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桃的推荐LOFTER(乐乎)

散兵正蜷缩在浴缸中抱着花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包裹着自己。疲累了一天的肉体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中一般安适,就连热水逐渐漫出了浴缸也没有意识到。

可就在散兵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浴室的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打开了,门板猛地被推到墙上又反弹回去的冲击力让浴缸里的水都为之一震。

散兵也被这一下惊醒,对外界危险的警觉让他立刻将仅露在水面上的头脸口鼻也全部沉入水底,闭眼佯装毫无知觉的样子,专心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散兵也被这一下惊醒,对外界危险的警觉让他立刻将仅露在水面上的头脸口鼻也全部沉入水底,闭眼佯装毫无知觉的样子,专心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却只听见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三两下冲到了浴缸边,随后一声因为隔着水而闷闷的“前辈?”传进了散兵的耳朵。

是公子……

散兵在确认的那一刻竟然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同时不禁暗自吐槽:这小子在自己洗澡的时候急吼吼冲进来想干嘛?莫非还担心他把自己淹死在这儿不成?

难道,他还真想做点什么别的?那正好,也许可以趁此来检验一下自己刚才思考的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散兵想到这儿,不由得又起了一点作弄的心思,于是他强忍住胸中的笑意,幽幽抬眼向水面上看去。

公子原本双手撑在浴缸边,见散兵沉在水底毫无反应,正想伸手将散兵捞出来,却见水底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

水面波动投下的细碎光斑映在那双眸子里,澄澈透亮得好似一块没有丝毫杂质的紫水晶,少年的眸光转了转,最终聚焦在了公子的眉眼间。如同一只静卧在水底的奇异生物正静静看着唤醒它的人类,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纯净。

公子被这一眼看得怔住了,想要伸进水里捞少年的手也停在了空中,一时竟不知是进是退。散兵眼中却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趁着公子还在愣神,将手里的花洒举出水面对着公子的脸就是一阵冲。

公子毫无防备地被这水流冲得睁不开眼,下意识抬手去挡住水流的攻击想要站起身来,却被散兵用力扯了一把另一只撑住浴缸边沿的手的袖口,顿时因为地面潮湿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向浴缸里栽去。

.......

(麻烦小红心全部留在此篇,不要给链接热度)

公子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将散兵抱着翻过身来,却见少年还在咬着唇微微颤抖,不禁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少年虚软的身子搂在怀里,轻轻拍打抚摸着少年还在微弱痉挛着的后背。

“好了好了……”

只是哄小孩一般无意义的安慰,公子却突然感觉到有一滴微凉的液体滴落在自己肩上,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转头看向少年阖着眼的安静侧颜。

少年脸上的红晕迅速退去,只留下一张精致瓷白的面孔,衬得眼角一道晶莹的湿迹更加明显。

公子不由自主地抬手擦了擦少年微红的眼角,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肌肤相贴地抱着少年时,他才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少年没有任何一点心跳。

他又想起了那些关于六席的资料——一个神造的无心的人偶。这样想着,公子的手又再次抚过散兵的后心口处,昨天那里的贯穿伤已经毫无痕迹了。

如此种种,无不昭示着眼前这个少年非人的事实。

可人偶也会流泪吗?那人偶会不会爱上一个人呢?

就在公子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时,怀里的少年突然不安地动了一下。公子赶紧收起了自己不着边际的思绪,随手扯了一块挂在高处的毛巾,裹住了少年湿漉漉的身体将他抱出了浴室。

08)主卧室公子官邸至冬

这间浴室本就与主卧相连,公子出了浴室门就直接将散兵抱到了主卧的大床上,少年却好像是从刚才起就昏睡过去了,任由公子用毛巾将他的湿发擦干也没有再睁开眼。

公子想着散兵也许是太累了,便也没有叫醒他,而是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轻手轻脚地托着少年的脖子将他放躺在床上,随后用刚才裹着散兵的毛巾擦干了身体后背身坐在了床边。

公子昨天晚上与散兵交手时右臂被劈出来的伤还缠着绷带,此时也都被水浸得湿透,隐隐透出其下暗色的血迹。

公子却像是习以为常似的,熟练地拉开了床头的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一把小剪刀将那绷带剪断,又将绷带从还未结痂的伤口上撕下。鲜血瞬间从被撕裂的伤口处顺着公子的手臂流了下来,散溢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原本在安睡的少年似乎也闻到了这味道,在公子背后悄悄将眼皮抬起了一条缝,却见公子正粗暴地把涂了药粉的敷料按压到那一片血肉模糊的电击状伤口上,不由得微微皱眉。

可散兵还来不及思考到底要不要出声阻止,公子就已经三下五除二又包好了伤口,散兵只好趁公子转过身来前赶紧闭上眼舒展了眉头继续假寐。

公子换完药见散兵还在熟睡,不禁出神地又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少年睡着时神色十分平静,深色的睫毛乖顺地垂下,就连呼吸也微弱得像是快要被厚重的被子彻底掩埋,真的就好似是一个瓷娃娃一般。

公子刚想替散兵将被子再拉上去些,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到少年颈侧那个还在隐隐渗着血的齿痕,于是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小瓶药来,随后从床的另一边钻进了被子里。

散兵刚想着公子怎么这么久没动静就感觉到身边的床垫陷下去了一块,那带着温暖气息的呼吸声转眼已喷洒在散兵耳侧,让他忍不住微微向公子的方向侧了侧身。

下一刻,一块医用棉柔软的触感拂上了颈侧,上面似乎还沾着药粉,轻轻擦在被多托雷咬伤的那块皮肤上,微凉的刺痛让散兵轻轻蹙了蹙眉。

而随着这个细微的表情,散兵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了那颈侧上药的力道又柔缓了几分,不禁呼吸微微一滞。

这不是会好好上药吗?对自己那么粗暴干嘛?不知道疼么?

散兵这样想着,手指已经触上了公子那受伤的手臂,轻声问:“伤怎么样了?”

公子手上的动作霎时一抖,随即顿住了,却见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幽幽地看向自己。

至冬的夜总是格外漫长,虽说现在还是午后,太阳却已经在地平线边散发出了将要落山的黄光,此时这暖色的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少年颊边。

公子看着少年同样被这黄光照得温暖的眸子,顿时觉得这房间里都被添上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暖意,嘴角不自觉翘了翘,低声说:“没事,小伤。”

散兵扫了一眼公子周身遍布的大大小小的伤疤,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别处道:

“以后知道打不过就不要打了,能给你少添不少‘小伤’。”

散兵语气平淡中还略带着一些惯常的嘲讽,话中的意思却分明是关切。

公子这一刻几乎是想要再次吻上少年的唇,却还是克制住了,只是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才道:

“可是不正是要不断地向更强的对手发起挑战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吗?”

“傻子…”散兵嗤笑一声,唇角却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随后挪了挪身子贴进了公子怀里,趴在他耳边吹着气轻声开口道: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你什么时候能打赢我,我就把自己给你。”

不同于之前每次说出暧昧的话时显而易见的调戏,这次少年的语气竟是出乎寻常的认真,内容更是让公子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待公子反应过来再要开口时,却发现少年已经又阖眸放缓了呼吸,似乎是再次沉沉睡去了,只得独自一人盯着天花板任由心中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09)次日清晨演武场至冬

由于这次的深渊任务十分紧急,是深渊教团的一支部队在至冬与深渊边界处集结进犯至冬边境线,第二天一早散兵和公子两位执行官就已经双双现身演武场准备清点人马赶赴前线。

就在散兵作为此次作战任务的最高前线指挥官要宣布出发时,一个声音却突然在背后叫住了他。

“斯卡拉姆齐。”

散兵回过头,果然,是博士。

想到这混蛋又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实验,散兵冷笑一声立马开始了阴阳怪气:

“哟,博士大人,是什么风把你这个后勤科研人员吹到这儿来了?”

博士同样笑着回敬道:“当然是你呀,我可爱的小实验品。”

散兵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反酸,要不是当着这么多兵士的面,他此时肯定已经要吐出来了。

偏头却看到公子也是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明显是听到了博士的话,散兵不由尴尬地压低了帽檐,赶紧向博士所在的廊柱下走去,想要尽快结束这场纠缠。

“博士大人找我有事吗?”

散兵背靠廊柱找了一个死角,确认身后的士兵们都看不到自己才开口问道。

“你昨天在末席家里一夜未归,干什么呢?”博士边闻边笑着逼近了散兵。

“呵。”散兵突然觉得好笑,不是你把我推出去的吗?现在又来问什么?

“当然是,增进同事感情。”散兵皮笑肉不笑地道。

“以及,博士大人,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在哪?请问你是在监视我吗?”

博士却是一脸坦然毫不避讳地答道:“那当然,对实验用品的适当监视是对我实验的负责。”

什么实验?散兵皱着眉刚要开口问就被博士截断了话头。

“这次去深渊大概要多久回来?”

“呵,不知道,看情况大概一个月吧。”散兵淡淡地答道。

“好,那就不送了,我等你回来找我。”

散兵没想到博士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这段没头没尾且主题不明的谈话,可看着博士嘴角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散兵心头的疑云变得更重了。

博士却没再给他发问的机会,只是又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前辈?现在走吗?”

达达利亚的声音已经在身后不远处传来,散兵也来不及顾虑更多,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解决深渊的任务。

尤其是,丑角交给自己的任务……

想到这儿,散兵调整了一下表情,扬起脸神色如常地向着公子的方向走去,对着大部队下令:

整军出征!

IPCNews|发现:砂金总监与劫犯波提欧现身Gay吧?

日前发生的砂金总监失踪事件出现新线索,有报料人主动联络公司记者表示,自己在酒吧见到了砂金总监。同时出现的还有通缉犯星际牛仔。

报料人回忆称,砂金总监当晚看起来情绪稳定,没有明显异常,也并未与劫犯发生冲突。

公司搜查组已对酒吧的顾客和工作人员进...

公司搜查组已对酒吧的顾客和工作人员进行询问,以得到更多目击线索。据门口接待人员表示,砂金先生与改造人牛仔于夜晚十二点左右进入酒吧,在天亮前不久离开,但去向不明。

此外,根据记者调查了解,此吧并非寻常酒吧,而是艾康忒星知名Gay吧。砂金总监与劫犯波提欧究竟为何会同时出现在此?砂金总监是否遭到了胁迫?

记者找到了当夜在酒吧内的热心目击者,他与记者聊起了所见所闻:

纵使没有经过确认,我也能够明白,我的伙伴所说的就是他们。他们二人的存在实在太引人瞩目。银发改造人牛仔山峰一样的鼻梁、挺拔的身姿,加上那异常的英俊,频频惹人侧目。更重要的是,他看起来是①。在昏暗的灯光下,与他同行的金发男伴虽并不张扬,但一旦与他对上视线,则再无法移开。那是一双宝石般稀有的眼睛,哪怕在暗光下也幻光惑人。

你告诉我他是你们公司的人?星际和平公司的加班文化响彻宇宙,想来是因为公司员工要么在加班,要么第二天还要上班,没力气蹦迪消遣,所以他们并不担心被发现,也并未乔装打扮。

我想要上去请他们喝一杯,只可惜此时他们已经喝完了杯中的酒,起身去往舞池,于是我也便跟在其后。

不失所望,他们果然是舞池中的王者。一进入舞池,两人舞动的身姿便像是自由的鹰。他们的身姿很难不吸引其他人的靠近。你知道的,这里的人大多时候想要来一场艳遇,无论对方是谁,是否有伴侣,都不在话下。银发是率先被盯上的,没办法,他看起来太①了,这里的人都渴望一个①。有嘴馋的借着舞步,凑到银发身畔,手就那样摸了上去。

只听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下,那人发出了一声嘹亮的爆鸣,你居然没有**!

改造人骂了一声他宝贝的呜呜伯的,便将人抡倒。这份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无论发生什么事,蓝都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这件事显然影响了银发跳舞的心情,似是为了使他平静,金发的身子渐渐与他贴至一块。由于被人群挤开,后续我看得并不直观。你说金发是被绑架了?至少我可不这么觉得。

记者从目击者那里获得了照片,从照片中可以看出,确是砂金先生与劫犯波提欧无误。从目前得到的信息可以确认,砂金先生尚且未遭到毒手。

金属味的

*睡醒以后能看到你的脸真是太好了

————————

默认的手机闹铃和来电铃声都舒缓柔美,来电非公司事务一律被当做助眠背景音乐处理,然而第四次稍后提醒开始响起,映入眼帘的是几个零星的未接来电,砂金痛苦地哼哼一声,又把闹钟摁掉了。坐在总监位置的特权之一就是小赖一下床,他本来可以回应全公司号召维持健康生活的形象,然而培养规律作息还是得量力而行——比如今天窗帘遥控器离枕头远了几厘米,要胳膊稍微伸直些才能拿到,躺在床上翻身去够脸却不小心沾到有洗护剂香味的枕头,于是脑袋一歪......

默认的手机闹铃和来电铃声都舒缓柔美,来电非公司事务一律被当做助眠背景音乐处理,然而第四次稍后提醒开始响起,映入眼帘的是几个零星的未接来电,砂金痛苦地哼哼一声,又把闹钟摁掉了。坐在总监位置的特权之一就是小赖一下床,他本来可以回应全公司号召维持健康生活的形象,然而培养规律作息还是得量力而行——比如今天窗帘遥控器离枕头远了几厘米,要胳膊稍微伸直些才能拿到,躺在床上翻身去够脸却不小心沾到有洗护剂香味的枕头,于是脑袋一歪又昏睡过去。

空出的手还顺带摸了摸身旁床铺,一如既往人走席空,小小不满最终到了嘴边也只是变成轻飘飘的叹息。科学如此伟大,轻量化材料让智械和改造人免于被老电梯的超载警报驱赶出去,一块肉和一块金属除了质感不同再也没什么重量差别,阳光照在床铺上把那块晒得暖乎乎的,最后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即将消失的压褶印。

回想睡觉前明明有用被子把自己卷成卷饼状,照理说不应该手脚冰凉发麻无力,而现实是睡衣袖子和裤腿都翻卷起来,一排扣子只剩一个还顽强地扣在上面,抬手时貌似还能看到手臂皮肤上被压出的红印,砂金恋恋不舍收回放在那边床铺上的手,开始在枕头褥子堆里乱七八糟地翻来翻去,被子,被子在……啊,有了,在耐心彻底耗尽前,他终于找到了大半都滚落到床下的被子一角,被罩里甚至有部分被子卷起来,团成个闹心的大疙瘩。

好在独居起床整理床铺没那么麻烦,就像把大象放进冰箱一样:第一步只需拽过被子堆在床头,第二步眼观鼻鼻观心说服自己其实没那么乱就大功告成了。

——无人回复,好吧,意料之内,砂金对着空气耸耸肩,像在演没有罐头笑声陪衬的情景小品,又等待了一小会后还是不甘心地把手机扔回床上了。

*

没有仇家骚扰或者大合同的日子就是躲在公司分部简单处理下文书,换句话说也算是摸了一上午,砂金听开拓者和床伴说起过那个爱摸鱼的仙舟姑娘,就悄悄用自己现在溜号坐在电脑前的样子对比了一下,非常好,砂金胜出,他满意地想,毕竟能做到总监这位置也不是天天都在摸鱼,只是今天有点稍微走神而已。

“总监?总监?”有员工不知何时走进来喊他,怀里抱着一大堆等待查阅的潜在市场名单,放在桌子上还发出不妙的巨响,砂金捏捏眉心,终于把思绪拉回工作。

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暗下来了,公司所在的地方真是风水宝地,大楼隔着玻璃还能看到夕阳缓缓陷进地平线里。今天很安静,不只是合同业务上没有任务,连公司小职员们八卦的声音都少了很多,偶尔路过的人嘴里念叨着什么赏金计算困难,看报销单像蚂蚁在爬等等走远了。

事实上平时总会有危险的任务等着砂金,赌命的任务多了总会有闲不下来的错觉,他感觉自己像个陀螺一样不停旋转,就算是受伤休假也总要和谁或者为了谁去商业街看看,给开拓者准备的庆祝小礼物也是定制,至少每一步制作的成果得有人验收,说是休假,结果给自己安排的活一样也没落下。

砂金看着落地窗上映出自己的影子,回想难得平淡的一整天,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楼里的灯光闪烁了下还是顽强地亮起来,无数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鞋跟穿越走廊的声音混在一起,有安保人员冲进来询问砂金状况如何,说着就从破掉的窗口处上下查看情况。

一片嘈杂里砂金却又走了神,他躲在人群后面注视着某片形状崎岖的小玻璃片,那里被光照亮,星星点点像水洼。哼。声音熟悉的嗤笑声传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多人里能被精准砂金察觉到,他没回头,随后就被一双冰凉的手向后拉扯,枪声响起瞬间这间办公室的灯全部都应声破裂,四周陷入黑暗里。人质先生感觉自己被谁拖拽着奔跑,大楼不知何时彻底黑下来了,时不时就有子弹和金属装置碰撞的清脆声,他看到墙角本该是摄像头的地方闪烁起火花,一边心里默数损坏修缮需要的费用,另一边为专门计算损失的部门默哀。

