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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窗帘被风鼓起,像一尾游进教室的鱼。李承泽就站在讲台上,站在他的面前,海水撩起他的头发。范闲脑袋嗡嗡的,在朦胧的阳光中走近他,耳边好似传来一串嘈杂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范闲!”

声音很熟悉。

范闲睁开眼,讲台上的王老师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穿好拖鞋气冲冲的向他走过来。

“老师的话催眠是不是?”王启年把试卷敲在桌上,咬牙切齿又语重心长道:“你不要以为前几天给老师送了个电视机,啊,老师就能原谅你天天上课睡觉了。你是不知道...

“老师的话催眠是不是?”王启年把试卷敲在桌上,咬牙切齿又语重心长道:“你不要以为前几天给老师送了个电视机,啊,老师就能原谅你天天上课睡觉了。你是不知道这周巡视的是陈萍萍啊?老师的警告被你吞肚子里去了?”

同桌滕梓荆忍不住扯了扯他的校服衣角,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憋笑声。范闲一经提醒,坐起身望向教室门口,也忍不住抿起嘴来。

“陈萍萍摔断了腿不代表他不会来看,啊,我看他没准一会儿就来了。你小心他从轮椅上跳起来打你。”

范闲挤挤眼睛,向王老师使眼色,奈何王启年正在气头上,全当他眼神儿出了毛病,嘴里还念叨着“睡觉把眼睛睡坏了”“陈萍萍坐着也有一米八”之类的话。

“王老师。你出来一下。”

王启年不耐烦的转身,教室门口坐着轮椅的人则向他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于是上一秒还在生气的人马上换了脸,干笑着挠了下脑袋。同学们默契的见证了老师卷起试卷两三步跨教室,然后留下一个“自习”的口型。

教室门一关,一大阵笑声便齐声爆发出来,还夹杂着不少喝倒彩。范闲下意识的望向坐在第一排对角线上的男生,对方也正回头看他。那人眉眼弯弯,给自己点了个赞。

于是范闲笑的更开心了。

01

范闲有个烦恼。

据说,在一群人一起大笑的时候,人们总是潜意识的望向自己喜欢的人。范闲刷着文综卷子,觉得这个说法不无道理。对李承泽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变质的?他自己也说不太清。

他很烦恼。

小时候他俩家住对门。范闲奶奶带着,李承泽爸妈经常不在家。两个年岁差不多的小孩互为邻居,自然也就玩的熟络。李承泽来范闲家蹭奶奶的饭,范闲就去邻居家写作业和看那些藏书。他俩一个挑食,一个没吃相,没少被奶奶拿着鸡毛掸子教育——虽然最后的结局一般是范闲挨抽,李承泽护着。

要说这两个小孩,从小就兴趣相投玩的开,生活习惯也互补的不行。范闲早上赖床,李承泽就上门钻他的被子,把一年四季冰冰冷冷的手伸进范闲的领子里,冻得他嗷嗷叫。午睡李承泽不愿起来,范闲就去掀他的被子,连拉带拽拖他上学。

不过每次掀被子,李承泽能气的一两个小时不理他,没少被范闲埋怨“小姐脾气”“像个皇子”。每次生气了,范闲也不恼,就死皮赖脸的跟在后面嚷嚷承泽小姐、皇子殿下,一直喊道李承泽听不下去,亲自红着脸堵他的嘴,然后两人就名义上“重归于好”。

那时候是很好的玩伴。范闲回想着,小时候的时光自在又快乐。

02

初三。

惊蛰的晚上雷雨交加,窸窸窣窣的雨声中,范闲恍惚听见有人敲门。

开门后,只见李承泽穿着睡衣提着枕头站在门口。他把枕头拽的紧,神色慌张又别扭。

“我今天晚上可以……睡你家沙发吗?”

“啊?”

于是范闲赶快收拾了自己的床,三两下拿出被子铺好,以“沙发上睡感冒了没钱看病”为由,把李承泽按到床上一块睡了。

刚拿出的棉被还有些樟脑丸的木头味儿。范闲想了想,把新的扯过来,把自己白天晒好的被子扔给李承泽。

接来时他还懵懵的,直到躺下钻进被子里,才突然笑了出来,闷闷的说了一句谢谢。

李承泽站着坐着没个正型,睡相却很好,安静的蜷在范闲身边,只占床的小小一角。范闲心里突然生出些莫名的怜爱来,又把身子挪近了一点。

雨声真的很催眠。

也就是这个时候,范闲隐约发现李承泽好像养成了些不一样的习惯。比如怕雨,怕黑,还不爱玩水。

03

下课铃已经响了好一阵。李承泽回头看了看最后一排发呆的傻子,还是站起了身,从第一排走到范闲前座的位置,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

范闲这才有所反应。方才陈萍萍把王启年找去,半天没回来,于是自习一直持续到了下课。

“想你呢。”范闲嘿嘿一笑,撑起脑袋。毫不意外的收到了李承泽的一个完美的白眼。

“说真的,我刚想问你待会体育课要不要去看我打球。今天我们班和四班打比赛呢!”提到这,范闲来了精神,隐形的尾巴摇啊摇:“你记得郭宝坤不,你要是来,我今天能让他一个球都进不了。”

“我和他无冤无仇,你跟他打,我为什么要看?”李承泽往后一靠,翻起了范闲的必修三。他身体不好,上了高中后体育课就待在教室自习,体育方面倒确实没太大的兴趣。

“怎么会无冤无仇!他高一那么叫你……”范闲气不过:“而且他现在和李承乾玩得可好了。”

“什么时候打?”

