卡维依旧经常会被气成风史莱姆,艾尔海森依旧嘴上不饶人。

可又与从前生活有许多不一样的是,每晚回家卡维都要找艾尔海森讨一个深深的吻;每晚睡觉艾尔海森都要把卡维抱在怀里,感受怀中他的体温和呼吸,才能安然睡去。

从室友变成爱人。

从平淡变为幸福。

ps:我自己造自己爱吃的粮……

天堂鸟对天隼求偶的成功概率不知道,卡维对艾尔海森求偶的成功概率是百分百。

奖励自己一篇不带脑子的小甜饼,8000+一发完,两只是真鸟

卡维是一只稀有毛色的天堂鸟,灿烂的金色羽毛打底和艳丽的红色羽毛作为点缀让他成为了须弥地区辨识度最高的小鸟,而他又靠着自己热于助人的好性格与各种小动物都是好朋友,自身又筑得一手好巢,也算是须弥地区的知名小鸟。

但卡维总觉得有些不满意,他低下头,看着湖面倒映出来的自己,皱着眉思考到底是哪里有欠缺呢。

卡维对着湖面从早思考到晚,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自己羽毛的配色都太鲜艳了,没有重色可以点缀,显得自己整只鸟都轻飘飘的,虽然鸟好像就该...

卡维对着湖面从早思考到晚,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自己羽毛的配色都太鲜艳了,没有重色可以点缀,显得自己整只鸟都轻飘飘的,虽然鸟好像就该轻飘飘,但这实在不符合自己的审美!

于是卡维开始在森林间物色颜色深一点的东西,试图给自己打扮一下,一些树叶或许是不错的选择,但树叶一旦离开树木本体很快就会失去水分开始变皱,一些颜色较深的果子可以给自己的羽毛染色,但很明显,他只是一只小鸟,爪子和翅膀无法确保可以给自己在特定的地方染上漂亮的颜色。

卡维闷闷不乐的待在自己精致的鸟巢里,总不能往身上糊泥巴吧,丑的要死不说,还可能飞不起来。

但卡维没低落很久,在某天的清晨,卡维被一阵鸭子慌张的叫声吵醒,他迷迷瞪瞪的抬起头,只见一道灰影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俯冲而下,看起来只是轻轻略过了鸭子的头顶,水面上的鸭子却被瞬间扭断了脖子,只能无力的拍着翅膀做徒劳的挣扎。

卡维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这林子里有猛禽,只是数量非常稀少,卡维从破壳那日就没见过,父母也跟他说这片林子非常安全,他就渐渐放松了警惕,今早一睁眼就看到如此惊悚的一幕,哪怕是卡维都下意识炸起了羽毛。

猎物已经失去了逃跑的能力,那道灰影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顺着惯性飞了一段后转头回来,不紧不慢的从水面抓上了还在垂死挣扎的鸭子。

卡维这回看清了,如果自己没眼花,那大概是一只天隼,他从父亲口中听说过,是一种非常稀有的猛禽,稀有程度大概能跟自己的特殊花色媲美。卡维又倒吸了一口气,这次不是被吓的,是眼前这只天隼实在是太漂亮了。

他简直符合卡维对猛禽的一切想象,那流线型的身姿和刚硬的线条,那展开来目测能有将近一米的翼展长度,简直是力量与速度的完美结合,羽毛大部分是灰色的,而末端的羽翼和尾羽却是深绿色的,若隐若现的泛着金属光泽,尤其是尾羽上,甚至还带了好看的金色花纹!

卡维顿时就挪不开眼睛了,隐藏在体内的求偶本能在蠢蠢欲动,他就没见过这么符合他审美的鸟!

激动归激动,卡维的理智还是有的,那可是猛禽,看上去一爪子就能把自己撂倒,一顿能吃五只天堂鸟,卡维还没有色令智昏到上赶着去送死,但退一步来讲,卡维开始思考能不能想办法搞到对方的一根羽毛。

卡维终于找到了每天除了觅食睡觉和筑巢的第四件事,那就是偷偷的跟着那只天隼。

至于怎么搞羽毛,卡维观察过,天隼先生不是好斗那一派的,每天出巢只为果腹,只要吃饱了他也不是很爱动弹,当然卡维也没有自不量力到直接去吃饱的天隼身上薅毛,他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捡个漏,万一天隼先生捕猎的时候掉了两根毛呢。

又跟了一个星期一无所获,最后一天卡维甚至鼓起勇气,趁着天隼出门捕猎,直接连懵带猜的顺着天隼来时的方向找到了对方的巢,钻进去寻找有没有掉落的羽毛,结果发现一毛不拔这四个字用来形容这只天隼正好,他怎么一根毛都不掉啊!凭什么啊!卡维难以抑制的嫉妒了。

但很快,卡维的注意力就被别的地方吸引了,那就是自己所在的这个巢。

卡维的表情一言难尽,说这个巢筑的不好吧,巢的结构非常稳定,看得出来天隼先生筑巢的基本功很扎实,但要说这巢筑的好,那除了稳定以外就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夸了,只有硬邦邦的树枝不说,甚至树枝都很少,主打一个能住就行,其他的多一根都懒得搭。

卡维的强迫症犯了,这巢他越看越难受,怎么会有鸟如此的不在意生活品质,在这硬了吧唧的巢里每天都这么睡得着的!

于是卡维将注意力暂且从天隼先生的羽毛上转移,他准备帮天隼先生把巢重新装修一下。

雨林的驼兽算是遭了殃,卡维落在它们身上,这个揪一撮那个薅一点,卡维挑的都是最里面的用来保暖的最软的毛毛,这是卡维亲测严选出来的住起来最舒服的毛了,哪怕有寒潮窝在里面也不冷,考虑到天隼的体型比较大,用到的毛毛大概是自己窝的两倍,卡维怀着愧疚的心情把自己见到的驼兽全都薅了个遍,薅到的毛毛暂且堆到了自己的小仓库里,准备挑个良辰吉日一次性的把毛运到天隼先生家里。

路上还遇到了提纳里,卡维落到对方面前跟他打了声招呼,墨绿色毛发的耳郭狐叼着一朵蘑菇,大耳朵抖了抖,看见眼前的漂亮小鸟后将蘑菇嚼了嚼咽了下去,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卡维,看你在这里忙来忙去,又打算给自己的房子装修了吗?”

卡维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有,其实我是想给其他的小鸟装修一下。”

提纳里了然,往常也会有别的不擅长筑巢的小鸟请求卡维帮忙,只要一颗墩墩桃,卡维就能给对方建出非常漂亮的小鸟房子。

卡维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开口:“提纳里,我能揪一些你的尾巴毛吗?你的毛色跟那只小鸟很配。”

最近正好在换毛,提纳里非常慷慨的把尾巴递到卡维面前:“当然可以,方便问一下吗,你是在给哪只小鸟筑巢?”

“呃……”卡维的动作顿了顿:“是住在北边悬崖上,最近刚来的那只天隼。”

“你管那叫小鸟?不对,卡维,你知道自己在他食谱上吗?你也真答应他?”提纳里震惊的一时忘了收回自己的尾巴。

卡维非常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是,是我偷偷帮他修的,他还不认识我呢。”

现在提纳里看卡维的眼神简直就是在看一只毛色艳丽会主动修巢的小外卖。

“我会很小心的!谁知道他羽毛那么好看,巢却搞得那么敷衍!在我眼里他住在那种巢里简直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不对,不至于,插在泥巴上!简直是暴殄天物!”卡维恨恨的揪下提纳里尾巴上换下来的废毛,眼中都闪着不甘心的光。

提纳里晃了晃尾巴尖,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也劝不动你,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咱们这里没有跟那只天隼说过话的,谁都不知道他脾气怎么样,你把握好分寸。”

卡维一一应下,心满意足的带着提纳里墨绿色的毛回了自己的小仓库,这下他收集的毛毛就够铺满天隼一整个巢了,他准备明天就启程去给天隼先生装修一下他那样板巢。

清晨十分,天隼先生非常准时的从巢里站了起来,抖了抖全身,让睡觉时有些缩起来的羽毛舒展开,随后伸开双翼,飞离了巢穴。

在一旁蹲点的卡维打起精神,迅速的叼着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羽毛降落在天隼的巢里,开始仔细的把柔软的毛铺在每一个角落。

天隼的巢很牢固也很大,非常适合卡维发挥,他在巢里蹦蹦跳跳没有后顾之忧,甚至开始打算给天隼先生铺个好看的花纹出来。

就在卡维专注于花纹的时候,艾尔海森去而复返,今天的捕猎异常顺利,刚飞出去没多久就遇到一只不怕死的斑鸠外卖,艾尔海森毫不客气的感谢了大自然的馈赠,此时吃饱喝足准备回窝补觉。

艾尔海森悄悄的落在自己巢对面的枝头上,看着在自己窝里忙碌的天堂鸟陷入沉默,他在自己窝里干什么?艾尔海森回忆了一下,自己捕猎的时候挑的都是些没什么灵智的生物,应该不会出现自己一不小心把卡维的哪个朋友吃了的事件吧……

而现在……对稀有猛禽的巢好奇?艾尔海森知道卡维是这附近最会筑巢的小鸟,但自己的巢也就只是按照最低标准随便弄了一下而已,这有什么观察的必要吗?

于是艾尔海森又围观了一会,发现卡维不是在参观,而是在给自己修巢。

这么热心的吗?他该不会见到谁的巢不符合审美都去免费当劳动力吧?艾尔海森思考着,但没有上前打扰,他甩了甩羽尾,选择一言不发的观赏。

卡维吭哧吭哧的忙活了一整个上午,终于把天隼先生的家铺的像个样子了,他自己在巢里打了个滚,柔软,舒适,还保暖,卡维对此非常满意,这个作品无愧于他最会筑巢小鸟的称号。

头顶此时传来一阵强风,又撒下一片阴影,卡维动作顿了顿,僵硬着回头,跟天隼先生艳丽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老天,他的眼睛也好漂亮,临死前看到也算值了……卡维想。

艾尔海森抖了抖羽毛,看着眼前呆若木鸡的卡维,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吓到他了,于是思索了两秒,蹦跶到了巢里,挨着卡维窝了下去,卡维把自己的巢改造的非常舒适,甚至超过了自己的预期,艾尔海森对此十分满意。

卡维眨了眨眼睛,看着挨着自己趴下的天隼先生有些不明所以,本能告诉他看样子对方吃饱了趁机赶紧溜吧,嘴却有自己想法似的先开了口:“那个…我是卡维,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天隼漂亮的眼珠转了过来,天隼先生的声音非常好听:“艾尔海森。”

好说话的天隼先生给了卡维莫大的勇气,他整只鸟都站直了一点,红色的眼睛亮亮的:“我给你稍微改造了一下巢,怎么样,你还喜欢吗?”

艾尔海森看着眼前似乎在闪闪发光的天堂鸟,声音都不自觉温柔了一些:“嗯,我很喜欢,谢谢。”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艾尔海森更好的天隼了,卡维说的!卡维简直高兴的要蹦起来,自己筑的巢能得到认可一直是他最开心的事情,而眼前这份认可的含金量比以前的要更高!这可是来自超级稀有的猛禽的认可!来自他审美巅峰的认可!

卡维的毛下意识展开了一瞬,几乎想立刻就开始跳求偶舞,但他的理智很快回笼,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斟酌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有些冒犯,但请问我可以拥有一根你的羽毛作为报酬吗?它们真的很漂亮,我想戴在身上当做装饰。”

艾尔海森愣了愣,沉默了一会,随后转过头,毫不怜惜的揪下了自己一根不长不短的华丽羽尾,递到卡维面前。

小吉祥草王在上,卡维又想跳求偶舞了。

其实艾尔海森很早之前就认识卡维了,早到或许卡维都不记得了,当时艾尔海森还是只刚破壳不久的小隼,被一阵妖风直接吹出了巢穴,惊慌间用一只爪子勾住了巢的边缘,但由于他太小了,靠自己根本回不到巢里去,祖母刚外出觅食不久,而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随着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一只小鸟落在自己身边,他手足无措了一阵,最后选择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当支撑,忙活了一阵子,终于成功把艾尔海森送回了巢里。

这场单方面的帮助与交流就结束了,但那个金色的小鸟从此深深的刻在了艾尔海森心中。

艾尔海森在学会飞翔后就一直在打听金色小鸟的消息,当时艾尔海森太小了,记忆中除了金色,并没有认出那只小鸟的品种,而金色的小鸟不少,为此艾尔海森扑了不少空,随着年龄的增长,艾尔海森也逐渐平静下来,不再那么急吼吼的找鸟了,打算先给自己物色临时的居所,再细致的规划一下寻找的计划。

艾尔海森来到一片雨林,准备先给自己找点吃的,这片雨林里没开灵智的小动物挺多,而且看上去警惕性都不高,大概没有猛禽来过,非常适合自己居住,艾尔海森随机挑了一只在湖泊上游泳的幸运小鸭子,俯冲直下准备拎走自己的晚饭。

鸭子受到惊吓大叫起来,惊起森林中一众鸟雀,艾尔海森的余光瞥到了一抹金色,艾尔海森来不及思考认错的可能性,立刻在空中调整战术,直接把鸭子拎走鸭子会激烈挣扎,拎着这种鸭子飞行动作难免会有些变形,实在影响美感,于是艾尔海森选择了非常炫技的方式在湖面蜻蜓点水,扭断了鸭子的脖子,在空中又一个完美的回旋飞了回来,不紧不慢的拎起了那只微弱挣扎的鸭子。

这次艾尔海森找好了角度,他看清了,那就是自己记忆中的金色小鸟,原来是天堂鸟吗,小时候朦胧的记忆终于揭开了那层面纱,艾尔海森吃完自己的晚餐后直接开始筑巢,地方不错,永居。

卡维最近一有空就去艾尔海森那边做客,毕竟是长在自己审美上的小…大鸟,卡维打着检查鸟巢的名义,实际上是跑过去欣赏艾尔海森。

此时卡维正四仰八叉的躺在艾尔海森的巢里,头顶上戴的那根艾尔海森的羽尾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固定的,这么躺着蹭都牢牢的戴在头上,艾尔海森在旁边不紧不慢的吃着对方带来的小树莓,他平时对这些玩意不感兴趣,但卡维既然带来了,他也不介意少吃一点。

“艾尔海森,你为什么要把巢筑的这么大啊,都够两只鸟住了。”卡维问。

艾尔海森头都没抬:“很难想象你会问出这么没水准的问题,这明显是为了未来伴侣做的准备。”

卡维愣住了,他好像下意识忽略了这个问题,艾尔海森也会寻找伴侣,而天隼是极其忠贞的一夫一妻制,一旦认定了伴侣,终生都不会改变,如果伴侣意外死亡,剩下的天隼就会怀着思念孤独终老,不会再另寻新欢。

艾尔海森也会如此,他会寻找一位美丽的天隼小姐作为终生的伴侣,住在自己身下的这个巢里,那个时候自己就不能肆无忌惮的来找艾尔海森了…不,到那个时候自己还能把艾尔海森的羽毛戴在头上吗?万一对方的伴侣吃醋,趁艾尔海森不在把自己当小点心……

卡维整只鸟都蔫了下来,但还是强撑着用好兄弟的语气调侃了几句,随后便落荒而逃。

艾尔海森吞下树莓,用无奈的眼神看着慌张的天堂鸟手忙脚乱的飞走,轻轻叹了口气,他最近还得出趟远门,在沙漠认识的那位金狼赛诺前两天来了雨林,在悬崖边探出一颗狼狼头,希望艾尔海森能跟他去沙漠一趟,他需要来自天上的协助,本来艾尔海森不感兴趣也懒得帮忙,但听到报酬后艾尔海森还是决定走一趟。

自己现在手头什么都没有,等拿到报酬回来再说吧,艾尔海森想。

卡维回到窝里,闷闷不乐了一会,在巢里转了八圈,用爪子挠了挠头,把自己头顶去见艾尔海森之前精心梳理过的羽毛都挠乱了,最后实在是坐不住,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卡维的选择是去筑巢,艾尔海森给伴侣建了个很大的巢,自己就要建个更大的!

不知道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是从何而来…好吧也许卡维知道,但卡维不想思考,他只是气鼓鼓的在一颗很大的树上搭了个比艾尔海森的巢还大了两圈的巢。

被一股气推着建了两天的巢,卡维发现自己这个巢建的竟然是最符合自己审美的一个,巢很大,但不散,在树枝上非常牢固,造型也非常好看,树枝穿插着在一起却不显得乱,简直比卡维现在住的这个小巢还好看。

卡维看着这个半成品的巢,叹了口气,幽怨的想要是能跟艾尔海森一起住这里该多好,说起来也两天没去找艾尔海森了,明天再挑一颗最甜的树莓过去吧,卡维想。

结果第二天,卡维直接在艾尔海森的巢里睡着了,等他醒来对方都没回来,而天已经开始黑下来了,卡维有些担忧的看着远方,虽然知道以对方的身手不太可能出什么意外,但还是很担心。

在悬崖上蹦蹦跳跳的绵羊多莉看到了卡维,她热情的打招呼:“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大建筑师嘛,是来找艾尔海森的?很不巧,我前两天看到他往沙漠那边去了,估计要有一阵回不来啦。”多莉对卡维的印象很好,对方不仅盖房子的水平一流,找果子的水平也一流,找到的果子又甜又大,多莉非常乐意用自己的毛换一些卡维手里的果子。

“沙漠吗……多谢。”卡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是出什么意外了就行,随后又开始想东想西,艾尔海森去沙漠干什么,他不像是喜欢去那种恶劣环境的性格,总不至于想伴侣想疯了去别的地方物色对象吧!

卡维把带来的树莓送给了多莉,在对方欢天喜地的感谢声中飞回了家。

横竖见不到艾尔海森,失去动力的卡维选择把力气都花在自己的新房子上,又用了两天,终于快把这个超大鸟巢建完工了,卡维围着巢欣赏了好几圈,越看越喜欢,心里盘算着等艾尔海森回来了一定要让他看看。

第三天,卡维哼着小曲准备给自己的新房子做最后的收尾,突然捕捉到了空气被割开的声音,卡维毛骨悚然,这种声音他只在艾尔海森捕猎的时候听到过,而这次,声音似乎是冲着他来的。

卡维根本顾不上回头,凭着本能闭着眼睛往树杈下一跳,凌风贴着自己的头皮划过,卡维惊魂未定,抬起头,发现那是另一只天隼。

没有艾尔海森好看,也没有艾尔海森的体型大,但要自己的命是绰绰有余了,不仅仅是自己的命,自己的新房子也被刚刚陌生天隼一爪子抓毁了一半,此时缺了一角,看起来残破不堪。

正当外来天隼又转头往卡维这边冲的时候,天边传来一声愤怒的鸣叫,是艾尔海森的声音,卡维从没听过他如此愤怒的叫声,艾尔海森在捕猎时都是悄无声息的,而此时的艾尔海森显然因为领地入侵被惹恼了,他俯冲直下,毫不留情的亮出爪子,直接在空中和那只外来的天隼扭打在一起。

很显然,对方打不过艾尔海森,卡维紧急找了个树洞隐蔽身形,探出头看着艾尔海森,有了艾尔海森做对比才发现那只陌生的外来天隼的身形真的很小,翼展只有艾尔海森的三分之二,身体线条没有艾尔海森好看,羽毛也没艾尔海森漂亮,卡维做了个鬼脸,开始在心里给艾尔海森喊加油。

艾尔海森几乎是压着对方在打,外来天隼的羽毛漫天飞舞,逐渐发出求饶的叫声,但艾尔海森看起来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血珠随着羽毛散落在地上,卡维逐渐怔愣住,看着艾尔海森拎着奄奄一息的外来天隼直接将对方掼在了粗壮的树枝上,鸟类脆弱的翅膀应声折断,外来天隼惨叫一声,从空中坠落,坠落的途中砸在了好几根树枝上,在半空又被艾尔海森抓住,尖锐的爪子刺入腹部,艾尔海森冲向森林中心的湖泊,毫不留情的直接将对方扔进了湖中央,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我的妈呀,卡维咂舌,这就是猛禽抢地盘的方式吗,那只外来的天隼现在简直神仙难救,只有躺在湖中心等死的份了,或者他本身就已经快被艾尔海森打死了。

艾尔海森迅速返回,落在了卡维面前的树枝上,他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有清理,有些不自在的在树枝上蹭了蹭粘在爪子上的血:“他伤到你了吗?”

卡维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有,我也还是很厉害的。”

艾尔海森依旧不放心,他探出头,仔仔细细的把卡维全身都检查了一遍,看到卡维被折断的羽毛,眼中露出一丝恼怒,看起来很想回湖中心再给那不长眼的外来天隼两拳。

卡维看艾尔海森的表情愈发可怕,主动探出头蹭了蹭艾尔海森的脖子:“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这下换艾尔海森僵住了,他仿佛被定在了原地,沉默了两秒,最后默默的缩了回去,没有说话。

与外来的天隼战斗时艾尔海森承认自己完全是在泄愤,卡维带着自己赠送的羽尾,这在天隼的认知中基本就相当于给伴侣盖上属于自己的印章了,不仅代表着伴侣关系,更是对外宣布了这只鸟是谁罩的,但凡长了眼睛,看到天隼的羽尾出现在别的鸟身上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在这基础上不仅不绕道走还敢上去试图杀死对方,这对于艾尔海森来说是不折不扣的挑衅,他都不敢想要不是卡维灵活,躲过了前面的几次攻击,他会是什么心情,所以艾尔海森毫不留情的下了死手。

卡维不知道自己带着天隼给的定情信物晃悠了快一个月,他看着自己被毁了一半的新巢,有些失落:“本来想着今天就能建好,等你回来给你看看的。”

艾尔海森又想去鞭尸了。

卡维跟着艾尔海森回了对方的巢,艾尔海森说有东西要送给他,应该是从沙漠里带回来的东西吧。

艾尔海森跳进巢里,从毛毛里叼出了一块非常艳丽的红色宝石,他本想带着石头直接去找卡维,结果离老远就察觉到有陌生的猛禽进了自己的领地,匆忙间把石头随意扔进巢里就冲出去了。

卡维的目光顿时定在那颗红色的宝石上面挪不开了,它宛如一颗炽热的火焰,热烈又娇艳,闪耀着诱人的光芒,深邃的红色让它就像一颗跳动的红心,此刻被艾尔海森叼在嘴里。

“给我的?”卡维受宠若惊,他都不敢想这颗宝石如果镶嵌在巢穴里会有多好看。

这种叫万相石的红宝石就是赛诺承诺的报酬,品相和颜色让艾尔海森只看了一眼就改变了主意答应了赛诺,哪怕他没有卡维懂得美感与浪漫,但他还是觉得这种宝石跟卡维实在是太配了,他想送给对方,于是任劳任怨的跟着赛诺在沙漠吃了四天的沙子,给对方充当空中侦查员,必要时还要飞下去帮赛诺一把,热得要死,但如愿拿到了一颗品质和形状都是上品的万相石,现在被他郑重的送给了卡维。

卡维小心的接过那颗万相石,终于抑制不住:“艾尔海森,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冒犯,但我可以对你跳求偶舞吗?”

艾尔海森挑了挑眉:“请便?我会看着的。”

艾尔海森觉得跨物种欣赏求偶舞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他沉默的看完了卡维的一整段舞蹈,强迫自己没有移开视线,最后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艰涩的开口:“非常具有艺术性,我很喜欢。”

卡维其实根本没想到艾尔海森会同意他跳求偶舞,更没想到跳完后会得到“我很喜欢”这四个字,他的声音有些卡壳:“那…我们……”

“我以为我同意的很痛快了?”艾尔海森问。

“艾尔海森,我有个问题。”此时的卡维已经跟艾尔海森在一起,他们两个一起补完了被入侵者拆了一半的新家,倒是托他的福,那颗漂亮的万相石被卡维仔细的镶嵌在了巢里,用了一些泥土来固定住,在太阳下闪闪发光,非常好看,但卡维还有个疑问一直憋在心里。

“你们天隼不是对爱情极其忠诚吗?你怎么会找我?我可不是天隼。”

艾尔海森梳理羽毛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关爱:“你自己也提到了,我们是忠贞于爱情,不是忠贞于种族,你之前难道就在纠结这种东西?”

卡维呆了一下,后知后觉道,对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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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海在搞了在搞了,我真的好喜欢红海——

“可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欧阳子真说着,哪怕亲爹对夷陵老祖退避三舍,但的的确确在义城救过自己的命的恩人。

“况且还有含光君呢,”姚之宗眼神虚晃,“他俩一起从金麟台逃走的。”

蓝思追知道蓝景仪冲动,“多事之秋,我们首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不要成为他人威胁蓝家、泽芜君含光君的把柄。”

“我明白。”蓝景仪点头,他们在外或许更有用。

行动前提达成一致,蓝思追说着往后的打算。“我和景仪会潜回姑苏,以做策应。”

许熙打量着两人身上显眼的白衣,“会不会有危险。”

蓝思追踌躇满志,“我二人或许解不了云深不知处此时的困局,可旁人若想留下我们也不容易。”

许熙竖起拇指,“不愧是小双璧!”

蓝......

蓝启仁摸摸胡子,十分满意蓝思追的选择,头脑清醒,一时冲动只能解一时意气,年轻人就不该去冲锋陷阵。

谋定而后动,二人在外,与云深不知处互通有无,进退皆宜。

最怕的就是年轻人冲动,乱拳能打死老师傅也能毁了一个本该灿烂的未来。

温若寒说道:“蓝思追该是下一辈的领军人物。”他姑苏蓝氏是什么运气,连续三代英才!

“那我们呢?”欧阳子真一时不知所措,他们不可能全部去姑苏,目标太大。灵光一闪,“不如去金麟台打探消息,金凌和我们也是共患难的朋友。仙督夫人死了,他一定很是难过,正好去宽慰一二。”

“唉,金麟台现在一摊浑水,”许熙歪着头,“我可不想去见我爹和弟弟的臭脸。”

“对呀,对呀!”姚之宗不住点头,“人多眼杂,估计打听不出什么消息。”推推面前的菜,“我们先吃饭,吃饱喝足再慢慢商议。”

欧阳子真心思细腻,他们这一桌不断加人,饭菜有些不足。见一时商量不出个所以然,起身道:“我去叫厨房加几个菜。”

聂夫人敏锐地察觉到,“有古怪!”几个年轻人有恩必报,去金麟台打探消息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许熙和姚之宗偏偏极力回避去金麟台,与他们家族立场有关么?

蓝景仪也不是真的傻,拙劣的借口骗不到他,单刀直入,笑着问道:“你俩打什么主意呢?”

“金麟台打探消息没问题,”许熙扭头确认欧阳子真走远了,“但子真不能去!”

“对!”姚之宗附和。

蓝景仪一脸茫然,生动诠释三个字——为什么?

“你们不觉得子真和金凌长得很像么?”许熙凑近了说道。

穿着打扮行为举止全然不同,蓝景仪斩钉截铁,“不像!”语气坚定得让许熙和姚之宗怀疑是不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蓝思追好奇,“子真不能去的理由是什么?”

许熙肯定道:“你俩肯定没去过金麟台!”

“怎么猜到的?”蓝景仪一开口就露馅了。

金蓝之交十几年,作为蓝家小字辈最杰出的子弟,蓝思追蓝景仪出人意料的从未踏足过金麟台。

姚之宗解释缘由,“金家有绘制壁画的传统,画的都是金家名士,子真和其中一位有六七分相似。”

蓝思追开口就是王炸,“金子轩前辈!”

众人第一反应,蓝思追怎么猜到的?接下来窃窃私语,“不会吧,欧阳子真是金子轩的儿子?”

金光善面皮抽动,金子轩这小兔崽子该不会真给欧阳家戴了绿帽子吧。

“不可能吧?”聂夫人不太确定,“欧阳子真和他父母的感情应该很好。”随即想到,巴陵欧阳氏夫妇称病不参与围困姑苏蓝氏可以说是家族立场,可仙督夫人,兰陵金氏的主母去世了,最该人情往来的时候,却偏偏把欧阳子真支出来,而不是去兰陵吊丧致哀,本身就透着古怪。

“思追,你怎么猜到的?”姚之宗问道。

“你们刚刚不是问子真和金凌长得像么?”蓝思追说道。金家壁画他虽没有见过,可大致知道内容人物,和金凌最要紧的只有他的父亲金子轩。

蓝景仪反应过来,“你们怀疑…”剩下的话却不好说出口。

许姚二人默契的点头,许熙先开口,“现在金麟台局势混乱,子真若是冒冒然去,可能引来有心人利用。”他们虽然个人立场更偏向魏无羡,可也不能给仙督上眼药呀!

兰陵金氏自从金子轩死后继承问题就算乱了。金光瑶庶子出身,亲子夭折,如今养着的金凌又是长子嫡孙。再添上疑似金子轩私生子还比金凌年长的的欧阳子真,乱上加乱。

“不可能!”蓝景仪十分肯定。

“你又没和金凌他爹打过交道,怎么能打包票?”这种问题,许熙向来是疑罪从有。

那可是金家人,金光善的儿子!