等回过神人就已经站在夜晚的凉风里了,那个熟悉低沉的声音又轻笑一声,拽着领子很强硬地吻上来,两个人姿势不太对,牙齿嘴唇磕磕绊绊碰在一起,砂金歪了下头错开,然后更主动地迎上去用舌头加深了这个吻。身后的警报声和呼喊声在快速离近,他被对方推了一把断绝深入交流的可能,随后那个穿着安保制服的背影眨眼间跑远,等真正的安保人员反应过来追上他们的时候,人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了。

安保人员小声嘀嘀咕咕,没抓到犯人不说,还让总监被拽去当了烟雾弹,砂金可惜刚刚旖旎的氛围,却只好摆摆手表示没事,整理了一下跑乱的头发就先行离开。

自动驾驶在指挥下转向一条全新的路,最终停在离海不远的路边,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来,车窗非常贴心地自动升起,把水珠挡在玻璃之外。

咚咚,穿着破烂制服的男人敲了敲窗,嗨,我迷路了,这位好心的小哥有没有兴趣载我一程?他们在滑下的水痕间对视,波提欧,这个今天貌似被短暂遗忘的名字突然出现在砂金脑海里。

名字的主人见他走神,夹杂着不满的准心瞳孔就直勾勾缠上来,这位先生极大力地拉开车门,连同车把手也一起扯坏,他又开始拽着砂金跑起来,两人都被逐渐大起来的雨砸得湿漉漉。

“先生,我们不躲一下雨吗?”压在砂金心里的莫名情绪突然拨云见日,他大笑起来,在雨里笑得前仰后合,游侠见状只是骂他没事干别发神经,嘴角却无意识勾起同样的弧度。他们朝着海边跑去,身上多余的帽子装饰都在奔跑过程中甩的七零八落。

波提欧,那个名字还是没能喊出口,一个氧气面罩扣在了砂金脸上,小型氧气装置顺势被塞入怀里,冰凉的金属改造人抱住他,两人一起掉进昏暗天色下正不断泛起浪花的大海里。

改造人不依靠呼吸维生,长发在下坠的过程中显得格外柔顺,“如何?金贵的小少爷。”男人笑起来,“躲在这里可就淋不到雨了。”

年轻人莫名的好胜心被这声小少爷激出来大半,他一把扯开面罩,吐气间大串大串的气泡上浮,对方还在笑,却主动凑近了些,让距离不够逞强的落水孔雀能顺利吻过来。砂金因为缺氧晕头转向,却死拽着对方领子不肯撒手,直到游侠揽着他上游回到水面才终于恢复呼吸。

狼狈的小年轻大口喘气间还要逞强,他拨了一把湿漉漉黏在脸上的发丝,放松身体轻轻踏水,任由自己随着波浪浮动,“这场游戏不太公平,改造人不需要呼吸真是作弊。”

“那又怎样,不是你硬要贴上来比赛的吗。”波提欧拉着他慢慢游向岸边,一使劲就把砂金拽得倒在岸上,两个人滚作一团,沙子都被搅得满身都是。

或许是累了,他们双双躺在沙滩上安静下来,砂金从早晨起床就郁结的一口气还没完全疏通,于是随意捏起一缕长发把玩,结果被狠狠拍了一巴掌。

“有话快说,最烦这种扭扭捏捏的样子。”波提欧坐起来,抖了抖跑进机械臂的沙子。砂金也不生气,悄悄挪近一些两人的距离,靠着改造人被水泡得冰凉的肩膀。

“好吧,那明天起床可以等我醒了再走吗,至少告个别?”

“哼,看我心情和安排。”腻歪的金毛脑袋被顶开,游侠拍拍裤子站起身,头也不回走向砂金的车。

淋雨不是个好主意,陷在枕头被褥里的砂金有些后悔昨晚一时冲动,他现在浑身酸痛,还隐隐约约有要打喷嚏的趋势。身旁的床铺仍旧是空的,一场蠕动加翻滚下来连那点彰显存在的压褶印都消失的干干净净,还没等他小小失望,厨房就传来了叮叮咣咣的动静。

波提欧,忙碌的游侠,雷厉风行的牛仔,可以抵抗清晨困倦的究极改造人,此时正在和饮水机作斗争,咕嘟咕嘟哐嘡哐嘡叮叮咚,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两句被和谐的喵喵叫。

砂金了然,关掉了永远提前三个小时的闹钟,希望改造人的早餐菜单里会有煎蛋,他想,于是又沉沉进入梦里。

我写的字怕是让人看得抓耳挠腮。忍忍吧,谁让我几乎没握过笔呢。笔墨蹭花的地方是查字查太久了,厚厚一本书,老子翻了半天。

砂金,你这人真挺难懂的,但还不赖。那群蠢货混球的话对你来说就像放屁,你自己天天念叨的,人生是一场盛大的赌博。所以再赌一次你会不会赢吧,我随一个,赌你赢。

老东西往你的履历上吐口水,你就往他脸上砸一拳。轻视荣誉的人,都该被灌醉了扔在大马路上。你的路,你自己走出来的,任由别人评价也别过了头。在那些人嘴里,你的自我就跟被碾碎了似的。别如他们所愿,你亲手创造的价值就该伴随你一辈子。

好话都要听,坏话听了也别往心坎里塞。我想了半天你这人到底还缺点啥,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你怕...

好话都要听,坏话听了也别往心坎里塞。我想了半天你这人到底还缺点啥,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你怕是天天和我演戏,演上瘾了还加码点无所谓的真感情。随你便吧,反正合作结束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这手稿你不满意也得满意,老子写了一晚上的。应该有不少人在纸的末尾送你祝福,我也送一句吧,事业有成。

真真假假你自个猜吧,我不奉陪了。

署名人,波提欧。

*非原作向,一个很随意故事

*人设大概,货真价实的商人与冒牌顶替的编辑

“近期,由庇尔波因特头条报刊所报道的「战略投资部」失职事件,因其涉及人员贪污过深而被推上舆论风口浪尖。正处于风暴中心的不良资产清算专家——Aventurine,砂金先生,被多家企业指认为严重参涉人员……”

自听筒中传来的记者女声逐渐消失,黑屏随之转为正对焦着的画面。取景框下的计时数字飞快闪动。

无比草率的质感,毫无剪辑痕迹与后期处理的特殊公关——您现在正收看的,是一条针对砂金先生的独家报道视频。

画面中央,那位话题傍身的年轻专家,正双手相握着坐在桌前。模样轻松,唇角带着毫不惊慌的微小弧度。

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镜头,偶尔看向镜头外神秘的拍摄者。头顶廉价的电风扇流出片断的转动响声,周身白墙脱皮掉漆。

背景里的东西无一例外随意破败得很,与正式的发布会亦或严肃的审讯室相差甚远。但事实上,这视频浓缩的澄清内容,可不比前两者所涉及的少。

镜头外的人,将一袋密封文件丢在斑驳的铁制桌上。砂金撕开纸袋,声声清晰。接着,他的手深入袋中,拿出厚厚一沓白纸黑字的文件。

“开始了?”砂金问道。

“早按开始了。二十秒前你就在镜头里了。”某个不知姓名的人答。

砂金轻点头,不慌不忙地过目文件。只不过看到一半就忽的没了耐心,又将其尽数丢在桌上。

“可以了,开始吧。我快看烂了的东西,闭上眼睛都背得出来。”

啪嗒,灯灭了。拖拉某种东西的声音自摄像机后传来。随即,圆形打光灯再度点亮砂金的脸。光晕刺人,他显然是习惯了。光芒直勾勾袭来时,那双眼竟一眨不眨。

“那么,我开始我自发的洗白演说了。”

事情要追溯到一周前。

砂金就职的巨型企业公司,向来仇家多得数不清。在这其中,虎视眈眈妄图逮住他们把柄、一击毙命的占了绝大多数。那些人永远伺机而动,只等舆情走漏风声,便嘶吼着扑上来,咬住公司的命喉。

结果,真让他们等到了。

公司与其他企业的交易内容泄露,偏偏还是谈崩的那一场。多半是那家企业的蓄意报复,铁了心要和公司来场你死我活的豪赌。

内容中包含的租借贷款与资产清算,在多家媒体的竞相报道下,成了大热话题。仿佛全世界都在唇枪舌剑,辩论公司究竟有多大的罪。

受牵连最深的当属砂金。爱岗敬业的专家皆总监,偏偏来时不逢好时机,如今又深陷舆论风波。不少人逮准了他攻击,记者堵截的重重包围下,每日接送的工作专车甚至合不上车门。

这时同事幸灾乐祸地道,他一贯的幸运倒不再发挥作用了。眼下倒霉的事接踵而至,可要好好准备准备公关。

于是,公司便给砂金筹备了一场发布会,并有意漏出风声,吊足了媒体胃口。而发布会成功与否,全看砂金自己。

“——砂金总监,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将造成负面影响极大的几篇报道整合了起来。您看看,要先堵哪位编辑的嘴?”

砂金正休假在家,原因人尽皆知。

闻声,他垂眸翻开那几张义正言辞控诉他“恶劣行径”的文稿,面色如常。顷刻后,那双蛇瞳忽的一眯,仿佛看见天大的笑话。

“……编辑名,扬尘牛仔。”

他勾起唇角,拿近那张纸,向后倒在沙发上,仔仔细细地去读那篇拥有独树一帜风格的报道。两分钟后,纸在空气中划出清脆响声。砂金饶有趣味的模样似还意犹未尽。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两小时内,我要看到这位牛仔编辑的资料,以及详细住址。”

“是。”

“还有,准备好定位装置。我们要上演猫捉老鼠的戏码了。”

而牛仔编辑对自己所招惹的大麻烦一概不知。还是称作波提欧更亲切。砂金盘算着逮住他尾巴,再狠咬上一口时,他才刚刚起床。

今天又是早班。

波提欧一脸倦怠地换衣、刷牙、吃饭。几片吐司咽进肚子里后,他终于将困意彻底消化完。穿上大衣,来到玄关处换鞋,刚准备走,忽想起忘了什么。

黑框眼镜,以及创可贴。

波提欧又从床头柜上拿来装文艺青年的眼镜戴上,创可贴用来遮他眼角下两颗放荡不羁的痣。

一番装扮完毕,波提欧这才满意地走出门。

从住宅徒步走到报社约莫二十分钟。常年秋色过浓的街头,只在短短的一段地带露出截断般的白墙。

今天街上似乎格外热闹。

隔大老远,波提欧便看见报社门口聚了一堆人,看着像上门找茬的。走近了,他才发现确有其事。

见状,波提欧取下挎着的包,朝几人抬抬下巴,“聚众赌博呢,在这?”

为首烟气冲天的寸头走到波提欧眼前,“你就是那儿叫什么牛仔的编辑?”

“咋?”波提欧直视着面前凶神恶煞的一张脸,“我写什么东西招惹你的雇主了,说说。”

下一秒,波提欧的包被一双手挥落。

寸头拍着手上莫须有的灰,毫不掩饰自身的恶意,咧开嘴角,露出几颗金色假牙。

“老子可没什么雇主。老子就是看你不爽。”

胳膊上兀自一空,波提欧愣了片刻的神,随即含着怨气地一笑,小幅度点点头。

“行、行……”

事情发展得太快。波提欧向来不受委屈,所以让情况变糟糕,也无可厚非。

于是脸色骤然变化。再一眨眼,拳头已经来了。

“老子操你大爷。”

挥拳动作终了,波提欧利落地取下眼镜,别在领口。

寸头被打得后退,眼中狠色乍现。

“别、别打架啊……”

一旁文弱的社长如此颤巍巍地说道,结果毫无用处。显然,这事早在一瞬间演变为不打不可终了的斗殴戏。

“敢打老子?!好啊——”

寸头踢起脚边的铁棍,随着一个眼神会意,几步路之外的刘海男上前,动作飞快地抱起波提欧的包,转头就跑。

“——哎?!他妈的偷我包干啥?”

波提欧最后分给寸头一点目光,也转头就跑,去追正大光明偷东西的刘海男。两人跑起来的身形极其狂放,被他们丢在身后的寸头看得一清二楚。

“……”

“妈的,怎么都跑了?”

波提欧跑得快,寸头甚至没反应过来。犹豫几秒后,后者丢下铁棍,也跟着前者狂奔。

“喂!小子,你他妈停下来——听见没?!还老子包!”

咣当。刘海男撞翻摊位上的锅碗瓢盆,空中一时满片狼藉。波提欧紧跟在后,手忙脚乱接住几件物品,放了回去。

在商贩街头横冲直撞、将摊位搞得一团乱的两人,不出意料收获了摊主们纷纷扰扰的骂声。

这么下去可不是事。波提欧抓来摊位上的铁盆,不由分说地朝刘海男的后脑勺扔去——

怎么说曾经也是打枪的一把好手,命中率百分百。被击中的刘海男“哎哟”惊叫一声,步伐随之慢下去。

机会来了。波提欧两眼发光,一手撑着过路推车的把儿,翻过突如其来的障碍,紧接飞起一脚踹在刘海男脸上,把人踹了老远。

包带着包里的手稿哗啦啦洒了一地,在街道与马路的交接处。最后一张白纸翩然落地,上面横线竖线交叉成档案格式,贴着一张金发男子的照片。

波提欧胡乱抓了把乱飞的头发,喘着气,刚想慢悠悠走过去捡起来,不曾想一辆黑车突然横冲至马路口,干脆踩下刹车,以极强的存在感,令波提欧意识到又一麻烦的出现。

“……搞什么?”

车门打开,皮鞋踩在那张档案上,紧接一双戴着手套的手将其捡起来——哗啦,掸干净上面的灰。

“这早上真是热闹。”

不乖的老鼠都横冲直撞跑了一整条街。

砂金将那张纸对折再对折,随后撕了个粉碎,顺手丢进下水道里。

“你们又是谁?”波提欧皱着眉,加快步子走到砂金眼前,一股要吵架的气势。

“你问我是谁?”砂金只觉他在装傻,“你登报控诉所需要的资料——那张档案上都贴着我的照片,你问我是谁?”

这么一说,波提欧忽然觉得眼前人眼熟了。

“你是公司的那个……”

“对。”砂金道,“你义愤填膺写了满满三页报道加以指责的可恶商人,就是我。”

“……”波提欧的眼珠子左右打量,不知从哪冒出的公司员工已将他团团围住,不是要绑架就是要灭口。

“嗯,安生了就好。不如我们借一步说话?”

砂金的话音刚落,几个带棒带杆的公司员工逼近波提欧,就差把暴力胁迫写脸上了。

没法,波提欧拾起自己的包,满脸不情愿地上了后座。

啪。车门合上。

“让老子反水给你们澄清写稿?”

审讯室内,双手被反绑在椅后的波提欧仍不减他的嚣张气焰,说道:

“要我说,你们这风评是逆转不了了。干脆收手别干了,给自己积点德。反正捞了这么些钱,也够你花上两辈子了,何必和这操蛋的世界过不去?”

砂金玩着他那副黑框眼镜,闻言,只是轻轻一笑。

“人永远不会苦恼自己钱多的,人生就是投资嘛。既然南墙离我甚远,我倒也不是偏要一头撞上去。博弈余有空间,公司也不是不能放手一搏。是这个道理吧?”

“报社和那个人,给了你多少信用点?”

“问这个干嘛?”波提欧昂起头。

“我翻五倍,只要你配合我,打场合格的翻身仗。”砂金对上他的视线。

“为什么偏偏是我?”波提欧又问。

“你也看到了,正式刻板的公关已奈何不了大众舆情。而你的那篇报道能激起千层浪,虽说吃了流量的红利,但与你本人的风格也脱不了干系。”

砂金一步一步,慢慢走近波提欧。

“因为吸睛、因为有趣、因为与众不同。商人总是对商机格外敏锐,人对新事物的捕捉能力也是如此。”

“波提欧,你想要钱,除此之外,你还想要别的,对吧?”

“我的经历足够精彩绝伦,够你大展拳脚你的语言魅力。配合我,就算失败,我也不会让我们亏本过头。”

波提欧静静听着,眸光如隐尘。

“大放厥词可不算你有胆量。公司狗大多是些什么家伙我清楚得很。”

“知道老子最擅长描写什么吗?——苦难。忍着痛一步一步往上爬的苦难,挤破了头也要从痛苦回忆里抽身的苦难……”

“我有。”

砂金俯身,双手按在椅子两旁冰冷的把手。他分明是背光的,双眼却亮得吓人。

“你想谈的,你想写的,我都有。足够有诚意的谈资,值得娓娓道来的价值,这两者都压码在我身上。”

“成。”波提欧眨眨眼,勾起唇角,“我要你的所有故事。”

砂金后退一步,“那么来吧。”

困住波提欧双手的手铐应声解开。

“请,执笔做枪。”

不是流泪了才算怜悯。看着铁石心肠的波提欧,也难免在听那些令人感伤的故事时,流露出不属于他的表情。

“我仍然清楚地记得,那些家伙对我的轻薄与侮辱……哪怕后来把他们的牙齿打碎了,也依旧会想起。”

“他们调侃我该出本悲惨人生的传记。但活生生的一条命,哪能仅用单薄的一个词去概括?”