04

高中时,两个人就不再是邻居了。范闲被父亲接回了家,和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住在一起。柳阿姨脾气火爆,也让家里鸡飞狗跳热闹不少。李承泽则为了上学,在学校旁边租了学区房,和弟弟李承乾住在一块,日常就是互相拌嘴。

不过两人上了同一所高中。高一没有分科,两人还未同班,好在上体育课或者课间的时候还能串串门。王启年在办公室常抱怨说,范闲这小子高一一整年就没怎么找到过文综课本,每次都要去隔壁班借。

上高中后的李承泽更出挑。他太阳晒得少,皮肤白,松松垮垮的校服外套裹在身上,好像粗糙一点的风都能把他磨破。但要是多接近一下他又会觉得,这人有时候懒懒散散的,说话带刺,像猫,不好惹。范闲喜欢在他们班还没下课的时候去还书,窗户边上还能偷看几眼。

05

高一下学期。

范闲坐在医务室的床铺上抱着胳膊,似乎还有些生气,消毒水味也没能平息他的心情。李承泽坐在旁边,无奈的给他的脸上擦着碘伏。

“他们班男的不止一天两天了,我忍很久了。”范闲气鼓鼓的拍了下大腿。

李承泽觉得好笑。“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范闲总让他有种哄小学生的错觉。

“他们叫你二姐姐!还一直喊!”范闲想起体育课就来气。“这是校园暴力!”

他和李承泽不同班,好不容易有一节一起上的体育课,好说歹说劝李承泽下了楼。结果郭宝坤贺宗纬几个人像没见过世面的,见到李承泽就二姐姐二姐姐的喊。

“噗,这怎么就校园暴力了。他们那是觉得我好看。”李承泽倒丝毫不在意似的:“怎么,你觉得我不好看吗?”

“这不一样,他们那是馋你的身子!我上次去找你借书的时候看到谢必安也趴在窗户那儿看你……我没什么本事,就看人准。”范闲的表情认真严肃:“反正他们不许叫——疼!你轻点儿。”

“好好好。”李承泽放缓了动作:“他们再也不敢叫了,郭宝坤刚被你打的,是救护车拉走的。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陈萍萍吧。”

“他活该!他下贱!”

06

篮球场,体育课。球场边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这种小比赛都在两个班体育委员的协议下进行,由体育老师担任光荣的裁判员。

李承泽蹲在花坛旁的阴影里,看着阳光底下兴致勃勃的少年。范闲从小就这样,纯粹闪亮,聪明张扬,身边好像附着一层暖烘烘的光。有时候行为像小孩子一样幼稚,但谈起理想却清醒成熟。

温暖又漂亮。

范闲的目光投向他,眨了眨眼,做了一个看不太清楚的口型。之后哨声响,篮球从中心点被抛起,比赛也拉开帷幕。

范闲在球场上穿梭。他的控球很稳,和滕梓荆也足够有默契。一抢一传,战线立马被拉回自己班的地盘。回传,过人,三步上篮。围观的同学叫着起哄。在叫声里,范闲的视线总是穿过人群,落到李承泽身上,兴奋的像邀功似的,躲都躲不掉。后者也配合的对他笑笑,让范闲又重新打满了鸡血。

范闲今天开挂了吗?郭宝坤的球第N次被抢后,对迷幻的人生出现了一定的怀疑,原本想在球场上报的仇也没了机会。眼看比分越拉越大,七班的海棠朵朵突然站了出来,说要换下他。

“别啊,我一会儿要是撞到你……”范闲一开口,就被海棠朵朵瞪了回去。

“你们也换个女的不就行了。你让叶灵儿换李弘成。”

“但是……”

人还是换了。范闲有些紧张,毕竟之前就因为撞了她被追杀过一下午。海棠倒是毫不在意,恐怕是真嫌弃那郭宝坤的技术。

然而,现在的范闲仿佛戏台上的老将军,背上插满了flag。几分钟后自己截了海棠的一个球,却又瞬间被后来的贺宗纬撞倒在地。摔倒的刹那,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抓住了圣女。两个人就这么一起滚到地上,围观的同学也不免爆发出一阵惊呼。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范闲撑着地面,勉强找回自己的重心,慌慌张张站了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们还在起哄。他望向人群,找那个人影。

李承泽呢?

07

李弘成莫名其妙的又被换上了场,下来的范闲则抓起校服就往教室跑。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也许只是下意识的想见到他。

果然。范闲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李承泽正站在讲台上。见他进来,面露惊讶。

“你怎么……”范闲想说你怎么一声不说就走了。但李承泽站在讲台上,一手拿着矿泉水。教室里没开风扇,风从窗户灌进来,撩起蓝色的窗帘,犹如一尾摇摆的鱼。阳光透过玻璃缝隙,落在黑板上,还有点点彩虹的光晕。

他把想说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

李承泽背着光,望着他。他拿矿泉水的那只胳膊袖子刷了起来,袖口箍住他的小臂。范闲觉得自己的大脑乱的一团糟,现在竟然在想袖口会不会把他勒的太紧,留下红印。

他乱七八糟的想着,管不上是因为剧烈运动还是什么别的而加速的心跳。只是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破壳,紧住他的呼吸。

“我想着给你带点水下去,我刚好买了。”李承泽轻飘飘的解释,扬了扬手里的矿泉水。

范闲走向他,像走在水底。在那个没有醒来的梦里,微风吹皱了这一池水。他的脑袋嗡嗡的,不太清醒,抓住了李承泽白皙的手腕,贴上一直想要一尝的嘴唇。

于是海底绽开烟花,记忆倒流而去。他的脑中浮现千万个关于李承泽的场景,没有一个比当下更让他心动。

李承泽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08

李承泽盯着眼前熟睡的人,听着窗外的雨声。半晌后,终于像妥协了似的,轻轻啄了一下熟睡人的嘴唇。

于是那晚过后,李承泽有了个烦恼。

END

-

番外

09

范闲曾经看到过一句话说,生活就是用高深莫测的命运感,去读那些无巧不成书的故事。他今天充分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如果是陈萍萍,费介,或者影子主任,他都可以撒撒娇认个错,假装无事发生。但命运就是不凑巧。他转过身,言主任站在门口,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言老师,我是在教室休息的。有假条。”李承泽后退一步,率先举起了手。

“范闲!这周检查组来学校巡查,你是想让整个年级组给你陪葬?”言若海的声音越提越高。

“言老师,您行行好,我,我就是上来拿个东西……”

“有你们这样拿东西的吗!”言若海气的拍着门:“范闲,下周国旗下讲话,全校听你的检讨!”

