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1月26日起,武汉市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志愿者们已经为独自留守在家的宠物奔走了10天,累计为500多户居民家的宠物提供救助服务,其中协会志愿者上门救助超过300户。这一行动也获得了人民日报等主流媒体的报道。
我们1组平均每天跑5家左右,
所有人加起来,一天跑将近60家
1月30日,几个陌生人来到武昌白沙洲一个小区。
小区保安知道他们的来意后,用红外体温计给每个访客测量了体温,随后领着他们来到了小区内一户人家门口。
访客中有一位开锁师傅,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这户人家的大门。
走进陌生的客厅,访客一眼就看到了那只百无聊赖的加菲猫。等他们走上前查看,却发现有两只刚出生不久的奶猫已经没了呼吸。
出现在那只加菲猫面前的访客中有一位是武汉市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创始人、会长杜帆,另一位则是协会成员小伟。
武汉市小动物保护协会前身是成立于2006年7月的武汉流浪宠物救助站,2013年8月改名后正式挂牌。目前是武汉市唯一一家在市民政局备案取得合法身份的公益性质的流浪动物救助组织。
但其实在杜帆作出这个行动决定时,协会内部仍有不少反对声音。
杜帆自己家里也收养了十几只流浪猫狗,能够理解那些人的心情,不过协会作为一个公益组织提供有偿的上门喂养宠物服务并不太合适,于是他便婉拒了那些人的请求。
然而让杜帆和那些宠物主始料未及的是武汉疫情持续蔓延最终导致了1月23日的“封城”,这意味着那些原本计划离开几天就回武汉的宠物主回不来了,家里预留几天的食物和饮水耗尽后,宠物将面临死亡的风险。
这时候协会收到了更多紧急求助的消息,杜帆有点坐不住了。
当杜帆把想法跟协会成员沟通时,有人就提出了反对意见,频繁出门不但会提高成员感染新冠肺炎的风险,独自去陌生人家开锁入户还存在财物失窃的风险。
杜帆知道这些风险的确存在,可是他们的协会是武汉市唯一一家有合法身份的动保组织,如果这个时候不站出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等到大量的宠物在居民家中死亡腐烂,这对于疫情蔓延的武汉来说可能会是“火上浇油”。
“我们想尽量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也是为这次疫情贡献一点力量吧。”
杜帆原本估计这样的求助者也许在50人左右,可谁曾想到从1月26日到2月3日,这短短9天里就已经收到了2800多条求助信息。
可是协会参与此次行动的人手,包括杜帆自己在内只有38人,还必须2人一组行动,一人负责补充食物、饮水、清洁,另一人负责全程视频连线求助者,以避免宠物死亡、财物丢失等潜在纠纷。
“我们1组平均每天跑5家左右,所有人加起来一天跑将近60家。”
▲协会上门均为2人一组行动,一人负责补充食物、饮水、清洁,另一人负责全程视频连线求助者
这些天杜帆每天上午9:30开车去接已经配合默契的开锁师傅,一直要忙到晚上8:00才到家,比之前在武汉到处救流浪动物还要忙。
面对严峻的疫情,独自居住的杜帆都不敢告诉父母自己每天都在外奔走,“家里人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反对。”
杜帆知道其他志愿者也有跟他一样瞒着家里人出来的,面对两难的境地,他只能跟大家不断强调,“奉献爱心这是值得肯定的,但是前提条件是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为此,协会为所有参与行动的志愿者都配备了口罩、防护服和免水消毒洗手液。不过考虑到避免引起上门救助宠物小区的恐慌,他们一般并不会穿着防护服进入。
那种叫声跟平时我们听到过的,猪叫声不一样,
我不知道它是兴奋,还是说看到了希望
