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叶修不在乎,哪天大白于天下他也不在乎。他在乎的东西都在眼前,其余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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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鸣谢】:本文是由【冒烟可乐】定制的叶修家属瘾大发解说蓝雨vs微草比赛,感谢支持
by37xx
2024.7
1、新的背锅侠来了
保护你妹啊。他到底是怎么......
保护你妹啊。他到底是怎么听了叶修那货的坑蒙拐骗,不好好在家闲着,跑过来当解说?现在还成了转型成功的典范。叶修手底下那帮人出去跟领导忽悠,写那些个一半靠复制粘贴一半靠屁话都要包装个大词的ppt,隔三岔五要把他林敬言拖出来当成案例贴上去的:我们干这行发展前景丰富多样,您看老林嘛!
老林也不是万能的。潘林过来偷偷说这场蓝绿大战要来一位神秘大腕解说嘉宾的时候,林敬言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笑是因为新的背锅侠出现了,哭是因为,万一来的又是一位爷——
“——老板亲自上场,还要我干嘛呀!”
发现所谓的“神秘解说嘉宾”正是叶修本人之时,林敬言一整个无语:要说转型成功的典范,他叶大少爷离家出走装网瘾青年打职业、退役回家没学两年乖又顺着老本行联合陶轩等人接着把业务铺遍电竞这行——才叫案例吧?
林敬言是叶修插手联盟运营的时候拉进来的元老。插手这个词是不大好听,反正当初在以冯宪君为首的一些老顽固眼里,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后来冯宪君发现叶修这人怎么一点虚名看不上,脑子里就是游戏游戏游戏,他又有那一大把资历和背景,过来倒贴岂不是光给老冯脸上贴金、而不用老冯出一点子力气?老冯立马认了,双方握手言和。
作为元老的林敬言,在解说台上站了几年。从新身份buff到嘴瓢到观众越来越适应他的存在,关关难过关关过。可是现在蓝雨vs微草这种难关,好像不如老板站旁边难过。
——话是这样讲,叶修对他们没任何老板架子。以前是老几位,现在还是老几位。林敬言甚至可以直接埋汰:“微草主场你过来说,你得偏向成啥样?”
叶修摸摸下巴:“没几个观众觉得我会偏向微草吧?”
“可我们都知道啊!”
“你们可以装不知道啊!”
林敬言又无语了。
“这样吧,我控制一下。”叶修煞有介事,“解说嘛,一定中立。”
信他一个字就有鬼。
林敬言赶紧私下里做功课,打听喻文州黄少天二人组最近都在练什么,以免到时候冷场。他下意识跳过了王杰希没打听,实在没那必要,再打听能比得上人家睡一被窝的?他怀疑叶修现在对微草的事比对老家兴欣还清楚,而炫耀对象的机会当然得给老板留着,这是林敬言身为员工兼合伙人的职业素养。
比赛当天,叶修开车顺路,到林敬言住的酒店把他捎上。林敬言诚惶诚恐地坐在副驾驶席,脑袋里鬼使神差地飘过一行疑问——“这应该是小王平时坐的?”然后就想起张佳乐那张八卦的俊脸:
“——谁不得好奇好奇啊!”
——确实好奇,没有不好奇的。
2、哪怕你给个预告
林敬言是第一个撞破秘密的人。有一年B市下大雪,他有点事要去找财务,不顾天寒地冻特地跑到叶修公司来。下了出租车,急匆匆地冒雪上街,刚一进楼门,就在咖啡厅里撞见那两个家伙。
准确地说,他先认出叶修,正要过去打招呼,忽然后背发凉。前职业选手敏感的反射神经和强烈的本能让林敬言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双脚下意识刹住了车。
窗外是漫天的雪片,叶修懒洋洋地托着腮帮子瞧着对面人,那架势铁定不是在谈工作,倒像私人约会。对面如果是个妹子,林敬言一定反应更快点。
林敬言眨眨眼,换个角度看得清楚。叶修对面——穿着厚厚的羊绒大衣掩盖不住身形一贯的板直,姿势却没平日那么严肃,眼睛漫不经心地眯着,比坐镇场上当队长时温和三分……——这不是王杰希?他要加入叶修的麾下?
老林的脑回路实在太甜。他没甜一会儿,眼珠子就要瞪出来了:那两个人起身到柱子后头拿糖包还是什么东西,距离近得快要亲到一块儿。最后叶修真用自己的后背挡着,凑上去亲了一口,还理了理王杰希被围巾压塌的衣领子,自然得不像头一回。
王杰希——以王杰希那脾气——没躲,也没揍他?
林敬言以为撞见了鬼。
前第一流氓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脚底抹油,跑。
不过他没跑成,那两个家伙的视线齐刷刷地投过来,让林敬言想起许多年前的某届全明星正赛上,找了半天对手位置的唐三打忽然被半路杀出的一叶之秋和王不留行一起抓包。
小命当时就没了,当然。
“老王放假了,过来陪我。”叶修甚至不打算掩饰,道,“别在意。要找小陈是吧,我叫他下来。”
这怎么能不在意呢?不不不,这怎么敢在意呢?林敬言连忙摆手:“我上去就行了,他不守在电脑前面,也不能帮我把事办了。你俩继续,——不是,我是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叶修“噗”一声笑了,然后一脸真诚地瞧着他,问:“这么可怕?”
林敬言又一个劲儿地摇头:“主要是……冲击力,你知道吧?哪怕你给个预告,我保证气儿都不多喘一口。”
“那再消化两天。”叶修不为难他了。
“好,好。”
三十六计跑为上。
林敬言回去消化了好多天,再在比赛转播里看见王杰希,感觉味儿都变了。后来忽然有个时刻他开始觉得一切都挺正常的,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发现这俩人还挺合适。
比如唐三打亲自挨过人家的夫夫双打,那默契,嗬,行云流水。也就是没有哪个队同时掏得起这两个人加角色的工资,才不能把他俩弄一块去。掏得起也不行,联盟设的工资帽摆在那里,俩人加一块就冒了,能委屈谁呢?
但是林敬言不想再深究,他和所有普通直男共享同一种恐惧,怕想多了这种事,自己也跟着变弯。
总之先尊重,因为是老朋友和老板,可以再加个祝福。别的不能再有了,老林已经很真诚。
3、哪里来的正经人
导播将画面切换到解说台上,叶修的脸出现在电子大屏中央之时,全场的惊呼起哄让他忍不住对着镜头笑了笑。选手通道的老几位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王杰希、喻文州和黄少天统统愣了一下。
“队长,你知道叶神要来不?”刘小别冲口而出,问。
王杰希摇摇头,掏出手机发消息过去:“行啊,给你瞒得死死的。你等着。”
叶修不能看手机,正跟观众唠嗑呢。等镜头切到王杰希脸上,叶修才瞧了一眼亮起的屏幕。这次轮到王杰希不能看手机,叶修迅速回了一行:“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叶修笑容满面,正襟危坐,屏幕上的消息全被林敬言看在眼里。老林脸上汗都快下来了,不过还是十分熟练地配合潘林念了几条的口播:感谢赞助商爸爸,新周边和新外观已经在商城上架,现在购买还有限定收藏卡赠送,大版本更新即将在春节期间火热上线,1234567,二人配合得流畅无比,最后潘林终于——“今天的特邀嘉宾解说,相信大家已经看到了,在我左手边的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叶神!!!!”
——“叶神我爱你——————”
一个嗓音极其粗犷的男粉大吼,紧接着是全场哄笑。
“感谢大家。”叶修淡定地回应,“很久不见了,今天能够回到赛场特别亲切,也感谢荣耀联盟给我这个机会解说这场全是老朋友的比赛。”
喻文州在选手通道听着,微微一笑:“这人是能打官腔的嘛。”
黄少天满头问号:“什么玩意儿这还是我认识的老叶?他说这么多字里头没一句垃圾话,没有?啊?我怎么不信?哪里来的正经人?”
上场之后,叶修的声音就被王杰希彻底脑内屏蔽。想知道这家伙胡说八道了什么,打完比赛看回放也不迟。
王杰希戴上隔音耳罩,一切按部就班,一如往日。唯一不同的是,唇边一丝浅浅的笑意没能完全藏住。
4、这话能说吗
“好的,除了叶神加入给我们带来的惊喜之外,今天也要再次向观众朋友们介绍联盟本赛季新引入的心率监测系统。”这套话潘林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只不过每到一个新主场都要再背一遍,“……就是这样,所有的场上选手包括我们解说在内都将佩戴心率监测手环,选手们的实时心率将会显示在我们的转播大屏上。哎这是个非常有意思的数据哈,大大增加了比赛的趣味性,叶神怎么看?”
叶修笑着把手环戴上,这馊主意当时还是楼冠宁出的,陶轩一听就上瘾了,立马安排设备和软件系统的更新。
“我觉得很有意思,听说上周方锐的心跳飙到180。”
“确实有这么回事!方锐大大说楚云秀队长那天穿新队服太好看,害他激动了。”
观众们又一次哄堂大笑,谁都知道方锐嘴里的话没一个字能信。那天方锐胡扯的时候,对比正要下场的楚云秀不断下降到正常值的心率忽然卡了一下就更好笑。这段视频第二天就被剪刀手们咔咔传到网上,特别放大了一下楚云秀鄙夷的眼神。
眼尖的人此时已经注意到屏幕上开始更新的心率,叶修那里是个稳如老狗的68,而林敬言跳到了100+。
“林老师今天有点紧张啊!还没见过你三位数呢。”潘林职业素养拉满,立刻哪壶不开提哪壶,先拿同事开涮。
“……因为接下来的这场比赛大家都很期待,”林敬言硬着头皮解释,才不承认都是老板空降让他担惊受怕,“两支队伍都是联盟中既有人气又有实力的队伍,而且双方的明星选手也都是征战多年的老将,还能保持这么好的状态实在令人羡慕。”
“是不是让林老师也手痒起来了?”
“不错,我开始后悔自己退役太早。”林敬言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他当然是判断自己已经尽力才退役的,这方面没有什么遗憾。
上半场砍瓜切菜般结束。“……好,一点也不意外这场比赛又来到了团队赛分胜负的局面,两边的比分实在是非常接近。叶指导对方才的守擂赛怎么看?”
“还是熟悉的味道,王不留行和夜雨声烦都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
“叶指导跟这两名王牌选手打了大半个职业生涯,觉得方才这一战的胜负手主要在哪里?”
“当然是夜雨声烦入场时血量比王不留行高了7%。”
“仅仅7%就决定了最后的结果?”
“7%对这两个人和角色已经是很大的差距。”叶修毫不遮掩,干货一条一条往外甩,使听惯了和稀泥哄人解说的观众非常兴奋,就等着他嘴瓢挨骂,好当场打出保护,但叶修看上去是完全不在乎那些,“……荣耀近来更新的方向一直是降低对操作极限的要求,维护职业选手的职业寿命,俱乐部在训练方面也增加了投入,科学性大大上升。”
“没错,我们最终的目标是让选手们的职业生涯能够像NBA、五大联赛那样延长到40岁。”
“随着选手年龄的增长,巅峰手速的下降是绝对不能避免的,但是,平均手速的变化可未必然。据我所知,王杰希本赛季的平均有效手速相较两年前还有所上升。”
“哦!确实,我们数据也是这样讲的。”潘林赶紧捧哏,“叶指导认为这给赛场带来了什么样的变化?”
“这是在暗示王杰希适应得没有黄少天快吗?”
“当然不是。”叶修在观众听入迷了的屏息凝神中眨眨眼,“以王杰希这个级别的个人能力,他不需要特地适应变化,是变化适应他。”
“——不愧是叶指导!”潘林知道又有乱子瞧了,高兴地跟进,巴不得叶修再来点危险发言,这个月奖金就没跑了,“可是这样的加点,就意味着在双方完美发挥的前提下,7%成为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是的。”林敬言赶紧把话抢过来,“刚才夜雨声烦在双方进入斩杀线时开启的剑定天下,剑气圈里双方的决战非常刺激,可以说是本赛季最佳场面也不为过。王不留行——”
“——卡着夜雨声烦的视角避开了所有的剑气,而且用魔法射线和星星折线连发干扰了夜雨声烦的视线,把比赛的悬念拖到最后一刻——”
林敬言抽搐着嘴角继续抢话:“——而黄少天用他标志性的多段连斩完成了漂亮的换血,他的心理优势就在于那5%的血量。这和我们平时的站桩换血不大相同,双方利用自己的微操,几乎都已经避开了所有能避开的技能。我们来看一下终局时的心率。……王杰希一直是76,好稳啊。”
“小场面。”叶修轻飘飘地补上最后一句。
“叶指导也很稳诶,看这么精彩的比赛,68一直没变过,也是小场面。”潘林结尾转移火力。
“好说。看得多了。”
——每天都看。
5、王杰希是他爹
几个月前,叶修拿到设备样品,回去就给王杰希套上了。
“这什么?”
“老陶他们的鬼点子,下个赛季要在联盟实装。直播实时心率数据。”
“……花样真多啊。”
“节目效果嘛。”
屏幕上那一对数字稳得不行。叶修凑近了,王杰希依然心如止水,叶修笑微微地说:“很好,咱俩是没什么节目效果了。”
“我也有跳得快的时候。”
“比如?”
“……”
没什么比如,王杰希说的肯定是比赛,但叶修把他搂过来吻,于是两个数字都有微微的上扬。
那数字放着没人看,戴这玩意儿亲热又太离谱,最后还是摘了。一晚上耳鬓厮磨,雪把城市喧嚣一口气埋葬,万籁俱寂,呼吸声就显得格外动人。叶修抓着王杰希的手腕而掌握了脉搏跳动的节奏,这不需要看数字。比想象中要慢一点,但是不多。
“……热。”王杰希半推半就地抱怨,不是真的有多热。叶修并没放开他,他安静到灵魂一片空白,叶修特地伏低听他的心跳。
王杰希抱着他,不知道他又撒什么娇呢。叶修也没说话,两个人在抵抗风雪的暖气里躺着,王杰希慢而无意识地捋着叶修的头发。身体是很好的语言,叶修听懂了。
“……嗯。”
“……干嘛?”
“……不干嘛。”叶修贴在他的脖子上,“……不想放你回基地。”
“又犯病了是不是?”
“嗯。”
“还‘嗯’?”
“……我经常开车的时候半道上想,还好回家还能见着王大眼,不然这日子没个盼头。”
“干嘛?”
“……没什么。”
“想不出话来呛我了?”
“不想呛你。”王杰希顿了顿,“拿了主角光环就要背主角包袱。”
“爱听,多说。”
“滚。”
叶修懒洋洋地笑。
“——哦!刚才守擂局那么激烈的场面心率都没有一丝变化的王杰希,现在终于也开始紧张了吗?79,83,——92!可是王不留行只是谨慎地在岩洞中间穿行,双方并没有发生冲突交火啊,究竟王杰希现在在为什么而兴奋呢?从上帝视角来看,他的位置和卢瀚文非常的接近,显然在寻找绕背的时机——”
“——他要和独活同时出手。”
叶修淡淡的话音刚落,只见先前一直消失在复杂地形里的独活忽然一个冲锋,在岩洞下方现身。英勇跳跃,就是现在!画面中突然出现一阵眼花缭乱的闪屏,是魔道学者数十个技能特效持续轰击在流云身上的结果。
潘林一阵目瞪口呆,这个射线那个烧瓶,舌头直打结,连技能名都快报不利落了。叶修顺理成章地接替他上了麦:
“……利用骑士的盾牌策应让魔道学者发起更有保证的进攻,是微草用得非常习惯的老战术。魔道学者这个职业依照不同的战略目标,进可以在绝对熟练度的基础上打出强硬的爆发,退可以利用技能特效不断给对面制造视觉和控制上的麻烦。在微草这只队伍里,王杰希——不论是哪种打法——都是作风更硬的那个。”
“……在盾牌保护下的寒冰降雨并不是真正的伤害技能,他的目的是逼迫流云上来打断读条。但是索克萨尔不会允许流云冒进,束缚术和操纵术从两个方向来封锁王不留行的身位,很精妙的技能路线,几乎封死了所有的角度。挡在王不留行身前的独活此刻反而成了自己队伍里王牌闪避的障碍。如果独活选择挡掉索克萨尔的技能,王不留行就将暴露在流云的剑气之中。——11点方向,束缚术的投射物范围较为狭窄,王不留行不会错过这个唯一的逃生缺口。驱动扫把,很好飞了出去,但他的目的不在于逃生!王不留行倒追踪着束缚术的方向不断加速,方才技能的投射轨迹已经暴露了索克萨尔的位置。——他抓到了!”
“独活只要和流云保持缠斗就可以了,那正是骑士的长处所在。这看似是正面战场一场针对流云的包围行动,但目的却是引出索克萨尔。夜雨声烦这个时候在哪里呢?他被木恩缠上了!没错,木恩在这场团队赛里的角色,与王不留行完全相反——负责恶心人。双魔道的队伍往往是这样运用战术的,而且他们随时可以交换彼此的剧本。现在的木恩,与其说是王不留行的接班人,不如说已经被精心培养了成了双锋配置中的另一名主力。”
庞大的场馆内一片静悄悄,只有全息投影技能相撞的轰鸣,和叶修平稳得像台机器一般的解说声。观众们听得忘了呼吸,连林敬言一瞬间都忘记追究——叶修这简直是100%微草视角解说啊!不,更准确地说,是100%王不留行视角解说。
选手席并不知道台下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今天的空气出奇的安静。王杰希,他们信赖的队长,照例是一张淡淡的面孔,聚精会神地操纵着键盘和鼠标,呼吸一丝不乱。每到这个时候,许斌和高英杰就感到极度安心,仿佛自己也被纳入了某种平稳沉静的氛围之内,有效手速随之有条不紊地缓慢上升。
和赛场内这片紧张的宁静完全相反的是,网上弹幕炸开了锅:
“……天哪,这就是神の解说吗?”
“可是也太偏向微草了吧!王杰希是他爹。”
“就是,微草的总血量还落后呢,大分也落后,尬吹有意思?什么初代大神不过如此。”
“我只是觉得王杰希这人很恐怖,心率又回到了76。”
“你们发现没?叶修的心率上70了,全场第一次。”
“嘶……”
“他不会实际是什么王杰希后援会会长吧……”
“舔得是有点尴尬,但专业也是真专业。说得很好下次不要说了。”
“尬。”
直播频道网管接到指示,硬着头皮大爆手速封人封ip,同时在心里祈祷叶神吹两句蓝雨二人组吧求求了。
事与愿违,他听到的是——
“……夜雨声烦这时想要回援,太天真了,木恩本场的配置就是特地为了对付剑客预备的,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呢?木恩只要黏住夜雨声烦就算完成任务。可惜索克萨尔已经不在场上。索克萨尔不在,夜雨声烦的战略作用就要打折扣。这是无数队伍把突破口放在索克萨尔身上的另一层原因。喻文州当然想得到。这几个人对彼此太熟悉,越是熟悉的对局,对喻文州越不利。”
微草倒是没亏待叶修,漂亮地执行了战术,最终拿下比赛。叶修虽然中肯地夸了几句黄少天和卢瀚文的操作,以及喻文州在入替前后的战术部署,但同他吹王不留行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6、让他收敛收敛
——“有什么偏向的?叶神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吗?你们老实说,还能上哪儿听到这么多干货的解说?平时那些和稀泥的还没听够?”
“不管怎么讲,微草翻盘得很漂亮。”
“他那也叫解说?那他妈就是尬吹!”
“虽然我爱听干货,可态度上感觉有点过分了。”
“确实,平时就算朋友之间这么说话也很没礼貌。”
“你们没有真朋友吧,连句实话都听不得?他要是蓝雨的教练,那话就是该这么讲!”
王杰希无奈地关掉手机,就算还没看回放,那场面也完全可以想象。王杰希过去跟蓝雨握手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喻文州的表情。但是喻文州,联盟现在真正意义上的扛把子,在役第一队长,老早被冯宪君钦定日后要进入联盟管理层的老选手,什么场面都见过,自然是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照例祝贺王杰希,然后补了一句:“可以,羡慕。”
王杰希扬起眉毛:“不至于。”
“羡慕一种生活选择也不至于么?”喻文州笑道。
“场上是场上,场下是场下。”
“是了,这就是羡慕的地方。”喻文州一叹,“场上都是一样的。”
王杰希琢磨着喻文州这句含糊其辞的话,忽然有所感应,下意识担忧地抬起头,往解说台的方向望了一眼,不期然正对上叶修远远投来的视线,一怔。
两个人的心率都有些微奇妙的上扬,但这种事,正在散场的观众基本没注意。只有王杰希的死忠粉一直盯着他举着手机,无意中拍下他背后依然在显示实时数据的小屏幕。
王杰希摘下手环,回主场休息室收拾东西。队员们招呼他上大巴,他微微摇头。
“我不用了,你们回去吧。今晚和明天放假。”
刘小别“嗯哼”一声,心领神会似的:“知道知道,队长又有神~秘~约会。”
许斌过来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拖走。
喧嚣散去,夜色格外宁静。
王杰希独自背着设备离开体育馆,上车,关上车门。
“你真是不嫌事大。”
“这有什么?”驾驶席上的叶修回答,“最近收视有些低迷,快过年了,又没什么引人注目的国际赛事,哥出马就是帮他们在年前拉拉热度。”
“猜到了。可你这拉热度的手法真够可以的。”
“没手法,想到什么说什么而已。”叶修转过头来,“饿不饿?”
王杰希摇摇头:“你想去哪里就去,我都行。”
“那找个没人打扰的地儿坐会儿。”
叶修发动车子,就这样把无论线上还是线下的喧闹统统抛在远处。
7、你得把自己算进去
一台车独自开了一会儿山路,在湖畔餐厅的停车场里停下。半道上开始下雪,不过这儿有几个会议中心、度假酒店,一年只做几茬大企业团建生意,平日里很冷清,万一雪下起来回不去,倒是不愁没地方住。
王杰希打一场高强度的比赛下来,连日来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也是真的累,人陷在沙发里,半梦半醒地靠着叶修的肩头。叶修默不作声地点几道菜,菜单传出去,他脱下外套盖在王杰希的身上。
“……不冷。”王杰希嘀咕。
“没睡着啊?”
“……没。回放出了么?”
“出了。”
王杰希困得眼睛睁不开,但就是没到能睡着的程度,掏出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开比赛视频回放,调小声音听叶修大放厥词,的确是越听越无语,又有点想笑。
“……你怎么把平时私下里说的话拿到台前……”
“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索克萨尔的设计意图很好,但夜雨声烦的操作惯性比他想象中要大,战术执行不够彻底,回去再练练吧。——王不留行活着回到主战场,血量还很健康,围猎索克萨尔吃不了什么亏啊,意料之中——”
“……虽然是垃圾话,不过你说得对。就是提我的次数太多了。”
“不好么?”
“好不好么……”王杰希困惑地闭上眼睛,“……嗯,我很爽。”
叶修微微抬起眉毛。
“你应得的。很多人不愿意把这东西给你,觉得你已经足够强大、得到了足够多。不过我很清楚,你得到的还不够。他们视你做的一切为作为天才的理所应当而不肯与他人等量齐观。”
“……好了。”王杰希咕哝,抓了一会儿他的手,“我确实已经得到了足够多。你得把自己算进去,你这份太超过了。”
没管网上洪水滔天,俩人在酒店里凑和了一晚上,到早上醒的时候精力体力都回来,才想起借着还没全亮的天光少儿不宜。要怪就怪这场雪。王杰希刚醒就被叶修搞得昏昏沉沉,完事又睡了一会儿。叶修的生活不平静,但王杰希是平静本身。
到家躲两日,王杰希又归队。他们这行还没什么狗仔有兴趣盯着,利益不够。不然就他俩这么松散的防范,早被偷拍的咔嚓了。
……不过叶修不在乎,哪天大白于天下他也不在乎。
8、唯恐天下不乱
林敬言又过了几天心惊胆战心率险些过百的日子,回头瞧叶修云淡风轻地过来问他今年的分红如何如何有没有问题,老林终于忍不住开麦:
“我说老叶你下回玩这么大之前一定给个预告,我们都是凡人,经不起这样的考验啊!天天挨骂搁谁谁受得了。”
“我的我的。”叶修立正飞快,“就这一回没下次。”
“怎么可能没下次?你知道除了挨骂你还吸了多少粉?老冯老陶他们会放过你、不隔三岔五拉你出来遛遛?”
“还是的嘛,总有人吃这一套。但我是老板,上不上台我说了算,你放心吧。”
林敬言长出一口气:“别跟我排一个班就行。你就欠听听小王的,学学人家低调点。”
叶修轻笑:“听着呢。”
老林终于也无形中默认了某个事实,对此叶修很是满意。
王杰希的死忠粉带着放大镜看比赛,不放过任何一个心率上升的片段。这帮人对着王杰希下台那段琢磨来琢磨去:是喻文州说了啥让我哥心跳加快了?还是设备出了问题?我哥稳如老狗,至于为设备问题乱了心?最后除了个别cp粉,愣是没有人得出结论——哪怕错误的结论呢!