“可是老师,下周说要我去念获奖感……”

“不能商量!”

10

范闲念完获奖感言,走下台,不免紧张。操场上密密麻麻三个年级的人。他用他5.0的视力,看到了站在后排的李承泽。对方也在盯着他,该是为他捏了把汗。

他开始后悔上台前在李承泽面前吹嘘自己绝不尴尬。

范闲默念着“左兜放检讨,右兜揣表彰”,在主持人说完“逃课、早恋数罪并罚”后又灰溜溜的上了台。马上,操场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表彰也是我,检讨也是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念检讨,干就完事。

范闲看着李承泽,手抖着掏了右口袋,开始声情并茂的朗读起来。

“我能获得今天的成就,首先要感谢我的班主任王启年老师的栽培……”

11

把检讨拿成获奖感言的范闲,享受了在办公室抄十篇课文的待遇。

-12

在范闲被点名批评的一周里,李承乾的作文《我的区长父亲》获得区一等奖。

13

“范闲。”李承泽靠在墙边,故作镇定的翻着书。“听说你和海棠朵朵接吻了。”

“哈?”范闲拍案而起,瞪大了眼,全身上下透露着无辜。“我冤枉啊,谁跟你说的。”

“是谢必安……等等,范闲你冷静!杀人犯法!”

14

其实郭保坤也有个烦恼。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揍。他实在想不通,就去求助了李承乾。

李承乾眉头一拧嘴一撇,一阵思考后给出了答案。

“这样,你以后见到李承泽,不妨叫他范嫂,范闲可能就原谅你了。”

于是高一下开始,大家都改口叫了范嫂。

李承泽没有阻止,范闲也没有听见。

——

画的很拉夸,但是管不住自己手。听端哥读的那个对白!很想画一画

(场景有参考

我又来了嘿嘿嘿嘿

今日份越越牌猫猫糖已经送达!

本章越越猫掉马加载成功100%!

小猫咪要迎来爱情了~

赵越早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东倒西歪,软趴趴地靠在张英席的肩上。

“越越?越越?越越醒醒,来,我送你回家。”张英席拢着赵越的身子,一点点把他挪进自己的车里,放在后排让他睡下。自己回到驾驶位输入了郭虹旭发给他的地址,开启导航,发动车子。

要说郭虹旭为什么这么年轻就能有对象,人家小两口可真是天生就会。张英席看着对话框,郭虹旭不仅详细地发来了地址,甚至把赵越家门锁密码都一道附上,最后还发来一个小兔子的表情包,下附四个字“哥哥加油!”。

真是我的好弟弟...

真是我的好弟弟。张英席转手发了200红包给小两口。

车子进了小区停好,张英席把在后排已经睡着了的赵越抱了出来。

“嗯……”怀里的人感觉到一点变化,哼哼唧唧地蹭了蹭。

“越越乖,回家了。”张英席看着赵越熟睡着的小小的脸蛋,紧了紧胳膊。

打开门,把赵越抱到床上。扒下他的外套鞋子,拉开被子,把人赶快塞进去。

要不然可不好说要发生什么。张英席深呼吸,想去接一杯水歇一下,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大约是感觉到家里熟悉的气息,赵越放松了一切戒备,砸吧砸吧嘴。

“喵……”

变了回去。

张英席愣住了。

现在的床上哪里还有赵越?有的只是蓬松的被子下面,一只小小的猫咪。

小猫舔舔嘴角,伸伸爪子,甩一下小尾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就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球。

哎?张英席失笑。

原来越越本体是一只小猫啊。

张英席蹲下去,把脸凑在小猫身前想仔细看一看。

啧,这个猫有点眼熟?

啧,不对不对不对。

张英席掏出手机,翻出小月亮的照片一对比。

我操!!!!!

张英席心里口吐芬芳。

如果这不是小月亮本老熊自戳双目。

幸福来得竟然如此突然?!

张英席盯着这个自己很熟悉的小猫团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关上灯走出卧室。

张英席走到客厅落地窗边,看着窗外小区的灯光和夜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赵越就是小月亮?那郑棋元所说的他是自己的宠物猫是怎么回事?

阎老师和龚爽为什么会想到撮合他们?那龚爽那天非要把小月亮抢去自己家玩?……对啊她家明明已经有两只猫!

今天郭虹旭董攀听到自己想追赵越又那么配合……

这到底是什么魔幻的剧情?

大白熊疑惑又很气气。

“虹旭,攀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呼……郭虹旭拍拍胸口,吓死了吓死了,吓得兔兔两个耳朵都在抖,帮哥哥谈恋爱好麻烦啊!!!

琴房?什么琴房?琴房里有什么?

张英席环顾一圈,应该就是卧室隔壁的那间了,门是关着的,我该进去吗?

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张英席打开了门。

一架钢琴,一个书桌,一个书柜。看起来跟自己的琴房也没什么区别。

打开书柜,张英席看见了一排厚厚的笔记本,每一个都写的满满当当,清秀的字一笔一划为张英席织起了一个长达十多年的故事网。

张英席突然懂了赵越看见自己时的拘束不安是怎么一回事,也明白了为什么刚来自己家时小猫的紧张和几天后郑棋元来接它时如何都不愿离开。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这么长的一段故事在静默地上演,一个人的生命有几个十年能用来把一腔真心都毫无保留不求回响地倾注在一个人身上呢?小心翼翼地,满怀期望地,闪闪发光地。

……对!郑棋元!

张英席突然想起来当时可是这个好哥哥突如其来地把猫扔给他的!

“啊……打扰你睡你家狗狗了是吧,没事儿别急等会你们继续,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有屁你就赶快放!”

“今天赵越喝醉了,我送他回家,他变回本体了。”

“嗯那又怎么……什么他变回本体了?!!!”