蓝景仪和聂怀桑混的久了,偶尔听他讲古提过两次金子轩,据说和江厌离感情极好,是个唯娘子至上的情种。不过世家联姻,各中甘苦不足为外人道。

给出一个更无法反驳的理由,“信不过金子轩,江宗主的品行总能相信吧!”

许熙第一反应,江宗主的品行,和我们刚刚讨论的问题有关系么?

三毒圣手江晚吟心狠手辣行事乖张护短记仇心眼小…总之都不是好词。

可若是放在小舅子的角色上,无风都要扒掉三层皮,金子轩若是敢负了他姐姐,有几条命够拿来填账?

婚前搞出私生子,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江晚吟,金子轩爱妻如命的金字招牌。这样的小舅子,才是姐夫贞操的最强守护者。

很好,许熙和姚之宗被这个强大无比的理由说服了。心想真的是自己先入为主,“八卦者见八卦”,才会得出如此荒谬的事情,枉作了小人。

蓝思追四两拨千斤,“况且我们也不知道子真父母祖上是否同兰陵金氏联过姻。”

人有相似,未必需要血缘。可长相瞒不了人,总要有个过得去的说法,想必欧阳氏早有准备。世家联姻不知凡几,族谱浩瀚,总能找到和兰陵金氏的关系。

联想到义城相见时金凌并无异色,巴陵欧阳氏和云梦江氏隐隐的联系,金凌恐怕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吧。

“纯属巧合。”金光善不知该不该松口气,随即想到金子轩果然是个“不争气”的,怕老婆还怕小舅子。

甜饼。没人知道萨菲罗斯的本体是猫还是蛇。当克劳德为了1st特种兵的心理健康将精神抚慰鸟事业做大做强时,却忘了不管是猫还是蛇,都喜欢捕食小鸟。

“姓名。”

“克劳德·斯特莱夫。”

“年龄。”

“14岁。”

“故乡。”

“尼布尔海姆。”

“是个没听说过的地方啊....那么本体呢?”

“...陆行鸟。”

“很少见的品种啊,”负责登记的士兵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那蓬松不羁的金色发丝确实很有陆行鸟的味道,“确定要报名吗,唔...我倒不是有偏见的意思,只是来竞选这个职位的基本都是一些毛茸茸的小型动...

“很少见的品种啊,”负责登记的士兵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年,那蓬松不羁的金色发丝确实很有陆行鸟的味道,“确定要报名吗,唔...我倒不是有偏见的意思,只是来竞选这个职位的基本都是一些毛茸茸的小型动物,像是猫之类的....”

“请帮我登记上,”金发少年抿紧了唇,“我不会比他们差的....”

这孩子生了一张很容易讨人喜欢的秀气脸蛋,当他扬起脸看人时,那双稚嫩圆润的蓝色眼眸几乎要蒙上了一层水光,绮丽到了楚楚可怜的地步。手里握着圆珠笔的士兵眼皮一颤,心想如果一直是这种模样的话,说不定这个新人还真的会通过选拔。

“好吧。”他给克劳德的资料盖了一个章,“过去吧。”

神罗最近颁发了一个新制度。

就像工作犬的工作地点总会挑选出一些性格活泼情绪稳定的宠物犬作为陪玩一样,他们决定向小兵阶层挑选一些人来改善1st特种兵的心理状态——主要是萨菲罗斯,听说银将军上次去心理医室时,只是讲了一个自认为挺幽默的笑话,便直接把医生吓得第二天付清高额违约金也要辞职。

于是没几天,一条新的通知下发了。

【为了神罗英雄的心理健康,现为三位1st特种兵征求抚慰动物,原型是毛茸茸的皆可去登记报名。】

和众多萨菲罗斯的死忠粉一样,克劳德怀着雀跃的心情报上了自己的信息。

这种激动的情绪随着在进入办公室,看见银发青年后变得越发高昂起来,克劳德的鬓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冒出一点金黄细绒了。

银发男人眉眼轮廓深邃而美艳,宽肩细腰,哪怕是坐着也能感到个子高到离谱,与此相对的是脸很小,就像一座黄金比例的艺术雕像。明明都是一样的坐姿,偏生他坐出了几分与众不同的优雅——克劳德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地看见萨菲罗斯本人,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将表情调至严肃到可靠的模样。

说起来,萨菲罗斯将军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露出过本体的特征。不过因为那双竖瞳,猜测他是猫和是蛇的人持平——克劳德内心有点忐忑,他不知道陆行鸟在猫或者蛇面前是否有什么优势。

“萨菲罗斯,既然来了,就认真看一眼吧。”注意到身边男人的漫不经心,安吉尔不由提醒了一句。

“唔。”萨菲罗斯蹙了蹙眉,尽管并没有兴趣,但还是应下了。

那边的流程已经到了变为原型的步骤。

看着身旁形态各样的毛茸茸,克劳德犹豫了几秒,还是乖乖变为本体。

他的种族是陆行鸟,又因为现在还未成年,所以是偏向于陆行鸟宝宝的形态。金黄色的身姿还没有成年陆行鸟那般洒脱,反而圆滚滚的,头顶的羽毛随着动作一颤一颤,整个身体像是一个金色的绒球,发出的声音也是奶呼呼的幼嫩叫声。

“呼——嗨嗨——”久违地变为本体感觉过于舒爽,小陆行鸟忍不住叫了两下。反应过来后又有些赧然,于是低下了圆圆的脑袋。

“萨菲罗斯?”安吉尔感受到身边的男人猛地站了起来。

克劳德正在用爪子尴尬地抓地,突然发现地面上袭来一片庞大的身影。还没等小陆行鸟大脑转过弯来,他的脸侧就被一双手给捧住了——对方撸鸟手法似乎有点生疏,只是犹疑着揉了揉克劳德的脸,又摸了摸那头顶的金色羽毛。

当对上一双熟悉的绿色竖瞳时,克劳德直接放弃了反抗的心理。

——啊!萨菲罗斯!!

小陆行鸟遂放弃挣扎,无比自愿地沉浸起银发特种兵迅速熟练的撸毛中。

短短几天,萨菲罗斯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好转了。

或许是因为小陆行鸟真有治愈人心理的作用,现在的他除了宝条外似乎都乐意施舍两个并不明显的笑了。

本来这场选拔只是专门为萨菲罗斯举办的,其余两位1st则单纯走个过场罢了。但在萨菲罗斯心情有所提高,战斗的精力似乎也更充沛了后,另一位1st杰内西斯也兴致勃勃地说要去为自己挑选一位抚慰宠物了。

对此克劳德自然是兴奋地同意了。

拉着小陆行鸟来到特种兵训练室时,安吉尔和杰内西斯正好在里面对练。不过因为杰内西斯刚刚出了任务,回来还未休整就兴冲冲要拉着安吉尔对打,此刻他看起来倒有些落于下风。

“嚯,物理说教?”萨菲罗斯挑了挑眉。“真少见。”

“我劝过他了。”安吉尔无奈地收回剑。

杰内西斯擦了把脸:“别说风凉话了萨菲罗斯,我们打一场。”

银发的青年看了看他现在的样子。

“改天吧,”他说,“今天我要和克劳德对练。”

棕红发的特种兵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金发少年。他看起来无比娇小,兴许是才加入神罗没有多久,手臂上目测一点肌肉都没有,让人对于他能否提起剑都报以存疑。

“你就是这家伙的精神抚慰鸟?”

克劳德愣了一下。精神抚慰犬他知道,精神抚慰鸟又是个什么东西?

“可怜的小东西,”杰内西斯似在感慨,“跟着这么恶劣的家伙....”

话音未落,就被气鼓鼓的少年打断了:“没有!萨菲罗斯将军他人很好!”

“哎?”杰内西斯看了眼萨菲罗斯唇角越发明显的笑意,“你这次是挑中了自己的死忠粉啊。”

对萨菲罗斯的维护心理居然直接让小兵战胜了对上层的敬畏。

“克劳德,你站在那边,握紧剑,对,保持这样,然后——”男人伸出手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试着过来攻击我。”

我打萨菲罗斯...克劳德怔了一下。

唉...真的假的?

...要上吗?

咬紧了牙关,金发少年如同冲击的陆行鸟般冲了过去,动作意外地敏捷迅速。

萨菲罗斯惊喜地发现克劳德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尽管还生涩,但他已经基本摸索出属于自己的战斗风格。他喜欢用跳劈攻击对手,只是身体素质尚未赶得上,所以攻击力不够强大,除此之外,他的姿势和力度还很适合大剑。

杰内西斯和安吉尔原本在一旁闲聊,但后来也不知不觉把注意力放在了这场实力差异悬殊的作战中。

“安吉尔,把你的剑借给他。”萨菲罗斯突然安排道。

“唉?好的。”安吉尔同意了。

然而那么一把比克劳德还要高出一截的剑刚一到少年手中,就控制不住地向下陷了去。金发少年用尽所有力气,也没能用酸涩的手腕将其抬起,反倒是额前的汗意越发浓重。

“抱歉,将军....”感受到银发青年不可置信的眼神,克劳德那张白皙的脸变得通红,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羞愧的。

“不,应该是我道歉。”萨菲罗斯轻轻摇了摇头。

他自己天赋异禀,所以并没有想到像克劳德这种普通小兵会存在连剑都拿不起的情况。对此,萨菲罗斯沉吟了一下,问道:“不介意我为你制定一个加强体术的计划吧。”

知道自己即将获得偶像长期课外辅导的克劳德分外振奋,行了一个作为下属的礼。

“我的荣幸!”

“很好。”萨菲罗斯毫不吝啬地对听话的金发少年扬起唇角,那双剔透的绿色竖瞳也因为染上了似笑非笑的意味而显得妖媚至极,格外蛊惑人心。

正巧萨菲罗斯也很满意小鸟被自己教习时一举一动皆听从自己的乖巧模样,简直就像是做工精致的人偶一般,让他不禁想要看到更多。有一种蓬勃的欲望从一向看淡趣味的心底生根发芽——萨菲罗斯深知那是捕食的欲望。

克劳德一连几个月,走路都是飘飘然的。

对此另外两个1st都有点诧异。要知道萨菲罗斯是一个对自己的私人空间感非常重的人,就连他们都没去过几次对方的宿舍。

萨菲罗斯将军是那么的温柔....

而自己得到了那么多,却只是付出一些变为本体后的被撸,克劳德自己都要觉得这种交易十分不平等了。

然而一次在走廊巡逻时,克劳德正好偶遇了刚执行任务回来的银发青年。

他看起来是如此冷漠,宛如神邸的半张脸上沾满了猩红的液体,红白分明,美得妖异诡谲,令人生畏。明明身上毫无煞气,但就是这种淡然到极致的非人感,更能令人感到恐慌——当萨菲罗斯注意到自己,歪过脑袋看过来,银丝也轻轻侧斜时,金发少年感到了一场彻骨发寒的大雪扑面而来。

还未出过任务,也没有杀过人的克劳德现在只是一个有些武力的乡村少年,神罗的宣传也不可能会出现那些真正残忍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不该害怕,萨菲罗斯将军是个那么好的人,他的正宗长刀真正对准的也并非自己,可他还是在这种浑然不似人类的压迫感下齿关轻颤,甚至在萨菲罗斯的手伸来时下意识侧了侧脑袋躲过了那只还带着血腥味的手。

两人同时怔住了。

其实克劳德这种举动并不算过火,他身侧的几个同伴也早已被这样的萨菲罗斯吓傻,只是他们在银发男人眼里并没有存在感罢了。

萨菲罗斯的绿眸微微睁大,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一般,纤长眼睫在眼瞳中落下的浅淡阴影让他看起来甚至有点委屈。

克劳德立马心软了。

“抱歉,刚刚走神了。”他鼓起勇气抓起那只修长的大手,很有一种以下犯上气势地放在了自己头顶。

自己刚刚到底在做什么啊!

说到底,萨菲罗斯将军也不过是听从神罗的任务安排罢了,他没有选择的!退一步来说,杀了这些人,难道将军自己心里就没有受一点影响吗,萨菲罗斯才可怜吧!

该死的神罗,该死的敌人,可怜的萨菲罗斯。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双标。

“你心情不好。”如愿摸了摸克劳德发顶的萨菲罗斯说道。

他不能共情到克劳德此刻复杂矛盾的心理状态,只是言简意赅地指出来对方现在情绪低落的事实。

还未等克劳德扯扯嘴角掩盖过去,高大的将军突然将如同银河瀑布般华美的发丝垂到了自己眼前。

毫不夸张的说,金发少年的眼睛一下子看直了。

“要摸一下吗?”萨菲罗斯将这种抚慰方式反过来用在了克劳德身上。

“.....”

“不要吗?”

“...要。”

克劳德也不知道萨菲罗斯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有时候他缓步走来,看起来很像一种大型猫科动物,有时候他又懒懒倚在某处,像是一条盘起身躯的美人蛇。但是不管是猫还是蛇,似乎都有一点喜欢抓小鸟的习性?

克劳德此刻就感觉自己像是被衔住的鸟。

在被其他1st喊来接萨菲罗斯回去时,克劳德是没有料到这一幕的。

“抱歉,我们收到了紧急任务....”安吉尔倒是记得道歉。

克劳德摇了摇头,他不觉得有什么。

今晚气氛火热,哪怕是一向气场清冷的银将军也被灌了几杯下去。但萨菲罗斯看起来并不像喝醉了,他眼瞳清明,表情冷静,就连坐姿都是矜持克制地立直了身板。

尽管如此,当克劳德过去时,还是嗅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酒精气息。

回宿舍的路上,将近两米的男人几乎把半个身躯的重力都压在了可怜的小鸟身上。克劳德甚至有一会儿脸都被压入那只有两根皮带装饰的胸肌之中,险些因为这份艳福就这么窒息。

“克劳德...”好不容易把萨菲罗斯带到床上,克劳德听到了这声呼唤。

兴许是醉意未散,听起来有点懒懒的,还带着沙哑的意味。

小鸟有点无措地被后面的人搂住了。萨菲罗斯的身高体积太可怕了,给人一种如同被掠食的威胁感。战士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攻击,然而陆行鸟被驯养的本能又让他觉得有人从背后过来是安全的,于是想要乖顺地低头,等待来者骑上自己。

“您先松开我...”察觉到萨菲罗斯兴许是想撸鸟的克劳德感觉脸上一直在冒热气,“我先变回本体....”

萨菲罗斯似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声音含糊:“不,这样就好。”

于是银发的男人盘腿坐在床上,比他娇小了好几圈的金发少年则就这么坐在了对方怀中,几乎被背后的身体遮的严严实实。男人把下巴放在了少年的头顶,嗅到了一点质朴的肥皂清香,他眼眸微眯,猫一样蹭了蹭柔软的金色发丝,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克劳德感觉这一幕有点奇怪,本体被萨菲罗斯摸并没有什么,但人形却让他多了一份羞耻心。可萨菲罗斯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这样有多微妙,又或者他喝醉了,才会这样不同寻常。

克劳德的整个身子都被圈住,分毫不能动,也没法扭头。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微微发痒,兴许是萨菲罗斯的吐息有喷洒到颈窝的缘故——金发少年并不知道,在自己的后面,那双绿色的竖瞳也无比满意地用视线舔舐着自己的脖颈。

如果从这里咬下的话,一定会涌出无比甜美的液体。血管迸裂时红色会如同花朵绽放在金发少年的颈侧,那一幕会相当美丽。

可惜了。

萨菲罗斯低下脑袋,嘴唇轻轻从上面擦过。他感到克劳德的身体因为这一触碰而微微颤抖,像是清晨缀上了露水的枝桠。

克劳德是属于他的。这很好。

如果吞食了,能与他融为一体,似乎也不错。

只是那样就再也接触不到如此温热令人享受的体温了。

“我说,斯特莱夫,”有同事悄悄用手臂捅了捅发呆的金发少年,“你应该知道萨菲罗斯将军的本体是什么吧。”

“我?”克劳德回过神,移开了视线,“反正不是猫就是蛇吧。”

同事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这种说法都快被人说烂了...”

“你在看什么,萨菲罗斯。”杰内西斯顺银发男人的视线看了过去,正是在与同事聊天的金色小鸟。

他不由得调侃:“如果不是认识你们俩,我可能会以为你暗恋他。”

萨菲罗斯收回视线,淡淡地嗯了一声。

就是这一声,直接让杰内西斯的大脑爆炸了:“...等等?”

“你不会——”他试探着紧盯萨菲罗斯。

对方点点头:“我准备和克劳德在一起。”

棕红发的特种兵:“???”

银发青年话毕顿了一下:“不过...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让我来告诉你忘了什么吧。”杰内西斯深吸一口气,努力唤醒自家好友岌岌可危的道德,一字一顿道。

“——克劳德·斯特莱夫,今年14岁。”

彩蛋是本体。

【那莱十二时辰贺生卯时】*oocsummary:关于莱欧斯利身材的二三事

莱欧斯利的衬衫总会在他“处理”梅洛彼堡的一些事时变皱,...

总而言之,用大白话说就是典狱长的大腿太肉了,而且还在不断的变得更肉……

普通男性型号的衬衫夹莱欧斯利根本带不了,只好去私人定制,虽说梅洛彼得堡的典狱长理应不缺这点钱,可是这在他看来也有些太浪费了。倒也可以买些女性型号的衬衫夹来戴,可这“梅洛彼得堡新任典狱长定期购买女性型号的衬衫夹”一事要是传出去……

莱欧斯利捂脸,他虽自认为不是那种脸皮薄的,可这事无论他承不承认这领带夹其实是他要戴的,都很奇怪吧,但又不能不买,不然旧的领带夹戴在腿上勒的慌不说,他还要面对护士长对他大腿处两道相同的勒痕的询问……

天呐,杀了我吧。

莱欧斯利坐在办公室里,在内心里发出并不尖锐的哀嚎声。

二那大概是莱欧斯利刚当上公爵,几个月后的时候,当时出梅洛彼得堡和沫芒宫关系改善的考量,各方牵线举办了一场宴会。而作为梅洛比德堡的新的领主,这场宴会创办的原因之一,莱欧斯利理所应当的要到场。但不巧的,当时在宴会快要开始时,上任梅洛彼得堡典狱长的旧部不看眼色的制造了起暴乱,可他们很明显低估了莱欧斯利的手段与实力,不过也很正常,毕竟在他们眼中,估计莱欧斯利只是个什么都不懂,撑死运气好的毛头小子罢了。

唉,老人家的通病,莱欧斯利如此评价道。

同意,这是护士长希格雯。

人都是会抱有侥幸心理的。莱欧斯利在这一点上也不例外,而通常意外总会发生在人开始大意的时候。

当莱欧斯利有惊无险的平安度过了宴会的开场后,谨慎如他心中也不禁放松片刻。可就在他刚走到那几个熟人那时,他衬衫胸前的扣子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一声紧接着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扣子便从莱欧斯利胸前蹦了出去,“砰”的飞到了刺玫会会长的女儿——娜维娅小姐的杯子里。

莱欧斯利发誓,当时这场宴会在那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旁边的克洛琳德一边帮娜维娅换杯子,一边像一个年长的绅士僵硬又礼貌的脸红扭头不会看被风吹露裙底的女士那样,将头撇到一边,不去看莱欧斯利胸前裸露的大片肌肤。

纵使莱欧斯利平时面对犯人,再怎么冷静,此时此刻也只能用手费力的抓住原本扣子在的地方,勉强的让自己不要“走光”。而他则在心中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水神在上,杀了我吧!

莱欧斯利脸上泛着红,用另一只手捂着脸,向娜维亚小姐点头道歉。而后他状似不经意的瞟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大审判长,心中长叹一口气:

还好自己名义上的上司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满,在面对这种场面还能面不改色,该说不愧是那维莱特吗?

莱欧斯利心想。

而一旁的水神大人,想起刚才在莱欧斯利胸前的扣子崩飞出去,露出那饱满的胸口时,几乎同时,她透过窗户看见的:

露景泉,炸了。于是,她决定沉默。

以上就是莱欧斯利穿黑色背心打底,改穿衣风格的始末。

人一忙起来就忍不住挖新坑()

现pa,有点异能设定,读小学的三兄弟,单亲父亲s与普通路过快递员c破镜重圆(?)的狗血爱情故事

取这个题目是因为我想不出别的

(1)

初夏,骤雨。

阴沉的天色下万物都含着股闷热的浊气,无论干什么都教人心神不宁。卡达裘最开始跟二弟亚祖一起趴在桌子上画画,画着画着心头突然涌起一阵不耐,他把笔一摔,起身朝卧室门外走去。亚祖睨他一眼,有些疑惑,但仍低下头哼着歌继续画自己的。

隔着整面巨大的玻璃墙可以看见雨幕中的庭院。雨水沿屋檐成股流下,瀑布般坠在柔软的草地上,晶莹的水珠溅开,打折了酢浆草柔弱的花瓣。桂树茂密的树冠被风搅得像海浪乱涌,再力花高悬的紫色花序和菖蒲柔韧的长叶在风雨中剧烈摆动。池塘水面动荡不止,涟漪重重叠叠,睡莲和野菱在水上铺开的暗绿色几何花纹也摇晃着浮沉。

一只蜗牛以超凡毅力穿越庭院,沿木栈道爬上了落地窗。卡达裘蹲下来,把额头贴在玻璃上,仔细地盯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东西。他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玻璃点在蜗牛的位置上,蜗牛被吓得一缩,迅速藏回壳中。他往蜗牛下方看去,玻璃外侧果然留下了一道淡色黏液,给这幕光洁美丽的落地窗增添了瑕疵。

卡达裘突然感到一阵快意,那股堵在胸中的浊气好像一下子就呼掉了,尽管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畅快的感觉来自何处:仿佛毁坏了一样东西,亲眼看着它摔碎在地上却无动于衷,仿佛是一种隐秘的反抗或报复,对这栋让人烦躁的房子,落地窗本当完美无瑕,房子的主人不会允许他的领地里存在任何脱离掌控的瑕疵——

在法律上卡达裘理应称那个男人,萨菲罗斯,为他的父亲。他和他的兄弟们与男人的外貌是如此相像,以至于别人从不怀疑这一关系的真实性。事实上他们没有正常意义上的血缘关系,卡达裘是三年前在医院里醒来的,隔壁病床上躺着亚祖,再隔壁是洛兹,他们都失去了昏迷之前的记忆。随后他们被自称法定监护人的萨菲罗斯带走,在这栋郊外别墅里度过了三年。

回忆实在太过可怕,卡达裘还记得班上的男女同学和年轻家长们对着萨菲罗斯的背影窃窃私语,他们被外表和气质所吸引,忽略了俊美皮囊底下是怎样一个精神病的灵魂。有同学凑过来问他“父亲”的事,卡达裘恼火地挥开对方,几乎当场跟人打起来。然而在他来得及动手之前,站在前方的男人回过头,瞥了他们一眼。黄昏里他的脸笼罩着庄严无情的阴影,在一瞬间止住了所有低语声。

卡达裘、亚祖和洛兹像三只耷拉着羽毛的陆行鸟崽子,被迫安静又乖巧地跟在萨菲罗斯身后回到别墅里。男人什么都没有交代,跟每个忙于工作疏忽家庭的混账爹一样,转头又回他的公司去了。但他不是疏忽,他是纯粹地不在乎,卡达裘怀疑萨菲罗斯还在给他们生活费是为了拿他们要挟失踪的母亲。

是的,虽然这个诡异的家庭没有正常意义上的血缘关系,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从三年前醒来开始,卡达裘就能察觉到他们与常人的不同,他能隐约感觉到自己与亚祖和洛兹是相同的,而萨菲罗斯是某种更高层次的生命,除此之外,卡达裘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母亲”:他对同类的感知中缺失了一块,而按照课本和爱丽丝老师说的,这个空缺显然属于“母亲”。

母亲去哪里了?

卡达裘苦苦思索,毫无头绪。他不抱希望地拿这个问题去问自己的兄弟,亚祖陷入了沉默,洛兹茫然地想了一会,随后爆发出大哭。

完蛋了,卡达裘想,我们的母亲该不会被萨菲罗斯逼走,再也不会回来了吧。他越想越确信,果然男人是为了用他们威胁母亲回家,才让他们活着的。

猜想让本就约等于无的父子关系雪上加霜,卡达裘做梦都渴望母亲有一天能如圣母玛利亚般降临在此,将自己救走。呃,等等,好吧,还要再带上亚祖和洛兹,虽然卡达裘时常理解不了亚祖飘忽的思维(难道这就是所谓艺术家的天分?),也为洛兹的眼泪烦恼,但他们毕竟是兄弟。紧密的纽带冥冥中将三人捆在一起,直觉告诉卡达裘,他们不能分离。

客厅里传来的抽噎和智能安保系统的提示铃同时打断了卡达裘的神游,他丢下蜗牛和落地窗跑过去,搬来凳子踩上才够得到门边的触控屏。

卡达裘盯着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庄园门口停着一辆摩托,虽然炫酷程度比不上他们车库里的那辆,但也绝不普通,骑手正站在一旁,黑衣金发、戴着风镜,显然是他按动了访客铃。摩托的后座上放着一个防水布包住的方形包裹,卡达裘意识到那是他们的生日蛋糕。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但也可以吃生日蛋糕哟,”当时爱丽丝老师这样对他们说,“愿意的话,就把每一天都当成崭新的、值得庆祝的日子吧,每一天都可以是生日!”

于是孩子们预订了一个生日蛋糕,但卡达裘搞混了定位,蛋糕不得不在雨中从遥远的城市另一头送来,这大概是快递员开着一辆明显适用于长途送货的摩托的原因。

他在触控屏上按动几下,庄园的大门缓缓打开,骑手发动摩托,沿林荫道向别墅驶来。

“他会知道吗?”亚祖问卡达裘。

门铃响了。

洛兹连门口的监控都来不及看就跳了起来,一把拉开了屋门。

灰暗的雨幕背景下,快递员抱着蛋糕盒子站在门口。他的金发原本应该是相当不羁地翘起的,被雨水打湿后有些软塌塌地垂下,风镜掀起,露出一双极美丽的蓝绿色眼瞳。湿透的黑色布料黏在他身上,勾勒出瘦削但有力的手臂线条,手中抱着的盒子被防水布层层精心包裹,看得出这是一位专业素养极佳的快递员。

“呃……请问有大人在家吗,这是快递,麻烦你们家里的大人签收一下。”快递员低下头,似乎被三个小孩脸上如出一辙的神情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错不了,就是这种感觉。卡达裘无比笃定。陌生的、强大的、美丽的同类个体,比他们兄弟的层次更高,接近于萨菲罗斯;但与那个男人恐怖的压迫感不同,这是一种柔和的感觉,温暖又明亮,完全填补了他感知中长久的空缺,明明没有在记忆中出现过,却如此熟悉、令人安心。

圣母玛利亚真的降临了,今天果然是他们的生日。

“……请问,你们家里——”

快递员话音未落,三兄弟突然扑上前,像三只小树袋熊般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腿。洛兹刚忍住的眼泪哗地一下又流下来了,而卡达裘在震惊、委屈和喜悦中抬起头,对呆若木鸡的快递员大声喊道:

“母亲!”

蛇x鱼

*怀孕/生蛋

开放式结局OE

天真的小人鱼怀上了大坏蛇的蛇蛋

大海深处有一条金发蓝眸的人鱼

他有着波光粼粼的鱼尾,美妙的歌声。

但是他心地善良,单纯美好。

对所有事物都充满好奇。

他的名字叫克劳德。

克劳德畅游在大海里,他憧憬着海水之上的世界,那是他从未去过的领域。

克劳德在海底深处遇到了一条巨大的蛇。

他通体银白,体型庞大到可以生吞是个克劳德,但是他很美,在黑暗的海底散发着银光,就像是海底的月亮,只是他似乎在沉睡。

克劳德听说过他。

似乎是名叫萨菲罗斯的家伙。

他曾无数次去过陆地,但在炎热的夏季他总喜欢来到海底熟睡。

寂静凉爽平和。......

寂静凉爽平和。

然而出乎克劳德意料的是,萨菲罗斯突然苏醒了,他正对上他其中一只墨绿色的蛇瞳,在海水的波动下那只眼睛好似会涌动。

克劳德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了。

被打扰的蛇紧盯着这个外来者,克劳德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道:

“你好,我叫克劳德”

“是这个海域里的人鱼”

萨菲罗斯眯了眯眼似乎对于他的幼稚话语有些感到好笑。

“你是萨菲罗斯对吗?”