“停。”

波提欧坐在桌前,扔下昂贵的钢笔,叫停了悲伤氛围的演说。

“歇会吧。真怕你哭出来。”

站在落地窗前的砂金,用视线回他一个疑惑的问号。

“真遗憾,我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说完,他又看向波提欧手下那张画满杂乱线条的纸。

“我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你在画些什么。朋友,挺有艺术细胞。”

波提欧无奈耸了耸肩。

“都说了,我这人更擅长用嘴,字又不是我写的。纸和笔只是用来记录点子的,你看不懂也正常。”

“因为总得有人站出来。”

砂金从桌角拿起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搅着氤氲的纹路。

过了几秒,他忽的问道:“做那些事的时候,你觉得你代表正义吗?”

波提欧摇摇头,答:“我只觉得自己闲得没事干了。”

“但你没有从报社辞职,说明你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做的事是对的。”

“对。我只做自己坚信对的事。”

波提欧兀自想起自己的过往。

“知道吗,在几年前我还是个打手的时候,一件事让我明白,这世上用枪了解的麻烦固然多得数不清,但某些事,是枪永远没法解决的。”

“而那些让人头疼的乱七八糟的事,往往沟通几句就能让人豁然开朗,从而用语言说开和解。”

“……当然,我还是更喜欢用枪,直截了当。”

砂金安静听着。垂下的眼帘里,落满不清晰的感情。

“看来你的故事也很有意思。”

波提欧朝砂金扬了扬眉,“想知道?”

“嗯。”

“说完你自己,再说我吧。”

笔又画起难懂的线。只是一横一竖,逐渐拼成一个字。随后,白纸逐渐被填满。两道截然不同的字迹相交成形,有笔画起方格,有笔写起方案。咖啡的水渍压在上面,成皱褶的几个点,笔墨经过,荡开显眼的一抹黑。

“你从前的污点,在漫长人生中也只不过如尘粒般渺小。那些肮脏的回忆不值一提,你仍旧如白纸,纯粹透亮。”

“……这书上的句子写得挺好。”

两人商讨着能让更多看客满意的公关方案。形式被定死在视频,涵盖的内容只能多不能少。既不能拍成浮夸的电影,又不能拍成文艺的纪录片,这就面临一大难题——是直白地将伤口袒露,还是选择隐瞒?

砂金选择前者。

陈旧的伤疤,无非来自滚烫的烟与锋利的刀。拍下照片能用作什么?博取同情还是再刺向别人?

只是袒露。除去袒露,别无二用。

恶事与善事一样不能被忘记。秉持这个观念,波提欧拿来他许久未用的相机。第一张照片,拍的是他常坐的那间屋子屋顶的白炽灯。

灯下,砂金坐在那。透亮的,仿若一尘不染。

后来的事,所有人都清楚了。

没有发布会,没有媒体,没有麦克风,只有一间破烂的屋子。

光照亮空气中的浮尘,微小粒子被照彻得通透。金发青年垂下头,尘粒悬在他长睫的阴影,像未决的一滴雨水,要落不落。

“不才砂金,投身资产清算工作,已有两位数岁月。再过上一阵子,这个数字便会超过我籍籍无名而落魄的岁月,占据且囊括我们人生所缔造的一切价值……”

“这写的未免太煽情了。这个场合,可不适合打感情牌。”

砂金笑意愈浓,站起身,将纸拍在桌上。

“果然,还是我自由发挥吧。”

“本末倒置可不好,和混淆视听没什么区别。我想对广大媒体朋友们说,别轻易拿起你们的键盘与纸笔,否则下一秒,是否要成为他人计划里推波助澜的一部分,可就不是你们能决定的事了。”

砂金的目光穿透强光,直抵几步路之外旁观的沉默者。

“你认为呢?我镜头外的合作伙伴。”

循着那道视线,阴影中蛰伏般的波提欧眯起一只眼。

“想说的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你既然不想入镜,好歹露点声吧。”砂金这么说,“就像两人共创的电影,总得写上两个人的姓名。”

波提欧沉默几秒,后妥协,“行。那我说了。”

“听着,这狗屁世界上,总有人听不懂最简单的人话,非要把话说得难懂了故作高深了,再吐口唾沫,口诛笔伐本就拥有价值的人……”

“要我说,赏他们几发子弹都觉得不痛快。果然还是要压上牌桌,将他们的五脏六腑划分成赌博筹码比较爽。这个你在行。”

砂金摊了摊手,“他说笑的。不过对待恶人,我们的确别有手段。”

“话题绕回来吧。我想澄清外界泼来的脏水,不用毫无诚意的发言稿,而是用我的亲身经历。”

“许多人都会对一位成功商人的过去感兴趣,不论一帆风顺亦或满途坎坷,向上爬的总是好的。”

说着,砂金拿起一张照片。

“而我曾压上我的一切,去投资我生命行至终点前所产生的所有价值,结果你们也看见了,我赚了个盆满钵满。”

“一路上,我抓住了所有我能抓住的机会,得到了我想要的橄榄枝。没有人施舍我,只有人欣赏我。”

他再加码一份文件,将其完整地展现在镜头前。接着,是数不清的白纸黑字带有红章的证据。

“这些,是我一步一步走来的印记与证明。我深知口说无凭,对我有所偏见的人认为我总谎话连篇,而如今事实被我呈现出来……”

“别装傻了。”

“更多的证据我会挨个放出,请别着急。”

暗处,波提欧平静地看着砂金,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捏紧一封信。

完整的公关视频,波提欧并没看完。其实只看前头就够了,毕竟照片都是他拍的,砂金要说什么,他能猜个大半。

但那毕竟是无关他的故事。独家报道,是砂金的独家报道。

十分钟,不多不少。一段视频的总时长,一段难忘回忆的始发地。

别让心情惆怅,知道风评扭转,砂金又赌赢了就行。

“喂,十五号街角报社。有什么报要投递,有什么事要找?”

“喂?不说话我挂了。”

“真是一点也不惦记你的老相机啊。”

这熟悉的声音和语调……

“砂金?”

“嗯,是我。车停在报社楼下了,下来拿吧。”

砂金还是站在光里。

End

好想看小朋友贴贴

哥俩也是上上学了

◆警惕童恋文学

Summary:

我迷失在一望无垠的荒原。

--

什么是不可言说的?

父亲。波提欧的房子前生长着一片淡蓝色的野花,总是压着夏季来临的尾巴盛开,在卡卡瓦夏还小的时候,波提欧总是和男孩一起坐在屋檐下的连廊里,撇下花朵细嫩的枝条、灵巧地编出一个刚刚好能让卡卡瓦戴下的花环,置于他灿金色的发间。在卡卡瓦夏过完他生命中的第七个生日后,牛仔不再编织花环,转而教授起如何用左轮保护自己的技巧,父亲,那天傍晚记忆里的稚子是这么称呼他的,夏末的狂风卷起漫天的蓝色花瓣,尚还稚嫩的男孩捧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花环,扯着他的袖口让牛仔把自己抱起来,好亲手将那个特别的礼物不甚端正地给波提......

父亲。波提欧的房子前生长着一片淡蓝色的野花,总是压着夏季来临的尾巴盛开,在卡卡瓦夏还小的时候,波提欧总是和男孩一起坐在屋檐下的连廊里,撇下花朵细嫩的枝条、灵巧地编出一个刚刚好能让卡卡瓦戴下的花环,置于他灿金色的发间。在卡卡瓦夏过完他生命中的第七个生日后,牛仔不再编织花环,转而教授起如何用左轮保护自己的技巧,父亲,那天傍晚记忆里的稚子是这么称呼他的,夏末的狂风卷起漫天的蓝色花瓣,尚还稚嫩的男孩捧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花环,扯着他的袖口让牛仔把自己抱起来,好亲手将那个特别的礼物不甚端正地给波提欧戴上。

然而事实与之大相径庭。当他将卡卡瓦夏抱起、接受他笨拙地给自己戴上花环时,波提欧的意外已经不止于惊愕的程度了——他完全没想到,卡卡瓦夏会那么在意那些花环。尽管他赠予牛仔的成品蹩脚十足、甚至在当晚就散了架,波提欧的脑中那声小心翼翼的父亲却依旧掷地有声。于是牛仔重新思考起那些他和卡卡瓦夏在那条长长木质走廊里度过的无数个夏夜,那里到现在都散落着不同时期波提欧买给卡卡瓦的书,他曾经抽空把它们垒成了一摞,最上面的那本钟表小子历险记早就被翻得掉了皮,每每牛仔走过,陈旧的绘本总是在夏天傍晚的风里呼啦啦地翻过一页又一页,那些鲜艳而明快的颜料往往让波提欧想起他在打猎时遇到的、叫不出名字的鸟,这样的情况一般会持续好几天,直到卡卡瓦夏为了看它而把这本书拿到连廊靠近厨房窗口的那边,波提欧记得,他总是拿着另一本书压住那套绘本,趴在柔软的抱枕上,听着锅里的煎培根或是牛排发出愉快的吱吱声。

卡卡瓦夏太黏他,牛仔几乎要在呼吸间叹出一口气,他伸手抚上一旁稚子的发顶,可这又怎么样呢,男孩的发丝在阳光下几乎是白金色的,波提欧随意地、轻柔地捋过那些缭乱的细软发丝,就像给一只骄矜的、美丽的猫顺毛,卡卡瓦夏侧过脸,亲昵地和他贴在一起,牛仔明白稚子的意思,于是他收回手,在卡卡瓦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

吻,纯粹的、不含半点恶意的吻,那时的波提欧是这么想的,他是卡卡瓦夏的父亲,为此他应当舍弃一切一切的私欲:但他只是没有提起凡妮莎。那都是早已过去的陈年旧事,牛仔如此说服自己,怎么会影响他对待稚子的方式?然而事实却悲伤得令人发指了——卡卡瓦夏就是卡卡瓦夏,在一个孩子眼中,波提欧的爱是理应归他所有的私密特权,他不曾对此有过一丝怀疑,可事实却是,波提欧本想努力给予的爱里掺杂着大半的愧疚与对曾经养女的怀想,以至于连那个亲昵的吻都变了味:只是贴近脸颊,蜻蜓点水般地一啄,带着恰如其分的小心翼翼,却伪装成不擅长流露情绪的克制。对此毫不知情的稚子在他怀里露出微笑,亲昵地抱紧了牛仔的脖子。

愧疚,唯有这一件事他永远不会对卡卡瓦夏开口,他不知道养子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将这种愧疚诉诸口中,这看上去显然是病态的、不健康的,就像亟需拧断脖子的病弱狼崽。如果卡卡瓦夏知道的话,他会冲着自己大吼大叫吗?还是独自一个人掉眼泪,这样潜移默化的思考让他过多地担忧起了自己对待这个孩子的态度,以至于当他回过神、打算客观地审视一番时,他才终于发现这样的补偿心理反而让一切向着更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长期的纵容让他们原本稳固的关系变得晦涩不明、而更糟的是,卡卡瓦夏显然意识到了波提欧的心口不一。

所以在一天晚上、那种照旧属于两人一起躺在床上,波提欧打算给卡卡瓦夏念故事睡觉的时候,稚子拉了拉他的衣襟、爸爸,他这么小心翼翼地问到,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波提欧没反应过来,什么?他伸手摸了摸卡卡瓦夏的头发,目光移向别处,没有,当然没有。

可你躲着我,牛仔显然低估了稚子的执着,卡卡瓦夏依旧固执地盯着他,就像那天你亲我脸颊的时候一样,我是不是真的惹你生气了?

好吧好吧好吧…波提欧有些头疼地抓了把头发,那你希望我怎么亲你,你可以现在来亲一个我试试,嘛,这样总能证明我没生你气了吧。

其实波提欧说完就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总不能再反悔,所以他坐起身、拉亮床边的台灯,卡卡瓦夏乖乖地从被窝里钻出来,牛仔往靠枕上倚过去,要我抱你吗?他问得有些迟了,稚子只是摇摇头,站在床上踮着脚尖,凑上了他的唇。

或许这本该只是个触之即离的吻、但在那一瞬,牛仔愣在了原地,嘴微微翕张,卡卡瓦夏本能地凑近了,柔软的舌笨拙地顺着舔过唇瓣的缝隙伸进去,带着水果的甜香滚过他锋利尖锐的齿尖,直到猩锈的血腥味将波提欧从恍惚中惊醒。

他慌乱地推拒着稚子的动作,卡卡瓦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匆匆抽离时又在波提欧的齿尖狠狠蹭了下,尚还年幼的孩子吃痛地嘶出了声,一滴生理性的眼泪砸在牛仔伸去搂他脊背的掌心。

波提欧被吓到了,他的唇间现在还黏着稚子小心翼翼的舔舐,卡卡瓦夏,牛仔听上去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怎么……!

他的话被孩子有些沉闷的道歉打断了,对不起,父亲,我惹你生气了。

卡卡瓦夏绞紧了手指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慌乱不安,我听别人说如果你特别喜欢一个人,你就可以这样和他亲吻……如果父亲不喜欢,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唉。

波提欧几乎要这么叹息了,他有些僵硬地把卡卡瓦夏拉到面前,让我看看你的舌头,你在流血。

稚子乖乖地张开嘴,吐出刚刚不甚擦伤的软舌,两个明显的伤口还在洇洇往外滴着血,这两天别吃辣的,还有,父子之间是不能这么亲吻的,他解释到。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为什么?我很爱很爱父亲,是不是我惹父亲生气了父亲才这么说?稚子显然不能接受,在波提欧放开他后垂下眼尾,听上去更委屈了。

那是和恋人才能做的事啊。牛仔这么跟他解释,为什么突然吻我呢?他打算给卡卡瓦夏好好补充一下他缺失的关系性教育,小子,你要是这么亲我,以后有了喜欢的姑娘怎么办?

我不会有喜欢的姑娘,卡卡瓦夏看上去都要哭了,父亲你一定是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波提欧揉揉他的头,有些无奈地解释,你对一个姑娘的爱和对父亲的爱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不能这样吻我。

可是我只喜欢你,爸爸。稚子低下头,躲开波提欧的手,是因为这样你才生气的吗?

少年的固执比他想的还要坚不可摧,牛仔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放下,捧起卡卡瓦夏肉乎乎的小脸,在他唇间啄了一口,好啦。我真没生气,还有下次不要把舌头伸进来,波提欧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心虚地说出这样的话,随后像逃一般拉灭了那盏床头的台灯,快睡吧,已经太晚了,卡卡瓦。

稚子在他身边乖顺地躺下,自然地靠上他,波提欧有些僵硬地环上他的肩,他或许只是不懂,牛仔想到,他不知道卡卡瓦夏在被他收养前过着怎样的生活,就算一个再普通的孩子也会产生这样的误会,波提欧如此说服了自己,而卡卡瓦夏犯这样的错就更容易了。

他心烦意乱地阖上了眼,过了很久才在疲惫中沉沉睡去,波提欧甚至忘记了一件事:自始至终,他的怀里都没有传来稚子睡着后平静的呼吸声。

卡卡瓦夏还在思考那个问题,父亲和恋人究竟有什么区别?陌生人吗,当然不是,他和波提欧没有血缘关系。亲密程度吗,不,他从来没有见过波提欧对第二个人像对自己这样纵容,如果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他能和自己一直在一起,那他对父亲的依赖与对恋人的依赖相比显然更胜一筹:卡卡瓦夏可以想象没有恋人的生活,但他无法想象没有波提欧的生活。如果一定要说他们有什么区别,那么对于卡卡瓦夏而言,波提欧是比起恋人更加重要的父亲。

想到这里卡卡瓦夏安心了许多,他缩进波提欧的怀中,他该睡了,波提欧和他说过,现在正是长身体的阶段,他不希望父亲生气,无论如何。

他算的上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波提欧开始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拉着卡卡瓦夏拜访住在他记忆里那个小镇上、他本来算不上熟稔,但尼克和格蕾常常提起的年轻人。或许他看出了端倪,稚子对其他人远没有对牛仔来的亲近,经常打完招呼就躲回波提欧的身后,攥着他的衣角看着大人们寒暄,跟阿姨打个招呼吧,通常要波提欧这样说,他才会从对方的身后弹出头,哦,阿姨好。敷衍得牛仔听了都想笑,他偶尔和卡卡瓦夏往格蕾家走的时也会打趣两句,怎么今天不让比安卡阿姨摸你的头?稚子一般只是低着头,过了半晌才说自己已经长大了,没必要让别人再捏他的脸,那我呢?波提欧有一次这样鬼使神差地问到,话刚出口他便后悔了,卡卡瓦夏没怎么想,稚子的耳垂染上淡淡的绯红,爸爸,你当然和他们不一样啊。

他明白卡卡瓦夏的意思:这很正常、换作是波提欧的话,他也会抗拒让除了尼克和格蕾以外的人对他如此亲昵,但、该死的,他很不合时宜地又一次想到了那个吻。格蕾在这时候叫他了,感谢上帝,年迈的妇人以毫不输当年的活力站在窗前喊他,波提欧,傻小子!别愣着了,快把孩子带进来,然后把菜端到桌子上,该吃饭了。听到这些话他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向卡卡瓦夏敞开怀抱,走吧,我抱你。

稚子扑进他的怀里,有些小心翼翼地凑上他的脸颊,最后还是在蹭了蹭波提欧的刘海后果断地在波提欧的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好吧,牛仔觉得,还是别胡思乱想了,于是他搓了搓卡卡瓦夏的脑袋,把他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来了,他冲着厨房的方向喊到,格蕾上了年纪有些耳背,他是该多抽空回来陪陪他们,波提欧漫无目的地想到,马靴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他年少时期曾经无比向往的哒哒声。

他到的刚刚好,铁锅里的炖菜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波提欧顺手把放在一旁的硬面包拿刀切了,刚打算去沾锅里的炖牛肉就被一旁的格蕾拿木勺柄狠狠敲了下脑袋,臭小子!把炖菜端出去再吃,老妇人丢给他两块厚厚的隔热布,不再放点什么吗?我带了鼠尾草回来,他的养母摇摇头,之前早就放过了,倒是你,为什么最近一直带着卡卡瓦夏来镇上,草场那边的事不忙吗?