叶修闲着没事的时候不看骂自己的话,净扫这些无意义讨论,用心昭然若揭。终究是没一个聪明的把这案子破了,让他暗地里很是失望。
王杰希过年放假在家,记录完复盘数据,过来瞧见叶修聚精会神地盯着网上怎么扒自己。他鄙夷地把叶修的手机拿过来,放在桌上。
“唯恐天下不乱是吧?你不如上去直接自爆得了。”
“我就看看。”叶修狡辩。
他不管手机了,把王杰希搂过来,就这样用最接近的方式听他的心跳:“……我知道你什么时候心率会上升。好比现在。”
“哦?”
“你不会为了自己的事紧张。但是,你担心别人的时候。比如独活和木恩是否已经准备好,比如你读过那些弹幕、被喻文州一顿暗示,又想起我。”
“……哪有那么离谱。”
“所以我是该先走流程,还是直接吃许斌的醋?”
“警告你别犯病啊。”
叶修笑而不答,侧过头吻了上去。
一瞬漫长。
广场上第一朵烟花正正升上半空,照亮了两个人的落地窗前。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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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板骑士勇闯皇城实录
*草稿慎!草稿慎!最后两张实在来不及填色,滑铲变滑跪(…)
*提前祝老王生日快乐吧!
2024.4
1、一柄剑
王府的门童收了拜帖,见来人穿得破衣拉撒的,不甚重视,但因素日里世子老是教训他们礼贤下士,门童的鄙夷不能露在脸上,一只手随随便便就把帖子递了进去。
恰逢高英杰和刘小别这几日在府上做客,向世子讨教一味药方。药方不甚打紧,没有一日说不完的方子。然这两个人酷爱清谈,谈及外面战乱,愁容满面,说个三天三夜没完没了。
高家、刘家与王家同在微草,乃当地大族,三家交好不在话下。他们也俱是王府贵客。
世子脾气好,身为主人,常常在旁作陪。有时谈到深夜,听得值夜的小仆人都困了,仍不能阻止客人的雅兴。
这年轻仆人一边勉强站岗打发...
——却说刘小别正聊得兴致盎然,无意看了拜帖,忽地一惊。
“……什么,兴欣里的叶、叶某?杰希兄,你怎地同这种浪荡子相识?”
王杰希眉毛一挑,说了今晚第一句话:“相识如何?”
“不似你素日往来。”
“住都城时见过。”王杰希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却不只是见过。
叶家早已败落了,长公子叶修少时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事事都甩给弟弟叶秋,自己在市井酒肆买醉,气得老爷子同他断绝父子关系。
他一个人满不在乎地南下,先后投奔嘉世的陶家和兴欣里的豪族陈氏,每日却还是买醉。但他使一手好枪法这事,许多人是听闻过的。
都城冯宪君冯老爷子乃皇帝跟前的红人,又是士家之长,他彼时做寿,各家都要意思意思。那些风姿翩翩、各有气度的世家公子们站在一块儿给他贺寿,倒显得他是个老不正经。
这老不正经指名要看公子们比武。公子们巴不得在勋贵面前大显身手,于是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而明眼人晓得,迫不及待上场比试的大半是草包,真正的高手——都在那儿混姿势。
譬如微草王家的独子杰希,自打入席就只管喝茶,偶尔吃两口面前的素菜糕点,什么比武云云,浑当没听见。
不明就里的人,以为这是哪儿来的仙人搁这儿吃露水,还要腹诽他两句装模作样。可他的同乡晓得:这位仁兄轻易不出剑,日日扮作文人清高,却一出剑,手下便多一条亡魂。
在他对面,还没和叶老爷子断绝关系的叶修叶长公子翘个二郎腿,百无聊赖地嚼炸花生米解闷,亦是一副巴不得赶紧跑路的德性。
然素来和冯家交好的喻家老大文州略知二人底细,决计不可放着这二位高手在席上摸鱼,于是轻轻咳嗽一声,和老爷子说了几句悄悄话。
冯老爷子笑逐颜开,抚掌笑道:“好!好!老夫今日就瞧瞧叶家银枪与王家剑法孰优孰劣!”
一语落下,那两个摸鱼的都瞪起了一只眼睛。
“在下不过略知皮毛,不成体统。”王杰希淡淡地说。
“我随便耍耍罢了,和谁家没关系。”叶修懒洋洋地回答。
但不能拂冯老爷子的脸面,于是避不开这一场假模假式的斗殴。
王杰希剑快,招奇,身法毫不拖泥带水,利落如电,外表一派精妙绝伦的世家路数,加之他衣冠潇洒、姿容俊美,叫外行看来,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
可十招虚晃过后,他的对手叶修率先发话挑衅:
“我说老王,你使这花架子有意思吗?不抄点真本事出来,便宜都给坑你我两个下场的某人占了,你这屁股动得多亏啊?”
王杰希轻哼一声:“助兴而已,何必多言?”
他虽接话,却感面前袭来银枪逐渐势大力沉,不依不饶。再瞧叶修,手上尽是狠招,唇边一抹欠抽的微笑,一副不逼他出杀招便不罢休的流氓样儿。
王杰希心里来气,却面沉似水,剑招越发阴沉冷冽,渐掺二分杀气。
围观高手暗暗惊叹:这绝非寻常养尊处优、关在府上混吃闷睡的贵公子使得出的剑,——此二人恐怕皆取过人性命,或上过战场,还不止一次!
叶修很是满意。剑光枪芒交织,二人越斗越快,使人目不暇接,缠缠绵绵成一副杀意四溅的好图画。
喻文州府上有一年轻门客,姓黄名少天,有“天下第一快”之名,如今看来,二人虽不及黄少天,竟也不遑多让。若较之招狠式沉,或凌厉精准,恐怕还要在那“天下第一快”之上。
喻文州心有余悸,后悔将黄少天藏府上了,没把他带来。
冯老爷子看得大呼过瘾,连连叫好。
这场比武衬得其它场次黯然失色,众公子都讨了个没趣,自知不如,悻悻地坐了回去。
冯老爷子又要赏赐、又想笼络这两个年轻人。但听说那叶修个性桀骜,自家老子都头疼;王家么,家大业大,不输冯家,府上诸人素日傲慢惯了,看着王杰希也清高得很。这份笼络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一顿盘算下来,失了兴致,给两封礼金打发了事。
等席散了,这两个抢风头的又率先不知所踪。
原来是方才斗上了头,又在厅中不好出手,宴席早吃乏了,竟出来跑到冯府内院无人处接着嘴斗。
“……你我末招留手,其实我枪长十寸。”叶修一比划,“同时刺出,先中招的是你。”
“你只能刺我无关紧要之处,中剑的却是喉咙,死的是你。”
“你身上哪儿有无关紧要的地方?”叶修趁王杰希不留神,一个闪身来到他的身后,冷冰冰的银枪杆子抵上王杰希的腰,“……多少女子痴迷王公子的身段,受伤可就不好了。你是王家世子,未来的家主,这宁可自己送上去以伤换命也要取人性命的性子,要改。”
“……与你何干?”
王杰希嘴上反问,语气倒是不如说的话硬气。
“无干。”叶修笑微微地退了下来。
后来,就听说了他和老爷子断绝关系、只身南下的消息。
2、一夜情
叶修大剌剌地走王府大门进来。
世子的客人里,他是最随便的。可那小仆人聪明,知道世子平日交往的都是什么人物。在这格外讲打扮和脸面的世道,能把这么一个衣服破了也不知道换一身的男的请进来,说明此人定然不寻常。
“叶先生,请,我家世子在里面恭候。”小仆人恭恭敬敬地说。
把人一带进门,他又问王杰希:“……呃,公子,后院那几间房闲置多日未曾打扫,不知叶先生今夜留宿——”
“——不用给他打扫。”王杰希放下茶杯,“他睡这儿。”
“是。——?”
——???
——世子留客人跟自己睡觉?
小仆人一出门,就打了个寒颤。
今夜天象不对,有妖气。
叶修甫一落座,端详王杰希片刻,说“瘦了”。
王杰希只动动眉毛,并不答话。
“你总与我深夜幽会,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叶修问。
“如今世道还有何名声可言?大族之中又有哪一家,是名声真正好的?反正寻常百姓官宦遇到王家人,并不能说个不字。”
王杰希慢吞吞地说,从袖子里取出一锭簇新的金子,推到叶修的面前:
“给你钱,是让你自己也换身衣服,出门自在些,你别不舍得,全都招兵买马去了。钱管够。”
“这话真好听啊。”叶修取过金子收下,“你有所不知,我要是穿得像你这般讲究,反倒在外面吃不开。现在这副模样,和那些武夫混在一起,刚刚好。”
“就当你是对的吧。”王杰希叹了口气,“以后也不必来之前特地沐浴,不如过来叫下人给你烧水。”
“那是我要脸。你这里的门槛可太干净了,我不能一身汗进来。”
王杰希“哼”了一声:“牛吹够了吗?”
“够了够了。……世子要先谈正事,还是先干正事?”
“随便。”王杰希冷冷道,忽然起身,“……看你全须全尾的,什么正事倒不着急听。天气冷了,暖暖身子。”
烛影摇曳,月亮懒得看人偷情,挪到房檐后头去了。
叶修搂着王杰希上床,两个人三番五次、五迷三道地滚来滚去,一副饿久了谁都吃不够、还得小心翼翼别弄出太大动静的憋屈样儿。
这“比武”,真是比真枪真剑打架还费劲。
最后终于痛快了,一个躺着一个靠着,在锦被底下喘气儿。
王杰希敛着眉毛,自觉这一瞬间颇为舒畅,泛出几分松快的疲倦,心里又空荡荡的,心不在焉地摸着叶修的头发。
叶修问:“近来府上四围可太平?”
“……还行。”王杰希微叹,“刀兵不至门前,人人混吃闷睡。倒是你。每次过来,我都怕你看了太平幻景,流连不想走。——或者你是个刺头,不至于如此。是我不想你走。”
“那我走还是不走?”叶修故意问。
“……滚。”
叶修现在是不舍得滚。
叶修的老子只知道他叛逆,把他打出家门。不知道他何止叛逆,根本是造反。
原本这小子造反的心没有那样成器,只是在市井混迹,都怪他碰上了一个成器的。
这样说来,叶家老爷并不晓得儿子跟自己决裂的临门一脚,是被人拐跑的。
那罪魁祸首,正是独树一帜、人人倾慕的王家公子。
——冯老爷子寿辰那日,在内院。
王杰希缓缓擦剑,坐在石头上。
“……你平素在街头买醉,全是做样子给旁人看。如今世间大势,时无英雄尽使竖子成名,受苦的又是百姓。你心有计较,一身能耐,只是家道中落,缺钱,对不对?”
叶修回过头,望着他。
“钱,我有。有很多。”王杰希淡笑。
“条件呢?”
“你有没有本事站到最后,做通赢的那个人。——你若做不到,我就看走了眼,我的钱也打水漂了,是不是?”
二人凝视彼此,中间隔着一缕淡淡血腥味的风。
——王府,世子卧房,
叶修爬起来,草草提笔,标记眼前的地图。
“……嗯。”王杰希远远瞄着,“你若在中原起事,我可带兵呼应。”
“暂且不必。中原地大物博,耐得住消耗,场场皆是硬仗,诸侯多年分治天下,四处战乱,民不聊生,和平不是一日之功,苦的皆是百姓。……我要你藏到最后,安安稳稳做你的王大公子,这样,至少微草一方水土安享太平。”
“——吹牛。”
王杰希匆匆披上衣服,望见叶修仍光着后背,背上多出两条刀伤,边缘红肿淤青,心里一怔:方才贪图乐子,竟是从未注意,或是自己又抓了他的伤口也未可知。
“……你不疼吗?”王杰希问。
“——什么?”叶修回过头,“……嘶……”
本地水土丰美,物产甚富,王杰希本人更是精研药草医术多年,处理这点小伤,当然不在话下。
叶修跟着耳濡目染,也略学一二。军营里的郎中有时还不如他。
但王杰希这儿的药材,他一概是认不全的。
叶修闷不吭声地等王杰希给他上药,目光在药房里游走,心神忽进忽退。
若要王杰希出兵,他这里兵强马壮、以逸待劳,主帅的能耐又不必多说,眼前的仗总要好打一倍。
叶修就是不舍得。
他闲着不能动,沉吟一瞬,忽而开口。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不怕我有一日鸟尽弓藏,或是打压大族,使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若不是那种混蛋,我反倒赌输了。”王杰希平静地回答,“我之退路,譬如留侯。大族如何,高官厚禄,并非我计较所在。”
“那,我若真不是混蛋呢?”
“你待如何?”
叶修等他上完了药,贴在王杰希耳边说了几个字。
王杰希眼底微微一凝,下意识推开了他。
“……放肆。”他轻声说。
“难道这不才是对的?”叶修追问,“你不怕与我偷情,倒怕——?”
“……天行有常。”王杰希不看他,起身收拾药材,“……没事闲着就睡觉,少动歪脑筋胡说。”
叶修抬了抬唇角,但不叫他看见。
3、一把火
过了春天,高英杰和刘小别又来府上做客。
“世子寿辰将至,我和刘兄一直在商讨送什么贺礼才好。”高英杰偷偷拉门童过来,塞了两锭碎银到门童的手中,“近来世子可有什么新的爱好?”
门童摇摇头:“没听说。……哦,就是冬天的时候老有个野男人过来,一住就是好几日。不知算不算新的爱好。”
高英杰和刘小别面面相觑。
“王兄,王兄,你可听闻叶家那个浪荡子,竟在北方起事,做了将军?他先前是不是还来拜访过你?”
“是啊。”王杰希不咸不淡地泡着茶,“想同我借兵。”
“你答应了么?”
“自然没有。”
“可不是,我就说那种人靠不住,少与他往来才对。”
一来二去,又叫王杰希糊弄过去了。
高英杰和刘小别照旧在那里谈诗论剑,还是王杰希一个人沉默不语。
照叶修的性子,原本是不会遵循“冬日不行军”这种窠臼。莫不如说他自己是个赌徒,但凡有胜机,必定出奇招。
但今年冬天没打。一是因为接连大战过后,人困马乏,需要休养生息。二则眼前就是一场硬仗。
——自叶修离开,嘉世的陶家雄心勃勃,又招揽了孙翔等一干大将。很难说往日叶修是否是同族长陶轩起了分歧才自立门户。
如此看来,嘉世非但不是他的盟友,还是他的敌人。
时方入夏,嘉世大军向北行军,与兴欣军沿河屯兵那日,王杰希担忧已久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忧心忡忡地读着方士谦带回来的战报,手里的热茶光是发汗,连饮的兴味也无。
“……天气闷热,多日无雨,北方士兵的体质恐怕水土不服。……唉。”王杰希遥遥望向窗外的骄阳,“……只愿别拖得太长。可陶轩与肖时钦如何想不到这些?”
“如果嘉世坚守,一味消耗兴欣,叶将军如何应对?”方士谦忍不住问。
王杰希倒转笔杆,轻轻一推。
“……此处地形低洼,干燥,适宜开垦田地,恐怕乃嘉世军屯粮之处。因离前线较远,当大军专注前线之时,守备恐怕漏风。”
“如今天气酷热,利火攻。依他的性子,恐怕暗中急行过来,放一把火烧了,非逼嘉世军出来打不可。”
果然嘉世既阻兴欣南下之路,又闭门不出,不时派出小股军队佯攻,欲将兴欣拖到士气萎靡疲软才罢休。
叶修虽不愿恋战,却绕不过这一关。于是留大军在前与嘉世僵持,孤身带了三千人马绕路二百里,取道后方,一把火将嘉世的粮仓田地烧了个干净。
嘉世军见后方起火,军心混乱。前方兴欣军见状前压,分三股精锐突袭,竟将大军冲开了一个口子。
嘉世军四处人仰马翻,眼见兴欣就要打开这一场僵持的局面。
却闻人群中一阵喧嚣,大将孙翔单枪匹马从军中杀出,取道山间小路,顺风疾驰八十里,生生将刚刚突围归来的叶修拦在山野林间。
两将对峙,四野死寂,唯有马鸣之声。
“你处心积虑,不过是将所有人拉入赌命之硬仗!”孙翔年轻气盛,横枪一指,冷道。
“总比拖着不打强。”叶修懒洋洋地回答。
“拖着不打,尚有你一条活路。若论赌命,输的可不是嘉世!”
“呵,嘴上谁都会说。”
——“烧完粮仓,自不算完。”王杰希点下两滴墨,“孙翔心高气傲,见后方起火,一定出来寻叶修决战。——这是中了叶修的盘算。因为嘉世阵中唯有孙翔勇猛,兴欣营里却尽是忍饥挨饿的年轻将士,正瞧着嘉世这等尸位素餐的正规军和阵地眼红。只要阵型不保、主将不在,则兴欣优。”
叶、孙二人都想将对方在此地解决,无论谁之大将兵败,对手都将胜算大增。于是毫不犹豫,拍马向前。林间顿生一场恶斗。
霎时枪芒交织,人、马交织一处,残花败柳四飞。
“叶修会赢。”王杰希断言。
“为什么?”
“他不要脸。”王杰希合上地图,“孙翔马快,后方士兵不及跟上。叶修刚烧了粮仓回来,屁股后头都是自己人。——你以为他真要和孙翔单挑?那你是小瞧了他不要脸的程度。”
……
“——姓叶的,你、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兴欣的兵马一拥而上,孙翔双拳难敌百手,一顿缠斗,被几十杆枪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叶修挑起眉毛:“我什么时候说要做英雄好汉?乖乖束手就擒,留你一条小命。”
就这样,孙翔被五花大绑,捆在马上,一路帮兴欣军开道。
叶修拿个鞭子在后面骑马晃悠:“我说小孙,你身手不错,要不要加入我们?吃喝少不了你的。”
“我呸!”孙翔狠狠啐了一口。
叶修笑着摇头:“以为肖时钦和陶轩会在意你的性命?不妨在咱们这儿看两天好戏。”
主将兵败,嘉世后退三百里,让出阵地良田。叶修得了一口大喘,命人扎营休息,又派人去嘉世营中叫嚣,叫他们干脆投降,不然取孙翔项上人头。
“嘉世会降吗?”方士谦又问。
王杰希摇摇头,不答话,回望地上的沙盘,不一会儿,又瞧着天色。
“那这一仗又会如何?”
“会……”
他眉头紧锁,沉入思绪之中。
——忽然抓起墙上挂的剑,拔脚就走。
“——世子?”
小仆人被面前一道风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银色的影子从眼前倏忽闪过,一跃翻身上马,须臾间便消失不见。
小仆人一头雾水,回头望向同样不明就里的方士谦。
“……啊这,上上下下忙着给世子准备寿辰,世子却出了远门,还穿着盔甲?这是去哪里?几日?何时回来?还回不回来?”
方士谦两手一摊,爱莫能助。
“找野男人去喽。”门童在府门外耍着手里的银子唱戏。
4、一场雨
却说肖时钦自然比孙翔理智十分,退守城池不出,无论兴欣如何叫嚣辱骂都不为所动,什么孙翔的性命更是撼动不了他分毫。
叶修拿他没有办法,勘了几次地形,都没找到破绽。盘算着如今久攻不下,就算自己派大军围城,城里城外谁先饿死还真不一定。于是暗暗打了退堂鼓,打算先行退兵。
却不知是老天帮谁,大旱多日,竟然来了一场暴雨。
这雨来势极凶,不仅解了兴欣军的渴,还下得城里发了大水。肖时钦再不开城门,唯恐军民都要被淹死。
兴欣人大悦:是龙王爷来帮咱们了!
只见大军压上,一分一毫也不耽误,推着攻城车直奔城门冲去,将大门冲得摇摇欲坠。城里人也受不了了,迫不及待要排大水。
却闻“哗啦”一声,城门洞开,竟从里头冲出一股浊流,裹着尸体便向大军当头砸来!兴欣军四处溃散,埋伏在屋顶的嘉世军乘水而下,短兵相接,四下一片白刃刀光。
“……肖时钦好狠的心,为这一瞬布局,不惜水淹全城……”孙翔关在囚车里感叹。
叶修心知一场恶战不能避免,闷哼一声,拍马向前,生生在唐柔等人的掩护下杀出一条血路,只想着自乱军丛中抓出肖时钦,给将士们提神。
这场恶斗持续了三天三夜,也没见着肖时钦的影子,只有流血漂橹,染红大地,好不凄惨。就连见惯大场面的叶修,也难免气力不支,身上十余处刀伤,血流不止,暗叹我命休矣。
两个手下在旁边打嘴仗:
“——将军,咱们撤吧,再这样打下去,两败俱伤,唯恐给霸图、蓝雨之流赶上来占了便宜,将军身上的伤也要——”
“——撤?咱八万兄弟白死了么??”
叶修听他们吵架,脑子里嗡嗡的。他环视四周,哑着嗓子道:“……城外一片烂泥尸山,不易撤退,如今哪儿还有退路?”
“可是,将军你听……”
远处传来喊杀声,显然是兵强马壮,来势汹汹。
“是、是伏兵么?”手下吓得发抖。
叶修摇摇头,以枪抵着地面,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人不多,仅有声势,不要被吓怕了……你们两个先往城外走,我来掩护……”
“——将军,要死一起死!”
“……别说傻话……”
叶修提了一口气向前,回头对手下吼道:“走啊!”,而后一枪戳死面前的敌军。
喊杀声越来越近。等那两个家伙撤远,叶修才放下心来,心一横,打算能杀几个杀几个,就算自己的命送在这儿,眼前断壁残垣,不堪一击,唐柔他们也能……
他吩咐过了,如果自己身亡,主力就去微草,找王杰希……
……王……
大雨倾盆,剑尖闪烁。面前士兵不分敌我地倒下了。杀到眼红,谁还分得清?
但这一股伏兵杀到眼前。叶修闭上眼睛,只等一个痛快。
“——别愣着了,上马!”
熟悉的声音忽然吼道。
叶修一惊,睁开双眼。
只见一个银色的影子拨开眼前枪芒,反手刺了对方一个穿心,然后冲着自己伸出手。
“——你、你怎么——”
“我料到会有这场雨。”王杰希勒马,冷冷地说,“快点,要废话回去再说。”
叶修拉着他的手,翻身上马,伤口火辣辣地一阵剧痛。
王杰希背着他杀了出去,半途示意自己带来的人马跟着撤退。
明枪暗箭招呼到他的身上,纵是他那柄剑使得密不透风,也难免挨上两下子。但王杰希并不退却,取来敌项上人头不带半分迟疑,剑剑透人咽喉,下手狠得连叶修都怀疑,他不可能天天光住在府上当贵公子。
“……你不出来打仗确是浪费人才……但是我……还是不舍得……”
王杰希冷哼一声,从敌军胸膛收回了剑。
这时一把冷枪从他右侧袭来,王杰希招架不及,又杀红了眼,一咬牙便侧过身子,不顾自己要受伤,奔人颈项而去。
蓦地寒芒一闪,淋着雨水的长枪突刺,贯穿来人胸膛。
王杰希一怔。
叶修手腕微一用力,收回自己的枪。
“……我就说你那个以伤换命的性子不好,要改,你看吧……”
王杰希咬咬牙,寻了个缝隙,拍马杀出重围。
“……都什么时候了,还吹。”
5、一味药
王杰希在兴欣军中只有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他自己手下乔一帆的朋友安文逸。
这个小郎中在王杰希驰援时先给他指了道,等他背着叶修出来,又迅速给叶修止血。
“……只能临时处置。”安文逸要照顾太多伤兵,实在忙不过来了,“……将军拖在这里不是办法,王大人,等雨小些,你还是寻辆车,带将军找城里的郎中治疗吧。”
“车我带来了。”王杰希点点头。
“——我们守在这里。”唐柔对神志不清的叶修说,“此城已破,还是我们的,只是……要等雨停,城里不再……”
“……知道……”叶修迷迷糊糊地回答,“……哦,对了,小唐,你来见一下老王。如果我找阎王爷去了……”
“……呸呸呸!”在座诸人一齐呸他。
别的不说,此地方圆三百里,条件最好的医馆,就是王杰希自己府上。
他带足了药材,一路上吊着叶修这口气回王府,秘密从后门把人搬了进去。
“……你越来越像偷人的。”叶修昏迷不醒地说。
“半死不活的都拦不住你这张嘴。哪天你不胡吹,我倒真怕你死了。”
“……嘶……我不怕死,我怕疼……”
粘满血的盔甲丢在地上,王杰希瞧着于心不忍,给他满满灌了一碗麻沸散。
叶修昏昏沉沉睡过去,王杰希这才略微松了松心神,吩咐小仆人进来,协助他清理伤口。
小仆人没见过伤得这么重的人,吓惨了,手忙脚乱地端着水盆出来进去,又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
还好世子阔绰屋子大,自家后院解决大部分问题。
“……没事,看着惨,都是皮肉伤。”王杰希不知是安慰小仆人,还是安慰自己,“……他骨头硬,这一身肉,旁人扛不住,他扛得住。”
“……可是叶将军怎么想不开去打仗呢?世子待他这样好,他在府上做个清客,半世富贵,不比刀口舔血要强?”