“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听说你去过陆地”

萨菲罗斯看着面前的小人鱼,终于懒懒地点了点头,吻部轻轻动着就掀起了沙粒。

“那是个怎么样地方?”克劳德期待而好奇道。

“无趣”萨菲罗斯终于开口了。

“啊…”

“是这样吗”

萨菲罗斯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盘踞的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克劳德团团包围,似乎只要他想,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来一个绞杀夺去这个天真人鱼的性命

前后甚至不需要两秒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小人鱼

克劳德的尾巴不安地摆了摆,然后他鼓起勇气道:

“萨菲罗斯!你可以带我去陆地看看吗”

“当然”萨菲罗斯扬了扬头。

“谢谢你萨菲罗斯!”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似乎后知后觉自己有些太着急,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道:

“抱歉,我太兴奋了”

萨菲罗斯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没关系”

“但是克劳德,身为人鱼上岸是很困难的”

“我知道…”

“不过,我既然答应了就有办法”

萨菲罗斯语落便瞧见克劳德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

“很简单”

“只要你怀上我的蛇蛋就可以”萨菲罗斯一脸认真道,尽管他现在是蛇的样子。

“什么?”

巨蛇慵懒地爬动了一下,上半部分缓缓弓起带动了水花惊起了石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克劳德,一双绿眸盯着眼前的小人鱼,他缓缓逼近,极具压迫感,嗓音低哑地蛊惑道:

“怀上我的蛇吧”

“克劳德”

“他们可以让你在陆地上呼吸”

几乎是克劳德点头的瞬间,面前硕大的蛇就变成了一个俊美的高大男人。

小人鱼有些震惊地看着萨菲罗斯,眼底竟带上了些崇拜。

他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的尾巴变成腿也不知道要怎么藏起自己的耳朵。

他呆呆的看着萨菲罗斯,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银色的发丝在水底漂浮,不知道是不是克劳德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些银色发丝几乎将自己缠绕,让自己的眼眸只能注视着面前的这条蛇。

这片区域是隶属于萨菲罗斯的,平常没有生物敢上门打扰。

萨菲罗斯修长的手贴上了小人鱼的后腰,小指触碰到了他光滑的鱼鳞,低头吻了吻人鱼

克劳德霎那间就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嘴唇,他听说过这个。

听说叫接吻。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萨菲罗斯不容拒绝地吻住,对方修长白皙的手指贴上了自己下腹处,克劳德几乎是瞬间就忍不住抖动起来,胡乱抓住萨菲罗斯的手,微微用力,他渐渐的耳朵红的不行。

“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他挑起克劳德的下巴,低声道:

“告诉我”

“这是你们人鱼的特别之处吗?”

克劳德无措地将脸埋在萨菲罗斯的胸膛处,低低地应了一声。

萨菲罗斯低笑了两声,紧接着他又开始为所欲为。

萨菲罗斯的动作算得上粗鲁,他是带着玩味的。他们蛇冷血无情,所以他并不怜惜这条年轻不安的小家伙,只是偶尔说着话安抚他,动作却没温柔到哪儿去。

小人鱼不可思议地咬上了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的嘴里渐渐露出了锋利的蛇牙,他盯着克劳德的喉咙,脸上也浮现出了银光闪闪的鳞片

克劳德的味道太美妙了

让他有些失控

克劳德如愿上了岸。

他不太适应自己新生的腿,笨拙地跟在萨菲罗斯身后,后者也很体贴地揽着他的腰。

小人鱼适应后便开始兴奋地在他所憧憬的陆地上奔跑,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萨菲罗斯似乎在陆地上也有巢穴,等他玩累了便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巢穴,克劳德感激地看着萨菲罗斯,殊不知愚蠢的小人鱼被这条坏心眼的蛇耍的团团转。

不知不觉克劳德就在陆地上待了半个来月。

他渐渐失去了最初的精力,不是因为没了兴趣,而是因为他提不起力气。

他这才如有实感般意识到自己真的怀孕了

肚子里怀了蛇蛋

他的不安被萨菲罗斯看在眼里,他歪着头轻轻摸了摸克劳德的肚子

“你喘的好厉害”

克劳德抬起头看他,微微蹙眉

“我…我就是个好爸爸吗?”

萨菲罗斯垂着眼看他,半晌过后他摸着他肚子的手温柔地抚摸上了他的脸颊

“你会是个好妈妈的”

随着肚子变大了一圈,克劳德的不安感越来越强,下意识地想回到让自己感到安全的地方,可是萨菲罗斯一直不说回海里他也没办法。

陆地上的东西已经激不起他的任何兴趣,甚至到了吃陆地上的食物就会呕吐的趋势,他渐渐消瘦下去,最终还是向萨菲罗斯提出自己想回到海底,寻求他的帮助。

萨菲罗斯点点头,和他挨的很紧

“你确定要回去吗?”

“或许再也回不来也没关系?”

克劳德咬牙点头。

“我要回海里”

萨菲罗斯闻言笑着答应了他。

然而让克劳德崩溃的事情发生了。

萨菲罗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的巢穴处弄了一汪海水,这似乎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可或许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这条大蛇。

他没带克劳德回海里,而是将他豢养在自己为他打造的汪洋中。

克劳德试图过逃跑,可是他的鱼尾让他只能在陆地上拍打弄的满是伤痕,他甚至做不到在陆地上长久的呼吸。

他好看的眉毛紧紧皱起,摸着自己的肚子几乎快要哭出来,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萨菲罗斯带着笑意的声音。

“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我的小人鱼”

“你真是贪心”

“不是说要回海里吗?怎么又往陆地上跑”

克劳德喘的很急,他无法出声回答萨菲罗斯的话,他实在是太疼了,渐渐的他意识到自已大概是是要产子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下意识地拽住了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帮帮我”

坚硬硕大蛇蛋从软鳞处挤出时,克劳德抖的不行,他拽住了萨菲罗斯的尾巴,萨菲罗斯为了方便,将自己盘踞起来,将克劳德和掉落的蛋圈在里面。

克劳德用力攥着手里那银白色的尾巴,毫不留力,几尽崩溃。

一窝蛇蛋耗光了克劳德的所有力气,他瘫软在萨菲罗斯怀里任由他动作,只见他随手捡起一枚蛋,高高举起在手里把玩,透过光看着里面模糊不清的小蛇,紧接着他状似无意般扫了克劳德一眼,只见对方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喉结滚动。

忽地,萨菲罗斯笑了,他将那枚蛋在他弄的海水里清洗干净,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嘴咧成了蛇的吻部,将那枚蛋吞进了嘴里。

克劳德瞳孔微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还给我!”

“萨菲罗斯!你把他还给我!!”

萨菲罗斯舔舔嘴角,笑眯眯地看着他。

“再敢有不好的想法”

“下次我会把他们一起吃掉哦”

克劳德看着一旁的蛋,不管不顾地挣开了萨菲罗斯的怀抱,踉踉跄跄地将剩下的蛋很好地护在了身后。

他剧烈抖动着

终于在这一刻,这个天真的小人鱼

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一个怎样的家伙

只是他再也回不到他的海里去了

永远的留在了这片属于蛇的海洋

/ac很久以后

/克劳德与孤独相伴百年,最后决定长眠,他选择去往一切的起点北大空洞作为终结的地点。但在那里,他见到了自己唯一的一位故人。

“以悲伤换来这一切,全部都终结了。”

“回忆没有归路,唯有孤独永恒。”

悲痛。

火光冲天,低声的呼喊,陨落的英雄,利刃的鲜血…所有的一切,具象为悲痛二字。人的记忆里总是如朝花般艳丽美好,所谓深刻的苦痛也只是作为绿叶点缀。

在克劳德人生前五十载,他的记忆里是远胜于晨曦的朝花。有母亲的温柔呵护、挚友的鼓舞指引,也有帮助伙伴的轻松、旅途相伴的有趣,打败宿...

在克劳德人生前五十载,他的记忆里是远胜于晨曦的朝花。有母亲的温柔呵护、挚友的鼓舞指引,也有帮助伙伴的轻松、旅途相伴的有趣,打败宿敌的成功。

再如何深刻落泪的记忆都会被欢声笑语掩盖,他的伙伴总会在他无助、迷茫一刻为他解忧,喝酒,或者是来一场陆行鸟骑行大赛,还有花火大会…克劳德空泛的情绪中,总有他们为他搅起风云。

克劳德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性格,隔代的辈份让能说的话越来越少。一个平平淡淡的五十年再一走,除了书页上介绍的附图,盖亚上已经基本没有人真的认识那百年前大名鼎鼎的星球英雄——克劳德。

无措的情绪在五十年前开始蔓延,唯有一次因为宿敌的出现,克劳德再一次挥刀。那死水般的情绪中激起泛泛涟漪,可往后都在寂静之中度过。克劳德要被那一种名叫孤独的情绪吞噬了。

记忆蒙上面纱,克劳德无力去掀开,任由人生越埋越深,这时候,他才再次体会到什么是彻骨的悲痛。

伤痕。

今天克劳德出行送快递意外摔了一跤,剧烈撕扯的疼痛唤回了不少他的记忆,他被半推半就送去医院,给小腿打上了石膏。

按以往这个伤不出一天就会自己修复,但是,直直半个月,克劳德才勉强做到下床走路。虽然医生夸赞克劳德的恢复能力比他人强得多,克劳德却无比清楚自己的变化。

他很早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因为腿脚不便,拜托了他人将芬里尔骑回住所,是委托性质,因为克劳德并没有朋友。

克劳德想着,坐下,却又惊奇自己多久没有再提起杰诺瓦这一词。再次道出这几个音节反而有一种陌生感,明明这是存在他身上近百年的“老伙计”。

克劳德去了浴室,拧开那有些紧巴的热水龙头,蒸腾的雾气很快蔓延浴室。克劳德看着身上因为一些危险委托留下的伤痕,按上去,不再疼痛,却狰狞的分布在他的身躯上。躯体主人对于自己身体的疏忽,以至于留下如此之多的伤痕。

悲伤。

星球英雄这一生很累了,似乎该进入一个专属于他的长眠了。

星球英雄的宿敌,也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克劳德没有遗忘他的名字,但也不愿意提起,深刻记着他有着一头银色长发以及一把极长的太刀。

克劳德决定回归生命之流。他要去北大空洞,那个一切的开始,也应是一切的终结点,去结束他这已经步入混沌的尾声,去那个最为纯粹的地方。

克劳德将自己接委托积攒下来的gil尽数捐给了本地的福利院,另外的一切,除了六式和芬里尔,以及一些魔石,便不剩什么。克劳德发现自己竟似游离于盖亚生命之流的浮星一样,犹如外来物种,无法彻底融入。

好在他还可以回归盖亚的生命之流。

将最后一颗魔石装进袋子,克劳德驾驶芬里尔,出发了。

他所在的地方本就偏北,克劳德大致驾驶了三天三夜(期间并无休息)就到达了北大空洞。第一天,他驾驶芬里尔进入到标志显示无人禁区的地区,直到太阳落下,他才惊觉自己感觉不到饥饿,而他也没有准备任何口粮。或许之前他也并不需要进食,不过出于他自我的认知,所以身体做出相应的机能以符合宿主的要求。

他不用吃饭,但是芬里尔需要。好在穿过荒芜区之后,有一处小村落,这里的人们外出依靠卡车,而地区恰好有能源的开发,自然有着一个小型加油站。

给芬里尔注满能源,克劳德就继续赶路了。

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能源,克劳德看到了一处布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绿植的地方。甚至还有一个密林。

克劳德将芬里尔停在一个灌木丛前,大概两米远又有着一棵树,这样起码夏天超长阳光照射,芬里尔不至于“融化”,但是之后他还会需要这位伙伴吗?其实答案,他心里清楚。

克劳德纠结了一番还是把六式带上了。

他就这么走走停停,庆幸自己拿了六式,硬是在茂密的丛林开出一条道路。这里虽然绿植茂盛,却没有看到一个其他生物。

这里的一切就仿佛是在一个培养皿之中,克劳德不知道是生命之流的作用还是有其他原因。但现在他终于走到空洞边缘,他看到了空洞中更为茂盛的植被,但更多都是灌丛,高大的树木大部分在外围,或许是阳光的影响,克劳德猜测。

那么这样进入就会比较轻松了。

克劳德希望在北大空洞中长眠,一开始他只是在这里睡下就好,但是来到那一刻,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给自己制作一个“温室”,以防止这么茂密的藤蔓因为生长在无形中将他勒死。毕竟这何尝不算是一种自杀。

于是克劳德想去找一个好一些的位置,他一直走到了空洞中部。推开有人一般高的灌丛,钻进那之后的空地,克劳德却有些意外。

他在这里看到了一个人。北大空洞的正中部躺着一个人,那人有着一头银色长发,他的双臂双腿被茂盛的藤蔓缠绕,银色长发也没能幸免于藤蔓的摧残,藤蔓贯穿在其中。

克劳德顿了顿,还是张嘴喊出了那一个近五十年再没有出口的名字,嘴唇有些生疏的触碰发出音道:“……萨菲罗斯。”

克劳德靠近,他很意外,因为杰诺瓦细胞的联系消失,他以为自己的这位宿敌早已经死去或者真正回归生命之流。如今再次见面,竟然是这样一个场景。曾经强大无比的灾厄、要以星球为舟的恶魔,如今安静的躺在绿色海洋之中。金碎闪光的太阳落在他的脸上,照出了他脸上的绒毛。

克劳德看得是如此清晰,这是盖亚的方法吗?直接物理方式的缠绕困住灾厄,好不让他行祸?克劳德放下六式,跪坐在他曾经的英雄身边。静静盯着那张脸,没有什么变化,始终如一的美绝人寰。

“萨菲罗斯?”

克劳德看得到萨菲罗斯身上浅浅的呼吸幅度,但是也有着一种直觉他并不会醒来。他心中确认这个事实之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伸手替他的英雄整理被藤蔓搅乱的发丝,抬手间带着点颤抖。

克劳德替他整理好一头银发后,没有坐太久,很快起身去做下一件事。他的长眠计划照旧进行,只不过不能这么潦草。克劳德去到空洞中的边缘处,使用曾经斩杀了灾厄、拯救了星球的六式砍树,为了方便运输,还在原地以目测数据修砍了木材。

他很快收集好了大部分的木材,运回中部。克劳德开始清理中间最占位置的银色大猫。那些粗而长的藤蔓被克劳德直接用副剑斩断,细小的藤蔓则是亲自用手扒拉开。

看着萨菲罗斯静静地躺在地上,依旧穿着神罗时期的服装,只能庆幸杰诺瓦细胞的拟态作用依旧生效,不然萨菲罗斯现在将会是一具裸体。想到那个画面,克劳德难得觉得荒谬好笑。

清理完表面的藤蔓,克劳德才注意到萨菲罗斯被埋在更厚重藤蔓下的片翼。藤蔓束缚着灾厄的翅膀,这是一场囚禁。

他的黑翼天使被藤蔓困住了脚步双手,以及展开的翅膀。克劳德很快清理完全部的藤蔓,恢复黑翼天使的自由。天使依旧静静的沐浴于细阳之下。

克劳德在他的一边开始搭建起了温室,可是没一会,太阳就落了山,黑色笼罩北大空洞,这里的一切犹如进入漆黑的墨水之中。克劳德不决定摸黑进行工程,他决定明天再进行。

他升起了火堆,他并不害怕,但是他仍需要光。

克劳德再一次坐在萨菲罗斯身边,不远处放着火堆。噼叭的柴木声,晃动的暖光,在他身侧沉睡的英雄很安静,很静谧,很神圣。

克劳德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不自觉顺着火光的晃动,从英雄的眉骨开始描摹,到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尾,偏薄的嘴唇…手指落在他的上嘴唇,微微感觉到他呼出的有规律的鼻息。但是萨菲罗斯依旧没有醒的迹象。

克劳德垂了垂眼眸,其实也只有这一刻,他才这么大胆地盯着萨菲罗斯。这个卑劣的人类叛徒、可恶的外星人,显然他的妄想彻底破灭了。克劳德现在只需要用六式的副剑轻轻一用力,萨菲罗斯就会身首异处,或是被刺穿心脏。

火堆烧到了边缘的叶枝,火簇燃得更加旺盛。

克劳德最终还是放下了副剑,紧紧握着把手的手微微颤抖,虎口也有些剧烈疼痛起来。他还是做不到,克劳德有些自责,但是很快又觉得自己产生这样的情绪很做作。

毕竟从他去密林伐树那一刻,他就不希望萨菲罗斯会死。不知道是出于年少的敬仰,出于生与死的痛恨,还是那一丝痴心妄想的渴望——他希望萨菲罗斯能好一点。

年幼的残酷实验,长大后被朋友的背弃,再到发现一生的秘密,他这一路永远都是那么一位孤独的片翼天使。他本是神,却因世俗陨落。

最后他望着浓浓夜色中不知何处开始陷入沉思。

火堆依旧在燃烧,北大空洞中的夜色深得很,好似要将格格不入的火堆吞噬。晃动的火光坚持着,暖黄的光线一闪一闪的落在已经躺下的星球英雄的脸上,连带着他身后沉睡的灾厄也被照顾到一二。

克劳德躺在萨菲罗斯身边睡着了。

再一次醒来,是因为刺眼的阳光照射到克劳德的眼皮上,灼得他生疼。

被定格在16岁得克劳德并不懂爱,但他并不认为对于少年英雄的仰慕算得上爱,可是当他睁眼发现自己蜷缩在英雄身侧,手中还攥着他的头发时,意外有一些恍惚。

是因为这一百多年的时光实在太长了吗,与孤独陪伴如此之久后,克劳德竟然开始渴望起当初的那些羁绊。如今在他面前的,似乎就是那最后一个仅存的羁绊。

克劳德看着他依旧紧闭的双眸,一个俯身,替他拭去飞落在额头上的落叶,唇间不经意擦过他的鼻梁。

克劳德继续进行温室工程,这一次就很快完成了,一个巨大的足以容纳两人的温室立在英雄的另一侧,这里的空间甚至足够放他的翅膀。

他费了很大的劲将萨菲罗斯挪进温室,他甚至后悔应该先将萨菲罗斯关进去再完善温室,尤其他那巨大的翅膀,如今只能畏缩半立在温室的木板上。

属于他的长眠,要开始了。

克劳德将六式立在温室旁,钻了进去。这一下反倒有些拥挤起来,克劳德不想压到萨菲罗斯的翅膀,但是却又无可奈何的只能压着羽翼的下半部分。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不久也进入了平缓的呼吸节奏。

藤蔓的生长速度远超克劳德的想象,很快就探到温室的边缘,然后延伸,但当藤蔓想要去缠绕两人时,却被黑色羽翼阻挡。萨菲罗斯那被迫蜷缩在温室的羽翼不知何时将两人包裹住,不知是否是藤蔓的作用,星球灾厄的左手与星球英雄的右手紧紧相握。

克劳德原先还与萨菲罗斯稍稍隔着一点距离,如今因为藤蔓的接近、羽翼的收拢已经贴近,他被萨菲罗斯给怀抱起来,甚至片翼也收拢覆盖金发天使。

ABO,设定全为嬷嬷文学服务,三观歪,【自行避雷】,不建议带脑子看。

“路君明明是Beta却长了这么色的身体,这是错的哦。”

源稚女轻笑一声,从木桶里舀起一瓢水淋在路明非后背上,冒着白气的水冲刷过满是咬痕的后颈,让本就缩成一团的路明非浑身一哆嗦。

变态。

但他不敢反抗,因为越反抗这男不男女不女的变态就会更兴奋,来日本这些天他已经切身体会过了。

原本一切都很好,传闻中甚至令执行部专员胆战心惊的日本分部看上去对他们挺友好,看上去牛逼爆了的黑道大哥大带着他们参观日本分部,还一起喝喝小酒吃生如夏花刺身什么的……

但是一觉醒来,他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关在了这间看上去很静谧...

但是一觉醒来,他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关在了这间看上去很静谧,充满了物哀之美的日式庭院里。

长长的回廊,纯木制成的地板,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樱花气味。

一切都很美好,如果不是他手脚都被拷着不能离开房间的话。

他试过逃,但没有言灵的他完全不是院外那些黑衣保镖的对手;叫过小魔鬼,没有任何回应,只能寄望于那两个Alpha队友发现他不见了来找人……

但是三天了,没有人来。

每天从凌晨到黑夜,他被那个如同鬼魅般的男人压制。

一开始见到的时候甚至以为那是个漂亮姑娘没忍住动了凡心啊呸,色心,结果姑娘一勾嘴角,掏出来的比他还大!

当了二十年屌丝Beta,一朝加入卡塞尔变为S级,一路走来也算历经生死关头……路明非自觉已经完全练就了随遇而安的本事。

也不是没想过被什么校长的敌对势力关小黑屋不给饭吃什么的……

可被一个Alpha莫名其妙囚禁play三天后,他终于濒临破防了。

“大哥,我就是个Beta,你看上我哪里啊?”

路明非强撑着露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从这些天的接触中,他能感受到对他下手的这个男子是Alpha,因为他的手段太强硬了,咬他的后颈,就像在品尝什么珍馐佳肴一样。

如果他是Omega,绝对已经被搞出新生命了!

但他是Beta。

除了痛苦和一点点为数不多的快感之外,他的身上没有染上一丁点对方的信息素气味。

换一个贞洁烈女或者烈男此刻大概已经开始思考咬舌自尽的办法了,但路明非……不敢。

虽然是挺屈辱的,但活着还是比死了好。此外除了有点难受,其实他也没伤着什么,那鬼东西办事之前会给他用药。

路明非忽然醒悟。

草,这厮该不会是想用失身这种方法让他失去意志力彻底雌堕吧?漫画都是这么画的!

路明非趴在地上,感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吓了自己几分钟,才又觉得这个猜测不靠谱——也并没有爽到不想走好么?非他那什么不可?

虽然是有一点点爽……

就在路明非望着瓦蓝的天空,再度昏昏欲睡之际,忽然闻到了一股凛冽的寒松气息。

路明非登时精神一振!

“师兄!”

路明非激动不已。

这股气味,曾在地下铁闻过,异常地让人安心。

镣铐在榻榻米窸窸窣窣地拖行,路明非还没能把下一句话说出口,一个重物忽然砸在他身上。

“我草!”

路明非吓了一跳,接着感觉到周身被浓烈的近乎凝固的烈酒气味包裹。

冰凉又浓烈的金龙舌兰,带着草本植物的气息可又是辛辣的,馥郁的,只是呼吸到,好像鼻腔都开始烧灼。

但前调过后那股气息随着肢体的迫近变得更加甜蜜,仿佛又掺杂了蜂蜜和焦糖。

总的来说挺好闻的……

不是吧,诺诺师姐平时吃这么好啊?

路明非胡思乱想的功夫,被拥有烈性龙舌兰信息素的主人狠狠一口咬在肩膀上。

路明非这下清醒过来,想推开恺撒,但不等他动手,楚子航现身了,他堪称粗鲁地单手抬刀,用刀背敲向恺撒,恺撒猛地转身用手臂防住了。

路明非看见这一次交锋后意识到不对,瞪大眼看着楚子航。

“师兄,他这是怎么了?”

寒松的气味和龙舌兰开始交织,难分高下。恺撒喉中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半跪在地上抓自己的头发。

“他遇到了发情期的Omega,给了自己一刀逃出来,但现在有点失控了。”

楚子航言简意赅,省去了前因后果。

路明非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即抓狂,“不是吧师兄!那现在怎么办?你们不是来救我的?!抑制剂你有吗?”

楚子航一脸冷静地解释:“没有。我们不是来救你的,只是逃到了这里。”

说完似乎觉得不妥,又快速补充了一句:“但我们三天前就开始找你了,只是毫无线索。”

恺撒开始躺在地上抽搐,满头耀眼的金发此刻凌乱不堪,全都被汗水打湿,看得出他很痛苦。

楚子航皱着眉,“我们得想想办法。”

路明非直接举起双手示意他看那副沉重的枷锁:“师兄你先帮我弄开!”

楚子航二话不说就举刀劈向路明非,吓得他一哆嗦,但金石碰撞的巨响过后,铁链甚至没出现任何豁口。

路明非傻了,楚子航摇头:“不行,特殊工艺。”

接着他收刀看着恺撒,满脸犹豫。

路明非从楚子航脸上读出了一种莫名的无奈,顿时紧张:“师兄,我知道这厮很讨厌但现在可不是下黑手的时候!有仇咱们回去报!”

“我是在想好像只能敲晕他。”楚子航面无表情,“不然你能现场变一个Omega出来么?”

“不是,有也不能强迫人家那啥吧?那是犯法的!”

路明非胆战心惊,自从来到日本这杀胚身上违法乱纪的属性怎么水涨船高了?!

“我不是指发生关系………”

楚子航顿了顿,解释,“其实只要他闻一闻就好了。”

路明非捂脸:“停止!这怎么能怪我!我又不是Alpha!我当了二十年Beta这题超纲了!”

“等一下,你没有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吗?追兵怎么一直不来?”

楚子航一直在留心外面的动静,他收刀其实是假动作,手一直按在刀柄上。

可什么人都没有来,他此刻也有些困惑。

路明非也呆了,随即浑身一抖,前些天被这样那样的记忆忽然袭来,可他根本难以启齿。

“水……”

恺撒忽然暴起,抬手攥住了路明非的脚踝。

“我超老大你的节操呢!你怎么咬我脚!”

路明非身体对Alpha的恐惧本能被激发了,差点给恺撒一脚。

“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难道是把你当成了Omega?”楚子航摸着下巴思考。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路明非苦瓜脸,“师兄你快把他拉走啊!”

路明非说完就被扑倒了,他身上穿着的是变态这些天给他换上的蓝灰色和服,因为变态的恶趣味和图办事方便里面是真空,恺撒一扑,立刻衣衫半褪。

路明非这些天高强度挨造,浑身都没什么血色,裸露出的肌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白,楚子航扫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也许你可以试着安抚一下恺撒,强行敲晕他有8%的可能性会导致痴呆,所以我比较犹豫。”

路明非脸红了,“不是吧?我怎么安慰?我没有信息素哎!”

“说曹操,曹操到!哥哥你没有信息素不要紧哦,我可以现场送你一份Omega体验卡!”

他笑容和煦得给路明非一种忙碌了一天回家丈夫看妻子的即视感。

“你,你他妈还知道出来!”

路明非脸更红了。

该说不说,从从前种种迹象表明小魔鬼和他是共享记忆的,他知道的小魔鬼都知道,他不知道的小魔鬼也知道,所以他这次被酱酱酿酿小魔鬼应该都清楚!

想到这点路明非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身子一晃就要栽倒。

他的清白,他的处男之身………虽然一直说烂话自我安慰,掩饰难过的感觉,可还是会痛苦啊。

小魔鬼直接出现在他身边接住了他。

“没事的哥哥,就当是被狗咬了。”

小魔鬼语气很轻,路明非倒在了他的膝盖上,小魔鬼也穿了和他同款的和服,像是情侣装。

“你怎么不出来帮我……”

路明非喃喃自语。

“我觉得我再也没法面对师姐了,虽然我们本来就不可能。”

路明非没什么表情,但眼眶滚落下大滴的眼泪。

废柴也有尊严勒,老欺负算什么事儿啊?怎么什么倒霉事都找他啊?

“哥哥,我会帮你杀了他,这次是无偿的。”

小魔鬼笑眯眯地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脸,“让你难过真是抱歉,只是日本不是我想来就来的地方,毕竟这海底还沉睡着那种东西啊。”

小魔鬼难得没有开玩笑,语气淡淡。

“说真的,要不你把我记忆清除吧,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路明非拉住小魔鬼的袖子,小心翼翼地哀求。

他几乎从没这样求过他。

路鸣泽咧开嘴无声微笑,可眼底却涌起狠戾的风暴,“敢欺负你,真是找死!我都还没品尝过哥哥的味道呢。”

路明非浑身颤抖,被他搂入怀中。

“哥哥,你想和我一起吗?我可以抹去他所有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而且让他再也无法碰你。”

小魔鬼的这番话对现在的路明非来说,具有强大的诱惑力。

“不能清除记忆吗?”

路明非颤声问。

至于被小魔鬼觊觎这件事本身,他倒是没什么多余的心思惊讶了——不如说有种尘埃落定,本该如此的感觉。

他都要他命了,再玷污一下清白算什么?

何况他现在也不清白了。

“哥哥要是忘了,我也会忘的,很遗憾,唯独这件事行不通。”

小魔鬼吻着他低语。

“但我一定杀了他,好么?”

*

短暂而漫长,甜蜜的痛苦,在最后一片樱花落在绯木上结束。

路明非惊觉一切已经回到现实时,恺撒把他的肩膀咬出了血。

“老大你真的很喜欢我的肩膀诶……”

路明非自己都很惊讶自己居然有心情开玩笑。

随即,他忽然发现楚子航看他的眼神也不对了。

“等,等,师兄,你冷静点……”

路明非心里大骂——靠,小魔鬼给的Omega体验卡是来真的啊?!有没有搞错?杀了那个变态就行了,怎么还要他献身?

“哥哥,你不是担心自己雌堕吗?那多体会几个Alpha应该就能完美解决这个问题了,因为你会发现那个变态根本不行。”小魔鬼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妹啊!

