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UnsolvableZone的推荐LOFTER(乐乎)

努力学了一下inplick老师的画风,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cxs我的好大儿生日快乐啵啵啵啵亲死亲死!!!

summary:时隔多年,陆光得知他从高中起就暗恋的那个人家里破产了,并且正在兜售肉体生意。

*无解空间2nd|岁时不息|21:00

*花蝴蝶基圈天菜程小时×纯情富家少爷陆光,喜闻乐见一夜情,干♂就完了不要细究设定

*祝亲爱的程小时生日快乐!!永远开心、幸福!过生日就是要吃肉!

“你……多少钱一晚?”

把事先在脑海里演练过千百遍的句子说出口,陆光却并没有感到预想之中的如释重负。他开始神经质地不停回忆并仔细审视自己刚才一连串的动作——在酒吧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不远处和一群朋友嬉笑饮酒的程小时,之后像个尾行痴汉那样跟在人身后进了洗...

把事先在脑海里演练过千百遍的句子说出口,陆光却并没有感到预想之中的如释重负。他开始神经质地不停回忆并仔细审视自己刚才一连串的动作——在酒吧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不远处和一群朋友嬉笑饮酒的程小时,之后像个尾行痴汉那样跟在人身后进了洗手间,并在程小时上完厕所正在洗手的时候十分霸道地把对方推到盥洗池右侧的墙壁上。

陆光忍不住想:自己刚才走路时有没有像个醉汉一样摇摇晃晃?推程小时的时候是不是太过用力?有没有把对方弄疼?之后就是那句直白得不加任何修饰的话,说出口后他才意识到这样的措辞有多么可笑,仿佛是从恶俗小说和三流言情剧里原封不动抄下来的。

他依然维持着左手撑在对方肩侧瓷砖上的这个动作,却丝毫不敢与程小时对视,视线羞怯又专注地落在对方佩戴的那枚胸针上。胸针的做工非常精致,是很特别的钟表模样。

程小时的品味还是这么好,陆光这样想着。而此时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自己的脸一定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肯定是不怎么好看的。所以眼光极高的程小时会看上面前这位不怎么好看又粗鲁无礼的客人吗?

他迟钝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全然没意识到程小时眼里的自己已经维持这个一动不动的姿势许久、好似要凝固成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了。

-

程小时感到十分的匪夷所思。

这些油腻又精明的中年成功男士平常一个个都看不上程小时这个私生子那副花天酒地的富二代做派,此刻听闻程氏集团房倒屋塌,一个个纷纷化作程小时的知心叔叔前来嘘寒问暖,都想从这个不成器的程家独子嘴里撬到一星半点儿的内幕。偏偏程小时将窝囊富二代的人设演绎到了极致,一问三不知,给这群想要趁火打劫的大尾巴狼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替程锦年来管教他一番。

第二种是和程小时素来结怨已久的同龄人,平常明明和他呆在同一个酒吧都阴阳怪气地指责空气不好,现在却全都火急火燎地打听程小时的手机号来冷嘲热讽。程小时一句“啊对对对”贯穿整场对话,末了还要在对方使用老套的攻击语句“没了你爸你什么都不是”后,极为猖狂地挑衅:“本人程小时呢,在家靠老子,在外靠老板,器大活好,物美价廉,准把每一位老板的qian//列腺伺候得舒舒服服。看你对我的生活这么关心,跟深柜似的,不如过来让我操//一顿,我给你打个九折,你看怎么样?”

程小时无语凝噎,忙不迭让对方快滚。

众人恍然大悟,说原来程哥这是升官发财“死爸爸”,直接从“程哥”晋升成“程爹”了。

听到这个新称呼,程爹龙颜大悦,晚上大手一挥领着众“儿子们”来酒吧开起“破产party”。却没想到中途来洗手间开闸放个水的功夫,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醉鬼按在墙上给壁咚了。

醉鬼比他矮小半头,要微微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接下来说出的话更让程小时丝毫摸不着头脑。醉鬼下巴微抬,霸气侧漏地说:“你……多少钱一晚?”

程小时诧异地看着他,偏偏说这话的人神色坦坦荡荡,丝毫寻不见嘲讽与戏弄的意味,就好像这人真的是问心无愧出来嫖的,而他程小时是不知检点出来卖的!

他程大少在圭都叱咤风云好几年,虽说猎艳无数,但从未涉及过什么违法的金钱交易,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不长眼的人!一股怒火涌上心头,程小时刚准备将这人推开并狠狠教训一顿,只见眼前这个醉鬼白皙的脸颊上渐渐浮现一层绯色,甚至蔓延到耳根处,看起来不像只是酒精的作用,更像是在……害羞?

这个古怪的认知倒是让程小时的怒火消去了不少,似是为了印证他心中猜想,醉鬼低头移开了视线,仿佛不敢与他对视,目光反而落在了自己今天佩戴的那枚造型特别的胸针上,再没挪动过。

这枚胸针是挺好看的,程小时想,但也不至于看那么久吧?

程小时忍不住打量眼前的人,视线落在对方银白的发顶上。这样特殊的发色,他也只在上学的时候碰见过一次。

等等,上学的时候?

电光火石间程小时猛然想起了一个认识的人,为了印证这个猜想,他捏着眼前这个人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这人有着银白的短发与透蓝的眼眸,是很精致出众的一张脸。程小时眯着眼细细打量,同时费劲巴力地在脑海里检索这位昔日高中同班同学的名字。半晌,他有点不太确定地喊:“……陆光?”

这回反倒是陆光看起来更加意外了,他终于收起那个严肃得有些滑稽的壁咚姿势,像小学生罚站一样规规矩矩站好,说话也磕磕绊绊的:“你……你还记得我吗……”

程小时又把人当成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仔仔细细打量两遍,发现陆光今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有备而来”——一身很显身材的衣服衬得他腰细腿长,头发也做了造型,还特别骚包地喷了香水,尤其在与他身上的酒气混合后,迸发出了一种带着蛊惑意味的微醺香气。要不是陆光看上去坦坦荡荡毫不做作,程小时几乎要怀疑这是什么吸引他注意的新兴手段了。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好整以暇道:“实话讲,差点没认出来。”

陆光垂下眼眸,神情略显失落。

程小时觉得他可能是真没少喝,不然为什么把所有情绪都摆在了脸上。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他和陆光真的不熟,尽管从前在同一个班上朝夕相处四年,他们也只是再单纯不过的、普通同学的关系。

当年那个班,富二代这个身份就如同市场批发一样,可以说遍地都是。而富二代之间也分圈子,像陆光那种靠几辈积攒下来的殷实家境加之好好学生的身份,自然属于“精英圈”,而程小时这种来自暴发户家庭又不学无术的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混子圈”的一员。

所以程小时十分不解,自己在陆光那里的人设到底什么时候从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变成了卖身求荣的鸭子?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只听陆小少爷又以一种再正常不过的口吻在洗手间里继续讨论他的身价:“所以呢,你一晚上到底多少钱?”

正说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年轻男生跌跌撞撞进了洗手间,看这架势喝得比陆光还要多。此人正是程小时的“便宜儿子”之一,本来想看看程小时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去,却没想到直接迎头撞上那石破惊天的一句“你一晚上到底多少钱”。

他看了看表情呆滞的程小时,又看了看一身名牌的陆光,感觉自己参破了什么成年人世界的残酷真相,随后泪眼朦胧地扑到程小时身上,嚎啕大哭:“呜呜呜程哥我就知道你都是骗我们的!骗我们你过得很好!说什么你让你爸破产了……你上学那会儿数学都考过个位数,跟兄弟们装什么啊?你看看你现在!都沦落到当鸭了呜呜呜……”

有那么一瞬间,程小时精神恍惚,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出来卖的。

但也只是一瞬,他嘴角抽了抽,看着眼前两个不省心的醉鬼,比较了一下轻重缓急,决定还是先把自己那个哭哭咧咧的倒霉朋友给送回卡座。而陆光也没有纠缠,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两人拉拉扯扯地离开,什么都没有说。

所以当程小时二十分钟后折返回洗手间,看见陆光像一只被遗弃的猫一样沉默又失落地蹲在原地时,感觉心尖上被猫爪不轻不重地挠了一道。

程小时上一次也是第一次觉得陆光像猫就是在刚刚他捏着陆光下巴逼迫对方抬头的时候,那时陆光先是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在意识到程小时动作里透露出的强硬后就乖乖地不没有再反抗。程小时心想:看来不仅是猫,还是品种名贵但性情温顺的猫。

这么看来,陆光从脸到性格无一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也许和童年的坎坷经历有关,程小时其人在外不显山不露水,在床上却有些大男子主义,喜欢乖顺听话的床伴。但一味的听话又有些无趣,所以像陆光这种长着一张冷淡矜贵的脸、实则性格温顺可爱的最合他的心意。于是程小时毫不犹豫做出了决定,他要和陆光上//床。

程小时喊他的名字:“陆光。”

陆光抬头看了看他,终于站了起来。可能蹲得太久双腿发麻,加之醉酒的缘故,他有些站不稳,就要跌到一边去,幸好程小时眼疾手快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陆光伏在程小时怀里,感觉鼻间都是程小时的气味。他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舌尖发麻,但还是固执地重复那个问题:“……到底多少钱?”

程小时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直言道:“去酒店再说。”

陆光脑中混沌一片,试图把这句话逐字拆开分析,却没分析个五六七八出来,只能呆呆地问他:“什么意思?”

“我们非要在洗手间谈论价钱吗?也太奇怪了。”程小时挑眉,“还是你追求刺激,不去酒店想去野//战?看不出来啊,陆大少玩得还挺花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光本来就说不过他,何况现在又喝多了酒,更理不清逻辑。只得妥协:“好吧,那去酒店吧。”

(余下全文见@挽花袂)

Fin.

祝我们宝贝生日快乐!也祝看到这篇文的你每天开心!

【程光Uz2】魔女集会pa,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魔女捡到了一只狼崽

无解空间2nd|岁时不息|20:00

"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那好,从你我相遇这刻起,今天便是你的生日。"

彩蛋不是车别想了

无解空间2nd|岁时不息|16:00

到底什么时候第二季

来点小情侣贴纸,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

不可以无料自印

无解空间2nd|岁时不息|15:00

要不是想不到文案我高低整两句【猴叫】

那么就祝程小时早生贵子吧

“噢我的上帝啊程小时好像过生日了我得想个法子送点什么东西”

“啥?”

把你自己送他得了。

无解空间2nd|岁时不息|14:00

程小时生日快乐!!

生日的时候当然要吃长寿面啦

陆光:程小时你不要得寸进尺(...)

无解空间2nd|岁时不息|13:14

算是个彩蛋吧...?

愿你永远被人爱着,永远有追寻希望的勇气,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本来还有个条但是没画完对不起了小时有缘再把光光绑你床上

*无解空间2nd|岁时不息|13:00

*原著背景哨向设定,接十一集后

*提及主要角色死亡,但HE

Summary:程小时以为自己会在陆光的死亡里悲痛欲绝,直到他彻底疯掉为止,但有人把他拉了上来。

耳鸣。

像是汹涌的海浪击打在岸边坚硬的岩石上溅起的水花声,又像是有人扯着嗓子在他耳边破了音地尖叫,恍惚间,程小时从这团混杂在一起的杂音里分辨出锋利的刀刃没入人体时皮肤组织被划开的钝响。所有的声音好像有刹那停止,又在他耳中愈发响亮、愈发尖锐,连带着他眼前也模糊起来,视野里的一切都转变成被胡乱搅在一起的色块。他一瞬间好像看见了很多东西,他看见陆光靠在墙边嘴唇一张一合吐出讽刺他的...

像是汹涌的海浪击打在岸边坚硬的岩石上溅起的水花声,又像是有人扯着嗓子在他耳边破了音地尖叫,恍惚间,程小时从这团混杂在一起的杂音里分辨出锋利的刀刃没入人体时皮肤组织被划开的钝响。所有的声音好像有刹那停止,又在他耳中愈发响亮、愈发尖锐,连带着他眼前也模糊起来,视野里的一切都转变成被胡乱搅在一起的色块。他一瞬间好像看见了很多东西,他看见陆光靠在墙边嘴唇一张一合吐出讽刺他的话语,看见乔苓提着两杯奶茶风风火火推开照相馆的大门,又看见在暗室里刘旻朝自己明晃晃刺下来的利刃,最后画面终结于夜里昏暗的阳光房里唯一一抹刺目的红色。

耳鸣在此时戛然而止,程小时用力眨了眨眼,视线里扭曲的色彩也变回它应有的模样。他瞧见惨白色的灯光下自己手心里已经开始氧化的血迹,瞧见冷冰冰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审问室墙壁,也瞧见坐在对面被一块防弹玻璃隔开的肖力,以及他身后拿着本子久久没有下笔的陈彬。

陆光、陆光。程小时的心被搭档的生死束缚在万丈高空,惶恐地等着最后的审判。他张了张口,第一个字音甚至已经滑到舌尖,可最后还是硬生生咽下,什么也没说,再次很深地垂下头去,盯着自己手心里的属于陆光的血迹走神。

他没有立场询问陆光的生死。聚集在审讯室里的警察们神色肃穆,坐在对面的肖队拳头紧握,程小时甚至能看见他的手臂在微微颤抖,而审讯室左上角的摄像头闪烁着红光,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作为伤害,甚至可能是杀死陆光的嫌犯坐在这里等待着讯问,哪里又有立场关心被害者的生死。

程小时抿着唇,一言不发。

沉默在此刻成为一把钝刀,反复细密又不致命的疼痛折磨着他的精神,与焦虑一同冲击着他的精神防线。他希望肖警官能在这时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好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暂时不去关心陆光的生死,又恐惧他问出的问题会将他的思绪拽回那个地狱般的夜晚,在他的煎熬与自责上再添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

肖力凝视着这个被认定为犯罪嫌疑人的青年,注意到他脸上无法掩饰的焦躁与担忧,从他反复抓挠手心里染上血迹的动作里窥见了他的愧疚,他每每想问些什么,又觉得张不开口。挫败感在这一刻将这位工作了许多年的老刑警彻底淹没,他承认自己没办法带着以前的心态去审问程小时,他也不相信程小时会动手伤害——甚至试图杀害他的朋友。

最后,他朝着外面的陈彬摇了摇头。

从走出审讯室的那刻开始,程小时又开始昏昏沉沉地头晕起来,他一头栽进看守所安排给他的床铺里,身心俱疲地坠入梦境里,却依旧睡得极不安稳。他梦到陆光,梦见他在程小时靠过去的时候嫌弃地侧过身去,在他持续不断的骚扰下一时不小心,失去平衡倒在沙发上。强烈的心悸在胸膛里彰显出它的存在感,下一秒陆光的血就染红了半张沙发,而伤了陆光的凶器就握在他自己手里。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刀身上的血缓缓地向下滴落,而没有沾染血迹的那部分锃亮的刀身上,则清楚地映出了他的脸,以及一双他永远都不会认错的,狰狞的鲜红色眼睛。

程小时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大汗淋漓。噩梦带来的冲击还残留在他的身体里,他甚至能感知到自己的手指在轻微地颤抖。他靠着床头艰难地坐起来,颤抖着抬起手看向手心,那里残留的血迹已经被摩擦殆尽,几乎辨认不出来了。他捏住自己的手腕,额头抵着手臂,深深地俯下身去。

程小时的愧疚与后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与厚重。如果不是他固执己见,非要去照片里见艾玛,试图挽回那个可怜的女孩子的生命,陆光就不会毫无防备地被那个恶魔袭击,至少不会像现在如此生死不明。

神明啊,我向您祈祷。他轻声说。

程小时向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此时却无比希望世界上的确存在着神明。如果能够听到他的祈祷,能够感知到他的痛苦,那就请让陆光活下来吧,至少挽回他犯下的无可饶恕的错误一次。艾玛的生命已然沉重不已,如果再背负上陆光的生命,这份罪孽对他来说就要沉重得几乎背负不起了。若是让他背负着两个人的性命活下去,他又该到哪里去赎罪,去取得他们两人的原谅呢?