“呵……”王杰希黯然一笑,“他就这个命。不然等他醒了,你自己问,他乐意打仗还是乐意闲着。”
七月,世子生辰。
王府前院热热闹闹的,都是年轻客人,还有给女儿提亲的,被世子一一婉拒。
席间宾客劝酒,王杰希也不喝,推说身子不爽。客人知道他历来就这个德性,不敢勉强。
倒是刘小别喝得昏天黑地,一抢当晚的风头。
王杰希乐见其成,让他和高英杰在前面耍,自己偷偷回屋了。
叶修昏了好几日,稍早时候终于醒过来,还吵着要下床,给王杰希牢牢按着,不许他乱动。
“……烧退了,脑子也没坏。”王杰希松了一口气,“……行,阎王爷这趟懒得理你,把你这麻烦丢回来了。”
“你喂我吃的都是什么东西……”叶修趴着,在案头翻翻捡捡,“……嗯,这些都是伤药,我认识,这个……麻沸散……”
“乱翻。”王杰希挡住他的手,“还怕我害死你不成?”
“你肯定不会害死我,可是你心里有鬼,有事瞒着我。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叶修望着那一大摊子药材,远处的几味尤其陌生,“……那些都是干什么的?”
“与你无关,也不是给你吃的。”
“你自己吃的?那我更要——”
叶修不依不饶地跟王杰希掰扯,王杰希正躲闪着,就见小仆人端着脸盆进来。
“回叶将军的话:那个是黄芩,保胎安神的。”小仆人说。
王杰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叶修眨眨眼,又看看王杰希。
“——真的?”
王杰希把他推回床上。
叶修一伸手,软绵绵地抓住了王杰希的袖子,然后冲小仆人使了个眼色。
小仆人转头就走,走之前清脆地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然后很顺手地关上了门。
这俩人一个不能动,一个不能碰,推推搡搡地在床上干亲热。
叶修缺血又疼,实在是虚乏得厉害,就牢牢箍着王杰希不让他跑。
“……我刚才看到战报,唐柔带人拿下了嘉世。”他飞快地说,“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完成,决不让你的钱打水漂。”
王杰希沉吟半晌,回答:“走到这一步,不死不休,没有回头路。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后悔了么?”
王杰希摇头。
“不后悔,只是……你这孩子纯属是个误会。”
“哪里误会了?”
“我说误会就误会。”
“王公子神机妙算,料事如神,事事想在前面,你的事没有误会。”叶修的手在他身上乱摸,“可惜我没有礼物送你,废物伤兵一个,只能陪你睡觉。”
“……这就够了。”王杰希叹了口气,“你别死啊。”
“不会死在看见咱儿子出来之前。”
“那之后也别死。”
“尽量。”
“你发誓。”
“发誓。”
然后叶修舒舒服服地睡着了,外头传来大肆庆贺的鞭炮声。
——吉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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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不相瞒我最近沉迷这个剧,然而粮少的我忍不住自割腿肉了【扶额
转发这个李栋旭,你的CP不仅能合体,还能发糖发到齁,常联系常联络,从今往后甜甜甜,一直都能甜下去。
孔李都是瞎编
夜路走多难免撞鬼。孔地哲走在下班路上,路过小区花坛旁边听见怪声,一阵阴风瑟瑟地吹过去,树叶子哗啦啦响,孔老师作为文艺工作者,一名金牌编剧,想象力比较丰富,颅内一百个恐怖故事同步开演,自己把自己吓得心惊肉跳。
细听是猫叫,声音又细又软,缠绵不尽。他走远两步,猫叫声渐渐大了,叫得人心如刀割。他脚步要抬不抬,最终停住了。
“有人吗?”孔地哲问,主要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环顾四下没有一个猫,更没有一个人,孔地哲弓下腰,放心地发出一些很蠢的喵喵声,学得不像,但猫很受用,和他倾情对唱。黑暗把人五感放大了,他循声找到一...
环顾四下没有一个猫,更没有一个人,孔地哲弓下腰,放心地发出一些很蠢的喵喵声,学得不像,但猫很受用,和他倾情对唱。黑暗把人五感放大了,他循声找到一节废水管,最近这里整修,物业放了堆杂物,把管口堵住了。
流浪猫不小心跑进去出不来,过两天很有可能就饿死了。
孔地哲把东西挪开,对着黑洞洞滴着水的管口再啧啧唤了两声,猫乖乖爬出来,跳进他臂弯里。
猫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猫,白毛折耳,沾了脏水,缩成灰扑扑的小小一只。
入秋了天冷,孔地哲想起老话说折耳一身病,很怕病上加病,把它给搂紧了。他搂着猫,像一个战火里从不回头看爆炸的英雄父亲,飞奔回去。
猫被带回家,沐浴洗漱。孔地哲学习剧组造型师,给它抓毛吹发,姿势纯熟。洗完,他把雪团子捧在手心虔诚地观察两圈,冰雪可爱,竟是个美人。
猫趴着,发出一些孱弱的喵喵声,他忽然想起顶天重要的事——猫不知道多久没吃了,很有可能即将就地飞升。
文艺工作者一个比较大的特点就是不着家。孔地哲的冰箱光秃秃,只有两排啤酒。他用四个方抱枕做了个阵把猫圈在沙发中间,祈祷它乖乖的不要乱跑,还是出门了。
孔地哲迈进小区里的宠物店,像新晋爸爸第一次逛母婴用品店。不会看牌子,只好挑贵的买,顺便捡了几个鸡肉罐头,买了崭新的猫砂盆。
再买提不回去,理智劝他收手,孔地哲不甘心地去结账了。
他提着大包东西回家,远远用余光看到停车场那边有个人影,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的,皮肤死白死白,嘴唇血红血红,像没来得及卸妆的舞台剧演员。孔地哲脑海加粗加黑五个大字:夜访吸血鬼。
大半夜的,这人在这儿干嘛呢?
他脑里恐怖故事又开始上演了。一百个恐怖电影的开头都是这样的,如果一个人闲着没事去关心奇怪的人,在恐怖电影里永远活不过五分钟。孔地哲觉得怪瘆人的,他不想只活五分钟,因为他现在有猫了。道理是这样的,如果有一个猫在等你回家,你会想要永远活下去。
孔地哲加快了脚步,拐进楼道里。
猫被赐名胖嘟嘟,听起来有卖萌的嫌疑,确实也很萌,因此得蒙盛宠。胖嘟嘟是个很佛的猫,不给人添麻烦。经常孔地哲出门啥样它还啥样,蜷在孔地哲给它买的小猫窝里睡觉,分寸不挪。
孔地哲回家,除了睡觉便是玩猫,剧本都不太写了。一般猫很有戒心,把爪子卡得紧紧的,胖嘟嘟会自己朝人伸出肉垫,五指舒展,任人搓圆捏扁。他边玩猫爪子边看书写剧本,幸福地长吁短叹,感到自己是个有家庭的男人。
猫整天窝在家里。孔地哲忧心忡忡,怕它缺乏运动,身体出问题。众所周知猫是不能遛的,需要室内活动。他急忙全网搜索猫爬架,看到一款书架猫爬架,功能复合,确实不错。他急速下单,很满意,想到以后可以一边陪猫玩,一边读恐怖故事给猫听(猫听了也死了)。
一个星期后,猫被养得白白胖胖,油光水滑,出落得更加俏丽,有书香门第气质。
孔地哲人生圆满,去上班时满面春风。剧组的小姑娘私下悄悄讨论,孔老师是不是谈恋爱啦,他刚好端着杯冰美式进门,好脾气地辟谣说没有,掏出手机乐呵呵地给大家看猫的照片。
猫很上镜,精气神不错,大家传阅完了交口称赞。孔老师听了很高兴,表面上还是要装作谦虚。他露出班级第一名学生的父母去开家长会的神情。
一天下午拍摄现场出了场小事故。在他家小区旁边的地方取景时,一个小演员说身体不太舒服,一摸孩子额头,有点发烫了。
道具组和摄制组都忙,小演员叫秀恩,平时爱粘着孔地哲。他主动把活揽过来,跟导演毛遂自荐:“我家在附近,这片地方我比较熟。”
底下要拍的戏都已经谈好,台词估摸着也没什么好改的。孔编剧长了张负责任的好人脸(直男看了都叫老公),导演放心地让他去了。
孔地哲开车来到最近的医院,挂完号,把小朋友抱进诊室里。诊室的玻璃门上贴着黄嘴小鸭子,整体氛围童心浪漫。坐诊的是个年轻医生,唇红齿白,把普通的白大褂穿得很是风度翩翩。
孔地哲看得愣了一会儿神,感觉像在哪里见过他。
医生给秀恩听了听心跳,神色温柔,帮她把体温计夹进腋窝,终于想起和孔地哲搭话:“是小朋友的家长吗?”
孔地哲老脸一红,连忙解释,“不是。”
医生很有分寸地没再接着问了。孔地哲眼睛向桌子瞥了眼,看见他的名牌,李栋旭,他悄悄在心里一笔一画地记住了。
“噢,是童星啊。”
李医生了然,春风般笑。他长得不比明星差,很受小孩欢迎。孔地哲进门时,看见他正和两个小孩玩,自己把脸颊送过去让小孩亲上一口,又转过脸来让另一个小朋友亲个对称,浑身散发慈爱的柔光,可谓年度震撼人心的正能量动图。
孔地哲当场看呆。他最近一直在跟悬疑惊悚剧剧组,除了猫,很久没有看过什么阳间的东西,心田无声被润。
他站着束手束脚地围观了一会儿儿科日常,终于掏出名片递过去,说:“医生,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最近我们会一直在这边拍戏,秀恩如果之后有什么情况找你也方便。”
他们科室挺忙,又有个小姑娘来复诊。李栋旭接过名片,抬了抬很深的半月形眼皮,不知道有情还是无情地扫了他一眼。
孔地哲回了剧组跟导演复命,脑子里面又开始构思新剧本了。他抱着笔记本坐在空地上的小马扎码字,写三行删五行,工作效率为负,鼻尖萦绕着赶不走的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剧组提议晚上团建吃饭,他连连摆手,称要回家伺候猫。大家对有猫人士表示宽容,放他走了。
孔地哲没回家,先开车去了医院,顺路买了两斤水果,进了病房,秀恩在打点滴,小脸还是有些苍白。
他问邻床妈妈借了水果刀。他刀工了得,能削苹果皮不削断,如果不是空间有限,还能施展厨艺做出兔子苹果。
孔地哲边削苹果边问秀恩:“现在还难受吗?”
小女孩乖巧地摇摇头:“有哥哥和姐姐们陪我。”
“各位今天听话没有呀?”
耳边传来很有亲和力的温柔男声,孔地哲手一抖,苹果皮断掉,自由落体掉进垃圾桶里。儿科男医生不多,孔地哲一看,果然是李栋旭来查房了,后面跟着若干年轻护士。
秀恩很惊喜,眼神跃过孔地哲看向李栋旭:哥哥!
孔地哲在心里悄悄嘀咕:怎么管李栋旭叫哥哥,叫我就是叔叔呢。
这时一名眼尖的护士姑娘见到孔地哲,愣了两秒,用手捂住张大的嘴巴:“……这不是孔编剧嘛!”
李栋旭反应过来,耐心帮孔地哲解释:“他们剧组最近好像在这边拍戏。秀恩也是演员。”
病房里的大家听了很惊讶,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
孔地哲有部剧正在热播,奇幻爱情,在年轻女性中造成现象级的轰动。早期剧组照片流出,有网友眼尖看到他,纷纷在官网留言:除了男主男二这剧还有别的帅气男配角吗?
这完全出乎孔地哲的预料了。甚至有一些娱乐访谈找他做采访。孔刘老师为人低调,直接拒绝了,在网上传得更加邪乎,变成神必的天才编剧,很有才华,就是架子大(孔老师:没听说过)。
坐在床沿帮护士和病房内小孩妈妈的签完名,孔地哲有点愧疚:“会不会有点打扰到大家啊。”
李栋旭在帮秀恩换吊瓶,闻言摆了摆手:“不会啊。上次有个明星出了车祸,打了石膏躺了三个月,半个院的小姑娘都去找他签名合照了。”
“他没生气吗?”孔地哲说。
“没有啊。大家一人往他的石膏上写了一句鼓励的话,让他加油康复。他出院,还给院里送了捧花。”李栋旭回忆时,唇角泛起笑意。
真挺好的,孔地哲想,李栋旭就应该是在这样的氛围里生活的人。
“医生你忙到现在也挺累了吧,什么时候下班啊。”
“我家就在医院旁边的小区,很近,步行就能到,一般晚点回去。”李栋旭说。
“好巧,”孔地哲忽然想到遇到胖嘟嘟那天晚上的人影,忽然福至心灵,一切都明晰了,“医生,我们好像住在一个小区。如果你不嫌弃,要不要今晚坐我的车回去。”
孔地哲又补充说:“节能减排,我一个人开车怪浪费的。”
他长着一张比较真诚的脸,单眼皮,胜在眼睛大,认真讲话让人很难反驳。
李栋旭愣了愣,说:“好巧。”
孔地哲的车是前几年提的奥迪A6,黑车身很低调。李栋旭坐在副驾。夜间城市的声光从车玻璃涌进来,把他们淹没了。
“这么晚回去,家人该等急了吧?”孔地哲在等红绿灯时,握着方向盘转过脸和李栋旭搭话。
乘客先生脸浸透在阴影里,还是白得亮眼,几点光斑停在他的鼻梁上。
“我独居啊,独居。”李栋旭说。
“是吗我也是。”孔地哲的五官几乎瞬间舒展开,他心里的微光和街灯一起雀跃地闪耀起来。
“最近,麻烦您多照顾我们秀恩了。”
“孔刘xi,以后叫我本名就好了。”
“那你以后也叫我孔地哲。我的本名。”
“好。”李栋旭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
车程是很短的。没几分钟就到了小区停车场。孔地哲看着李栋旭的背影慢慢变小,直到消失了。
孔地哲推门回家,猫瞪着两个铜铃似的大眼睛,正趴在猫窝里等他。
猫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裤腿。
孔地哲跪到地毯上,像狮子王里举辛巴那样举起猫,对着它练习:“栋旭啊。”
众所周知猫是液体的,举在手中变成一条猫,从他手之间圆滑地漏下去。猫听见他喊李栋旭名字,喵喵叫唤两声,很有灵性似的,不知道听懂还是没听懂。
一个人养了猫,家里会响起此起彼伏的喵喵声,多半不是猫发出的。孔地哲和猫单方面聊了几个回合,觉得自己有点傻气,坐在地上傻笑。
他去流理台给自己磨咖啡,怕胖嘟嘟一个猫待着无聊,把手机丢在它旁边。“无聊就看看YouTube吧。”
孔地哲不再做宅男了,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一度被不知情的护士误会。护士眼熟了他,私下都觉得他人品不错,看见他过来热情地打招呼:秀恩爸爸又来了呀。
一频繁,他也温吞地默认,笑着朝别人招手,很爽朗的样子。
新剧即将收尾,开始宣传造势。秀恩也顺利出院。孔地哲不用再三天两头跑医院,瞬间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但他还是去了,以李医生朋友的身份,执意要请李栋旭吃顿饭来表达感谢——这些天多亏医生照顾云云。
他说了一通,已经有些刻意了,简直像民间故事里一些头铁的报恩故事,恩公如果长得不错,女子必然执着地要以身相许。李栋旭会意地笑,故意翻手机日历,拿着劲说,我得看看日程表,两个小护士在旁边起哄:孔老师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答应他嘛!
当晚还是吃了饭,两人都喝了一点酒。李栋旭皮肤白,喝一点就容易上头,脸颊泛出粉色。这会儿孔地哲看着他,不再想到吸血鬼了。李栋旭皮肤白得像雪,嘴唇红得像血,让他想到白雪公主。
他们刚走出店门,挨凉风一吹,清醒不少。李栋旭摸摸衣服兜,酒立刻又醒了一半,说:哎一古,不好了。钥匙没带。
孔地哲脸上表演出一点惊诧,话头却接得飞快,像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毒苹果:
“那你要不要去我家。”
事情不知怎么发展成这样。
孔地哲刚开门,给李栋旭拿拖鞋,转头看见家猫一道白色闪电似的扑进李栋旭怀里。猫比平时更粘人,肉眼可见地亲近客人。李栋旭抱住猫,眼里也是一闪而过的惊喜。
他俩一人一猫执手相看泪眼,好比母子离散二十年,气场紧密地插不进一根针,让人想到某些寻亲节目的感人场面。孔地哲感到自己被排除在外。他想起捡猫的那天晚上,李栋旭不知为何徘徊在空地那里,现在他完全明白了。
这是什么样的孽缘。
显然,猫被养得不错。李栋旭摸着猫解释,他捡这只猫养过一阵,因为和家里的橘猫经常打架,已经在预备找下家。有天门没关好,猫跑丢了,他以为是它思念自由的流浪生活,找了两圈,没再找了。
孔地哲把那天捡猫的事全说了,说完给他打强心针。“猫现在学乖了,不敢瞎跑。”
他平时在家里只穿棉袜踩在地板上,今天李栋旭来才找出拖鞋穿。李栋旭和猫玩了一会儿的空当,他已经烧开水泡了两杯茶来解酒,热茶捧在手里很暖和,不喝冰水也是不错的体验。独居的生活突然闯进一个人,整个格局都乱掉了。
李栋旭进门就把大衣脱了,穿着黑毛衣坐在地毯上,把猫搂在怀里。猫是比较警惕的动物,坐在人怀里永远以后背示人,李栋旭偏过头去,才能看见猫的正脸。猫眼神清澈,盯着人看时会让人觉得带有某种感情,孔地哲在深夜搂着猫经常为此悄悄感动。此时李栋旭看着猫,睫毛浓密地扫下来,阴影投射在他颧骨上,他是被同事闲聊时称作拥有深情眼的人,看一块石头,一根花草都有浓重的感情。猫和李栋旭对视,不知道谁的深情威压更重。
孔地哲感到嘴唇有点干,他把加湿器打开了,室内云雾缭绕起来,猫和李栋旭在里面,不失为另一种意义上的仙境。他现在心绪复杂,甚至有点哀伤,李栋旭和猫都是突然j降临的,事实上都不是属于他的东西。而现在李栋旭可能要把猫带走了,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二天早上,两人已经达成了字面上睡过的关系。猫不知道啥时候上床了,趴在脚头,乖乖地看着他们。
李栋旭刚睡醒,懵懵的,微卷的头发垂在脸边,眼皮还有点肿,孔地哲看了感到新奇。穿好衣服洗漱完,他又变成李医生了。
临走前,李栋旭好不容易把猫从膝盖薅下来:“以后我可以经常来看它吗。”
孔地哲被天降糖果砸中:“可以可以,猫很欢迎你。”
李栋旭当然知道其实是谁很欢迎他。
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关于孔编剧谈恋爱的谣言再次甚嚣尘上。有人说不是因为要回家给猫铲屎换水吗,热心八卦群众说,你太延迟,这已经是谣言1.0了。
事情更进一步,是大家以前经常一起去的居酒屋的老板娘偶然提起:孔刘xi前几天夜里带个漂亮青年来喝烧酒,两人开车一起来的。这一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剧组里几个比较八卦的年轻人再次在茶水间聚首密聊:孔老师有对象了!
新剧开播,编剧也需要跟着参与一些宣传活动,孔地哲忙得脚不沾地,偶尔把猫带去上班,放在后台托人照顾。女明星看了都爱不释手,抢着跟猫自拍。胖嘟嘟走了大运,变成网红猫咪。
但最近孔地哲不带很多话回家说了,他在外面就跟人把话说完了。
李栋旭看了发笑,你这写的到底是什么剧啊。
孔地哲指指他,郑重其事地说:“医疗爱情剧。现在医疗和爱情都在这里。”
李栋旭笑得眼睛眯起来,用手给他比一个心。
那部医疗剧开播的时候,孔地哲已经在社交平台晒了几个月的猫。除了上过电视的贵族白猫,还多了一只清新俊逸的橘猫,拍照角度都比较生活化。两只猫趴在阳台晒太阳,屁股对着镜头,夕阳均匀地抹在它们身上,像两只刷了油的糕点。
END,
标题来自林俊杰《杀手》
鱿鱼游戏招生办主任孔地哲X被通缉的连环杀手徐文祖
且看画片男为营业额牺牲美色,昔日大魔王被迫过上集体生活
游戏和人物有参考《鱿鱼游戏》原剧
双黑,三观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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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么漂亮,还会走投无路?”
孔地哲接过黄仁昊递过来的049号参与者档案,看见上面的照片,啧啧感叹。
照片上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普普通通的工作照,面容惊艳程度却堪称一声白衣天使,漫不经心落在额前的鬈发黑如墨染,皮肤雪白,嘴唇殷红,像被造物主完美雕刻出来的造物。
说实话,那瞬间孔地哲有点心动,长相这么...
说实话,那瞬间孔地哲有点心动,长相这么合他胃口的,不多见。
偏偏他的照片旁,被十字章戳上了一个血红的标记。
孔地哲翻过一页,“嘶”了一声,了然。
不愧是这批参与者里面唯一一个被标注为头号危险人物的,白纸黑字明晃晃地写着:
姓名:徐文祖
年龄:34
职业:牙医
状态:通缉中
备注:连环杀手,已杀十四人,首尔警方头号通缉犯,悬赏8000万韩元
他看了半刻,嗤笑一声,抖了抖纸。
“原来组织这么厉害,警方都找不到的人也能找到。”
黄仁昊从桌子后面对他慢悠悠抬起眼皮,那张常年戴在面具下的面孔仿佛自带一张人皮面具,无悲无喜。
“还没找到。”
刻板陈述事实。
孔地哲将档案扔到他面前,挑一挑眉。
“我是那种用来找人的私家侦探?”
“他在银慧洞一带被我们的人目击,推测他还没出首尔。”黄仁昊微微一顿,“他跑不远的。”
“这是上头那位亲自点的人,因为VIP们说游戏太无聊了,得加些狠角色进来,以往那些黑道上的都不够看了,”他向孔地哲强调其重要性,“他长这样子逃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警察抓到,加入我们是他唯一的选择。”
“那要我做什么?”
孔地哲感到一阵荒谬。
“原来我的工作还需要和连环杀手打上交道,组织可真会找好苗子。”
还有难听的话没说出口。
吴老先生这次亲身上阵参加游戏,安排个连环杀手在身边,怕是嫌死的不够快。
“哦,你想拒绝?”黄仁昊的神态依旧无波无澜,只是尾音微微上扬。
孔地哲对这位当初自己亲手招进来的no.1,再次升起那种既欣赏又厌恶的感觉。他低头,重新看了看徐文祖那张冲他微微笑着的脸。价值8000万悬赏金的漂亮脸蛋。
鬼使神差地,孔地哲最终还是拿起了这份档案。
“我会接下这个任务,但不要试图给我发布命令,那样会令我很恶心。”
他微微倾身,双手撑在桌旁,意味深长地俯视黄仁昊。
“别忘了,上一届你的第一名是怎么来的。”
02
孔地哲下了车,就被路上的尘土吓一大跳,鞋跟在劳斯莱斯车轮边迟疑不前,有些嫌弃地望着这一片破旧不堪的居民楼。
目之所及是一个长长的斜坡,坡边几家生意萧条的小店,坡下延伸出一条街道,街道边停着几辆灰扑扑的车。
大致转了一圈,孔地哲又转回泉边牙科诊所,诊所大门上贴着“停业”两个大字,还有一张徐文祖的通缉单。孔地哲眯眼欣赏了半天,这时安插在银慧洞的手下姜信真过来了,向他汇报这几天的监视情况。
连个徐文祖的影子都没看到。
孔地哲并不气馁,问他泉边福利院查得怎么样了。
组织的情报中说,徐文祖就是泉边福利院出来的孤儿。如果他要在被通缉的情况下寻求庇护,很可能去找福利院以前的老熟人。
“这是泉边福利院原来的院长,严福顺,福利院失火后拿到了一大笔保险金,结过两次婚,两任丈夫死后又分别拿到了巨额保险金。”
姜信真给他看照片上的中老年妇女,穿着碎花衬衫,相貌平庸,品味低俗,嘴唇用口红抹得鲜红,小眼睛里闪着憨厚慈祥的光。
姜信真指向坡上的那栋灰色建筑。
“她现在就住在那边的伊甸考试院里,当个收租婆,三楼和四楼都是她的。”
孔地哲打量了一眼挂在楼外的那块不起眼的“伊甸考试院”牌子,说:
“去问问她,有没有空房间出租,把三楼四楼的环境和布局拍给我。”
“是。”姜信真恭敬地应声。
少了一项难得的乐趣呢,孔地哲略微遗憾地想,希望徐文祖是个足够有趣的人,到时候能给他把乐趣补偿回来。
他十分期待。
03
成奇勋脸上挂彩,跌跌撞撞地从小巷子里出来,表情落魄绝望。
今天是他女儿的生日,可是唯一能送出的礼物现在也没了。
他没脸再回去见女儿,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
两个月……两个月要凑够那笔天文数字,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该怎么做呢?偷窃,抢劫,卖肾?
“请问您是成奇勋先生吗?”