路明非想推开恺撒,但是这厮天赋异禀,已经开始脱衣服了,能卧推三百磅的大胸肌瞬间一览无余。

楚子航也在剧烈地喘息,但他变态般的自制力此刻竟然让他留有最后一丝理智。

楚子航没有质问为什么路明非身上开始弥漫出引得他发狂的信息素气味,而是把刀扔到路明非面前,自己单手撑地,猛地给了自己肩膀一记手刀。

路明非明显听见了骨裂的声音,顿时脸色惨白。

楚子航这个疯子竟然自己卸了自己一条胳膊!

“明非,刺我和恺撒。”

楚子航浑身都在抖,他抬眸看着路明非,眼神猩红。

这就是Alpha,对信息素的渴望烙印在了DNA里!

“师兄……”路明非鼻尖发酸,颤抖着拿刀,心里很感动,又没忍住嘀咕,“和我那啥也不至于这么耻辱吧?”

楚子航愣了一下,眼神闪过片刻清明。

“我不能,你不属于任何人。”

路明非犹豫了半秒,扔掉刀,匍匐爬到了楚子航身边。

“师兄,我看上去像那种把贞操看得比兄弟重要的人吗?”

路明非义正言辞,如果忽略他那涨红的脸的话。

“反正这事儿等离开日本就谁都不知道了……”

他搂住了楚子航,但后半句话直接被楚子航用行动堵在了喉咙里。

“对不起,我会负责的。”

楚子航嗓音低哑。

路明非直接软倒。

fuck———小魔鬼怎么不早说Omega的身体也会这么烧啊?!

无法用语言去描绘——那不像是一种气味,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冲击,他整个人宛如一块磁铁坠入了装满图钉的盒子,疯狂吸附不属于他的“外来物”。

属于Alpha的气味,属于Alpha的温度,属于Alpha的目光。

统统都吸附而来。

漫长的一天Omega体验卡终于结束了。

路明非直接昏睡过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楚子航抱到宾馆的。

只是感觉一觉醒来,浑身像散架了一样。

以及,在看到赤裸上身肩膀搭着毛巾出现的恺撒后,差点当场去世。

无法面对。

根本无法面对!

妈的就不能让他缓缓吗?一夜之间睡了卡塞尔学院两个顶级Alpha、大众情人实非他所愿!

“一定是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我现在重新再睡一遍。”

路明非拉着被子要躺下。

“你醒来一百遍还是改变不了你和我打了一炮的现实啊?”

恺撒五指插入金发挠了挠,语气揶揄。

“……老大,咱们能不能不直接提这事儿吗?就当是个美丽的错误。”

路明非求生欲旺盛。

他以最快时速分析了眼下的状况——被救了,睡了不该睡的人,对方还有未婚妻,他还惦记人家未婚妻。

除了找栋楼跳下去重开,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统一口径一致对外,当作无事发生。

想来恺撒这样的贵公子大概也很乐意这样吧?和一个Beta颠鸾倒凤什么的说出去不尴尬吗?

“你当我是什么人?虽然种马是我加图索家族的传统,但我可跟我爹不一样,睡了就要负责。”

恺撒直接坐到了床边,挑眉,“难道我的身家还配不上你?我对中国人的提亲流程确实不清楚……”

路明非瑟瑟发抖,往里面挪。

“打住啊老大!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是Omega,不需要负责!”

路明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一咬牙,一狠心,还是开口一股脑说道:“而且你不是有师姐了吗?!”

说完,他对上恺撒冰蓝色的眼睛。

心口忽然就开始发热。

那一天无数次的靠近,让他沉沦的冰蓝色。从一开始的生涩到后来的熟练……

不能再想下去了,脑子要变奇怪了!都是信息素惹的祸!

“你觉得发生了这种事,我还要回去若无其事地找诺诺结婚吗?”恺撒的声音也冷下来,“就算她能接受自己男友和小弟有一腿,我的骄傲也不允许。”

路明非不吱声了,意识到自己踩雷。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手拧着被单来回晃,心里有点委屈。

这能怪他吗?

“对不起。”

恺撒却忽然坐到了他身旁,声音近在咫尺。

浓烈的龙舌兰酒味瞬间包裹他。

“我有点太急切了。”

恺撒的嗓音很磁性,但不同于楚子航,自带着一股矜贵优雅,“我知道这一时很难接受,即便我的理智去否认,我的身体也无法忘却彼此结合的过程,一切的错误由我承担,但我只希望你给我机会……”

如果不是当事人路明非简直想拍手叫好。

听听这话术!什么理智去否认身体也无法忘记?!什么情圣发言?果然种马是加图索家族传统艺能吧?!

“老大,我,我真心不喜欢男人……”

路明非努力低头避开恺撒,他总感觉恺撒已经又要吻过来了。

难道要给恺撒一巴掌让他清醒一下?恕他不敢啊,恺撒的淫威他他他不敢挑战……

“恺撒,你现在完全就像个变态。”

楚子航端着托盘面无表情出现。

他没给恺撒任何多余的眼神,径直走到床边,拿下托盘里的一杯水和药片递给路明非,“这是盐水,还有维生素,昨天战况太激烈,我怕你电解质紊乱,会缺水。”

路明非………恨不能钻地缝!

师兄现在是一脸严肃劝我补电解质的时候吗?什么战况激烈啊救命你的修辞手法还怪优雅嘞!

不是你们俩****的……能不缺水吗?!

“有道理,不过喂水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我一向擅长照顾人。”

恺撒直接伸手要抢楚子航的杯子。

楚子航没给恺撒抢走的机会,一杯水递到路明非面前:“喝。”

路明非战战兢兢接过,总有种自己不听话下一秒这个杀胚就要拔刀和恺撒拼了的错觉。

“你照顾人的经验是指给贵族小姐拉椅子的话那确实很丰富。”楚子航的吐槽总是兵不血刃,恰到好处。

“那也比只会舞刀弄剑的人强。”

恺撒语气不在意,眼睛却盯着楚子航和自己身上转了个来回,“而且作为Alpha的资本,我个人认为还是我更强一些。”

空气中,凛冽的寒松气味和龙舌兰香开始互相挤压彼此存在的空间。

路明非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不是这是什么玛丽苏文桥段吗?两个在婚恋市场上价值千金的绝世好Alpha此刻争相开屏,多么俗套的小说才会写这种剧情啊!

“师兄,老大,放过我吧!”

路明非诚心诚意地向两个人祈求,只恨在床上不能五体投地,“我真的只是个Beta,不信你们闻,我身上一点信息素都没有!”

路明非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但他的话一出口,两个Alpha却都一震。

的确——闻不到。

明明已经咬过,可一点气味都没能留下。

可这并不会让他们安心——而是滋生无限膨胀的占有欲。

楚子航和恺撒的目光相交,从彼此晦暗不明的眼神里,读出了同一个不可告人的欲望。

不能再这么放他一个人出去了。

即便无法被标记。

可Alpha一旦占有,就再也不容许别人越雷池半步。

他是他们的。

不论最终用何种方式留下。

路明非逃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不论出于何种理由,他没有向楚子航和恺撒透露自己被那个变态抓走后发生的细节。

两个Alpha也没有展开说他们的遭遇,只是告诉他,日本分部已经背叛了本部,在四处追杀他们。

想到小魔鬼的承诺,以及路明非就逃走了。

他怀里揣了一万日元,便换上一身套头卫衣,漫无目的地走上了日本街头。

最终,晃悠到了车站,看到站牌上字,路明非勉强认出了北海道这个词,没什么犹豫,就去买了车票,坐上了老式蒸汽列车。

他想他很可能会在半中途被抓,也可能被楚子航他们发现,因为他根本没办法掩盖自己的行踪,但莫名的,他就是不想停下。

火车缓缓驶过群山,被碾压的枕木发出有节奏的隆隆声,车窗时不时有盛放樱花的枝头柔软地拂过,留给车内一片明净的春色。

路明非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外面如洗的天空。车厢内只有二三十人,对路明非这个中国人来说,比春运赶趟是轻松不少。

都是Beta吧?

路明非没有闻到侵略性的气息,松了口气。

他的目光在一个男人身上短暂地停留了片刻。

不是因为别的,那个男人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男人看上去并不是很帅的样子……比起风流倜傥的恺撒和仕兰传说楚子航,只能算一般,可莫名就是有种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感觉。

毫无S级自觉的路明非根本没往龙血血统上想,反而有些悲哀地怀疑自己真的是被超到雌堕,看男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你也要去北海道?”

没想到男人居然主动靠近了他,男人坐到了他身边的空座位,抬眸看他,凌乱的额发下有一双充斥着欲望的眼睛。

路明非后知后觉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只是那气味是很淡很淡的樱花味,所以他没能发现。

还以为是窗外飘进来的…

“哦哦,你好你好。”

路明非紧张起来下意识答非所问,他的日语没什么口音,但就是半吊子,用不了复杂的句式,分不清平语敬语。

“我叫樱井明,你呢?”

男人问。

路明非后知后觉一愣,没明白怎么忽然就进入到了被搭讪的环节。

他现在看上去很像Omega吗?

“我,我叫李嘉图。”

路明非没有傻到报真名,用中文发音说了自己在学院的代号。

“中国人?”

樱井明一愣,随即又笑开,“你去北海道干什么呢?”

“看,看花?”

路明非自己都不确定。

“哦,嘉图君,我是去,埋葬我的朋友的。”

樱井明拍了拍随身携带的包。

“哦哦……”

路明非只要再对日本社交文化有点常识就该意识到这段对话有多烂,但他不清楚。他太紧张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之前遇到Alpha时,浑身上下都被侵略过的回忆……

“嘉图君也很孤独吧?”

樱井明问。

路明非敷衍地点头:“是个人都会孤独,sonormal。”

樱井明并没有对路明非日英夹杂的话发表什么看法,而是忽然看向窗外。

“有人送了我一份礼物,我不该接受他的……但是如果再问我一次,我也不会后悔的。我只是有点后悔,我没能用这份力量干点别的,而是用它屠杀女人。”

樱井明大概以为路明非听不懂,自顾自喃喃自语。

但其实路明非懂其中关键词,他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点头一副“我在听你在说天气很好对吧”的表情,实则暗暗握紧了拳头。

救命他这什么运气啊?随便上一辆车都能碰见杀人犯?

“你要是女人就好了,这样我死掉之前还能再幸福一次。”

樱井明的眼睛开始流转出淡淡的赤金色。

他把头靠在了路明非肩头,就好像他们只是一对寻常的恋人。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路明非用中文嘀咕。

“你能不能为我祈祷?这样我就不杀你了。”樱井明把藏在桌底下变异的爪子放在了路明非大腿上,“我能闻到你身上同类的气味,你多少能理解我吧?某一天你也会突然变异,变成要被杀掉的怪物,可谁想生下来就是怪物啊?”

樱井明眼底闪过仇恨。

“他们把我关起来,像监视犯人一样监视我,问我一周打了几次手冲,问我对老师的屁股有没有性冲动,因为我是Alpha,所以比Beta还危险。既然他们都已经把我当成潜在强奸犯了,那我不坐实这个罪名就背负岂不是太冤枉了?”

路明非这下是真的听得一知半解了,因为樱井明的语速太快,但他能感受到樱井明的绝望。

他的眼神是那么空洞,好像那不是眼睛,而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洞。

路明非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听说过血统不稳定混血种会被统一关押起来,显然那地方虽然不会喊打喊杀,但也没什么人道主义精神就是了……

所以才问他你会为我祈祷么?

因为内心深处也是无法忍受的恐惧,一边杀人一边愧疚。

“祈祷什么啊祈祷?认清现实早点重开吧。”

路明非继续用中文说话,不过大概他没敢把表情显得很凶恶,樱井明会错意了。

“嘉图君是Omega吗?你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

“哪里哪里,你的信息素才好闻,樱花让我想到春天,good,good。”

路明非这下是真心实意的所以改用日语回答。

“真的吗?他们从小到大都嘲笑我的信息素是花香太娘了……”

樱井明仰头靠在车座上。

车厢不知不觉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阳光透过窗格一道一道直射进来,让路明非能看清周身浮动的细小尘埃。

樱井明正在变成一个怪物,他的皮肤爬满了铁青色的纹路,双手变成了丑陋的爪子。

路明非仍然安静坐在他身旁,一半是觉得逃不掉,一半也是忽然有点可怜樱井明。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惨了,但比起樱井明这种人,根本也不算什么。

只是一个人在窗台吹风,起码他还能想去哪就去哪。

“樱井明名字里不也有樱花吗?很好听……”

路明非低声开口。

“你是第一个可怜我的人。”

樱井明抱着怪物般的手臂坐起来,他冲路明非笑了一下,“帮我把包埋在北海道,谢谢你了。”

然后他一拳打碎了窗户,直接攀爬出去。

路明非浑身一抖,明白自己总算脱离了危险。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拿起那个包,想往前跑,却发现车厢早就脱节了,整个车厢前后空空。

于是只能继续坐着,牙关打颤,听着车厢顶上的打斗声。

总感觉好像闻见了熟悉的信息素气味……

日本清酒的气味。

那个接待过他们的专员……源稚生!

“过来。”

源稚生冷声下令。

他想现在再装也没必要了。

路明非很会审时度势,朝他伸手,他直接利用惊人的臂力把人拉入怀中抱着,然后带着尖叫的路明非跳下火车。

“救命我投降我投降我是良民!”

一路上路明非都在尖叫。

源稚生觉得他有点吵,其实他早在听樱井明尬撩路明非第一句话时就想打断这两人。

日本中二病和中国中二病救赎互舔伤口什么的那画面太美了他不敢想。

“你被捕了。”

源稚生把路明非拎起来,很平静地给他陈述现实,“我们不杀人,但你的两个队友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在事情解决之前,你不能走,还得想办法把他们勾引出来。”

路明非的反应比想象中平静。

他抱着樱井明的书包,蔫啦吧唧地点头,“你能不能找人把这书包去北海道埋了?我答应了人家的。”

源稚生打开书包看了看。

是漫画,用钢笔画的,粗糙的中二漫画故事。

“行。”

路明非哼哼唧唧:“源大爷我知道你牛逼,小的绝不敢逃……”

源稚生把漫画放回去。

“你实在没必要可怜这种本该下地狱的人,他杀了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我想他下地狱和可怜他不冲突啊,祈祷他重开以后下辈子当个普通人而已咯。”

路明非低着头。

源稚生还想说什么,忽然发现路明非后颈上浮现了一个印记,那是他非常熟悉的,本不该再存于世间的印记。

源稚生瞳孔一震,猛地把路明非推到墙上,仔细去看那个印记。

“啊!”

路明非吓了一跳,浑身一抖,“别,别……别……”

他结结巴巴地,实在被这些天动不动就那啥他的Alpha吓怕了。

源稚生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

他感觉到一种怒火在心中燃起。

因为他意识到源稚女是故意的,留下这种印记,就是给他看的。

路明非是Beta,显然无法被标记。源稚女大概用了特殊手段,千百次地折磨路明非,才能短暂地留下这个印记。

只为了给他看。

像炫耀战利品,也是一种羞辱。他带的小孩,被源稚女当成了玩物。

“他碰了你哪里?”

源稚生语气带着警告的意味。

“这里,还是这里?他都说了什么?”

路明非眼眶发红,又怂又气:“你说谁啊?呃,这些天,亲我的人还真不少……”

源稚生挑起路明非的下巴,凝视着他。男孩只能算得上清秀,可低眉顺眼的样子总有一种让人想欺负他的冲动。

“现在你已经是我的阶下囚,我想对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源稚生吓唬他。

“所以你最好如实告诉我……”

只是他话没说完,路明非忽然凑过来亲了他一下。

路明非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源稚生一愣,随即耳根发热。

他很想说他刚刚的威胁并不是这方面的意思,可是被亲过的地方却开始莫名发烫,让他错愕得说不出话。

“咳咳咳咳!”

乌鸦和夜叉的咳嗽声在他身后响起。

“哎呀老大,在这种地方办事好像还是有点不妥当,你要实在需要我马上去订最近的宾馆……”

源稚生黑脸。

“带走,别乱说话。”

路明非又一次被关了起来,这次是源稚生的私宅。

这一次,源稚生倒是没有把他这样那样,反而对他避而不见,他总算松了口气。

只是有个叫橘宗政的老头时常会来找源稚生,这老头看似正经,却总趁离开的时候过来对他说一些听不懂的话,甚至意图不轨。

“你实在很像他,我正好缺一个你这样的替代品。”

虽然迫于眼线的压力,橘宗政从来没有真的得手,但触碰的地方却越来越得寸进尺。

从一开始的手,一路到了腰。

路明非想反抗,却被他轻轻松松捏着下巴强吻,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感觉很糟,硬胡茬擦过脸,手被钳制着。

等他手脚发软,欲哭无泪之际,橘宗政才放开他,然后气定神闲整理衣襟,跟没事人一样走掉。

路明非想过告诉源稚生,但暗中从这些黑道分子的态度看出了橘宗政和源稚生似乎关系不一般……好像是师生关系。

然后他明白了橘宗政有恃无恐的理由。

就算他说了,源稚生也不会信,一个德高望重的帅老头跑来侵犯人质……

妈的!

路明非尝试呼唤小魔鬼。

但没有回应。

他的心情已经逐渐从“算了吧给我一刀”变成了“恳请上天降下一道雷把日本劈成两半截”。

转机在一个雨夜到来。

又一次橘宗政趁夜摸进来的时候,源稚生发现了。

源稚生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拿刀架在了橘宗政胳膊上。

“老师,别逼我。”

橘宗政笑眯眯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我老了,总要早点新鲜乐子。”

然后再度大摇大摆离开。

路明非拉起体恤遮住肩膀,坐在地上大喘气,狠狠瞪了源稚生一眼。

“对不起,我不知道……老师居然会做这种事。”

源稚生看上去有点无措。

他盘腿在路明非面前坐下,把武士刀插入地面,刀刃染血,显然主人曾刚刚大战一场;身上的黑色的风衣衣摆拖地,敞开的领口露出凶猛艳丽的浮世绘。

路明非不经意对上了源稚生的眼睛,那双眼睛也和他的信息素一样,氤氲着雨水和清酒。

路明非其实不讨厌源稚生。

黑道大家长,帅得人神共愤,比师兄也毫不逊色,只是感觉看人的眼光很差,被一个外国老头耍得团团转。

“没什么,你发现了就好,我还挺担心你不信,才不敢说……”

路明非轻声开口。

“我可以给你一个交代。”

源稚生盯着路明非。

“你能把他杀了?”

路明非嗤笑。

“差不多得了,我就是一个俘虏,您给我几分薄面保证我的安全就行了。”

源稚生听出了路明非话中的讥讽,却哑口无言。

“我的人,已经找到了恺撒和楚子航。他们要我把你送回学院去,作为交换,他们愿意下潜去深海完成任务。”

源稚生一字一句道。

“什么下海?你是说下海沟炸龙蛋那事儿?”

“表面上是这样的任务,但我们真正的意图是想借此唤醒海底的神。”

源稚生顿了一下,“现在也没隐瞒彼此的必要了。我们已经控制了全日本,即便是加图索家族,也不可能伸手进来。”

路明非久久沉默。

“他们去海底下还能回来吗?”

源稚生面无表情:“生还率10%。”

路明非突然暴起:“tmd你们有完没完啊?突然把人叫过来突然决定突然这个那个!你们日本人都这么恶心吗?!”

源稚生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单手把他搂入怀里,瞬间限制了路明非的行动。

路明非的反抗对他来说还不如一只猫激烈。

“他们甚至愿意为你送死,我实在很好奇,你到底有什么能力,让他们这么爱你?”

源稚生凑到路明非耳畔低语。

“滚!”

路明非想别开脸,却还是没躲过源稚生霸道的一吻。

他轻巧地捏着他的下颌,像品尝佳肴一样,来回*着他的唇角。

“你的气味很独特,会让人心跳加速。”

路明非心脏狂跳,他不是Omega,可源稚生的触碰又让他想起了那些羞耻的日日夜夜,不可描述的地方不争气地发生了变化。

“明非也喜欢,对不对?”

源稚生的语气带着点挑逗。

“我和我弟弟不一样,不会强人所难。”

路明非浑噩的脑子忽然有一丝清明:“你弟弟?你弟弟是谁?”

“他叫源稚女,一个有点女气的男孩。”

源稚生开始喘息。路明非红着脸震怒,“什么男孩,简直是变态!”

妈的你们两兄弟品味都挺独特!就喜欢睡死宅是吧?!

“我可以抱你吗?”

源稚生用下巴磨蹭路明非的发顶。

“抱都抱了……”

很快,廊外,檐下的春雨被屋内的动静震得一层一层落下。

Alpha无法拒绝自己的Omega。

路明非从前觉得这不过是个玩笑话,但此刻,他竟然在源稚生身上印证了此言非虚。

虽然他不是Omega,根本没有被标记。

但源稚生匆匆离去后,居然真的兑现了放他想出去转转的请求……明知道放他出来,他大概也不会再回去了。

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路明非赶到海边的时候,海水已经像煮沸的水,不断翻滚,涌出白色泡沫,无数死鱼漂浮在海面,肚皮朝天。

整片天空都像是利剑的寒芒般冷,阳光倒灌在富士山顶,一片凝结的火云直冲大地。

有什么东西要现世了。

那海底的胚胎真的要被唤醒了!

路明非红着眼对着海面怒吼:“老大,师兄!”

不可能,他们两个怎么可以就这么不见?他们可是天生的Alpha,是全世界对他最好,最善良的人!

虽然他讨厌他们对他做过的那些事……好像一来日本以后,什么事都乱套了。

但他现在宁愿找借口把一切都怪该死的信息素头上。他希望他们好好活着,他希望自己的日常生活不要改变。

他希望自己能永远当学院废柴的S级,有享受着F级师兄粗暴的叫醒服务,深夜能在论坛上和同学们匿名侃大山,讨论哪个Alpha的信息素是臭鸡蛋味儿的。

他希望老大能够永远闪耀,做骄傲的领袖,带着蕾丝白裙少女团手握沙漠之鹰大杀四方,一脸牛逼哄哄的表情带他逛秋叶原……

他希望师兄永远是个外冷内热的婆妈心肠杀胚,既能战场上白刀子红刀子出,也能能安稳地坐在下雨天图书馆喝茶,听他说着白烂话,认真地告诉他,他愿意陪他一起打爆车轴……

一起夜宿宾馆数着师兄睫毛安眠什么的……

师兄你做的很好了,不用再去想那辆迈巴赫了。你父亲一定很高兴你还活着,能吹着空调给傻白甜妈妈写消息报平安……

不,他们一定没事的!

路明非怒吼。

“路鸣泽你出来!我什么都给你!救救师兄和老大!!!”

路明非用尽全身力气嘶喊,甚至自己都已经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耳畔是怒吼的狂风。

“呐,哥哥,真的值得吗?每一次交换都是为了别人更加逼近死亡的话。”

路鸣泽穿着一身黑西装出现在他身旁,温柔地为他捡起发梢的落叶。

“有个男人正在海上龙化,他要成为白王。现在过去有点太迟了,即便是百分百融合,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赢哦。”

“随便,先杀了他,再找师兄他们,找不到也算为他们报仇了!”

路明非瞳孔通红,“就承认我是这么没用的人好了,只有他们活着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师兄老大对我很好,他们不嫌弃我是Beta一直带着我,为了我潜入深海里送死……我不能背叛他们!”

路鸣泽点点头,亲吻他的左脸并拥抱他。

“这就对了,本该号令群臣,何苦做困兽?当垃圾还能有什么成就感?哥哥,你才是真正的王啊,没有人能忤逆你!”

他大力地拥抱路明非,就像要把他抱进自己的骨血里,沸腾的海水向岸边拍击,挣扎着怒吼着冲向路明非,可就在靠近他的瞬间蒸发为水汽。

白雾如同仙境的结晶般沿着海平线一泻千里,翻滚的巨浪在达到最高点时又瞬间冻结!

“去吧哥哥,让赫尔佐格见识一下谁才是真正的王!”

伴随着路鸣泽的大笑,路明非背后的皮肤隆起破开,展开一双漂亮的白色骨翼,骨翼扇动,巨大的气流将他托举起来,瞬间送他飞上高空。

与此同时一股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凛冽气息伴随着他的展翼开始向大地洒落,那是如月光般流动的银辉,代表着王的信息素!

这些甜腻的气息是世间所有Alpha都无法抵御的,自天地诞生之初就存在于世,是纯粹的、原始的、狂野的!

龙族总是靠信息素互相求偶,而白王毫无疑问拥有最崇高的x吸引力!

王的信息素一散布,全天下的群龙都会为此癫狂,他们渴望得到白王的垂青,那么只是一个眼神的青睐,哪怕是为之赔上性命!

即便是黑王也不能抵御与之交配的诱惑,最终选择杀死它,也等同于独占了它!

路明非飞到红井的时候岩浆正在喷薄,他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源家兄弟,和一个陌生的红发少年。

少年被橘宗政搂在怀里,裸露的后背连接着白色的茧,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他正变得越来越苍白。

路明非没有和他废话,缓缓降落在他身后,挥动翅膀,狂风呼啸,瞬间让岩浆也被冰封!

“你……是你!真的是你!”

橘宗政,或者说赫尔佐格,看到路明非,脸上竟然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他的眼神狂热,眼睛猩红,好像狂热的信徒见到了他的神明。

“零号,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还会来见我!”

赫尔佐格竟然虔诚地跪下来,亲吻路明非的脚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不不不,你比从前更美了,你的味道让我疯狂!”

路明非恶心得发出尖锐的嘶鸣,此刻他的面庞已经被泛光的鳞片包裹,金色的竖瞳睥睨着赫尔佐格就像看着卑微的蝼蚁。

“去死吧。”

言灵·王权!

千百倍的重压砸在了赫尔佐格的脊梁骨上,瞬间让他跪地,颈椎弯折。

但他仍然在狂笑,手里猛地敲打着梆子,原本蜷缩在角落里的源家两兄弟忽然动了,他们匍匐向路明非爬去,同时点燃黄金瞳,身上开始散发出求欢的信息素。

在平时这对白王无关紧要,可此刻处于极度愤怒、刚刚完成融合的白王闻到了这样强烈的顶级信息素,身体开始颤抖。

繁殖的本能开始驱使他去回应两只龙类的渴求……

路明非身后的尾巴开始一下一下的摆动,幅度一次比一次大。

路明非恼羞成怒,五指握爪刺破了赫尔佐格的胸膛,被污染的肉体本该迅速恢复,可在路明非手上他变成了一个破布娃娃,被瞬间撕碎!

他成功再见了神迹,但他低估了王的怒火。

梆子落地,破碎,可诡异的是声音并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快速,如同暴雨敲击大地的鼓点,砰砰、砰砰、砰砰……

路明非的脚踝很快被源家的双生子一左一右握住,源稚生身上散发出冷冽的清酒气味,源稚女身上则是让他魂牵梦绕的栀子花香。

“路君……终于再见到你了,路君。”

其实源稚女根本没有意识,只是本能驱使他用空洞的眼睛望着他。

被白王吸引,这是烙印在所有混血种骨血里的本能,他一度抗拒被路明非吸引,怀疑是路明非用了什么手段,因此把他关起来……

路明非可能不信,其实他的初衷并不是玩囚禁play,只是每每见面本能就让他开始求偶,只是风间琉璃这个恶鬼理解的求偶和正常人有所区别……

“滚开!”

路明非想动手杀了二人,但仅存的理智让他忍住了体内的暴虐情绪,把两个人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奔向红井和大海连接的地方。

对了,他是来救人的……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奔跑,长长的龙尾扫过赫尔佐格的尸体,在地上拖出艳丽的血线。

龙的本能在逐渐控制他,让他嗜血,让他想掠夺,让他想攻击一切出现在眼前的活物。

“师兄………”

路明非趴在深潭般的井口,眼白已经渐渐染上黑色,他的心里渴求着一种气味,一种让他宁静,能够安抚他的气味。

凉凉的,很好闻。

像是大雪封山时,能让他倚靠的树。

交配的渴求让他开始在地上翻滚,但身为人类的理智让他抵抗这种本能——

“明非!”

*小甜饼,非常之双箭头但是对自己的心动感知都有些迟钝的傻乎乎的岩魈

*是大金石头刚捡回小玉石头的石头岁月,细节上没有考究,全是编造

*ooc,全文共1.1万字

摩拉克斯近来古怪得紧。归终走在通往岩神殿的云石上,心里直犯嘀咕。

先是从她那边借走了几匹上好的绒布,第二天把一整套针线工具一并捎带走了,后来更进一步,召见了尘神麾下手艺最好的绣娘,还把人家留下来小住,今天绣娘回了尘神驻地,帮岩神多带了一句话回来:帝君跟您讨咱们最新式的织布机呢。

多余的话归终没问,准备自己亲去见识见识。一路穿过廊厅进了正屋没见到人,...