他沉在自己的情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从看守所里带出来的,好像他上一秒还在昏暗的看守所房间里从噩梦中醒来,下一秒就捏着一份释放证明迷茫地站在看守所门口。

他低头去看那份释放证明,那份证明上明晃晃的证据不足几个字刺痛了程小时的眼睛,明明是意料之中,但他胸口却有种失望的情绪在悄然发酵。

乔苓站在他面前,眼底青黑,脸色也不复之前的红润,衣服已经换过了,她却不自觉地用手指在小腹那一块摩擦,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抹不去的疲惫与痛苦。

“乔苓。”程小时听到自己颤抖着的声音,嘶哑又干涩,他甚至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发出的声音,“陆光……怎么样了?”

他看到面前的少女在听到那个名字时狠狠地颤抖了一下,低下头去不敢看他的脸,原本记忆中少女清亮的音色在悲伤的催化下也变得浑浊,掺着浓郁得化不开的痛苦:“抢救无效……去世了……”

“我知道了。”程小时说。

少女的话语变成一柄沉甸甸的审判之锤,在他心上重重敲下,沉重的敲击声在他胸膛里回荡,震得他几乎又要耳鸣起来。他能感知到有什么随着陆光的逝去也悄悄地从他身体里流失出去,心脏在闷痛后沉寂下来,他的胸口处从此刻起永远空出一块,成为他终生也无法填补的缺口。

他早就明白,世界上没有神明,更不会回应罪人的祈祷。

乔苓抬眼偷偷瞥了程小时一眼,又不忍地转移视线,垂在两侧的手逐渐收紧,却始终没能像过去那样亲昵地搭上他的肩膀安慰。她知道,陆光的死成了横在她与程小时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沟壑,她没办法欺骗自己说陆光的死与她完全无关,连她自己都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又怎么可能装出没事人的样子去安慰他呢。

但程小时并没有像她所想象的那样悲痛得无法自拔。他经历过的失去太多太多,大到父母的不告而别,小到曾经很喜欢的玩具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可从未经历过切实的死亡。所以他甚至在潜意识里认为陆光只是像他的父母一样离去,总有一天他会重新推开照相馆的门,像过去一样和他一同处理照相馆的委托。

这个念头只持续到他重新回到照相馆,踏进门的那一刻为止。

照相馆作为案发现场被保护得很好,他们所有生活的痕迹都被完好无损地保留了下来。柜台上夹着书签的书,保养到一半还没放回柜台里的相机镜头,阳光房的桌子上还摆着已经有些干瘪下去的几个苹果……桌上甚至还放着没有喝完的半杯咖啡。程小时站在门口,目光机械性地在房子里的摆设上扫过一圈,或许是他们离开得太久,到处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用手在桌上蹭了两下,就沾了一手的灰尘,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依然还是——陆光很爱干净,他看到了的话肯定会生气的。

这个习惯性的想法就像一根针,轻而易举地刺破了他脑海里不切实际的小小幻想。这间房子里到处充斥着两个人的生活痕迹,但现在,另一个爱干净的主人已经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也再也不会有人拎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清扫,嫌弃他根本不会大扫除了。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所有被程小时强压在心底的悲伤才姗姗来迟,一拥而上淹没了他,心脏在这时才重新找回疼痛的能力。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属于陆光的杯子,仰起头认真又缓慢地咽下那半杯苦涩的液体。隔夜咖啡的味道难喝得让喜爱它的人都无法忍受,但程小时珍惜地将它一点一点咽下去,就像在品尝一杯世界上最美味的饮品,好像这样就能感同身受陆光的感受。直到最后一滴液体也滑入喉咙里,他捧着杯子,看着杯壁上残留着的咖啡痕迹,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来,珍宝似的抱着那个空空荡荡的杯子痛哭起来。

“咖啡真的很苦……陆光。”他说。

从那之后,时光照相馆就彻底暂停营业。

程小时依然会做噩梦,梦见上一秒还在和他打闹的陆光下一秒就被自己亲手杀死,梦见镜子里的自己有着一双鲜红欲滴的红色眼睛,也会梦到那个废弃的大桥,被他劝返的女孩狞笑着转身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甚至梦到被层层黑影包围,一边大喊着你这个杀人犯一边朝他扑过来,最后一身冷汗地在床上醒来。

他开始害怕做梦,害怕闭上眼睛,怕自己再闭上眼就会看到陆光在梦里质问他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害得他死在那个晚上。可无论他怎么逃避做梦,睡眠总会到来,而噩梦也会如附骨之疽一般在他进入睡梦时就紧紧缠绕上来,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梦境中上演着他最恐惧的场景。

而不仅仅是梦境,就连现实生活也似乎在悄悄改变着。照相馆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每当他走到玻璃幕墙前,总能听见熟识的街坊邻居的窃窃私语,内容无非是关于照相馆里接二连三发生的诡异案件,他们讨论,他们猜测,他们将平日里掩藏起来的恶意全都发泄在曾被警察作为犯罪嫌疑人带走的程小时身上,说他是杀人犯,说他过去的一切都是被精心伪装过的,甚至有人痛斥他是个虚伪又冷血的反社会人士。

就连乔苓在经受了这些人的目光洗礼与劝说后看他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怪异,青梅竹马投射过来的视线有时甚至带着警惕意味,陌生得叫程小时浑身发冷。他曾经以为乔苓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在失去了陆光后最能体会他的痛苦的人,可现在她也听信了其他人的谣言,开始警惕,开始对她认识了数十年的发小报以恶意。

时隔多年,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终于又一次降临在这个失去了爱人的青年身上。只是这次不会再有人温柔地在夜色下拥住他,告诉他什么都没做错,也不会再有人小心翼翼地拍着他的肩膀,温声安抚他的情绪了。

在现实与噩梦的双重折磨下,程小时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衰弱下去,他开始整日发呆,再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去专心做一件事,过去他曾恐惧睡眠,但这次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就连短暂的小憩也成了一种奢望。

就在程小时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某一天悄无声息地死去的时候,有一只鸽子误闯进了照相馆。

当程小时发现照相馆里多了一只鸟的时候,这只鸽子正站在沙发的扶手上侧过头沉静地凝视着他。那是只长得有些奇特的鸽子,它的羽毛是蓝灰色的,脚掌却是橘黄色,比起外面会四处乱飞的野鸽,它更加温顺,只会安静地站在某处用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无辜地望过来。

程小时本来打算将这只不小心飞进来的鸽子放飞,但看着它温和的黑眼睛,却莫名心软下来,想起某个曾经坐在他身侧,用那双平静的蓝眸注视着他的青年,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两下它的羽毛,而鸽子在他伸手过去的时候歪了歪头,很轻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或许是有动物陪伴在身侧,程小时开始不再做梦,而那种自陆光去世以后就无时无刻不缭绕在他身上的浓郁的孤独感也悄悄散去了一部分。他明确地感知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在逐渐转好,也能提起一些注意力去做点其他的事情,而不是整日坐在沙发上发呆,回忆过去他和陆光生活在一起的时光。偶尔那只小鸟也会轻巧地跳上他的肩头,看着他打扫房间,下厨做饭,又或者是试着阅读陆光留下来的书籍,以一种温和又不突兀的方式在他的生活里占据了一个小角落。

外人的窃窃私语依然还在继续,但程小时只是安静地站在墙边,听着那些看上去和善的街坊说出一句句恶毒得惊人的批判。他冷眼看着曾经友善的阿姨提起他的名字就会面露嫌恶,曾被他热心帮助过的大爷看到照相馆就会惊恐地连连后退,只是一面之缘的其他路人在瞧见照相馆也只会像躲避瘟神一样绕路或快步走远,丝毫不在乎他们的一言一行是否会给无辜的人带来怎样的心理伤害。

鸽子落到他的肩头,程小时伸手碰了碰它头顶的羽毛,轻声说:“我已经不在乎了。过去他们说我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说我的父母抛弃了我,现在他们又说我是杀了人后畏罪潜逃的罪犯,我做什么他们都总有话可以说的。”

他摇了摇头,没打算再说下去,带着它离开了墙边。

灯开了。

程小时在看清那人面容后只觉得浑身发抖,怒火几乎在眨眼间就要吞没他——那双鲜红色的眼睛,烧成灰他也不会认错!

他盯着他,瞧着那恶魔嘴巴一张一合,耳边又一次响起震耳欲聋的耳鸣声,尖叫、尖叫,还是尖叫,他听见自己的怒火在身体里喷发的咆哮,听见自己因为陆光的死而痛苦的哭声,又听见街坊邻居在外面对他指指点点随意评判的嗤笑。他说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想要让他付出代价,让他为陆光的死负责!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里,刺痛勉强拽回了程小时的理智,那人身后站着的无数警察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胆敢做任何一样违反法律的动作,他毫不怀疑这群警察会立刻将他按在地上,带回去替这个人顶罪。他能做什么?凶手已经毫无顾忌地站在他面前,向他展现身份,他明知道对方就在面前,却苦于没有证据让他被绳之以法。他该做什么,又能做到什么呢?难道要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恶魔逍遥法外,继续伤害更多无辜的人、无辜的家庭吗?

怒火缓缓褪去了,新一波的无力感席卷上来,名为绝望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缓慢发酵,就像他已经站在摇摇欲坠的悬崖边,只差一步就要坠入万丈深渊,而恶魔还在步步逼近,只希望他万劫不复。

“看来你彻底按耐不住,要自己出面走这最后一步棋了。你堂堂Red也有忍耐不住的时候?”

一道清冽的声音骤然打断程小时的思绪,对面那人得意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住,面色阴沉地盯着程小时的身后。

而程小时僵硬地扭过头去看,瞧见陆光略微勾起嘴角,带着让他再熟悉不过的嘲讽意味,身着一身让他十分熟悉的白色军装从照相馆的角落里缓步走出,军靴敲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又在他身边停下脚步,不急不缓地又补上一句:“意外之喜,高兴吗。”

被他称为Red的男人再没有之前的得意,脸色难看得像是恨不得将搅了他好事的人活剥生吞,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眼里盛满了怒火,一双眼睛直勾勾地钉在陆光身上,让人背后一冷,产生了被捕猎者盯上的森冷寒意。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咬牙切齿,短短一句话活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字字都含着阴冷的杀意。

“他是我已经结合过的哨兵。”陆光轻描淡写地回应,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Red却在此刻暴跳如雷起来:

“你们结合了?!不可能,我不允许!他是黑暗哨兵的候选者,怎么可以和低贱的向导结合,更不可以被向导的精神力污染精神图景……”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程小时猛地头皮发麻起来,直觉告诉他有什么无形的波动从他身侧掠过,又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撞上,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炸开,甚至刮起了一股不小的风,吹得他脸颊生疼。

“看来黑暗哨兵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好,很好,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

一场交锋下来,Red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额头上也泌出汗珠,与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模样的陆光对比起来更是狼狈至极。而陆光则难得地露出一个有些轻蔑的笑,轻描淡写地报出了一串程小时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地址。这串地址让Red彻底变了脸色,之前所有的游刃有余在此刻都化为灰烬,也让他不再遮掩,撕掉了自己的伪装,露出了内里疯狂的本性。他充满怨恨的眼神在陆光和程小时两人身上来回扫过,最后阴恻恻地大笑了两声,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化作一缕诡异的红烟消散在了原地,他身后跟随着的傀儡似的警察们也随之消失。

程小时能感觉到,陆光在那缕红烟湮灭在空气后才放松下来,他从一开始就紧紧皱起的眉头总算得以放松下来,于是他又开始觉得不真实起来,有一刹那,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了。他小心翼翼地用目光描摹着陆光的眉眼,手想要触碰又停在半空中,生怕他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一碰就会消散。

手触碰到了柔软的热度。程小时愣愣地注视着陆光主动靠过来牵住他的手,再三确认般地捏了又捏,才像是大梦初醒般拽过陆光,控制不住地抱紧了他,感受着怀抱里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泪水再一次无法抑制地从脸颊上流过: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陆光轻声说,缓慢又坚定地回抱住他,“抱歉,我来晚了,让你难过了。”

程小时摇了摇头。在一切尘埃落定的现在,在失而复得的现实里,他却愈发意识到自己的无力。他什么都没做到,没能从Red手里保护陆光,没能让Red付出他应有的代价,他甚至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们的交流里提到的哨兵向导究竟是什么,这样的他,这样弱小又无力的他,又能做到什么呢,就算陆光没有死,依旧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又要拿什么保护他最爱的人。

“程小时,不要觉得无力,你只是被困住了,忘记了很多东西。”

陆光替他拭去脸颊上的泪水,用那双温柔的蓝眸注视着他,眼里倒映着他的倒影,程小时在那其中看到了满溢而出的爱,看到了他一如往昔的信任与支持。

“我被……困住了?”

“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梦而已。只要醒过来,你就能记起来所有的事情了。”

“可是我出不去……我没办法从梦里醒过来。”

他垂下头,露出了可以称之为委屈的神情。他曾经也希望这一切是梦,希望这是个做了太久太久以至于让他混淆了现实与梦境的噩梦,可失去陆光的这份悲痛太过真实,太过鲜明,他没办法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如果他要醒来,他又怎样才能从这场真实的梦境里醒过来呢?