身后传来一个文质彬彬的声音。
成奇勋没好气地一回头,发现是一个穿着警服、相貌端正英俊的年轻人。
警察?警察怎么会找上他?成奇勋有些心虚。
“是这样的,我了解到您三年前租住过朴善熙女士的一个单间,这个人应该是当时您的邻居,想问问您对他有没有印象。”
小警察递给他一张照片,这是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相貌堂堂,薄唇紧抿,眉眼间有些阴沉,下面写着他的名字:黄仁昊
成奇勋皱起眉头。
“我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小警察脸上露出他熟悉的期望落空后的失望表情,让成奇勋一瞬间有些同情他。
“怎么……这是跟什么案件有关的吗?”出于好奇,他还是问了一句。
小警察摇摇头,给他看自己的警察证件,原来他是道峰警察局的警察黄俊昊。
“其实这是我的私事,这个人,是我的哥哥,他已经失踪三年了。”黄俊昊苦笑了一声,“我们感情很好,我的这个肾,就是哥哥捐给我的。”
成奇勋撇撇嘴。
不是他嘴贱,三年了还找不到一个大活人,基本上人是没了。
不过他并没有打击他,只是点点头离开了。
“听说你还有个女儿?”
成奇勋一哆嗦。
“别、别去找我女儿!我一定能在期限内还完的,您相信我!”
债主在那头阴森森地笑了一声。
赛马也输了,彩票也没赢,他的人生完蛋了。
而且这些高利贷可能还会影响到他的女儿……
已经到别无选择的境地了。
他咬咬牙,拨通了号码。
04
“四楼不对劲?”孔地哲翻着微型摄像机拍的考试院内部照片,“怎么个不对劲法?”
“严福顺说,四楼本来是女生房间,后来发生了火灾就一直废弃着。但我在那边呆了一晚上,听见上方传来很奇怪的响声,应该是有人还住在上面。我从四楼门口往里看了一眼,非常昏暗,没敢贸然进去。”
姜信真是从刀尖上滚过的人,对危险非常敏感,因此孔地哲并没有责难他未进四楼的行为。
“听严福顺说,考试院现在是空的,今年二月后就没有其他租户了,您说……徐文祖会不会就藏在四楼?”姜信真问。
“是,她每周六都会和教会的朋友去ktv唱歌。”
“这周六我上去一趟,”孔地哲说,“保持监视。”
05
严福顺走后的考试院安静极了。
那个破破烂烂的电风扇停止了声音难听的转动,孔地哲站在走廊尽头向里望了一眼,空空荡荡,毫无人气。
他转过身,上了四楼。
四楼的铁门半掩着,像某种不可言说的邀请。
他轻轻推开,铁门发出“吱嘎”一声,相当凄厉。孔地哲无语了。
哪有不速之客还提前预告主人“我来了”?
他走进去,两侧是被火灾熏黑的墙壁,废弃的房间门缝射进来幽幽的光线,空气诡异又安静。
等了两秒,他陡然一脚踹开房门,没给任何喘息的余地,两侧房门被他一脚接一脚地大力踹开,声音热闹得宛如入室抢劫。
孔地哲姿态嚣张地检查房间,确认是空的之后就走向下一间。
但他并未忽视身后轻得像大猫似的脚步声。
仿佛注意力仍放在前方,却已明白危险来自于哪里——刚刚的房间一眼望去是空的,那么人只能躲在门后,等着他经过,然后从身后袭击。
一个高素质连环杀手应有的表现。
因此,当脚步逼近,凶器从脑后袭来时,孔地哲及时地转身,闪身躲过那阵阴风,随即将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上他的胸口。
是连徐文祖一瞬间都感到陌生的消音器。
“先生,要不要和我玩一场游戏。”
孔地哲拿枪抵着他,另一只手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张小小的硬纸卡片。
昏暗的光线下,上面的圆、三角、正方形,像某种不合时宜的幼稚的儿童画。
徐文祖盯着这个西装革履、衣冠楚楚却随身带枪的人,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是能帮您摆脱目前困境的人。”
孔地哲微微一笑,是一贯招人讨厌的志在必得的神色。
“加入我们的游戏,您不仅能摆脱通缉犯的身份,还有可能拿到一大笔钱,从此逍遥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徐文祖眸色一暗。他的声音低沉好听。
“[你们]是谁?”
他将小卡片放入徐文祖一侧的口袋里,在上面轻轻拍了拍。
“想想看,对于严福顺来说,是您更重要,还是8000万悬赏金更诱人呢?”
“您在这里待不久的。”
“我们的奖金可是高达456亿韩元哦。”
孔地哲笑容可掬地看着他格外钟意的这张脸,明白徐文祖此刻正在权衡。
“没剩多少空位了。”
他轻轻撤走枪口,声音温柔蛊惑。
“请尽快和我联系。”
06
身材矮小瘦削的男人走到格调高雅的起居室里,在展台上放下纯金的兽首面具。
面具摘下后,露出他满头的灰白头发和凹陷下去的脸颊,这个老人眼窝深陷,一脸病容,只有镜子里倒映的那双眼睛,闪烁着无法沉寂的精光。
黄仁昊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姿态恭敬地问:
“让徐文祖加入进来,对您会不会太吃力了?”
“毕竟您现在身体欠佳……”
老人摇摇头,笑了。他望着镜子里自己堪称形销骨立的身影。
“仁昊啊,我将不久于人世了,只想在最后尝一下在死亡边缘行走的感觉。”
“那些人,是连环杀手也好,是亡命之徒也好,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他们和这场游戏,是我终将面对的挑战。”
“这也是,我这一生,举办的最后一场游戏了。”
“对了,”他转过头,语气平淡地询问黄仁昊,“孔地哲找到他了吗?”
“找到了,徐文祖藏身在一所考试院中,孔地哲已经联系上他,他正在考虑中。”
“嗯,”老人欣慰地说,“他一直做得很好。”
随后,他轻轻拿起兽首面具旁边一块布条做的标签,低头仔细地别在了自己的身上,态度珍而重之。
上面是鲜红的数字:001号。
“这样就很好。”老人端详着镜子,满意地笑了。
07
鲜血从斧面流下,蜿蜒至脚底。那架老破的电扇仍然在吱嘎吱嘎地转着,送出的阵阵凉风也没法消解屋子里的血腥味。
徐文祖神色漠然地望着严福顺被斧头劈开一半的惊悚面孔,和上面残留的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觉得我会像你前面那两任丈夫一样吗?”他看着这位养母,喃喃道,“现在才想到要钱……是不是太晚了呢?”
“啪”的一声,手机被扔进了垃圾桶。
徐文祖悠悠地踱步到厨房,拉开双开门冰箱,看了一眼里面的储备。
还有几颗大白菜,两盒腌制好的肉,五听啤酒,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徐文祖“啧”了一声,感到有些烦躁。
这是几天也待不下去啊。
他转了几圈,又找到一箱积满灰尘的速食拉面,看看日期,已经过期一年了。
总不能吃……这个吧?
徐文祖转回原来的屋子,看着严福顺的尸体陷入沉思。
不行不行,他还是喜欢吃腌制好的肉啊,这样解剖起来太麻烦了。
而且估计冰箱也装不下。
徐文祖重新在桌边坐下,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卡片凝眸看了半刻。
那个神秘男人手指的温度仿佛还留在上面。
可信吗?
他翻过来,望着上面一串简短的数字号码,一个个拨了进去。
“喂。”
“您好,”对面传来他听过的亲切温和的声音,“您是哪位?”
徐文祖感到一阵无语,但仍然自报家门:
“徐文祖。”
“哦,原来是您,真是太荣幸了,”孔地哲的声音染上一份热切,“您已经决定加入我们的游戏了,是吗?”
沉默半晌,徐文祖的睫毛垂下,阴影颤动。
“过来接我吧。”
tbc
以下对话全部源于事实,没有一句是我编的
“李栋旭的眼睫毛真的好美,从侧面看有那么长。”
“哦莫~”(小拳拳锤你肩膀.jpg)
“就是因为我们很像才变亲的。”
“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
“不如直接喝交杯酒算了。”
“我心动了,在你用大衣抱住我的时候。”
“(孔刘对小演员)好温柔啊,如果对我也这样就好了。”
【哦莫,他对你还不温柔吗,难不成是在doi的时候不温柔?】
“你看哪里呢,不要看别的地方,只看着我。”
“你这样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
“这么默契,我们应该交往呢。”
“在八个中对了六个”
“因为鬼怪阴间使者那题我们是想着对方...
“因为鬼怪阴间使者那题我们是想着对方说的。”
【好啦好啦知道了,你跟你哥最默契】
(这段展开说,因为发散思维一下,这段算一个因,19年还有一个果。
在produceX101的campick直播里,有一段练习生们也是玩这种默契游戏,第一组的四个问题只答对了最后那道调戏代表nim的题,然后第二组上来就答对了两题,第一组的其中一个练习生就有点不服气的说“他们肯定是串通好的!”然后代表nim就有点无语的看着他,默默吐槽说“干嘛这么嫉妒啊……”
代表nim肯定很不理解吧,只答对两题而已,那算什么?他跟他哥可是八题里对六道,默契到应该要交往呢!这就是底气啊!)
“虽然这样说有点对不起金高银xi,但和栋旭演戏的时候就像和女演员演对手戏一样幸福和有趣。”
“必须得接住啊,因为又是哥又是我喜欢的人,必须得接住啊!”
“哥是我至死都会珍惜的人。”
“(在说鬼怪喝醉之后手插在不同口袋里那段)你看,这种细节只有我能发现。”求夸.jpg
“我们一起拍戏时既像非常亲的工作同仁、朋友,也是好兄弟,这种感觉很微妙,有点难解释。”【阿加西你的表情也很微妙哦】
“据我所知李栋旭在我来香港的时候回韩国了,他有没有说关于我的事情呢?”
“阿怪阿怪~在干嘛在干嘛~我们见面吧见面吧~想你哦~”
“怎么!难道我!不喝酒就不能对你表白了吗!”
“你为什么喜欢我?”
“是要我表白吗?”
“亲爱的。”
“怎么了,亲爱的?
…………………………
未完待续……
我很难写孔李的现实向RPS,因为这俩人之间真实发生过的事已经比同人还同人了,包括但不限于喂东西,要抱抱,一个凑过去一个就作势要亲,双人比心,互送咖啡车,准备生日惊喜,牵手和拍拍头,尤其是这个拍拍头,带入一下我自己,我只对我最喜欢的娃娃做过这个动作……
cp很好,cp好真,cp好冷,我好孤独
死鬼
原作向甜饼,无bg线设定
圣诞节前一周,地狱召开年会,不去扣年终奖。
鬼怪最近无法无天,吃早饭时经常把电费单拍在桌面,威胁他放下漂浮的餐刀。
王黎思索一二,决定赴约。
地狱天堂概念广泛分布在各类宗教,但地狱使者们普遍认为将耶诞节作为他们的新年更为妥当。出于人性关怀,为了给员工自由支配圣诞假期的机会,年会提前一周召开,圣诞过后调休。
单身人士对此怨言很大。
王黎作为部门骨干,在圣诞节被安排加班。死神不会因为圣诞节就来得晚些,但很多同事会选在那天休假,...
王黎作为部门骨干,在圣诞节被安排加班。死神不会因为圣诞节就来得晚些,但很多同事会选在那天休假,圣诞期间,地狱格外地欠缺人手。
他在镜子面前挑衣服,因为金信出面干涉,浪费一个小时。
金信使用挑剔的目光:“这件土得要死,高丽灭亡之后我就没见过这么老气的衣服。”
“这件有装嫩的嫌疑,”鬼怪夸张地笑出声,笑完转过头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他,“你以为你还是恩倬那个年龄吗?”
王黎听金信讲话,额角青筋每分钟狂跳一百下,想要捏住鸭子嘴。
最后他换回第一套衣服,在黑色风衣里面套白高领毛衣。
他把眼神具象成冰刀投掷到鬼怪身上,勒令他闭嘴。金信举手做出投降姿态,恶人先告状,露出被欺负了的怨妇神情,演技堪夺奥斯卡,而后端上咖啡杯踩着棉拖离开。
被试过的衣服扔在地上堆成小山,王黎低头看表,他赶着出门,想到马上回来还要把衣服叠好放进衣柜,凝固在原地十秒,有点想死。
地狱使者虽然许多地方与凡人无异,会渴会饿会累。但他们比起脆弱的凡人,比较难死掉,他和鬼怪开始同居生活后,出现躁郁症征兆,这种想法出现的频率变高了。
年会结束,地狱使者们转换团建战场。王黎喝得烂醉,在KTV再次被同事敲诈买单。
两个同事帮忙搀扶他,把他放在沙发。他神志不清,闭着眼依然坐得端端正正,两只手很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像小朋友在等家长来接。
是我想的那个鬼怪吗?不会吧。她讪笑。如果是,她考虑今后开始买彩票。
按下拨出键,嘟嘟的声音过了十秒才被接起。
“您好,”她有些紧张,挑词捡句努力把话说得周到,最后听起来效果很像酒店客服,“是王先生的家属吗?他喝醉了。”
对面传来凉飕飕的吸气声,仿佛被吓了一跳,过了半晌才回复,声音低沉有磁性,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好……好的,请告诉我地址。”
地狱使者和鬼怪两人都远离当代互联网潮流已久,不太会使用智能手机。两人互相把对方当作探索现代社会的工具人——如果让后辈得知自己不擅长某件事的拙态,实在有失长辈威严。他俩日常撕逼,对彼此的丑恶嘴脸都看得透彻,仿佛金婚二十年,相看两厌,已经不在乎再在对方面前丢一些人。
金信好奇心旺盛,热衷探索手机新功能,拿王黎当小白鼠,鼓捣三天学会发送彩信,向王黎连续发送三张自拍帅照,被王黎拖进短信黑名单。
热爱网上冲浪的少女池恩倬呵呵一笑:08年经济危机后就没几个人发彩信啦。大叔,你不会用社交软件吗?
恩倬玩心大起,帮他注册一个ins。金信觉得新鲜,把玩两小时,晒上香车豪宅照片数张,没想到会被看到。陌生账户纷纷涌入,给他点一些爱心,大家都很好奇:韩国还有这么帅气的富豪吗?之前从没听说过。
眼看要被人肉出结果,柳德华连夜打车前来,帮叔叔注销社交账号,对其进行断网教育。
“买一点豆芽菜回来,你不是喜欢吃豆芽菜吗。”
王黎想,鬼怪真的很奇怪,知道他喜欢什么东西就不停搬出来说,像在炫耀他对自己的关心程度。喜欢豆芽菜又怎么样,上次不还是被他烧了吗?
手机嗡嗡作响,来电人是王黎,他露出会心的微笑,准备了一心窝子的刻薄话急待发表。
“喂?”
接起来他大惊失色,对面是个女人声音,甜美动听宛若出谷黄莺。
出大事体了。金信大脑当机,感觉五雷劈到自己头顶。
王黎这小子不是在开年会吗?难道是办公室恋情吗?他要背叛善儿吗?一万种可能在他脑里像驯鹿雪橇一样疾驰而过。
对面好像真的是普通同事,在嘈杂的环境里,让他把王黎领走。
“算是家属吧……我马上来。”
金信感到自己身上有一块沉重的部分轻飘飘落到地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轻松什么。
金信赶到包厢,先看到几个坐着闲聊醒酒的女同事。地狱使者男女比例失调严重,全场女性数量一只手数得过来。这位新来的金小姐杏眼桃腮,相当漂亮。
游戏还在继续,真心话大冒险,他听到里面吵嚷的声音,没再移步向前。
金小姐咯咯直笑:“今天王黎运气不好,老是输。惩罚的时候有人提议给他涂口红——”
旁边的女孩子兴味很高地插话:“他很害羞嘛,先灌了几杯酒说要以酒代罚。”
“最后还是涂啦,烂番茄色……冷白皮真好啊,涂什么颜色的口红都好看。”
“对啊,羡慕死了。”
女孩子们闲聊时发出阵阵笑声,清脆得像打碎的瓷器。
金信保持绅士体面的微笑,介绍自己是王黎的室友。他看到王黎正坐在阴影里的角落,耷着头模样乖巧,睫毛温顺地垂下,又长又翘。那件被金信称作土的黑色大衣实际非常衬他的肤色。他喝多了酒,有些上头,脸颊泛出血色,连眼睑都是淡淡的桃花粉。
向地狱使者们得体地告了别,他搀着王黎离开。他开着豪车来,同事们纷纷露出惊诧神色——王黎竟有这么有钱的室友,有两位眼尖的同事留了点神,发觉他是鬼怪,笑容僵在脸上,像送瘟神一样催他快把王黎带走。
王黎被他放在车的后座。金信给他寄安全带,贴得近了些,闻到他身上属于女孩子脂粉的甜香。平时王黎的身上没有这种气味,他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香水中草本植物的香气,是疏离于人间又无限接近人间的气味。
几个女同事围着他,给喝醉酒不省人事的王黎涂抹口红,王黎像羔羊一样任人宰割,想到这个画面,金信莫名地火大。
他为什么不少喝点酒呢。
金信钢铁直男,不太看得出王黎有没有涂口红。王黎平时嘴唇就红得惊人,丰润鲜艳的红色,像血点在上面。金信发动汽车,看着外面寂寥的深夜街道,热闹的圣诞灯饰已经提起挂起来。他嗅到节日来临的躁动气息,心烦意乱。
高高的夜空云层响起两声闷雷,像野兽滚在喉咙口的吼声。
夜间空气寒凉,金信把王黎拖下车,深呼一口气,感到肺部像被冷水冲过。王黎穿的大衣很薄不耐冷,金信怕他感冒,急忙把他搀进客厅。
照顾醉鬼有点麻烦,王黎醉态尚可,不吵不闹,和他睡相一样安稳。金信见过王黎睡觉,被子蒙过头顶,躺得很周正,是尸体睡在棺材里的睡法。后来金信网上冲浪,在少女最爱看的心理分析测试网站,知道这种人内心拘谨,可能缺乏安全感。
他把王黎手抬起来,要把他胳膊从大衣袖子里抽出来。
王黎软绵绵的,没有不配合,但弄起来还是有些麻烦。金信的手比起照顾人更适合拿剑。他和王黎不对付了两辈子,上辈子在阶下忠言逆耳,这辈子净说俏皮话对呛。
情怀上头难以抑制,他由衷感到自己和王黎真的存在某种孽缘。这时王黎把双臂环到了他的脖子上,金信看着他放大的脸,白皙,没有瑕疵,下巴和脖子上有漂亮的痣。
他感到柔软的东西蹭上自己的脸,啵的一声。嘴唇是所有人型生物身上最软的地方,对于冷酷的地狱使者也不例外。
金信把大衣挂到一边的一架,王黎已经在沙发上睡熟。他呆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指上沾染一些鲜红。真的涂了口红啊。
金信太阳穴嗡鸣,像被人打了一拳又找不到对方的影子般恼火。他把手覆在脖子上,那里滚烫发热,脉搏跳得很快。
“完了。”他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在镜前用冷水把脸洗了三遍。
天使和魔鬼在他脑中左右互搏,他认真思考起一个哲学问题:
所以,王黎现在还算是我妹夫吗?
金信维持作为前大舅哥的道德修养,第二天对此事决口不提,就此掀篇。
随后他在谷歌搜索一些伦理问题,被大量文学创作迎头糊脸,阅读完毕,他对21世纪的开放程度感到震惊。
王黎没把他的异状放心上,宿醉的头痛让他懒得思考。圣诞将近,他的加班周要开始了。
平安夜如约而至,满街是打折的奢侈品柜台。金信逛完街回家,看到王黎液态生物般瘫在沙发上。
“你买了什么?”他随便翻了翻两个纸袋,一套限定口红礼盒,一瓶女香。
“虽然恩倬还在加拿大做学术交流项目,作为他的叔叔,我怎么也得有点表示。”金信干巴巴地说。
“所以这些都是买给她的吗?”王黎面无表情,举起手边的袋子,“亏我照顾令妹的生意,给你带了炸鸡。”
“如果你要,这个可以送你。”金信微笑,举起左手的口红礼盒。
王黎回以一个懒得理你的冷漠眼神。
金信笑得看不见眼睛,继续撩拨他:我认真的。你女同事说的——长得很漂亮那个女同事,她说冷白皮涂什么颜色口红都好看。
王黎把炸鸡塞进金信聒噪的嘴里,反问:她漂亮吗?
他眼珠子转了几下像在努力回忆,认真地思考一会儿,开口却有一些阴阳怪气的味道:我觉得一般吧。
睡前,金信抱着枕头来到王黎卧室。
“明天圣诞啊,我很无聊的,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园。”
王黎困得想死,不想再被纠缠,“你摇了我?我想睡觉。随便你,随便你。”
圣诞当天,所有情侣欢快,王黎连上十二个小时班,从城东跑到城西。晚上回家还要写报告,十八堆文件堆成小山,累得静脉曲张。
幼稚鬼金信掏出两张至尊VIP票,坚持要他陪着去游乐园,并出示昨晚的录音文件。王黎震惊,不知自己这位水友何时电子信息技术已经如此炉火纯青。
王黎被金信拖着,把未成年热衷的游乐项目通通尝试一遍。两人表现从容,毕竟一位不是擅长读空气的生物,另一位脸皮被岁月加厚。两人坐在旋转木马上,摸着彩虹小马的粉色犄角,自得其乐,一边拌嘴。圣诞夜游玩的路人看见他们仿佛见鬼,心照不宣地交换古怪眼神,绕道走开了。
远在加拿大的池恩倬在圣诞夜略微感到思念家乡(和两位叔叔,尤其是有钱的那位),她打开社交软件,看到自己两位叔叔已然成为即时网红。因为手拉手出现在圣诞夜采访节目的背景板,被眼尖的网友发现,消息愈传愈烈,在圣诞夜单身的闲人网友纷纷献上祝福,信男信女愿二位同性情侣百年好合。
没有人接。他心灰意冷,破罐破摔,蜷缩在自己冰冷的小被子里:爱干嘛干嘛吧,兴许他们真的是真的呢。
此时,金信正在摊位买棉花糖,笑出眼角甜甜蜜蜜的鱼尾纹。他被勒令远离社交平台两个月,根本不知道网上这些事。
叮咚一声,王黎收到池恩倬短信,语气暧昧:没关系的哟叔叔,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们。
末尾一个贴心的颜表情,和一串爱心emoji。
他一头雾水地把手机揣进口袋,下一秒因为金信抢他棉花糖吃,在原地生一个巨大的闷气。
漫天烟花在零点准时升腾而起。
城内的樱树出乎意料的在本该落雪的天气开放,人们仰头去看飘飞的薄樱花瓣,在烟花声中一切喧嚣都归于沉寂。冬日高而晴远的夜空,只有两点颜色疏淡的明星。
哥哥扭蛋paro破镜重圆养孩子故事
1
池恩倬九岁生日那天,父母双亡,四顾无托。
小手握紧最后一枚硬币,绝望的她寄希望于哥哥扭蛋。她向神许愿,许愿要一个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强大到足以保护他的哥哥。
当晚,地狱使者准时站在池恩倬家门外,寒气逼人,冰碴子从门缝里渗出来。
门把手自己转开,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她害怕地闭上眼睛。
S级的哥哥,不,叔叔,名为金信的男人,此时将将从浸泡后的扭蛋中孵化完成,裹着浴巾走出浴缸。...
S级的哥哥,不,叔叔,名为金信的男人,此时将将从浸泡后的扭蛋中孵化完成,裹着浴巾走出浴缸。
刚进门的地狱使者王黎猝不及防,和一名半裸男人对上视线,被吓一跳,以为自己开门方式不对。
他瞪大眼睛,极力遏制住心中的惊骇,掏出生死簿反复看了三遍:“池恩倬……九岁。”
“哎一古,要先报警吗……这里有变态啊……”
2
“所以为什么是大叔啊……不应该是年轻的哥哥吗?”恩倬小声咕哝。
“就是啊,”王黎狐疑地把他从上扫到下,帮腔插刀,“是扭蛋机里的劣质品吧。”
“喂!你们什么时候变成统一战线了!”金信把池恩倬的头发揉得一团乱,像暴力撸一条小奶狗,“没良心的丫头,这地狱使者可是要带走你啊。下了地狱,那里又冷又黑,到时候你就一个人绝望地哭吧,可没人来救你。”
他绘声绘色吓小孩,手舞足蹈,忘了自己现在也算鬼魂。魔法扭蛋机随机捕捉世间游荡的哥哥的亡魂,不知为何,他进入了这个扭蛋里。他死的时候三十多岁,已经是天下哥哥中的腊肉。
“你不能带走她,是她把我召唤出来的,我需要她帮我找回前世的记忆。”
金信转过身,半裸上身带着些陈疤,皮肤沾着水珠点点,面对西装革履的地狱使者,实在没什么谈判魄力。
他俩脸贴得很近,一人眼神平淡如水,一人面不改色,硬是有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地狱使者唇红齿白,帽子下伸出一点卷曲的黑发,像偶像剧里的男角色——男二号,美强惨,拥有一些妈妈粉。他有一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狗狗眼,估计哭起来会很动人。
金信看着那张脸,心烦意乱,窗外立即黑云笼罩,室内暗了几度。
地狱使者与死亡挂钩,确实浑身充满让人不适的元素。
三界轮转,人的生命如同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而池恩倬不知为何跳出了这个规则,成为了阳间与阴间之间独立的小水洼。她能看见鬼,运气经常不佳(不知是不是集中用在了抽到金信上,事后她经常为此后悔)。名义上,她是被遗漏的死者,但今天早上,她过得像个正常小学女生。妈妈送她去了小学,买菜路上给她买回了一个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在桌上,吃得七零八落,两根倔强的细蜡烛还在燃烧。女孩在他来之前哭了很久,脸上还带泪痕。
王黎看着个头到自己腰部的小小的她,预计这会是一个棘手的工作。百年来他亲自带走了很多人,也有襁褓中的婴孩,刚睁眼看这人世透亮的阳光。他动了动嘴唇,但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3
金信与王黎约法三章,在他找回记忆后,交回恩倬。
“啊呀,”恩倬气鼓鼓地瞪眼,“这就是哥哥对妹妹该有的态度吗。”
“他看起来够当你爸爸了。”王黎说,“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无名鬼魂,说不定比我还大。”
“您贵庚?”金信笑得眼睛眯起来,心里想打人。
“忘了。做这份工作做了快九百年了。”
“怪不得这么冷酷无情。”金信倒打一耙,“正常人会忍心对九岁的女孩下手吗?”