多余的话归终没问,准备自己亲去见识见识。一路穿过廊厅进了正屋没见到人,她把织机从百纳囊中取出,叮铃咚咣地往规整精致的玄岩地板上那么一搁,又等了一会,连着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本人终于施施然从内殿转了出来。

摩拉克斯扫了一眼足占了半间正殿的巨大织机,神色如常地向她道谢,又说这几天多有麻烦,自己备了谢礼给她。周全还是那么个周全,礼数也还是那么个礼数,端得是一派竹柏青松似的持重。

归终跟他认识久了,也无所谓石头龙一贯石头似的态度,直接开口问他这些天究竟在忙些什么。

“织造当与农耕并同发展,我身为岩神,应以身作则。”

归终瞧着他一心民生的样子,好心提醒他,“可你一开始借去的都是些成品绒布,无须再次纺织。”

“寻些样例,方便学习,这不是又请你带了织机过来。”

“那些绒布做不成什么合体成衣,都是我们这边给孩子做布偶玩具的料子,你专挑这个来学?”

摩拉克斯不说话了,默了半晌,转而问归终近来麾下事务可忙,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可同他开口。

哦,这是在送客。

归终顺着台阶就下,一面应着多谢岩神好意,一面转身就要告辞,摩拉克斯客套了两句,拎着谢礼一路送她。半只脚踏过朱槛,归终接过岩神手中的玉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你近日想起换些装饰风格了?”她强压着话中的笑意,“这个扳指真是好看,唔……还是铁制的,颇有戎马沙场之意,倒也衬你。”

岩神平稳端方的神色终于有了个卡顿。归终看着他不动声色将手背至身后,偷偷取下大拇指上的顶针,觉得今日当真是来着了。她把笑意又努力往面皮下藏了藏,心情很好地出了门。

深居简出了总有三五日的岩王爷坐回内室,一手拈线,一手抱过团东西,颇为生疏的勾了两下,没拿稳力道,捏歪了近日来第不知几根绣针。

他有些怔,视线落在壮烈牺牲的铁针上,思绪却又一次飘远了。

自那天以后他总是这样。

魇梦之役已过数月,金鹏身体渐愈,也慢慢开始接手些任务。上回摩拉克斯远赴绝云间加驻岩障封印,其实是小事,出行前遇到要去清防征兵的几位夜叉,便只说是为固阵护法,把魈一同带上了。

这个理由找得不算精妙,但是初来乍到的少年仙人深信不疑,以至于认真过了头。那天天气不错,岩手飞得慢,也飘得低,群山含黛缀于远方,宛如画中一笔墨色。摩拉克斯欣赏了一会,又回头看身后的小护卫,谁知人家屏息凝神,双目逡巡警戒四方,一点没注意自高处俯瞰的好风景。

于是摩拉克斯出言提醒,让他向下瞧瞧,这可把少年吓了一跳,立刻一本正经地告罪,说自己实在失职,竟大意忽略了可能自地面袭来的危险。

摩拉克斯只好向他解释,这里天朗开阔,云层稀疏之下可览旷野景致,观之心旷神怡。

金鹏听了他的话,也不知道理解了没有,朝下眺望的神情如同遵奉军令似的严肃。摩拉克斯看着他手中握得死紧的枪,觉得自己实在忍不住要叹气,呼吸轮转刚过了半截,硬生生压了回去。

直到他立好法阵,天色仍早。不知是因为今日心情悠闲,还是因着同行之人,摩拉克斯倒不着急返程。他放松了那些同岩王帝君的尊称一并到来的人前仪态,找了处树荫清凉的草坪席地而坐,又唤少年过来。

金鹏大将自他结阵起始便停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此刻虽说是没表露什么异议的听从,只是从站着似长枪般的挺拔折成三截正襟危坐,头到腰,腰到膝,每一截都坐出了一种宁折不弯的气概。

真是笔直笔直的。摩拉克斯心里想,这么多天消磨着,他倒也不累。

岩神麾下的夜叉一向亲如家人,他收了金鹏回来,原也没什么例外,照样交付给腾蛇元帅,由他们自便罢了。倒是三日前这位夜叉头领登堂拜访,看起来遇到了难事。

他们这些年聚集起的同伴各有来历,无论如何出处,来了便是一家,帝君新带回来一个金鹏,如常相处就是,可偏偏他是头一位脱身于敌对魔神的来者,又偏偏的,是那魇梦之恶奴役下的幸存。

不出一周,几位同族便发现了端倪:魈仿佛从不入睡。

夜叉巡防自有班次,任务安排也有一套章法。可是自从这位少年仙人调养回战力的一份子,五次总有四番领去夜巡的差事,白日又照常行兵。

最开始是两位姐姐注意到了,半哄半强制地更改了行程排布,逼着孩子日落自去床榻上安歇,可谁知他干脆深夜跑去远线清剿魔邪残部——这事原本被魈自个糊弄过去了,结果前日白天他们遭遇一场伏击,收拾完局面之后便听到弥怒的惊呼,魈,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白袍长袖上哪该有这一大片红色,更可气的是衣袖之内早已胡乱做了止血措施,这片红是新伤又裂,从纱布里渗出来的,昨日出行时可没见着这些。

他们细问了许久,以至于最后摆出生气的模样来,那位重复了三遍“抱歉”二字便沉默不言的小兄弟,终于含糊着说了些别的话。

“让大家担心了,只是……我无法安睡。”他是这样回答的。

浮舍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四只手八个粗。

“这可不成啊,帝君,”于是他便来到了摩拉克斯这里,带着对亲朋的担忧,向自己信赖的神君寻求一个解决方法,“我们同龙王问询了些细节,大概是过去在梦之魔神麾下时,【美梦】是一种强制性的磋磨。魈现在不再经受那样的苦楚,却已然无法适应入梦本身。总不能看他日日熬着……”

摩拉克斯仔细听了这些,应了会处理此事,浮舍又多夸了几句金鹏武学造诣极高,实在是把好手,便告退回驻地去了。岩神近日忙着民属安顿,兼以摩拉初铸,商贸律法议定规范,案牍劳形了十数个昼夜,心中记下此事,又执起一轴书卷时,目光随笔锋游移,脑海里却蓦地有片刻空白,随后又展开一幅画卷来。

——那并不是什么画卷,只是一个景象似的图案。天煞风空,血色荒夷,少年人满身伤痕,只有那双瞧着他的眼瞳自浑茫逐渐清亮,宛如云散后天边未弯的皎月。

摩拉克斯想了半天,终于意识这画面的来处,便是与那位令兄长忧心到找上他门庭的夜叉的初遇。

魈。他轻轻念着这个自己给予的单字,却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将战乱中一瞬的定格记得那样清晰。

那时的莫名只是转念,他提笔继续着法令的拟定,却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如今回忆自脑海中潮落,想着一路跟来规规矩矩沉默寡言的夜叉,摩拉克斯感觉到自己眉头又紧蹙起来,便也有了相同的动作,可是右手抬起的趋势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迟滞。

就这样睡着了。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摩拉克斯心里想,并没有主动将来龙去脉作出阐述的意图。所幸对面的老友笑得前仰后合,以至于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他当前只需担心一下堂堂山岳之龙王别一口气上不来憋出个好歹。

传出去未免太落面了。

“咳、咳……所以你这几天闭门不出,就做出来这个?”若陀终于笑够了,他的视线尽力回避了夔纹雕花案上毛绒绒的一团,仿佛多看一眼就要再笑上三年五载似的,“做得还.....挺用心啊,尾巴上还有小祥云呢,拿去哄孩子入睡的?”见摩拉克斯要开口说话,又紧补了句,“你可别遮掩。”

摩拉克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遮掩的,只是点了头,默认了他的话,“魇梦之事于金鹏仍有后祸,我总得上心些。”

至于如何上心……自尘神那边借来的针线绒布,岩之魔神书房数十张涂涂改改的雏形样式,还有那最终成品上笨拙的有些可爱的裁缝手艺。若陀摆出一副演技拙劣的恍然大悟,非要把话说得额外字正腔圆一些:“你那天询问有益孩子们安睡的布置时人家不是提出要送你一个,非得自己巴巴地从头做个出来?”

摩拉克斯想了想那天魈醒来之后一跳五尺外的架势,还有少年那磕磕巴巴的告罪和扑扇个不停地长睫毛,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和老友解释得如此详细,于是质朴的保持了沉默。

若陀见他不说话,伸手啪叽拍了下毛绒小龙的头,泄愤似的,却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愣了片刻,又要再下毒手,被摩拉克斯伸臂拦过去了。他带着点疑惑看向岩神,正巧迎上对方的目光,如此视线交错,那点疑惑逐渐变成了然,继而成了一种诡异的悔恨。

摩拉克斯抬抬眉毛,意思是问他为何这幅表情。

“我突然觉得与你有无言的默契是一件不太利于我身心健康的事情,”岁同天地的龙王这样回答他,语气有些看破红尘的沧桑,“我不知道刚刚那一刻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我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

摩拉克斯已经懒得理他了。

“怪不得如此简朴的工艺……还需你去归终那里借来织机才能完成。所以你准备把这个纫上了你原身龙鬃的毛绒蜥蜴怎么交给那位金鹏大将呢,运筹帷幄的岩王帝君?”若陀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这些天根本不往你这边来。”

室内安静了一会,运筹帷幄的岩王帝君抱起和他自己略有些相似的毛绒蜥蜴放到一旁,转而执起一卷书简递了过去。“现在战事平息,我有意对贸易与货币等事做些规范改制,这是草拟的章程,你先看看。”

若陀不死心:“我是问你金鹏大将的事……”

摩拉克斯的手几乎抬到他眼皮底下:“我心里有数。你看看这个。”

龙王游魂一样伸手去接,展开后对着密密麻麻的字又恍惚着回了神。他一边看着书简,一边又实在忍不住想去看那个缝得傻乎乎的毛绒蜥蜴,视线如此逡巡几次,终于没刹住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璃月民间货品商贸渊源已久,只是魔神战争时期纷争不断,虽然也有开采贵金作为货币衡量的想法,最终还是因人力物力等多方因素搁置了。岩王帝君此番以血肉铸成摩拉,在大范围推行之前,先是召集众仙解释了此番行为,又轮次发了荷包下去。

“两日后在天衡山脚会有一个集市,彼时便可用摩拉交易。你们战时一向自给,此后安土息民,还有需要大家协助的地方,理当了解凡人如何生活,当作一次体验即可。”

摩拉克斯点点头。“商户大多都是凡人,所售虽未必是你们眼中的上乘,却是他们汗水与智慧的成果。无须格外纠结于等价的定义,摩拉的价值几何,如何衡量斟酌,匹配与你们所见喜爱之物,只在你们个人的认知。”

如此又有人问了些别的,气氛也逐渐热络起来,其中有平日与民间交流多些的,更是侃侃而谈起买卖砍价的心得,被有兴致的人围起来说个不停。几位夜叉首领聚在一起,女孩子们讨论起想要采购些民间女子防身所用纳于镯环的软剑,弥怒则和浮舍小声提起前日在帝君殿中瞧见的新式织机,自觉十分手痒,要寻几匹像样的布料来研究。唯一沉默的那位站在旁边,只是瞧着手中的东西出神。

他方才听摩拉克斯提到“以我之血肉铸成”时便不知为何心中微颤,现下那些亮闪闪的贵金躺在少年仙人的掌心,隔着一层护手布料,那种极纯粹的金色投射入眼底,看得久了,模糊成一幕夕阳的光影,还有自己清醒后抬头,正撞上的那双耀金色的眼瞳。

他的睫毛又开始轻轻地颤抖,正要闭目掩饰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却冷不防被同伴唬了一跳。

“魈,你发什么愣?”浮舍走过来拍他的肩膀,“我们方才去问了帝君,集市规模不小,到时我们分头行动,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们彼此留意着。”

少年仙人有些慌张的抬头,视线先是略过人群,落到上首的男子身上,见他正与留云交谈,并未注意到这边,方才松了一口气,回神答了兄长的话,说自己也许会选些入眼的短刃,于近身长枪难以回转处可做出其不意的杀招。

仙人们热热闹闹地讨论打趣了一会,便各自告辞回去了。魈跟在夜叉们身后,远远地同帝君行礼示意,又对同伴提了句自己今日当值,一阵风似的便没了踪影。

直到他站在边境山巅之上,察觉到夜出群魔,正要唤出长枪跃下迎战,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他摊开手,注视着那枚在方才惊慌下拢住的摩拉。那一小块金色早已沾染上与他手心相同的温热,映着皎皎月色,璀璨也变成柔和,像是自天际落入他掌中的星子。

两日后是个好春色。天衡山顶云空翳散,天衡山脚下的集市虽说挂着试点的名头,但是由帝君主导、仙人亲与,加上能够第一手探知货币规范具体实行,作为这片大陆上嗅觉一等敏锐的璃月商贾,竟是来得颇齐,当得一句繁华熙攘,以至于让见惯了各色奇珍的众仙家都有些目不暇接。

凡人买家亦不在少数,他们带着从开阳星处以贝币兑回的摩拉,先头还有些拘谨,品着各位出尘忘俗的仙气停了话语,倒是若陀恍若无觉在种石摊前凑趣,别人选定原石后他便能指点种水成色,开料后分毫不差,品析一番言之有物又博得满场喝彩,于是旁人也渐渐奓起胆子,与仙家们闲聊应对起来。

“龙王真是好兴致,帝君未曾亲至,这十数玉摊可是全让祂品了个尽兴。”

不知谁如此调笑了一句,正恰夜叉众同行而来,于人声鼎沸之处各自散去了。魈抱臂停在集市外缘,面对着扑面而来的红尘烟火气,却觉得有些恍惚。

长于兵刃冶炼的几家摊位都选在集市中场,也许是为镶饰方便,毗着贵宝琳琅,此刻被围得水泄不通。他朝那边望了几眼,实在难以生出步前共赏的兴味,可身边却又传来絮絮私语之声,周边摊位百姓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语气或探究或崇慕,都因着天生卓绝的好耳力过于清晰。

这些于他而言已是无谓嘈扰,抽身欲走的念头几番萦绕脑海,只是还念着帝君苦心强留在原地。

忽听到种石摊那边又是一阵惊呼,接着便是若陀的笑言:“这石珀成色也忒好,澄澈鎏明,辉火堪比黄晶,可惜分量小点。我看你家娘子双颊玉曜,打成一副珥珰或许相配。”

魈觉得胸口莫名一紧,心中踟蹰,恍惚回神后已经朝那边走过几步,眼中便撞入石料购者的满目喜色。那是一对夫妻,男子拿着石珀朝爱侣耳边比着样子,眉眼具是柔情,少妇面色含羞,正对着若陀轻声言谢。

耳边突兀响起鸟雀欲飞时展翅的声响,又扑扑朔朔地消失于长空深处了,世间万物在这一刻沉默瞬许,却有另一道声音清晰起来,如佩玉击叠清扬,一声一声扣向他的鼓膜。

那是他逐渐加快的心跳。

魈站在那里,愣了片刻,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隐约失落,敛目退回了原处。

原本那些私语人声似已不再如先前般扰乱,或者是他也无意再去听清什么。而在这蜩沸与静谧之外,却有一阵清泠水声于身后传来,入耳分外明晰。

魈转过身,先闻到沁心的茶香。

街角处立着个摊位,其后是一位鹤发老者,双目微阖,正斟茶自饮。魈想起自己视线中曾掠过那边,只是这位商家一不吆喝招揽,二不同旁人一般盯着仙众瞧个不停,而他自来时便朝着武器行当那边留心,倒未曾注意他所售何物。

老者的摊位与旁人不太相同。且不谈位置偏离人群聚集,也不谈他本人老神在在的散淡模样,单是这摊位布置,一张矮脚桌,两拼粗织布,几件摆放在上面的短刃匕首大概算作商品,却还不如他自用的那套白瓷茶具占去更多的位置,实在也太粗简了些。

和对面那些争奇斗艳的商贩们相比,他合该干脆把这些刀刃都收下去,再往身后挂个经幡,给人摸骨算命才是。

只是那些短刃……魈行至近前,执起一把握在手中,却有些讶异。

摩拉克斯极善冶兵,仙人神法又贯通天地灵蕴,他自己虽有意购些兵刃,不过是为着此番从帝君心意,落实“体验”二字而已。可这位老人所售之物,虽仍不得脱俗凡人锻造手笔,却实在精巧,双面锋刃,光似坚冰,握手处更设计了月牙护刃,妥帖着腕侧的弧度。他试着挥动了几次,越发觉得趁手顺意,如手臂延伸一般自然。

匕首通体清素,只有剑柄内侧镶嵌一块青玉菱石,边缘打磨得用心,触之浑然一体,握得久了却会在手心生出一点柔润的暖。魈仔仔细细地瞧了一会,当真有些心动。

“小郎君看中这个?此刃算是老朽得意之作,你实在是好眼光。”

正当少年仙人迟疑着如何开口采购的当口,老人主动同他搭了话,接着又报出了一个价码,恰比魈所带摩拉略低一些。魈想起摩拉克斯所言凡人心血,也无意同伴之前热火朝天讨论的“砍价”、“博弈”等行为,便直接应承下来。

如此便是成交。老人取了配套的璏纽给他,又俯身去摸桌下的布袋子,不知道在翻找些什么。魈看着那块青玉菱石,想到方才若陀口中可以打作珥珰的石珀,轻轻叹了口气。

他收回神思,欲与老者辞别,却发现他刚从布袋中拖出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吧哒搁在了桌子上,正在往自己面前推。

“这是赠……”“这个、是否售卖?”

两道声音撞在一处,彼此都噤了声。

那个傻乎乎的毛绒玩偶乖乖团在粗布桌案上,与这处朴实简素的布置实在冲突得紧。

“摩……岩王帝君少以原身示人,老朽冶炼之道或许还算好手,针线活计却实在生疏……”

对方咳了一下,如此向他解释起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语气有些微妙的含糊。魈应了一声,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抚上玩偶缝制粗糙的金色小角,又顺着圆润的额头滑下来,小心触碰着沉寐双目下红线勾出的眼尾丹色。

老人的话头突然停住了,静默半晌又再次开口,语速却放得很慢。

“你喜欢这个吗?”

魈的指尖停在那一小弧丹赤之上,闻言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收回了手,却又在片刻的沉默后,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喜欢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有些回避的意图,说完以后想到了什么,却又犹豫起来,“……只是我所带的摩拉,可能有些不够。”

魈不知凡人物价几何,只是觉得取形于帝君原身,该是更昂贵些,便一边答着话,一边去取已经佩在自己腰侧的匕首,意图退还此物,凑齐购入这个毛绒玩偶的本金。可一直安稳坐在自己木椅上的老者却突然站起身,按向他的手腕。

“小郎君不必烦恼,这类手工活计……一摩拉即可。”

魈后退一步,眨了眨眼睛,看向对方,老者却已经坐回了原处,又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了。

随后便再次交易愉快,直到魈把那个毛绒绒拿到手中,才意识到抱着也不是,拎着也不是,莫名捎带上了耳垂的一点粉。他婉拒了老人说连着麻布兜子一起给他,直接塞进去方便携带的意思,小心翼翼放入了随身的百纳囊中,正式与老者辞别。

待他离开后,老者默默收拾了桌上剩下的几件匕首,似是再无出售的意图,只静坐在那里饮起茶来。

直到落日斜阳,人群也散了大半,商贩们收拾东西准备返程。尽了一番大兴的若陀慢慢悠悠踱到老人的摊前,不打招呼,也未寒暄,便开始畅谈今日所见,开口的语气竟是熟稔自然得很。

对方只是听着,并未搭话,自顾自喝着茶。

直到若陀提及给一对小夫妻选了石珀做首饰,他才终于睁开始终微阖的双目,朝龙王看了过去。若陀瞥见他那双与苍老面容极不相称的金石明瞳,突然感慨起来,“……若要说这世间至纯鎏明之色,还得是你眼瞳为尊,倒无愧为金玉磐岩共主。”

老者的眉心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没有默认他的话,“并非仅我,还有一人眸色殊胜,远超凡世万金之俗。”

若陀不明白他又在说什么,转头拿起一个干净杯子,倒了他的茶水来喝,入口却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开了口,“这茶早就凉透了……口感寡得可怜,我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就闷头喝这些?”

说话间老者正端着杯子往嘴边送,闻言停下了手,顿了一会,起身收拾起桌面粗糙的布置,又把那个空了的麻布袋一同归拢过来。

若陀看见了,便又笑起来,语气促狭地朝对方打趣,“你这是把自己成功出售了?”

老者抬头看他,表情有些疑惑,想是觉得他话头意思不大对,但又无意计较反驳,便只答了一句是。

“卖了几摩拉啊?”

“一摩拉。”

若陀今日与商户百姓畅谈许久,自认为很是长了些凡俗的门道,得了些商品价值估量的认知,于是便自然地衡量了对方所言价格的高低,又颇为认真地为他下了个结语。

“那你可真便宜啊。”

魈离开集市后得信远北边境处有石窟隐有魔气弥散,一番布置清剿后已是月浮东山。他于夜色中回到夜叉仙府,在室中站了半刻,又从百纳囊中取出了自己以一摩拉的高价购回的那个物件。

他此前并未接触过此类在民间才得一见的“手工活计”,依稀辨认得出原型所在,用绒布仿制出那位神明龙身的模样,却是这样柔软而笨拙的一小团,乖乖卧在他的膝盖上。

魈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于集市之上起了买下这个玩偶的意图,现在安静坐在床边瞧着,胸口倒像那些隐于绒毛之下的生疏针脚一般,变得有些皱皱巴巴起来。

想来当时境况是不知因何的冲动,他回避着深究那些冲动的因由,可是看着眼前的毛绒玩偶,又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民间于帝君行尊祀之事,是如何应对来着?

夜叉仙府坐落于岩神领地北境一处高崖,三面临渊,睥俯霞雾,他来后弥怒以岩法便自顶殿又起一层楼阁供他休憩,几浮于云海之上。他的卧房除必要榻几案台,只一处月洞扇门隔开厅室与床帐帷幔,又框出自窗外松枝云翳的景致,一概是几位同族费心的布置,魈自己倒从未留心于此。

于是他踱步了几个来回,最后只好把安置在扇门之侧的花梨石案移到了床榻近旁,又费心叠了个原本该是托着花瓶窑盘的檀架,勉勉强强搭成一处带着些敬意的供台,把玩偶摆了上去。

石案隐有玄色,做底衬着供台金丝纹理,魈看了一会,觉得还算像样,只是瞧着趴在上面的尊物本身,又觉得好似是哪里不对。

他自己思索片刻,归因于少了香火供奉,想起应达领他熟悉仙府时曾提到在他房中乌木柜里放了一盒雪中春信,便翻找出来打成了香篆。于此轻烟缭绕之中,认为没什么不妥了,方才挂了帷帐,合衣躺上床榻。

他习惯风通气清,窗户平日便半开着,此刻更深夜静,原本就少有嘈杂的云端仙府更是万籁无声,只有夜风轻巧卷着榻边供台烟雾,那个玩偶便时而清晰,时而又朦胧。

魈以腕支颌,侧躺着瞧了半刻。他本无意阖上双眼,因着那些伴随黑暗一同到来的杀伐之声与血污腥气,他在平日作战中已听过太多,见过太多,此刻望着蓬松毛绒憨萌安静的模样,便宁愿睁着眼熬至天明。

可是不知为何,或许是清香入窍,或许是夜风实在吹得轻柔,魈渐渐觉得全身都松泛起来,原本沉压在心口的业障郁气竟是愈发飘散了,又引发少见的困倦之意。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终不知于何时隔开了眼前玩偶的模样,彻底将他置入深眠之中。

竟是一夜无梦。

魈于薄雾晨风中转醒,仍是睡前的姿势,因而手臂酸麻。他自己揉着腕子,瞧着窗外霞色反应了一会,意识到这是自脱身于梦神桎梏后,第二次真正有了一场好眠。

至于第一次……他的心口兀地紧跳起来,摇了摇头不做他念。收拾停当后他提枪出门,脚步于门口踌躇几番,终还是没忍住快步折返至室内,揉了揉毛绒小龙的头。

魈的手贴在玩偶柔软蓬松的脑袋上,莫名的紧张和一点点心虚让他强迫着自己思绪飘飞,考虑点别的——那盒香粉或有助眠的效益,自己可以向应达请教制备的方法。他这样想。

如此便过了月余,香粉每日减少,也没得到什么补充。

应达对他难得的请求其实很乐意相告,就是太坦诚了些。她说这香是魈还在养伤时帝君所赠,连同乌木柜一道从岩神殿中搬来的,大概算是为他添置家什的体恤。香的制法她知道,沉香白檀都是常见的用料,只有深冬寒梅花枝上采来的霜雪于春日难得,若要再制便要等过四季轮回。

想来帝君不至于只做了这一盒,他自己也要用呀,你若喜欢,不如去同他讨些来。她好心提点了他一个门道。

原本应着话的魈则默默低了声响,最后干脆缄口不言。

他这天因任务同摩拉克斯有个照面,领护法之职,所以站得近些,总能嗅到对方身上传来熟悉的清冽梅香,与往常大不相同,倒像是特意佐证了应达所言,又招得他更加没了底气。

左不过是重回之前那种境况,夜叉溯生苦海,心魂难归净台,原本也没什么不应该的,这些天入夜安枕,只当所历一场美梦罢了。

“腌入味了。”

若陀则只回他四个大字,语气颇有看破一切超脱于世外之意。

龙王的话不知所谓,但是那种空灵劲很有诈骗效果,削月筑阳便当真觉得自己有什么没参悟的地方,认真同他请教。若陀倒是岔开一个挺远的话题,开始跟他聊分灵蕴物而本体共感的仙法,聊着聊着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指向面前错身同行的二人,问了削月筑阳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看着不着急吗?”

削月筑阳视线往前抛,先是瞧瞧自己的尊师,觉得当真是丰神俊秀的一位,清贵不可方物,又瞧瞧旁边实力超群却观之皎月清风的金鹏大将,好一派君臣相合的美景,多看几眼还挺有益心情舒畅,完全不知道应当急在何处,便又疑惑地看向龙王。

“算了,”若陀摆摆手,“顺其自然吧。”

这句话倒是被回过神的魈听到了。他不知两位在聊些什么,只是这几个字在他脑海中滚过一轮,演变成了一声叹息似的谶语,沉甸甸压了下心头,很快又消散了。

是夜他便收了香盒,提枪踏出府门,偏巧撞上在院落支了个绣架努力纺织的弥怒,只好退回卧房。原以为又该一夜难眠,便盯着床边案上的毛绒玩偶放空,兼或阖目凝神调息,谁知再次睁眼已是朝晨拂晓,微风轻柔卷起窗沿轻纱,圆塌塌的小龙倒是凭借自身重量岿然不动,照旧安静沉睡着。

此中差别缘由他本该细思一番,可是赶上春末夏时,雨水丰沛,虽说有利农桑,却也易招来水患,所以仙众比起前时相对的闲散纷纷忙碌起来,便无暇去想那么多了。

于是日子就这样平顺过下去。魈当值便除魔护百姓安寝,不当值便留在房内,继续着一场至今未失的美梦。这大概算得上魔神战争的烽火之间难得的好时候,单调却也没什么不好,若要说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也不过两件事而已。

一是有次夜晚山风阵阵,窗扇被吹得击打上墙壁框框作响。魈自睡梦中惊醒,双目惺忪看到原本应该乖乖待在供台上的毛绒小龙尾巴正对着自己,后脚位于床边,前脚则搁在石案上,一副因为他的突然醒来而努力往回爬的架势。

他当时有些迷糊,以仙法合上窗户后竟觉得玩偶可能会冷,便一把将其捞到了自己怀中,又沉沉睡去了。第二天真正清醒过来,看到被自己牢牢抱着的绒绒小龙便直接僵在那里,缓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把玩偶放回了原处。

至于夜半所见,他惊吓一番后记忆更是模糊不清,最后以当时位置改变是风大吹过来的做了结论。

二则是跟近期时令有关。荷月正当梅雨季节,织物易生潮气。仙众原本无须在意这些俗世纷扰,只是魈看着弥怒为从百姓那购来布匹的防潮而忙碌紧张,自己便也留了心。

他还惦记着那个毛绒玩偶是凡人手笔,心中有了隐忧后倒真觉得绒布轮廓看起来比从前塌软了些,于是便挑了一天闲夜,偷偷把小龙洗了个干干净净,晾到了临渊的那处窗架上。

洗刷玩偶的时候他注意到,原本一色的深棕绒布沾水后有几缕隐约透出流光,于月色之下反射着浅金华彩。魈想到弥怒最近正为给帝君做一身衣装而纠结,常叹少有合衬尊者的棕金布料,想着若是以后还有缘与那位老者相遇,倒是可以引见二人,问问这些丝缕从何处可得。

这天刚巧摩拉克斯与归终商议于百姓聚落挖建一处圆形深池,再引碧水至归离,溪流穿过农田后汇聚于此,以保来年农桑顺遂。尘神这几日住在留云的洞府里一起研究机关奇巧,便说自己可负责登几处高峰俯瞰一番,先在图纸上拟个雏形出来。

如此便做好分工,二位魔神约定午后同聚归离再实地决断。归终架着烟尘云车在仙山峻峰间飘来飘去,不知不觉飘到了几位夜叉所居仙府。她无意叨扰他们,便停在深崖之侧,正欲低头细看归离全貌,不经意视线扫过最高处入云楼阁的窗沿,忽地一怔,又仔细看了过去。

于是在她同摩拉克斯会面时心情就明显很不错,眉眼弯弯的,看到岩神身后的容姿清丽的护法夜叉,弯得更加厉害,以至于把人家瞧得别过脸去了。

“近日来梅雨湿重,我看你也总有些蔫蔫的,”她和摩拉克斯笑着打招呼,“今天倒是精神了许多,气色也好了。”

摩拉克斯谢过她的关心,只道今日风和日丽,一扫连日闷沉,大概是因此抒发开来,确实算是不错的天气。

此后便忙碌了一番引水疏导之事,待得定下深池位置所在,已是临近黄昏。太阳半落山间,却无晚霞可赏,云翳极快聚拢过来,将天地压抑成暗淡的颜色。

芒种之后便是如此,方才还万里无云,转眼便可大雨瓢泼,也没什么规律可循。归终这样想着,转头询问摩拉克斯是否寻处避雨,却见到他身边的小夜叉神色有点紧张,悄悄偏着身子往所居仙山的方向眺望。

摩拉克斯正欲细究暴雨时排流如何设计最为妥帖,对此有些不置可否,只挥手召出岩顶如盖,示意他们尽可入内。几乎是大家刚站定的刹那,天地骤然变色,雨水似自天穹倾注而下,转眼便溅起眼前纷乱的水雾。

而原本撑起这片岩顶,最不该失了风姿气度的那一位,却像是整个人被丢进了暴雨中似的,瞬间湿了满头满身。

这事发生的太过突然,归终先是愣住了,可是思绪回转,又不由得想起午前所见——傍险峰而建的仙府顶阁边有一只洗得干干净净的毛绒小龙,被持有者很仔细地挂在窗沿上晒太阳,毛茸茸的小尾巴随着微风吹拂一摆一摆,看起来很惬意。

归终瞧着摩拉克斯沉默着以魔神之能驱弥水痕,觉得这样大的雨,那个毛绒玩偶想必是被淋了个彻头彻尾,真是挺不容易的。

她又看向某种意义上的始作俑者,却见到向来尽职尽责的护法夜叉自方才事态发生时便已提枪出列,做好了防备的阵势。

“何人敢暗算帝君?!”