陆光踮起脚,轻轻地贴上他的唇,给了他一个充满温情与安抚的吻,他捧着他的脸,吻他千次、万次,与他唇舌交缠,像是要向他证实自己的存在般那样主动吻他。

“不是你出不去。”陆光说,“是你自己不想出去。”

程小时被温柔地注视着,这道目光仿佛注视了他很久很久,以至于他已经习惯被这道目光注视着,被他包容,就好像他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他注视,被他以爱意浇筑。恍惚间他好像要回忆起什么,回忆起不属于这间照相馆的,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过往,记忆碎片在脑海中一划即过,他甚至没抓住它的尾巴,可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已经在他的脑海里逐渐升起,他此时才有了真切的、身处于梦境中的感受。

爱人再一次吻他,贴着他的耳朵倾诉爱语。在话音落地的那个瞬间,陆光也变成了一小缕轻烟,风一吹就飘散在空气里,但这次他的心被他的爱意填满,再也不会对前路感到迷茫,就像旅行了许久的旅人终于要踏上归家的路途。

“我在现实里等你。”陆光说。

-TBC-

【程光Uz2】生日快乐

无解空间2nd|岁时不息|12:00

*又名社畜通勤之恋,流水账都市爱情故事

*可能有bug所以请不要看得太认真

*祝程小时生日快乐!

程小时这人,最大的优点是自来熟,最大的缺点也是。他性格又有点乖张,某种意义上来说,看起来越难搞的越容易被他搭讪,这是陆光被他看上的第一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是他坐程小时旁边,而且程小时手机没电了。地铁上这么多人,怎么能说是没有缘分呢,程小时扫视一周,选择用胳膊肘顶了顶陆光的手臂,说帅哥你这头白毛也太酷了,在哪儿染的这么均匀的?

陆光正戴着眼镜端一台kindle看书,高雅而装逼。程小时扫了一眼墨水屏,感觉困意像块枕头似的击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陆光闻声把目光从文字上抽出来,雨刷...

陆光正戴着眼镜端一台kindle看书,高雅而装逼。程小时扫了一眼墨水屏,感觉困意像块枕头似的击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陆光闻声把目光从文字上抽出来,雨刷一样在这个陌生青年的脸上刮了几个来回,才皱着眉回答说:天生的。他向上握在栏杆上的手往远处挪了挪,但是介于早高峰实在人挤人,能有地方站着已经值得知足常乐,于是他的这份努力也显得比较聊胜于无,只能起到表明态度的作用。但是这种水平的暗示对程小时来说只是洒洒水,基本不影响他继续套近乎,毕竟没电的手机只能在口袋里当一块几百克的电子砖,不骚扰一下旁边的人实在荒废人生。

大概是因为人太多了,地铁唐突地在地下轨道中央停下,车厢内的灯也倏然熄灭,只留下几盏应急灯,视线上方的地图上晃着一点点光线,提示他们还没到下车的站点。车停得很急,程小时的下一个话题还没有开启,就被突然降下的漆黑蒙住视野,然后感受到侧面来自另一个人的冲击,是陆光没掌握好平衡往他这边倒下来,要不是他下意识扶了一把估计就要摔了。他不由得想象了下陆光这种小白领把金丝边眼镜甩掉以后眯着眼睛到处找的画面,没忍住笑出声来。

可惜程小时不安分,好死不死又凑上来,像块大号狗皮膏药。他问陆光:你猜那边能吵赢?

我跟你很熟吗,陆光腹诽。但转念想到黑暗的车厢里被程小时扶的那一下,又知恩图报地没有直接翻白眼。我不知道,他压低声音说。

你听我说,程小时信誓旦旦道,肯定是左边那个。

他那副肯定的表情让陆光也被勾出了一点好奇心,于是难得收起那一分不耐烦听旁边这个扎小辫的小年轻有什么高见。他问:何以见得?

程小时:因为右边那个长得特像我领导,我巴不得他被人骂一顿,哦不对,打一顿最好。

你有病吧。陆光无语凝噎,很有素质地没说出来,朴素地感觉自己刚才的一番期待喂了狗。

结果当然是谁也没赢。本来程小时问的那个问题就毫无水平,在这种场合发生的摩擦,比起争个输赢更多是发泄生活中的不顺,在狭小的车厢中,任何一次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都足以成为炸药的引线。争执里年老一方在下一站就下车了,留年轻的那位在地铁上跟同伴小声咒骂对方为老不尊倚老卖老。陆光跳槽到新东家的第一天就碰上这种场面,往唯心主义了说不是什么好兆头,唯物主义如他也有几分心烦。他听到清甜的女声头顶上方报站,如释重负地跟着人流往外走,回想哪个出站口到公司比较方便。

帅哥你也在这下车呀?哎、等等!肩膀被拍到,他才知道后面那位是在叫自己。他问:怎么又是你?

程小时问:你没带雨伞吧?他步子很快,跟到快到出站口的地方。他猜得没错,陆光就背了个扁扁的公文包,一看就放不下伞。程小时给陆光调出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外面在下雨呢!

陆光心说一句今天真倒霉,然而只需要一个扫码通过闸机的距离就足以平复内心生出的波澜。顶多就是现买一把,他想。

没想到程小时在出站口撑开伞,笑着说反正我也带了,那咱俩一块呗?

陆光警惕地瞥了他一眼,没直接走进去:你是有什么kpi要完成吗?是不是一会要让我扫码或者注册app了?

想这么多容易长皱纹,程小时冲他眨了眨眼,就不能是我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呀?

好吧,真是个怪人。陆光确认了一下雨伞里没什么陷阱,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说了一句那真是谢谢你。雨势不小,他不得不和程小时挨得很近,肩膀摩擦的频率比在地铁里还频繁。他难掩尴尬,下意识越走越偏,肩膀一边都被雨淋得变湿了一片,像陆地中央一块深色的湿地。他快忘记怎么走路,又被程小时揪住衣服拉回来。

程小时问:你躲什么啊?没有,陆光偏过头小声说,假装观察行人。程小时看到他耳朵都红了,好玩地过去贴得更紧,心里说这个小白脸怎么这么好逗。

当然没有回答,甚至他这句话有没有被人听到都是个问题。他在路人迷惑的目光里离开,有几分可惜地想着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要知道那个白毛叫什么。

在快要把这个雨天忘掉的时候,程小时又在地铁上碰到了陆光。他今天有早会,所以起得格外早,困顿的大脑在看到那头白发的时候又顿时清醒了。他穿越了几个人蹭到陆光旁边,说好久不见呀小帅哥,还记得我吗。好蹩脚的开场白,被他一张脸衬得反而清新脱俗了起来。陆光像是已经习惯了,没有再用那种露骨的诧异眼神审视他,而是平静地向他点点头,再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打开包掏出个东西递给程小时。

他拿了个U盘出来,上面还印着公司的logo。上次的事谢谢你,他说。

程小时笑着接过去,说看来你一直没忘了我啊。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陆光,陆地的陆,光线的光。

我叫程小时……

我知道,陆光点点头,我上次听到了。

一种不可名状的甜蜜的满足感在程小时心中晕开,像打水漂的石子在水面上快活地蹦跳了几下。

他知道了陆光的名字,还知道了陆光在哪儿工作,好像是什么IT公司之类的,很符合陆光给他的印象。一点点信息把面前这个人拼凑的越来越完整,他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一种玩拼图一样的乐趣。陆光还是在车上看他看不懂的书,他甚至不知道陆光有没有换过一本,盯着看了一会,直到视线被陆光察觉,抬起头来看向他。

程小时摇了摇头:我只是对看这种书还不会睡着的你这个人比较感兴趣。然后诚实地打了个哈欠。

陆光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程小时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走心的意思也听不出来,但还是让陆光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震了两下。

陆光在到站后没有回头,走得很快,那天没有下雨,程小时也不至于死皮赖脸地找各种借口当斯托克。他只是在此后的几天里都早起赶那一班地铁。

他引以为傲的集中力被程小时打乱了,目光在屏幕上来回滑过,但无法用眼睛把文字和头脑里的概念链接。甚至在车上被下车的人流让出稀罕的空位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被程小时拽着才踉跄地坐下,差点坐到程小时腿上。

哎陆光你悠着点,这么喜欢我也不能直接坐这啊,程小时笑嘻嘻地指着自己的大腿提醒道。他的肩膀又轻轻撞到了陆光的,让陆光想到第一次见面的雨天,有种时空错乱的错觉。程小时好像本来坐在旁边打游戏,有一茬没一茬跟陆光聊天的声音却逐渐小了。直到陆光突然感觉到一边的肩膀变沉,像和尚撞钟一样咚的一声,转过头去才发现程小时靠着他就那么睡着了。

他猜这位在地铁上瞌睡的原因是游戏又打到了深夜,因为在早起以后他才看到,两点多的时候程小时发来要带他上号双排的邀请。想到这里又不那么乐意程小时舒舒服服地睡着了,然而离公司还有段距离,陆光只是叹了口气,还是很好心地没叫醒他。

他本来没那么爱玩游戏的,程小时为了邀请新玩家兑换的资源跟他软磨硬泡了半天,他才友情下载了一个充数,这以后反而成了被程小时的工具人。像他这种既是新人又无心钻研游戏技巧的社畜自然没有提高游戏水平的机会,但程小时竟然也不跟他计较,把其他队友连带网速系统都喷一通也独独绕过他一个,双标得不要太明显,问就是爱护萌新。但是私下又调侃陆光,这游戏你都能打代码搞一个出来怎么还打得这么烂呢?

混熟了以后乔苓——程小时的同事兼发小——都在游戏里直接开玩笑,说你被那个light下了降头是不是这么菜还护着他,程小时不以为然,说这跟自己的妹自己带是一个道理,反正我拉的人我得罩着懂不懂?成功让在一旁待机的陆光菜上加菜,手一抖又闪了个走位失误。

在下车前一站程小时还人事不省,被叫醒的时候还像是在梦游。陆光拍了拍他的额头说,程小时,再不起就坐过站了。程小时准备打哈欠的时候一抬手差点招呼到陆光脸上,被对方及时格了回去,他才懵懂地把胳膊收回来。

嗯,再睡会行不行……他无意识地往旁边蹭了蹭,声音还带着一点刚睡醒的鼻音,软绵绵地粘过来,让陆光耳膜发痒。

下站就该下车了。陆光想把他推开却无果,无奈地问道:你到底醒了没?

程小时钝钝地点头:我刚做了个梦。

陆光:啊?

程小时开始描述:梦见我找了个女朋友……

陆光:呃,你能不能靠点谱?

程小时继续描述:长得像刘亦菲,身材也特好……

陆光:好吧,确实是在做梦。

程小时反复回味细节:而且她还叫我起床,好像说什么再不起就坐过站了。

陆光:……

程小时转过头来,跟陆光面面相觑,又噗嗤一下笑出来,说我觉得你比刘亦菲强。然后他果然看到各色表情在陆光脸上轮番粉墨登场,最后只剩下一句,弱智。

这以后的几个星期里陆光的工作好像越发忙了,找他上号的消息也总要隔几个小时才被礼貌地婉拒。程小时最近一次碰到陆光是在下班的地铁上,那天他和朋友在公司附近的商区玩密室逃脱又去酒吧待到快半夜,万万没想到陆光要这个点才会下班。

陆光跟他习惯性打招呼的时候脸色说不上好,微微驼背地背着电脑包,一副被榨干了的憔悴神情。程小时照旧胡诌巴侃,甚至借着那一点酒劲比往常更聒噪了,但陆光也只是像某种人工智能一样用几个条件反射的音节回应。他住的地方比程小时离公司近一些,下车也早,走下地铁的时候却没意识到程小时又自动追上来了。

他眯着眼问程小时,你有什么事吗?

我怕你这小身板走不到你家就晕倒了,程小时说。

你有没有觉得你有点多管闲事啊?陆光声音不大,像自言自语一样。

程小时蛮不在乎地点头:嗯嗯我知道,你又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而且你要真过劳死了就没人陪我在地铁上聊天了,关心一下你无可厚非吧。

陆光说:弱智,没那么严重,别乌鸦嘴。

他当然不至于当场晕倒,但明天是周末不必早起,他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任由程小时像一只大型犬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他们在初春的夜晚里走得很慢,一点晚风裹着花香熨过来,像透明的面纱蒙在脸上。程小时身上的酒气都弥散进空气里,让陆光的神经也熏入了隐隐的醉意似的。他脚步有些虚浮,被潜意识驱使着绕了远路,听程小时有一搭没一搭地吐槽,说自己怎么被朋友坑得差点在密室逃脱店过夜。

听你的描述,你不也挺笨的吗,陆光说。

程小时不忿道:诶陆光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啊,你要在那个环境下你也不见得有多聪明你知不知道?

我没说我很聪明,不然怎么会让你……

陆光悬崖勒马地闭上嘴,趁对方没有发现端倪时生硬地转移话题,机械地指着一栋楼给程小时看:你就送到这就行了,我就住后面那栋楼,程小时。他感觉自己快要发烧了。

在上楼以后他走到阳台向下张望,正好看到程小时抬起头来,用力地朝自己的方向挥了挥手,傻不愣登的。然后手机提示收到一条消息,是程小时的语音:我怎么好像有点喜欢你啊,陆光。

陆光开始尝试着换了一种地铁换出租车的通勤方式,果然没怎么再撞上程小时。游戏邀请也一概拒绝,他想,他问心无愧,只是最近太忙,需要早到罢了。

连乔苓跟徐珊珊都察觉出陆光这号人在程小时那里的存在感骤减了几十个百分点,打游戏虽然没有个菜鸟在旁边送人头了,但是好像程小时也没之前那么贫了,让人感觉耳朵都寂寞了许多。

乔苓跟他八卦,之前你在地铁上认识的那个菜比帅哥,怎么最近没听你提了?