“正常人会答应把九岁的女孩交给我吗?”王黎气急反笑,揣手抱胸,不再理他。
金信从沙发上站起身,招呼恩倬:“收拾东西,一会儿和我走。”
“啊?”恩倬满头问号地看向他。
“我只是想不起来感情波动大的那部分记忆,但我记得自己名下的房产和田产,当年仆人的家族为我打理,我现在应该富可敌国。”
他婊里婊气地冲王黎微笑,耀武扬威:“懂了吗?这就是资本家。”
4
豪华别墅灯火通明,灯架上的彩色蜡烛将满厅照得彻亮。
“所以,大叔,你的超能力是有钱吗?”
“那只是一部分。英俊不也是叔叔我超能力的一部分吗。”金信自矜,像只高傲欠打的贵族猫。
恩倬推测,虽然讲话能气死人,他死后作为扭蛋是S级(尽管以一枚廉价的硬币出售了),生前想必也是厉害人物。
金信用着爱马仕的毛巾,路易十四时代的盘子,相当有贵族风范。价格奢昂的小裙子被从国外送到别墅,金信发掘了新的趣味,玩换装游戏一样打扮恩倬。
两人年龄悬殊,更像养女儿。
池恩倬换上碎花裙子,小学生的经济头脑让她尚不明白相似的布料为何贵上那样多。她穿上后在穿衣镜前转了两个圈,急急忙忙跑下楼梯给叔叔看。
“好看吗?”女孩的脸庞由于兴奋涨得红彤彤。
“丑死了,”金信嗤笑,把眼睛从书里抬起来,看了一眼又埋下去,“不过别灰心,也许长大会变好看呢。女大十八变嘛。”
“大叔,你书都拿倒了。”
门铃响了一声又一声,恩倬狠狠瞪他一眼,踢踢踏踏跑过去开门。
黑手套提着英式方皮箱,她抬头,看见地狱使者疲惫苍白的脸。
5
“她是我的工作,我来监工啊,监工。”地狱使者摘下帽子,语气平淡,“万一你们一起跑到国外呢,我要找上十年。最近加班很多,我不想再费心了。”
“工作这么累,一定过得很辛苦吧。”金信笑得人畜无害,“不过我就算去国外,也不会带着这个丫头啊,不是自找麻烦吗。”
恩倬憋着一口气和他较劲:“我才不要你这样的哥哥!明天我就把你塞回扭蛋退货!”
她挽住地狱使者的胳膊,仿佛他才是她的亲密家人。王黎不喜欢别人的触碰,但此刻看金信吃瘪,他心里生出奇异的柔情,不光没甩开她的手,反而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金信心里的小人气得跳起来:“好啊你们。”
他指着使者,咄咄逼人:“这里不欢迎你。”
地狱使者带来的行李箱飘起在空中,要往门口飞,飞了半米另一股力量将它制衡住,它就那样转悠悠地停在空中。
两人僵持许久,金信突然撤去力道,昂贵的皮箱在地面砸出一声闷响。
“不好意思,太久没练,生疏了。”
金信毫无歉意,悠然自得地站起身,拿了两盒草莓牛奶,递一盒给恩倬。
他恨铁不成钢地小声说:“到底是谁养着你给你吃和穿啊。”
恩倬看着他的眼睛,淡茶色,凝视着人的时候让人觉得很温柔。他与地狱使者势均力敌,当然不是普通的鬼魂,显然生前荫功至伟,就算乖乖去转世,也是每辈子都大富大贵的命格。拖延着没能转世的鬼魂很多,大半是夙愿未了,她一天出门能碰见十只,他们往往在人间有牵挂的人。
就算这样,金信也很特殊,这世上会有滞留九百年不去转世的鬼魂吗?
金信叨逼叨没停,仇恨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对恩倬持续进行观点输出,例如不要给陌生人开门,要从猫眼观察一二,很有可能是心怀不轨的坏人,坏人很多都是衣冠楚楚表面和善的。此处明显当面内涵王黎,其心可诛,恩倬捂住耳朵,觉得她叔可能只有三岁。
王黎仰天翻白眼,只能当作没听见,用实力演绎字面上的登堂入室,提着皮箱进了走廊末尾的房间。
6
金信丝毫不像急着找回记忆的样子,每天吃吃睡睡,某天久违地出门,几乎搬回来半个画廊。
王黎回到家,看到客厅集聚几个世纪的艺术精粹,以为错走到美术馆。
“愚昧无知的地狱使者啊,知道这些作品价值何其大吗?”
“知道这幅画的明暗处理如何优秀吗?”
“知道这幅画的作者为之倾注了怎样的心血吗?”
他清了清嗓,满怀激情,要开始发表演讲。
王黎从冰箱拿出酸奶,一边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这个画家曾经是我的工作对象,过劳死。”
“都说了你比我老。”王黎说,“我哪有权限查过去的事情。”
他含糊其词,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吸管:“生前记忆的遗失与否,都是神的旨意。你的记忆,顺其自然,到了神允许的时候,自然会想起来。”
“你们地狱使者也没有生前的记忆吧?据说犯了极大罪孽的人才会做地狱使者。”
金信视线不自觉被引过去,盯着他的嘴唇看,嘴唇中间被吸管压出浅浅的凹痕。王黎不说话的时候表情相当无辜,和罪恶滔天四字沾不上半点关系。
“重要的唯一的人当然不会忘。我答应了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你以为我是你吗?”王黎话里有刺,他奶也不喝了,走到玄关处换上拖鞋,“我还有工作要做。”
金信看着远去的使者的后脑勺,一时找不到话说,感觉自己像大号渣男。
“正因为是重要的人……所以才会忘掉吧。”
他两手叠在一起,手掌互相摩擦。九百年没变,他局促的时候就会这样。
“恩倬要放学了……我去接她。”
7
加完夜班的王黎和开豪车回宅的金信在门口重逢。场面尴尬。
两人坐在客厅,相顾无言,不对对方说任何一句话。
“刚刚送你回来的女同事,是看上你了吗,眼光真低啊。”金信是阴阳怪气个中高手,抢先开腔。
“你身上这一身脂粉味也很不赖啊,不止一种香水味吧。”使者冷着脸,反唇相讥。
“你无理取闹。”
“你无情无义。”
“我就不应该让你住进来。”
“那天晚上我就该把你一起带走。”使者冷冷地说,“滞留在人间九百多年还赖着不走,曾经的将军这么胆小的吗。”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金信站起来拍两下自己的胸膛,语气像被醋溜过:“要再把这里捅穿一次才满意吗?我会自己跑到剑上去,把自己串在剑上,血溅你一脸,让你再后悔九百年。”
“啊西……”使者冷笑,“终于不装了吗。不是很会演吗。”
“是谁一直在卖力地演啊!我不是在配合你吗。”
“那你以为除了我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记得你吗!”
“是啊。没有。我是世界上最悲惨的鬼魂,万灵节连给我祭奠的人都没有。”
金信气呼呼地走到他面前,在他鲜红的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8
恩倬即将升入初中。虽然习惯了家里一只鬼一只地狱使者,走在路上能看见鬼,仍然时常为自己的命运惴惴不安。
“叔叔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吗?”
金信坐在沙发,看一本从恩倬书架上抽下来的书:“是啊,我年龄大了。现在记性越来越差,看这本书,翻到下一页就忘了上一页是什么。”
“打开书,池恩倬,关上书,池什么倬。”金信哀怨地说,“马上我连你使者叔叔都忘了也说不定,即使我这么恨他。”
使者路过,瞥他一眼:“可能是阿茨海默。”
“对了,恩倬,你现在是个大女孩了,要不要考虑独立一些,比如住校呢?”
恩倬看着金信不怀好意的笑,莫名齿根发冷,赶紧背上书包。
“不用送了,今天我自己走路去上学!”
女孩风似地跑出去甩上门,留下两个非人类在客厅面面相觑。
王黎抱臂看他:“卑鄙的成年人。”
金信翻着书页,津津有味地看这本少女穿越到古高丽,爱上皇子陛下的奇幻故事。
他自言自语:“我可是九百多年没有性生活了啊……”
END.
#第一人称
#涉及孔李RPS
#只有250个字
#这只是个玩笑,超级傻-
#191223看完直播跟人嘴的产物
#要是能看完我也是很感谢你啦
/
那男人已经坐在那里好久了。
一整天都没动,就呆呆望着海面,眼神看起来很是忧伤。
我想我恋爱了。
想要奋不顾身到他的身边,同伴们都劝我别去,说我会后悔的。
但我还是去了。
我好不容易到他的身边,他看到我是喜悦的、欢乐的,那笑容比初次见面的阳光还灿烂。
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低沉的嗓音充满着快乐。
他说,我钓到了栋旭!
他带着我去见...
他带着我去见了另一个男人。
啊……
原来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然后我想,我后悔了。
我移情别恋了。
嗯。
那个被他叫做栋旭的男人,脚边已经有很多同伴倒在那里了。
同伴们对我招了招手。
艹,我来迟了。
有人说我发了就要写李栋水仙给我看。
我在等。
釜山行游戏设定,各种bug,有借鉴生化危机
网络主播孔x游戏制作人李
“咣当咣当。”
列车平稳运行在去往釜山的铁路上。天色尚早,大多数人找到自己的座位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补觉,此时车厢十分安静。
“请问您有看见我的女儿吗?”...
“请问您有看见我的女儿吗?”石宇警惕地询问。
那男人肤色极白,窗帘缝隙投进来的光斜斜落在他侧脸,和这个挤满辛苦奔波的普通人的车厢格格不入,看上去像座漂亮的雕塑。
“你女儿刚刚去厕所了,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吧。”男人撑着下巴,神色显得兴趣盎然,“认识一下吧,我叫李栋旭,你呢?”
“石宇。”
深夜的房间一片漆黑,只有显示屏发出幽暗的光,孔地哲摘下vr眼镜,看见屏幕上弹幕铺天盖地的“哈哈哈哈”刷了过去。
弹幕:“制作人啊!”“大韩民国宅男女神!”“我老婆!”“基佬真恶心。”“草草草原来惊喜是这个。”“李栋旭天下第一!”
孔地哲还没缓过劲来,跟玩家说了声抱歉,颤颤巍巍调出游戏发布会的视频。
《釜山行》从17年开始发售以来,就成了全世界最受瞩目的游戏之一。感人肺腑的故事,经典的玩法和精良的画面制作让这款游戏长盛不衰,因此能够每隔一年便推出一款续作,如今已经到第十代了。
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沉浸式vr彻底普及,从釜山行第五代开始,就基本能创造出一个逼真的末日废土世界。随着游戏主线推进,釜山行系列也即将完结,鉴于网民对第一代重置的呼声极高,游戏制作方KingKong公司顺水推舟推出了重制版,为大结局进行预热。
发布会现场人头攒动,长枪短炮都对准了席位中央的游戏制作人——李栋旭。
“正如大家所知,釜山行发售至今已经经过了20个年头,这对玩家以及对我来说都是十分有意义的一件事情。这次推出的重制版不仅仅是在玩法上进行了优化,同时对剧情也进行了相当大的调整。说实话这次剧情调整我并不保证每个人都能接受,但我个人是喜欢这个发展的。如果不能接受,我希望大家把重制版当做平行时空的另一个故事,算是送给当年意难平的各位玩家的礼物,也算是对我自己从业二十年整的一个奖励。”
“……但是撸起袖子自己上也太夸张了吧。”
孔地哲震撼,他重新带上眼镜,眼前画面一变,再次回到车厢内。
游戏里的李栋旭依旧看着石宇,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孔地哲被这张脸蛊了一下,呼吸一窒,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当然手上什么也感觉不到。
石宇的手指贴在李栋旭的脸颊,对方对这样冒犯的举动置若罔闻。毕竟不是交互游戏,非触发剧情行为并不能使角色产生反应。
孔地哲本来还想争辩一下自己只是好奇重制版的物理引擎,结果抬头看见弹幕一堆喊老婆的,不由怒火中烧:“什么你老婆,这是我老婆。”
弹幕一片混乱。
孔地哲不理不会,捏着手柄继续推剧情。
石宇没有和这个奇怪的男人进行更多交流,头顶显示屏播放着城市暴动的新闻,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于是离开座位去寻找自己的女儿。
石宇向前走着,孔地哲按着手柄转了个视角,看见李栋旭正看着自己离开的方向,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他的包!”
一条弹幕喊了一声,随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李栋旭脚边的公文包,隐约可以看到上面别了个蛇形徽章。这个蛇形标识在釜山行续作可以经常看到,国家为处理丧尸爆发专门成立了生化特种部队,所有成员都会在身上别着这么一个标识。
随后就是列车内丧尸病毒的爆发。石宇去寻找自己的女儿,却发现前面的列车一阵骚动,乘客纷纷向后奔逃。一大群丧尸从前面的车厢疯狂涌来,甚至在离石宇几乎不到一米的地方,当着他的面啃掉了一个人的脸。
这场面放vr游戏实在是酸爽。孔地哲抹了把脸,错觉好像有脑浆溅在了脸上。
弹幕:“弹幕护体弹幕护体”“孔神是不是又吓傻了。”
孔地哲战术后仰,眯着眼睛,抄起游戏中的女儿开始往回狂奔。
这一段玩家还不能攻击,只能对丧尸进行躲避。孔地哲一上来就选择了疯人院模式,一旦被攻击到就会读档重来。
但高玩毕竟是高玩,孔地哲抱着女儿,手柄一通操作,就地一滚,毫发无损地躲进了后面的车厢。
弹幕:“孔神的操作真的稳。”“孔神,永远滴神!”“啪啪啪啪啪啪啪太强了!”
之后都是老玩家熟悉的剧情,莫名其妙散落在车厢各处的弹药和枪支,危机之中对人性的考验,与尚华盛京夫妇的结识,再也无法参加比赛的棒球队成员……孔地哲是个感性的人,玩到后来已经有些憋不住泪了,哑着嗓子一枪一个丧尸。
“这种丧尸不容易打死,建议使用霰弹枪,两下可以爆头,如果操作熟练一点的玩家可以试试枪反,能够打出非常高的伤害。”
话题一路跑偏。
直到尚华为了救盛京和石宇父女,选择了独自挡住车门,大家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老婆去哪里了?”
“老婆不是说剧情有变吗,除了开头到现在没什么不一样啊。”
孔地哲拿抽纸出了鼻涕,整个人十分伤感,又因为丧尸追逐战惊魂未定,手上操作倒稳如老狗,飞快挤进了后面的车厢。
车厢的乘客全惊慌地看着强行闯进来的石宇几人,石宇上前揪住金常务的衣领,上去狠狠就是一拳:“为什么不把门打开!”
孔地哲沉默半晌,开始和观众讲大道理:“世界上不全是好人,像金常务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也有,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对这样的恶行视而不见。你不作为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成为恶的帮凶。”
弹幕纷纷泪目,喊起了爹。
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容易共情,有些人懒得看过场剧情,就在画面找彩蛋,结果在人群最后面看到一个白得晃眼的男人。
孔地哲还在长篇大论,最后下了结论:“这一整个车厢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相信正在观看直播的各位一定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弹幕:“老婆也在这个车厢。”
孔地哲一噎,转移话题:“我们继续往后面玩,快到boss战了,我们小心一点。”
李栋旭的身影在游戏里只又出现了这么一瞬,等剧情过完,石宇他们被赶到了另一节车厢,玩家发现李栋旭再次失去了踪影。
原先将他们拒之门外的围观者为他们的自私冷漠付出了代价,现在整个列车,幸存者只剩下列车长,棒球队情侣,流浪汉,石宇父女和怀着孕的盛京了。角色尚且不知金常务躲在厕所逃过一劫,但玩家都连声叹息:“要是金常务在这里就死了,石宇就能活到最后了。”
孔地哲摇头:“悲伤的希望才是一代的核心。”
大田站失守,石宇几人眼看要被困在列车内,毅然决然下车寻找逃生的机会。
直到列车侧翻,僵尸疯狂涌来,玩家也没有再看到李栋旭出现。观众崩溃:“老婆不是说改剧情了吗?!”
孔地哲围着丧尸怪一通输出,爆掉了几个要害处,想了想:“其实老婆的出现已经透露几个问题了。在丧尸危机刚来临的时候,生化部队已经成立。这一段是为了印证七代和八代埋下的暗线,生化部队的真实目的。”
“老婆作为生化部队的人,为什么能提前知道这个列车会有危机。一开始的感染源我们知道是一个少女,但是那个少女是怎么通过安检进入列车也有很多疑点,当时周边地区也没有出现大规模感染,怎么好端端就凭空出现了这个感染源呢。”
“我怀疑老婆是故意在这个封闭的车厢释放感染源,用来采集初期样本数据。八代主角进入核心区发现了关于一代列车事件非常详细的资料,而当时逃出去的只有女儿和盛京,我们一开始猜测他们其中一个加入了生化部队,但是现在想想,也有可能一开始这个列车就是他们的一个实验。”
弹幕哗然:“黑,真他妈黑。”“我早看生化部队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四代还打死了女主。”“有道理。”
各种猜测和推理铺天盖地。孔地哲觉着有些挡视线,伸手关掉一半:“先继续走着。上车之后就是尾声了,我们来打最后的boss金常务。”
金常务被感染之后一共会变异出三个形态。疯人院模式下,医疗用品和弹药都不太充足,非常考验玩家操作。孔地哲宅家十年,日夜打游戏,手柄可以说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他莽了上去,面对面一发火焰弹轰了过去,侧身一翻躲过一次攻击。就这样一枪一翻耗到了第二阶段,金常务进化成为触手怪,全身长满肿胀的瘤子和眼睛,膨胀到近五米高。孔地哲干呕一声,一枪马格南打中对方其中一只眼睛。
弹幕惊呼孔神nb,还有人心疼孔地哲明明害怕还要玩这种游戏。
孔地哲一边打一边冷静解说,最后轰翻了变异金常务。
之后又是剧情,任孔地哲再猛也逃不过剧情杀。他瘫在椅子上,看金常务死前反扑,咬在了自己的手上,长长出了口气:“看样子剧情唯一的变化就是老婆露了两面,挑明了七代和八代的伏笔。”
石宇来到驾驶室,嘱咐了女儿和盛京,让她们一直到釜山就能获救了。
直播间一片嚎哭。孔地哲操作着角色来到列车外,在彻底成为僵尸之前,纵身跃了下去。
此场面之悲壮,结局之惨烈,无人不为之动容,纷纷辱骂制作组不当人,制作人李栋旭没有心。
漫长的片尾字幕后,画面一亮。
孔地哲吓得坐起身:“这什么,彩蛋?一代没有彩蛋啊。”
石宇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的首先是明亮的天空,然后闻到有香甜且熟悉的男士香水味。他转过头,脸贴在一片细碎尖锐的砾石上,看见自己的手臂被远远扔在一边。
他被截肢了。
列车上那个奇怪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看见他醒了,笑着问他:“终于恢复意识了吗?”
“李……”
“我是李栋旭。”
天边传来直升机螺旋桨巨大的轰鸣声。在这轰鸣声中,李栋旭的声音几乎被掩盖住。
“我是这次KTX列车实验的总负责人李栋旭,诚挚邀请你加入我们生化特种部队。”
直播间瞬间爆炸了。
孔地哲也没缓过来:“石宇活下来了?”
弹幕:“我靠石宇加入生化部队了”“最后搞这么一颗炸弹?”“怎么这样??”
“等等还有东西!”
游戏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样子。屏幕再度亮了起来——是成就提示。
弹幕:“nb啊!”“线下活动!我也要去!”“是不是能知道孔神长什么样了!”
孔地哲,网名孔刘,外号孔神,慌得一批。
他摘了眼镜,急忙解释自己不会去线下活动,如果收到邀请也会拒绝。在弹幕呼天抢地的埋怨声中,说了句晚安就要下播。
此时孔地哲家的房门忽然哐哐哐响了起来。
有人在砸门。
“深夜直播被邻居砸门了?”
孔地哲惊恐:“我住别墅的,方圆几百米都是我自己家。”
“靠啊有钱人。”“孔神还缺老婆吗?!”“爹你还缺儿子吗?!”
他心惊胆战小心翼翼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问是谁,门口一声怒吼:“孔地哲你给我开门!”
那声音隔着门听不真切,直播间一群人听语气像是追债的,情债的那种,纷纷看热闹不嫌事大。
孔地哲倒一听就知道外面是谁,赶紧开了门把人迎进来。
“我在直播我在直播你小声一点。你等等我去直播关了。”
“我找了你整整三年你就躲在济州岛不见人?!”那声音更加清晰了些。
两人跌跌撞撞凌乱的脚步声一直向房间靠近,孔地哲像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然后“啪”的一声,房间的灯打开了。直播间所有人这才看清楚孔地哲一直以来直播的环境。
宽敞,简洁,装修十分有品味,从旁边窗户往外似乎还能看见海。
门口站了两个男人,一个把另一个压在墙上,怒气冲冲骂着。
弹幕:“这两人都快190了吧!”“看着像185。”“身材比例都好好。”“太远了看不清脸,被压着的那个是孔神吧。”“你们觉不觉得骂人那个声音有点耳熟。”
孔地哲被一通臭骂,惊慌失措:“冷静点,冷静点,你让我去关个直播你再骂。”
说着他挪到电脑前,飞快退出了直播。但同时所有人都看见了孔地哲的脸。
“等等等等我在做梦吗?”
“石宇活了?”
“这不是石宇吗?”
此时科普党出现,告诉各位这种游戏都是有演员出演的,正如李栋旭这次的出演一样,石宇其实是一代元老孔地哲出演的。因为当时公司小,制作人只能自己上。但在一代火了之后,孔地哲就消失不见了,之后全是由李栋旭负责。
大家意识到自己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第二天NAVER热搜,一代元老孔地哲竟是网络人气主播孔刘,釜山行制作组官宣孔地哲重新参与到釜山行项目,石宇也将在终作重新出现。
在铺天盖地孔神nb的欢呼中,只有一小撮人悄悄讨论着一个问题。
“孔神从主播出道的时候就一直把李栋旭喊老婆,之前以为是玩梗,现在想想他俩不会是真的吧?”
只可惜真相只有本人才知道了。
Areyou,areyou,comingtothetree
WhereItoldyoutorun,sowe'dbothbefree.
fragment1
李栋旭经常欺负孔刘。朋友们都看在眼里。
就像学校里的小男生,只会欺负喜欢的人。
先是在综艺上公然打他。
一下还不够,两下三下四下——
孔刘也不说话,笑嘻嘻的身子微微摇晃。
然后是仗着出道早让孔刘喊他前辈,拂衣擦鞋,端茶倒水。
孔刘乖乖替他掸了掸灰,还轻轻吹了吹。
再有就是时不时召唤徐文祖人格吓他。
孔刘每次都吓得双手抱紧自己。
屡吓屡成功。
在其他朋友那里这招就不怎么好使。
奇怪,孔刘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
胜负欲强,游戏失败会往地上砸帽子的人,被传说经常发脾气的人,偏偏在李栋旭面前给......
胜负欲强,游戏失败会往地上砸帽子的人,被传说经常发脾气的人,偏偏在李栋旭面前给人印象就是软软的好脾气。
其实,很多句“我爱你”,最后都是“内内内”。
(地哲:你说谁软)
fragment2
地哲44岁生日,晚上在家给自己做了好吃的,还叫了外卖。李栋旭七点钟下班回家,带回来一捧红白簇拥的玫瑰花。
“啊呀,又不是整岁数,买什么花啦。”
“给你买花是因为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生日。”
fragment3
吃饭时聊到最新推出的人气火热的女团成员,李栋旭给出了出乎意料的评价。
“虽然长相并不算漂亮,不过很有个人魅力,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很难了。”
“其实我觉得长相也不错……不过你当然是最有资格评价这方面的人啦。”
“为什么?是在内涵我看女团比较多吗?”