哦豁,世界级的转音和高音。

“看来你知道了。”陈述句,啧,老哥哥果然心理素质好。

“嗯。我看过他琴房了。”

他以为是自己是守着暗恋秘密的那个人,原来……

你要么别给他希望,要么别让他失望。

张英席又走进卧室,看着被子里睡地安静,呼吸均匀起伏的小猫,张英席变回了本体,把小猫抱进自己怀里,长长的毛暖烘烘地裹着小家伙

“我终于找到你啦。”

第二天清早

宿醉的小猫迷迷糊糊转醒,习惯性地把头往枕头里扎,却一头顶到了一个白花花的东西。

什么玩意儿这是……我啥时候买了个毯子吗?赵越心里头嘀咕,还挺暖和。猫猫把四个小爪子伸开来伸个懒腰,脑子里头还盘算着去找郭虹旭董攀算账。

“喵~”还糊涂着的小猫伸开爪子昂起头发出了清早第一声奶声奶气的叫唤。

一抬头,眼睛对上了一个笑着的大白熊。

“喵!!!!”没见过大白熊结果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一个大白熊抱着的越越猫吓得毛都炸开了。

妈妈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爽姐快飞来救我啊!!!

哎哟妈呀忘了变回来了!张英席看到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家伙才想起来,赶紧把猫猫放在床上自己变了回去。

“越越,越越别怕,我,是我,张英席。”

猫猫又愣住了。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啊!!!!!他怎么在我家!!!!!他怎么会抱着我啊!!!!!

张英席坐下来揉了揉越越猫的脑袋

“缓过来没小醉猫?”

来来来,姐妹们快出来~

快来吃今天份的越越牌猫猫糖啦~

陪老妈染头发在造型店的速打

后续发展我还在构思

慢慢构思边想边写哈

过年见!!!!!!!

你真看过他演出?”戴老师一脸看戏的表情看了张英席一眼

“真的,就前两天台里演出还见过呢!”张英席很认真的回答着。

哦哟,哦哟,哦哟。龚爽往张英席腿上看了一眼,呵,果然。没出息的越越猫已经愣在了那里。

“英席哥你别光觉得他歌唱的好啊,这又不是挑学生,他人呢?怎么样怎么样?”龚爽挑挑眉,努力把话题往更歪的方向带

“挺,挺可爱的……”张英席相信自己现在的心跳一定超过了120,连说话...

“挺,挺可爱的……”张英席相信自己现在的心跳一定超过了120,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只好左手悄悄蹭到桌子下面揉吧揉吧越越猫的脖子试图寻找一些安慰。

“这样吧,咱们找一天,看你们方便,让你们见个面,可以吧?”阎老师往椅背上一靠--相亲安排上了。

“行,行,老师你们说啥就是啥。”张英席赶紧答应下来,“我就当多认识个朋友,挺好的挺好的。”

这话张英席是说来安慰自己的,但坐在他腿上的越越猫听起来可就变了味儿。

呜呜呜……张老师见我只是为了多认识一个朋友,老师们把话都说这么明白了,他都没有一点点想跟我发展发展的意思吗……呜呜呜……谁都不要来打扰我,我就是一个流泪的猫猫头……

可是我还是想多霸占张老师一会儿……再多几天……

越越猫委委屈屈地用两个小前爪在张英席肚子上用力踩了几jio。就算过几天郑棋元回来了我就得走,我也无论如何要让你记住这个猫猫!

嗷呜!嗷!

看见张英席又给它嘴边放了一块蛋,越越猫恨恨地往张英席手上咬了一口。还特别注意了力度,痛,但没破的那种。

“哎哟,小月亮你怎么咬我啊!”张英席被小乖猫突如其来毫无理由的咬了一口,低头一看猫猫头就贴在他肚子上,一脸委屈。

张英席把越越猫从肚子上捞起来,举到面前,“生气啦?嫌我没理你是不是?好啦好啦我们乖乖不气不气,来,我亲一口。”然后低下头就给越越猫脑门上mua~一口。“够了没?”

“喵~”看到猫猫又发出了满足的撒娇的叫声,张英席才又把猫猫放到腿上。

桌子对面,师娘眼疾手快摁住了阎老师即将抄起酒瓶砸过去的手。

桌子旁边,龚爽恨不得发出一声悲鸣。

猫不要脸可毕竟是自家崽。赵越现在每天都住在张英席家里,怎么才能让他们俩以两个人的身份见面呢?龚爽用力铲下一筷子八宝饭,开始在脑海里构思剧本。

“英席哥,商量个事儿呗?”龚爽突然看向张英席,并把一只手覆到了越越猫的脑袋上。

姐姐的爱抚,感动吗?

不敢动不敢动。越越猫整只猫又开始瑟瑟发抖。

“怎么了?”

“我好喜欢你的小月亮,可不可以,借我玩一天?明天,我在家,没工作,就一天!”

张英席低头看了看越越猫,“小月亮你愿意吗?”

“小月亮你就跟姐姐去姐姐家玩一天好不好嘛~”龚爽顺着猫猫的脑袋和脊背温柔的顺毛摸着,赵越只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寒气往背上钻。反抗是不敢反抗的,只能顺从的蹭一蹭龚爽的手心。

龚爽满意地拍拍小猫脑袋,“那我就当是你答应了哦小月亮~姐姐明天带你来我家玩哦!”

搞定!

龚爽对着桌子对面的老师和师娘眨了眨眼。

“那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阎老师又给戴老师满上了一杯,“我明天让赵越出来跟英席见个面,戴老师看怎么样?”

“哎特别好,有劳阎老师!英席听见了吗?明天把手头所有事儿都推掉啊,去见见人家!”