程小时也给他问得吓一跳,顾左右而言他道:啊哈哈……是吗?他好像最近挺忙的,天天打扰人家也不好吧。

乔苓说:啊?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你烦我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程小时反驳:咱俩谁跟谁,陆光他——不熟好不好。再说也是他先不理我的,凭什么我找他啊。

哦,我懂了,乔苓突然一锤定音,我们程小时二十多岁的人看上谁了还像小学生呢,在这闹别扭……

什么啊姑奶奶你别在这胡说行不行!我这还有个报表没看呢您慢走不送了啊,拜拜。程小时赶紧把她推走了。

他在下班之后路过陆光工作的那栋写字楼,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他不知道陆光在第几层楼上工作,不知道这栋灯火通明的大楼里是否有一盏灯是为陆光亮的。那个谁下班了没呢?他叹了口气,在料峭的春风里裹紧了外套,快步往地铁站走去。

在那之前,陆光不知道自己最大的破绽是什么。他还是下班下得很晚,从地铁站到公寓的这一段路静得好像整个城市都睡着了,他被黑夜吞进肠胃,感官的灵敏度都像被其中的酸性物质腐蚀得迟钝了。所以他走近了才能看到有一团东西窝在楼道里面,只留出一点亮光,打开声控灯才看清是个人。程小时蹲在那玩手机,见陆光来了准备起身,又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我草,程小时吐了个脏字,给我蹲腿麻了。他龇牙咧嘴地揉着腿坐了会,看陆光也在他面前蹲下来时竟然难得流露出几分手足无措,然而站起来又无果,只能坐在那破罐子破摔。

陆光生生被吓了一跳,半晌才狐疑地开口问道:程小时?你怎么在这?他突然意识到他透露给程小时的信息未免太多。

程小时说: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弱智,你这么大人还玩这个,陆光皱了皱眉,不过你输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啊,他们让我来找你要个礼物……生日礼物。

你今天过生日?陆光看起来有点诧异,但还是郑重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啊。所以你想要什么?……等下,你不会在诓我吧?

不信你看我身份证?程小时开始掏自己的裤子口袋。

那、那就不用了,我只是不能保证我有。

你肯定有——因为我想要个男朋友。声控灯在此时自动关了,从外面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线,掉进程小时眼睛里,像一块透明的琥珀。他理直气壮地继续说,我知道陆光你喜欢我,不喜欢我干嘛躲我啊。

这算是表白吗,怎么听着像强买强卖一样不讲道理。灯熄灭得很及时,没有把陆光泛红的脸色如实交待给程小时。别多想,我没躲你,他故作镇定地反问,所以我要是给不了呢?

程小时本来想站起来,一听这话又摆烂一样坐下去了:那我就在这坐到你同意为止。然而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觉悟好像只持续了一秒,见陆光作势要走,他又黏糊糊地凑上来说,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拒绝寿星一生一次的请求……

陆光拿他没辙,转过身来又确认了一遍:你真是玩游戏输了?

嗯嗯嗯,他们说我要是完不成任务就要剥削我一个月的饭钱,你舍得看我这么可怜嘛。程小时打了个哈欠努力挤出两滴眼泪:而且你真的是那么没有眼光的人吗,终究是我错付了对吗,这些天,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真心,有没有过一点点……

少看点甄嬛传吧,陆光哭笑不得地说。他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先说好是因为某些人过生日还耍赖,采取这种卑劣的手段骗取别人的同情心——

程小时立即蹦起来,掰着陆光的脸亲了一口。

他说,我今天过生日,再多骗一点行不行,男朋友?

【程光Uz2】带着光的人

无解空间2nd|岁时不息|10:00

*无解空间2nd|岁时不息|09:00

*拟动物化,猫狗贴贴

01、

“你要跟我分手?!”

“没错,分手!”

“哈……好啊,分就分!你最好别没过两天又回头找我!”

“放心,不可能!”

女孩尖锐的嗓音破空而来,突然爆发的争吵惊扰了正趴在窗台上小憩的陆光,它睁开迷人的湛蓝色眼睛,迷迷糊糊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越过卧室门框,它看到女孩颓坐在床边,以手掩面,肩膀止不住地抖动,时不时有几丝呜咽从指缝泄出。

男孩站在她对面,双手紧握成拳,呼吸急促,面红耳赤。

喧嚣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喧嚣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两人都不再开口,对峙一般面朝着另一个人所在的方向,目光却越过对方,躲闪地落在房间某处虚无,没有聚点。

曾经总是情意绵绵相互纠缠的眼神,现在却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悲痛欲绝。他们之间仅存的默契大概就是在该对视时都选择了回避,在该争辩时都选择了沉默。

空气凝固,气氛紧张,局面就这样在无言地对抗中僵持住了。

陆光从窗台上站起来,抖了抖耳朵,轻盈一跃跳到木地板上,钻回摆在门口不远处的猫窝。

它坐在猫窝里铺着的柔软棉垫上,尾巴绕着身体向前盘了半圈,然后探出一个脑袋,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偷偷窥视着卧室里的情况。

过了片刻,屋内还是没再有什么动静,看来这次争吵可以告一段落了。

陆光缩回脑袋,慵懒地伏低身体斜趴到垫子上,甩甩尾巴,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睡觉。

刚闭上眼,还没等困意重新席卷,它突然听到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大门传来砰一声巨响。男孩摔门而去,仿佛将所有愤怒都发泄到这用力一关的动作上,地面的尘埃被震得颤了两颤,突然腾起又飘然落下。

陆光被这震天动地的声响吓得条件反射般一抖,浑身的毛都不受控制炸了起来,好不容易酝酿出的那点儿困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女孩呜呜的痛哭声。

以往两人吵架,陆光总会立刻跑去女孩身边安慰她。

钻进女孩怀里,用撒娇哄她开心。

每当这时,女孩的注意力都会逐渐被它转移,从伤心难过的情绪中抽离,陪它玩闹。

但这回不同。

所以这次,陆光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爬起来,走出猫窝,跃上床铺,趴在女孩身边,静静陪伴着她。

一整晚,男孩都没再回来。

第二天,陆光发现女孩在收拾东西。

二十四寸粉色行李箱摊开在床上,里面已经码放了一层衣物。

女孩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走进去,一个柜子一个柜子打开,将这套房子里所有属于她的物品拿出来,有用的塞进行李箱,没用的直接扔进垃圾桶,似乎在与过去做个了断。

这是……要离开了吗?

陆光看到女孩的举动,焦急地在她脚边徘徊,喵喵叫着。但女孩没有理会,只匆匆走来走去,徒留给它一个忙碌的身影。

一直到女孩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男孩都没有出现。

女孩挎着背包站在玄关,身侧立着她的行李箱。

她已经握住门把,前行的脚步却略显踟蹰。

深吸一口气,她还是犹豫着回头,视线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最后一次,将这个她和他一起生活过的地方纳入眼底。

女孩茫然四顾,神情怅然若失,当那饱含错综复杂感情的眼神落在陆光身上,这道游移的视线终于抵达了终点。

女孩看着站在自己脚边仰头瞧她的布偶猫,心中百感交集,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情绪在这一刻即将再次决堤。

她的眼底泛起波澜,渐渐弥漫出一层水雾。

她抿了抿嘴,深呼吸几下,牙齿咬着下唇露出一点儿雪白的牙尖。

女孩蹲下身,抬手轻轻抚过陆光的头,身体,顺着皮毛来回抚摸。

陆光能从这些动作中感受到她的眷恋与不舍,眯起眼睛蹭她的掌心回应她,嘴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女孩欲言又止,几度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吞了回去,最终只是深深叹口气,抱起陆光在它头上用力亲了一下,然后站直身体拉着箱子走了。

咔哒,随落锁声一同沉下去的,还有陆光的心。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陆光眼中满怀期翼的光随之黯淡下去,一种苦闷酸涩的感觉从心口弥散开来。

陆光怔怔地在玄关蹲坐了一会儿,直到脚步声和行李箱与楼梯碰撞的声音消失,楼道归于沉寂,才突然反应过来迅速跳上窗台,顺着窗户向楼下看。

它看到女孩出了单元门,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时不时从脸上抹过,抬起又放下,大概是在擦眼泪。

当年,它是和他们一起搬进这套房子里的,那时候女孩就拉着这个粉色的箱子。

那时候,两个人一只猫,既甜蜜又幸福,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盼与憧憬,而现在,女孩孤零零一个人离开,身边既没有他,也没有它。

女孩走了,那么,它呢?

陆光曾是男孩和女孩爱情的见证,是小情侣乔迁新居男孩送给女孩的礼物,现如今两人分手,它便处在了尴尬的位置,成为破碎感情中的遗留物。

在之前两人的争吵中,陆光隐约听他们提到过自己的归属问题。

女孩有心无力,想要继续养它,但无奈她是为了男孩才留在这座城市,两人分了手,她就要回到家乡,自然无法带着它一起走。

而男孩是有力无心,他本就对宠物不感兴趣,嫌麻烦,之前不过是因为女孩喜欢才买下它。看他昨天从这里离开的绝决表现,估计现在他对陆光这个两人爱情的见证只剩厌恶。

一个没能力养,一个不想养,女孩走了,男孩更是对它弃如敝屣。

一直以来都是女孩在照顾陆光,陆光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期待未来能跟着女孩一起生活,但今天女孩从收拾行李到离开,除了最后的抚摸和亲吻甚至没多看过它一眼,那时陆光就知道了,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结局。

被抛弃,这或许是很多宠物无法避免的最终归宿。

宠物可以是主人眼里视若珍宝的存在,也可以随时被丢弃,天堂还是地狱仅凭人类一念之间,而他们并不用为此付出多少。

想养就养,想丢就丢,至于宠物的感受和死活……谁在乎呢?

男孩是带着朋友回来的,来搬东西。

他的朋友进门看到陆光,问:“这猫也带走么?”

“不带,我本来也不喜欢这玩意儿,你要是喜欢送你了。”

“算了吧,我家可养不了这东西,挺漂亮的布偶,可惜了。”

男孩的态度如陆光所料,听到这话它内心并未产生太多波动,既然总归逃脱不过被抛弃的命运,还不如自己主动离开。

于是,在某个门未关紧的空挡,陆光顶开大门,顺着缝隙钻了出去。

它要去寻找属于它的自由生活,而人类,将从它的猫生永远退场。

陆光跑出小区,漫无目的地沿着街边行走。

偶然路过一家宠物店,店内人声鼎沸。

陆光在窗外驻足,隔着透明玻璃,看到里面拥挤着正在选购宠物的男男女女。

无数审视的目光掠过笼子里的宠物,认真打量着,挑选着。

这些人有的是情侣,有的是一家人,虽然身份不同,但相同的是每一个人脸上都神采飞扬,似乎对他们即将到来的家庭新成员万分期待。

宠物可以是一个奖赏,一种陪伴,一份情感寄托……人们一开始总是赋予宠物太多意义,太多寄寓,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对它们终身负责?

当宠物出现在橱窗里任人挑选的时候,它的价值早已不凭自己本身决定,而它未来的命运,也不得而知。

透过宠物店里那些人,陆光仿佛回到当年男孩女孩一起来买它的时候,那时他们也与里面的人一样,看起来那样恩爱,真心实意想要带回一个属于他们的毛孩子,可惜世事无常,它作为宠物的命运还是走向了悲剧。

人类的感情可真是让猫捉摸不透的东西。

也是,作为一只猫,想要理解人确实有些困难。

看了一会儿,陆光开始感到无趣,转身离开了宠物店。

这次,它不想再依靠任何人,它要自己给自己一个家。

说是要离开,陆光却并未走远,甚至忍不住时常回到那套房子门口蹲守,想看看会不会有人想起它,幻想着或许下一个转身,熟悉的面孔又会出现在眼前,然后一脸歉意地抱起它,跟它道歉,再把它领回家。

陆光想起女孩离开时的眼泪,那些眼泪里,有没有一滴是为它而流呢?

答案无从得知。

直到有一天,它看到它的猫窝被扔进楼下垃圾桶,从熟悉的大门里出来的却是陌生的面孔。

现实打破所有幻想,它知道,一切都回不来了,于是再无留恋地远远跑开。

02、

正午,大街小巷弥漫着滚滚热浪,空气炎热得仿佛裹着一团火在燃烧。

街道人烟稀少,连经常聚集在路边玩耍的动物们都不见踪影,各自躲进阴凉角落。

狗狗们吐出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散发热量,鸟儿停在枝头,将身体掩进茂密的树叶中,不愿顶着烈日在天空飞翔。

照相馆大门顶部延伸出一节遮阳雨棚,在台阶上投下一片阴影,刚好将灼眼的阳光挡在台阶之外。

程小时卧在照相馆门口最高的那节台阶上打盹,身体笼罩在阴凉下。

而程小时最喜欢的,就是躺在晒得暖烘烘的石阶上乘凉,消磨午后这段炎热的时光。

程小时是条模样俊俏的哈士奇,住在这条街唯一的照相馆里。

两年前,刚出生没多久的它还是毛茸茸圆滚滚一小只,被经营照相馆的老夫妻从路边灌木丛里捡回家收养。

程小时有一双炯炯有神的褐色眼睛,额头三道白色痕迹仿若火焰,它的耳朵呈三角形,耳尖略圆,直立竖起,黑色皮毛从头顶蔓延到脊背,一路覆盖到尾巴,只有尾巴尖缀着一点白,除此之外,脸颊,胸腹和四肢都是一片纯白。

收养程小时的老夫妻年纪大了,除了经营照相馆分不出太多精力去照顾它。

他们并未将程小时拴上脖套圈养在方寸之地,而是任其随心所欲地跑来跑去,只管定时定点把食物放进饭盆,偶尔整理一下墙边为程小时准备的狗窝。

所以程小时从小到大基本等于散养,没受过任何拘束。

平日里它没事就跑出去找街上的朋友们玩,晚上乖乖回来趴在门口看家。

照相馆里还养着一只白兔,叫乔苓,是这儿的原住民。据说乔苓父母那辈就已经是照相馆的一员,只不过程小时没见过它们。

程小时被捡回照相馆的时候乔苓也没多大,两只动物年纪相仿,刚好互相作伴。

程小时生性调皮,爱跑爱闹,有事没事就去招惹乔苓。

乔苓也不惯着它,看不顺眼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义正严辞地声称要替主人管教管教它。

反正兔子也没有多大威力,所以程小时从不反抗。

两只动物斗嘴吵架是少不了的,于是从以前开始街上的动物就总能看到这样的场景——愤怒的兔子追在讨嫌的哈士奇后面,哈士奇嬉皮笑脸吐着舌头,跑的飞快,时不时向后望一眼,看看追到哪儿了,要不要放慢脚步等等。

正常来说兔子是追不上狗的,不过乔苓总能逮到程小时,然后送上一段毫不客气的猛咬猛踹。

被收拾一顿后还不算完,程小时还要低下身子让乔苓跳到自己背上,冲当肉体运输机,把背上这尊大佛送回照相馆。

一兔一犬就这么打着闹着,陪伴着一同长大,体型差距逐渐拉开,家中地位却一如既往,并不随体型产生任何变化。

大概这就是所谓青梅竹马吧。

作为一只哈士奇,程小时完美继承了哈士奇的特点,性格活泼,精力旺盛,热情四射。它每天到处跑来跑去,街头巷尾处处留下它的足迹。

今天到这儿帮忙解决个小纠纷,明天到那儿给流浪动物送点食物,后天送不敢下水的小鸭子们过河......诸如此类的行为数不胜数。

乐善好施的个性让它很快就和方圆五百里内的所有动物们打成一片,迅速混成一代街霸,狗缘极好,走在路上到处都是它的朋友。

乔苓蹦蹦跳跳从照相馆里出来,刚到门口就看到了眼前这个像山一样躺在正中央堵路的家伙,抬起后腿给了程小时一脚。

程小时回头瞄了它一眼,抱怨道:“乔苓你有没有道德,打扰别人休息。”

“你有没有道德,趴在这儿堵门。”

程小时懒洋洋地翻身,但也只是换了个姿势,从侧卧变成卧趴,前腿伸直,脑袋搁在腿上,眨巴着眼睛看向乔苓:“我在等。”

“等?等什么?”