“是说你比她们都漂亮,这么明显,听不出来吗?”
fragment4
李栋旭在时装周上不知怎么遇到某位。
“两位阴间使者好配”被刷上热榜。
网友在下方留言:
权志龙连夜写歌diss
另一位网友回复:
孔刘气得当晚就下冰雹
fragment5
《仙境》发布会上。
孔刘挨着汤唯,导演挨着老婆。
记者问他:“和宝剑和秀智都是第二次合作了,觉得两人有什么变化吗?”
孔刘想了想。
“宝剑还是像演《徐福》时一样帅气,秀智比《BIG》时更漂亮了。”
回到家。
“请问《单身首尔》什么时候上映?”
fragment6
当孔刘在家用电视看女团舞。
“可以让鬼怪千年的愤怒都消失了。”电视里的主持人评价道。
全场哄笑。
“我会转告鬼怪的。”来自阴间使者的保证。
鬼怪说:
“我要看《tt》。”
fragment7
李栋旭的睫毛很长,是个睫毛精。
孔刘一直惊异怎么会有男孩子的睫毛这么长。
睫毛长的一大坏处就是,当他扑闪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孔刘时,孔刘会迷糊。
然后就会答应一些让人脸红的取悦他的条件。
直到结束了,整个身体都红着,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装晕。
这时候孔刘也喜欢玩他睫毛。
让他枕在他膝上,让李栋旭的睫毛戳着自己的指腹。
一下又一下,看着睫毛在自己指尖蜷起来,又伸直。再蜷起来,再伸直。
手底下李栋旭眼皮微微颤动,终于痒的忍无可忍睁开。
眼睛还是失焦的,却已经带上了黑沉沉的气势。
就好像精美的洋娃娃突然活了过来。
孔刘还指望多撸一会儿人偶,自欺欺人地将手掌覆上了他的眼睛。
黑暗降临。
微鬈的睫毛挠着手心,像一个带刺的吻。
过了好一会儿,孔刘终于拿开来手。
李栋旭睡着了。
fragment8
李栋旭是那种占有欲很强的天蝎座。
比如在社交软件上公然要把选孔刘的孩子叉出去。
一边叉人还一边嘀嘀咕咕:我可以选,你们怎么可以选呢?
新剧饰演的是一位落魄艺术家,留了点长发,落在背上。
孔刘因此可以欣赏李栋旭在家时不时用小皮绳扎头发的优美景象。
白皙翻飞的手指,松松的马尾,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
有一天李栋旭把头发披散下来,突然什么也不说,低头仔细把小皮筋穿在了孔刘的手腕上。
手放下来,被衣袖盖住半截,很不明显。
不过孔刘立马就明白了李栋旭的意思,出去工作,也戴着这根不起眼的黑色小皮绳。
像是手腕上的戒指。
再一次宣示主权成功,李栋旭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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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技是他们在荧幕上被大夸特夸的地方。
而生活中,常常是不需要什么技巧的。
只是需要一点包容心跟激情。
有时一方激烈,一方就退让。
一方温存,另一方就缠绵。
也试过从门口一路吻到卧室,手一路从上滑到下,之后的回忆实在粗野,不堪想象。
清醒时难以置信这是自己会做的事。
偏偏下次还会重蹈覆辙,甘之如饴。
成年人的恋爱,大抵如此。
fragment10
李栋旭是个粘人精。
晚上睡觉必扒着人,必要被亲一口额头,必手脚并用。
李栋旭火气旺,体温本来就高,孔刘常常觉得自己抱着一个大火炉,不需要开暖气了。
睡觉前有李栋旭像个大狗狗一样蹭上来很幸福。
除了偶尔因为喘不上气醒来,跟他一起睡没别的坏处。
工作的时候也很粘人,拍完一条坐在椅子上休息,手指不停歇地啪嗒啪嗒打字,自动报备今天拍了什么吃了什么干了什么,黏糊糊的语气词后面必须跟着等表情符号,还不许孔刘用“……”回复他。
如果孔刘习惯性地回复“……”那也没事。
“知道了,冷淡了,不爱了。”
李栋旭面无表情地关上手机。
晚上又会继续短信轰炸。
表达思念也很直接。“阿怪,想你”“想你哦”“今天也很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家里有个粘人精的快乐是极欲为外人道的。
可惜身为公众人物,又因为秀恩爱被身边朋友纷纷拉黑,孔刘无处倾诉。
只能寓情于猫,在ins上发了一张kongkong的可爱照片,意有所指地配文:粘人精。
两分钟后,显示李栋旭赞过。
fragment11
孔刘时常赞叹于李栋旭的生活态度。
相比于自己的拧巴、回避、纠结、沉思,孔刘觉得李栋旭比他活的勇敢、真实、坦率、洒脱多了。
比如表达嫉妒这点。
还没有在一起时,李栋旭就向孔刘坦承,他和可能发展为潜在恋爱对象的女性朋友同游济州岛这件事让他很在意,甚至自己在外国旅游时,明明知道应该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美景上,脑子里还是一刻不停地想象他们在一起的情景,一度为此很苦恼。
他说的时候用平常的语气,自然的神态,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这种反应也是一个朋友天经地义应该有的。浑然不顾这些话在孔刘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海啸。
后来孔刘就想,易地处之,换作是他,是绝不可能告诉李栋旭,几年前听到他恋爱消息时自己心里是怎样的感受的。
尽管那感受竟是微妙地相似。
李栋旭很……勇敢。
“不是,是因为我比哥有更多的底气。”
“知道即使坦白,哥也不会看轻我,或者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我有信心哥即使不接受心意,也会继续把我当朋友。”
“孔地哲,你要有更多信心才行啊。”
fragment12
“下班了?”
“嗯。好累。”
“我去接你。”
“别,他们都在。”
“我到车库等你。”
“他们好像说马上要一起去吃宵夜。”
“鸽了。”
“哈哈,我怎么跟他们说?”
“说你一会儿还有约。”
“这个点,那他们都知道我不是单身了。”
“不好吗?”
“好。”
停顿。
“我要吃鲫鱼饼。”
“面粉涨价了,贵。”
“你这个抠门鬼!传闻中都是真的。”
“说什么?”
“说你对钱很看重。”
“胡说,我对你才看重。”
“那鲫鱼饼?”
“买。”
“我还要吃糖饼。”
“吃那么多,晚上不积食?”
“孔地哲你话怎么那么多,我刚赚钱回来耶!”
“嗯嗯嗯,都给你买,我们栋旭最会赚钱了。”
“不好吗。”
“那样岂不是衬得我很懒?”
“他们都说你懒,我说才不是呢,每天回家给我做饭的是你,把衣服拿去洗衣房的是你,拖地的是你,装修新房子的也是你。沟通装修多累啊。”
“哇哦,只有你能看见。”
“所以你那个电影才有意义呀,在家里的付出是不被看见的……他们叫我了,马上见。”
某冤种制片人上节目吐槽: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拿着剧本去找孔刘,他说他在装修新房子没空,这个十一月我又去找他,他说他还在装修房子,我说你装了八个月还没装好吗?他说那是另一套房子……”
fragment13
含蓄的人即使吃醋也是那么含蓄。
早些年还会送咖啡车宣示主权。
现在名正言顺了,反而踟蹰犹豫起来。
作为正牌男友要大度吧——不行,明明就忍不住啊——
于是在这两者之间反复横跳。
不可否认,这小子从年轻时到现在就一直讨人喜欢。
主持强心脏的时候经常得到女嘉宾的区别对待,单独用一页纸画他一个人,捂脸害羞说他是自己理想型,大声炫耀自己在最想谈恋爱人选中被他选中……
不仅受女人喜欢,也受男人欢迎。
时常在网上听到——
“他看起来就很难搞的样子。”
“因为太漂亮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类似于这样的话。
爱人太有魅力,得意之余,也实在令人苦恼。
比如,有时候女生对他的轻佻举动也被允许,被认为是正常的。
上周李栋旭去做客了一个综艺,玩笑之间女演员轻轻地打了他一巴掌,笑得花枝乱颤。
综艺播出时孔刘看到这一幕牙齿狠狠地酸了一下。
啊……怎么界定这种行为呢?
怎么看怎么暧昧,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孔刘皱起眉头。
他想起李栋旭以前对他干过同样的事情。
还不是像这样轻轻地只打一下,在talk上当着摄像机的面重重地打了他好几下。
孔刘仿佛找到了证据。
所以说,这里一定有问题嘛!
那位女士一定是喜欢栋旭!
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能不喜欢栋旭呢。
孔刘对自家爱人滤镜两米厚。
他纠结着要不要对李栋旭说说这件事。
“XXX是不是喜欢你?”不行,太直接。
“综艺上你跟XXX的互动让我很不开心,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哇,好像个妒夫啊。
“上周录综艺XXX打了你一下,你还记得吗?”这点破事也拿出来说,我有病吧。
所以,到底怎么开口好呢?
没想到是李栋旭最先提起那位女士。
某天晚上,吃完孔刘给他做的泰式黑松露拌饭,用餐巾擦擦嘴,不经意地说道:
“哇,跟XXX一起录综艺的时候,她看起来真是满面春风啊,我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她就开始狂笑,还反问我现在是不是不是单身。”
孔刘紧张地问:“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算是吧,——我跟她也不熟,对不对?被她知道我有伴了也没关系吧。”
好像有一阵和风拂过心间,孔刘突然觉得十分舒爽。
“是,没关系,反正她也不知道是我跟你在谈。”
李栋旭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自以为保守秘密成功的,傻乎乎的笑容。
fragment14
“李栋旭前辈吃饭也好可爱啊。”
“那个围兜是他自己带的吗?”
“说什么围兜呢,那是西餐巾!”
“内内内,来团建竟然还会自带西餐巾,肯定是个居家的好男人。”
“你订了?”
“你也订了?”
“好哇,你们一个个默不作声的!”
“我们和他同一个公司还要自费追星……好心酸。”
“你看他那眼睛半阖着……呜呜呜呜。”
“我心要化了。”
“李栋旭前辈怎么看起来没睡醒的样子。”
“太可爱了吧,懵懵的。”
“他真的比我们大二十岁吗,说真的。”
“他皮肤好好。”
“白到发光——我怀疑他是素颜。”
“嘴唇粉粉的。”
“他怎么老是撩头发。”
“这动作好gay哦,人间不直的。”
“他张嘴了!”
“啊,卷了一筷子面——”
“酱汁一点没沾上呢,好厉害!”
“好优雅。”
“看他吃饭感觉像在拍电视剧。”
“他低头了!”
“他怎么吃那么少啊。”
“看他对面光洙哥吃多少——哇,一大口!”
“暴风吸入。”
“李栋旭前辈吃了两口就不吃了,他是不是厌食啊。”
“是自律,我可做不到像他这样。”
“好担心他饿啊,早上零食他们也没赢到。”
“我们把这盘煎饺给他们送过去吧。”
“还有奶油虾。”
“不行,奶油虾是我的!”
“你看他你看他,他低头在笑!”
“他在干吗,看手机吗。”
“我去他笑得好……”
“银荡?”
“呸呸呸怎么可以这么说李栋旭前辈!”
“但他笑得好开心啊,眼睛都眯起来了。”
“哇,怎么会有人连笑纹也那么好看。”
“好像我家那只大猫。”
“你家啥时候养猫了?”
“我是说我妈柜台前面的那只招财猫。”
“我去——你不说不知道,李栋旭前辈真的好像招财猫耶!”
“是吧,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妈耶,怎么那么可爱,我要偷偷照下来。”
“他到底在看什么东西笑成那样啊。”
“低头——打字——我好像发现了个了不得的秘密。”
“他不会在跟女朋友聊天吧?”
“你看他还捂嘴——捂眼睛——捂脸——这不就是不好意思了吗!”
“他抬头了!”
“——瞪了光洙哥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满脸笑容地打字……”
“我愿称之为变脸大师。”
“光洙哥好委屈哈哈哈,笑死我了。”
“李栋旭前辈皱眉了!”
“咬了咬嘴唇,很苦恼的样子,打字也停了下来。”
“然后想到什么,继续打字。”
“他还伸舌尖了,还舔嘴唇,我去,这是性暗示吧。”
“他可能只是口干呢?”
“妈的,我好奇死了,他女朋友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呀!”
“你……现役女团成员激情飙脏话……”
“我错了姐姐,下次还敢。”
“快看!李栋旭前辈把手机举起来,贴在耳朵边认真听!那人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然后他也凑近回了一条语音,妈耶!”
“好甜!”
“反正我跟我朋友聊天从来不用语音。”
“好家伙,然后他们就你来我往地,一人一句!彻底抛弃了文字交流!”
“李栋旭前辈脸上那种羞涩的笑容……”
“还有时不时流露出的故作嫌弃的小表情……”
“看样子是真的脱单了。”
“好不真实啊,不知道什么样的美女姐姐才能拿下他。”
“主持人叫我们了……我去,他们又要进行什么游戏?”
“快看前辈,他那个猛然惊醒的样子也太好笑了吧。”
“赶紧退出聊天界面……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做贼心虚了,他还转过头看了一圈,观察有没有人在看他,笑死我了。”
“啊啊啊啊啊啊……”
“草,吓死我,刚刚差点就跟我对视了。”
“你又说脏话!”
“西八西八西八——啰啰啰啰啰啰!”
“啊西,真拿你没办法,等我到论坛上扒光你。”
“大家都换衣服了呀。”
“这灰色真丑。”
“李栋旭前辈穿得就很帅。他那个紫色的小领巾好俏皮呀。”
“好可爱。”
“你对上他除了可爱还会说什么。”
“美丽!大方!聪明!帅气!OMG!”
“他看起来好冷,一直在那边跺脚,跳来跳去。”
“我可以去温暖他。”
“你怎么去温暖他?”
“一把拦腰抱住,然后把头埋进他胸膛里,深吸一口气——”
“你这个大色狼!”
“啊啊哈哈哈哈哈哈,我不信你们没这么想过。”
“我们要牢记他现在是有妇之夫。”
“也许不是呢,反正又没有实锤……”
“他那样子不是谈了我长胖十斤。”
“他怎么跑了?”
“去穿羽绒服了,回来了。”
“哈哈,没想到会这么冷吧。”
“他好橘。”
“没想到这么荧光的色穿在身上还这么白。”
“卧槽卧槽卧槽!”
“怎么了。”
“你们看我看见了什么!”
“我去,你手机放这么大干吗,都糊了。”
“他在扒拉他的领巾,怎么啦?”
“热了吧,玩游戏都流汗了,这唱唱跳跳的,真是对老年人不友好啊。”
“老年人脖子上会有这个吗!这个吗!”
“卧槽。”
“我以为我眼花了。”
“刚刚那一秒——”
“咋了,你们打什么哑迷呢?”
“他脖子上有印子……”
“我有罪……”
“好、好红。”
“他皮肤好白……应该很容易留下印子吧……”
“西八,我狼血沸腾!”
“在哪里呢我没看到!”
“被领巾挡住了。干!我知道他为啥要戴个领巾了!”
“我本以为那是可爱的象征……”
“没想到是情欲的遮掩……”
“李栋旭前辈,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看不到了,呜呜呜呜。”
“他还拿出手机特意照了一下,应该是开了镜子功能吧。”
“欲盖弥彰。”
“这下板上钉钉实锤了,李栋旭前辈就是恋爱了。”
“嫂子还是个狠人,千年蚊子化成精,留那么大红印子。”
“有没有可能就是蚊子咬的呢?”
“十月份,哪来的大蚊子。”
“你不磕也不要扫兴,滚呐!”
“你们说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我猜昨天晚上。”
“必然了,因为今天就要进行两天一夜的团建,啧啧啧啧。”
“是一个晚上也忍不住呐!”
“小别胜新婚,你懂什么。”
“嚯,我们这里好像就你母胎solo吧?”
“快看,李栋旭前辈扶了一下腰。”
“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好可爱。”
“你没救了,整天就会可爱可爱可爱。”
“是不是刚才跳舞闪着了,哈哈哈哈,宋承宪前辈已经在一旁扶着膝盖喘气了。”
“一看你们就都不懂。”
“是谁说他老了,那必然是用腰过度。”
“咦——”
“他昨天晚上干什么了,哇啊啊啊啊啊啊!”
“必然是干正事了。”
“而且干得很激烈。”
“我们好猥琐。”
“胡说,镜头里我最美。”
“镜头来了,快看镜头。”
“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都在想些什么……”
“啊啊啊啊!李栋旭前辈来了!”
“他又走了,还给我们送了暖手宝。”
“呜呜呜他好暖。”
“心里突然有点莫名的愧疚是怎么回事……”
“他女朋友看到给我们送暖手宝不会吃醋吧。”
“哈哈哈哈哈哈我做梦。”
“话说晚上跟李栋旭前辈一屋的是谁。”
“是金汎前辈!我的狐狸兄弟呜呜呜呜。”
“金汎前辈会不会发现他脖子上的印子啊。”
“好问题!”
“哈哈哈哈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想象李栋旭前辈一进屋,把小领巾摘掉——”
“哇!金汎前辈说,你脖子上怎么被蚊子咬了那么多红点点!”
“金汎前辈又不是处,他肯定能认出来的吧。”
“话说金汎前辈是处吗?”
“他肯定不是啊。”
“那李栋旭前辈谈恋爱的事实要隐瞒不住了!”
“说不定金汎前辈本来就知道呢,他跟李栋旭前辈关系那么好。”
“可是我看他们到现在都没怎么互动?”
“金汎哥戴的那个帽子就是李栋旭前辈的。”
“不过,李栋旭前辈的付费软件上都不许出现金汎前辈的名字呢。”
“哈?为什么呀?”
“嗯?我错过了什么?”
“就是他主动说李栋旭VS孔刘选孔刘,还说只有自己可以选他,别人都不可以选他。”
“呜呜呜呜这是什么宣示主权的发言。”
“每到这种时候就感觉李栋旭前辈劲劲的。”
“是吧,劲劲的!跟他平时很不一样,哇哦。”
“要不是刚刚知道李栋旭前辈有女票了我就要开磕了。”
“磕友情吧,甜甜的友情,两不耽误!”
“话说李栋旭前辈对上孔刘前辈真的很不一样。”
“害,谁还没逛过yook的tag呢。”
“好哇,你露出马脚了!”
“你的账号是什么?快跟我互关一下。”
“不过我们一晚上都要在这里聊李栋旭前辈的八卦吗?”
“我们也可以继续聊宋承宪前辈的八卦哈哈哈哈。”
“宋承宪前辈现在还是单身吗?他跟刘亦菲分手后还跟谁在一起来着?”
“可恶,不记得了。”
“如果他还是单身我会很同情他的,毕竟连李栋旭前辈都找到对象啦。”
“上次他不是还说想成家来着吗……”
………
(刚刚触及真相就与真相擦肩而过的丫头片子们)
fragment15
情人之间互相取悦从一开始的僵硬生涩渐渐变成常有的闺阁趣事。
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成年人了,荧幕上吻戏床戏都不知拍过几轮,也没什么好害羞的,要说真有害羞的地方,就是欢ai的痕迹被外人看出来的时候。
先是孔刘的朋友,欲言又止。
“地哲啊,天气冷了,买点高领的衣服穿穿噢。”
然后是李栋旭的经纪人抓狂。
“看看看看,”他痛心疾首,“你家那位实在是太嚣张了,无法无天!他自己整天不露面没关系,你可是要时刻活在聚光灯下的啊!”
“那也不能怪他,出门他还提醒我要穿高领呢,说是朋友看出来了,”李栋旭企图为孔刘说好话,“是我觉得热解了两颗扣子,谁知风就这么吹过来了,把领口给吹开了,谁也没想到的事啊。”
“那我咬的更惨呢——”
话音戛然而止。
对上经纪人的双眸,李栋旭终于意识到他们在讨论什么话题,脸后知后觉地红了。
“啊不是——啊呀!”他试图撒娇蒙混过去。
“哥,现在小姑娘这个年纪基本上已经不纯洁了……”李栋旭叹气。
第二天再亲密的时候。
“你看这是什么。”李栋旭在腰上比划了一条线。
孔刘看着他的腹沟略一思索。
“马六甲海峡?”
“不是。”李栋旭摇摇头,不过从孔刘这个姿势很难看到,只能看到他黑乎乎的鬈发颤动着,“这是我们doi的三八线。”
“今天你的嘴最好不要超过这条线,不然明天我经纪人得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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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这次和李栋旭xi再度合作,和朋友一起工作,氛围是不是会更轻松呢?”
“反而会觉得更有压力,因为都不希望在对方面前表现不好,所以在现场对自己要求会更严格。”
主持人:“客观地评价的话,觉得李栋旭xi是怎样一位演员呢?”
“啊……”
“好像没法客观呢。”
(笑)
“因为之前已经一起拍过戏,当时就想,如果再次合作,一定会非常愉快非常有趣的。”
“这次果然是这样。因为是很熟悉的朋友,突然从朋友的身份转变为同事,对于我来说是很新奇、很珍贵的体验。”
“甚至想,要是能这样一直合作下去就好了。”
“不过哈哈哈,当然是不可能的。”
“总而言之,能拥有这样一位朋友,感到非常的幸福和骄傲。”
“好了,知道你超级超级喜欢你弟了。”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孔地哲是什么情话大师啊。”
“还非常的幸福和骄傲……哎呦喂,肉麻死了。”
“还想一直合作下去,真诚建议,两位建立终身合作关系吧。”
fragment17
————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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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人出来唠唠今晚的电影发布会啊
【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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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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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楼主截的这是什么绝世好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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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栋这发型好好看,什么明艳大美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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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发没发现孔刘全程都不太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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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根本就不想看好吗?cpf脑子有泡?发布会上孔刘跟他有正经超过三十秒的互动吗?这也能磕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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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什么东西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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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毒唯都不看花絮的吗?花絮那么甜毒唯都不看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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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孔叔已经很克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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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鬼才会避嫌,他俩就是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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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嗯,很奇妙,你们不觉得他们的相处方式变了吗?19年还会在节目上互相撩一下,现在就是很平和,温馨之中又流动着脉脉真情的感觉,很微妙,不知道大家能不能体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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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帮楼上总结,就是从互相试探的暧昧期过渡到了老夫老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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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精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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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你们有没有看见1:02:45李栋旭那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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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放了好多次,他托腮看孔刘笑那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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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瞬间突然不笑了,眼神落在孔刘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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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斯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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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见他这个眼神就知道孔刘逃不掉了,这占有欲也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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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才深切感受到李栋旭是个天蝎座……
L20
妈的,我真的好磕这种不动声色温情脉脉之下的掌控感
L21
而且孔刘真的是一种下意识的,怎么说,很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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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看过花絮里李栋拿水果那段吗,绝了,我愿称之为近日最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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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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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李栋给五个演员搬来共享的一盘水果,还特意给孔刘带了西瓜让他拿着,然后孔刘吃完西瓜扔完瓜皮,转头一看李栋手上橙子也吃完了,超级自然地伸出手接过李栋的橙子皮,帮他扔到垃圾桶里了
L25
没同居个十年八年做不出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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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橙子皮,我去,先前被李栋咬在嘴里的吧,都沾上口水了,孔叔就这么用手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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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他俩沾上口水的事还少吗,想想鬼怪里的番薯和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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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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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复盘了发布会的眼神向互动,你们到我主页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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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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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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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栋全程侧头盯着孔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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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全程吧反正就是经常,发没发现他俩好像反了过来,以前是孔刘公开撩李栋害羞,现在是李栋主动出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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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那是因为你家哥哥最喜欢麦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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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人把这个阴阳怪气的毒唯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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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快把它踢出去
L37(楼主)
踢了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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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讨论,李栋主动起来真的好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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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我曾经有多希望他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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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现在的状态就很美好,有一种岁月波折之后的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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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我感受到的和你们不一样,我感受到的是温馨平淡表面之下的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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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楼上的意思,是说温馨平静但不乏热恋中眼神一触即燃的惊心动魄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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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楼人均文学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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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又温习了一遍视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就是他俩虽然从年岁上来算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还保留着热恋时的那种、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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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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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是情趣更合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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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两人心有灵犀,对视一眼还很默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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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注意看他俩的眼神互动,真的有种在镜头面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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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偷偷摸摸这词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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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要享受谈恋爱偷偷秀的那种禁忌感,我之前在哪两个爱豆粉那边听说过这种事情,当时还不理解,现在好像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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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XXX和XX!从没见过暗戳戳秀得比他们更狠的人,公司好像已经放弃挣扎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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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看看这两位叔多大年纪!不应该祝福吗(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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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你们再看之前16、17年的视频,当时还有点直男当众互gay的感觉,就很坦荡,再看现在,在人前遮遮捂捂微妙地保持距离,有时候看都不敢看对方,却被接果皮这种日常下意识动作无情戳穿,两种样子形成鲜明对比,就很好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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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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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他俩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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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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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好合(保持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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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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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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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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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在ins上发了合照!快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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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双人合照……比心……不是说好偷偷摸摸的吗,我怀疑我产生了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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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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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是太不了解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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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今晚上别睡了
fragment18
朋友主持的美食节目,恰逢济州岛渔季,找了经验丰富的船主来做嘉宾,打算拍一集烧海鱼的主题。
船主说:“我这里正好有两位演员,这几天在这儿跟我钓鱼,让他们也出镜吧。”
于是推出济州岛常驻渔民孔刘和刚拍完电视剧过来放松的李栋旭。
导演窃喜:这集收视率要爆。
几个人钓了一整天鱼,大丰收回来一条条处理了,孔刘最近对厨艺颇有心得,自然在镜头前秀了一手。
他系上围裙,酱油、胡椒、柠檬、香料,一样样抓了跟鱼拌在一起煎,香味很快就从锅盖里钻了出来。朋友和嘉宾围在一旁啧啧赞叹,唯独李栋旭系好了餐巾乖乖等在桌前,看来对孔刘的做饭过程并不感兴趣。
吃饭的时候少不了对孔刘的厨艺一顿夸,朋友顺带着问李栋旭:“栋旭会做饭吗?”
