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狗狗是条边境牧羊犬,像熊猫一样长着黑白两种毛色,它的中文名字叫乖乖,英文名字叫奥比(obediently的简称)。
2009年我第一次到奥克兰,刚踏进女儿的家,一条长着黑白双色的狗对着我“汪汪”乱叫,我蹲下来抚摸着它的头说:“你叫乖乖对吗?”它马上安静下来,这样我们算是认识了。
女儿说:如果你不怕狗,就牵它出去遛会吧,它认识回家的路。那时,乖乖刚满周岁。
第一次牵着狗出门,一路上乖乖东闻闻西嗅嗅,不时还会跷起后腿对着树根拉尿,我牵着链子小心地跟在狗的后面。
走过几个街区,狗狗停下来不走了,我想大概到了狗狗的边界了。我看着周围的环境完全糊涂了,根本不知道女儿的家在哪里。狗狗开始往回走,还是东闻闻西嗅嗅,不时还回头看看我,仿佛对我说,跟着我不会错,果然没多久,我看到了女儿的家。
作者夫妇与外孙女及家庭中的“乖乖”。
当时乖乖只听得懂英语的指令,你得对它说come、go、sit、stop、left、right等,而我是英语汉语加手势一起上,乖乖确实是聪明,没几天就能明白我的指令,配合得很默契。
不过有时狗狗也很调皮,一次我把一只网球丢出去,乖乖飞快地蹿过去把网球衔来放到我的面前,我再次把球丢出去,乖乖看着我迟钝了一下,又蹿过去把球衔在嘴里,看我没动静就躺了下来。
我从口袋里摸出狗饼干,乖乖马上站了起来,我拿出饼干向它招招手,乖乖马上奔过来把球放在我脚边,用舌头舔我手掌上的狗饼干了。
当时我女儿是租房的,她的室友也养了一条边牧是母的,起个奇怪的名字叫臭子。两条狗性格不同却很融洽,乖乖喜欢玩,而臭子喜欢吃。两盆狗粮摆好,狗狗蹲在旁边眼睛耵着狗粮却一动不动,我用手指着那条狗才上前开始吃。
当我拿起狗链子,乖乖就兴奋起来,赶紧走到跟前,它知道栓上链子就可以出门遛弯了。
开始我怕控制不住狗,总是遛好一条再遛一条。过几天有点熟悉了,就牵着两条狗出去遛弯。
谁知,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路上碰到一个年轻的岛民来干扰狗狗,乖乖看到有人骚扰它的朋友立即冲了过去,对他狂吠。那条母狗也不示弱,我拼命拉着两条狗链才阻止了它们的进攻。
乖乖的听觉特别灵敏,女儿的汽车驶近园子,乖乖就立马站起来,准备迎接主人,一点不会搞错。
有时女儿会带乖乖出去玩,坐在驾驶室,把车窗摇下来,一手势,乖乖竟会一个鱼跃,从口跳进去,稳坐在副驾驶位子上。
在草地上玩耍是乖乖最开心的时刻,一个飞碟飞出去,乖乖会像子弹一样射出去,把飞碟衔回来。如果你把飞碟抛向天空,乖乖甚至可以拔地而起,在空中咬住飞碟,再华丽转身回到地上。
乖乖对华人非常友善,也显得温柔可爱。但对洋人警惕性很高,甚至敌视。那时房东又招进来几位租客,是洋人。乖乖看到有陌生人进来就对他们狂叫,看到他们没有止步,就毫不犹豫地扑向一位女生,把她壁咚到墙边,吓得她大声惊叫。我赶紧冲出来,喝退乖乖,还不停地向人家打招呼。
不一会,一位女警察找上门来了,说有人投诉狗狗,她要检查一下狗狗的情况。她检查了狗牌,又把乖乖牵出来。乖乖顺从地蹲在警察脚下任她摆布,还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警察。
接着,女警察告诉房东、我们和新来的女生;在新西兰如果你们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你们必须要知道那里的狗狗会咬人的,好在仅受到惊吓,狗狗没有咬你,虚惊一场。
祖孙两人和乖乖。
乖乖和臭子也算青梅竹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竟瞒着主人私订终身,不但玩起了姐弟恋还行了周公之礼,臭子怀上了乖乖的孩子,两公两母。
后来我女儿结婚怀孕,乖乖就被临时寄养在一位朋友的农场。听说农场主的小女儿非常宠爱乖乖,我也就放心了。
当外孙女在上海满周岁后,我们把她送回奥克兰,我就提出,去农场看看寄养在那里的乖乖。
我们刚走到农场的铁门口,就远远看到乖乖躺在别墅的平台上。我忍不住大叫“乖乖”,乖乖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夕阳下威风凛凛,高大雄壮。它突然飞奔过来,把铁门撞得乒乒响。农场主人打开铁门,乖乖一下窜起来,扑在我身上拥抱。
17年我到新西兰同女儿团聚,每次去女儿家首先就牵着乖乖去遛弯,女儿看到乖乖同我感情很深就把乖乖牵到我家来了。