波提欧耸耸肩,将那口颇有些沉重的铁锅端起来,我也没打算多问你什么,格蕾接着说,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但如果你想把那孩子交给别人的话,我劝你还是早点打消这个想法吧。

怎么会,波提欧没回头看她,我只是刚好回镇上拜访下那些老朋友,我总得回来看看吧,一直把你和尼克丢在这边也不太好。

波提欧,他的养母叫了他的名字,难道当时我和尼克抚养你长大也这样毫无征兆地就把你丢给别人了吗?

好吧好吧好吧……!波提欧转头看了眼餐厅的方向,卡卡瓦夏正乖乖地坐在椅子上逗尼克养的小猫,但如果我没照顾好他怎么办?

他现在不就挺好的,格蕾不置可否,牛仔叹了口气,可如果他和凡妮莎一样了呢?养母看了他一眼,我很遗憾,波提欧,但是他已经和你产生感情了,你是没有办法把一个已经把你当成亲人的孩子甩开的。

牛仔和那只该死的猫意外地磁场不合,这倒不是波提欧的问题,想到这里他又有些不爽了,天知道为什么自己一靠近餐桌那家伙就要来挠他,就好像波提欧欠了他三辈子的牛奶,在他走过去把炖菜放下的时候,原本还精明地打量着卡卡瓦夏的毛茸茸一下子蹿了出来,牛仔堪堪躲过奶牛猫称得上凶悍的攻击,嫌弃地拎起猫咪的后颈,把它从那口滚烫的锅边挪开。

爸爸,你有事要忙吗?

卡卡瓦夏盯着他,过了半晌才挤出这一句话,可不可以让我一起去?

他问得太小心翼翼了,似乎早就意识到会被拒绝,波提欧难办地看着他,不行啊,牛仔焦躁地抓了把头发,想起那个在沙漠另一边的小小墓碑,这次要去的地方太远了。

稚子没有说话,他低下头,波提欧还想说点什么安抚卡卡瓦夏,可男孩只是抓住了他衣袖的一角,波提欧,他问,牛仔被他叫得怔愣了一瞬,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你打算丢下我吗?

卡卡瓦夏已经很久没这么叫过他的名字了,爸爸、再不济也是一声父亲,波提欧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埃维金人过分的正式,他的女儿总是大大方方地直呼其名,波提欧,陪我去找草原上的紫罗兰!记忆里的女孩如此理所应当地打断他编织皮鞭或是对付家里那口难用的锅的动作,可卡卡瓦夏不一样,他更加谨慎,却在向波提欧表示爱这件事上毫不吝啬,稚子是如此在乎那些将他和波提欧联系起来的东西,以至于要如此郑重地反复强调,父亲,我喜欢你哦。卡卡瓦夏似乎总是这样,他很少对波提欧要求什么,只有当那些夜晚,在太阳西沉后、草原上的星星似乎比月亮更亮的时候,波提欧和他一起坐在木质的连廊边,卡卡瓦夏靠在养父的怀里,听着男人哑着嗓子不算熟稔地念出那些故事或是低着眉凑到木口琴边吹出一段悠扬的旋律,稚子才会在迷迷糊糊即将睡着的时候这么呢喃,父亲,我喜欢你哦,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他的爱如此克制,比起要求更像是感谢。

他不会丢下你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尼克摸了摸卡卡瓦夏的头,打断了波提欧的思考,这浑小子答应格蕾了。牛仔的养父看了他一眼,别天天让孩子担心你啊,小子。

波提欧是第二天一早就走的,卡卡瓦夏本来执意要跟他去,后来尼克把他叫走了,前两天他刚刚牵来一头刚刚出生的羔羊,卡卡瓦夏一直很喜欢它,所以尼克便打发他去给小羊喂牛奶,牛仔先回了牧场,检查了摩托车油箱里剩下的油,又把那个许久不用的双肩包从柜子里拿了出来,他带了三匝子弹、一些保质期不算短的干粮和一张地图,他要去的地方没有卫星信号,何况波提欧也不太喜欢用导航。有太多的建筑在那些原本荒无人烟的地方拔地而起了,让熟悉那片荒漠的牛仔几乎认不出空气里的飞沙,而波提欧,他得承认,他确实需要一张地图来回忆起那些不复存在的过去。

他绕路去沙漠边缘的破旧棚屋买了干花,这里的灼热就像某种蒙在大地之上的薄雾,顺着他的呼吸烤干了他的喉咙,摊子前的向日葵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几支玫瑰黏在它大大的花盘上,这里本来是不会卖花的,直到前几天牛仔听说开着轿车运花来镇上的年轻夫妇在沙漠中间吵了架,丈夫跟着遥远镇上的一个寡妇跑了,而那个载着半车花的女人在沙漠边缘丢下了所有的花,去了另一个城市,波提欧和那个在这儿守着、等着那个不知道何时归来的女人的老人聊了一阵,他是个老猎人,住在小镇北边靠着草原的木屋里,在他的建议下,波提欧还是拿了几束他叫不出名字的干花。

你要去看望你的恋人吗?年轻人,老人临走前这么问他,牛仔愣了一瞬,想起卡卡瓦夏的吻,没有,我要去看女儿,他系上面巾,声音从纱制的面料后闷闷地透出来,这样吗?他走进屋里,摸索了一阵,把一匝子弹塞进了牛仔手里,我老了,年轻人。没机会拦着女儿犯傻了。他拍了拍那些冰凉的子弹,别让别人也伤你女儿的心。

波提欧微微有些惊愕,他想起那个把花留下的女人,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问,谢谢您,牛仔在打算扬长而去时这么说。不会有人再伤他女儿的心了,那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有担忧过什么,而唯一的遗憾则出自波提欧的疏忽,而卡卡瓦夏,啊,波提欧想,他对这孩子太不公平。

牛仔重新坐上摩托,波提欧没戴头盔,因为风大的缘故,他提前束起了自己的长发。波提欧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独自在这片沙漠中开着重型摩托驰骋了,阳光烫着车辙留下的凹陷,马达轰鸣着,他感到风卷起的发丝扫过他的颈边,连绵不绝的沙丘淹没了他视线之内的最后一抹略显干枯的绿意,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沉默与相似得单调的仙人掌与干燥腐朽的枝条。

波提欧曾经放荡不羁、年纪轻轻就开始走南闯北的后果是他惹上了不少麻烦,也因此有了许多可以一起坐在吧台前、随便讲点不论真假故事的朋友,他在领养了凡妮莎后就没再跟他们中的很多人打过交道,只有当那些人偶然路过时、牛仔们远远地靠在摩托或是坐在马背上,你还好吗?老伙计,他们这么问,偶尔隔的太远,问候干脆变成几声对着天空的枪响,在安静到只有风吹草叶簌簌响动的草原上回响许久。

平静而忙碌的生活,他曾以为自己会和这样的日子永别,凡妮莎和卡卡瓦夏都让他重新找回了这样安定,只不过他忘了除了朋友之外,或许还会有不那么友善的仇家找上门。

养女消失不过是某天下午的事,牛仔记得自己刚好有点事去了屋后的仓库,不过几分钟回来后屋内便空无一人,他甚至都没往绑架的方向想,只是纳闷了一下女孩是不是又去附近的乱跑了,直到傍晚,在锅里的鱼已经熟到可以端上来的时候,他才终于起了疑心。

凡妮莎一般都不会一声不吭地消失,波提欧也瞧过家里的摆设,一切正常,会不会是绑架?他也这么考虑过,或许是太久没被人找过麻烦,直到他查到那帮人带着女孩离开的监控,波提欧才终于相信自己被人摆了一道,或许,也不是他不愿意相信,沙漠里的风依旧和当年一样扎眼而干燥,只是,为什么是凡妮莎呢?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将复仇这种事堂堂正正地摆上台面,等牛仔终于找到那些人问出女孩的下落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他甚至没有机会把凡妮莎带回那座他们久居栖身、足矣称之为家的小镇。

记忆中的女孩被一颗子弹贯穿太阳穴,血凝固在漆黑的洞口上,波提欧木然地抱住了她,放下一绺深棕色的发丝,遮住那处骇人的伤口,凡妮莎闭着眼,看上去与熟睡无异。

沙漠不是一个让孩子安眠的地方,这里没有青翠的牧草或是苍蓝的天,太阳终日灼烤着滚烫的砂砾,牛仔找到先前见过的最后一株枯萎但尚未腐朽的胡杨,它原本生长在沙漠里少的可怜的水源边,现下扭曲的根系边只余干涸的河床,牛仔没有铁锹,他用上了周围细碎的石片、枯枝、乃至他自己的手,当太阳落下,沙漠里只余冰冷月光的时候,他终于挖好了一个大小合适的坑。

就这样了,他将凡妮莎放进去,风吹过卷起她的发丝,波提欧蹲下去,握住女孩的手,他的指尖沾满泥土和血污,就这样了,就算她看上去仿佛还在呼吸、就算她看上去好像只是睡着了,但是,就这样了,她死了。

这是波提欧最后一次握住女儿的手,牛仔看着坑里的孩子愣了片刻,他得找点枯枝,就算是在这里,也有可能会有野兽出没。

波提欧回来的时候,月亮已经贴近了地平线的边缘,他将那些枝条摊在女孩身下,摩托车里还剩最后一点罐装的汽油,牛仔拿出来,小心地避开凡妮莎的衣服,倒在那些枯枝上,波提欧将手伸进右侧的口袋,触着原本不该存在的凹凸不平,牛仔摸出来,是一根皱巴巴的烟,他将外套脱下来,盖住女孩的脸,用打火机燎着枯枝的一头,点燃了坑中的柴禾。

火焰烧得很旺,烟雾刺眼,布料燃烧着,不时在某处炸起几朵火花,他坐在一旁的岩石上,定定地看着晃动的光亮,对不起,眼泪从脸颊滚下来,对不起,他指间夹着那根皱巴巴的山寨纸烟,没有点燃,波提欧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自从有了凡妮莎,他就戒掉了这个习惯。

他是走回去的,当那堆火燃尽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牛仔埋了那堆灰烬与枯骨,他甚至没敢往坑底多看两眼,波提欧将摩托留在了树的另一侧,背起最后的水,向着记忆里家的方向走去。

太阳无情地灼烤着没有外套的疲惫旅人。他没拿地图,只记得大概的方向,或许最后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是个问题,波提欧拧着干涸的嗓子自嘲地笑了笑,他走了很久很久,在失去意识之前,牛仔都还没看到沙漠泛着绿意的边缘。

牛仔又开始抽烟了,他总是做梦,梦到凡妮莎在草原上蹦蹦跳跳拉着他去找紫罗兰,梦到女孩把西兰花从盘子里挑出来嫌弃地丢进自己碗里,梦到一声枪响,他总是在这时惊醒,冷汗将后背下的床单都浸湿。在这些梦魇几乎折磨得他无法入睡的夜晚,波提欧会倒一杯最劣质的酒,独自一人坐在门廊里发呆,他经常就这么睡着,醒来时身上沾上一层重重的晨露,衣服上也偶尔会多出几个被烟头烫过的烧焦痕迹。

他在尼克和格蕾的家呆到了来年的春天,早春阿尔冈的暴风雪总是说来就来,牛仔不放心两个老人对付这样的麻烦,所以他又一个人住回了草场上的屋子里,这里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安静过了,当他终于回来的时候,波提欧如此想到,牛仔没有收拾凡妮莎的东西,只是简单地给那间卧室落了锁,他还是会经常性地忘记这儿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有在喊完女儿吃饭的一片寂静里和看到餐桌和床边的空位时才想起来:现在,这里又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孤独地在房子里住着,偶尔想起快过节了就去看看尼克和格蕾,三月份的时候下了场严重的暴风雪,波提欧照例去检查草场的损失,那天阳光很好,暴风雪刚刚停歇,这里也没有损失什么,他本来打算就这么回去了,直到身旁的干草堆下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那是他和卡卡瓦夏的初遇。

波提欧手忙脚乱地把虚弱的稚子从那堆厚重的干草下拖了出来,男孩的额头烫得吓人,牛仔皱着眉没多问便把他抱进了屋里,卡卡瓦夏看上去也不过五六岁的模样,比凡妮莎小了许多,波提欧把他塞进自己床上的鸭绒被里捆了个严严实实,卡卡瓦夏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不是很好惹的男人一言不发。

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在草原上乱逛?波提欧在床边坐下,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去给你煮点姜茶。见孩子点了点头波提欧便放心地离开了,他很久没有准备这个了,似乎只有稚子们才会因为玩得太疯着凉,他捡回一条命,牛仔看着玻璃窗外还没完全消融的春雪,如果他再走远点,他可能就冻死在草原上了。

在波提欧还小的时候,他就听尼克说过,在小镇还没建成、拓荒的人只是刚刚到来的年代,总会有人在冬末春初阴晴不定的暴风雪里迷失,靠着在干草堆下挖个洞活下来几乎是那时人们的通识,现在,这样的事已经很少发生了,尤其是在孩子身上,不论是不远的茨冈尼亚还是波提欧呆的阿尔冈-阿帕歇,人们总是格外关照那些初知人事、和他女儿那么大的幼子,波提欧带上门,看了眼坐在床上的男孩,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牛仔想到,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在这种天气跑丢了?他决定先把他安置好再回镇上打听消息。

他给卡卡瓦夏带去了那杯姜茶,他注意到男孩的手还在哆嗦着,牛仔在他身旁坐下,握着他的手稳住那个瓷杯,生姜的味道有些辛辣,这个孩子依旧一言不发,只是乖乖啜饮着波提欧给他端来的东西。

他的手依旧很冰,波提欧蹙起眉,家里的热水袋不知道被他收到了哪里,牛仔有些头疼地想到,在他还在思考该怎么办的时候,男孩突然开口了,谢谢你,哥哥,他这么说,稚子嗓音沙哑,波提欧放下那只空掉的杯子,这没什么,牛仔应该是这么想的,但他也没说出口,只是问了孩子的名字和住址。

卡卡瓦夏,男孩低下头,我从茨冈尼亚来,停顿了半晌,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是跟姐姐一起长大的。

他打了个喷嚏,波提欧意识到被子里的男孩似乎颤抖得更厉害了,他从一旁拿来纸巾,帮稚子擤完鼻涕后掀开了被子,搂住还在被寒冷折磨的卡卡瓦夏,重新把两人一起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两颗脑袋露出来。

那天卡卡瓦夏和他讲了很多,波提欧第一次知道茨冈尼亚的沙漠里也会开出蓝白相间的野花,卡卡瓦夏是个孤儿,他的姐姐在他五岁时死于一场风寒,来自茨冈尼亚的孩子自此之后就开始自力更生,捡弹壳、收拾酒吧里客人扔在台子上的小费、找点没用的垃圾拿去卖掉,在那里找到这样的活不难,大人们又愿意照拂他,于是他就这么轻松地过了一年半载,直到这次被镇子外的人扯走,那些不知道来自哪里的无赖们,把卡卡瓦夏独自丢在了暴风雪肆虐的草原,孩子能活下来只是因为他运气够好,在冻死前碰到了波提欧的草场。

他说完这些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在两人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卡卡瓦夏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稚子在说完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他已经不再颤抖了,似乎是出于某种孩子才会有的理所应当吧,总之他没再过问什么,便陷在波提欧怀里,沉沉地睡去了。

现在波提欧想起这段往事,脑子里的回声来得突兀:你爱我吗?