李栋旭停下筷子,矜持道:
“我会一点。”
孔刘侧过身来,扳着手指头给他数。
“速冻水饺、速食年糕、方便泡面……”
李栋旭拦住他的胳膊。
“好了好了,可以了。”
大家都笑了。
李栋旭试图跟主持人找补:
“但我经常做家务的,会洗衣服,还有周期性地打扫卫生。”
这位朋友比较憨厚老实,没有为了综艺效果损他,说:
“栋旭以后一定会是个好丈夫的。”
摄像机遗漏了孔刘听到这话之后的一个偷偷的笑容。
“哇,真是用心啊!”嘉宾们纷纷感叹。
被抖出这样的细节,孔刘肉眼可见的有点紧张和不好意思。李栋旭则看着朋友,微微惊讶地挑了挑眉。
孔刘是怎么下定决心要学做饭的呢?
因为有一个人,只是给他做了一顿炒年糕,就像是施与了莫大的恩情。
可怜巴巴地,坐在餐桌前等他,像没吃过好东西似的,一看见辣炒年糕就会眼睛发光,鼓掌捧场,仿佛是一位五星级大厨端上了媲美米其林的佳肴。
从那时起,就可以轻易决定,要让这个人永远吃的好,穿的暖,不要生病不要饿着,永永远远有漫画书和薄荷巧克力,也有情人节的红玫瑰和大餐。
准时到达的生贺文
电影后遗症
不负责任脑洞
没看过这部电影也没关系
你来迟了。
哥:
抱歉,我好像搞砸了一切。
我找不到你了。
你会遇到不同的人。
他们不是我。他们甚至不是李栋旭。
你遇到我的概率很低。所以请尽量不要相信出现在你面前的任何冒称是我的人。
我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我们真正的家。
希望天亮后能重逢。...
希望天亮后能重逢。
——你的Wook
ps:希望你不要遇上徐文祖
今天晚上会有彗星
哥,一起去看吗
孔刘盯着那个爱心表情笑了好久,然后回过神来,从货架上拿下第四听啤酒。
结账的是个身材壮实、头发凌乱的中年白人妇女,她扫过码,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罕见的亚洲面孔,嘴角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微笑。
“报道说今天晚上会有彗星。”
孔刘礼貌地点点头。
“米勒彗星。”
她凝视面前这位亚裔选购的一堆东西:蓝色满天星,玻璃花瓶,香氛蜡烛,牛排,啤酒,挑了挑眉。
“看来晚上已经有打算了?”
孔刘笑着点点头。
“和我爱人一起看流星雨。”
“浪漫。”白人评价道,“欧洲大陆上现在像这么浪漫的很少了。”
“怎么会,”孔刘顺着她的话说,“你们在这方面更擅长。”
“祝你和你的爱人度过一个难忘的晚上。”
她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狡黠和神秘。
“毕竟彗星一百年才来一次。”
回去的路上不知前面出了什么故障,车被堵住了。
天上下起小雪。
孔刘低眼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七点半。这里纬度甚高,现在天已漆黑。他心里焦急。
栋旭在家会怎么担心他?
他拿出手机拨通号码。
“喂,栋旭,我这边路上不知出了什么交通事故,被堵住了,要晚一点回家。”
那头传来李栋旭不甚清晰的声音。
“好的,哥,我先在家里做饭了。”
“嗯,栋旭啊,不用做太多,我买了牛排……”
手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你说……哥………什么………我………”
李栋旭的声音失真了,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这边信号不好,栋旭啊,你能听到我说——”
伴随着滋滋两声,手机信号彻底切断。
耳边突然有轻微的爆裂声。
孔刘拿开手机,瞪圆了眼睛。
手机屏幕不知为何从正中间裂开,形成一个惨不忍睹的纹路。
一道耀眼的光流闪进视网膜,他抬起头,看见不远处漆黑的天空中划过雪白的彗星的身影。
十分钟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人交警敲了敲他的车窗。
“不好意思,这条路不能走了,请你返回去走右边那条路。”
孔刘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个结果,心里虽然生气,但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回家,于是也懒得和他掰扯,直接调转车头。
手机刚才莫名其妙就停机了,他现在有点不安。现在这条路比原来更长、更冷、更偏僻,路两边都是墨一般的浓黑,渐渐路上只剩下他一辆车,除了上方耀眼的彗星,四周安静如坟。
孔刘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打气,现在可不是胆小的时候。他们买的别墅本来就在较静僻的地方,因为绕远路,他花了一个小时才回到家,比原来足足多出半小时。看到窗户透出来的温馨暖光,他心里一下踏实了。
停好车,孔刘裹紧围巾飞快地跑上台阶,打开家门。
“栋旭!我回来啦!”
家里干净明亮。有些过于明亮了,孔刘想。他花了半秒钟才意识到违和。栋旭不在这里。
“栋旭?李栋旭?”
他穿过前廊和客厅,把买的东西放到桌上,跑遍餐厅、厨房、卧室、浴室,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没看见半个人影。
李栋旭现在出去干什么?他跑到窗边,看见另一辆车好好地停在他的车旁边。李栋旭没有开车出去。
他试图给手机充电,但这该死的手机怎么也打不开,看起来完全报废了。他现在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在家里安个座机。
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他裹好大衣,向窗外看去。奇怪,平时他们的邻居家也会有灯光,怎么今天晚上都没亮灯,仿佛这片黑暗的社区里只有他这一个灯火通明的别墅。也许他们不在家,都去镇上玩了,谁知道呢。一起去镇中心看彗星,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孔刘没有多想,锁好门,打了个手电筒,撑着伞向屋外的黑暗走去。
“栋旭!”他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小心地走着,在漆黑的寂冷中喊着爱人的名字。
平时光线昏暗的路灯也没亮,是停电了吗。他抬头,又看见那颗雪白的星星。它在西边的天上,动得很慢,看起来像在天幕中静止一样。
今天发生的怪异的事已经有点太多了。孔刘心里的不安在一点点扩大。
他一边喊着名字一边顺着小路找着,大约过了十分钟,他重新看见了自己家的门。又绕回来了。
他眯起眼睛。
奇怪,这次从窗户透出来的不是灯光,而是较为昏暗的烛光。不过——窗子前晃动着一个影子,他再熟悉不过了。喜悦涌上心头,把一切疑虑都淹没了。
“栋旭!”他三步作两步跨上台阶,门被打开,他紧紧抱住面前的人,“你去哪了,我在外面找了一圈也没找见你。”
他感受到怀里人僵硬的身躯,然后猝不及防被一把推开。
孔刘踉跄后退了几步,被推出门外,喘着粗气望着这个人。他圆圆的眼睛瞪着,是熟悉的面孔和表情,却穿着一件他眼生的从来没见过的墨绿色大衣。
“——栋旭?”他不确定地问。
男人眼里闪烁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栋旭是谁?”
孔刘向他身后望去,看见一个女人端着一杯蜡烛的身影,由远及近,从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来。看清她的脸,孔刘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仁、仁娜?”
“仁娜又是谁?”那个女人皱眉,抬头问他。她的头发是浅棕色,按几年前流行的趋势梳在脑后。
孔刘觉得脑子里仿佛有漩涡一样,一阵阵地发晕。
“不是……你们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
他已经看出来他们不是他认识的那两个人了。这种微妙的感觉很难说清,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长相,但整体的气质和气场完全不一样。
“你家?原来这里是你家……进来说话。”那个和李栋旭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拉了他一把。
孔刘进去后发现桌上燃满了蜡烛,不过不是他新买的香氛蜡烛,而是家里常备的那些白色蜡烛。
“怎么没开灯?”
“这里断电了。”男人回答。
奇怪,我走的时候灯还是亮着的,短短十分钟就断电了吗?
他重新望向这对男女,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升起来。
“你……你们要不要先做个自我介绍?”
“抱歉,我们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房子里,我叫权正录,她叫……”
“——吴真心?!”孔刘转向女人,声音都变了调。
权正录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你怎么会知道我名字的?”女人问他,“不对,我叫吴允书啊吴允书!”
“不是——那——”孔刘瞠目结舌了半刻。
“我们是夫妻,本来在自己家的卧室里睡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你家的沙发上,房子里灯打不开,黑乎乎的,”他用探寻的目光打量着孔刘,“一开始以为是绑架,毕竟吴真心是公众人物,不过我们并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现在看来,你这位房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孔刘勉强消化着这些信息。
“我认识你们,”他艰难地斟酌词句,“是因为——”
等一下,如果告诉他们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只是电视剧里的人物,会不会激起无端的愤怒?
他们显然是活生生存在的人,不可能是二次元里平板的角色。任谁都不可能接受自己的生活只存在于电视剧里。
孔刘的舌头拐了个急转弯。
“我们应该是存在于两个平行世界里,我因为一些原因,知道关于你们的一些事情。”
“阿加西,你怎么神神叨叨的,什么平行世界啊?”吴真心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向窗外环视,“你就告诉我,这里是不是首尔吧。”
“这里不是首尔,”孔刘回答,“这里是挪威的一个小镇子,我和我爱人退休后就来这里买了这幢别墅。”
“你骗人。”吴真心怒视他,“我们是睡了多久啊,是被下药了吗?怎么能突然从首尔就到了北欧啊!”
权正录看起来冷静得多。孔刘松了一口气。
“你们有手机吗?能用吗?我的手机突然死机了。”
他们摇摇头。
“我们的手机不在身边。”
“好吧。”他视线落在桌子上,突然愣住了。
“你们看到我买回来的东西了吗?”
“什么东西?”
“一捧满天星,蜡烛,牛排,啤酒……放在一个大袋子里,就放在桌上。”
权正录迷惑地看着他。
“我们醒来时没看到什么袋子,桌子上是空的。”
“你们什么时候醒来的?”
“不知道,大概有二十分钟了吧。”
“不可能,二十分钟前我应该看到你们。”孔刘说,“你们一直呆在这个房子里吗?”
“是的,外面太黑了,我们没找到手电筒。”
说不通啊。诡异的预感慢慢地扩散开来。
“你爱人呢?”权正录突然问他。
“他不在家,我到外面去找他,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就看到你们。”
“绕了一圈”……孔刘突然想到什么。
“我有手电筒,你们跟着我到外面探索一下。”他对两人说。
特意留了门,三个人贴得紧紧地一路往屋外走去。沿着黑漆麻乌的小路走了十分多钟,吴真心声音颤抖地问:
“这是个环形吧?还没绕回来吗?”
孔刘心里记着路,回答“就快到了”,一边打着手电筒的光照向更远方。
“在那边。”权正录说。
他们又转了个弯,眼前出现一个灯火通明的大房子。
吴真心兴高采烈地说:“回来了——咦,怎么这么明亮,又来电了吗?”
奇怪的是,明明留了门,这个房门却锁着。他们从窗子翻了进去,待看清屋里的情景后,三个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和刚才毫无差别的沙发、桌椅和客厅场景,只是这张桌子上既没有权正录和吴真心点燃的那些蜡烛,也没有孔刘留下的购物袋。
电灯在头顶明晃晃地亮着。
“我明白了……”
孔刘走到窗前,望向窗外一片沉重凝滞的黑暗中那个小小的白点,它拖着不甚明显的彗尾。
“这是第三个房子。”他说,“我在第一个房子放下了购物袋,然后走出去找栋旭,结果回到的却是第二个房子,在那里发现了你们。现在我们又到了第三个房子里。”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权正录说,“每出去一次都回不到原来的房子里,是吗?不过是你领的路啊,到底有多少个一模一样的房子?”
“我也不知道,我猜这都是彗星造成的,”孔刘指了指窗外那个小小的罪魁祸首,“问个可能不相干的问题,你们现在的韩国总统是谁?”
吴真心说了个他没听过的名字。
“在我的认知里,现在的韩国总统是尹锡悦,”孔刘说,“你看,我们是属于不同平行世界里的人,今晚彗星让这些平行世界相交了。”
“就像科幻电影里拍的那样?”吴真心还有心情笑,拍了拍她丈夫的肩膀,“别看他,他都不怎么看电影的。”
“对了,你刚刚提到的栋旭,就是你的爱人吧,”她对孔刘说,“真像个男孩名字呢。”
“我的爱人本来就是个男人,”孔刘看着他们,突然有些犹豫,“你们……不歧视同性恋吧?”
权正录有点意外,然后了然。
“没关系,所以你刚进门时抱住我……我长得很像他吗?”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毕竟就是栋旭演的你啊,但他可不想把这话告诉他。
想到真正的栋旭,孔刘有些着急了。
夫妻俩也很急。
“我们现在的目标是走出这个不停绕圈子的鬼地方,回到原来的世界,而阿加西你的目标是找到你那位叫栋旭的爱人,回到你原来的家里。”权正录坐在沙发上给他们分析。
“关于你们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我有些想法,”孔刘说,“既然这一切可能都是彗星造成的,那么当彗星离开地球,天亮之后,你们或许就能回去了。”
权正录点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一直绕着阿加西你的房子在转圈呢?”吴真心说,“这说明阿加西你的家在今晚占据一个关键位置,很可能你的作为跟我们世界的交叉是相联系的。”
“也就是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帮助你找到你的爱人和原来的家,也许你的一切回归原位之后,这种时空的交错也会归位了。”
孔刘惊叹于女人的直觉。
虽然没什么证据只是瞎猜……但是听起来很有道理,不明觉厉的样子。
而且他们俩愿意帮他一起找栋旭,真是再好不过了。
“吴真心小姐,你真的好聪明!”他真心实意地赞美道。
“我从刚才就想问了,”权正录说,“我太太名字是吴允书,你为什么一直叫她吴真心?”
孔刘看他一眼。
得,醋坛子翻了。
就允许你叫吴真心,不允许别人叫呗。要不是我看剧的时候被你一口一个“吴真心”叫得头疼,我看到她也不会下意识地就叫“吴真心”呀!
这个龟毛毒舌律师虽然智商挺高,但完全没有栋旭可爱嘛!
门铃响了。
孔刘一个哆嗦,刹那间的心情堪比鬼怪时隔九百年听到门铃。
三个人纷纷警觉地看向门口。
这次又会是谁?
“你是主人,你去开门。”权正录对他说。
他看见吴真心也眼巴巴地望着他,深叹队友不可靠。
我胆子本来就小啊!
孔刘慢吞吞挪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飞快地从沙发下面杂物箱里抽出一根棒球棍,然后一只胳膊举起它。
他刚刚想到既然权正录是栋旭演过的人物,那么……
现在站在门外的,也有可能是徐文祖。
他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不要徐文祖不要徐文祖不要徐文祖,一边用慢动作开门。
他毫无意外地看见门外又是一位长得跟栋旭一模一样的男人。
不过他探头往他身后一看,看见了魏河俊那张亲切熟悉的脸。
好耶!
孔刘跟魏河俊最后一次见面都是在几年前的大赏上了,现在他恨不得上去狠狠抱住他。
不是徐文祖!
柳秀悦的眼神落在他高高举起的棒球棍上,挑了挑眉毛。
孔刘尴尬得轻咳一声,给他们腾出空间进来。
权正录和吴真心在沙发上维持一个后仰的姿势,用震惊的目光迎接进来的两个人。
孔刘看看权正录再看看柳秀悦,为怎么解释感到头疼。
“我觉得………”
“我们有点………”
“………像?”
何止是有点像,本来就是一模一样。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了。
“我爱人是个演员,”孔刘决定跟权正录坦白,“他演过很多角色……嗯,在我们这个世界里,他演绎过一小段你们的人生,所以我才会知道一些关于你们的事情。”
他转过头问柳秀悦:“你看起来这么惊讶,是在外面没有遇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柳秀悦摇摇头。
“我在外面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这么明亮的房子。看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吴真心热心地为他解释了一通。
“所以你觉得你爱人现在会在哪里?”柳秀悦问孔刘。
“现在先找到阿加西原来的家是不是更容易一点?”权正录打断他,“只要出去找到一个桌上放着阿加西购物袋的房子,那就是他原来的家吧,栋旭也有很大可能出现在那里。”
孔刘思索着,摇了摇头。
“不对——如果按照彗星出现时异象发生来算的话,距彗星出现到我回到家整整迟了一个多小时,时空交叉早就发生了。也就是说,我第一次回到的那个家,即我放下购物袋的那个家,可能并不是我原来的家。”
“那有什么线索可以确认哪个是你原来的家吗?”吴真心焦急地问。
他指指这间厨房光洁如新的岛台。
“但是,栋旭中途可能也会跑出去,他跑出去就回不来了,所以即使找到了原始的房子恐怕也找不到他。”
众人沮丧了。
但也不是毫无希望,孔刘想,如果他能遇到其他角色的话,比如鬼怪和阴间使者……
他看了眼K,发现他正跪下来试图翻沙发下被自己拉开的箱子,忍不住说:“能不能不要乱动人家东西……你有什么想法吗?”
闻言,K抬起头,表情是“卧槽”。
“你能看到我?”
“你能看到他?”
柳秀悦和K双双质问。
“你们看不到吗?”孔刘回头问吴真心和权正录。
他们摇了摇头,二脸迷惑。
“看到什么?”
孔刘震惊地转过身,对K说:“你打他们一下。”
K接近权正录,手穿过了他的肩膀。
“你再打我一下。”孔刘指挥道。
K依言打了他一巴掌。
“唔——好疼!”孔刘抱着自己胳膊跳了起来,“为什么你只能打到我?”
“为什么只有你能看到我?”K也问。
“也许是因为你是这些世界交叉的中心,”柳秀悦在空气中划了几笔,“我们是这几条线,它们交汇在这个点上,这个中心点就是你的房子。”
“你肯定是有什么超能力,所以能看到我的副人格,和他发生互动。”
孔刘苦笑。
如果他真有超能力的话,也不会在这个彗星之夜迷失了。
“看,”K悄声说,“它已经跑到最中间了。”
“这次走了多久了?一般十分钟就能发现一个新房子,怎么这么久……”
五个人经过商议,最终决定由孔刘、柳秀悦和K出来探索新的房子,争取找到真正的那个家;权正录和吴真心留在之前的房子里,握着孔刘亲笔写下的手信,等待可能造访那里的李栋旭。
他们在黑暗中已经走了快二十分钟了。
忽然,手电筒苍白的灯光下,显现出分叉的两条路来。
孔刘一怔。
“这路怎么还会分叉?”
“不知道,我们怎么走?”
孔刘看着他们。
“你和K不能分开吧?”
他们面面相觑。
“肯定不能……”孔刘嘟囔着。
“要不然我们分开,碰见的几率大点,”柳秀悦提议,“你再写一张纸条给我带着,如果碰到你男朋友,我们就带他找你们真正的家,跟你汇合。”
“可是我不能跟你们分开,因为、因为……”
因为我们可能会碰到一个变态杀人魔。这话孔刘没敢说出来。
说出来就太不吉利了,要呸呸两声。他真的怕乌鸦嘴。
“喂,你一个大男人,这里还全都是你的家,有什么好怕的?”K不以为然地说,“我们正好有两个手电筒(另一个手电筒是从之前那个房子搜出来的),这两条路肯定通往两个不同的房子,如果你男朋友恰好就在其中一个房子里呢?你承担的起错过的风险吗?”
孔刘承认,他承担不起。
但他也承担不起碰到徐文祖的风险啊!
柳秀悦说:
“如果我们选一条路一起走,就丢失了另一条路。”
他的言下之意是,李栋旭可能在另一条路上。
“所以为了找人,保险的方法是两条路都要探一探。”
孔刘沉默了。他知道这是最好的选项。
而K和柳秀悦实属一个人,无法分开,也就是他注定要一个人踏上找栋旭的那条路。
本来也是一个人,孔刘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这些突然出现的角色产生了过多依赖感。
他蹲下身,就着柳秀悦手电筒的光在地上重新写了一张便条,署上自己的名字。
“如果你们碰到栋旭,把这个给他看,他一定能找到我们真正的家,让他在那里等我。”
“没问题。”K两根手指向他比了个敬礼。
“啊,还有一个事,”孔刘面向柳秀悦,“如果你再看到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但是自称徐文祖的人,不要跟他多交流,赶紧跑。”
柳秀悦眨眨眼。
“他是个反社会人格。”孔刘不想多说,多说不吉利。
他面向右边那条路,深吸一口气。
“再见了。”
他拿着手电筒,握着从刚才屋里顺出来的棒球棍,给自己壮胆。
K和柳秀悦看着他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在背后默默给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然后向左边那条路走去。
很快,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再回头看时,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再也没有什么分叉口。
他们彻底分开了。
孔刘一边走一边想:
一定要碰到可爱的栋旭,千万不要是那个变态徐文祖,呜呜呜……
五分钟后。
他望着眼前的房子,自动停下脚步。
孔刘发誓今晚之前他对后辈演员绝无特别的偏爱或意见,但他现在一看到魏河俊就感到亲切,一看到任时完就ptsd。
就像此刻。
灯火通明的别墅前,比他矮一头的尹宗佑顶着熟人的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妈妈呀!
危机当前,孔刘飞快思考着。
如果是黑化前的尹宗佑,那么意味着徐文祖还活着,此时可能还跟在他身边;
如果是黑化后的尹宗佑,那么不用担心徐文祖了,但同时意味着他要面对一个被同化后的杀人魔。
无论是哪个都很刺激啊!
不对,这个世界是以李栋旭为中心的,徐文祖不可能不出现。
“你好。”尹宗佑跟他打招呼,“阿加西一个人吗?”
他看起来礼貌、善良又无害。不过这一声阿加西莫名让孔刘觉得不怀好意。
冷静。冷静。不要疑神疑鬼。既然徐文祖应该存在,那么这个尹宗佑可能还是只小白兔。
是个可以争取的好孩子!
孔刘看见他的目光落在手里的棒球棍上,将棒球棍往后藏了藏。
“你一个人?”孔刘反问他。
他也不想表现得自己粗鲁无礼,可是不努力控制声音就会止不住地发抖。
啊!他一个只会演戏的胆小鬼,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啊!!!
栋旭。他提醒自己。不管如何要找到栋旭。
油然而生了一点勇气。
他向前走去,站到尹宗佑面前,视线瞥向他后方的窗户,没看见人影。
徐文祖在哪里啊?
尹宗佑露出微微疑惑的表情。
“阿加西,你认识这幢房子吗?这是哪里?”
告诉他也无妨。
“这是我家。”孔刘如愿看见他脸上惊异的神情。
“你身边应该还有个邻居吧,他在哪里?”
尹宗佑皱眉。
“我碰见了个跟我邻居一模一样的人,阿加西是说他吗?”
“什么?”他没控制住自己惊喜的语气,“是跟你邻居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叫李栋旭对不对?他在哪里?”
“这是我路过的第四个房子了,”尹宗佑看向身后的别墅,“前三个房子都没人,然后我就在这里看到了一个男人,奇怪的是,他长得和我一位邻居一样,不过性格大不相同,他说他在找人,还说自己回不了家了。”
“他现在就在里面是吗?”孔刘激动地向前走了两步,停在台阶前。
“嗯。”尹宗佑跟在他后面,视线重新落在他手里的棒球棍上。
审视的目光从背后打量着他,不过孔刘没在意。
他看尹宗佑表现得很正常,基本确定他没有黑化,现在听见栋旭就在这里,一时高兴得连徐文祖都忘了。
不管怎么样要先找到他再说呀!
他几步跨上台阶,打开虚掩着的门,站在门口张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栋旭?”
“阿加西你拿个棒球棍干吗。”身后跟上来的尹宗佑轻飘飘地说,趁他不备从他手里拿走了。
冷汗这时候才落下。
孔刘意识到不对。这房子里太安静了,没有半个人影。
一声沉重的声响,门在他身后被关上。
从餐厅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对上那张朝夕相处十几年的脸,孔刘的身体疯狂分泌肾上腺素,脑细胞狂奔着叫嚣危险的信号。
不用怀疑,那是徐文祖。
孔刘被绑在一张餐椅上,被迫仰头沐浴灯光。这场景对于演员来说有些过于老套,但对于孔地哲的人生来说是确确凿凿第一次。
他勉强把头转了一个艰难的小角度,看见尹宗佑正站在他左边,棒球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搭在左手手心里,嘴角是一丝捉摸不透的微笑。
答案有了:徐文祖还活着,尹宗佑也黑化了。
要完的节奏。
他看向徐文祖那张漂亮的脸。
卿本佳人,奈何杀人。
“好了,我们终于找到这房子的主人了,阿加西没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尹宗佑不急不缓地问。
所幸嘴没被堵住。孔刘提醒自己不要慌。
从刚才的对话里他们是知道栋旭的存在的。首先要确认栋旭在哪里,是不是也被他们绑了。
“这是我和李栋旭的家,李栋旭就是你遇见的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孔刘组织着语言,“你们应该已经见过很多个相同的房子了,每次从一个房子出去后都会回到一个新的房子,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房子。”
“这些应该是彗星导致的。”
“顺便问一句,你们遇到的李栋旭现在在哪里?”他抬头望着徐文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溜走了,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徐文祖微微一歪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好像我们是什么坏人似的。”
孔刘心里的大石头落地,长叹一口气。
看来李栋旭认出了徐文祖,提前跑掉了。
虽然再次和他错过了,但孔刘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李栋旭不在现场真是太好了。
“你说真话干吗,”孔刘听见尹宗佑抱怨道,“告诉他他那个男朋友被绑在另一个房间里,不说实话就动手不是更好吗?”