“啊啊啊???哦哦哦好……”

?????这就给我安排上了?????张英席震惊于老师们突如其来的高效率。

?????这就给我安排上了?????赵越瞪大了两个小猫眼睛扭头看着龚爽和师娘对他笑得一脸慈祥。

啊!我的悲伤,它又长又宽!不能说话的越越猫只好用小jiojio不安地在张英席大腿上跺了几下权当发泄。

第二天,龚爽家。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去我不去我好紧张啊!!大饼你和老师害我!!”赵越,人形的赵越正站在客厅里暴躁的咆哮着。

“你敢。”龚爽说完就变回本体落在架子上,扭回头理了理自己银白的羽毛,眯起眼睛盯着赵越,然后轻轻地抬起了右侧的翅膀。

“我去!去去去去去!!姐有话好好说翅膀收回去!!收回去!!”赵越飞速投降,抬手紧张地紧了紧衬衣领子,“变回来,变回来,给我整一下造型……”

“这才是听话的小可爱。”龚爽变回来走过去敲了敲赵越的头,“坐下,给你抓头发。”

张英席在家一样紧张到飞起,想抓过小月亮给小月亮发泄一下回头去找猫才突然想起来小月亮今天被龚爽给带走去玩了……

啊!嘤嘤!

我要去见我暗恋对象了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怎么还没有人来回复!!!!!!

从不同的方向去往两个老师约好的餐厅的赵越和张英席内心闪过相同的弹幕。

下车,扯扯衣服,深呼吸,冷静。

我靠怎么是个火锅店?????

先到的张英席迷茫地看看手机上的定位又看看餐厅招牌,在火锅店相亲真的合理吗???

我靠居然是个火锅店!!!!!

来迟一步的赵越站在门口长出一口气。老师我爱您!这样万一自己尴尬的没话说我还可以埋头吃菜!

赵越推开门走进店里。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赵越努力喘了两口气,面带微笑地走过去。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张英席拽了一下衣服,面带微笑地站起来。

古代AU

最近上头的延迟产物,也是考完后的复健产物

我瞎写的小甜饼,我是取名废,别骂我别骂我

大将军张英席X小财迷卧底赵越

赵越回府时就被他那常年不见的爹叫进了书房里。

赵老爷先是说了几句老天爷听了都要来场暴雨表示难过的话:“阿越啊,爹这几年对你不怎么关心,这几日爹夜里辗转难眠良心不安,却不知如何弥补你。”

赵越听完后眼泪止不住的流心想你他妈哪里是几年,老子出生后就没怎么见过你这个老鳖三。但表面还是装的孝顺:“爹,您别这么说,儿能被爹挂念已是不甚欢喜。”

赵老爷一听眼睛一亮:“那既然咱们冰释前嫌,你能否帮爹一个忙?”

赵越:......

您老人家还真不客气。...

您老人家还真不客气。

赵越:“爹,儿天天出去外面当混儿,哪能帮上您什么忙呢?”

赵老爷:“事成后黄金百两。”

赵越:“好的爹,什么忙,爹。”

一个月后赵越坐在轿子上还在盘算着怎么抓到张英席的把柄让赵老头给他告上一状。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赵老头怎么就天天想搞出点事来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巴不得让皇帝知道:你看我在针对那谁谁谁,皇上你快看看他他有问题。

但问题是皇帝压根就懒得理他。

他偷偷掀开帘子,只能看见背影的男人一袭红衣,在马上和路边的百姓挥手示意。他放下帘子后就扣着自己的嫁衣发呆,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些难过。

果然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还是出嫁前一天他去找隔壁徐公嗑瓜子唠嗑的时候,聊天内容如下:

赵越:“我要成亲了。”

徐均朔磕着瓜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徐均朔:“等等?”

赵越挑挑眉看着他:“是的,你没听错,明天记得来街上看我风光大嫁。”

徐均朔:“卧槽姓赵的你什么时候的事?说好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坐轿谁是狗呢?”

赵越:“诶诶诶瞪我也没用,瞧你那样,那人是张英席了。”

????

徐均朔听完按着自己人中强制清醒问他:“张张张张英席?那个驰骋沙场的张将军?”

得到赵越肯定之后捂住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可真是大爱无疆。”

赵越:“徐均朔你什么意思?”

徐均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是你听人说了没?张将军他可是......”

赵越:“可是什么?”

徐均朔摇了摇头,看着这个蒙在鼓里的大傻子叹了口气下定决心:“不行。”

赵越:“什么东西?”

赵越:“不会吧?不是说他每天精神抖擞,早上都要练上好几个时辰的剑法吗?”

徐均朔:“你说说你图他什么?我告诉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赵越这才知道那赵老头竟然不仁义到这种地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车停了下来,婚事礼仪一向繁琐闹人,赵越入房时张英席还要在外面陪那些王公大臣喝酒聊天。他眼珠一转,掀开盖头,扫开床上各种东西,鞋子一踢整个人躺在床上,嘴里嚼着苹果。

难搞,太难搞了。赵越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己竟然要嫁给一个不行的男人,话说事成后能拿着这种小道消息卖钱么?毕竟王宫秘闻,应值十文。

他这边美滋滋想着自己的赚钱大业,这边醉醺醺的张英席就回来了。

张英席今晚被那些人灌得有些懵,走路晃晃荡荡,却也不碍着他看自家的小娘子。虽说是赵老狐狸的儿子,两人倒是不像,赵越一看就是不曾深入官场,眼里还透着那股清明劲。

赵越一看自家将军来了,立刻爬起身。

“越越。”张英席朝他憨憨笑着,挠挠头走向他,没想到被脚下东西一绊,整个人把身子压向赵越。

赵越被压着时脑子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红了眼眶。他想到自己今天被逼着各种三跪九叩,想到赵老爷对他的不仁不义,想到自己嫁的人还是个房事不行的,还想到话本上描述的场景和舒爽他也不能体验到,大眼睛立刻吧嗒吧嗒下起雨来。

张英席被他这眼泪一弄再醉的酒也醒了,立刻爬起来手忙脚乱安慰自己的小夫人,什么月亮,阿越,越越都给轮着叫了一边。赵越一安慰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张英席脑子的弦这一刻连了起来,他明白了。

他柔着声:“越越,我知道你与我不相识便成亲,这些事你不愿意我也理解,我可以慢慢等你接受我的,你先别哭行吗?”