少年仙人微有怒气的嗓音与外面哗啦雨声混杂在一起,别有一番盈耳之意,归终却渐渐有些忍不住了,直憋得双肩颤动。她默默退到二人身后,和自来后便没说过什么话的若陀龙王撞到了一起,发现对方的肩膀也在微微耸动着。

他俩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深呼吸几次,勉强平复了下来。若陀凑得离她近了些,以某种古怪的熟稔语气,背台词似的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看着他俩……着急吗?”

归终瞧着正劝金鹏说自己无事,不必如此严阵以待的摩拉克斯,轻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回答了对方的话。

“着不着急另说,你瞧他们,唔、多可爱呀。”

-end-

*本意是想写一个14岁云云突然穿到隔壁兽人paro世界但是无后续写不下去了

*云云你是一只可爱的小陆行鸟

——

1.

克劳德觉得自己前十四年塑造的世界观在今天被全部打碎重铸了。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前一天他和蒂法在水塔上做好约定并告别、出发时接过妈妈递过来的背包和亲手制成的派、经过了漫长的皮卡之旅后终于与里昂和乔埃尔一同登上了前往米德加的直升机——克劳德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甚至还晕机,然后一行人随大流地进入了神罗的征兵登记处。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登记处里多了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分流通道。一名穿着神罗军制服的年轻士兵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笔和表格,正对着名单上的人一个个...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登记处里多了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分流通道。一名穿着神罗军制服的年轻士兵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笔和表格,正对着名单上的人一个个询问信息。

按理来说这也没什么,登记信息本就是最基本的要求,当然前提是,对方的问题不是:“请问你的种族是什么?”。

种族?什么叫我的种族?嘿,我不是个人还能是个什么?

克劳德站在队伍的中央,一边跟着人群缓缓移动,一边在脑内快速头脑风暴。

军营的基本要求就是回答上级的问题要声音洪亮有力,因此克劳德也能听见前排已经排到的人的回答,从天上飞的到地上跑的再到水里游的,克劳德发誓他这辈子没见过的动物今天也算是都在这里听过了。

克劳德迅速地环视了一圈周围人的神色,发现所有人都没有对这个环节产生什么异议,就好像被问的只是“你的名字是什么?”这种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其实有问题的只有我自己而已,克劳德突然意识到了这点。

对于这个棘手的事,克劳德第一反应是去问与他同行的两位同乡,但里昂和乔埃尔与他并不在同一条队伍里,身前身后也都塞满了人,并不允许克劳德再挤出队伍去找人。而且他已经快排到了,此时如果突然脱离队伍引起了注意,他难道还要对来盘问的士兵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的种族我要去问问别人”吗?他的特种兵之路总不能刚踏上就因为答不出自己的信息而被强行中止吧。

“你的种族?”

似乎是以为克劳德没有听清,士兵好心地又问了一遍。

“请问你的种族是什么?”

“呃……那个……”

看着克劳德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的样子,士兵眯了眯眼,表情从一开始的温和变得有些严肃。

“普通人是不能来参加选拔的,这一方面神罗多次强调过,在这里浑水摸鱼过去了也没用,后面的检查会要求你显示兽类特征参加战斗。你这样……”他顿了顿,看着克劳德逐渐堆积起水汽的眼睛和泛红的脸颊,还是没把话说太重,“总之,如果你不是兽人的话,还是请直接离开吧。”

对方没有对依旧停留在原地的克劳德做什么,他叹了口气,决定自己越过克劳德往后走,去盘问他身后的其他人。

“陆行鸟。”克劳德突然开口。

“嗯?什么?”

士兵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的种族是陆行鸟。”克劳德强行克制住发颤的声音,努力用一种平静的语调回答问题,“这样可以吗?我可以通过吗?”

士兵的目光透露着怀疑,就在克劳德以为自己要露馅的时候,他的视线突然移到了克劳德的耳边盯着看了好几眼,然后摇了摇头,“不用那么紧张……居然吓到连耳羽都露出来了,安吉尔绝对会怀疑我欺负你的。”

“嗯,安吉尔就是后面一轮的考官,他脾气很好的,当然我脾气也是很好的,所以不用那么紧张啦。”

“克劳德·斯特莱夫……陆行鸟……哇,还真是少见的种族。好了,登记完成。通过我身后的门直走到底就是下一个检查地点,快过去吧,克劳德。”

“希望能在下个月的新兵训练营里看见你。对了,如果再见面的话,给我一根你的羽毛怎么样?”

“诶?”克劳德疑惑地转过头。

“我的名字是扎克斯·菲尔,种族是贡加加狼。如果你愿意的话,之后可以来找我做室友。”

扎克斯朝克劳德挥了挥手,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谢、谢谢,我会考虑的。”

克劳德第一次遇见这么热情的人,他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然后提着背包就离开了。

“哇哦,他真可爱……居然连耳羽都在抖……”

扎克斯又看了两眼,确定人已经走远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才转回身,恢复到原本冷淡的表情继续他的工作。

“下一个,你的种族是?”

2.

“安吉尔!我今天遇见了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可爱的人!”

扎克斯拎着汽水瓶一脚踹开大门。

今天气温其实不算很高,但分流通道里挤满了来从各地赶来应征的人,一直闷在里面一整天实在是让人喘不过气来。因此等到工作结束的时候,扎克斯立刻去邻近的自动售货机那里买了瓶冰镇饮料犒劳自己。

“啊,还要去找安吉尔帮忙呢……给他也带一瓶好了!”

“咚”地一声,又一瓶饮料砸进了取物框里。

就这样,安吉尔的办公室门在今天被第二次踹开了。

第一次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当沉思者。

“呃,萨菲罗斯也在啊……”

扎克斯刚走进房间,就看见了银发男人的身影。神罗的英雄——萨菲罗斯,他的大名在神罗内部无人不知,不说是能起到止小儿夜啼的效果吧,但也差不到哪儿去。扎克斯瞬间立正收敛了几分过度张扬的神色,但眉目间依旧是掩藏不住的喜悦,连声音也带着欢快。

“安吉尔,我来找你打听一个人!克劳德,克劳德·斯特莱夫,怎么样,他通过选拔了吗?”

“我记得他,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后他会成为和你一样的二级特种兵。”

“扎克斯,你对他…也很感兴趣吗?”

安吉尔的语气有些奇怪,但扎克斯此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么多,他只是单纯为自己即将拥有一个可爱的室友这件事而高兴,完全忽略了克劳德实际上根本没有正面答应他这件事。而在脑热上头之后,也许是得益于办公室里的冷空调帮他降降温,扎克斯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也?安吉尔,你也对克劳德感兴趣吗?”

“可是1st都是单人间吧?克劳德已经答应要和我一起住了,安吉尔你肯定没有机会啦。”

被询问的人闭上眼,拒绝回答对方提出的蠢问题。

他能感受到从萨菲罗斯身上传来的低气压,夹在两人中间的安吉尔感到万分头痛,此时此刻完全不想搭理眼前这个神经大条的笨蛋。讲道理,他现在甚至更愿意去听自己那个神神叨叨的发小朗诵完一整本《LOVELESS》。

扎克斯的种族真的是狼而不是狗吗?安吉尔没忍住,又一次在心里思考这个问题。

3.

新兵训练营的日子对克劳德来说并不难熬。

他的身体素质十分好,那些把其他人累得要死的训练,放在他身上也只是让他多流两滴汗、多喘几口气罢了。

军营是一个实力至上的地方,因此即使克劳德本身并不怎么和其他人交流,但他的存在感依旧一日比一日强。他路过食堂、宿舍、训练基地,都能听见有不认识的新人在悄悄地接头道耳。

“看,那个人就是克劳德哦,我们这一批里最强的人。”

“哇,克劳德……真希望能和他交朋友。”

“克劳德·斯特莱夫吗…真是强大啊。”

而克劳德也意识到,自己之所以那么出名,除了因为他本身实力引人注意以外,另一个原因就是自己的种族。

军营里其实什么种族的兽人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偏向于本体为猛兽的一类,就连少数和克劳德同属鸟类的,多半也是如鹰隼那般的猛禽。因此,陆行鸟这种在大众观念里主要是用于坐骑和运输行业的温顺动物,在军营里确实很少见,偶尔能见到陆行鸟族的兽人,也多半是在一些文职领域,像克劳德这样直接在军营里发光发热并且战斗天分如此之高的,大家也只能当他是陆行鸟中的战斗鸟了。

克劳德虽然腼腆,但也并不拒绝他人的善意,或者说他本身其实不怎么擅长“拒绝”。军营里总有几个胆子大的人,主动凑上去送瓶水聊聊天,很快就成为了能一起吃饭一起打游戏的朋友。不过让克劳德比较奇怪的是,似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对他的羽毛很感兴趣,而作为非土著的他,对陆行鸟羽毛唯一的概念就是,拿来做枕芯会很舒服。

那三个月里他刚好有经历一次换羽期,每天早上都能在床上和地上看见一堆凌乱的金色羽毛。

“陆行鸟的羽毛是好运的象征。”

这是他反问朋友时得到的回答。

没来由的,克劳德突然想起那个在最开始有一面之缘的士兵。

“如果再见面的话,给我一根你的羽毛怎么样?”

扎克斯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克劳德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许是他现在真的有点无聊,也许是他对对方也有几分兴趣……总之,他很认真地在一地的零落羽毛里挑挑拣拣,最终选出了一根自认为最漂亮的金羽。

要是能再见面的话……就送给他吧。

这么想着,克劳德把那根羽毛收进了口袋里。

事实上扎克斯也没有想到,自己真的会收到克劳德的羽毛。

当时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其实多半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思,鸟族向来只会把羽毛送给喜欢的人,这是大家公认的常识。他也猜不到,自己一个外族人都知道的事,对面这只实打实的小鸟其实完全没有概念。

不过克劳德还没有到成年期吧……也许他不是那个意思?

总之在两个人糊里糊涂地一个送礼一个收礼,且扎克斯事后把那根羽毛别在胸前大摇大摆地在基地里出入的情况下,很快整个基地里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新来的那个特别好看的金发小鸟喜欢上扎克斯了。

对于这件事,安吉尔只想表示,谁能把萨菲罗斯这个冒着冷气的大冰块从他的办公室里挪出去,每次进来了也不说话,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恨不得现在就在神罗论坛的匿名区里发帖:求助,我徒弟和我兄弟的暗恋对象在一起了,请问我该怎么办。

就这么熬了三天,突然有一天,安吉尔发现萨菲罗斯的心情变好了,起码周身温度比起前几天高了不少。

“怎么了?”

萨菲罗斯没有讲话,只是摊开了掌心,黑色的皮质手套上点缀着一缕金色——是陆行鸟的羽毛。

“我今天出任务回来时在门口遇到他了。”

“然后他给了你羽毛?”

萨菲罗斯点点头。

实际上当时克劳德结结巴巴地说了好多话,大概是萨菲罗斯你是我的偶像很高兴和你见面这根羽毛送给你祝你好运之类的一长串话,而萨菲罗斯只是微笑着认真听他讲完以后反问了一句。

“你喜欢我?”

克劳德明显呆了一下,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回应。

“是的,我喜欢您很久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萨菲罗斯奖励般的伸手拍了拍克劳德的脑袋——头发软软的还挺好摸,然后转身走了。

只留下克劳德一个人站在原地,无意识地也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tbc.

*一开始云云说自己种族是陆行鸟是因为出发前和蒂法的一段聊天,这一段本来是要放在后面或者作为彩蛋写的,因为现在不打算写后续了所以解释一下。

●私设很多

●ooc预警

摩拉克斯带回来一个俘虏。

那个俘虏很漂亮,墨绿色的头发,鎏金色的眼睛,稚气未褪的脸庞带着几分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迷茫与凶狠,额间紫菱与手臂上裸露出的墨绿色花纹彰显着他特殊的身份。

那是一只金翅鹏王。

在摩拉克斯领军攻破梦之魔神的领地时,在周围魔物四散逃窜时,这个小孩身着华丽的衣饰,跪趴在梦之魔神脚下,身形都不曾挪动几分,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对梦之魔神忠心耿耿的走狗。

一条打扮华丽的、主人的走狗。

在摩拉克斯拉开弓箭,瞄准梦之魔神时,这条走狗毫不意外的冲了过来,张牙舞爪妄图阻止岩的主人。

摩...

摩拉克斯半分眼神都没分给他,若坨就在他身旁,伸手一抓,那个小玩意就被狠狠拍在地上,被龙王强大的神力压制住,难以挪动一丝一毫。

摩拉克斯属于岩的伟力尽数凝聚于那根箭矢之上,在梦之魔神的尖叫声里,毫无预兆的,那个小玩意背后生出一双巨大的翅膀,龙王不察,一时竟真的被他挣脱出来,那小人翅膀一挥,挡在梦之魔神身前。

立刻,仙众认出了那小鸟的身份,任谁都要感叹一句梦之魔神的好运,竟然让金翅大鹏对他这般忠心,在几百年前金翅大鹏一族就尽数灭亡,也不知道这梦之魔神从哪里找的这小崽子。

这下摩拉克斯是不在意也不行了,这小家伙挡在他面前,让他不能一箭直接解决梦之魔神,岩之神主微微皱眉,巨大的天星凝聚于身后,毫不留情的砸了下去。

一个小卒子,用天星直接解决了吧。

碧绿的神矢刺穿梦之魔神的那一刻,巨大的恶念爆发,带有精神攻击的恶啸让摩拉克斯也揉了揉额头。

落于地面上后,仙众纷纷散开,踏过原是宫殿的废墟,寻找藏于废墟下的关着俘虏的地下宫。他们要把那些,被梦之魔神禁锢着的可怜的小仙兽们解救出来。

摩拉克斯踏过一块石板时,敏锐的感觉到了异动,他微微蹙眉,踹开了那块石板,看见了一抹墨绿。

漂亮的墨绿色的翅膀微弱的抽动着,鲜红色的血迹染红了一片地,那孩子浑身是血,却还在挣扎着。

受了岩君的天星后还能在梦之魔神死去的怨念下存活,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悲悯的岩主动了恻隐之心,温和厚实的岩元素缠上了小孩的身体,几乎是同时,那破败的伤口就得到了抑制,那人挣扎着爬起来,呆呆的一言不发,鎏金的眼睛空洞麻木。

当带着神威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时,小孩抑制不住的发抖,巨大的翅膀拖在身后,不住的流着血,即使是神主,也无法控制那双翅膀的伤势。

翅膀是金鹏鸟最为重要的部位,身体有着特殊的自我保护机制,不允许伴侣以外的人触碰,即使是简单的能量包裹也不行。

摩拉克斯扶上了他的手臂,那小孩立刻恐惧的颤抖起来,岩君将自己的力量传到小孩体内,耐心的引导着。

“感受一下,试着控制一下翅膀的伤势。”

岩君温和的嗓音安抚了颤抖的小鸟,小鸟试探着控制了一下那股力量,感受到翅膀被岩元素包围,温暖而安心。

“你叫什么名字。”

宽和的神主问道,似乎摩拉克斯并不计较他此前的无礼和他对梦之魔神的维护,整个人看起来温柔极了。

可是那小鸟又开始颤抖起来,挣扎着甩开了岩君的手,退后几步呲牙咧嘴的防备着他,表情凶狠。

摩拉克斯皱了皱眉,对前主如此忠诚吗,竟是连个立约的名字都不愿告诉他,那这样,也就没有留着他的理由了。

岩君神色逐渐冰冷,气氛胶着,空中元素力开始躁动,就在岩君耐心即将耗尽之时,若坨带着一只小鸟走了过来。

“嘿,摩拉克斯,你看这是什么。”

若坨伸出手臂,手上站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鸟儿,看起来乖巧无比,歪头卖乖。

“另一只金鹏鸟,嘿,你说我们找了这么久的金鹏一脉都没找到,敢情最后两只都在梦魔这呢,也不知这梦魔是什么好运气,这么厉害的血脉竟一次找了两个。”

若坨笑着揉了揉鸟儿的头,鸟儿乖巧的蹭了蹭,啾啾叫了几声,然后飞向了地上跪着的人。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鸟儿站在那人肩膀上,啾啾冲摩拉克斯叫了几声,然后不顾血污,钻进了那人怀里。

摩拉克斯贵为这片大陆上最古老的魔神之一,精通各族语言,自然听懂了那鸟儿的叫声。

那鸟儿说的是“他是好人,不许欺负他,不然我会咬你的。”

倒是可爱。

摩拉克斯饶有兴致的凑近一点,伸手想把那小鸟捉出来,一只手却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在一看,刚刚还怕的不行的小孩,此时眼睛里满是防备,死死盯着他,另一只手牢牢护着金鹏鸟。

摩拉克斯轻笑,看来这小孩多半是为了保护这金鹏鸟才臣服于梦魔,困境里的依靠吗?真是有意思,那这样,他们之间也还有回转的余地,对于这样稀有的种族,他也想多留几位。

摩拉克斯看着对他呲牙咧嘴的小孩,突然生出了逗弄的心思,眼眸微眯,张嘴露出了他身为最高捕食者的尖牙,小孩吓得一激灵,耳羽都露了出来。

“要不要加入璃月,我许你们一处庇护之所。”

那小孩仍旧不说话,脸上显出犹豫之色,他怀里的金鹏鸟探出头来,叽叽喳喳的叫。

“啾啾啾,啾啾啾啾。”

摩拉克斯眼神微凝,这小孩竟然不能说话,是梦魔干的吗,也是,她那人最是残暴,喜欢将他人的苦痛当做自己开心的玩物。

“唉。”摩拉克斯叹了口气,看向小金鹏鸟,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吗。

肉眼可见的,小金鹏鸟警惕起来,叽叽喳喳的开始骂,可惜纯真的小鸟骂来骂去也只是那几个干巴巴的词。

若坨本是岩元素创生之龙,他虽年龄上比摩拉克斯还要大一点,但他以前都在地底下,也就没有摩拉克斯那么渊博,换句话说,他听不懂各族语言。

可是很奇怪的是,这只小金鹏鸟的语言他几乎每一句都能听懂,但他也没多想,听着小金鹏鸟叽叽喳喳的骂句哈哈大笑。

“摩拉克斯,你也有今天,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能随随便便拉人家小孩入伙,被人家当人贩子了吧,你听听,人家骂你混蛋呢。”

“唉不是,流氓可不能用在这里,小鸟,我教你几句,跟我说,王......”

话还未出口,若坨就被摩拉克斯无情制裁了,年轻的魔神毫不掩饰脸上的怒意,攥着拳头,一字一句的说。

“若坨,你想教小孩说什么。”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教小孩不好的话呢,你听错了,哈哈...”若坨打着哈哈,迟钝的想起来对面只是只小小鸟,教他骂人的确不好。

摩拉克斯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和蔼的想揉一下小孩的头,小孩猛地一口咬住了他。

牙齿陷入岩黑的皮肤中,渗出点点血迹,摩拉克斯默声不语,任由他咬着,另一只手伸了过去,小孩抓住了他的手,却抵不过岩君的力气,在摩拉克斯揉上他的头时,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头顶传来柔软的触感,鎏金的眼睛悄悄睁开一点,牙齿松了劲,摩拉克斯抽出手,把两只小鸟搂进怀里,悄悄用神力探查了一下,温和的安抚着他们。

“帝君。”

摩拉克斯回头,看见留云借风真君手中拿着一本册子,愤怒的甩了甩。

“这梦之魔神可真是个畜牲,她这本册子里记录的全是控制人的方法,尽是些折磨人不为天理所融的法子,帝君你看看,让她死的那么容易可真是便宜她了。”

摩拉克斯接过册子,敏锐的察觉到了怀里的小孩抖了一下,在他即将翻开的时候,竟是突然暴起想抢过去。

摩拉克斯一只手轻松压制住他,小金鹏鸟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们,往魈的怀里又藏了藏,谨慎的偷看。

摩拉克斯翻开第一页,鲜红的字迹表明了这是以什么为墨,他沉下心看下去,最为醒目清晰的是“真名”。

以真名为引,辅以精血,九九美梦养之,三月可成,言不可违,身由心控,肉体傀儡。

怪不得,他们对名字如此警惕,原是被夺过真名,摩拉克斯转念一想,收起册子,灿金色的神力缓缓释放,安抚着两只鸟儿。

“既然你不愿说出真名,那么我为你赐一个假名如何。”

“在异邦的传奇故事里,魈这一字代表着遭遇苦难,饱受淬炼的鬼怪,你也经历诸多,以后就用此名吧。”

在战争里,摩拉克斯无疑是强大的,同时作为一名年轻的神明,此时的他也有些专断霸道,他坚信没有人会拒绝加入到强大神明的队伍里,而他也没想过,他面前的小鸟,曾经的敌方的大将,又该以什么身份加入璃月。

当假名随着岩君的口谕化作金色的光芒融入魈的身体里时,魈狠狠颤抖了一下,他没有资格拒绝,也不能拒绝,不仅为了他自己的性命,也是为了怀里的小金鹏鸟。

他慢慢的跪坐下来,朝岩君磕了个头,摩拉克斯没有拒绝,手中金纹闪烁,金色的丝线缠绕在魈的身上,尊贵的岩君带着他那惯常的,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你虽已归降,但还需要完整的契约,回到军中我会为你拟一份,这丝线不会束缚你的行动,但会在你意图伤害他人时控制住你,也算是为军中他人着想。”

“至于你。”摩拉克斯看向魈胸口鼓鼓的一团,脸上带了几分柔软,“有诗曰,自在逍遥清净心,闲闲云水心,在这般环境中你也可保持清心,希望你以后也可以自由逍遥,就叫你自心吧。”

“啾啾。”小鸟疑惑的探头,又缩回去,顺着摩拉克斯伸过来的手飞了出来,停在摩拉克斯手上,不解的歪头。

“这小鸟倒是可爱。”摩拉克斯是鸟派,看他手下这么多鸟型仙人就明白了,他对小鸟这种可爱的小生灵总是有诸多关怀,这也是他仅仅是约束了魈,而没有直接把他绑回去的原因之一。

而另一原因,则是魈过分美丽的容颜。

没有人可以拒绝漂亮的小鸟,摩拉克斯也不行,对上这过于精致可爱的容颜,即使他是最为公正的契约之神,也要稍稍偏一点心。

但他人却不会这样认为。

有传闻说,击退梦之魔神后,岩王帝君带回一金鹏,一俘虏,那俘虏容貌惊为天人,曾经想要诱惑岩君,却被岩君罚跪至天明,岩君慈爱,念他与金鹏同族,留他一命为过去赎罪,以金线神力束之,防他再行杀戮。

仙众淡泊,不会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民众也不会去和他们的岩君去说这些事情,在摩拉克斯不知道的时候,魈已经被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了。

魈不在意那些,应该说他不能在意,他是俘虏,是罪人,是吞噬了数以万计的美梦的恶人,他不懂仙众对他的好意,不懂留云借风真君傲娇的解围,也不明白归终善意的摸摸头,他只知道,小金鹏鸟被摩拉克斯养的很好,这就够了。

可流言蜚语可以毁掉一个人。

在魈在为救人奔波时,在魈除去魔物承受业障时,在魈跟着夜叉众仙努力融入人间时,没有人接受他,他们表面上对他笑脸相迎,私下里却在骂他。在其他夜叉没有在他身边时,各种变质了的食物垃圾扔在他身上。

魈垂眸,嗅到身上的恶臭,可以又能怎么样呢,去解释?可他是个哑巴,少有人能看懂他蹩脚的手语。去告诉帝君和仙众?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呢,在帝君面前造谣他守护的人民。

他只是一个俘虏。

魈不理解,可他似乎又能理解,他是俘虏,他的努力不能改变他以前做过的错事,即使那并非他自愿,人类讨厌他,怨恨他,这都是理所当然。他是俘虏,他也不应该因为一些小事去麻烦仙众,他们很好,是自己不配和他们站在一起。

魈垂下头,再也不去注视他人,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只要做好一个工具就可以了。

可他终究不是一个完全的工具。

魈有喜欢的地方,他喜欢岩王府偏殿门口的红梅,开的艳红,灿烂而炽热。

魈也有牵挂之人,那只小金鹏鸟,是他与仙众来往的最后意义,他会偷偷潜入岩王府,眷恋的抚摸着小小鸟儿的羽毛。

在魈第一次潜入岩王府时,摩拉克斯还有些谨慎,后来发现魈确确实实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来看看那只鸟儿,看看那树红梅,也就放下了心。

还是个孩子啊。

摩拉克斯后知后觉的想到,在魈谨慎的露出翅膀让他抚摸,舒服的爬在他怀里变回原型时,摩拉克斯才发现,魈的体型其实也没有多大,他还是只幼年的金鹏,体型与小金鹏鸟也差不了多少,唯一有区别的就是魈身上黑色的魔气。

是业障。

摩拉克斯沉下心,用神力探查了魈的身体,亏空过头,旧伤叠着新伤,鸟儿中空的骨头倔强的撑起这副身子,偷偷藏起身上的伤痛,甚至,魈的翅膀根部有些畸形,是数次累计下的伤口没有及时治疗的后果,一看就知道飞起来会很疼。

摩拉克斯少有的发了怒,他捏着鸟儿的翅膀,把他提起来,鎏金色的瞳孔闪烁着光芒。

“既然受了伤,为什么不去治疗。”

魈颤抖着不敢说话,小金鹏鸟着急的飞来飞去,啾啾叫着,可岩君铁了心要给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一点惩罚,他叫来仙医,把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然后把他丢进偏室,金色的岩璋拔地而起,将屋子封的严严实实。

“既然不乖,那就待在这,什么时候治好了什么时候出来。”岩君的眼眸暗了几分,语气里带着威胁,“你若敢逃跑,我就折了你的翅膀,让你试试疼痛的感觉。”

岩君离开了,魈无助的缩成一团,抱住自己,翅膀,岩君要折了自己的翅膀,他没有痛感,只有翅膀会有感觉,岩君在他初入璃月时就察觉到了,但没有任何治疗的法子,也就只能这样,在岩君教他东西时,会用神力缠绕他的身体,防止魈过度劳累。

魈承认,他是有一点点喜欢摩拉克斯的,他喜欢摩拉克斯的温柔,迷恋摩拉克斯的摸摸头,享受摩拉克斯轻柔的抚摸他的翅膀,可是,生气的摩拉克斯让他害怕,他想起他是一个强大的魔神,轻易就可捏碎自己的脖子。