“一只猫。”

“……猫?”

白兔瞪着红眼睛瞅了自家心不在焉的竹马一会儿,便反应过来。

看它如今这副反常的样子,明显是害了相思病啊。

它可太了解这个家伙了。

果然,程小时忍不住开口:“乔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啊?”

“我想我终于遇到了,我的梦中情人......不,梦中情猫。”

“……”乔苓这次彻底明白过来,程小时是看上哪只猫了。

虽然不知道这只猫是谁,但它已经提前为这位朋友感到悲伤,被程小时缠上可是个不小的麻烦,这家伙的缠功不是一般的厉害。

“你看上谁了?哪家的?”

“不知道,它好像最近才出现在这一片,不知道是谁家的。”

一狗一兔就此展开讨论,突然程小时好像看到了什么,顿时眼睛一亮,迅速站了起来,刚刚的萎靡困倦瞬间一扫而光。

立起的耳朵和疯狂摇晃的尾巴都在诉说它此刻的心情。

乔苓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发现道路那头出现一只布偶猫。

但即使仅像这样远远地看上一眼,也不难看出它外貌极佳。

乔苓打量着程小时口中的梦中情猫,确实不是它们熟悉的面孔,这一带没有这么漂亮的名贵血统。

只见那只布偶猫走到花坛旁,寻了块被树影遮挡的阴凉处,停了下来。

“确实很漂亮。”亲眼见到后乔苓才明白自己这个竹马为何会对一只猫如此念念不忘,别说它了,连乔苓看的都有些移不开眼。

对方不仅品相漂亮,走路姿态也是十分优雅,尾巴轻盈甩动,划出圆滑的弧度,简直称得上顾盼生姿。

“你知道它是谁吗?哪家养的?”

“不知道。”乔苓摇摇头,“咱这附近哪儿还有你不认识的动物,你都不知道它是谁我就更不知道了。看起来是个生面孔,而且你看它身上脏脏的,会不会是只流浪猫啊?”

“那也不对啊,这么名贵的品种怎么会变成流浪猫。”

“问问看就知道了。”

程小时耳朵立的更直了,毛刷般的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接下来它说的话差点把乔苓惊得从台阶上蹦下去:“你说,我现在扑过去告白会不会显得太主动?”

“你会把别人吓到。”乔苓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快进到告白这步了。

不过,如果能听进去乔苓的话,它也不是程小时了。

自说自话完,程小时根本没在意乔苓的回答,直接迈开步子朝对方小跑过去。

“嗨,你好。”

陆光正蹲坐在花坛上舔毛,突然听到打招呼的声音,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站了只哈士奇。

它左右看了看,确认这附近除了它没有其他生物,这只狗确实是在跟它打招呼。

不过它们不认识啊。

“你好?”陆光犹豫着回应。

“我……”程小时原本只是想打个招呼套套近乎,结果对方那双流光溢彩的蓝眼睛看过来,刹那间就把它迷了个晕头转向。

它想到在电视里看过的蓝色宝石,但这双眼睛比宝石更清澈,它想到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池水,但这双眼睛比池水更深邃动人。

与这双眼睛对视,仿佛坠入一条星光璀璨的流动银河,不知不觉就深陷其中。

那是一种瞬间被击中的怦然心动,这感觉比之前躲在远处偷偷看它还要来的强烈。

程小时已然忘记想说的话,脑中一片空白,然后不知怎么竟脱口而出:“我喜欢你,请跟我结婚!”

“……”陆光被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噌一下蹦了起来,整只猫目瞪口呆地弓着身子后退几步,迷惑又防备地看着程小时。

乔苓跟在程小时身后,听到它大声喊出那些话差点儿气晕过去,一脚踹了过去,呵斥道:“你说什么呢!哪儿有狗上来就求婚的啊!”

说完赶紧替程小时解释:“你别害怕,它就是脑子不够用,我们看你好像不是这一带的,就过来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乔苓把程小时挤到一边,凑到陆光面前,露出善意的微笑:“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不用害怕。”

“干嘛踹我。”程小时小声嘟囔,被乔苓一个眼刀瞪得立刻闭上嘴。

“你是谁家养的呀?最近才搬过来吗?之前好像都没见过。"乔苓问道。

“我……”陆光迟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还在判断对方的来意。

稍作观察后,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一狗一兔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刚刚那只哈士奇语出惊人大概也只是心直口快而已。

思虑再三,它选择实话实说:“我……就自己,不是谁家的。”

果然,乔苓和程小时对视一眼,看来它们猜对了,陆光确实是一只流浪猫。

不过,这么漂亮名贵的布偶竟然会沦落到流浪的地步,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主人才舍得抛弃。

“你好,我是乔苓,它是程小时,我们都住在对面那家照相馆,不嫌弃的话以后可以一起玩啊。”

“那个……”程小时在旁边看着乔苓和陆光说话,结果自己插不上嘴,急得不行,焦躁地原地转圈。

它已经暗中观察陆光好一段时日,这次终于能面对面交谈,它也想跟陆光说说话。

“陆光!”程小时突然很大声地叫出陆光名字,引得一兔一猫都朝它看过来,“那个……你想洗澡吗?哦我不是说你脏啊,就是……想着猫可能比较爱干净,如果你想的话……”

程小时本是好意,但大概是面对心上猫有些紧张吧,在陆光面前突然变得嘴笨不会说话,几句话把事情越描越黑,声音随之低了下去,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挫败感,最后干脆闭上嘴,耳朵和尾巴都耸拉下来,满脸后悔。

陆光看对方这副笨拙地表达好意的样子,非但不觉得冒犯反而察觉出一丝可爱,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如果你有地方能让我洗个澡那真的非常感谢,确实有阵子没好好洗澡了。”

“啊!真的吗?”听到回答程小时立刻打起精神,和前一秒判若两犬,“我知道哪里可以洗澡,你跟我来吧,这次肯定能让你好好洗,而且以后都有地方了。”

程小时带陆光去了自己常去的那家宠物店,它和乔苓都是这家的常客。

以前照相馆的老夫妻经常带着它们过来,购物、美容、看病,一条龙服务。

店里的小姐姐们温柔又善良,偏偏程小时既会撒娇又会讨人欢心,一来二去就和大家混熟了,店里人都很喜欢它。

后来程小时和乔苓再有什么事不用老夫妻过来,都是程小时直接代办。

嘴上叼着钱和写好需求的纸条来店里交给当班的人,他们就会帮它把需要的东西取出来再装进背上的背包,由程小时带回去,快捷方便。

偶尔程小时玩疯了把自己搞太脏不敢直接回照相馆,就会自己过来,小姐姐们也会免费帮它清洁。

哎,谁让它这么有魅力呢。

“小时啊,怎么又弄脏了吗?”宠物店里坐着的小姐姐一看到程小时进门就知道这家伙又来找她们帮忙了,弯腰摸了摸它的头,目光在哈士奇身上来回扫视一圈,疑惑道,“你这不是挺干净的吗,不需要洗啊。”

程小时回头看向陆光,嘴里哼哼着让它往前走。

对陆光来说这儿毕竟是个陌生的地方,它还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向前迈了几步走到和程小时肩并肩的位置。

“天啊,这哪儿来的这么漂亮的布偶。”宠物店的小姐姐惊叹。

程小时低下头把陆光往前拱了拱,然后朝小姐姐呜呜叫了两声,眼睛往平常给它洗澡的地方望去。

“要给这只漂亮的小家伙洗吗?知道了。”小姐姐立刻明白了程小时的意思,起身走在前面带路,“跟我来吧。”

陆光偏头看向程小时,程小时朝它点点头让它放心,率先迈开步子跟在小姐姐身后走进它熟悉的洗澡池,而陆光就跟在它身后。

“来吧,我帮你洗洗,很快就好。”小姐姐一边说一边抱起陆光。

四脚离地的瞬间陆光有片刻惊慌,无措地挣扎了几下。

“别担心,我就在旁边陪着你,没事的。”程小时明白陆光身处陌生环境的不安,立刻出声安抚,然后真的乖乖守在陆光视线能看到的地方,安静地等候。

“真会给人添麻烦,照顾你还不够,以后还得再加一个。”乔苓后来才赶到,见程小时像保镖一样守在旁边吐槽道。

程小时做着鬼脸朝它吐舌头:“你懂什么,这是我的狗格魅力。”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流浪在外没有条件,只能偶尔看到有没关紧的水龙头跑到底下随便冲洗冲洗,或者自己用舌头舔舔自行清洁。对于一只爱干净的猫咪来说,不能好好洗澡确实是件比较痛苦的事情。

这个澡洗的很舒服,温热的水流打在身上,将那些污垢连带着流浪后低落的心情都冲刷干净,宠物店的小姐姐不仅帮它洗了澡,还顺带给它简单修剪了一下毛发,让整只猫看起来焕然一新,更加漂亮了。

陆光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实际行动对女孩表达感谢。

它用毛茸茸的脸蹭蹭女孩柔软的掌心,嘴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洗完吹干后更显蓬松的尾巴开心地甩动起来。

宠物店的店员工作多年,对小动物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即使他们之间无法用语言交流,从各种小动作她们也能明白小动物想表达的情感,所以她很快就接收到了陆光的感谢,挠挠它的下巴回应道:“不客气,以后有需要的话再来找我,小漂亮。”

“喵~”陆光软软叫了一声,作为回答。

“我洗好了。”全都弄好后,陆光从女孩怀里跳出来,回到程小时和乔苓中间,浑身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

“你好漂亮。”看到陆光,程小时情不自禁地说。

虽然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连美容都称不上,陆光却比之前还要美上好几倍。毛发蓬松轻盈,颜色透亮,鼻头和嘴巴粉嫩,眼睛像春雨洗刷过的天空般清澈,湿漉漉泛着光。

陆光被对方毫不掩饰的夸奖弄得有些害羞,脸上发热,尾巴甩动的幅度都缓了下来:“咳,谢谢,不过……我们该走了吧?”

“拜托,回回神。”乔苓再次对自己竹马的颜狗属性感到无语。

“谢谢你,程小时。”回去的路上,陆光再度对程小时表达了感谢。

“不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我,这片我熟。”

“瞧给你得瑟的。”乔苓在一旁损它,然后转过头朝向陆光,“以后一起玩吧,陆光。”

“对,一起玩吧。”程小时立马附和道。

看着眼前真诚邀请自己的高大哈士奇和可爱白兔,陆光欣然接受。

03、

从那天开始,陆光就加入了程小时和乔苓的小团队。

程小时给它介绍了很多新朋友,地上跑的,天上飞的,甚至河里游的……范围之广,物种之多,着实让陆光大开眼界,好像只要是能喘气的都和程小时有过不解之缘。

它深刻体会到了程小时口中所谓“这一片我熟”的含义,果然四海之内皆兄弟,是真的熟啊,不管跟动物还是人类,关系都混的挺好。

陆光没那么热衷于交朋友,一来以前没机会,二来有过一次被主人抛弃的经历,它也不敢再轻易相信谁。

但自从跟程小时混在一起,无论主动还是被动,它依然结识了不少小动物。

大家都很友好,对它的到来表示欢迎,互相虽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总归让它增添一分逐渐融入环境的实感,平时走在路上也有了可以打招呼的对象。

相较之前自己独自一猫,生活多了很多乐趣,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烦恼的话,那就是——陆光隐约发现,程小时似乎真的对自己“心怀不轨”。

说起事情的转折点,大约就在陆光带程小时去过自己住处之后。

那天,程小时突然询问起陆光现在的住处。

倒也不算一时心血来潮,程小时早就想知道了。虽然陆光从未提及自己的身世,它们也不曾聊过这个话题,但从它每天的生活轨迹来看,程小时确信,陆光是只流浪猫,没有家,没有主人。

也不知道有没有个能好好睡觉的地方。

程小时并非试图窥探陆光不愿示人的隐私,它想的是,陆光最好没有个像样的住处,这样它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邀请陆光跟它一起生活了。

“想去看看吗?”多日相处,陆光早已把程小时看作自己可以信任的伙伴,在它面前也没什么好避讳的,遂提出邀请。

“可以的话当然想去了。”陆光的所有事程小时都想了解。

一猫一狗沿着马路前行,高大的行道树枝叶繁茂,在地面投下一片片阴影,陆光在前面带路,忽明忽暗穿行其间,脚步轻快。

小巷的路极窄,两侧房屋鳞次栉比,竖起的院墙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青苔爬上石阶,顺着墙脚向上蔓延,在灰色墙面上形成斑驳的暗绿,与照相馆周围相比,这里几乎是另一方天地。

陆光轻车熟路,小心越过地面的污水和垃圾,带程小时来到巷子深处一间废弃的小屋。

它走到门边,伸出前爪把破旧的木门向里推开一条缝,然后回头招呼程小时。

“这里……就是你住的地方?”

破破烂烂的桌椅板凳,到处堆积着杂物,屋内所有东西都蒙着厚厚一层灰尘,房檐、墙角随处可见挂着的蜘蛛网。

虽然这间房子门窗具在,但窗户已经有了裂纹,门也看起来摇摇欲坠。

“虽然环境不好,但总算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陆光看出程小时在努力克制,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惊讶。

流浪生活自然不能跟以前住在楼房的生活比,陆光自己用纸箱和找来的破布铺了个窝,勉强把这里当个临时住处。

这个小屋是人类抛弃的一角,却因缘巧合成为了流浪动物们的家园,附近很多流浪的猫猫狗狗都把这里当作临时的家,偶尔回来睡觉,赶上刮风下雨都会跑回来避一避。

说来也是好笑,环境变的跟以前天差地别,陆光却反而感受到了生活的滋味。

虽然程小时预想过陆光现在的住所环境不会好,但亲眼见到之后还是深感震惊。

在它眼中,陆光不该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它应该属于高楼大厦,属于富贵人家,而不是沦落为一只流浪猫,在肮脏逼仄的小屋勉强度日。

此刻,长久以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疑问几乎呼之欲出,可程小时担心触碰到陆光心中的伤痛,嘴巴张张合合几次欲言又止。

陆光多么会察言观色一只猫,看程小时那副心疼担忧的表情就知道它在想什么。

它从未跟谁谈论过自己的过去,但有时候,比如现在,陆光也希望能有个让它倾诉的对象。

“想听听我以前的事吗?”