“没关系,”徐文祖凉丝丝瘆人的目光掠过孔刘的嘴巴、喉咙、十指、膝盖、小腿,叫他在椅子上一个哆嗦,“我有很多方法让他跟我们说实话。”
“就算什么都不做我本来也打算和你们说实话的,毕竟造成现在这局面的又不是我,”孔刘忍不住说,“我们是来自不同平行时空里的人,彗星导致不同时空交叉,所以我们才碰到了一起,我也在很积极地想办法回到我原来那个时空好吗!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吧。”
“有什么证据吗?为什么我们始终绕着你的房子转圈?”
孔刘闭上眼,在心里叹口气。
那就别怪我了。
“你,”他看着徐文祖,口齿清晰道,“是个牙医,杀人无数,喜欢把人牙齿留下来做戒指手链什么的。”
“你俩住在银慧洞的考试院,虽然在我的时空首尔根本没有这个地方但你们那边就是有,考试院里还住着另外几个人帮你杀人。”
“他是租在考试院的穷学生,你天天跟踪他想同化他,还杀了他的老板,绑架了他的女朋友。”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进行到哪里了,可能不同平行时空发展也有出入,比如他现在好像跟你一样吓人,我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孔刘看这两人俯视着他的眼神越来越诡异深沉,头拼命往后仰留下最后一击。
“哦对——你还喜欢摸他喉结!”
尹宗佑像被咬到一样跳开一步,恼怒道:“你为什么连这种话也要说!”
呦,尹宗佑还会害羞。
“不是你们要证据的吗,”孔刘气爽了,“知道为什么我知道这些吗?知道为什么栋旭看到你们就跑吗?因为你们的世界在我们这儿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我男朋友演了你,”他用下巴点了点徐文祖,“这也是为什么你俩长得一模一样。”
两个杀人魔在客厅不知商量着什么,孔刘被一个人留在餐厅,生无可恋地坐在椅子上。
绳子绑得太紧,手臂已经麻了。
突然窗外晃动着一个人影,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魏河俊那张脸从窗口探出来,一脸惊讶地望着他被凄惨捆绑的处境。
是K!
不对,他们不是已经走另一条路了吗,怎么还会到这儿来?
柳秀悦另一个脑袋也探了出来。
孔刘瞥了眼客厅,对着他用口型无声地说:
“快——来——救——我——!”
K笑嘻嘻地对他做了个“OK”的手势。
这家伙现在还有心情笑!
柳秀悦和K轻手轻脚地翻了进来,帮他解了绳子。还没来得及庆祝重获自由的喜悦,孔刘一转头,就跟走进来的徐文祖对视了。
啊西八!
尹宗佑也跟过来了。
快跑!
他当下第一反应是冲向大开着的窗户,刚想招呼柳秀悦一起跑,回头一看,只见柳秀悦对着徐文祖眯起眼睛,撸起袖子,上去就是一招擒拿。
孔刘叹为观止。
他怎么忘了这位是个中二警察……
徐文祖看见柳秀悦那张脸还愣神了片刻,但很快闪身躲过,柳秀悦不依不饶地欺身上前,他们打在了一起。
尹宗佑拿着棒球棍加入了激烈的战况。孔刘本来已经翻出窗户准备跑了,看见屋里柳秀悦被两个人拖住了,K碰不到人又帮不上忙,脚步迟疑地一滞。
现在自己跑了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他咬咬牙,重新翻了进去,轻车熟路地拿起自家厨房里的一个陶瓷调味罐头扔了过去。
三个人纷纷避开,也因此拉开了距离。
“别打了我们快跑!”他对柳秀悦喊道,“这里没有价值!”
柳秀悦花半秒钟权衡了一下,飞快后退,跟着他从窗户翻了出去。
孔刘不敢回头再看徐文祖和尹宗佑那两张脸了,拉着柳秀悦和K一口气冲向别墅外面的黑暗里。
他们气喘吁吁地跑了大约一分钟,确认彻底逃离那幢房子后停了下来。
“手、手、手电筒呢?”孔刘问。
“丢在刚才那屋里了。”K回答。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没跑到草丛里去真是他们福大。
孔刘抬头看天,那颗彗星正在向东方滑去。
“我们刚才,一点也不帅!”K抱怨着。
“你为什么那么胆小?”柳秀悦对孔刘发出灵魂质问。
“我那是胆小吗?”孔刘一边走一边回嘴,平常他都不敢跟栋旭回嘴,现在对着这一模一样的就不客气了,“你才是鲁莽,跟他打架干什么?跟着他们能找到栋旭吗?”
K气呼呼地停了下来。
“不过还没问,我们是怎么又走到一起的?”
“为什么两条分叉的路会通往一个房子吗?我也没想明白,也许这是神明在捉弄我们。”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们来救我。”孔刘说,“栋旭见过刚刚那两个人,在不久前从那个房子逃走了,我觉得我们现在离他终于近些了。”
他们又走了十分钟,眼前出现另一幢房子。
孔刘对着不断刷新的自己家已经习以为常了。
“往好处想,这房子至少有电。”门窗锁着,他们用石头打碎窗户翻进了屋子,按动开关,“啪嗒”一声,灯开了。
这房子是空的。
“你的脸——”孔刘一回头,就看见柳秀悦脸上醒目的伤痕,心下狠狠一震。
他脖子上有淤痕,嘴角和一边脸颊的伤口鲜血未干,额角青肿。
“那家伙掐着我的脖子把我往桌角撞。”柳秀悦抿起嘴,牵动嘴角伤口,“嘶”了一声。
那家伙应该是指徐文祖。
孔刘心里愧疚,说:“我去给你拿医药箱。”
他凭记忆在客厅柜子里翻找了一阵,找到医药箱放在了桌子上,还没打开,门铃响了。
孔刘差点跳起来。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门铃了,又是哪位这么有礼貌啊?
他赶紧跑到沙发下面翻出那个箱子,所幸棒球棍安安静静躺在里面。他长出一口气,拿着它走到门边。
K脸上露出无语的神色。
孔刘开了门,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李栋旭站在他面前。
他们面面相觑了半晌,孔刘眼神闪烁。
“芮、芮振宇?”
他拿着棒球棍的胳膊放下来了。
“请进请进。”
要解释这情形不太容易,但只要不是那两个煞星一切都好说。芮振宇说他值班时不小心睡在办公室了,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
这已经是他找到的第五个相同的房子了,之前在一个房子里看见了一个长相相同的人,不过他俩对视时都嚇得半死,没有交流就匆匆跑开了。
他听两人讲完目前的情况,看着柳秀悦脸上的伤口,医者本能上来了,说:“我先给你处理一下。”
他熟练地打开医药箱取出需要的东西。
孔刘心想,大概他们的背运气已经消失了,现在可谓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他知道这位医生是个正义小天使,和刚刚那个医生形成鲜明对比。
他在心里疯狂拉踩徐文祖。
芮振宇给柳秀悦处理伤口时,孔刘看着柳秀悦脸上的伤,啧啧感叹。
“他是怎么能对着自己的脸下如此狠手的……”
“我们还是应该出去,”孔刘说,“在这个假的家里等无济于事。”
他看着K已经歪头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就差口水流下来了,忍不住说:“你们想在这里休息也可以,我一个人出去。”
“别了,我怕你又被人捆成个粽子,”柳秀悦说,“我们跟你一起走吧。”
孔刘有点感动,也没有跟他们隐瞒:“我知道有一些角色是具有神力的,如果能遇到他们,也许可以帮我们找到人。”
柳秀悦踢了踢K:“起来了,我们要上路了。”
他自己也一脸疲倦,不过强撑着。
孔刘于心不忍:“要不然你们俩留在这里睡一觉吧,我跟芮医生去。”
芮振宇一脸惊恐,看着沙发K所在的一角:
“你们在干嘛?那里有人吗?”
“这事说来话长。”孔刘把柳秀悦按回沙发,“你受了伤,在这里好好休息,天亮就可以回去了。”
“我能不回去吗?”他懒洋洋地问,“感觉你这世界比我的好得多……”
“那只是你的感觉,”孔刘无情地说,“韩国现在坏人还是很多,你该回去做该做的事情。”
柳秀悦没有回答。两分钟后,他和K东倒西歪地在沙发上睡熟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孔刘有些怅然地轻叹口气,对芮振宇说:“我们走吧。”
这次他们没那么幸运了,跑了好多个房子还没看到人影。
孔刘也不能确定哪个是他真正的家。最后离开的是李栋旭,按理说只有他能辨认出来。
孔刘祈祷接下来碰到的是阴间使者、鬼怪或者山神……
“这是第几个了?”他已经有点气喘。
“第七个。”芮振宇说。
“好,如果这个还没人……”他望着眼前这幢黑漆漆的房子。
前门锁着,他轻车熟路地带着芮振宇从窗户进去了,摸黑找灯的开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黑暗里坐着的人影在灯光下显现出来,孔刘吓得差点扒墙上。
“西八——这是谁?”芮振宇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我、我认识他。”孔刘看着坐在墙角一身白色华服、病容憔悴、鬓发散乱的中年男人,说。
是王黎啊,是后期罹患抑郁症一心求死的王黎啊。
可是,为什么来的偏偏是他……
就不能来个阴间使者吗!还能附赠个鬼怪呢!
虽然阴间使者找人也很没用,搬家了就20年找不到的水平,但至少有超能力呀!
哪怕来个李赫也行吧!好歹还是刑警呢!
孔刘在心里哀嚎。
突然他警觉地往后一退。
这位丧妻版王黎不会还附带个紫薯怪吧?
或许是长期呆在黑暗中突然面对灯光,王黎眨了眨眼睛,慢慢抬起头,望着孔刘和芮振宇两人。
别看我。哪怕你这种颓废派很符合我审美,我现在也不想看到你。
孔刘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现在已经是最后无可救药的状态了。
对这种重度抑郁症患者,很难沟通。
孔刘走到窗前,看见东方已微微泛白。他心脏紧缩,明白此地不宜久留。
就快天亮了。
他咬咬牙,重新走到王黎身边去,蹲下身,直视他的双眼。
“我知道你现在没法信任我,你现在谁都不信任。”
“但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很重要,听好了。”
“人有四世,你和你的王后以后还会遇到的。她一直爱着你。”
王黎的眼睛微微张大,泪膜涌动。孔刘看着这双和自己爱人一模一样的圆眼睛,心里苦涩。
“她最痛恨的就是你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知道放弃生命的人最后会变成什么吗?阴间使者。很惨的,只能顺一点别人微薄的贡品,活了几百年房子都买不起。”
他故意恐吓他。
“就算你一心求死,死之前也要干脆利落地带走朴仲元吧,被当傀儡控制了这么多年,只是窝囊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觉得太没骨气了吗?”
朴仲元不能留到后面,在高丽时代做个了结最好,不然鬼怪和小新娘会多吃很多苦头的。
“现在我要走了,马上天亮了,天亮了你就能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孔刘站起身,忽然想到什么,回过头对他说:“世界很大,你和你爱的人,无论如何总会相遇。”
“因为这是神的恩旨。”
08
孔刘对芮振宇点点头,和他走出房子。
“还是没找到你想找的人?”芮振宇问。
“他叫李砚。”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位山神身上了。
他们加快了脚步。
下一个,下下一个,下下下一个……
他们打着手电筒不知在这黑暗的小道里转圜了多久。
黑房子,黑房子,黑房子,还是黑房子……
“终于有个亮的了。”
孔刘停下脚步,擦了擦汗。
“我们进去吧。”芮振宇说。
孔刘条件反射刚想绕到窗户边去,被他一把拉住。
“走门。”
他们按响了门铃。门开了,一个女人的身影沐浴在灯光里,大眼睛疑惑地望着他们。
是宝儿那张漂亮的脸。
孔刘在心里欢呼起来。
“你们是谁?”智雅问。
“这是我家。”孔刘简明扼要地说,拉着芮振宇走了进来。
他往她身后一看,那个红头发的恋爱脑山神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餐桌边吃薄荷冰淇淋,抬起头看他时嘴角还沾着一点抹茶绿色。
“啊——对不起,我从冰箱里拿的。”
孔刘的眼神落在冰淇淋盒子上。
“我记得这是栋旭上周刚从镇中心买的,他还没舍得吃——”
“好了好了,”李砚举手投降,“反正这是我吃的第六盒了,从其他房子里拿的。”
他叼着勺子慢吞吞把冰淇淋推远了一点,然后说:“所以我们终于遇到这里的主人喽?你家房子还真多。”
孔刘叹了口气。
“山神大人,您的神力还能用吗?”
李砚低头凝视自己的双手。
“有了很奇怪的限制,我没法带智雅回去自己的世界里……不过在这里我还是有一些力量。”
“你的力量就是用来找所有储存着薄荷冰淇淋的房子吗?”智雅走过来打趣他,“不过,你们俩长得好像,——没发现吗?”
她瞧着李砚和芮振宇。
“因为我爱人是演员,他演过你们这两个角色,所以时空交叉之后你们就会遇到。”孔刘向李砚解释着。
李砚拧起眉头。
“演过我?所以你才第一眼就认出了我,还知道我是山神,”他自顾自点了点头,“所以关于我你还知道些什么?”
孔刘看着他张口就来。
“你洗澡要放三只小黄鸭——”
“你闭嘴!”
智雅憋笑憋得很辛苦。
李砚耳朵尖都红了,瞪着孔刘,警惕他再蹦出什么词来。
“我会帮你们找到那个人的,叫栋旭,是吗?”
他把名字写在一张纸上,然后闭上眼睛,指尖燃起温度,虚空之眼在一片黑暗混沌中搜索着。
黑暗的房子,亮灯的房子,桌上有满天星的房子,燃着蜡烛的房子……
孔刘看着他施法,紧张得心沉浮不定。他再次向窗外看去,晨曦的光已经微微透进来,这意味着什么呢?
也许轮回和重演马上就要停止了。
他奔到窗边,看见那个小小的白点已经坠到最东方的天际,从原来的雪白耀眼变成了黯淡的颜色,险些就要看不到了。
他回头望向李砚和智雅,感觉他们的身形已经微微透明。
“找到了。”李砚说,睁开眼睛。
“芮医生!”孔刘惊恐地看向芮振宇,他的身影突然变得格外虚无,孔刘上前一步,手穿过了他的身体。
“再见了。”芮振宇用口型对他说。
孔刘点点头,知道他这是要回到原来那个世界了。
芮振宇彻底消失后,他跟上了李砚的脚步。
“你们还能坚持多久?”他问,看着南智雅也渐渐透明的身体。
“放心,足够撑到你找到他。”李砚回答,对智雅说,“智雅,你先回去吧。”
智雅点点头,对孔刘笑着挥了挥手。
现在只剩他和李砚了,黑暗退去,面前是一条分明的花园里的小径。
“往前走吧,我不能过去了。”李砚停住脚步,看着他说。
“他就在前面的房子里。”
“那里是……”孔刘皱眉,“我们原来的家吗?”
“嗯,他跟聪明,回到了你们原来的家。”李砚说,他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柔和,“我感受到了焦急和爱意,他在等你。”
孔刘心潮澎湃。
“我……我走了,”他望着这晚上遇到的最后一个角色,喉头不知为何哽塞,“再见。”
尽管他心里明白是再也见不到了。
“告诉你男朋友,他买的冰淇淋很好吃,”李砚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一小块东西,“不好意思,我还顺走了他藏在茶几下面的薄荷巧克力。”
他像泡沫一般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孔刘重新望着眼前这条路。清晨的阳光轻轻洒下来,是他无比熟悉的别墅边花园的样子,树木葱郁地立在两边,再也没有可以混淆视线、使人迷失的黑暗。
这条路通往唯一一幢房子。
09
“栋旭——!”
孔刘打开自家门,跑了进去。
00(彩蛋)
柔软的床铺里。
孔刘望着这张脸。昨天晚上他见过够多这张脸了,但那些面孔和这张面孔在他这里是如此的迥然不同。
唯有此刻,面对这个人,他心里才有踏实的感觉。
李栋旭柔软的手指轻轻缠绕上他的额头。
“你遇见徐文祖没有?”
“遇到了。”孔刘悄声说,声音沙哑,“就在你碰见他们不久之后。”
随着他描述跟徐文祖发生的故事,李栋旭的表情微微变化,他突然心里一个哆嗦。
“嗯,我现在好像有点……”
“怎么了?”
“我说了你不许打我。”
李栋旭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我现在看见你的脸也有点ptsd了……”
李栋旭轻轻踹了他一脚。
过了一会儿。
“好吧。”
他承认。
“我现在也不敢一个人照镜子了。”
他们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陪我去。”他凶巴巴地说。
“干吗?”孔刘问。
“刷牙,照镜子!”
电视里的晨间新闻正在播报昨晚彗星划过天空的壮丽景观。
拉开窗帘。
新的太阳照进来了。
fin.
*金信×李砚无新娘无初恋设定
summary:漫长的岁月,鬼怪遇见王黎的转世。神依旧眷顾他的主君,给予他无边之力不老之身,准许他忘掉所有罪与恨,走入新天地。千年羁绊企图勾销,然而前山神偏不准他孜然一身,拉他成为事务所编外人员,顺便灿烂他的从今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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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啊,今年要是下雪多好。”柳德华打开叔叔豪华别墅的大门时,看见他照旧摆烂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八点档,狗血台词被当做背景音乐激起金信的发泄心情。
被叔叔的浮夸逗得勾起嘴角,柳德华关上雨伞,愉悦地接话:“但今天有太阳雨。算来...
被叔叔的浮夸逗得勾起嘴角,柳德华关上雨伞,愉悦地接话:“但今天有太阳雨。算来,也有九年没下雪了。叔叔,是不是哪个掌控风雨的神不想见雪?”
金信呆滞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侄子还年少轻狂,多知无益,于是敷衍:“你也知道你叔叔只是个鬼怪,半斤八两的神,没有办法回答你这种资深问题。”他想到三百年前传闻中主动弃位的山神,确是能管辖这方天地的风雨,那时他甚至在十月份末就见过初雪,许是喝醉了的前山神来了兴致,或者和自己一样心情不好就会下雨什么的。
感觉电视剧情变无聊的金信按着遥控器关机,准备听听和他对比起来井底之蛙般的侄子又碰到了什么样的芝麻小事。毕竟上次天降流星,他九岁的侄子就往叔叔怀里躲,嘴里不停念叨要被点燃了。
鬼怪回忆侄子囧事的笑容让德华有了胆量,把所见所闻一股脑倒出来。
“婚礼结束后,新娘不见了,是人走婚纱留,婚纱上有打斗痕迹和好几根狐狸毛,监控摄像头都很合时宜地坏了。叔叔,不会是狐狸精出现杀人了吧?”
出乎意料,侄子脸上还写满担忧,金信却有些得意,道:“没有猜测这是高级犯罪,看来叔叔的存在还是让你变得有些神通。”
“晕,已经不是小孩了啊!这么离奇古怪的事,明显和叔叔的世界有关啊。”大声抗议后,柳德华又恢复嘟囔的音量,“新郎是我的学长呢,事故发生后变得神经兮兮的,记忆也断断续续了。”
“呀!你小子,根本不是讲故事而是让我去为你发善心吧?”
“未成年的时候,叔叔和爷爷可一直实行弃养模式,要不是学长的救助,可能早就饿死了吧。”
“看不出我的侄子还有感恩之心,”似是记起自己多年来逍遥在国外丝毫不顾培育叔侄亲密关系的行为,金信的态度难得软了下来,“但是,你真的上过学吗?”
“记得你高考考了……”
“呀!叔叔!”
“德华,这好像不是求人的态度,”闻言,他气焰嚣张的侄子再次露出恳求的狗腿眼神,面对这招很受用的金信满意地点头,穿上大衣,抢了侄子的黑伞闯进雨里,“你要知道,我和你所处的从来都是一个世界。”
/贰
来世出入境事务所。
撕下狐妹的档案,没有又还一债的舒坦,反而令李砚心里很堵。悬衣翁手捧两份口味不同的炒年糕,瞧见李砚阴沉的脸,露出安慰的笑:“阿砚,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吧!今天冰箱有薄荷巧克力味的冰淇淋!”
“刚杀人,一点胃口都没有。”他淡淡开口,清冷的嗓音像流过山间的潺潺溪水。
“什么啊,因为杀了一个同类吗?”
被这句话刺激到,李砚紧绷的脸裂开,很是嫌弃:“大人,我和这样的品种,怎么能相提并论!”
明白李砚在处理和感性沾亲带故的任务时,总会说不上好坏地共情,悬衣翁不再往下接话,任由李砚沉浸在自我里。
一个吃掉亲人心脏活下来的恶妖,奋不顾身地爱上人类后,竟也让你有片刻心软。悬衣翁无奈地打开炒年糕,喊道:“亲爱的——吃午饭了!”
话音刚落,女人的高跟鞋便与木地板合奏出规律的脚步声,正如她本人。李砚看她来,敛了情绪,面无表情地望向夺衣婆,说:“老太婆,这差事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夺衣婆不紧不慢地坐下,打量了李砚一眼,任务简单没受伤,便收回视线:“怎么,终于决定和那小子断绝关系了?”
契约书从她手中闪现,紧接着另只手的鬼火。
尽管知道是逗自己玩找个趣,李砚还是凑上前摆出求饶的姿势,赔笑脸:“我饿了,这就去吃饭。”
冷哼一声,算是默许。
李砚踏出事务所没多久,悬衣翁端来还温热的年糕,望向窗外明媚的雨,神情复杂:“是狐狸雨。”
女人褪去伪装,寻着他的目光直视太阳,听着哗哗雨声,没控制戏谑的笑:“狐狸,出嫁的日子。”
/叁
明明可以开门直达宠物医院的。金信嘴里念着,有些后知后觉。
他打着德华那把伞,走在雨幕中,本该沉闷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当雨势渐弱,金信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接住最后一滴雨的同时,与马路对面手握红伞,神色茫然的红棕卷发的男人对视。他下意识加重拿伞的力道,侄子的物品质量精良,还完好无损地躺在手心。
柳德华这小子,总把钱花在没必要的地方。金信思维跳跃地来了这么一句,完全没顾及家里那些天价古董的感受。
因为他强烈地以为,手里不该是一把伞。
或许是那个如月光般清冷遥远的男人,他要被自己握在手、拥入怀的。金信呆愣地盯着自己湿漉漉的手,后怕地再抬起头,只能用漂亮来形容的男人,不知死活地勾起个小幅度的笑,像恃宠而骄的狐狸。
预感成真,于是金信就看到了,很久未梦见的,站在高台上同自己不共戴天彼此怨恨的王黎。他的身影那么明晰,却仿佛早消失在这场声势浩大里,无处可寻。
眼前车辆如烟云不息,虚假幻觉带他回趟过去。主君问他可曾动情,他说唯有家国常驻心底。忠肝义胆正大光明,肮脏私欲埋进雪里。
活了这么些年,他作为非人非神的鬼怪,求死之心总放下瞬间。
他要去哪里?
金信急切地越过车辆,丢了侄子的伞,以背弃人间的决意奔向那个未知姓名已知身份的男人。可以再见的话,可以再见的话——就做半响疯子,闯交通灯到你身旁,淋回笼雨表我笃定。那人将伞压低,金信便踏入他的伞里,四目相对。
微微错愕的李砚也无多余表情,一行泪恰好落地。好似有惊雷般的声音降临扰乱了这场完美的太阳雨,清楚地炸在金信耳边。
泪流满面的李砚更是无法接受,素来泪腺失灵的他在陌生人面前无礼成这样,太叫人窘迫羞赧。忍住心口的哀毁骨立,自认镇定:“你有什么事?”
太像了。和王黎如出一辙的天生傲气以及高不可攀的压迫感。
但他感知到,眼前人并非普通人类。
不愿轻易死心,金信试探道:“狐狸?”
被金信的语气冒犯到,李砚冷了脸,应答:“愚蠢的鬼怪?”
失落又如释重负的感觉让金信的理智追回了身体,他摸了摸鼻子,然后指着李砚身后的宠物医院,表情和语气一样生硬:“我以为你是老板,现在要关门了。”
李砚面无表情说:“鬼怪也养宠物?”
“对,是个麻烦的小子。”脑海中浮现柳德华哭爹喊娘的求卡行为,金信咬牙切齿道。
TBC_
祖国人,我的一款病娇金毛和比格大魔王的串串狗,乖的时候装奶比发疯了就拆家,沃特公司员工都是他的忍人(p2是改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