波提欧走到胡杨树下,风吹过枯槁的枝杈,发出簌簌的低语。你真的爱我吗?记忆里的稚子如此质问,牛仔低下头,去抹石板上的飞沙,Vanisa,他看到自己刻得歪歪斜斜的字母,这里还是和过去并无区别,波提欧把花放在那辆几年前他留下的摩托上,或许是因为风沙的原因吧,那辆车已经被磨得掉了漆,牛仔在车旁的树干边靠着,从口袋里摸出用了很多年的匕首,刀背抵住脖颈交界的位置,绞断了那头他留了很多年的银白长发。

卡卡瓦夏并没有习惯他绞短的长发,从沙漠回来后,男孩时常看着波提欧发呆,爸爸,为什么把头发剪了?他曾经这么问过牛仔,得到的只是一个有些模棱两可的答案,你会知道的,波提欧是这么回答的,不过这次并不是出于私心的回避,在几天后、天气有些阴凉下来的日子里,他带着卡卡瓦夏去了那棵有些歪斜的胡杨树下,把所有的故事都告诉了他。

男孩听得很认真,尽管波提欧讲得不算顺利,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该怎么向这么小的孩子述说那些深埋心底的爱、破碎的蝴蝶1和他自己无法接受的愧疚,当他终于将那些他不曾告诉卡卡瓦夏、深埋心底的故事讲完的时候,稚子沉默了许久,久到波提欧几乎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卡卡瓦夏就是在这时开口的,所以,爸爸你也爱姐姐。

对。

波提欧等待着,等待着卡卡瓦夏的指责或是更过激一些的东西,怒火,这有什么吗?卡卡瓦夏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男孩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爸爸,你永远可以干你想干的任何事。

也许是惝恍于荒原的稚子心底尚未成型却早已扎根的爱意,也许是驻足在沙漠中的牛仔铺天盖地又脆弱无比的疑虑,你爱我吗?你真的爱我吗?我爱你,稚子在心里喟然长叹,可是、可是啊,抱歉不能与世隔离,我永远不会是你的唯一。

END

注:凡妮莎的名字,印第安语中意为蝴蝶

波波爱你们每一个~!

抽总监歪了一怒之下摸了个小零食,夫夫弹NeverGonnaGiveYouUp,即使歪了两个人也永远不会放弃你(什么)

之前尝试新风格画的波波,发了发了

cos你喜欢的角色,不要不行

太纠结表情了露露你是一个好难画的小猫

双男主星际公路文。

我天啊怎么14了还没完结,我写累了。

14GlitterandGold

“我说真的,你不能指望我会修车就会给你重置中枢传感核心……是叫这个吗,算了,不重要。我是说,我能修车还不能修星舰呢,更别提智械类行医资格证。”砂金说着将那双遍布纹路的雪白手套戴上,神情间颇有些死马当活马医的平静,“你是真不担心高位截瘫,朋友。改造...

“我说真的,你不能指望我会修车就会给你重置中枢传感核心……是叫这个吗,算了,不重要。我是说,我能修车还不能修星舰呢,更别提智械类行医资格证。”砂金说着将那双遍布纹路的雪白手套戴上,神情间颇有些死马当活马医的平静,“你是真不担心高位截瘫,朋友。改造人是给你这么用的吗?”

“我喵啊,我都没说话,你这公司狗到底哪儿来这么大不情愿?!得克服心理障碍的不是老子吗,倒是先他橡木桶的给你抱怨上了。”波提欧单手撑在身侧翻白眼,好歹他颈部以上的联觉系统是独立的,没让巡海游侠连眼睛都只能翻一只,“哥们,老板,能少说两句不,就他喵让你帮我手动重置下,按个卡扣,长按重启,懂吧?又没真让你给我缝输送管,要毛线资格证啊。我那医生都不一定有这玩意儿。”

“前提是先拆两块表层钢板,再卸一台内置冷却机,然后把手伸进管线丛里找仿生脊椎吗?我是在屠宰场里打过工,不是当过开膛手,真没把手伸进别人身体里乱摸的经验。这不好吧?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高管把碎了一半的基石放在口袋里还不算,甚至又在实验室里找了副护目镜戴上,波提欧说我他喵又不会蹦火花,他也当没听见,只在试过那副手套后又脱下,去研究其他稀奇古怪的智械用手术器具了。

砂金在这边临时抱佛脚,改造牛仔在那边咪咪喵喵地骂说你能不能别讲这么烂的笑话了,我现在不是活人,起不了鸡皮疙瘩,纯浑身难受!总监一边研究那镊子上的齿轮,一边头也不抬地躲过巡海游侠踢过来的动作,这要是挨上一下,需要打夹板的就是他了。埃维金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把能要命的底层重置方式跟别人讲,要么是心太大,要么就是太暧昧,他说的哪里有错?之前随口一猜,就准备把他打成一摊肉饼的警惕心哪儿去了,这么快就破罐子破摔了?

他那些总监的架子早就在这一路中消磨干净,如今连表情管理都懒得,心情不掩饰地写在脸上,波提欧一眼就能看懂。巡海游侠的嘴和枪子一样快,当场就爽快承认:“对啊,那咋了?反正你基本都猜出来了,我还费什么劲自己修。你以为改造人瘫半边就舒服了?早修好早撤才是正理。”

“你不介意,我还不想知道呢,朋友。你的医生回头能把你重装一遍吗?我工作很忙的,没有多余的注意力用来留心会不会被灭口。”砂金把所有的工具把玩过一遍,随后放下镊子,头也不抬地拿起弯嘴钳和花字螺丝刀,顺便推开了波提欧顶在自己额头上的枪口,“别用空枪摆架子——让让,谢谢。你挡着手术灯了。”

波提欧倒也不是警惕心全无,他在医生那里拆卸和维修核心都是老老实实趴下的,但在这间狭小的实验室里,巡海游侠一直盘着腿坐在手术台边,丝毫没有要躺下去的意思。他现在没有子弹,只有一只手和一条腿可以动,必须把后背袒露给公司的人,但即便如此,只要他坐着,他也有信心在任何一个瞬间反手掐断砂金的脖子。这才是他不介意把重置中枢的方式告诉对方的原因。

但砂金也没提要他趴下,他甚至从旁边拖了个空的密封集装箱过来当做凳子,在半人高的手术台边坐下了,好像这样不伦不类地坐着拆改造人再理所当然不过。波提欧在心里咂舌,不知道第几次心想:这孔雀的心眼简直多得吓人。

高管却没注意他又在想什么,砂金这会儿已经接受了自己无证上岗、临时就职地下黑医的现实,相当不客气地用钳子敲了敲改造牛仔的腰侧,让他自己转过身去,背对手术台的边缘。

砂金:“好了,再说一次,拆没问题,但装不回去可别找我。”

……

话是那么说,但总监拆起改造人来的速度却也不慢。砂金娴熟地卸掉螺丝,拆掉卡扣,钳子夹着固定栓一抽一拽,然后用勾缝刀撬开缝隙,卸掉片甲,甚至还有空换手,用镊子夹出几个卡在缝隙和轴承间的变形螺帽,大概率是从巡海游侠的右胳膊上掉下来的。没有肉碎和止血棉,但零件掉在铁盘里的声音叮叮当当,竟然也有一种独特的节奏感。

改造人的外部本来有模拟触感系统,但波提欧右半边的传感系统几乎全部失灵,砂金拆他的外层金属,跟隔着十层被子给他挠痒痒没区别。波提欧毫无所察。直到对方摸索着,用带内置灯的工具把靠近他后腰的那块铁片拆下来,星际牛仔才激灵了一下——合金工具碰着了他的散热装置,冰的。

虽然砂金走的是效率至上路线,拆旅伴跟拆过期一个琥珀纪的发动机没什么区别,但总监心细如发,自然留意到了当事人的反应,不由挑了挑眉,又把本来已经收回来的镊子伸出去,戳了改造人两下,果不其然获得一连串的大骂。砂金在漫天乱飞的屏蔽词里自如地脱掉手套,把涂了金属溶解剂的小型刮刀丢进盘子里,准备进入下一个阶段,上手。

原本事情没有这么麻烦,毕竟改造人和人类不一样,徒手翻越高压电网,四十米高楼无防护直落,都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受到过高的冲击或者电流干扰,传感系统一天能紊乱三四次,总得有个调整的手段。改造波提欧的医生也知道他们这帮人都是个什么德行,独行的巡海游侠在外面都见不着,更别说两个一道走的。指望这些人守望相助是行不通,巡猎的人,遇事只能靠自救。所以她给波提欧装的救急指令也不需要什么精细操作,简单快捷的一个按钮,就在后背右边第二片腰甲的下面,平时自己就能办。只是这次倒霉,那一枪的后坐力崩碎了改造人的整条右臂,连带着这一侧的传感管线都断了好几条,波提欧早在那辆破越野车上就试过重置核心,没用,机械通路锁死了,指令传达不到。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跳过锁死的机关,直接去开传感控制器的卡扣。这就势必涉及到拆解,波提欧给自己按个背后的按钮还行,要他在没视野的情况下单手拆零件,那玩笑就他喵的开得有点大了。让砂金帮忙是迫不得已。他没明说,砂金也就当不知道。

但直接让搭档把自己拆了,伸手进去调试开关,这路子还是有点野,就算巡海游侠批准,正常人也揽不下这活。好在总监在进IPC之前,学手艺的路子同样刁钻,波提欧乱七八糟描述过一通,他倒是也能勉强跟上。高管最担心的其实是巡海游侠忍不忍得住。

伸手进去摸传感线这种事情,在有自我意识的高等智械的法律里算性骚扰,可惜这两位当事人都不是遵纪守法那一挂的,也没有这么敏感的神经和脆如薄纸的脸皮。砂金一边换上那双嵌有数万条仿生神经的手套,一边只是猜测改造人有没有神经反射——要是等会他的好搭档再一哆嗦,害得他把线路拽断那么几根,事情可就麻烦了。他还没准备在这拆伙呢。

波提欧:“磨叽完了没?刚才不是挺利索的吗,你真没偷偷当过无良医生?”

“冤枉啊?我在屠宰场干的都是打扫卫生的活,真没骗你,朋友。”砂金把骰子放下,转而去试其他的材料。骤然提升数十倍的触感固然清晰,但操作却容易跟不上,落点和目标之间有偏差。就像是打靶,眼睛瞄的是十环,打出去却不一定。他这会就是正在校准手感,免得等会的维修出问题。

但高管嘴上也没闲着,手术前先转移病患的注意力能够有效降低医生的操作难度:“没修过智械,不改装机甲,顶多给我的扫地机器人换过电池,这也算?说起来,你现在到底属于哪一类?”

“老子当然他喵的是人,百分之九十的改造人就不算人了?告你物种歧视哈。”星际牛仔不上当,啧了一声,随口道我又不是天生就长这样。

不知道是无意或有心,这句话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埃维金清楚地听见。砂金捏着铁片摩挲的动作一顿,护目镜后三色的瞳仁抬起来,看向波提欧的侧脸,后者正随便捡了个报废零件嚼着磨牙,没多给他一个眼神。于是总监便顺着接了下去,没让那句话掉在地上。

砂金:“那原装的百分之十是?”

波提欧:“你猜猜。”

砂金:“嗯……眼睛不是,脑袋也不全是,牙也不像。不会是脸上的皮吧?我以为那也是仿真的呢。”

有的通缉犯就很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明显是满意他猜错:“哈,全错!我是没整容,但皮肤太不耐造,都换过好几次了。但脸皮底下的是,就这点肉了,假一赔十哈。”

波提欧回答道感觉脑机芯片的运转速度有点下降,你他喵别掐:“没,四五年前想过这事儿,顶着这张脸你们公司的小宝贝们都没什么危机感,把我当小披萨似的。但我转念一想,这不正好!他们把我当薯条圣代,我就趁他们不注意,把他们统统爱成汉堡肉,绝配不是。”

“得九年前了。那喵了全家的宝贝自己藏起来了,老子废了好大劲儿才从那群忆者手里找到他的名字。”巡海游侠冷笑了一声,丝毫不掩饰那份尖锐的杀意,“你他喵当然不知道,阿尔冈-阿帕歇,这名字估计在你们IPC里查不出什么来,他倒是扫得干净。只可惜没弄死我。”

奥斯瓦尔多不好声张,那大概不是什么光彩的功绩。砂金心念周转,片刻间脑子里已经过了数种猜测,但他也没和星际牛仔求证,只是记住了那颗星球的发音。

改造人的内置部件不少,甚至比活人塞得还满,大概是没有会挤压到内脏的担忧。砂金沿着波提欧后腰接口的位置拆掉了冷却叶片,伸手进去,却还是够不到中枢核心。但当事人说再左边是能源转化装置,拆不了,他只能把手抽回来,准备再从靠上的那个空隙碰碰运气。

他说得轻飘飘,但也只有他们这种人有资格说得轻飘飘,受害者的讽刺是种自嘲,旁观者的讽刺却是加害。砂金对IPC和奥斯瓦尔多的作风再清楚不过,茨冈尼亚,阿尔冈,以及其他数十上百颗在扩张的过程中流血流泪的星球,落在市场开拓部的报告上,大约也只是简略的一行白纸黑字:星球名称,位置,日期,负责人,交易内容,预计利润,预期损耗,最后再盖个章——“已纳入版图”或者“经评估,并无吸纳必要”。也就结束了。一切都冰冷,客观,高效。最精简的版本中,十几张纸就足够汇总市场开拓部近十年的成果,递交到董事会,便能成就奥斯瓦尔多·施耐德的辉煌履历。而其中被损耗掉的那些人,无声无息消失在宇宙间的那些声音,则挤挤挨挨地被一叠再叠,等鲜艳的血红浓缩成如墨的黑,才落到纸上,成为市场开拓部主管那显赫的过往功绩中,不起眼的一个标点。

庞然的银河帝国不会记得他们,人是宇宙间最便宜的消耗;但有人会记得他们,记得奥斯瓦尔多的一切罪证,人也是宇宙间最昂贵的代价。

砂金提起这些事情时,远不如巡海游侠愤怒,他和波提欧接近奥斯瓦尔多的方式不一样,早就明白利益至上的残酷。星际牛仔追问报告的事情,总监一心二用,一边应了两句,说没有,他没亲自见过那些报告,市场开拓部的人防他们部门跟防贼一样,但战略投资部有几百年前的旧账归档,市场开拓部大概率也有类似的东西;一边趁对方走神,瞄准那个空隙,冷酷无情地把手从仿生心脏泵和金属支架间卡了进去。

波提欧的左半边传感还算完好,冷不丁被人碰到,声音骤然抬高了十个分贝:“……我喵!你往哪摸呢,都要把手伸到我脑子里了!”

“哪有那么夸张,也就稍微靠上那么一点吧?……别动,别抬头,朋友。你要是把我的手腕也搞脱臼,我们就完了。”砂金的语气轻松,额角却也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波提欧一动,那碳钢支架正好别在他的肘骨旁,要是巡海游侠回头,他的右手怕是真会被挤压折断。

好在改造鲨鱼还分得清轻重缓急,波提欧磨了磨牙,最终还是一拉帽檐,谨遵医嘱,把脑袋低下去了。

高管不用去看,都知道他的好搭档现在不耐烦得很,字面意义上被掏心掏肺的感觉必然算不上美妙,但总监现在也无暇照顾改造人的感受。他转了转手腕,谨慎地避开那几条支架,将手往靠近下脊椎的方向探过去。

这是件精细活。找到核心中枢的位置并不难,难的是在这个过程中,砂金既不能牵扯到那些幽蓝色的管线,也不能碰开任何一个莫名其妙的机括,机械部件间的夹缝太窄,没有安全边际可言,只要他操作不当,哪怕是让巡海游侠不痛不痒地打了个喷嚏,骤然变形的金属结构都会碾碎人类脆弱的骨骼。紧密排布的机械血管和内脏将砂金的视野完全遮挡,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胶质的管线挤压,合金的棱角从他的手背上刮过去,他像一个蒙着眼睛把手伸进箱子的人,完全不知道下一个摸到的东西是特等奖,还是会要他命的毒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埃维金已经屏住了呼吸,但那只挑开连接线的手却依然很稳,就好像他每一次站上赌桌、拿起骰子时。

秒与秒的间隔被拉得无比漫长,砂金的手缓慢穿过那些深处的线流,避开错误的部件,他小心地四下摸索着,又在巡海游侠的否认中收回手,调整检查的方向。砂金无暇在意自己选错了几次,他只是将精神绷到极致,像一台精密的机械似的,重复着询问和从头再来,直到某一秒钟,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一个拨盘状的核心。

TBC.

修了一下前面12的结尾。

这次写了点硬核的维修部分,但确实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让砂修一次波。

以及,我说真的,“你都要摸到我脑子了”这句话难道不暧昧吗?