“当然!”程小时受宠若惊,没想到陆光会主动说起自己的故事,简直求之不得,立刻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陆光讲述以前的生活的时候是平静的,说到有趣的地方眼神甚至还带有一丝笑意,即使讲到最后它被抛弃的地方语气也是波澜不惊,但程小时却为它感到不平,甚至无端生出一份委屈和愤怒。

作为名贵的布偶猫,大多都是人类好吃好喝伺候着,应该住着漂亮的猫窝,吃着高端的口粮,玩着新奇的玩具,陆光却被不负责任的主人抛弃,从锦衣玉食沦落为街头流浪。

要如何适应这种落差,要怎样忍受饥寒交迫,要经历多少心酸才能习惯现在这种生活?所有伤痕都被掩盖在坚强的表面之下,过去种种最终成为埋藏在心底的隐痛。

宠物最悲惨的结局莫过于被主人逐出家门,没有谁能坦然接受被抛弃的结果,即使陆光把事情说的再轻描淡写。

“人类要比宠物多太多无可奈何,我能明白。有时候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所以我不想责怪谁。”到底,即使被曾经的主人无情对待,陆光还是选择了原谅,选择了理解。

真善良啊......程小时想。

以前,程小时觉得善良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性,见到如今的陆光它才明白,善良其实是一种能力,一种自行消化负面情绪的能力,也是一种心态,一种以最大善意理解对方的心态。

“你有想过再……”

“不。”陆光摇头,还没等程小时问完就回答了它,“我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种生活了。”

“有过一次被抛弃的经历,即使再被其他人领养,我潜意识里依然会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或许哪天他们也会像之前的主人一样把我抛弃。与其日日担惊受怕,把自己的生活和生命交到无法信任的人手中,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

“起码,我在过我自己的生活,我能决定自己的生活。”陆光眼睛望向窗外,目光流露出一种历经磋磨的坚毅。

它的眼里,有一束光。

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陆光发现,从屋内这个角度抬起头向外看,就能窥到小巷迭次错落房顶中露出的一点蓝天。

看吧,哪怕是在被人类遗弃的最不起眼的阴暗角落,也总能有光照进来。

程小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要安慰,又觉得眼前的陆光并不需要,便只好应和着点点头,说了句:“是啊。”

它转而想到自己,似乎……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抛弃,乔苓应该也是如此。

照相馆的老夫妻虽然年纪大了,不能像年轻人那样面面俱到很精细地照顾它,也不懂网络不会买很高端的狗粮,但至少它衣食无忧,生病了会有人关心,受伤了会有人照顾,它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知足了。

那日程小时和陆光在废弃小屋里聊了很多很多,经此,程小时对陆光的感情中又添了一份疼惜。

和陆光道别之后,回到照相馆的程小时趴在狗窝里掰着爪子默默在那分析:现在陆光有吃,有住,有朋友,看起来什么都不缺,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缺一个它这样的对象。

领悟到关键的程小时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成为陆光的对象,给陆光一个完整的家,带它过上好日子。

嗯,就这么办!

迅速找到狗生目标的程小时热血沸腾,势必要竭尽所能,排除万难,正式上位。

知道陆光的住处之后,程小时开始经常往返于陆光的小屋,给它送去各种东西。

有时候是食物,有时候是花,有时候是玩具,总之它觉得好的都会拿给陆光。

陆光看程小时天天这么跑来跑去,简直看的眼晕,它拒绝了无数次,但程小时充耳不闻,今天答应的好好的以后不送了,明天还是一如既往,乐此不疲。

很快,陆光那间破房子就被杂七杂八的东西堆满了。

如果说这只是件小事,那么还有更让陆光头疼的——随着它们一猫一狗关系越来越好,程小时对它的心思昭然若揭。

原本除了初次见面时骇人听闻的求婚宣言,程小时后来再也没对陆光说过什么惊人的话或做什么出格的事。陆光权当那是个乌龙事件,早已抛之脑后。

谁知,就在陆光带程小时去过自己住处,给它讲述了自己以前的故事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狗甚至开始明目张胆的对它进行言语骚扰,比如——

“陆光,你长得好漂亮哦,我从来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猫。”

“布偶都长这样。”

“不可能,你肯定是布偶里最漂亮的。”

“……”

“陆光,嫁给我吧。”

“首先,我不是狗,其次,我是公的。”

“不管不管,就喜欢你。”

再比如——

“陆光,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你是狗我是猫,我们有生殖隔离,不能结婚。”

“你是猫我是狗,我们都是哺乳动物啊。”

“……你懂什么是生殖隔离吗?”

“我不管,我又不要你给我生孩子。”

“我是公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给你生孩子。”

“我不要你给我生孩子,所以,我们结婚吧?”

“……”陆光很想知道,程小时到底有没有在听它说话。

作为一只胸怀宽广,品德高尚的猫,陆光本着宽以待狗严以律己的原则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做到了心如止水地应付这些骚扰。

任凭对方如何甜言蜜语,糖衣炮弹,它都无动于衷。

现在想来,它们第一次见面时程小时对它的告白并不是什么偶然,也不是恶作剧,而是一片真心。

可惜陆光当时并没有领悟到这一层,竟天真的以为这只哈士奇是真的想跟它做朋友。

这么一看,是它亲自把自己猫送犬口,可谁又能想到,如今世风日下,知狗知面不知心啊,大意了,大意了。

后来,言语骚扰逐渐演变成了更过分的行为骚扰——

程小时很喜欢利用体型优势压制陆光,经常趁其不备整只狗压上去,前胸贴紧陆光毛茸茸的后背,下巴抵着猫脑袋蹭来蹭去。

当然,程小时不会完全把身体的重量压在陆光身上,只是维持着让它在自己身下不能挣脱的力度,然后咬住陆光软软的耳朵低声威胁:“陆光,快答应嫁给我,不答应就不放你走。”

如果遭到反抗的话它会张开嘴叼住布偶猫的后颈,把猫紧紧困在怀里,等陆光消停下来再给它舔毛安抚。

每当程小时看到陆光在自己身下动弹不得,生气又拿它无可奈何的样子,内心深处的占有欲都会被狠狠满足。

追求陆光的程小时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行为举止愈发大胆放肆。

照相馆附近的动物们时常能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布偶猫一脸嫌弃在前头跑,哈士奇一脸痴汉在后面追。

猫的体力无论如何也比不过精力旺盛的哈士奇,十次有八次陆光都会被程小时逮到,然后咬着后脖颈叼到一旁,压在身下百般折磨。至于剩下那两次,当然也会被追上,只不过程小时还要跟它玩点花的。

某次你追我逃的追逐战过程中,陆光边跑边回头看,惊奇地发现程小时竟然不在身后。

是被甩掉了吗?

还没等它松口气,突然,路旁绿化带里传来一阵声响,枝叶扑簌簌乱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在钻去。

一晃眼,从前头灌木丛中斜杀出一道黑色闪电。

程小时冷不丁出现在陆光面前,杀了它一个措手不及。

刚从灌木丛中钻出来的哈士奇身上还沾着草叶,看到陆光惊悚的眼神,一脸得意洋洋。

陆光猝不及防,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吓了一跳,向前奔跑的脚步来不及停下,由于惯性,它重重地撞向程小时。

啵……

好巧不巧,角度就是这么准,程小时站在原地低头堵住陆光前路,陆光扬头向前奔跑,原本有着明显身高差的一猫一狗便撞了个脸贴脸,嘴对嘴。

亲上的刹那陆光尾巴尖的毛都炸开了。

还没等它发作,程小时先开口了:“哇!陆光,你突然这么热情我有点受不了。”

某只狗得了便宜卖乖,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把脸埋在两只前爪里,时不时抬头瞟一眼陆光,然后眼波荡漾的朝它眨眼。

“这只是意外……”陆光简直生无可恋,觉得猫生无望。

“那可不行,你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要不然就是始乱终弃。”程小时开始撒泼打滚,好像陆光是个吃完就扔的负心汉。

“……滚。”谁来把这个戏精拖走。

还有一次,程小时追着追着把陆光逼急了,陆光见状直接蹿到了一旁的树上,顺着粗壮的树干往上爬。

猫会爬树,可惜狗不会,这下程小时没办法了,只能站在树下围着树绕圈,委委屈屈地朝上面发出呜咽声。

陆光跑了半天累的不行,这下终于可以消停会儿了,气喘吁吁地趴在树枝分叉处冲下吼:“你还有完没完了,能不能老实两天!”

“可你还没答应我啊。”程小时扒着树干抬起上半身,伸出爪子朝陆光够了够,可惜够不到。

“陆光,你先下来,咱俩好好聊聊。”

聊个屁!一下去就又要被压。

“你起来我就下去。”

“你先下来呗。”

“我跟你说,好狗不挡道。”

程小时立刻回嘴:“好猫不爬树。”

“?没听说过,哪儿编纂的?”

“你下来我告诉你。”

陆光趴在树上不理它这茬:“你走我就下去,你不走我也不下去,看咱俩谁耗的过谁。”

程小时在树下转悠了一会儿,见陆光真的不打算下来,便假装离开,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句:“那我走了,你快点下来吧。”

然后悄悄摸摸躲到了离树不远的草丛后面,趴近地面,将身体掩在茂盛的草木之中,眼睛盯着陆光所在之处,伺机而动。

可程小时似乎忘了,它和陆光所处位置不同,视野也不同,这一上一下的差距让陆光占尽优势。

树下发生的一切陆光在高处看的一清二楚。

程小时是如何鬼鬼祟祟溜进灌丛,小心翼翼寻得一处最为隐蔽的藏身之处,都被尽收眼底。

看着那根因自以为藏得很好而沾沾自喜不小心探出草丛摇来摇去的大尾巴,它像看傻子一样吐槽道:“大哥,你尾巴露出来了。”

装也装的像一点啊,不然别人以为我和你一样是个弱智。

闻言,程小时赶忙伏低身子,往草丛缩了缩,把尾巴垂下收起来。

“这次真走了。”

陆光无可奈何地笑起来,摇摇头趴在树上,打算看看这只二哈接下来要怎么表演。

虽然陆光表面不动声色,但背后不住摇晃的蓬松猫尾还是泄露了它心情很好这个事实。

其实,陆光从来没有厌烦过程小时,哪怕有些时候程小时确实让它招架不住。

这只二哈给它的生活增添了太多乐趣,两只动物相识之后,它过得充实而快乐,再也不会被回忆所困。

这也是为什么它愿意一直陪程小时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因为它也乐在其中。

04、

程小时和陆光第一次相遇是在照相馆对面的花坛,直到后来程小时才知道陆光为什么总喜欢去那里,原来是因为花坛里有猫薄荷。

据陆光解释,猫薄荷对猫咪来说就像一种兴奋剂,能让它们心情变好,大多数猫都很喜欢。

得知了陆光的喜好,某天程小时独自一犬来到花坛,站在原地,望着那丛和路边其他杂草没什么区别的猫薄荷陷入沉思。

在狗看来,这猫薄荷好像没什么特别,株高约几十厘米,叶片边缘呈锯齿状,上面覆盖一层细小绒毛,开出的花朵颜色寡淡,整株植物都显得平平无奇。

程小时把鼻子凑近嗅了嗅,没闻出什么好闻的味道。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猫薄荷叫猫薄荷而不是狗薄荷吧,大概只能对猫起到诱惑作用。

不过,照这样说来,如果自己身上沾满猫薄荷的味道,那岂不是可以诱惑陆光了?

思及至此,程小时恍然大悟,仿佛又寻到了一种勾引陆光的方法。

第二天,当陆光像往常一样来到花坛,大老远就看见,某只哈士奇躺在原本长有猫薄荷的地方,巨大的身躯压在娇弱的植物上面,乐此不疲地滚来滚去,身上沾到泥土也毫不在意。

陆光大惊失色,赶忙跑过去,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猫薄荷被蹂躏摧残,茎秆叶片扭曲弯折,软趴趴的贴着地打蔫,奄奄一息。

而罪魁祸首看到它过来竟然还一脸兴奋地爬起来说:“陆光你闻闻,我身上是不是沾满猫薄荷的味道了?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味道,以后喜欢我就好啦。”

望着眼前这个身上沾满草叶和泥土依然洋洋自得的家伙,有那么一瞬间,陆光感觉自己的理智被击了个粉碎。

真想一爪子拍到那张脸上去啊。

陆光咬牙切齿地想,额角青筋暴起,整个面部肌肉都是紧绷的。

它不停在心中宽慰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跟二哈一般见识,狗的脑回路和猫不一样。

但当布偶猫垂眼,看到哈士奇身下那一地猫薄荷的惨状时,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瞳孔缩窄,胡须上扬,目露凶光愤怒地盯着程小时。

它弓起腰背,张着嘴龇出尖牙,喉咙里发出哈气般的低沉吼声以示警告,原本竖立的耳朵压低变成飞机耳向后背着,爪子张开露出锋利的指甲,尾巴不耐烦地快速摆动拍打地面......