赵越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他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这个别人口中那个杀敌如麻,刀下死尸边野的男人今晚这么无措的哄他就觉得有点好笑,他往被子里缩了缩没说话。

张英席看他这样心里无奈了几分,爬起来后想着自己还是在床下打个地铺时,赵越探了个脑袋出来:“你……还是上来睡吧。”

“地上挺凉的。”

于是铁骨铮铮的张将军就被这么一句话给融了个彻底。

赵越这人有良心,毕竟要把人扳倒,不能让人喜欢他,觉得他好,这要是发展成话本情节他良心也过意不去。

于是第二天府里人就知道张将军这是娶了个小祖宗回来养着了。

赵越干啥啥不行,耍皮第一名。

“将军,夫人把您淘回来的瓷器打碎了。”

“将军,夫人跑到外面和人吵架啦!”

“将军啊!夫人把您的宝物给当啦!”

“将军!”

张英席听到这些就是笑笑:“越越喜欢就好,都是小钱能摆平的,多大点事儿。”

赵越:……

也没必要这么大方……

成亲后几日许多官员便来府里做客,赵越一盘算,这既然要揪住张英席把柄不就得从他朋友下手么?

张英席与巡抚在书房聊事,婢女全部退下,门也紧锁着。

一定是在说什么不可见人之事!

赵越牙一咬,直接爬上了书房旁的桂花树。他身子骨轻,上去倒也无声无息。粗壮的树干长到了书房顶上,赵越小心翼翼爬过去,瓦片踩上去哒哒作响,忽然赵越腿一滑,整个人先是坐在房顶上,屋顶的弧度让他完美的直接滑了下去。张英席听见外面的声响立刻冲出去,就见自己刚娶的小娘子抱着腿哼哼唧唧坐在门口。

腿被竹板夹的难受,还散发着难闻的中草药味,赵越不说话,也不敢抬头看着张英席的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人轻轻叹了口气,揉着赵越毛茸茸的头:“你这人就安分一会儿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饶是再闹,赵越也只能乖乖躺在床上。这三个月里徐均朔来看过他一回,少年郎意气风发,毫不客气地坐在床沿,戏谑道:“啧,张将军看我那眼神都快把我给吃了。”

赵越白了他一眼:“是你太风骚了。”

徐均朔笑了起来,没理他这个玩笑:“腿怎么样啊?府里那么多人还能摔成这样。”

赵越:“快好了,府里人多就不许我受个伤?”

徐均朔:“你还挺骄傲,不过看你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日子挺滋润啊。”

这么看好像还过得真挺滋润。

“栽了栽了,彻底栽了。”徐均朔摇摇头:“赵越没救了。”

罢了,也是正常的,赵越想。

再过几日脚上夹板已经拆掉了,赵越也能下床活动几步,要不是听管家说,他倒是忘了今天是元宵节。

“往年东边那街可热闹,花灯灯谜也好玩。”赵越眨着大眼睛巴巴看着张英席:“就让我出去嘛,在府里真的要闷死。”

张英席心脏暴击,表面却还是维持镇定:“那行吧,但我得陪你出去。”

华灯初上,整条东街被暖灯照得心安,两人混在人群里,张英席牵着赵越也拽不住他那颗想蹦起来的心。他叹息自己带了个孩子出门,给买糖人的大爷几文钱就又被赵越抓着去猜灯谜。

赵越歪着头也想不出答案,他碰了碰隔壁人的胳膊肘,望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吗?”

周边环境太嘈杂,把张英席的声音都淹没了,赵越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凑近:“你说什么?”

张英席俯下身,呼吸毫无防备的喷洒在赵越耳际:“我就是想问你,我是第一个陪你过元宵的吗?”

“你怎么牛头不对马嘴。”赵越嘟起嘴气呼呼的一瘸一拐往前走。

张英席看这人的别扭劲觉得可爱的紧,赶忙追上去:“我就是问问,你别生气,以后我天天都和你过元宵。”

“你有毛病天天过元宵。”小炸药呛了一口。

“越越。”

赵越回头看了他一眼。

月色下褪去一身战袍的男人穿着和他一样的白袍,赵越在想是月光更温柔还是眼前男人更胜一筹。

“我认真的,越越。以前他们欠你的,相公我都给你补回来。”

“我一个青楼生的种没理由让你对我这么好。”

“你值得。”他听见张英席说:“赵越,你那么好,你都值得。”

“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赵老头不喜欢我,所以在朝政上我什么都帮不了你。我还有很多很多小性子和脾气,我这个人还很贪财,你看我和你成亲不就是为了扳倒你拿那黄金百两吗?张英席啊张英席,亏你还是大将军,你怎么就那么傻。

可是我好像比你还傻,因为我竟然开始想和你过一生了。

张英席急了起来:“你怎么就不好了?你不要因为赵老狐狸对你冷淡你就看不起自己。”

赵越:“那你知不知道……”

张英席走近他:“我知道,我都知道,赵老狐狸让你来抓我把柄的。”

张英席:“你天天都快把这几个字挂你脸上了。每次一聊天你准套我话。”

妈耶我那么严谨还是被发现了。

赵越:“那你干嘛不戳穿我,你知道我天天想着抓你小辫子有多难吗?”

张英席:“其实看你表面那么古灵精怪实际在犯蠢的样子还是很好玩的。”

张英席:“你和那老狐狸联合还不如和我好,我比他有钱还爱你,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赵越气的当场撂下张英席就走了。

回去时张英席就看见被子隆起一个小元宵。

“越越?”他试探着叫了一句。人没理他他就走过去把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张英席你流氓!”赵越拍他的胸肌。

“我都还没碰你你就骂我?”

等等,赵越才想起来徐均朔之前说的话。

“将军我问你,你必须对我真诚相待。”

“你问。”

“你是不是……那个……那啥……就是房事……房事……”赵越房事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他咬咬唇瓣:“你房事是不是不行啊?”