看到已经死亡的奶猫,小伟通过视频连线询问救助人是否要把还大着肚子的加菲猫送去宠物医院。
救助人告诉小伟,这只加菲猫前不久刚从医院接回来,在医院里就有很明显的应激反应,所以还是留在家中比较好。
征求了宠物医院医生的意见后,杜帆和小伟完成了补充食物、饮水和清洁工作,并将两只死亡的奶猫送去火化。
这天是杜帆开始上门救助宠物之后,第一次遇到死亡的宠物。协会其他志愿者也遇到过几次入户时宠物已经死亡的状况,不过相比完成救助的300多户人家的总数,死亡率并不高,这也是他们这次行动的价值所在。
让杜帆出乎意料的是在众多饲养猫狗的求助人中,有一位要求上门救助的是一只网红小香猪。当杜帆进入这户人家,透过阳台的玻璃移门,那只足有六七十斤的小香猪冲着他们叫了起来。
杜帆发现原来猪也会如此直接地表达情感:“那种叫声跟平时我们听到过的猪叫声不一样,我不知道它是兴奋,还是说看到了希望。”
等到他们把空空如也的红色大塑料盆添满了大米、面条和水,小香猪嘴拱在盆里足有5分钟不停地喝着水。通过手机视频看着小香猪的求助人心疼地感叹道,“干死了,我的天呐。”
不过在连续几天高强度的上门救助之后,杜帆发现他们的工作只是“杯水车薪”。
“现在还有家里有人被确诊后,家属需要隔离,来寻求我们帮助的。”杜帆觉得这种情况由他们去上门救助风险很大,他不能确保志愿者不被感染。何况那些有确诊病人出现的小区安保也格外严格,根本不让外人进入。
然而宠物大量在家中死亡的情况,杜帆还是希望尽量避免。
▲协会志愿者上门,全程都会视频录像
“武汉这么大,单靠我们力量很有限。如果求助人都能通过自己所在社区物业获得帮助,那样效率会高得多。”
杜帆坦言,虽然他对这个提案能够付诸实施并不抱太大希望,但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难题。
当然,如果“封城”能够随着疫情缓解取消,那些求助人都能回到武汉,那么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社区物业工作人员,对动物保护的意识都在提升,
对我们工作的态度也在改善
作为武汉市唯一一家取得合法身份的流浪动物救助组织,在这次疫情中破除对于宠物的谣言也是协会的工作重点之一。
在杜帆看来,那些听信谣言把自己饲养的宠物丢弃的人,可能老早就想要丢弃宠物了,只不过这次疫情中产生的谣言给了他们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他同时表示,“在中老年当中,说风就是雨,采取偏激行动的相对多一些,年轻人相对理智一些。”
在协会日常工作中,有一个幼儿公益讲师项目,由协会联合行动亚洲动物保护团队、武汉市17所高校,组织培训大学生走进幼儿园担任讲师,去科普关于动物的知识。
“这个工作首先是让大学生角色转变,能够换位思考,在备课、授课过程中培养他们的同理心。同时,也能够让幼儿园的小朋友从小就去了解人——动物——环境三者之间的联系。”
杜帆觉得只有这种潜移默化的生命关怀人道教育,才能够促进幼儿与大学生讲师志愿者共同成长,传播与加强动物保护理念,那么当那些关于动物的谣言甚嚣尘上的时候,他们就能保持理智的态度。
此外,协会在日常也会与武汉的很多社区联合举办文明养犬、科学养犬的活动。
让杜帆感到高兴的是,通过这些年与社区物业工作人员的接触,他们也都意识到流浪动物泛滥是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不依靠诸如TNR(抓捕、绝育、放归)等科学的方式去处理是很难解决的。
他很高兴地对我们说,“社区物业工作人员对于动物保护的意识都在提升,对于我们工作的态度也在改善。”
现在,我们并不知道武汉由于疫情造成的“封城”状态还会持续多久,但在解封之前,杜帆和协会的志愿者们还将为那些断粮断水的宠物而奔忙。
然而,面对“动物保护”,也许只有当社会大众都能理解和支持的时候,我们才能真正“解封”,从而免于因为迫害动物而遭到反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