陆光强忍着才没有立刻扑上去在对方脸上抓挠。

乔苓看热闹不嫌事大,忍着笑在一旁煽风点火:“陆光,别忍了,就是你老惯着它它才得寸进尺。”

于是,当天下午,街边的动物们看到——体型高大的哈士奇灰头土脸地耸拉着脑袋,又怂又委屈地跟在布偶猫身后。

布偶猫走一步,哈士奇跟一步,布偶猫停下,哈士奇也停下,布偶猫回头,哈士奇立马低头不敢对视,再加上原本帅气的脸蛋上带着几道明显的猫爪印,俨然是犯下什么大错正在寻求对方原谅。

但,别看现在这样,到最后,总会是陆光在程小时乞怜摇尾的哀求中败下阵来。

哈士奇精力旺盛到给陆光一种仿佛永远用不完的错觉。

有时候,程小时会半强迫的拉着陆光跟它一起玩球。

陆光把球踢走,程小时再捡回来,如此反复。

陆光实在是不明白,这种无聊的游戏到底有什么可玩的,但当它看到程小时叼着球回来后兴致勃勃的那张脸,拒绝的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或许,这就是猫和狗的不同之处吧。

不过,话虽如此,程小时倒也常常会耐下性子陪陆光做些它喜欢的事情。

经常能看到,在花坛舒适角落趴着的漂亮布偶猫旁边还趴着一只黑色的哈士奇。

布偶猫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晒暖,哈士奇就含情脉脉地看着它陪在旁边,不打扰,不离开。

猫咪都会有脱毛季,布偶猫一年两次,分别在春秋两季。

以前住在楼房,女孩会帮助陆光梳理毛发,让它顺利度过这段时期。

从那儿离开到街上流浪以后,到了脱毛季,陆光只能忍耐着自己解决,为此受了不少苦。

现在好了,与程小时结识之后,这个问题算是解决了。

每当陆光到了脱毛的时候,程小时都会自觉叼着照相馆里的梳子来给陆光梳毛。

只见布偶猫舒服地趴在地上舒展着身躯,而哈士奇咬着梳子把,低头哈腰,兢兢业业的一遍又一遍为猫咪梳毛,从身体梳到尾巴,将脱掉的毛悉数从身上刮下去,不嫌累不嫌烦。

嗯……哈士奇给布偶猫梳毛,真是一副惊世骇俗的景象。

除了脱毛的问题得到解决,自从跟程小时在一起,陆光的安全也有了充分的保障。

谁让这只二哈成天像个跟屁虫一样黏在身边赶都赶不走,虽然烦人了点儿,倒也是有好处的。

相较之前,陆光后来再也没受过其他流浪动物的欺负,全然是因为身边多了个恶霸保镖。

之前一次,有人在街边看到陆光,大概是觉得可怜,便从包里翻出一根火腿肠想喂给它。

躲在旁边的流浪狗看得直流口水,还没等火腿肠递到陆光面前,那只流浪狗突然从半道杀出来抢夺,吓得人类尖叫一声扔下火腿肠就跑了,还撞翻了陆光差点儿伤到它。

没等陆光发火,一旁的程小时顿时急了眼,咆哮一声扑上去和那只流浪狗扭打在一起。

别看程小时这家伙平常傻乎乎乐呵呵,真要干起架来,武力值在这片那是数一数二。

不多时,流浪狗就被程小时咬着喉咙按在脚下,四肢挣扎着扭来扭去,嘴里发出阵阵惨叫。

还是陆光见状为它求情:“算了,反正我也没受伤,让它走吧。”

程小时才放过它。

流浪狗夹着尾巴跑开,打输后还不忘回头叫嚣:“你身为一只狗,竟然为猫出头,简直丢尽狗脸!”

“我呸!你身为一只狗,竟然跟弱小的猫咪抢食,你才是丢尽狗脸!”程小时对这种狗深表唾弃,不愿承认这是自己的同类。

流浪狗落荒而逃后站到对面那条街远远观望它们,或许是还对掉在地上的那根火腿肠念念不忘。

程小时不知脑袋瓜里想了什么,突然回家把自己那个装满狗粮的饭盆当着流浪狗的面带到陆光面前放下,然后大声说道:“陆光,给你吃,反正那家伙想吃也吃不到,只能干瞪眼,羡慕死它!”

而陆光盯着那满满一碗狗粮怀疑猫生:为什么,作为一只猫,我要吃狗粮?!

陆光看看程小时,看看狗粮,看看程小时,看看狗粮,发现这家伙根本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好吧,看在这傻子刚刚帮了自己的份上,还是先不跟它计较。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自从与程小时相识,陆光平淡无奇的生活多了很多不确定,也正是这些不知是好是坏的不确定,为它带来了各种各样不曾体会过的乐趣。

春去秋来,霜凋夏绿,四季更迭,不知不觉间,程小时和陆光已经在欢笑与吵闹中度过了一年光阴。

四月总是多雨。

大概总要经历雨水的洗礼,才能迎来新春的生机。

春雨浇灌大地,照相馆临街的玻璃窗上泛起雾气。

程小时和陆光盘起尾巴蹲坐在屋檐下避雨,突然,程小时抬起一条前腿把爪子拍到了玻璃上,再拿下来时,白雾中出现了一个形似梅花的狗爪印。

做完这件事,程小时催促着让陆光也把它的爪子印上去,就印在它那个旁边。

“干嘛?”陆光顺着程小时的意也印了个猫爪印上去,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爪印不解其意。

两个爪印印出来都是一个肉垫四根脚趾,除了大小不同,形状差别不大。

“陆光,你看,其实猫和狗也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所以呢?”

“我们的脚印形状很相似,但我的比你的大那么多。”程小时转过来,和陆光面对面,语气诚恳表情真挚,“我想说,我有能力保护好你,也会努力去克服我们之间的不同,所以,和我生活在一起吧?”

“爷爷奶奶会很喜欢你的,我们可以成为一家人,我想……成为你的家人。”

“就……留在我身边吧,我会永远陪伴你,保护你,绝不会抛弃你。”

一年来,程小时用不同方式不同表达问过陆光无数次相同的问题,但这次无疑是最认真的一次。

以前说起这件事,陆光只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虽然程小时对它很好,它和程小时在一起很开心很快乐,但要说让它们生活在一起,未免太过理所当然。

程小时想给它一个家,陆光能理解这份好意,但很多事情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程小时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主人,它能接受自己,照相馆的老夫妻不一定能接受,就算他们都能接受,如果哪一天又反悔了呢?

它不想去赌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与其到头来还要承受失望,那么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接受。

可为什么,明明知道不应该抱有期待,现在的它却开始动摇。

猫咪的尾巴随着主人陷入沉思而无意识地摆动起来。

沉默半晌,陆光告诉程小时,它会考虑考虑。

没有直接拒绝,就证明有机会,这对程小时来说已经是个阶段性胜利,看来成功的曙光就在眼前。

那天回照相馆以后,它立马喜滋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乔苓,说完还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乔苓对陷入爱情无法自拔的竹马摇摇头,劝他不要高兴太早,免得乐极生悲。

而这些话程小时早就已经习惯性当成耳旁风。

程小时没能等来陆光的答复。

就在陆光说考虑考虑之后,它却突然消失了。

05、

“你看,我早说让你不要高兴太早,说不定就是你把人吓跑了。”

“不可能,陆光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它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和陆光相处这么久,程小时了解陆光,它不会这样。

哪怕最终答案依然是拒绝,陆光肯定也会当面告诉它,不会这么突然消失。

等待的过程太过焦灼,到处都寻不到陆光的身影,程小时坐不住了,立刻发动身边的动物朋友们,让它们帮忙寻找陆光。

很快,喜鹊带回来消息,说陆光被宠物贩子抓走了。

程小时知道那伙人,以前就经常来这边趁主人不注意偷盗宠物,街上好几户人家都遭过毒手。

那帮人无恶不作,偷窃来的宠物如果是名贵血统就会被他们强制交配,然后将生出来的小家伙倒买倒卖,没血统的就会被他们卖给小商贩,扒皮去骨剔出能吃的部分,流向市场。

总之,这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程小时得知陆光是被那些人抓走了,简直心急如焚,生怕陆光有个什么好歹。

它让喜鹊在前面给它带路,当即就要出发去解救陆光。

乔苓赶紧拦下急红了眼的程小时:“那帮人有多么穷凶极恶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去肯定不行,叫上董易,我也会想办法支援你们。”

董易是一条德国黑背,住在照相馆隔壁,它们的老朋友了。

程小时和董易到达那帮宠物贩子临时住所的时候发现大门挂着锁,喜鹊绕着院子飞了几圈,从空中侦察,确认情况之后告诉它们屋里没人。

这可给程小时它们省了不少麻烦。

不过……怎么进去呢?

它们俩在外面绕着院墙转,在左侧墙根下发现有个沙子堆,旁边还有摞起来的砖头。

两条狗对视一眼,都知道该怎么做。

等它们两个从墙头蹿进院子,脚一落地登时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院内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笼子,里面关着各种被抓来的动物,猫、狗是大多数,还有一些兔子、天鹅之类,在目之所及的角落,地上还有残留的血迹。

看到血,程小时脑袋里嗡的一声。

顾不上别的,它赶紧大声呼唤陆光的名字,心中祈祷陆光千万不要出事。

“安静!”还是董易最先回过神来,大叫一声,那嘈杂的声音压了下去,“你们冷静一点,我们肯定会救你们的,再吵吵就要把那帮贩子引过来了。”

这时候程小时也发现了陆光的踪迹,喜鹊站在窗台告诉它陆光被关在了屋里。

“程小时你先去救陆光,院子里这些我来负责。”

“好。”

说罢两只狗开始分工行动。

陆光被关在屋里,程小时撞了几下屋门,没有撞开,想着或许是被锁上了,只好另想办法。

它扒着窗台用腿和鼻子使劲拱窗户,想从外侧把窗户推开然后跳进去,但窗户卡的太紧,试了半天都没推开。

“屋门没锁,他们出去的时候我没看到他们锁门。”一个从笼子里被解救出来的半大金毛跑到程小时旁边,“屋子里关着的都是一些名贵品种的小型动物,用来配种或者买卖的。”

门没锁,但凭它的力量却撞不开,大概是这扇门本身就比较钝不好推开,程小时身体直立起来,用前爪去扒门把手,然后叫来几只狗帮它一起撞门。

这次,在几只狗的齐心协力之下,门终于被撞开了一条缝。

程小时顺着门缝使劲把自己挤了进去,跑到里屋,一眼就看到了陆光。

“程小时!”陆光大声呼唤它的名字,爪子扒着笼门,神情激动。

看在程小时的那一刻,劫后余生的庆幸让陆光止不住颤抖。

那天被贩子抓走后,陆光绝望的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到此为止了,它甚至还没来得及给程小时答复。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面对未知的恐惧让它食欲不振日益消瘦。

被关在笼子里,它总会想起程小时,想起那天程小时邀请它一起生活时满怀希翼的眼神,想起这句话给它带来的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而现在,它再也没有机会了。

它多么想告诉程小时,其实它很想很想跟它生活在一起,很想很想成为它的家人。

只是它顾虑太多,害怕太多,所以才一直逃避,一直拒绝。

它以为,程小时会一直粘着它缠着它,却忘了,意外总会不期而至。

它无法想象没有程小时在身边的日子,更没有想过它们会分开。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只哈士奇已经在自己心中占据了那么大一块地方。

现在的它,早就离不开程小时了。

如果……能再早一点就好了,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那么倔强,更诚实一点就好了。

刚刚从院子里传来程小时的声音,陆光还以为是它太想程小时出现了幻听,直到程小时出现在眼前它才意识到,程小时是真的来了,来救它了。

“陆光,别怕,我来救你了。”

看到陆光平安无事,程小时也是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把别着的笼门打开。

门一开陆光立马从里面跳了出来,抬着头和程小时蹭了蹭,互相安抚。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程小时笑着舔舔陆光。

屋里有很多名贵品种的猫咪,还有一些小型犬,程小时和陆光顾不上多说,赶忙把它们从笼子里救出来。

当程小时带着屋子里被困的宠物出来时,董易也已经把院子里的动物解救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出去?”董易四下巡视一圈,院子里没有可让它们攀爬的地方。

“陆光,你带着能爬树的顺着这棵树的树枝跳墙走。”救下陆光,程小时也冷静不少,迅速思考起来。

陆光担忧地看着程小时:“我们是能爬树走,可你们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的,你先走,能走一个是一个。”程小时看陆光向它投来不认同的眼神,踌躇着不想走,安慰它道,“乖,一会儿等人回来了就都走不了了,相信我,没事的。”

“而且,只有你们出去了才能找人来救我们。”

这句话倒是给陆光提了个醒,它也不再坚持:“好,那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会尽快带人来救你们的。”

“那就拜托你啦。”

猫咪们感谢了程小时董易它们一番便爬上院子里的树跳下院墙各自散去了,陆光站在墙头,最后看了一眼程小时,也跟着跳了下去。

它要赶紧回去找救援。

猫咪们爬树走了,可狗不会爬树啊。

大门上锁,院内又没有墙外那样的沙子堆或砖头垛这种可供攀爬的地方。

院子里的狗聚集在一起,思考着该怎么出去。

还没等它们想出方法,突然程小时敏锐地竖起耳朵,听到外面传来了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好像是那帮宠物贩子回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秒钟,咔嚓一声,大门外传来了开锁声。

院内顿时鸦雀无声,之前被关在笼子里的宠物们甚至害怕地后退,看来是被折磨的不轻已经对这帮人有了心理阴影。

“听着董易,门一开你就带头往外冲,能走几个是几个,一定要快!”来不及想出能让大家一起脱身的办法了,程小时现在能想到的就是趁开门那刻贩子们还松懈的时候强行突破,多少还有点机会。

“这能行吗?”董易有些犹豫。

“我会帮你。”

大门从外面向内推开,走进来两个正说说笑笑的男人。

他们刚一踏进大门立刻就看到院子里站满了本应关在笼子里的宠物狗,心里一惊,迅速反应过来反手就要把门关上。

程小时看准时机,后腿用力一蹬猛地扑上去咬住关门那个男人的胳膊。

利齿陷入皮肉,程小时左右摇晃头部撕扯,嘴里顿时充满了血腥味。

“啊!”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趁着男人吃痛无法动作的空挡,躲在门侧的董易像一道黑色闪电,撞开两个人冲出大门。

但也仅仅跑走它一个,另一个人砰一声就踹上了大门。

这种时候,院子里其他宠物狗竟像傻了一样呆愣在原地,没有一个上来帮助程小时的。

“快,拿家伙!”被咬住胳膊的男人没有挣扎,忍着疼痛咬牙切齿地朝另一个人咆哮,然后利用空闲的那只手掐住程小时喉咙用力把它往上提,想用窒息的方法迫使程小时松口。

家伙?

还没等程小时看清另一个人拿的家伙是什么,腿上骤然传来一阵剧痛,疼的它浑身一抖,接着有什么针头一样的东西扎进它的身体。

很快,程小时感到浑身无力,嘴巴无法咬合,不由自主松了口。

它的视线一片模糊,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身体摇摇晃晃站也站不住,逐渐瘫软倒地。

最终,程小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它甚至还有些庆幸,至少陆光和董易都逃出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程小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照相馆,隐隐作痛的后腿缠了厚厚一层纱布。

还没等它意识完全清醒,耳边传来陆光的声音:“你终于醒了!”

程小时没料到陆光会在这里,很是惊喜,回头一看果然陆光就在旁边:“陆光?你怎么在这里?没受伤吧?”

陆光见程小时从昏迷中醒过来后最先关心的是它有没有事,心脏像是被揉了一下,又酸又麻,感动万分:“你应该先关心你自己,我没事。”

程小时却不以为意:“我这么身强体壮,没大事。”

“陆光是我带进来的。”见程小时醒了,乔苓也从窝里跳出来,来到程小时身边关心道,“你感觉怎么样?没事了吧?”