嘬嘬帽子

(小动物同事向,为了方便选饭lof会打公散tag)

summary:你睁开双眼,忘川流动不息;你合上眼眸,大海轰然死去。

非原作向,中世纪背景。

人鱼砂和人类波。一点点黑深残。

莫兰达湾的港口常年腥气淋漓。周遭湿气泛滥,潮色洇透阴沉的天。

渔船回港时,伫立在那的一个个黑色人影才有所动作。渔夫们踏上码头,无数双无言的眼睛盯着他们看。兜满海鱼的渔网随之被丢上来,鱼们堆簇成团,毫无生机地如标本般躺在木板上。

渔夫们齐聚岸边,卸下出海的装备。这时候,最后一艘船才姗姗来迟。

船上形单影只的男人从头到脚湿透了。海水无孔不入,顺着他的发丝与衣角滴落。啪嗒、啪嗒。

被水色侵蚀的木板发出嘎吱声响。男人迈上码头...

被水色侵蚀的木板发出嘎吱声响。男人迈上码头,视线扫过齐聚于此的村民,沉默地将最后一网鱼带上岸。

有人开口了。问道:“多少只活鱼?”

男人没理他。自顾自将渔网推到一块,再挨个解开。鱼并未给出任何反应,静默地躺在那,浮尸似的,身下一片晕染开的红。

啧。

全死了。

“波提欧。”一旁的渔夫唤了男人的名字。欲言又止。

波提欧也没吭声。事实摆在眼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见状,村民逐渐散去,麻木般的没叹一口气。海员们无力再言说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现象,索性拿上东西,也走了。

最后,徒留波提欧一人,站在原地。

他又不知在看什么。像是望海,又像是观天。干涸了的脏污痕迹,印在那双骨骼突出的手上。波提欧抓紧自己的手,手指摩挲上延,触及到腕骨的那条黑绳。

黑绳上拴着的,是一块青蓝色石头。

海风吹来了。潮汐再度翻涌。海像是在呼唤他。呼唤波提欧,再唤它的名字。

来到伊卡狛格村,实属当年的无措之举。

要知道,疯子才会远赴千里来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波提欧既没染上怪病,也不是个傻子。他迁居到伊卡狛格,是身不由己。

神赐予他强健的体魄与永不挫败的心,却忘记施舍他身边之人多余的幸运。于是万般不幸,他的养女在刚学会走路的年纪患上不可医治的怪病。

诊所的医生救不了。任何仙药魔物吃了都医不好。女孩生命的延展线,面临的是终将死不瞑目的断崖。

波提欧绞尽脑汁去想。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屏息凝神,在一次又一次无果的思绪中近乎绝望。

最后,他仅存的希望开始遁入虚无。

既然人做不到,神又未尝不可。既然真实的没法,虚幻的也不是不能一试——

“你想要什么?”

面对指点迷津之师的提问。波提欧平静地启唇,平静地答。

“救我女儿一条命。”

师说,神早已不需简单的命。祂们要的,是生生世世连结的好命脉。

挽救灾厄酿成的悲剧,就如同修复苍天绿树的残枝。重点在于,你愿意奉上什么?

“幸运与不幸,苦难与悲伤,躯体与灵魂——这些通通给祂。”

记忆中,他剪下自己的大半截长发,割烂腕骨处的肉,再走入深海。

你感受到什么?

汹涌的浪花、刺骨的寒意、钻心的痛苦。

这便与祂交易的过程。

再然后呢?

感到獠牙刺穿脖颈。祂上来了,趴在他的身上,汲取他的灵魂。

这就对了。

献福仪式结束了。

之后,那道割痕永远烙印在了皮肤上。

莫名其妙出现的、一睁眼便被攥在手心里的漂亮石头,是与祂连结的象征。

师让波提欧收好,别弄丢了。

等祂苏醒,等祂找你。

祂叫什么名字?

卡卡瓦夏。

“如今祂来了。”

海员回村后的第四个小时。

波提欧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茶水。正对面的老村长鼓动腐朽的声带,这么说着。

“犯不着你提醒,老家伙。我比谁都清楚。”波提欧道。

“你该有所表示了。”老村长皱起眉,满脸严肃。

“师说过的话,你忘了?把祂接来,别让祂等太久……小子,别让我发现你逃避你的命。”

“逃避?”波提欧玩味地念出那两字,笑了。随后语气一沉:“你也配教唆我?”

他站起身,恶狠狠地道出最后一句。

“少管老子的事。”

波提欧摔门而出。门外等候他的女孩抬起头,放下手中把玩的小石子,小跑过来。波提欧摸摸女孩的头,将她抱起来。

刚盖住后脖颈的头发,被一只小手抓住。女孩问波提欧怎么了。波提欧摇摇头,只答没什么,村长老爷子又犯病了而已。

两个人往家的方向走。不远处的莫兰达湾依旧躁动。

两天后,波提欧会和三位海员们再度出海。村子粮食过紧,再不捞点活鱼回来,一村子的人可就真要活活饿死了。

浅海一带的鱼都受诅咒影响,不剩活种了。恐怕只能去深海区碰碰运气。倘若最后真的一条活鱼都没捞到,他们就要做好人吃人的准备。

在波提欧看来,这受诅咒的村子早就该死了。当年危在旦夕之时,是掺和了他献祭的那一缕“幸运”,才得以转危为安。

伊卡狛格所供奉的神,也就是人鱼一族,自远古时期起,便庇佑村子平安昌盛。而后不知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背叛之事,村子不再受人鱼庇护,转而被其诅咒。

一言两语说不清的,波提欧也懒得了解更多。只是后知后觉,他被指引所献祭的那诸多幸与不幸,怕是也被算入伊卡狛格“还债”的一笔。

明晃晃的阳谋。

他居然真的往里跳了。

一晃眼,船帆扬起,渔船启航。

海浪不平,估摸着快要涨潮。不怕死的人齐聚一堂,站在颠簸的平台上往远处眺望。

湿度与雾气重了,衣物像是黏在皮肤上。此时此刻,倘若海是活物,他们便是站在海张开血盆大口的舌中间,静等野兽合紧犬牙,被囊入湿热而阴森的口腔。

波提欧搓了搓冰凉的胳膊,迎面袭来的冷风令他身子一颤,鸡皮疙瘩直冒。

浪越来越大了。海员们起网,将网送入海中。窸窸窣窣的人声中,有人在小声讨论,他们是否能活着回去。

闻言,搭着栏杆的波提欧回头。

“你要是想死,现在就可以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没人会拦你的,伙计。”

他这么说着,脸上毫无笑意,宛如凶神恶煞。那三人顿时没声了,低下头。

波提欧没好气地骂了句脏。抬头去看帆的角度。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船身有些倾斜了。分明人数正好,物品也并未超重,那只能是这帆的原因。

“……帆有问题吗?”恰巧有人问了。

波提欧收回视线,问道:“你们是不是把那个老帆换上来了?”

那瘦瘦巴巴的青年胆小得很,忙点头。

“是、是啊。那个新帆,村长不让带。”

“他不让带你就不带?他是你老子啊?”

波提欧懊恼自己发现迟了,忙去调节帆的角度。边调边骂道:“你知不知道这老帆有问题,他妈的早就不能用了?信那老头的话,咱一船人都要死在这海上!”

波提欧拽紧帆的拉索,然而寒风四起,为时已晚。海浪的推力令船的方向彻底偏了,平衡颠倒。

海水灌进船里,逐渐形成的漩涡眼见要将帆船吸入,好在被波提欧控制的拉索还算给力,带着船紧急拐了个方向——有惊无险。

“还他妈的站在原地愣着干嘛?!”

波提欧将灌进嘴巴里的海水吐出来,朝另外三人吼道。那三人见状,立马一拥而上,调控起失灵的白帆。

船逆风前行,自汹涌的浪上艰难求生。源源不断有海水扑进来,脚底打滑,波提欧踉跄地去收船尾的渔网,没想到一抓,竟抓上来一条活鱼。

真搞笑。他都要死了,现在给他条活鱼?波提欧不屑一顾地将鱼往后一丢,鱼恰巧砸入船中积水的小坑。

眼下四周无一处风平浪静。波提欧焦头烂额思考着对策,将湿透了头发往上揽。一颗心剧烈跳动,怕是快到嗓子眼了,惶惶不安的思绪,令他眼前浮现出糟糕透顶的画面——妈的,真的要死了。死就死吧。

恰在这时,不远处掀起惊涛骇浪。滔天的阴影笼罩在船上,海水顺其倾倒。

波提欧索性闭上了眼。

还记得收音机里播放的远处的大海吗?

就是那个声音。所有喧嚣嘈杂,在一瞬间被海水吞没,变得无比静谧的声音。

海盗与水手是这世界上第二亲近大海的人。他们将海视作顽皮的孩子,亦或狡诈的凶兽。曾经的波提欧听不明白,而如今,他明白得彻头彻尾。

他碌碌无为的一生就此终止了吗?那好吧。向死亡妥协,最起码不是那么丢人。

意识断而未断。半梦半醒中,他感到自己的脸被什么腥湿的东西舔过。那东西带着微妙的刺痛感,像是动物的倒刺。

什么东西?

海水多半是灌满了脑子,波提欧无法思索。

兴许他早已是个死人了,身体里的所有器官与细胞陷入永恒的沉睡。眼下,也只不过凭借最后一抹残存的意识顽强挣扎,用本能去抵抗自己潦草的死亡。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睡吧。

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波提欧应该庆幸他的意识没有就此石沉大海,而是还能感受到沉重。

缝隙中,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刺目的阳光。太阳应当就在波提欧头上,他应当还是个活人。温度缓缓回升,身子却依然动弹不得。

波提欧尝试地曲起一条腿,失败。动动腰,失败。最后只能抬起胳膊。

他就像是在坚硬的礁石上睡了一宿。

借着手部的力量,波提欧直起身子。喉咙因这动作猛地一堵,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波提欧吐出些难以形容的黑色液体,不像正常的海水,他难以分辨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吐完了总算好受点了。波提欧眯起眼望向海边,见一切风平浪静,却没有帆船的影子,心里凉了大半截。

忽然,某种东西拍打海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波提欧循着声音抬头,便撞进一双令人难忘的眼中。

一条人鱼,坐在他身旁的礁石之上。身形纤细,白得发光。闪着粼粼波光的青蓝色鱼尾,有一搭没一搭打着海面,似是有意引起波提欧的注意。

见他终于看了过来,金发的人鱼歪了歪脑袋,漂亮的蝴蝶骨随动作延伸出骨感的线条,耳朵上挂着的贝壳项坠轻轻晃动,将略微出神的波提欧唤回。

波提欧喉咙一哽,无奈,只好先尴尬地清了清嗓。

“……人鱼,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闻言,人鱼停顿片刻,又盯着波提欧看了好一会,才道:

“因为你不来接我,所以我才不请自来的。你要反悔,还是不认账?”

“什么?”波提欧的脑筋一时半会没转回来。

人鱼更不高兴了,眨眼间从礁石上滑下来。波提欧刚想开口,感到身上一沉。

“你不知道?还是在装傻?”人鱼坐在波提欧身上,将脸逼近他,道:

“你手腕上的石头,可是我心脏割下来的一块肉。”

波提欧这下彻底清醒了,大脑在几秒间理清状况。同一时刻,手腕上的石头散发耀眼光芒,随之而来的,还有炙热的温度。

眼前的这条人鱼,是和他连结,将命脉中所享的一切幸与不幸,拴在一起的那个“祂”。

“我知道!你等下,先别咬人!”

波提欧斟酌了下说辞,道:“我们村的帆船出事了。我被冲到岸上,刚醒,脑子还不怎么清醒。我跟你道歉,你先从我身上下去,行不?”

“我在你身上,似乎也不影响你说话。”人鱼不为所动,道:“所以,你怎么不来接我?”

波提欧硬着头皮,继续和这固执的人鱼扯皮:“忙着出海啊。”

“哥们,你体谅体谅我,我刚遇难的人,先让让我。你身上滑得不行啊,有点奇怪,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事实证明,人鱼真的感觉不到。

“你在撒谎,我的眼睛能看出来。你不想来接我,对吧?”

波提欧哑口无言了,似是懒得再说更多。大度的人鱼宽恕了他。

“不过没关系。现在我找到你了,结果也一样。我只要结果。”

人鱼伸出带有蹼的手,碰了碰波提欧的脸。

“带我回去吧。”

“你要回村子?我劝你还是回大海、回你自己家吧。”波提欧不动声色躲过那只手的触碰,说道。

“我们那穷得不行,连能不能吃饱饭都要愁上个两三天。跟我回去,就是挨饿。”

“我给你们引来食物不就好了?”说这话时,人鱼骄傲地翘起尾尖。

“我去伊卡狛格以后,你就不会再挨饿了。同样的,我也可以尽情享用自己喜欢的美食。”

人鱼吹了口气,朝他戏谑般地咧开嘴角。

“两全其美、稳赚不赔的交易啊,波提欧。”

波提欧失了几分可贵的耐心,眸中情绪呼之欲出。

“……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人鱼这下滑走了,将鱼尾埋进海水中。波提欧得以坐起身。两个人相隔半步路不到的距离,无言对视。

半晌。波提欧开口了。

“……我怎么带你回去?”

人鱼托着下巴,吐出两个字:

“抱我。”

短打/架空,架空,架空!

波提欧从一九六零年五月份搬到这里。风情万种的沙漠之城,税务不高房租便宜,夏天40°的热浪也没有冲刷掉人们对此的向往。那时候砂金刚过完二十三岁生日,庆祝的礼花孤零零挂在落地灯的灯罩,还没来得及拆,女伴就先一步甩了他另结新欢。

砂金忘了自己是怎么和那个长发的高个男人搭上的话,只记得坏掉的空调,那柄嗡嗡嗡转动的小风扇,吹来的风是闷热的,反倒让人更燥了。一栋简单的单身公寓,每个月五十美元,隔音效果并不怎么好。酒瓶叮叮当当装入酒柜,惊的砂金从床上爬起来。“嗨,先生,需要搭把手吗?”推开卧室门,他这么问。

手提箱装着颜色各异的玻璃瓶,被一一取出像是展......

手提箱装着颜色各异的玻璃瓶,被一一取出像是展览。男人盘腿席地而坐,黑白相间的长发遮盖了半边脸,闻声抬头,见这位房客只穿一件浅色睡袍,睡眼惺忪的样子,逐拒绝了这份善意。

窗外,棕榈树泡着耀眼的日光浴,整座城市都在沉睡。青年不以为意地轻笑,重新带好眼罩,晚上百乐宫数以千计的游客还在等他去取悦。这里夜长昼短,颠倒的生活作息,一个新室友与他好像并无太大关系。

他们真正有交集还是在一个月之后,点一份快餐式恋爱,嗅着枕边的玫瑰沙龙香得过且过,砂金的过去如此,今后或许亦如此,如果没有遇到波提欧。那阵子又是达官贵人的命案又是黑帮械斗,总的来说不那么太平,可欲望之都照样在霓虹灯下声色犬马。

壮观的金色喷泉水花四溅,给沙漠中的夜晚带来凉意。砂金习惯下班之后来这抽只烟。目光从变换的水柱移开,不远处黑白色的发色的人同他一样形影单只,在穿梭的人流中有些寂寞。砂金掐灭烟,迎上去,赌场的制服没来得及换,保持体面的同时,讨巧的露出胸前一片肌肤。对方倒是一眼认出他,脸上笑意不减反增,低声骂了句叠马仔。家里空调一直没有修好,二人心照不宣地沿着阿斯维加斯大道直走,在家中餐鸡尾酒餐厅落座。

那人握汤勺的手腕发力点靠后,是经常持枪械养成的习惯,他来去如风,像个从大荧幕走出来的电影明星,充满故事感。男人爱骂脏话,介绍自己叫波提欧,以前是个驯马人。听着像假名字,砂金挑眉打趣道,幸好你没自称杰罗尼莫,不然过于地狱笑话。

愉快的用餐结束。金发青年摸了一圈口袋,向波提欧半开玩笑似的发出邀请,那双少见的蓝紫色眼眸倒是显得胜券在握。他用百灵鸟般的嗓音说,还剩十五美元,我们刚好可以去看场表演,蹭剧场免费的空调。

波提欧没有拒绝,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那个流光溢彩,梦幻迷离的后半夜,他们滚上了床。

这段还不赖的时光从砂金摸到没有余温的另一半空床铺结束。波提欧比砂金大一轮,一些感情对他这类中年人失去了某种色彩,多的是在你面前殷勤的男人,某天开始不停的看表,询问你身上还有没有口红痕迹,然后冲出去,搭出租车回家,像喝速溶咖啡那样潇洒。而砂金又太年轻,错误的大环境给了他错误示范,让他觉得理应如此,于是双方都默认这是各取所取的一夜情。