乖乖一进我家的园子,就找地拉尿。女儿说,这是乖乖在宣告这是它的领地。从此,乖乖又同我相依为命,喂狗,遛狗,洗澡,玩耍的任务又回到我的肩上。
那时乖乖已经九岁了,应该快进入狗的老龄了,不过乖乖活力四射,状态还非常好。
我用木板给乖乖搭建了一幢新房子,里面輔上地毯,乖乖喜欢干净,地毯可以每天拿岀来晒太阳。
乖乖习惯吃狗粮,为了增加营养,我特别去超市买来狗罐头,是牛肉的特别香,乖乖很喜欢吃。每天二顿,早上狗粮,下午狗罐头。
每当夕阳西下时,我就牵着乖乖去遛弯,只要套上链子,乖乖就拼命往外奔,我牵也牵不住。到了家附近的草地,我就把链子松掉,让乖乖自由奔走,乖乖会找狗友玩耍,但是只要我高举一只手,或者打一声口哨,乖乖就会飞奔回来。
有时我们去爬小山,乖乖总是搶在我们前面,沿着被踏出来的小涧向上攀爬,爬一段还会等我们一会。到了山顶又会陪伴在我们左右,看到我们要下山了,又蹿到前面为我们带路。
乖乖也闯过一次祸。有次在遛狗时,突然邻居家的一条大黄狗冲了过来,同乖乖扭打在一起,吓得牵着狗链的外孙女不知所措。还好大黄狗的主人强行把两条狗分开。
回到家后我发现乖乖的脖子处有鲜血,给它洗净后却查不到伤口在哪里。第二天才知道,乖乖把人家的手背咬破了。
笔者与乖乖一起休憩。
我特意带了一箱牛奶去慰问一下,他是一位来自俄罗斯的老师,我用俄语给他打招呼并表示歉意。他非常客气,一定不肯收牛奶,并说,通过ACC意外险去看了医生,没有大碍的。
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奥克兰开始封城,大家宅在家里。但有例外就是允许遛狗,我也沾了乖乖的光,晚饭过后可以牵着乖乖出来透透气。
我发现乖乖走起路来左后腿一拐一拐的,女儿告诉我,当年寄养在农场时同一条狼狗打架,左后腿受过伤,虽然治好了,可能年老了有后遗症了吧?我就试着把自己服的保健品关节灵混在狗粮里给乖乖吃,还真有点效果。
之后,乖乖开始对遛弯慢慢变得有点力不从心。每次出门还很兴奋的,但到了社区的大草坪就掉头想回家了。
有一次碰到一位熟人,因为疫情很久未见,格外亲切,就隔着3米远站着聊天,乖乖突然躺在地上了。聊天结束,我叫乖乖起来回家,可它却起不来。
我想乖乖累了,让它休息会吧。天色惭暗,乖乖还是起不来。我只能借辆小推车把乖乖接回家,在家里乖乖躺在地上直喘气。我真是心急如焚,叫来女儿送乖乖去看急诊。
风光旖旎的奥克兰街心花园。
从此,我也不敢遛狗了,让它在自家花园里走走。我还专门去买来牛羊肉末,拌在米饭里喂它吃。开始乖乖非常喜欢,一盆狗食吃得津津有味。但是乖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食欲不振有时还会呕吐。
我想起有家邻居在墙边喷除草剂,乖乖遛弯时喜欢东闻西嗅的,会不会农药中毒了。又送到医院去检查,这次医生说狗狗的身体越发衰弱,建议安乐死。但是我们全家人都没法接受医生的这个建议,我们还是期待乖乖能度过这个劫难,恢复健康。
乖乖和我们又坚持相处了近半年,我一有空就坐在花园里,乖乖就躺在身边,我一边同它聊天,一边抚摸乖乖。乖乖有时会把前腿搁在我的膝上,有时还会把头倚在我的腿上。乖乖不会说话,但我感觉到它心里是明白的。但是乖乖的身体并没有好转,甚至有时出现大小便失禁。当医生再次提出安乐死的建议时,我同意了。
那天,我家来了两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我最后一次喂了乖乖最爱吃的牛肉末米饭,从头到尾撫摸了一遍,准备向乖乖诀别。乖乖这时显得异常安静,似乎在等待这个时刻的到来。
这时,我的大外孙女冲了出来,拦在乖乖面前,不让医生靠近。她说如果乖乖是位老人,你们会这样对待么?
我清楚地记得一位男医生是跪在地上同外孙女讲话的,他说的是英语。意思是乖乖现在很痛苦的,他们将带它去一没有痛苦的地方,对乖乖是一种解脱……
乖乖去了天国。
乖乖终于走了,它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了。
事后,我用木板精心做了一个骨灰盒,一部分骨灰存放在骨灰盒里,埋在经常去的小山坡,还用漂亮的彩色卵石围起来。还有一部分骨灰,我和外孙女一起把它洒在经常去玩的海滩的海水里。每当我们去爬山或去海边散步就会想起乖乖同我们相伴时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