“我不是嫌弃你啊,我能接受的,真的。”

之后赵越回想起当时张英席的脸色,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可能是月老给他俩牵的红线够牢。

张英席:“你听谁说的我不行?”

张英席:“赵越你完了,我会让你知道我行不行的。”

隔日赵越睡到日上三竿才缓过劲来。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扬言要拿剑砍死徐均朔。

不过话本说的没错,这玩意儿真的好爽,就是累人了点儿。

张英席听他这么说挑挑眉:“他哪来的小道消息。”

“我那时是被人骗去青楼,看到房里人我立刻就退了出来,不敢在那多待片刻,我发誓。”赵越听完后红了脸蒙在被子里不理他。

看他这样,张英席勾了勾嘴角,赵越这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在那破屋子下躲雨的他,脸蛋红扑扑的,烙在他心上多年。

喝完管家拿来的粥,赵越便拿起毛笔给他老爹回了封迟到已久的信。

爹:

您说事成后用百两黄金犒劳我,这边张将军拿出整个家产赠送我,儿权衡利弊,发现张将军这边条件更为优渥,遂定居于此不再回去。

祝安好

赵越放下毛笔想,还记得回信,我可真是贴心的好儿子。

后来他听说赵老爷在府里骂人骂了两个时辰,顺带还摔坏了各种家具。

赵越靠在张英席怀里懒洋洋晒着太阳,想着下次再和张英席去一次东街。

*带元与均棋

*北京巡演上头产物,都是假的,伪现背,莫考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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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越对毕业这件事,并不是那么有实在感。

不是没有真情实感,只是太不真实。后台热热闹闹的,还是那个夏天那些人。湖南苦夏,湿润热气带着湘江和岳麓山的滚烫直往人身上粘,录制场地的冷风开的不均匀,冷的郑棋元搓腿,热的时候遮瑕都往下掉。北京的冬天冷到骨子里,化妆间开了暖风,干燥地嘴唇脱了一层皮,徐均朔上嘴就咬,疼得他自己缩了缩脖子。徐均朔是个正正经经的南方人,福建出生,祖籍台湾,又在上海旺盛生长,干燥地养不了熊猫。赵越几次在北京见他,小孩儿总是能在嘴唇干得脱皮之前得到一支唇膏。郑棋元一...

不是没有真情实感,只是太不真实。后台热热闹闹的,还是那个夏天那些人。湖南苦夏,湿润热气带着湘江和岳麓山的滚烫直往人身上粘,录制场地的冷风开的不均匀,冷的郑棋元搓腿,热的时候遮瑕都往下掉。北京的冬天冷到骨子里,化妆间开了暖风,干燥地嘴唇脱了一层皮,徐均朔上嘴就咬,疼得他自己缩了缩脖子。徐均朔是个正正经经的南方人,福建出生,祖籍台湾,又在上海旺盛生长,干燥地养不了熊猫。赵越几次在北京见他,小孩儿总是能在嘴唇干得脱皮之前得到一支唇膏。郑棋元一个远近闻名的洁癖,一边嫌弃徐均朔永远不记得带唇膏,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递过去,连盖子都给他拧开。

呵,男人。

“兄弟们加油。”

来自张英席老师。

赵越突然想起了那支找不到的唇膏的去处。

化妆间嘈杂的声响拉远又骤然推进,规律跳动的心脏失速,跳动不回原位。凡是遇到与张英席有关的事情总是这样,大脑停转,心脏轰鸣,他费了太多力气克制自己的本能,只让那心思露出一个角,堪称精疲力尽。唇膏是昨天演出的时候他给张英席的化妆师的。张老师演出经验丰富,妆发跟他人一样大刀阔斧,全听化妆师安排,自备的东西大概只有那一个装衣服的大包,于是赵越把自己备用的那支唇膏给了化妆师给张英席打底。他遇到张英席的事情总是紧张,没由来地紧张,剥下他怼天怼地的巨星外壳,只是反射太阳光的月亮。人在紧张地时候身体和大脑会自动分离,他的手把那支唇膏送了出去,脑子整个自闭。就像从前的很多次,像在光鸣岛上短短的一百天里,他的脑子甚至搞不清楚,那些拥抱是不是存在,那些合唱是不是存在。离岛之后金钟连着无数工作,他在交通工具上戴上耳机,不止一次地回放节目片段,一遍又一遍。张英席站在他身边,跟张英席一起合作,这个认知几乎让他只剩个灰烬的希望复燃。复燃的光就在眼睛里,根本骗不了人。他庆幸自己跟张英席对视不过几秒的顽疾,他的张老师再多看一会儿,就会发现那眼神里根本掩饰不掉的,藏在仰慕外衣下的爱意。

仰慕,原本就是敬仰在前,爱慕在后。赵越在采访里从来说的都是真话,特别喜欢,仰慕已久,带血的真心吐出来反而浑身畅快。

左右我爱你这件事,与你无关。

“知道知道我有好好注意……”

“真的不疼我现在都能火速跳上椅子摇个花手。”

“不是,我只是个打个比方好吗?”

徐均朔刚好压住了赵越外套一角,准备走台的巨星过去穿衣服,顺便凑到话筒前无情吐槽。

“徐均朔整个人窝在沙发里一点也没在乎腰。”

“哦他还没涂唇膏咬嘴皮。”

被吐槽的本人来不及反击,放大的听筒里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也在啊。”

“昨天唇膏忘还给你了。”

“……”

“英席…哥。”

赵越来不及反应,电子信号模糊不了男高音。张英席无数次笑说他客气,要他改口,当面叫不出来,隔着网络倒是简单一点。

“不用客气,排练辛苦了,不用急着赶回来,注意安全。”

张英席大概还想说些什么,一旁徐均朔火速接上。

“所以棋元哥你们真的赶不回来哦?”

