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前她得知,又有只猫被那个男人弄“没”了。
这次受骗的姑娘在男人家门口哭喊着“把猫还给我”,告诉一旁的民·警那是她从小养大的猫,恳请他们帮帮她,但姑娘再没见过自己的猫。
几个小时后,姑娘突然“变卦”,决定不再追究。
姑娘“撤退”后她决定重上“战场”,将恶意领养人告上法院。
她叫月亮,住在北京延庆偏远的康庄镇,靠近八达岭、被长城围绕,自然资源丰富、地广人稀。
月亮不是什么“爱猫人士”,在搬到这里前也没喂过猫,只是当一个人与一只猫在空旷的天地里相遇,总是会看到彼此。约莫2年前,月亮开始给附近的猫放粮、做绝育、找领养。
与城市里的小区猫不同,这里的猫大多不会定居、行踪不定,然而这个黑猫妈妈去年却留在了月亮楼下。
黑猫妈妈很警惕,靠近不得。今年3月,她生下了一窝四只小猫,两个月后(5月15日)她的尸体被发现在栅栏外。
四个小猫三个像妈妈全黑,唯有一个玳瑁妹妹,她身上的橘色来自爸爸,温柔、贴心。从出生起橘爸爸就守着他们,然而在妈妈离世半年后爸爸也被狗咬死了。(还是想为狗说一句话,没有弃养的人就不会有他们的凶狠)
有妈妈的时候四个小猫学样看到人就躲,没了妈妈后,他们饿得只好出来冲人叫要吃的。
妈妈死后一个月(6月11日),一只小黑猫被黄鼠狼咬死了。月亮没有再犹豫,立刻把剩下的三小只抓回家照顾。
让月亮欣慰的是,小半个月后两个黑哥哥找到了爱他们的妈妈,剩下玳瑁妹妹缓慢成长。月亮管妹妹叫爱宝,玳瑁是出了名的性格甜美、情商智商高,但识货的人不多,领养找起来比较慢。
月亮想,找不到领养就养爱宝一辈子。
【注】需要避雷的部分已标红
此时id↓
男人叫王JP,与月亮约好当天晚上就上门看猫。
那天王JP八点多才到,月亮对他的印象是:戴眼镜、个头不高、身材偏瘦小、整个人看着挺老实,属于那种普通到人群中你很难注意到的人。在还算顺畅的交流中王JP询问月亮救助流浪猫的原因,并表现出对她的理解:“这是种社会责任感”,他说。这种“别有目的讨好”,起初不曾被人察觉异样。
那晚,在签完领养协议、核对身份信息后,月亮开车将王JP与爱宝送到家。
当晚21点半,月亮收到王JP的反馈视频,此后对月亮的回复寥寥。
月亮不会料到那一夜,爱宝是在如何的惊恐中度过的。
如果一切曾有暗示,那就是爱宝的态度,月亮事后才回想起那么亲人的爱宝那晚一直在回避王JP。
第二天一早8点半,月亮惯例询问王JP爱宝过夜情况,他没有回复。此后月亮不断发消息、拨语音,都没有音讯。
直到下午14:49,王JP迟迟发来消息,称爱宝不吃东西。月亮叮嘱了几句,让他有空给她发个爱宝的视频,此后王JP又没声了。
事出反常,月亮提出将爱宝接回。王JP以自己在外学习,要夜里11、12点才回家为由,要月亮隔天再来接猫(事后证明他始终在家)。
夜里,月亮看见王JP提着猫包匆匆往小区外走,赶紧追上叫住他,王JP辩称自己以为她等在外头。当时月亮看到爱宝趴在猫包里瞳孔放得很大,起初以为只是换环境应激。上车后月亮打开猫包仔细观察,才发现爱宝浑身冰凉、散发浓重尿味(一般是失禁),喘气很急,虚弱地小声哀嚎。
月亮猛踩油门赶往医院,那是8月12日21点10分。
途中,月亮再与王JP联系时发现自己已被拉黑。找到“新家”的24小时后,爱宝已经奄奄一息。
在医院里月亮发现一切比她想象得严重多了,爱宝已经无法自主从猫包里出来。将她抱出来后,她整个伏在桌面上无法站立,大口大口吸气。
检查显示:皮下气肿、肌酸激酶(CK值)爆表、肝脏指标异常……等等。医生解释说,仅看CK值4000这一项(正常值100-300),排除疾病的话,常见于严重伤害,比如车祸……结合综合检查,医生高度怀疑爱宝遭受了暴力殴打。
在氧舱里的爱宝一直不明原因地嚎叫,偶尔会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倒下。那时的月亮处于震惊中还来不及细究事情的发生,只是隔着玻璃流眼泪一遍遍说:“爱宝乖,一定能好起来的,我们哪儿也不去了,我们回家……”
然而几个小时后,8月13日早上5点50分,
爱宝在一阵抽搐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主治医生的话↓
月亮把爱宝带回家后,擦拭干净浑身的尿液跟污物,盖上毯子。
那夜发生的事很玄,安葬爱宝的时候,守着她出生的爸爸大橘就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天上浮着两片黑云,就像她的妈妈跟哥哥。
月亮是个体面的人,极度悲痛中她仍试图“客气”地讨回公道。
爱宝走的当天,月亮来到王JP家门口并报警。让她意外的是两位民·警到场后表现出的“不理解”,他们跟月亮询问了半天为什么她到别人家来找自己的猫?