他们那时更多以朋友相称,波提欧偶尔会做顿晚饭一起吃,或去赌场帮荷官先生撑场子。有时候一连失踪几天,在凌晨砂金敷上面膜准备入睡时从窗户翻进来,带着浑身的尘土和血腥味,强硬地指使另一位房客去切半片柠檬放在阳台。

有次更是变本加厉,男人回来狼狈地靠在砂金肩头。他体温滚烫,腹部缠着布的伤口往外渗血。结合最近的命案,砂金隐约猜到什么,要起身去找医生,接着天旋地转被放倒在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眉心。

“杀人犯先生,你发烧了,你是准备把我这烧出一个窟窿吗?”青年惊讶于他还有力气反击,小声回怼。“那我现在算是受你胁迫。”

波提欧点头,把人摁到浴室,自顾自地放满浴缸的水,翻出针线用打火机仔细炙烤。

“他*的你给我缝好看点。”男人嘴上不饶人。

怎么就疼不死你呢,砂金心里直犯嘀咕。他破天荒第一次当冒牌医师操刀缝合手术,脸色惨白,紧张地咬破了下嘴唇。反倒波提欧强撑着伸出手,胡乱揉一把柔软的金色头发安慰。

两位房客并没有互相了解多少,除去波提欧透露过自己有个养女。关系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砂金连波提欧具体在密谋什么都不清楚。倒是他们共同使用的酒柜,多了许多好酒。青年擅自拿了一瓶,招待那位富有的女士。等波提欧回来已经是深夜,那些圣诞装饰还不知疲惫的亮着,家里一片狼藉。浴室传来砂金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他说:“抱歉,波提欧先生,我们喝了你温的葡萄酒,厨房的饭菜都没动希望你别介意。”

圣诞夜的晚餐本该是和家人享用的。砂金从厨房的烤箱端出半只黄油烤鸡,打开新买的唱片扭着小步舞向波提欧展示一圈,迫不及待放进唱片机里。温热的水蒸气挂在身上,洗掉发胶金发蓬松起来,浅色睡袍的腰带束了个蝴蝶结,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没有等来谴责,青年莫名心虚,随便聊起他去哪了,回来的这么晚。男人轻笑,他不爱抽烟牙齿很白,看出砂金的不自在,善解人意地什么也没多说。

或许是少了那瓶波提欧心爱的酒?晚餐的氛围别扭到极点,那之后砂金再没带过女孩回来。

过些时日,又恢复单身的荷官先生依旧是个大众情人,在物欲横流的赌场当他的叠马仔,尽可能地讨人欢心,用微笑和耐心换来客人们下注。这座繁华城市和硬币一样有两个面,幸福感和安全感堆叠在金钱上。感情对他太奢侈,但波提欧险些让他迷失。

波提欧来自一个庞大的家庭,对待砂金与其说朋友不如更像兄弟,雏鹰迟早会飞离巢穴。所以他们两个人会吵架,会聊世界杯,会玩一把金罗美牌再商量晚(早)餐吃什么,但对今后的事他们缄默不语。

又到了五月份砂金的生日,他们相识也快接近一年。砂金在外面喝了很多,不过不是和昔日的狐朋狗友。波提欧刚起床,做了早饭拿砂金的碎碎念当调味料。青年整张脸都泛着薄薄一层粉红,捧起波提欧磨出茧子的手贴到脸上降温,迷迷糊糊地说,他结识了一位令人尊敬的先生,让他去纽约在他手下做事。他们可以换一栋大一点的房子,起码空调能正常使用。波提欧像被烫到一样抽出手,骂他喝多了,他知道砂金的酒量如何,可以当这些话从没说过。蓝紫色的双瞳不会骗人,泛着宝石般盈盈的光,他真的醉了,不然为什么会和波提欧聊未来呢。

波提欧是从德克萨斯来的,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当一伙贩卖酒水的黑帮盘问起砂金时他这么回答。最近出了档大事,某位大权贵在百乐宫横死,牵扯出一连串爆炸新闻。砂金自然知道幕后真凶为何人,甚至算得上‘从犯’,在送那些败类去见上帝的路上提供了点或多或少的帮助。远在纽约的那位先生很高兴,向他正式发来邀请。

至于‘主犯’波提欧,他为复仇而来,在此蛰伏一年之久,子弹既出完美命中目标。上膛的枪似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潇洒地吹去轻烟。波提欧告诉砂金,他现在可以挺胸抬头地回去,给故土的乡亲们一个交代。窗外还是一成不变的蓝天,太阳投来刺眼的光,戳破了黑夜如梦如幻的泡沫。

砂金辞了荷官的工作,取出存款,除去那瓶年份未知的红酒,还买了一套只有两盏杯子的酒具。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好好喝一杯,就像他们从来没在一起过。性是作弊行为,靠那种捷径走不进对方的心。做错事的坏孩子也想要他的圣诞礼物,所以恳求给他一个补救机会。

“或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砂金郑重地将赔礼摆在波提欧面前。“你他*让我怎么拿回去。”男人摇头时金色的子弹耳坠也跟着摇曳,将青年落寞的神情收在眼底。“先寄存在你这里吧。”他补充。“别忘了给我留新地址。”

尝尽冷暖的人怎会不知道,玻璃瓶里装的不光是酒,还有一片滚烫的赤子之心。

届时

敬,我们荒唐的前半生。

咖啡店长和一个大学生的短故事。

波有女儿,ooc,流水账。

那个金毛小子又来了。

"巡海"咖啡店长无语抱着胸,看着那坚持不懈的身影在门口转来转去。

从早上7点到中午,小金毛就开始呆在这里,也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简直晃得波提欧眼睛烦。眼看指针逐渐走向了6点,波提欧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无奈走到门口,当着金毛的面把"开始营业"牌子给翻了过来。

见状,金毛小子笑眯眯的这么跟进来了。

"不是砂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周一不营业,你他吗怎么还站在外面罚站,你可真行啊。"

"嘻嘻。"

其实这位店长波提欧的一生...

其实这位店长波提欧的一生并没有多特别一一他没有遇到什么仇人,也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大事,他只是目送着他的哥哥姐姐们去了外面发展,自己则留在这个小城市里搞店面,顺便还以自己的名义从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小女儿。

然后他就遇到了那个死皮赖脸的大学生。

毕竟来他家光顾和兼职的几乎都是学生嘛,这个点没人上学想咋样。波提欧无聊的摆弄着那些女儿买来挂在前台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门口那些将要迟到而恨不得要飞起来的路过学生很悲哀的成为了波提欧解闷的对象。

好吧,他对此根本就没什么兴趣,毕竟他连大学都没上就跑出来赚钱,店员也几乎找的都是兼职,最多也只是感慨感慨而已。正当波提欧思考要不要睡上一觉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7:16,有一个穿着学生模样的金毛小帅哥走进来了。

"?"

他也没想到这个点居然真的有客人来,波提欧赶忙支起身,开始营业模式。

"您好,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你好呀,你真帅,"学生微笑着回答,不管波提欧一脸茫然的表情,他又将问题接了下去,"我要两杯美式咖啡不加糖,谢谢。"

"好,两杯美式咖啡不……嗯?不加糖?"波提欧刚要准备开始的手又顿住了。

"嗯哼。"

"不等等,请问是两杯美式咖啡,不加糖吗?"

"是的,不加糖,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张好看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

"……"

他当然有许多问题,例如美式咖啡就是默认不加糖的,真没想到这小伙子长那么好看,居然喜欢喝苦的,又或者如果他没记错,这个点应该都在上课了,为什么这个学生还呆在这里。

但他只是一个社会打工人,他没得问。

"好的,您的美式咖啡……嗯,不加糖。"

"就在这儿喝吧,不用给我打包。"

学生接过了一杯咖啡,接着就地拉了个椅子,一屁股坐在了前台桌旁。

"哦对了,今天我生日,那一杯请你的。"他沿着杯边抿了一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将另一杯向波提欧的方向推了推。

"哎,你今儿生日啊?那祝你生日快乐哈!不过很不凑巧,要是早知道的话,我可以给你带份礼物。"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波提欧愣了一下,而后他笑着接过。他一向对过生日的人十分友好,在他认为,这种日子里仪式感是极其重要的。

"真好,你是今天第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的。"

"真假,那我还挺幸运,哥们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砂金吧,你呢?"

"管我叫波提欧就好。话说,我看你模样是个学生,现在都几点了,你不打算去?"

砂金忽然呆了一下,噗嗤笑出了声。

"我是大学走读生,现在连7点半都还没有,早八来得及。不过你那么想,是因为经常在你门口路过的那些快要迟到的学生应该都是高三往下的吧?"

他确实不知道。

请不要为难一个没上过大学的人,谢谢。

"咖啡很好喝,我先走啦,下次我还会来的哦。"

"啊,欢迎下次光临。"

这位今天特殊的金毛客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只留下了一个口头约定。

波提欧原本以为他和这位叫砂金的大学生缘分就到此为止,没想到第二天那个砂金真的来了。

"你是昨天那个什么,砂金?现在才6点,你怎么就已经站在我店门口了。"

那张好看的脸还如同昨天一样挂着笑容。

"放心好了,我的作息比谁都健康。所以亲爱的,我还是想要那杯美式咖啡不加糖。"

"别,我他吗起鸡皮疙瘩了。"

总之,"巡海"咖啡店拥有了一个奇怪的回头客,而咖啡店每次都会恰好留个门。

不过有一次,这位回头客似乎被伤到了可怜的小心脏,例如?

"我要一杯美式咖啡不加糖哦!"又是一次不营业天,砂金依然执着的跑到了咖啡店门口。

"不是你小子怎么又来,我他喵记得我好像说过我周日周一不营业。"一打开门,波提欧坐在离门口比较远的一张桌子,对面坐着个正专心写作业的小女孩。

"我昨天说过我今天会来的嘛。"

波提欧无语抚额,赶紧接着对尽情开屏的砂金做闭音手势,"你他宝贝小声些,我家小孩在做作业。"

"?你有小孩?"

砂金呆住了。

"不然你猜为什么我周日也要不营业。不过今天我家小孩想来店里看看,就顺便带她过来了……你呆在门口干什么?门都给你开了,赶紧进来,别杵在外面傻站着。"

砂金的脸色变灰了。虽然还挂着那幅永恒不变的笑容,但是似乎看起来马上就要碎在原地了,可怜的大学生。

"啊、啊哈哈,我还以为你还没成家呢。"

"那什么,来一杯加奶盖的咖啡吧,随便什么。"

"你不要你那什么美式咖啡不加糖了?"

"哈哈,偶尔换点口味。"

砂金打着哈哈走进屋,罕见的没有找任何话题跟他亲爱的波提欧聊天聊地,而且依然坐在他的那个专属位置,做凳子上的沉思者。

"嗨,大哥哥!"他垂下去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砂金低下头,跟他爹一样自来熟的小女孩正高兴地看着他。

"嗯?怎么啦小朋友,找哥哥是想聊什么吗?"

"砂金哥哥,快快快,低头,我们要讲小秘密,不能让我爸听见!"小朋友从一开始就目睹了全过程,此刻正一脸兴奋的看着他。

小秘密?还有什么小秘密是他这个失败的追求者能听的呢,哈哈。

但是砂金还是乖顺的低下头,听听这个初中小朋友要讲些什么。

"砂金哥,你是不是喜欢我爸?"

啊?

一直以来的小心思被一个小女孩轻易打破,砂金唰的红了脸。

"哎,这话可不能乱讲,要让你妈妈听到了你妈妈会生气的。"砂金颇为紧张的笑了笑。

"你先别紧张,我妈妈不会生气的,因为我没妈妈。"

啊??

有人的小宇宙要爆炸了。

"那你……?"

"喜欢就冲啊砂金哥,别担心,我爸也挺喜欢你,冲刺!冲刺!冲!"

啊???

这一场对话蕴含的东西太多了,比如抽象,比如用词太网络时髦,总之脑袋一下子转不过来,就连波提欧都已经把他要的咖啡端到他面前了他也没反应过来。

"你和我女儿聊了些什么,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怎么,看对眼啦?"看到砂金一脸傻样,波提欧坏心眼上来打趣道。看来我们的店长还没意识到他面前的这个金毛小鬼头脑袋里正在数学头脑风暴。

没有因为奇怪的说法而拒绝我+就算在不营业天也会给我留门+我见家长了(尼克:?)+我暗恋对象已经十分了解我的喜好了+我暗恋对象的女儿支持我=波提欧他超爱我

"你超爱我!"清澈的大学生终于想开了,他噌得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波提欧的眼睛。

"你说啥???"

"天,我也超爱你的!"

这下轮到我们的店长头脑风暴了。

"你看吧,我就说他超喜欢我爸!"一个女初中生正得意的把这件喜事炫耀给她的朋友兼辅导老师,"托帕姐,你看我就说吧,谁没事会为了防止自己早八睡着,天天跑离你们学校这么远的咖啡店来,现在他俩成了,我就有理由让他无偿教我做作业了。"

"也只有他会乐意用这么远古的情话'美式咖啡不加糖'凸显自己的特殊,来对付一个不上网的人。"在旁边教做题的拉迪奥一针见血的说道。

就这样,一个清澈大学生的恋爱人生被拯救了,可喜可贺。

*小狗瘾犯了泥一下

*菲德南逃狱成功背景但与正篇无关,可独立观看

*交往中小段子

阿尔刚黑帮发展至今势力庞大,有一个还算豪华的总部,总部顶楼是老大与其二把手的办公室(尽管老大不常待在这)以及老大的卧室。

卧室窗户外的天才微亮,晨间薄雾游荡,在秋季降温之下的冰冷窗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珠,小鸟轻啼,为一天之初始奏上清脆悦耳的旋律。秋天的降温在有点尴尬的温度上停下,供暖似乎太早,但不供暖又确实冷的人发抖,叫人只想窝在被窝中,比起冬天更不愿起床。

波提欧被自己的生理时钟唤醒,朦胧的双眼半睁,正巧看到窗户上的水气凝聚成一颗小水珠从玻璃上滑落——好渴,尚未完全开机的大脑......

波提欧被自己的生理时钟唤醒,朦胧的双眼半睁,正巧看到窗户上的水气凝聚成一颗小水珠从玻璃上滑落——好渴,尚未完全开机的大脑只能反应他的生理需求,睡了一晚上的身体该补充水分了。

波提欧习惯性的摸向床头柜的水杯,举起时却轻的不可思议,这让波提欧的大脑正式开始运转,是了,他昨晚与砂金大战一场后把水喝光了,接着再战一场后便洗澡睡觉了,他们都忘了补水壶里的水了。

波提欧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正打算掀开被子时却被身边的人阻止了,他看起来根本没完全醒,却手脚并用的缠了上来,阻止波提欧离开温暖的被窝。

“别走……”半梦半醒的黏糊嗓音小小声的响起,砂金闭眼皱着眉,像波提欧若是离开被窝,那么他的一切美好的品格与重要的事物都将被夺走。

“小可爱松手,老子就是去喝个水。”波提欧捏着砂金的手腕想将他拉开,但他那个怕冷的情人显然比想像中更黏人,不仅黏的更紧了甚至还在用头蹭他,“不要。”两个人的纠缠让棉被滑了一些下去,被缘挂在砂金的小臂上,冷空气刺激着他露出的肌肤,让他缩的更紧了。

啧,波提欧被缠烦了,他现在不只是想喝水,昨夜喝下的水分还积在他的体内,换句话说,他的膀胱叫他去上个厕所。波提欧抬起他的手,拇指压着中指,接着一个蓄力——

“啊!”砂金缠着他的手臂终于松开,转而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疼痛使他睁开双眼,生理性的泪水也随之涌出了些,“好痛喔亲爱的。”砂金委屈的看着波提欧。

波提欧不以为意,“痛就对了,松开,老子要去厕所。“自律且身体素质好的人就是如此狠心,毫不犹豫的起身下了温暖的床,任由冷空气贴在自己的皮肤上,于是豪华kingsize双人大床上只剩一个人,将纯白的被褥全卷在自己身上,想留住那份令人眷恋的温度。

水流咕咚咕咚的流进水瓶之中,波提欧拿着装满的水壶重新进门时,床上哪有他恋人的身影,有的只是一条大大的白色毛毛虫。

“喂,你不会还在发起床气吧?”白色毛毛虫蠕动了两下,金色的发顶更往内缩了一点,幼稚的行为让波提欧嗤笑了一声,伸手撸了一把砂金的头顶,“行了,你一个人不冷啊?过来。”白色毛毛虫又蠕动了两下,最终将自己蠕动进了波提欧怀里,毛毛虫的茧被他自己拨开,盖到了波提欧身上。

“你身上都冷了。”砂金小声嘟囔,将脸埋进只有他能埋的饱满胸肌之间,被褥将两个人裹的紧紧的,变成一条胖胖的双人白色毛毛虫,“那你给我暖暖。”波提欧在砂金的头顶蹭了一下。

今天是沐休日,当秋日的暖阳驱散薄雾,一束白金色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房内,大街上也不会有热闹的叫卖声,小鸟吃饱回巢,大家都在享受慵懒地清晨,于是他们也能稍微随波逐流,睡一个美美的回笼觉。

◆随便捏造的一点后日谈,也不知道为啥就写了本来好像说是要搞簧的但显然大失败

◆食用推荐:标题,请听免费的那一版

◇OOCcaution,everythingincredibleisavailable.

kissmehardbeforeyougo.