“嗯,你们放心,已经没事了。”程小时点点头,朝它们咧嘴一笑,又恢复成之前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

虽然事实如此,但被乔苓一说反而显得陆光小题大做了。

陆光在一旁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没反驳。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是怎么回来的?院子里那些被困的宠物呢?还有那帮宠物贩子,处理没有?”程小时简直有一大堆疑问,它只记得它昏迷前的事,甚至以为自己没命活了,没想到再睁眼已经被救了回来。

乔苓看着陆光:“你给它讲讲吧。”

原来,那帮宠物贩子藏宠物的临时住所前不久就被人举报了,程小时跑去救陆光那天,动物保护志愿者带着警察也正赶往那里营救被偷走的宠物。

陆光从院子里跑出来后,没走多远就撞上了这帮人,便跟着他们又回去了。

然而,当陆光跟着人群再次踏进那扇大门,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程小时,和它身上的血迹。

有那么一瞬间,陆光脑袋一片空白,心脏都停止跳动。

死……死了?

这念头一下子冒上来,像是呼啸而来的风,带着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接着恐惧扼住了陆光的喉咙。

“还有呼吸,快送医院!”

直到听见志愿者的话,陆光才感觉自己找回了心跳,随后精神恍惚地跟在送程小时去宠物医院的志愿者身后,程小时去哪儿,它就跟到哪儿,一步都不让程小时离开自己的视线。

直到这时,陆光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老夫妻带着程小时回了照相馆,陆光在门口徘徊许久也不敢跟进去,因为这里不是它的家,只能退而求其次,跳上窗台从玻璃窗外看着程小时。

晚上,还是乔苓招呼它进来,说没关系,程小时肯定也想它陪在身边,陆光才进去。

陆光本来还担心照相馆的爷爷奶奶会赶走它,但两人起夜探望程小时的时候,看到它也没说什么就回去了。

“据回来的志愿者说,警察已经将那帮贩子一网打尽,归还了被偷走的宠物,剩下一些不知来历的小动物们也都送往救助站了。”

得知事情有了圆满的结果,程小时也算松了口气,甚至生出一种亲身参与救助的荣誉感。

不过转念它又想到:“陆光,之前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它还在等陆光的回答。

“看你醒了我也就放心了,今天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陆光答非所问,起身打算离开。

一看陆光又在逃避,程小时失望的哦了一声,恋恋不舍地跟着要起身:“那我送你出去。”

“你别动!”陆光赶忙出声阻止。

“算了吧,你个瘸腿儿,还是先好好养伤,我替你送陆光。”乔苓说道。

“好吧……那明天见。”

“明天见。”

乔苓跟着陆光出了照相馆,陆光走下台阶回头朝身后的乔苓说:“没关系,乔苓,其实你也不用送我的。”

“陆光,你考虑好了吗?”乔苓突然开口。

“什么?”没头没尾地追问让陆光有一瞬的错愕,不过它很快就反应过来乔苓在说什么。

乔苓看着它,语重心长地说道:“陆光,你总是顾虑太多所以才瞻前顾后,但有些时候,其实不用考虑太多,只要跟随你的心。”

跟随,它的心吗?

像是一语道破了什么,陆光顿时豁然开朗。

月光皎洁,布偶猫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镀了一层月华,看起来神采奕奕:“我知道了,谢谢你,乔苓。”

它是由衷地感谢乔苓。

“没什么,我也希望你们都能得到幸福。”

看着陆光离去的背影,乔苓想,程小时应该很快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这答案明明如此简单,陆光却迟迟不敢下定决心。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跟随自己的心吗?

那答案早已出现了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

在每天的嬉笑打闹中,在夜以继日的陪伴中,在换做别人陆光早就翻脸但面对程小时它却总是忍耐中......

或许,在它们第一次见面,答案就已经注定。

06、

陆光每天都会来照相馆看望程小时。

因为程小时受伤的是腿,为了养好伤口,它不宜多动,所以就由陆光给它讲述最近这周围发生的事情。

哈士奇这么好动一个物种,让它安静地待着简直比死还难受。

程小时总想趁陆光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出去玩,然而陆光太过了解它,时时刻刻都陪在它身边监督,让它想跑都没机会跑。

不过凭借程小时惊人的恢复力,没过多久它的伤就好了个七七八八,终于可以做回那个自由自在的二哈了。

那天陆光和程小时趴在花坛上晒太阳,陆光随口提起:“程小时,你问我的话,我现在有了答案。”

程小时给过陆光的承诺,曾经抛弃它的那对情侣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最终,他们没有做到。

那时候,它存在的意义是作为他们爱情的附属品,随着两人之间爱情的消散,它本身也就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变得可有可无了。

但现在,对象换成程小时,陆光相信,它会说到做到。

因为它知道,对于程小时而言,陆光的存在本身即为意义,不带任何附庸。它不是作为谁的宠物存在,而是作为朋友,家人,爱人。

它永远忘不了,被贩子们关在屋里夜以继日的担惊受怕时,程小时突然闯进来那刻,它心中所有不安都烟消云散的踏实感。

程小时说会保护陆光,它做到了,即使危险重重,也依然来了,甚至不顾自身安危。

更何况,陆光也早已习惯了程小时的陪伴,如果身边少了程小时,大概会是它先受不了吧。

依赖带来软弱,陆光愿意把它留给程小时,只留给程小时。

经历过一次抛弃的宠物很难再相信谁,但这一年程小时无论怎么闹,它的真心陆光从不怀疑。

如果选择再相信一次,相信有谁能陪自己度过一生,不会抛弃自己,那就一定是眼前这个家伙。

这个,精力无限,活泼调皮,偶尔看起来不着调,实际能给它最大安全感的程小时。

终于,在程小时紧张期待的目光中,陆光说出了那个对方梦寐以求的答案。

不久,照相馆里的狗窝旁边多了个崭新的猫窝,饭盆变成两个,一大一小,大的印着狗狗头像,小的印着猫咪头像。

照相馆的老夫妻毫无芥蒂地接受了陆光。

程小时曾发誓要给陆光一个家,现在,它们总算成为了一家。

07、

四月的风已是吹面不寒。

枝桠沉甸甸的在春风中浮荡,上面缀满了嫩芽和花苞。

程小时和陆光在街头肆意奔跑,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带着欢声笑语从花流中穿梭而过,迎着摇曳如烟的杨柳,跑在春风前头,与春天撞了个满怀。

END

*这篇非常长,感谢耐心看完的各位。

*尤其感谢花妹的邀请,能参与这个企划很荣幸。

*这个脑洞是小剧场出来的时候就有了,一直记在备忘录里没写。原本是想单纯写篇小动物贴贴,沙雕搞笑风小甜饼,然而写着写着画风逐渐跑偏_(:」∠)_,不过不管怎么样也不脱离甜的内核啦(*ˉ︶ˉ*)。

*最后,祝我们小时生日快乐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一年,希望明年我还在这里。

THE END
1.宠物100宠物狗一直有眼屎,狗一直有口香糖 没有宠物洗澡液怎么猫洗澡,如何给猫咪洗澡 南京在哪领养宠物,苏州很很科技有限公司 广州芳村有宠物,请问广州芳村宠物市场怎么走? 所有宠物犬名称与图片,各种宠物狗的名字是什么? 宠物狗笼子批发市场,附近宠物狗批发市场 http://www.pet100.cn/
2....汛狗的照片,与他讨论狗,让他远远观看关在笼子里的狗赵明非常害怕狗,教师依次让他选看狗的照片,与他讨论狗,让他远远观看关在笼子里的狗,让他靠近笼子里的狗,最后让他摸小狗,抱起小狗,消除了其对狗的恐惧反映,这种改变行为的方法是( )。 A. 行为塑造法 B. 系统脱敏法 C. 代币法 D. 模仿法 https://www.shuashuati.com/ti/fb9adee559344cfeac037410ecaef78a.html?fm=bd6d3d9c764c4ead85eeda307ea677071a
1.福州“套狗帮”流行吃狗催生套狗产业链贩卖,狗新闻中心数百只狗被装在一个个铁笼子里,然后被运送到广东等地 “狗儿集中营”藏身福清乡村 台海网12月12日讯 (海峡都市报记者 张志宏 王华友/文 包华 孔瑜/图) “套狗帮”这个词近来屡见报端,而在福州众多网站上更是出现了大量的“寻狗启事”。与此同时,在福清的一个乡村里,成百上千只来自各地的狗儿,被聚集在...https://news.sina.com.cn/c/2009-12-12/091716761122s.shtml
2.五个激励人的励志故事第二个卖狗人在笼子上标出所有的小狗1000元一只,与第一位卖狗人不同的是,顾客不但可以摸小狗,还可以抱起小狗和它玩一会,同时他还会向顾客介绍小狗的品种和特点。 第三个卖狗人的小狗也是1000元一只,与前两位不同的是,他会很热情地把小狗抱给顾客,并向顾客介绍小狗的血统是多么纯正、品种是多优良,可爱的小狗...https://www.360wenmi.com/f/filee6ha7uwt.html
3.2023年11月山东威海市教育局直属学校引进2024届高校优秀毕业生25...A.邻居送给小李一只宠物狗,半月以后,小李家阳台上狗笼子、狗饭碗、狗澡盆、狗毛衣等一应俱全,几乎变成了宠物用品展示中心 B.小孙穿着朋友赠送的一件质地精良做工考究的睡袍在书房走动,总觉得身边的一切都不协调,他很快换掉了书房中的地毯、桌椅、书柜 C.张女士在商场亲子装专柜为儿子买了一件T恤,儿子和丈夫都非...https://max.book118.com/html/2023/1223/8014110010006020.shtm
4.奥通捣蛋宠物用品批发小号平d宠物笼狗笼狗厕所佛山宠物用品批发宠物用品 捣蛋平d狗笼子 中小型狗笼子 宠物狗窝 泰迪狗笼子【商品规格】:S-小型:长宽高65*41*46.5cm;M-中型:长宽高80*72*53cm【商品颜色】:桔色、粉红【适用对象】:中小型犬、猫、大型犬幼犬【商品编号】:【商品特点】:高密度材质,加粗铁丝,笼子更耐用,不易变形;全自动喷漆、烘干,jq到,每根铁丝的360°,...https://provide.biz72.com/kcv54fuy.html
5.四年级我的动物朋友小狗作文450字(精选51篇)金子也为自己赢得过尊重。有一天,小卖部搞火腿肠批发。我又逗它,给了他五块钱,说现在可以买好多肠哦。结果它竟然叼回来一整袋。原来多余的,是小卖店店主赠给它的。小卖店店主说:在店里把火腿掰开了,给他吃他都不吃。馋的流哈喇子也不吃。夸它是一条有规矩的狗。 https://www.fwsir.com/fanwen/html/fanwen_20200618104746_431166.html
6.自编童话作文(通用38篇)有一天,泡泡公主做完作业,把橡皮和作业本往桌子上一扔,就躺在草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不知不觉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奇怪的.地方——文具王国。 这时,文具们都向泡泡公主扔东西,还不停地骂她。 橡皮国王大声地说道:“你这可耻自私的公主,知道你该当何罪吗?” ...https://www.ruiwen.com/zuowen/tonghua/6122094.html
7.怎样选狗狗(怎样选狗狗的火腿肠)警犬训练器材厂家小佩温馨提示:新手养狗的话,注意狗在幼年期的习惯养成。以及狗在幼年期要做好驱虫和疫苗。必须要每天按时喂养狗狗带狗出去遛,勤打扫卫生。 我来总结一下,第一次养狗选择品种需要了解不同品种狗的价格、不同品种狗的习性、购买渠道、以及后期该如何给狗驱虫疫苗勤打扫卫生。 https://www.cnpolicedog.cn/10829.html
8.我买了一条狗狗,运输的然后人家问我要消毒喂养费,合理吗1)装宠物的航空笼大小要求:可以让宠物在笼子里自由旋转身体,正常站立,底下必须有一层可以让宠物的排泄物不外漏 价格小到大不等,一般宠物批发市场或者宠物用品店可以买到,我买是小狗使用的,牌子是晋威的,质量很好,朋友代批的批发价格是60元。2)出县境动物检疫合格证明检验单一张,含动物及动物产品运载工具消毒证明...https://mip.66law.cn/question/24855593.aspx
9.2024哈尔滨半**眉多少钱?2024哈尔滨现在考驾驶照C证*便宜需要多少...二、哈尔滨哪有卖狗好的地方啊 1、哈尔滨只有俩地方。一个就是**。全名应该叫**花鸟鱼市场。在友谊路上,儿童医院斜对个,兆麟公园旁。 2、上次去溜达,比道外狗市正规多了。 3、一个就是道外三道街那个狗市,但是现在搬了,搬到得往里走,上次路过我看是一个圈起来的一大片地方里面都是狗笼子。。 https://m.nanmeiw.com/news/9726.html
10.槟城街头壁画+雕塑宇宙最完整指南+地图+背后奥义当年在国王街上卖的孟加拉面包,“Benggali”其实来源于印度泰米尔的词汇“Panggali”,意思就是合伙人的意思。最早在1932年,几个合伙人一起开始做了面包生意并把自己的面包叫做Roti Panggali,当地人因为对印度穆斯林的印象知道有个孟加拉(Bengal)的地方,而且所有的这种面包都是印度人和印度穆斯林人卖的,所以就错误的把...https://www.mafengwo.cn/gonglve/ziyouxing/249484.html
11.适合小孩的脑筋急转弯(精选490句)259、哪个欧洲国家的生意不批发?——答案:丹麦(单卖) 260、买一双高级女皮鞋要214元5角6分钱,请问买一只要多少钱?——答案:一只不卖 261、龙的儿子与狗的儿子有什么差别?——答案:一为龙子一为犬 262、梁山伯和祝英台变成了一对比翼双飞的蝴蝶之后怎样了?——答案:生了一堆毛毛虫 ...https://www.yjbys.com/naojinjizhuanwan/3456993.html
12.停车超过5分钟就要收费,中山这个停车场是否合规?南方plus2月16日,市人大代表孙嘉鸿、濠头派出所社区民警、联富社区及园山小区相关负责人一行前往园山小区正街就该处养狗、砍柴等生活噪音扰民问题进行走访调研。 经了解,狗只为园山村民曾某饲养,后社区民警要求狗主要圈养狗只,加强狗只管理,不能影响周边居民正常生活及休息。村民曾某表示一个星期内会将狗只转移到其他地方。至...https://static.nfapp.southcn.com/content/202203/06/c627906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