魈害怕的缩到角落,是魔神凶恶的面庞露出来了吧,此前所有的温柔都是伪装,他是坏人,他是和梦一样的人,那么仙众......魈不敢想,偷偷埋进羽毛里。

“帝君,魈将军的亏空过于严重,不可再过多劳累,而且根据骨龄来看,他目前还是幼年期,还未到化形期,可能是梦魔强行催化而成。”医仙顿了顿,隐晦的提出,“帝君,魈将军...似乎还没到上战场的年龄。”

摩拉克斯沉默,医仙低头沉默,良久,摩拉克斯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是我不对,没有察觉到他的年龄,我会让他退出战场的。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他的翅膀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有。”医仙舒了口气,回想着魈的翅膀,给出治疗方案,“将军的翅膀是因受伤后未及时矫正治疗而致,因为金翅鹏王强大的恢复力,所以他的翅膀受伤后会自我修复,但因没有固定矫正而生长畸形,有治疗方案,但会很疼。”

“有多疼。”

“需要将翅膀根部折断,去除多余的骨头,重新固定矫正。”

摩拉克斯顿住了,他沉下心思索,魈愿不愿意接受,他不自禁看向偏室方向,看着门口种的红梅,小金鹏站在上面啄弄开的正艳的花朵。

魈也是喜欢那树红梅的。

摩拉克斯想起魈偶尔看着那树红梅露出的微笑,偷偷触碰嗅闻,化为原型休憩。

摩拉克斯承认,他对魈是有点喜欢的,喜欢小鸟偶尔的无措,不自觉的依赖,将翅膀伸到他手中的乖巧,不知不觉中,他在这只倔强的小鸟身上投注了太多目光,渐渐的就移不开了。

摩拉克斯想看魈自由的飞翔,无伤无病的卧在他的手心,乖巧的蹭他,和他一起飞翔,一起散步,一起闲谈。

魈会想要轻松自在的飞起来的。

摩拉克斯独断的替魈下了决定,让医师下去商议具体治疗方案,然后去了偏室。

他看见小小的缩成一团的魈,怜爱的拢到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温声安抚着他。

摩拉克斯没有看见,魈趴在他怀里眼神里的恐惧。

魈想起了梦之魔神,那个女人,她会像这样把他抱在怀里,温柔的安抚他,然后再折磨他,她喜欢看他崩溃的模样,喜欢看他鎏金的双目一点点暗淡下去,逐渐变成她的木偶。

不,魈握紧拳头,摩拉克斯不会这样对我的,摩拉克斯很好,他救了我,还教了我很多东西,他不会伤害我,我要乖,好好报答他。

魈乖乖蹭蹭,显示自己的乖巧,摩拉克斯怜爱的摸摸头,轻声同魈说了治疗翅膀的事,可魈怎么能懂呢,他把神的爱怜当做赏赐,把神的话语奉为宗旨,他不会允许自己违背岩君的“命令”,所以在摩拉克斯刚刚说了治疗一事,魈就毫不犹豫点了头。

他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他的神明可以快快消气,把他放出去。

摩拉克斯满意的笑笑,牵着魈的手把他安置在床上,轻轻哼唱着异乡的歌谣,哄魈睡觉,魈紧紧握着摩拉克斯的手,沉沉睡去。

近来摩拉克斯事情很多,并不是战场上的事,近来休战,各方都在养精蓄锐,让摩拉克斯烦恼的是魈和小金鹏。

魈这几日乖巧的反常,而小金鹏则是垂头丧气的,肉眼可见的心情低落,任众仙如何安抚也无济于事。

可摩拉克斯着急于治疗魈的翅膀,只当是小金鹏没有人陪他玩而难过,于是干脆把他寄养给众仙,专心于日益失落的魈。

魈的治疗方案下来了,各方面都已经准备好了,可是有一个难题,该由谁,去折断他的翅膀呢。

摩拉克斯自然是不忍心的,可是以魈的武力,军营里比他强大的就那么几个,夜叉众不舍,若坨归终不愿,最后兜兜转转几个来回,这个重任还是落在了摩拉克斯身上。

魈与摩拉克斯最为亲近,治疗方案也是摩拉克斯告诉他并做下决定的,最后也只有摩拉克斯能安抚住他。

可是,经历了断翅之痛,魈能不能对摩拉克斯毫无芥蒂,也是摩拉克斯自己应该解决的事情。

一切准备就绪,摩拉克斯把魈拥入怀里,轻柔的抚摸着魈的脊背,身后站了好几排仙医,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大多数都是刀具。

魈颤了颤,往摩拉克斯怀里拱了拱,摩拉克斯轻声安抚着他,慢慢的用力量引导他露出翅膀,熟练的揉捏着他的翅根,魈慢慢放松下来,羽毛变得柔软。

摩拉克斯手下用力,翅膀骤然绷直,魈的指甲狠狠扎进摩拉克斯的手臂,开始剧烈的挣扎,原来用来安抚着魈的灿金色的神力,此时却牢牢压制着魈,让他动弹不得。

魈的翅膀软趴趴的耷拉下来,金黄色的眼眸睁大,难以置信的看着摩拉克斯,他剧烈的喘息着,张开嘴无声的嘶吼,岩元素一点一点渗透入身体,意识一点点模糊,他看着那些白袍人围上来,他看着岩神遮住他的眼睛,然后迷失于无尽的黑暗里。

魈感觉自己似乎在下沉,他的君主,那个把他从深渊里拉回来的人,现在亲手折断了他的翅膀,魈感觉到迷茫,自己到底该不该信任他,明明自己已经很乖了,但是自己还是被关在这里,被折断了翅膀。或者说是,真的会有人会去救一个敌人手下的恶鬼吗。

还是说,摩拉克斯也不过是与梦之魔神一般的人,先前的温柔包容只是假象。

意识逐渐模糊,魈彻彻底底陷入深度睡眠,摩拉克斯示意仙医开始准备,手中神力输入,减缓翅膀的自我愈合。

仙医走上前来,看摩拉克斯没有放下魈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蹲到一旁开始处理。

削去翅膀根部外延的皮肉,一点一点磨去生长扭曲的骨头,绑上夹板固定,再缠上一层一层的绷带固定。

仙医聚精会神的做着,不敢有一点马虎,摩拉克斯不忍多看,但是又怕魈中途醒来,勉力用余光留意着自己的小小鸟。

终于,手术完成了,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摩拉克斯把魈抱到床上,让魈趴在床上,免得压迫到翅膀,魈还未清醒过来,眉头紧皱,竟是已经开始排斥摩拉克斯的神力安抚。

摩拉克斯叹了口气,他早已料到如此情况发生,但是没有办法,魈要飞起来,就必须经历苦痛,自己参与治疗过程,折了他的翅膀,有怨恨是必然的,往后再慢慢养回来就行了。

魈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成长为一名值得众人信赖的仙人,站在自己身边。

他们会长久的在一起。

可是魈不这么想。

从噩梦里醒来的小仙人对摩拉克斯满是恐惧,挣扎着缩进角落。他害怕,怕这个笑着的温柔的魔神下一秒就扭断自己的胳膊。

就像曾经的梦之魔神一样。

魔神的笑容,是甘甜的毒药,流经喉咙,腐蚀心脏。

魔神的善意,是无妄的灾祸,抚遍全身,烧去血肉。

魔神不可信。

魈看着摩拉克斯的手掌靠近,温柔的拂过发顶,泛着金色岩纹的手端来黑色的苦药,肩膀上曾经站过的那只小金鹏鸟不见踪影。

祂是安全的,祂在仙众身边。

可是,仙众就可信吗,仙人就不会是伪善之辈吗。

没有人是可信的,除了自己。

往日的一切出现在他面前,梦之魔神控制他屠城,再让他清醒的站在尸体前,看着手中的血迹,留下他悄悄放走的孩童的性命,让那孩童刺穿自己的大腿,一点一点爬回那座华丽的城堡。

梦的蛊惑出现在耳边,曾经的自己坚守的一切被梦狞笑着撕裂,露出血淋淋的事实,梦甜腻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笑着想把他拉入地狱。

“你看,没有人是你所坚守的良善之人,他们所谓的善良都是假的,你最信赖的神,还不是折了你的翅膀。”

“曾经敌对之人,哪里会有人那么大度,对你过往罪孽视而不见。”

“屈服吧,屈服吧,我美丽的鸟儿,你生来就注定要陪我待在地狱。”

但是,魈颤抖着接受岩君的安抚,眼前出现归终善意的解围,留云傲娇的维护,四夜叉温柔的关爱,还有仙众有意无意的关照。

他们都是假的吗……

魈还是不愿意屈服于梦的诱惑,他最为信赖的人已经先一步折了他的翅膀,但他还对他们存有一丝希望。

毕竟小金鹏鸟被照料的很好。

可是他和祂不一样。

他是俘虏,是梦之魔神手下“忠诚”的走狗,而小金鹏鸟不一样,祂是纯洁的,仙人们对祂自然可以毫无芥蒂。

兜兜转转,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

仙众,对他这个俘虏,曾经的魔将,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是真的想让他融入璃月,还是只是玩弄他的真心,最后再把他抛弃,欣赏他最后的,在尘世与地狱间苦苦挣扎的可怜的自我。

他一直以来坚守的,究竟是真是假,他一直以来的与梦的抵抗,到底有没有意义,他所期待的救赎,是神明的疏忽还是魔神的玩笑。

魈想要自己去探查。

无论是黑暗还是光明,都由他一人承受,也应由他一人感受。

魈勉力装作乖巧的模样,强压下恐惧,颤抖着让岩君抚摸耳边的翎羽。

要出去,就必须要让岩君放下警惕,同意他上战场。

魈垂着眸子,饮下摩拉克斯送来的那碗药,金鹏之身百毒不侵,他也不怕摩拉克斯下什么毒,现在,还是要让摩拉克斯放下戒备,从这里出去。

摩拉克斯感受到了魈的颤抖,他把这当做小鸟治疗的后遗症,看见他的害怕是难以避免的,但是魈努力克服害怕的样子也让他难得的感受到了被人信赖的欣喜。

他认为,魈的颤抖是身体下意识的对他这个折了他翅膀的人的条件反射,而魈的靠近,则表明魈对他是信任着的。

圣明的,能洞穿一切眼眸,此时被这不能言语的小小鸟儿用拙劣的演技糊弄过去,但魈并没有如他自己所预料的被放出去。

他还是被禁锢于屋中,每日看着那树红梅发呆。

他等不及了,西方战场战事一触即发,祂被带到了战场上,魈不能让小金鹏鸟受到危险。

魈谋划了几日,在岩君前往商议战策时,悄悄解开门口封印跑了出去。

临走时,他看了一眼岩君赐予他的武器,最终没有带上它,他怕岩君通过武器确定他的位置,再把他抓回来,囚禁于这一方屋舍。

他再也不要被囚禁于某处,被折断翅膀控制着做杀戮之事,这是他一直以来所期盼的,也是他所签订的契约,手中的武器只为守护而挥,杀戮之像不现于人民。

但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让他有点难以坚持下去了。

清醒的困境,无能的挣扎,神明的背叛……

魈努力打消放弃的念头,明明他好不容易逃出梦之魔神的控制,明明他已经在赎罪了,就差一点,他就要完全坚定信念了,可是,摩拉克斯亲手折断了他的坚守。

不应该如此脆弱的。

魈想,他被梦之魔神奴役两百年,即使是“真名”的剥夺也没让他如此绝望,只是亲近之人的背叛……

不,也算不上亲近之人,毕竟自己只是俘虏,是他心血来潮养的小玩意儿罢了,是祂对他太信任了,导致自己也对他有了眷恋。

鎏金的眸子睁开,魈乘风赶往所感应之处,风告诉他西方魔神力量压迫感逐渐增强,按这个发展,怕不是马上就要开战了。

魈的速度很快,几乎不到一刻钟就已经来到了战场,遍地尸骸,看的出来战况激烈,不过应该是璃月一方占优势。

魈眯着眼睛看向远方,仙众已经破了敌阵,千岩军至后方待命,现在,应是仙众与魔神直接的战斗。

魈看到了,站在留云肩膀上的小金鹏鸟,懵懂的观察着周围。祂被保护的很好,即使在战场上,祂那一身羽翼依旧金光灿灿,不染一尘。

战场上争斗已到末尾,那魔神节节败退,眼看归终机已刺入那魔神胸膛。那魔神拼死爆发,狞笑着把发出最后一道攻击。

“我死,你们那护着的小玩意儿也别想好过。”

刹那间,魔神死亡前最后的杀招打向小金鹏鸟,魈瞳孔微缩,几乎是下一瞬间,就挡在了前面。

胸口几乎被洞穿,魈痛苦的喘息,看着惊慌的仙众,感觉耳边似是蒙上了一层膜,勉力用仙法稳在半空,伸出了手。

“魈,你......过......”

他看见留云在说什么,脸上似是惊诧,又好像有几分担忧,魈努力凝神去听,下一秒又被打断。

风中传来危险的气息。

魔神死亡的余威爆发了。

但是,魈甚至没有给自己凝出一个护盾的力气,他看着仙众,心中还留有一丝期待。

他们,会帮助我吗,会给自己这个“俘虏”一丝希望吗。

可是魈注定要失望,他出现的太过突然,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他们下意识将多余的仙力凝结于小金鹏鸟身上,毕竟它在这般能量下显的是多么弱小,而且他是岩神所托,大家自然会优先想去保护他。

可是他们没有看见,挡在前面的魈眼神里的绝望。

没有人去保护魈,毕竟他出现的太过突然,多数仙众都还未反应过来。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的凶猛。

他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在战场上杀戮的疯狂让人恐惧,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他能挡住,毕竟他可是在挨了岩神的天星后又抗过了梦之魔神死去能量的冲击,他是一定能抗住的,所以用不着特意去保护。

他们不知道,魈也只是个孩子。

“多可笑。”他似乎回到了梦的宫殿,梦俯在他的耳边呢喃,“没有人想到你,没有人会保护你,你那可怜的、卑微的纯真在他们面前不值一提。”

“不要妄想见到太阳,你只是一只不值一提的臭虫、烂人,一辈子只能活在阴影下。”

“你只是一把主人趁手的兵器而已。”

魈从天上坠了下来。

在仙众惊异的目光里,魈的心口完全破开,鲜血涌出,魈就那样坠了下去,没有挣扎,没有声音,眼睛里满是茫然。

摩拉克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刹那间,他的心口突然一阵刺痛,下意识的,他冲过去,想要接住那只坠落的鸟儿。

他看见魈本能的展开了他的翅膀,漂亮的翅膀此刻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弯曲着,摩拉克斯看着,迫切的希望魈快快扇动那双翅膀,飞起来,然后乖乖的被他抱到怀里。

魈没有飞翔。

甚至没有试图用翅膀缓冲一下掉落的速度。

也是,魈最爱他的翅膀,怎么可能会用翅膀做缓冲,让他那残破的翅膀更加破败。

更何况,他的翅膀还未恢复。

魈在空中小心翼翼的把翅膀拢到前方,看着天空中有些刺眼的太阳,缓缓的,把自己缩进了翅膀里,任凭自己坠落。

太阳好刺眼,果然,生于淤泥里的人怎么能接触太阳,我还是,只配待在黑暗里啊。

摩拉克斯加快速度,终于在落地的前一秒,接住了他的鸟儿,他想用神力为他治疗,可是以前传输无阻的能量此时却尽数被挡了回来。

魈不愿意接受他的能量。

“帝君,小自心它...”

上方传来惊呼,摩拉克斯抬头看去,被众仙护住的小金鹏鸟,此刻竟化为点点尘埃散去,只余一片翠绿的羽毛飘落,那片羽毛渐渐失去光泽,落于摩拉克斯面前时,只余一片破败。

这是魈的羽毛。

原来众仙保护的,摩拉克斯宠爱的,只是一片羽毛。

摩拉克斯恍惚间想起,金鹏一族有一秘法,在身心不堪折磨时,可将自己最纯真的人格寄于翅膀上最为珍贵的、赠予伴侣的羽毛上,辅以纯净元素力创造新身,同时身体会进入回溯之态,不知疼痛,不能言语,在真正得以逃脱困境时,两者再度融合,便是完全的自己,但若完全心灰意冷,纯真的那一面就会消散,主身会完全封闭自己,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木偶。

变成折磨他的,自己最不想成为的木偶。

“魈。”摩拉克斯想起来,魈在刚刚接受他时,小心翼翼的把小金鹏鸟捧到自己面前,自己揉着小金鹏鸟的头时,他也会乖巧的眯起眼睛,还有后来,魈乖乖让自己治疗伤口,没有任何阻碍...

这些都是自己向魈提出照顾小金鹏鸟的缘故,魈把自己最珍贵的羽毛给了自己,他完完全全的把自己交给了他,所以他用神力为他治疗没有任何障碍,所以魈会让他模翅膀,所以魈在看见他离开时会那么难过。

“魈。”岩王帝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颤意,“你张开翅膀,让我看看好不好。”

出乎意料的,合的严严实实的翅膀刷的展开,摩拉克斯心里腾起一丝欢喜,魈还是愿意听他讲话的,可是下一秒,他的心如坠冰窟。

他说:“主人,需要奴为您做些什么吗。”

魈说话了。

他的嗓子恢复了,也是,最后一片人格回归本体,灵魂补全,自然是一切都会恢复,可是,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如此令人心痛。

他说的很认真,脸上绽开摩拉克斯从未见过的灿烂的笑容,漂亮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死寂,他不懂他的主人为什么不说话,疑惑歪头,然后五指成爪,利索的掏向胸口的大洞。

鲜血在摩拉克斯面前炸开,摩拉克斯慌忙为他止血,将神力往他体内传输,他想训斥他几句,可是看到魈茫然的眼神又突然说不出话来,心中酸涩难受,默默移开目光。

魈面露疑惑,不解的看着摩拉克斯传送能量时与他接触的手掌,轻声呢喃:“主人不喜欢吗,主人不要不理奴,我记得主人是喜欢看我流血的呀,主人理理奴好不好。”

摩拉克斯狠狠颤了一下,把魈抱起来,自欺欺人的哄着:“魈,我不喜欢你流血,你不许再做这样的事情,不要自称奴,我也不是主人。先前的事是我错了,你不要对我这样生疏好不好。”

魈疑惑的眨了眨眼:“可是,主人就是主人,还是说,主人要把我送给别人。”

“不是,我......”

摩拉克斯想要解释,被身后姗姗来迟的归终打断,善良的女神蹲在魈面前,语气温柔的安抚着他,用仙法的给摩拉克斯传音。

“摩拉克斯,放手吧。”

归终知道摩拉克斯做了什么,她先前就劝说过摩拉克斯,翅膀上鸟类最重要的部位,让摩拉克斯再和魈商量一下,可摩拉克斯认为再商量会让魈害怕,长痛不如短痛,直接按照他答应的做就好了。

摩拉克斯的性格过于刚硬,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生活里,行为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这是他的优点,亦是他的缺点。

他会听取他人意见,却总是在主观上过多的谋划,他把所有人都划在自己的保护圈里,不知不觉中用自己思维去代入他人。

但是不同的人注定会有差异,高高在上的龙怎么能理解曾经在泥潭里挣扎过的鸟儿呢。

摩拉克斯不愿放手,他想要唤回他的鸟儿,可现实已成定式,魈,他成为了任人摆布的木偶。

是他亲自折了鸟儿的翅膀。

以为他好的理由。

摩拉克斯第一次认为自己做错了决策,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确实有些过于强硬,可是已经没有用了,魈听不懂他的呼唤。

归终叹了口气,一贯温柔的女神坚决的推开了摩拉克斯,揉着魈的脸颊为他整理翅膀,女神眉眼低垂,眸中是魈看不懂的怜悯。

“他的内心已经自我封闭,你觉得这种状态的他能听进去几分。”

“摩拉克斯,我希望认清现实,你抱着他说再多的话也没有用,如今找到解决方法才是最为重要的。”

“这孩子暂时先交由我,你需要冷静,摩拉克斯,你好好想想。”

归终握住了魈的手,魈不明所以的抬头,归终一拉,竟是没有拉动。

魈站在原地,看着摩拉克斯,见摩拉克斯没有反应,他挣开归终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膝陷入松软的血色泥土里,土壤里深埋着的盔甲碎片露出锋利的边缘,碎片扎进肉里,伤口登时就流出血来。

“魈!”摩拉克斯把魈拉起来,魈靠在摩拉克斯怀里,木然的看着他,手指不自觉的扣向膝盖的伤口。

“主人不喜欢魈吗,为什么要把魈交给别人。”

摩拉克斯握住魈的手,另一只手覆上魈的眼睛,魈听见摩拉克斯的呼吸不稳,听见归终怜悯的叹息,听见摩拉克斯的低语。

“喜欢的,魈,我不会抛弃你。”

归终离开了。

摩拉克斯把魈养在自己身边,让魈住在偏殿,他查遍历史典籍,也没有找到有关金鹏禁术的解决方法,而魈,则是乖巧的陪在他身边,蹲坐于书阁门口,什么都不做,看着他的“主人”忙碌。

把摩拉克斯从书阁中拽出来的是若坨。

龙王第一次对挚友发怒,他指着跪在书阁门口的魈,还有仙众堆积成山的文书,劈头盖脸把摩拉克斯骂了一顿,摩拉克斯才恍然觉悟,自己已经在此地一周有余了。

“摩拉克斯,你自己折磨自己我不管你,你看看那小夜叉,跟着你在这呆着,马科修斯送饭也不吃,说着什么主人不吃他也不能吃,他身上有伤,本就坚持不了几天,站不行了就跪着,拉都拉不起来,再这样下去他腿也得废。”

“摩拉克斯,你我多年好友,我只劝你这一回,你想想璃月,想想他的翅膀,想想他的腿,你还要在这里继续看这些你以前就看过的破书吗。”

摩拉克斯默不作声,他站起来低声向若坨道了歉,出了书阁,抱起意识模糊的魈,魈原有些抗拒,摩拉克斯释放了些力量,魈才安分下来,揪着摩拉克斯的外袍叫主人。

摩拉克斯传了仙医,仙医前几日来过一次,结果现在一看,伤口更严重了,营养还跟不上,碍于是主君才没发作,暗戳戳提醒了几句,甩着胡子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摩拉克斯亲自照护魈,文书工作也抽空批了,待魈好了一点,摩拉克斯一点一点教他读书,可是无论摩拉克斯如何努力,魈只叫他“主人”。

摩拉克斯寻仙医为魈治疗翅膀,重新定骨,他日日抚摸鸟儿的翅膀,可魈只是懵懂的看着他,把脸蹭进摩拉克斯的手掌。

魈听见摩拉克斯一遍遍说着他的翅膀快要康复,他马上就可以飞起来了,魈只是歪着头,不解的问他的翅膀会好起来吗。

“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摩拉克斯把魈拥入怀里,一遍遍的重复着,不知是说于自己听,还是说于魈听。

不过这不重要,起码对魈来说不重要。

魈歪着头,向他的主人提出疑惑。

“可是,是主人您,亲手折了我的翅膀啊,为什么还要让他好起来呢。”

摩拉克斯僵住,他怀中的人捧上他的脸颊,乖巧的蹭过来,额间紫菱触碰到摩拉克斯的唇,魈轻声呢喃。

“没关系,主人,您想做的,魈都会执行,您抱抱魈就好。”

摩拉克斯狠狠一颤,把魈拥入怀中,感受鸟儿温暖的温度。

“我会抱住你的。”

魈推开摩拉克斯,拉着他的手放在心口,以示完全的臣服。

“我是属于您的。”

待魈的翅膀完全痊愈之时,归终带来了好消息,她在梦之魔神的领地里寻到了被灭亡的金鹏一族的遗迹。

在遗迹之下,归终找到了金鹏一族的秘术,以及附录的可以尝试的解决方法。

而魈所用之法,其名为“褪生”。

精神难以承受之时,使用此法,可入回溯之态,不能言语,不知疼痛,以自己最纯真人格寄于翅膀最为珍贵的羽毛之上,辅以纯净元素力创造新身,若从苦难中解脱,灵魂归于本体。若精神难以承受,灵魂封锁,其身自我封闭,变成任人摆布的木偶。

己身虽为木偶,但灵魂仍存,情绪变化可影响灵魂深处。由此可推断此术法解决之计有二,一为大喜,由他亲手杀死所恨之人,一为大悲,所爱之人亡于面前。

归终将拓印下的术法交由摩拉克斯,她看着守卫于一旁的魈,再次叹气:“若坨本不想让我将此法交由你,但我私心你有权知道,况且,若坨的担心毫无意义,摩拉克斯,最为公正的岩王帝君,你的选择不会是他。”

摩拉克斯沉默不语,魈并无最爱之人,选择只有一个,让魈亲手杀死所恨之人,但是,魈所恨之人,不就是亲手折了他翅膀的自己吗。

可是,可是他还有人民,魔神战争尚未结束,如今战火肆虐,民不聊生,他又怎能抛下人类。

摩拉克斯没有给出答案,落荒而逃。

神明在所爱之人与人民之间,还是选择了人民。

归终毫不意外,作为盟友,她了解摩拉克斯,知道这位心系人民的好神明不会谋私,在他那里,人类毫无疑问排在第一位,他不会放弃人类,更何况那只是一个“可能”。

归终的目光转向魈,她心疼这只可怜的小鸟,身为强大的金翅鹏王,他却终究无法自由。

“魈。”归终拉过魈的手,魈呆滞的目光转向她,与归终对视,又低下头。

主人不在,主人没有让他跟着,他不能跟过去。

魈大脑放空,呆呆的一动不动,他听见旁边那人说话,一字一句,好似很认真。

可她不是主人,她的话没必要听。

“……你拥有最纯真的琉璃心,可怜你认为此世为恶,不愿挣开眼睛……”

她在说什么,听不懂。

“……若有一日你感觉到了害怕,或是喜悦,请睁眼看一看,看清你是否仍愿意守护此世……”

她是在对我说吗,但是我不能听她的,主人会惩罚我的。

“……在那之前,请你用人偶之身走遍璃月,自己体验人间百态,再告诉我你的答案,你会是一位合格的守护者,魈。”

她离开了。

魈呆坐着,怀里是归终送来的定制的衣服,他一套,岩君一套,他无聊的过分,低头数岩君衣服上的花纹。

摩拉克斯带着杏仁豆腐回来时,看见魈怀里的衣服,阖了阖眼,拿起一抖,白袍金纹,裸露出精装的胳膊,是他让归终去修补的神装。

神明爱人,神明为民。

摩拉克斯换上神装,亲手为魈换上他的夜叉兄弟为他做的新衣,带上他的夜叉姐妹为他挑的装饰。

摩拉克斯摘下随身携带的驱邪香炉,挂在魈身侧。

“魈。”摩拉克斯向他许诺,最为公正的岩王帝君立下契约,“魔神战争结束,请原谅我的自私,待战争结束,我会亲手,把我的命给你。”

“在那之前,我会教你所有我会的东西,你会自由的飞翔在天空,没有人能束缚你,包括神。”

岩王帝君从不说谎。

春去秋来,摩拉克斯带着魈走遍璃月,教给他礼义廉耻,授予他刀枪剑法。

魈在摩拉克斯的教导之下,似乎有了些许“人”的样子,他会冷着脸救下受难的民众,会红着脸接受兄弟姐妹们的调笑,会认认真真的叫摩拉克斯“帝君”,而非“主人”。

若不是知道内情,几乎没有人会认为这孩子是个没有情感的木偶。

魈记得摩拉克斯的喜好,记得夜叉众的谈笑,他知道摩拉克斯想让他喜欢他偏殿的那束红梅,他就告诉自己喜欢红梅,即使自己心底有股不明不白的厌恶感。

魈是一个聪明的木偶,他会学习,变成主人想让他成为的模样。

他不理解摩拉克斯对他的关照,不懂浮舍弥怒他们对他的亲热,也不懂留云借风真君奇怪的含枪夹棒的语言。

但他懂的听话,知道如何成为主人想让他成为的木偶。

失去感情的机械鸟儿,在主人的调教下装上了发条,他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仙人”。

“帝君,近来奥赛尔频繁骚扰璃月港,镇压之事,应提上日程了。”

众仙齐聚,商议攻打漩涡之魔神之事,漩涡之魔神是璃月现存最后一位敌对魔神,奥赛尔一除,这场历经千年的魔神战争就算是正式结束了。

摩拉克斯居于主位,点头应允,挥手在桌面演化战局。

此为最后一战,是魔神间的战斗,为防止不必要的损伤,摩拉克斯命仙众全部居于后方观察战局,随时待命,自己将孤身前往应战。

仙众自是不赞成,在最后关头,他们怎么可能让主君独自一人面对危险,万一奥赛尔还有后招呢。

“龙王还在层岩巨渊收拾残局,怎可让帝君一人涉险,不若推迟几日……”

“不可。”摩拉克斯否定道,“奥赛尔不知在谋划什么,越是推迟,人类所要面对的危险就越多,唯有主动出击。”

摩拉克斯手中灿金色的神力一指,直捣海中漩涡。

“才能以最快速度获胜。”