砂金...

砂金是被烟味熏醒的。对不起,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注意到他的动作,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把手里几乎烧尽的纸烟在光裸的金属肢体上摁灭,做了个梦,牛仔没什么情绪地解释到,他掸去腿面上已经冷却的灰烬,你接着睡吧。

他们昨晚刚刚做过,或许是因为终于搞垮了奥斯瓦尔多的缘故,波提欧嘴里那些针对砂金喵喵咪咪的骂人话都少了不少,青年想到,他还是更习惯对方充斥着火药味的恶言恶语,如果那算的上恶言恶语的话,波提欧不算好的吸烟习惯让常年不怎么接触烟酒这种不良嗜好的总监蹙起了眉,熄灭的烟头被牛仔随意地扔了一地,这倒不算最重要的,砂金有些困倦地强打精神靠上牛仔的肩,下次别再把烟往身上摁了,我给你准备个烟灰缸。

话甫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青年原本因为刚刚醒来而昏昏沉沉的思绪迟滞地转动了一下,这没必要,波提欧知道,砂金也知道,他们的合作在奥斯瓦尔多死去的那一刻就划上了句号,甚至他今晚和波提欧上床都稍显多余,青年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解释下刚刚的口误、或许也算不上口误,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最后还是波提欧瞥了他一眼、颇为尖锐地戳穿了那点显而易见的可怜事实,没必要,小可爱,我没打算接着在你这个满是宝贝公司铜臭味的房子里呆上一年半载。

呵,给仿生人准备烟灰缸,牛仔嗤笑一声,你还不如考虑考虑把你那些地毯啊壁纸啊床头柜都换掉,免得哪天我把你这蜂蜜苜蓿草的房子点着。

看来你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砂金选择性地忽略了对方毫不客气的威胁成立的前提是他们以后还能见面,但我也许刚巧想换种装修风格,或者干脆换个地方住。

他宝贝的公司狗,波提欧把手中熄灭的烟头丢在总监金贵的毯子上,我不介意在走之前把你的信用点账户清空,你就等着因为玩忽职守给这宝贝公司当一辈子苦力吧。

听上去还不错,砂金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态度,总归比我之前的日子好,还有机会升职,朋友,谁知道呢?说不准就算你现在把我的资产洗劫一空,两个月后我就赚回来了。

真有够没意思,牛仔身上几乎看不出什么因为做爱留下的痕迹,他有些嫌弃地把青年推开,靠着你那什么神的保佑,你之后也碰不着什么大麻烦的,卡卡瓦夏。波提欧突然这么叫他,我刚刚又梦到阿尔冈的草原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了下去,我梦到我的女儿,她在那片草地上跑来跑去,闹着要找紫罗兰,格蕾在小木屋门前的走廊上坐着,抱着刚出生的小羊羔,还有尼克,他和我一起靠在刚晾好的干草垛上,砂金静静地坐着他身边听着,赤裸的上身还挂着他先前留下的掐痕,牛仔犹豫了下,少有地叹了口气,唉,算了,你也没必要听我说这些了,去睡吧。

他说的太多了,对一个很快就要分开的合作伙伴、床上的情人而言,这没必要,波提欧明白,但他是如此迫切地想要和随便什么人讲清楚梦中的那点并不存在的静谧,直到发现砂金真的在琢磨他说的每个字时才住嘴。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巡海游侠的未来里不会有隶属存护命途的公司高管,波提欧不希望自己就这么和他扯上更近一步的关系,或许,不希望对方和他扯上更进一步的关系才更加准确。

亲爱的,你知道我完全不介意听你这些伤感的小故事,砂金抱着枕头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像是某种慵懒而困顿的猫科动物,可你今天忧郁得有些异常,用你的话说就是“他宝贝的小可爱脑子完全被复仇搞迷糊了”,怎么了?

波提欧被对方模仿的语气给逗乐了,甜心,别他宝贝的模仿我说这宝贝的小可爱话,埃维金人用他三重色的眸子盯着他,波提欧被看的发怵,好吧好吧好吧……!我想我可能是有点分离焦虑。

和你的复仇计划么,总监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砂金早就想好了一堆话来安抚此时突然因为大仇得报可能一时空虚的游侠,但波提欧只是瞪了他一眼,从床头摸过砂金送给他的银质打火机,在朦朦胧胧的烟雾和重得呛人的辛辣刺激里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轻声吐出了几个字,可能是和你的。

青年愣住了,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你以后也可以联系我,砂金不太确定地回答他,牛仔侧过身来对着他坐着,呵呵,放心吧宝贝,我不会的。

别想那么多了,我会没事的,牛仔甩灭那根烟,垂下眼眸,你刚刚似乎看我往自己身上摁烟不太高兴,这样总行了吧,波提欧轻巧地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让你不爽了那么多次最后这样迁就一下你也不是不行。

他很难定义自己和砂金的关系,这不能怪他,游侠和公司高管早就都过了可以那么简单地把对方当做伙伴或是情人的年纪,有太多的利益纠缠不清、有太多的故事被埋在了永远无人翻阅的过去,谁会回忆一场复仇里燃烧殆尽的火焰?波提欧希望砂金轻松一点,别再和什么所谓的深仇大恨啊巡海游侠啊扯上关系,但他知道这欠爱的公司狗绝对不会就这么收拾收拾辞职退休,到头来说不准还只有浪费他一颗子弹,这小子才会永远地安静下来。

所以呢?你什么想法,游侠看向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青年,你今天真是安静得吓人,下次见面说不准我的枪里装的就是实弹了,不说点什么吗?

或许我该和你说再见?砂金低着头,表情没什么变化,波提欧又有些疑惑的不解了,他还没来的及打断对方,面前的青年就自顾自说了下去,朋友,和你的合作很顺利,这是我们双赢,如果你要走,我也没有理由拦你,总之,青年这样说着将头埋进枕头里,牛仔有些意外,伸出手想把他拉出来,结果就是他在卡卡瓦夏的侧脸碰着一片温热的潮湿,而掉下眼泪的当事人还在自顾自地继续他那脆弱到一捅就破的谎言。

该死的,波提欧的思绪一片空白,他收回手,定定地凝视着那滴落入掌心的眼泪,牛仔很想像往常那样轻松地将某件事直白地诉诸口中,就那样自然地把砂金拉过来,说,小子,到底是谁在分离焦虑,难道不想告别的不是只有我一个吗?可是他做不到,他,一个死过一次的牛仔、亡命寰宇的巡海游侠、早已失去人类血肉之躯的改造人做不到如此自然地对着砂金说出这样的话,因此他手忙脚乱地沉默着从一旁的柜子上抽出一堆纸巾,递给终于停下的青年。别哭了,他很想这么说,但最后,波提欧也只是亲自擦干了那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流下的最后几滴眼泪。

砂金怎么会哭呢?这是波提欧无论如何都没想明白的,年轻的埃维金人控制情绪的能力好比信手拈来一张中标的彩票,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些苦涩咸湿的泪滴就已经落入了波提欧的掌心,砂金的话听上去毫无异样,牛仔想,可是他的眼泪就不那么让人放心了,波提欧犹豫着,想说点什么,砂金率先开了口,对不起。

哈?波提欧低下头去打量对方的表情,他现在真的有点纳闷儿这脆脆鲨的小子长了个什么脑回路,他头一次见人因为掉眼泪说抱歉的,你认真的?早知道我就不和你说了,本来我一个人难受的事还扯上你实在怪不好的。

砂金没有说话,只是攥住了他的手,波提欧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某种不算好的预感在脑海里警铃大作,青年眨了眨眼睛,问他,波提欧,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他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他不该说出这句话,砂金早就知道自己和波提欧有分道扬镳的一天,他也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件事从刚刚开始就失控了,游侠说出那句话只是因为单纯的内疚,可对青年来说,这不过是悬崖边的轻轻一推,无关轻重、不分地点,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过是他比他想象的更在乎对方。

他并不想知道任何一个有关那个问题的答案,因此砂金用最简单的方式堵住了波提欧的嘴——亲吻,唇齿相依、肆意妄为地限制了游侠的话语权。

你会怎么看待一个吻?他曾经很好奇仿生人的感情标准,他记得那是一两年前的事了,因为游侠去了施耐德手下某个蛮荒的星球卧底,砂金常常一两个月才能收到一两条中微子发送的短讯,在某天照例给对方传线索的时候,青年鬼使神差地加了句,“你会想我吗?”

“不会。”

他在几十天后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冷酷答案,对方还贴心地加上了一句显然是现场语音转文字的经典,“谁他宝贝的要在乎一个全是铜臭味的公司商人。”

之后他又问了很多类似的问题,你会想开拓者吗?星穹列车上的人从瓦尔塔到姬子被他点了个遍,波提欧通常会说上一句“这兄弟人不错”的评价,但最开始的回答总归是那个自始至终的“不会”,似乎是终于被问烦了,在临近归期的一次单方面交涉里,他收到了这么一条消息,“他宝贝的,”砂金几乎能在脑海里再现出对方说话的语气,“你是担心我去了一趟回来脑子不好使谁都不记得吗?”

总之,砂金在这件事上的调查就这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忙着复仇的人哪有什么空隙来聊这些儿女情长,他和波提欧最亲密的接触也只是那些床笫间的干柴烈火,在感情上的接近永远比在肌肤相亲更加危险,他们都知道,所以两人双双默契地没有将这件事纳入考虑的范畴,直到这把迟来的火终于烧过那几乎要将砂金溺毙的假象。

他不会挽留波提欧。砂金知道,这么做就像你明知自己不会游泳却要跳进大海,但他很想捧起波提欧的脸问他,如果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个吻,你会怎么看待它?

青年撬开那些锋利的齿尖,腥锈的苦涩缠上两人的舌根,他或许会咬掉我的舌头让我一命呜呼,砂金漫无边际地想到,那算得上再好不过吗?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何况就连他,波提欧,这个破坏了那本该只是一潭死水宁静的家伙,也打算抽身离去了。

然而游侠显然没打算闹出一场荒诞的人命官司,他收起那些尖锐的齿贝,握住了砂金的发尾,缠上他肆意作乱的舌根,无比可恨地以一种古怪的真诚回应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你该扭断天鹅的脖子,毫不留情、铁石心肠地把我推开,再说些被联觉信标屏蔽的脏话,摔门而去,让我自己收拾复仇后的一片狼藉,没有人会责怪你,比起这样悬而未决却已告终结的残酷,我宁愿要一颗子弹贯穿眉心的死亡。但波提欧不曾察觉他自相矛盾的渴望,游侠只是顺遂他蛮不讲理的胡闹,往原本泛滥的野火上又撒上了一把油。

我该怎样才能做到不挽留你?

这个吻结束得和开始同样突兀,他只是这么想到便抽身而去,低着头重新抱紧了那个枕头,他不想看到波提欧的表情,那会让他放弃最后一点挣扎的可能,给彼此都留下一个不算美好的结局。

有人及时制止了他的行为,牛仔凑到他面前,问他,你还记得那个问题吗?

哪个?

我会不会想你?小可爱的,你现在就能得到我宝贝的答案了。

我会想起你。

对此,高管只是耸耸肩,把那枚光滑的子弹丢进了某瓶开封的威士忌——他听过波提欧夸口这个配方,希望当他真的打算来取自己性命的时候别没忍住把子弹给吃了。他毫不怀疑就算是这样波提欧也不会打消用这枚子弹干掉他的想法,只不过到时候可能就不是一次痛快而是他被子弹渣呛死。

死亡是最公平的爱护。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总监戴上围巾,迈入霓虹灯光下亮如白昼的雨夜。

THE END
1.不舍的句子精华200句不舍祝福句子网络文章不舍的痛苦,到底是我们的选择,还是生命的命运。~~还有哪些类似的句子?或许你需要"不舍的句子精华200...https://bbs.openke.cn/thread-707604-1-1.html
2.女总裁的全能兵王经典语录句子免费阅读女总裁的全能兵王经典语录句子最新章节由网友提供,《女总裁的全能兵王经典语录句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玄幻奇幻小说,雪狐小说网免费提供萧晨苏晴苏小萌最新清爽干净的文字章节在线阅读.https://www.fox110.com/145_80070/
1.教学总体设想(通用11篇)①小结:“此后,他每天都去医院。”是啊,爱是天长日久无微不至的关怀。 过渡:这些爱,就像茉莉花一样星星点点地散落在文字里,流淌在细节中,语言有温度,字词知冷暖,用心去读,通过一个字,一个词,一个句子去感受茉莉般的真情与真爱。 (二)分角色朗读9—17自然段,感悟真爱,体会深情。 https://www.360wenmi.com/f/file028na95c.html
2.送别宠物文案简短温柔句子经典语录21.我们行将开端新的人生,不论未来碰到什么不高兴的都可以通知我这个伴侣,假如你有高兴的工作想通知我,我很愿意。 22.离别,人生不断上演的戏码;有悲伤,只因牵挂充斥在其中;有不舍,只因浓浓情谊包涵在内,离别,又是新进程的开始,所以,我对你只有祝福,愿你新的旅程能够好运连连,一切顺利! https://www.41639.com/fCNzV57MUk.html
3.情侣间最浪漫的事(全文)但愿没有离别,但愿没有思量,但愿点亮满天星光,和你一起到地老天荒! 我把你嵌在一滴泪里,幻想千年后是琥珀,我不敢低头,怕那颗泪坠下,碎了你碎了我,碎了千年的梦,让我一生守护你! 亲爱的,现在的我就像是一条活在陆地上的鱼,随时随地需要你给予我氧气!没有了你我根本无法生存!我永远爱你!https://www.99xueshu.com/w/gvzy77wwjo87.html
4.心里无奈的句子15篇心里无奈的句子15篇 在日常学习、工作或生活中,大家一定都接触过一些使用较为普遍的句子吧,根据结构的不同句子可以分为单句和复句。你知道什么样的句子才能称之为经典吗?下面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心里无奈的句子,仅供参考,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心里无奈的句子1 1、爱了好久的人你突然就不爱了,听了好久的歌你突然...https://www.yjbys.com/juzi/jingdian/382995.html
5.朋友相聚的经典句子(15篇)朋友相聚的经典句子(15篇) 在日复一日的学习、工作或生活中,大家总免不了要接触或使用句子吧,从表达的角度说,句子是最基本的表述单位。你知道什么样的句子才能称之为经典吗?下面是小编精心整理的朋友相聚的经典句子,欢迎大家分享。朋友相聚的经典句子1https://www.oh100.com/juzi/6329495.html
6.不舍的离别——小猫去世的悲伤(宠物的重要性和失去的痛苦)十四:继续爱下去-在失去宠物的同时,也要学会继续去爱和付出。 十五:心灵愈合的时间-每个人的愈合时间不同,但是只要坚定自己,相信时间会让我们的心情逐渐平复。 失去宠物是一件让人非常难过的事情,但是我们要学会面对和接受,寻找支持和安慰,在时间的陪伴下让我们的心情逐渐平复。虽然我们无法改变它们的离世,但是我们可...https://www.pettb.cn/article-37378-1.html
7.关于陪伴的句子(15篇)在平平淡淡的日常中,大家对句子都再熟悉不过了吧,句子能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如告诉别人一件事情,提出一个问题,表示要求或者制止,表示某种感慨,表示对一段话的延续或省略。那么你有真正了解过句子吗?以下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关于陪伴的句子,仅供参考,欢迎大家阅读。https://www.fwsir.com/fanwen/html/fanwen_20230307100349_2497677.html
8.优美散文集(合集12篇)甚至有人进口青蛙当宠物,小丑蛙一只2500元,绿树蛙700元,最普通的红肚青蛙,一只也要卖400元。我不能了解为什么有人要花昂贵的价钱养这些野生动物当宠物,是为了时髦、好奇或是无事可做呢? 正在这样想,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夜市的尽头,看到有一堆垃圾,周围有两三只狗,四五只猫正在觅食垃圾里的食物。我在旁边仔细地...https://www.010ky.com/wendang/qitafanwen/109940.html
9.毕业离别祝福文案650句毕业离别祝福文案650句 无论在学习、工作或是生活中,越来越多人会在网上发布文案,文案用以记录和分享生活日常。那么什么样的文案才是好的文案呢?下面是小编帮大家整理的毕业离别祝福文案650句,仅供参考,欢迎大家阅读。1、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们就要各奔东西,请记住不论是波涛汹涌还是康庄大道,我总在默默支持你;不论...https://www.ruiwen.com/zhufuyu/songbie/683304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