王JP终于开门后,月亮才发现他家里根本没有原住民布偶(但邻居表示曾见过一只,如今下落不明)。月亮要王JP讲清楚前晚发生了什么,但王JP对此言辞含糊。眼看正面沟通无望,月亮请求民·警为自己主持公道。
或许是民·警是真的不理解她,又或许是王JP老实的表现再次起了作用,民·警甚至多次为王JP说话,他们告诉月亮,王JP弄死了猫是证据不足的。
面对月亮的一再坚持,两位民·警最终说了句:“你走民事诉讼吧”。并“警告”月亮,让她不要再来这里了。
王JP的房门关上后,她几乎能听见他得意的笑声。
后来月亮通过其他渠道,多次合理合法地反映自己的遭遇,但得到的回复都是和稀泥。最终在一次次愤怒地控诉,一次次焦灼地等待却被推诿后,她胸中的火被水浇灭了,发出嘶嘶绝望的哀嚎。
曾经的她热爱生活,后来终日苦楚每晚睡不着,她在医院精神科里泪如雨下,再也不敢看身边那些流浪猫……在迷迷糊糊的生活里,她不看不听不说,以此麻痹自己,逼自己接受眼前的不公就是现实。
不止是爱宝枉死了,她觉得最美好的那个自己也枉死了。爱宝的名字变成一句禁语,将她们共同生活的5个月锁在不见天日的牢里。
直到三个月后,11月2日,一个志愿者告诉月亮,王JP又虐猫了。
这次是一个姑娘,她在外地实习时从小养到大一只美短猫,但回到老家后父母反对姑娘继续养猫,所以她着急找领养,而王JP再次从咸鱼趁虚而入。
此时的id(随时会换)↓
或许是有了经验,这次王JP换了个id加姑娘,虽然依然表现得养猫经验丰富并愿意付出,但他多了以下铺垫:1、可能会饿猫、“教训猫”2、要求姑娘把猫指甲剪短点3、自己感冒(会戴口罩)。
11月1日那天上门时,王JP戴着口罩没有露脸,双方没有签订领养协议,没有验明身份信息,姑娘在只知道王JP住哪个小区的情况下就让王JP把猫带走了。
第二天,姑娘收到了王JP发来的视频,视频里猫猫僵硬在王JP身边,随着他的每一次触摸,猫都会发出恐惧的嚎叫。姑娘问王JP是不是一直在揍猫?王JP说“只是轻轻拍”,并称猫“已经彻底臣服(他)”。
不久后王JP告诉姑娘,猫站不起来了。几番交流后姑娘看到王JP坚持要“驯服”猫,终于意识到不对,让王JP把猫还给她。
这时的王JP不装了,发了个100块钱的转账后留言“猫我买了”,然后拉黑了姑娘。
因为没有王JP的真实信息,姑娘只能求助网络,最终在志愿者的牵头下她找到了月亮,两人交换信息后确认骗子是同一个。
当天,姑娘带着警察敲开王JP的家门,讽刺的是这次出警的正是3个月前叫月亮别再来的那两位警察。
一样的人,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处理方式,什么都没变……为什么?因为没人去纠正。
按照法律,如果双方是赠予关系,那么姑娘有权撤销(口头)赠与协议,要求王JP退还猫;如果双方是买卖关系,姑娘有权要求王JP在未支付购买款的情况下归还猫。但王JP说,猫已经被他放“生”了。
在姑娘的恳求下,警方只是带她进屋找了找,没有猫。
走出王JP家时姑娘心灰意冷,然后她又在王JP小区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猫。
月亮鼓励姑娘不要放弃,然而仅仅几个小时后,姑娘就态度大变,彻底放弃了对此事的追究。
姑娘再一次,抛弃了自己的猫。生一次、死一次。
她默许了自己的猫枉死,也默许了有更多人受骗、更多猫惨死……
懦弱,也是罪恶的帮凶啊。
可是,她也是个受害者啊……
月亮说自己能理解姑娘的退缩,如果3个月前自己愿意能站出来控诉,是不是她的猫就不会死了?
啪,
月亮给了3个月前懦弱撤退的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她终于醒了。
她开始仔细整理自理,准备将王JP告上法院。
在暴力或罪恶面前,我们中有的人会因为恐惧变得软弱,有的人会因为愤怒变得刚强——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脆弱的人保护自己,刚强的人保护他者。
如今的月亮仍然在吃抗抑郁药,但她告诉我,自己迫切地想在法庭上再见那个男“人”。
“他打不倒我,我肯定会再站起来的”,她说。
我很想告诉这些人:
“如果你抗拒的是陌生人的‘盘问’,那么你可以先严格自审,问问自己有没有决心与条件陪一只猫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