“可是帝君……”

“抱歉各位,恕我任性,我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但这代价只能由我一人承担。”

摩拉克斯截断众人的话语,他的目光落于魈的身上,魈站的挺直,他心心念念的小鸟成为了一位强大敏锐的仙人,按他心里所期盼的模样。

但魈再也没有飞过,即使他的翅膀已经完全恢复。

魈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干脆利落的单膝下跪,手握成拳归于心口,开口请示。

“魈愿与帝君一同出战,请帝君下令。”

摩拉克斯看着他所教出来的少年仙人,少年身姿挺拔,做事一丝不苟,挑不出错来,世人皆道他摩拉克斯教出一名好弟子,好仙人,却不知这是如今的魈的本能。

作为木偶,听从主人命令的本能。

摩拉克斯揉上了魈的头,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他开口向魈下令,却不是魈所以为的摩拉克斯会给出的命令。

“降魔大圣,魈,留待后方,不可擅自出手。”

摩拉克斯特意加重了“擅自”二字,让魈明白他此次所言之重,不可违背。

果然,跪在地上的魈犹豫了一瞬,便利索的领命,完全没有旁边仙人担忧的模样,仍是一脸淡漠。

这是摩拉克斯无法改变的,魈的情感的缺失,木偶教导的再好,也不可能拥有以及理解情感。

不过没关系,魔神战争很快就会结束,他会把魈所缺失的一切,统统找回来。

摩拉克斯准备好一切,磐岩的主人不会食言,待漩涡之魔神身死那一刻,便是他让魈杀死自己的时候。

若坨与仙众会管理好璃月,他的鸟儿会踩着他的尸骨走向自由。

摩拉克斯不怕死亡,他愿以己身践行公正。

时机很快到来,巨大的九头海怪肆意妄为,掀起海浪,侵袭璃月,漩涡之魔神的追随者沿海上岸,仙众早已设下机关对抗,击退来犯。

龙吟声起,摩拉克斯上前应战,身后岩龙虚影肆意张扬,朝奥赛尔展露岩神之力。

奥赛尔不甘示弱,身后水龙卷凝聚,是要与摩拉克斯一决胜负。

战局已定,奥赛尔的失败已成定式,摩拉克斯手中神力运转,岩锁锁住奥赛尔身形,要将他锁入海底。

奥赛尔不甘怒吼,凝聚力量打出最后一击,摩拉克斯凝出玉璋抵挡,岩枪再次落下,刺穿奥赛尔。

摩拉克斯手中法阵将成,奥赛尔反抗的水龙卷已经小了很多,其手下将士看到奥赛尔将败,进攻也慢了下来。

这场魔神战争,最后的获胜者已定,摩拉克斯将会是最后的赢家。

众仙家松了口气,他们虽然相信摩拉克斯,但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奥赛尔诡计多端,不到定局谁也不敢放心。

现在大局已定,奥赛尔翻不出什么花来,无论如何,他们赢了。

金色的神力运转,海下暗流涌动,摩拉克斯看了一眼水中藏着的那人,眉头微皱,手中法阵停滞一瞬,岩枪朝那片海域落下。

奥赛尔突然暴起,他拼了命挣脱束缚,却没有攻向摩拉克斯,而是护住了水下潜藏着想要偷袭的那人。

岩枪落于奥赛尔身上,尽管有水流缓冲,奥赛尔还是被戳了个洞,水下那人悲拗嘶吼,奥赛尔凝出水龙卷,再次正面迎上摩拉克斯。

“跋掣,离开这里。”

摩拉克斯看着奥赛尔,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作为魔神,奥赛尔执政残暴,喜好杀戮,以武力强迫他人,实在是烂透了,但是作为丈夫,他无疑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他本可以被镇压后凝聚力量,养精蓄锐,以后可能还有一丝冲破封印的机会,但他为了保护跋掣,燃烧本源,冲出去就是为了替跋掣挨下那一枪。

奥赛尔,摩拉克斯长叹一声,作为对手,他不会手下留情,这是对敌人的尊重,虽然心下感叹,摩拉克斯还是再一次凝聚岩枪,对准奥赛尔砸了下去。

跋掣不甘,她不愿看着自己的爱人就这样被镇压,她朝摩拉克斯冲去,却被天星轻易砸落。

摩拉克斯,摩拉克斯。

跋掣看着即将被锁住的奥赛尔,远远看了一眼璃月港,刹那间,形体消散,融与水中。

“不,跋掣,回来。”

奥赛尔嘶吼,摩拉克斯突然感觉到某种不安,他回头看了一眼众仙,因为不能伤及人类,他们这次选定战场是于璃月港百千米远处,摩拉克斯所凝聚出的小岛上,他们死守阵线,奥赛尔的兵将无一人冲破。

摩拉克斯突然感觉到以小岛为阵展开的隔绝璃月港与战地水域的玉璋破了,他知道跋掣要去做什么了。

“回防,回璃月港!”

摩拉克斯瞳孔微缩,也不管奥赛尔了,化出龙身朝璃月港冲去,远远的可以看见,跋掣身形出现在璃月港前。

璃月港留守的仙家有谁,摩拉克斯回想着,有移霄导天真君,歌尘浪市真君,马科修斯……还有,魈。

金光亮起,璃月港前仙众与跋掣战斗,跋掣身形巨大,额上是奥赛尔的武器,她号令漩涡,向璃月港卷去。

摩拉克斯看见魈站在那,没有动作,这是因摩拉克斯给他下的命令,“不可擅自出手”。

奥赛尔从身后冲过来,再次纠缠上摩拉克斯,他心知败局已定,但跋掣想做,他就陪着跋掣去闹,大不了就是一死。

仙众还未赶来,摩拉克斯又被奥赛尔纠缠难以脱身,跋掣肆意横行,嘶吼着要让摩拉克斯保护的人类陪葬。

水龙卷卷向璃月港,歌尘浪市挡不住全部,只能看着水龙卷肆虐。

魈愣愣的站着,看向摩拉克斯,摩拉克斯背对着他,没有给出任何指示。

不可擅自出手,不可擅自出手。

魈不断重复着摩拉克斯的话,手微微颤抖,元素力凝聚又散去,他感觉心底有什么在动摇。

一个小孩哭喊着。

大部分人类都跟着移霄导天撤离,唯有他一时贪玩躲在地窖里和伙伴玩捉迷藏,结果一出来就要面对魔神的暴乱。

魈走了一步,他看着水龙卷逼近,听见小孩哭喊,哭喊着叫妈妈。

他看见离开的妇人偷偷跑回来,护在了她的孩子面前。

他看见歌尘浪市艰难应对着跋掣,想要去救下那对母子,他听见歌尘浪市的求援,希望他能出手保护人类。

“降魔大圣!”

“娘!”

墨绿色的羽翼张开,护住了人类,妇人惊恐的睁眼,看见少年仙人朝他温柔的笑着,翅膀上金色的纹路闪烁,羽毛化为利剑,将那水龙卷打散。

魈揉了揉小孩的头,从翅膀上取下羽毛,温柔的交给妇人,鎏金的眸子温柔明亮,似乎赐予了妇人勇气。

“拿着它,带着孩子离开,它能保护你们。”

“你们会平安的。”

妇人带着孩子离开了,魈听着跋掣的怒吼,翅膀展开,元素力化为利剑打散水龙卷,魈飞到空中,手持和璞鸢向跋掣冲去,对着受伤的歌尘浪市喝道。

“退下。”

“降魔大圣,你……”

“这里交给我,你去保护他们撤退。”

魈一枪刺入跋掣庞大的身躯,墨绿色的羽毛层层立起,周边裹着金光,如剑般划过跋掣巨大的头颅。

歌尘浪市见状,也不留下让魈担心了,利落的转身离开,不多时,璃月港内部升起巨大的仙家护盾。

魈彻底放心,也不收着力了,狂躁的风元素力搅碎跋掣的攻击,使用了最简单的以暴制暴打法。

“魈!”

摩拉克斯摆脱奥赛尔的纠缠,赶了过来,跋掣被砍下一颗头颅,痛苦的嘶吼着,魈飞在空中,面无表情的撇了一眼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的心颤了一下,魈此刻的眼神不在混沌,他眼神清明,是他所希望的自由鸟儿的模样。

“摩拉克斯,专心应战。”

魈挡住奥赛尔的攻击,摩拉克斯也打起精神,此刻不得马虎,他们身后是璃月人民,他们必须要胜。

“魈,你……”

摩拉克斯下意识想告诉魈接下来要做什么,结果便看见魈冲了出去,挥舞着和璞鸢接近奥赛尔,跋掣被他的羽毛形成的法阵镇压,现在首要目标就是把奥赛尔逼出璃月港范围内。

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是两人出奇的配合,快速的将奥赛尔逼退,赶到的仙众看守跋掣,奥赛尔再次被镇压,岩锁加身,金羽封锁,摩拉克斯手中法阵压下,奥赛尔彻底被封入海底。

两人回去又封印了跋掣,大局已定,摩拉克斯成为赢家,此后这片区域有了归属,名为“璃月”。

摩拉克斯站在海边,风浪已平,仙众识趣告退,留两人在此地相望。

“魈,你...恢复了。”

“嗯。”少年不冷不淡的回复,他的表情极少,即使有了情感,也不轻易表露。

“人类,很弱小,但也很强大。”魈远远的望向璃月港,鎏金的眸子柔和下来,他看向摩拉克斯,眸中没有摩拉克斯所想象中的恨意,而是平静的难以置信。

“你是一位好神明,归终也是,意识模糊间,她曾告诉我要挣开眼睛看看这世界,那时的我想不通,不愿意相信她,那对母子反驳了我,告诉我人性本善,照护我这么多年的你也是,让我知道了这世间还有可守护之人。”

“我不怨你,摩拉克斯,那时的我过于执拗,又被梦囚禁许久,精神难免不稳定,是我自己放弃了自己,与你无关。”

“不过。”魈笑着看向璃月港,语气似有感慨,“我很庆幸我睁开了眼睛。”

摩拉克斯难得心情舒畅,魈很放松,也认可了自己,这些都让摩拉克斯感到骄傲。

不过,摩拉克斯还有约定未完成。

贯虹现于手中,摩拉克斯将自己的枪交给魈,枪尖对准心口,摩拉克斯要实现诺言,将自己的命给魈,岩王帝君从不食言。

魈握着贯虹,微微思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着摩拉克斯,表情带上了几分玩味。

“你要把自己的命给我。”

摩拉克斯坚定的点头,接着闭上眼睛等待死亡,他在贯虹上下了法阵,自己死亡时爆发的能量不会伤及无辜,会被牢牢锁在贯虹里,再被魈寻个地方封印起来。

他感觉贯虹的枪尖划过胸膛,扫过脸颊,他拿不准魈要做什么,难不成要打量一下他身上哪个部位好看,挖下来做个纪念?

破空声响起,摩拉克斯惊诧的睁开眼睛,魈手中握着他的一缕发丝,少年得意的向他展示了一下,把贯虹扔回他怀里,带着几分不满与得意开口。

“你这是刚上任就想退休?想的挺美,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怎么的你也得在岩神这个位置再坐他的几千年,累不死你。”

少年仙人收起发丝,撇了摩拉克斯一眼,夕阳打在少年脸上,照出些许少年的意气风发,他指向璃月港,眸中闪烁着期盼。

“这头发就当作是你的卖身契,从此以后你就不许乱跑,乖乖和我一起保护璃月,懂?”

“摩拉克斯,看,月亮。”

月亮升起,给两人披上一层薄纱,在月光下,摩拉克斯抱住了鸟儿,两人一同许下承诺。

期限是永久。

END.

碎碎念:这一篇写了挺久的,中间涂涂改改好多,终于全部写完了。还有一个if线在彩蛋里,是第二版的结局版本,正文里是第三版,实在是不知道该用哪一个ヽ(_;)ノ

想写刀的,但是还是不忍心刀魈宝,最后还是把刀子版本结局删了,还有两个刀子脑洞该怎么写啊(′;︵;`)

*角色死亡!

*殉情!

*对璃月历史的捏造、对夜叉关系的捏造

坎瑞亚战争结束后十二年,摩拉克斯旧毒发作,璃月集尽全国之力,群医使尽浑身招数,依旧无力回天。至此,神陨已成定局。

一时之间,举国上下伤感不已,摩拉克斯却是豁达。他召集众仙与凡人七星,冷静地将诸方职责一条一条分配下去。紧接着,便是为自己筹备葬礼,准备陪葬品。他在世的时候是名震四方的武神,走的时候自然也要风风光光。

“帝陵的布局,还需要再改。”钟离指着图纸道,“棺椁需要拆了重做,再加宽一倍。即时,金鹏要随我一同入内。莫要挤着我们。”

话一出,满座惊慌。在场众官员虽多少知道帝君与金鹏大将的关系,却不知道到了这番同生共死的地......

话一出,满座惊慌。在场众官员虽多少知道帝君与金鹏大将的关系,却不知道到了这番同生共死的地步。工部尚书一时呆住,喏喏道:“这、这不合礼制啊,历来只有帝后能与帝君合墓。哪怕帝君与金鹏大将情谊深厚,以夫妻之礼相待,那也得是两个棺椁。做成一个像什么样呢,莫非要等金鹏大将仙逝时再撬开帝君的吗?”

说到了这里,他猛地反应了过来,白了整张脸:“难、难道说,您是想要他……殉葬?”

“本就是我的东西,我走的时候自然是要带走的,又有什么殉不殉的说法呢。”钟离神色平静,语气淡然,却是吓得一排人仙纷纷跪倒在地。

“帝君,请三思!”

“有什么好思的呢。”钟离靠在龙椅上,远目虚空,“我哪怕不带他走,用不了几日他也会忧思而死。与其留他继续在人间受苦,不如由我亲自动手。这已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你们都不必多言。”

同为夜叉一族的弥怒跪得最重。他本是被叫来商讨寿衣的事宜,没想到一来就得知胞弟这等噩耗,不由得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神情激动。

“帝君对胞弟关照至此,我等也十分荣幸,只是殉葬这事,还请务必三思啊。他是我们一族最年幼的一位,刚出生时就被梦之魔神掳去,好不容易回来了,又马不停蹄为魔神战争奔波,一个好日子都没享过,他,他……”弥怒声音哽咽,他抹了把眼泪,“至少,看在你们情谊,请问问他的意愿吧,他一定……”

“我愿意。”门外清冷的少年音令弥怒的心凉了半截。魈推开大门,他向弥怒投来感激的视线,嘴角勾起很浅很浅的一点点温柔的笑意,却是很快掠过了他,径直走到钟离面前,直直跪了下来。

“魈这条性命本便是帝君所救。若非与帝君相遇,魈还终日浑浑噩噩,被邪神所迫,泯灭良心。都是有了帝君,魈所历经的苦难才有了意义。魈此生,只愿为君而生,为君而死。魈不愿独活于世,请带走魈。”

“你们都听到了吗。”钟离环视群臣,笑着向魈招了招手,“过来。”

魈顺从地走到了钟离的脚边,跪下身子,将脑袋靠在钟离的大腿。钟离用手掌轻柔地摩挲他的脸颊,将那双没有血色的脸给磨出了些许的红意。

“你们、你们这……唉,唉!”

很快,金鹏大将殉葬的消息就传开了。应达叹气不止,却知道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他们这最小的弟弟,平时就最沉默寡言,惹人担心。兄弟姐妹插科打诨时,她就总得时不时抛点话头给魈,不然他就只会孤零零在一边一言不发。就这么个可怜的孩子,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吗?

“这几罐斜红、黛粉……就留给伐难了。日常打扮能用得着。”

“和璞鸢……我之后也用不到了。还有几把趁手的武器,浮舍拿去分给其他夜叉吧。都是帝君所铸的传世神器,今后也请以此守护璃月。”

“书画……上面的字还是帝君把着我的手一个个字教会的……好怀念。不如带去吧,帝君一定也乐于看到这个。”

“这几套衣服……”魈迟疑了一下,将衣服抱起,本想送给谁,却又觉得自己在夜叉里最为矮小,给别人穿怕是没有合身的。他想塞给弥怒,劳烦他稍作裁改。可弥怒却叹着气又推了回来。

“拿着吧,带去吧,金鹏最不会照顾自己,你到下面去后也要多穿些。”弥怒说着说着,又一次哽咽了起来,不免侧过头,“都是给你做的衣服,哪适合别人啊。”

魈的鼻子一酸,将衣服抱紧了:“谢谢弥怒……到了地府,万事都有帝君照拂,想必……一切都会安好。”

他与兄弟姐妹一一拥抱告别,众人都知此去就是永别,却一个个撑足了笑脸,说些叮嘱劝慰的话,直到挥手看着魈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界里,不知是谁第一个流下眼泪,压抑的哭声才慢慢传了出来,回荡在天际。

接下来的几日,魈都与众医陪伴着钟离。民众听闻摩拉克斯即将神陨的消息,一个个都落下了眼泪,璃月的各处寺庙终日香火不断,都是璃月人民为他们伟大又仁慈的神在祈福,但这都不能阻挡钟离的身体一点点虚弱下去。很快,他连人形都维持不了。他退化为龙型,躺在玉石琳琅的寝殿里,安然地等待最后的时光降临。

“你们都退下吧。”他平静地道,由龙躯发出来的声音模糊而浑厚,“魈,你留下。”

“是。”魈跪下。众人仿佛意想到了什么,都黯然失神,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只剩下魈与钟离二者。钟离抬起脑袋,用他那石珀色的竖着的瞳眸望向魈。

“魈,你准备好了吗?”

魈很快反应过来钟离指什么,他的心头涌起了狂喜,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是,魈一直在等待这一刻。请……带走魈的性命。”

“很好。”钟离点了点头,尽管这个动作对祂而言已是十分艰难的事,“你过来。”

终于,脖子传来了轻微的痛楚。钟离的牙齿扎入魈的皮肤,他将自己的毒素灌了进来,整个过程只花了几秒。魈感到脑袋轰地一声,眩晕感铺天盖地而至。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在龙驱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地方,靠了上去。

“……像这样、一起死去,的话……”

“来生,是不是,还能在一起呢?”

他呆滞地仰望着上方,眼睛失去焦点。扑通,扑通。他的耳边传来一声一声震动的声音。是钟离的心跳。那或许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摇篮曲,他的思绪随着那有节奏的韵律里慢慢飘散开来,如置身于云端,在天际畅游,自由自在。他慢慢闭上了眼,就这样再没了动静。

钟离轻轻地笑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了祥云尾巴,轻轻盖在魈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一下一下。过了一会儿,他也不再有动静。

《金鹏本纪》有曰:

璃月有骁将,名曰金鹏,幼遭拐掳,幸得帝君救之。文武之道,皆由帝君所授。二人情深意笃,然国家多难,无暇顾及儿女情长。情虽生而止于礼,未尝逾越君子之交。金鹏为报帝君之恩,每战必身先士卒,勇猛无比。久矣,名扬四海,遂封金鹏大将。

坎瑞亚战后十二年,帝君病笃而逝,金鹏闻之,悲痛欲绝,亦殉情而去。众臣方知二人情深义重。后追封金鹏为帝后,与帝君同葬一椁。

至此,永生永世,不再分离。

END

后记:

连写两篇刀子,但个人觉得比上一篇要美好得多。

殉情应该算是HE吧?

无论是毫不犹豫地决定要在死时带走魈的帝君,还是说出“为君生、为君死”的魈,我都写得非常满足。谢谢岩魈。

sum:Cloud把Sephiroth推进生命之流之后几个月,他发现自己怀孕了。但他实际上未与任何人发生过关系。

bookmark:云片双性生下了老萨(真母子),男妈妈文学,俄狄浦斯文学,16岁之前老萨未觉醒。男妈妈那么好,那就要搞真的妈妈。我是楚生我先说。xp崩坏,不接受出警。ooc属于我。

Chapter1

Cloud把Sephiroth推进生命之流之后,便开了一家“Strife快递公司”,每天骑着Fenrir去送货,货少的时候会到SeventhHeaven...

Cloud把Sephiroth推进生命之流之后,便开了一家“Strife快递公司”,每天骑着Fenrir去送货,货少的时候会到SeventhHeaven小酌几杯,也算是稀松平常的日子。但这一天开始却有些不一样了。

“Cloud,你是胖了吗?”Tifa边熟练地为Cloud准备酒水,一边瞥过Cloud黑色无袖毛衣下半部分的轻微突起。Tifa是有些惊讶,因为Cloud的身材一向纤瘦,认识Cloud20年来从没见过他吃胖的样子,Tifa一直默认为他是吃不胖的类型。

“哦这,”Cloud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不是太清楚,最近也没有怎么多吃,不知道怎么会变胖这么多。而且最近送货总感觉有些累,有些嗜睡,明明我已经不会老了。”

“而且Cloud食量突然大了好多,好几次做的菜少了一些差点不够吃。还突然喜欢吃酸的食物,明明以前只接受甜的。”

“我只感觉很饿,像身上多了张嘴一样。”Cloud咂咂嘴,感觉给Tifa添了很多麻烦。

Cloud并没有把身体的异常情况放在心上,但Tifa却敏锐地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特别是一个月之后,Cloud的肚子愈发地大了起来,有时候站着也得撑着腰,Cloud觉得自己更重更累了。

“……Cloud,我想问……你曾经有男友吗?”Tifa感觉自己的舌头在打结。

“?从来没有过。为什么这么问?”Cloud挑了稍矮的椅子坐下,他发现自己不能坐吧台前的高凳子。

而且他不能轻易谈,要谈也只能是Plato式的,S细胞会通过性行为感染其他人,Cloud绝对做不出故意让自己感染他人这种犯罪行为。这也是他曾经对Tifa有感觉,但最终仍然没有选择她的原因,他不能害了她。而且她能正常地生老病死,自己却像Gaea上的bug一样能活过远超人类的年龄,这对Tifa同样是不公平的。

“……我是说,我觉得你的肚子有点毛病,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Tifa实在问不出“有没有发生过性关系”这样的问题,她决定直接拉Cloud去检查。

“什么毛病?”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现确实比上次看的时候大了一些。

“……我也不确定,不如我们去检查一下怎么样?如果太晚检查可能会耽误治疗之类的……就没办法送货赚钱了。”Tifa终于找到一个像样点的理由劝说他去。

“嗯……好吧,虽然我不太喜欢医院,但钱明显更重要。”

“Strife先生……呃先生,”医生甚至再一次低头确认患者的性别,“您已经怀孕五个月了。”按照职业道德,医生应该再说一句“恭喜你”,但他实在没办法恭喜一个男人……好吧,双性人怀孕了。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对方想要的。

“……医生,男人也能怀孩子吗?”Tifa小心翼翼。

“准确来说是双性人。Strife先生,我还是姑且先称您为先生。这位先生同时拥有两套生殖系统,但卵巢产生的雌性激素很少,现在是休眠状态,所以这位先生看起来是正常的男性。”

“……Cloud……”Tifa还没说完,金色陆行鸟便夺门而出,带着他那可笑的孕肚,“对不起,医生,对不起。”Tifa飞快地给医生鞠了两个躬,跟着Cloud的后脚追了出去。孕妇瞎跑什么啊!

该死的。为什么把这个忘了?

该死的Hojo在该死的实验室里不仅给他注射了该死的S细胞,还给他做了一套该死的女性生殖系统!那不是必须的项目,Zack就没有做过这个项目。只是该死的Hojo的该死的恶趣味罢了,把他变成不男不女的怪物!

Hojo还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男人,Cloud是不是应该感谢他?如果可以,Cloud希望把他的棺材挖出来烧掉以示感谢。但陆行鸟很肯定Hojo没有棺材,他早死透了。但他施加的影响还在,甚至颠覆了Cloud的正常生活。陆行鸟感到恶心。

Cloud一直忘记这个事情,一方面是之前的确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自己完全没有想起来的时候;二是他一直试图忽略这件事,让他成为怪物的这件事。他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讲,即使是Tifa。

现在好了,甚至还怀孕了。他根本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他根本没有性经验。和女人没有,和男人更没有。

Cloud没跑出多远就开始一步三喘,他的身体状态完全不允许他如此激烈地运动。可笑孕肚里的家伙好像也感受到了,猛地踢了一脚他的肚皮,痛得他直咧嘴。这家伙怎么这么有劲,明明才五个月!Cloud越想越气,情绪失控,扬起手想揍这个野蛮的家伙。

“Cloud!Cloud你冷静点!”Tifa终于追上了他,就看见他想要伤害自己,急忙掰住他的手制止住他。

“Tifa……”Cloud目光无神地看着Tifa,他看起来非常无助,太无助了。

“我们先回去吧,休息之后再说好吗?”Tifa非常体贴地没有问东问西——Cloud想说的时候他会主动说。陆行鸟呆滞地点了点头,在Tifa的搀扶下回了家,像是被Sephiroth精神控制着一样。

Tifa把Cloud靠在床头,背上用枕头垫着,让Cloud感觉舒服些。给他拿来一些水和食物。

“我该从哪里问起?”Tifa把水递给他。

“是Hojo。他给我做了女性生殖系统。”

“那孩子的父亲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有很多个意思,是在无意识中被侵犯了?还是性伴侣多到不知道是哪一个?Tifa不愿去想后者。她擅自把Cloud的话理解为在逃避,也许是遭遇了强bào,可怜的陆行鸟。

“那……孩子要留下吗?”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Tifa俯下身用耳朵贴近Cloud的肚皮,“他有心跳。”

“……”Cloud低下头认真抚摸自己身上这不寻常的突起,小家伙好像感应到了母亲的目光,甚至轻轻地踢了一下肚皮。Cloud不知为何心好像软了一下(他本来就是个温柔的人)。

他一直是一个人,就算和Tifa他们住在一起,他时常感觉自己还是一个人。因为该死的S细胞让他和别人不一样,就算他努力融入大家,但他仍感到自己格格不入。他需要和他更像的个体来缓解他的寂寞,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他源自Cloud,肯定也拥有S细胞。

“……留下吧。”既然命运剥夺了他的正常人生,给他关上了门,让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组建家庭;那肚子里的小家伙就是命运留给他的那一扇窗,足以慰藉他冗长生命里的刻骨孤独。

tbc

notes:看看全新的脑洞大家觉得香不香我没有怀孕的经验所以很多是通过查资料写的如果在知识方面有什么偏差请告诉我名字的话是刚好和我这个脑洞很配就直接拿过来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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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雄厚的钟声从窗户传进来,它敲打了11声。

龙皓晨不了解魔族,也不了解魔神皇,驱魔关只是他第一次与魔族的正面交锋,确实他只是一个稚嫩的小家伙而已,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却觉得应该相信他,相信近在咫尺的人。

那他的信仰怎么办,至今为了人类的延续为了抗争魔族而死去的数万万人类将士怎么办。

老师,伙伴,殿主,那个为了驱魔关的一丝希望被虐杀而死的侠隐一号

魔神死亡10年后又能孕育,人类死了就是一抔尘土吗?

龙皓晨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命运在戏弄他

突然他的心脏好像被攥紧,魔气已经覆盖了12正筋脉,与光明灵力交织,融合。

枫秀放开了龙皓晨,半坐于床边,抚摸着龙皓晨的双手。

钟声它敲打了12声

魔神皇枫秀幻化出黑色的小刃,手起刀落割开手腕,异色的血液像悲伤的泪水涌出,枫秀银瞳闪烁。如果让人知道尊贵的魔神皇陛下居然割开自己的核心动脉,他臣民一定颤抖地五体投地,皇者尊体,怎可损伤?

枫秀将鲜血接入绘画有繁复图文的琉璃盏中,四周的蜡烛火焰不断跳动,一切都如此躁动。

本在与王妃共饮的月魔神愣神片刻,随即起身朝向魔神皇宫的方向微微躬身行礼。

驻守魔神皇宫的数十黑龙亲卫军齐齐单膝俯地,隐藏在面具下的脸庞是震惊、是期望。

“你想干什么!”龙皓晨被枫秀突如其来的自残举动所惊讶。

心跳加速。

枫秀不言,以浩瀚的灵力定住龙皓晨的身形;

以口饮入血液,以唇紧贴龙皓晨的双唇,以舌将血液引入龙皓晨的口腔中。

龙皓晨想要抵抗,血液却好似有生命一般,他连喉咙的微微抵抗都做不到,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腥甜,但是他的筋脉好舒畅,宛如久旱逢甘霖。

不行,我到底在干嘛,魔神皇到底在干什么!

枫秀的唇轻轻离开,龙皓晨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呼吸了,双唇微张倒像是别样的迎合,嘴角还有血渍,嗷嗷待哺。

“别憋坏了。”枫秀捏了捏龙皓晨的鼻子,宠溺地说道。

“还有很多。”枫秀又饮一口,他要将盏内血液一口一口掇给这个小家伙,这是魔神皇唤醒血液最正统古老的仪式。

“不能..........了............”龙皓晨不想再进行这种悖逆奇诡的仪式,他的眼角湿润。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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