北京的天黑得早,月亮已经悄悄地升了起来。

##

彼时他们刚完成一次舞台,张英席选了他做二重唱搭档,起立的那一刻他无意识地满脸通红,耳尖都在颤抖。分明都是业界明星,渊源也深,赵越偏生就像个小孩儿一样换了一个人。怕吗,或许吧。兴奋与喜悦裹挟着八年前行的光阴奔涌而来,他就快透不过气。赵越之前不是没跟张英席合作过,那年只有三人的音乐会,一个拘谨的后辈大概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梦里都不会梦到的场景就这样照进现实,他渴望比肩而立,只是怕好梦不长。

确实不长,一百天而已。用来给八年甚至是十一年一个圆满,已经是奢望。

太阳一般的男高师从多明戈,演唱情绪把握到位。卡鲁索的时候深情到眼睛里只有赵越一个,舞台中间隔了条银河,那三分多钟里,歌词里的爱你至深真切到令人通红眼眶,他藏好的一颗心就这样大开大合,是张英席先转过了头。唱缆车的时候又是那样快乐,雀跃和意气风发是如此有感染力,让人跟着他攀上山巅。

生活里的张英席从不会这样看他,却又实打实地对他好。张老师资历年久,为人随和,不只是他赵越,哪个小孩儿需要帮助的时候张英席都会如此伸手。搞艺术的,感性是通病,哪怕张英席是个摩羯座,在台侧眼眶泛红的时刻也不少,他同样认真的把这一百天记在心上,把这一百天里的、包括赵越在内的三十六个人记在心上。

这是赵越从未想过的亲近了。

一曲唱完,又按照流程对了对台本,刚好轮到戴宸妆发,郭虹旭拎着饮料在台侧等,赵越一下来就被塞了杯热饮。眉眼弯弯的人间雪兔吸了口饮料,等着走台。屁越香三缺一,赵越也没什么别的事,跟着伴奏晃晃悠悠,张英席却怎么也晃不出去。郭虹旭饮料见底,赵越摸遍自己口袋掏出一小袋脆红枣递过去。小郭接过来顺便凑近,台上在调音,声响有点大,他伸手摘了赵越的耳返,眼睛在黑暗里格外亮一些。“英席哥真来不了了啊?”

国际巨星天使越雄霸一方,也只有cue到张英席能让他偃旗息鼓。董攀最先get到这个必杀技,屡试不爽,没想到香香也沾上了坏习惯。

“那边排练不一定…没事有戴宸,到你了你赶紧过去吧。”

“……没事的,越哥,辛苦了。”

郭虹旭拍拍他肩膀,舞台上的灯光打不到侧台,他也看不清赵越的表情。赵越皮,不唱歌时招猫逗狗,满场乱飞,理不直气也壮。他知道赵越只要提到张英席必转移话题,久而久之,亲近之人当然能猜到几分昭然若揭的心思——也只有几分而已,在眼梢眉角、言语之间稍纵即逝。谁又敢真正去猜中这份心意。

而大概是因为最后一场巡演,结束的时刻按照秒针数着点也只剩下一点点渺小的数字,赵越心里压得死死的一角撕扯着要见个光。

也许他在宿命的错过里,也渴望着,无论什么形式都好的圆满。

“我当然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啊。”

赵越把刚咽下红枣的郭虹旭赶去走台,负责调度的工作人员刚好过来对流程。有郑棋元和张英席的几首歌已经尽量往后放,但北京的交通状况着实让人无法信任。几条黑杠划过印着他俩名字的歌名,不可抗力,谁也没辙。赵越作为被通知方自然没什么异议,从饮料袋里掏一杯热饮递过去顺便道声辛苦,提着袋子去后台犒劳其他小朋友。

这年头,什么不辛苦啊。

仰慕这种事情,哪里算得上辛苦。

喜欢也不辛苦。

###

赵越摘掉耳返,欢呼和乐队声都离得远了一点。欢乐场里肾上腺素飙升,离愁别绪也就放大。音乐会进入尾声,放肆歌唱也就是在提前演练落寞。高朋满座,台上的人比台下的人更舍不得结束。赵越总算对结束有了真实感。

张英席还没有到。

徐均朔拿到了鞋,郑棋元穿的那双。老房子着火到快把自己烧个精光,郑棋元置身火中自得其乐,恨不能搬柴火烧的再旺一点。赵越真是不想带他吃火锅,本来两个素食主义者简直是得天独厚的饭搭子,谁知道郑棋元吃个火锅也手机不离手,拍个小视频给排剧的小朋友看,好险把手机都给掉锅里。

就这还好意思说吃火锅不带他。

是热的,真实的,一路飞奔之后张英席的心跳居然也跟赵越同步。闭目塞听,自欺欺人,是他张英席奔月而来,拥堵的北京愿意为有情人让路,他赶来的时候身边是心急如焚的郑棋元,那张英席在想什么,又为什么如此急切又如此热忱,怀抱紧的让人无从逃避,只能以胸膛相抵,付上一腔真心。

是不是总会有那么一瞬间,在郑棋元絮絮叨叨要陪徐均朔有始有终的一瞬间,他的脑子里是还有一首歌要唱的自己。

无论如何,下次得请郑棋元吃火锅。

天意也为着火的老房子转圜,成全爱侣,也成全他。

“赵越,我回来了。”

真好,圆满地如同什么贺岁恋爱电影一样。

但最终赵越的手也没来得及环在张英席的腰上。

末场巡演结束得晚,SD结束后本来大家还想聚个餐,可有心无力。一个个卸了妆,流过泪的眼就更明显。北京夜晚的风呼呼啦啦,泪水挂在脸颊上就是刀子。小孩儿们眼泪掉得多还都有偶像包袱,非说是因为冻得所以鼻头红。北京有房的几个拖家带口,徐均朔整个被郑棋元用大衣包着塞进副驾驶,郑艺彬、殷浩伦和赵凡嘉顺路蹭车。助理开了保姆车过来,分配来分配去多了个人塞不下。赵越被落在车外,撸袖子试图拽个人下来共沉沦,张英席拦住了要下来的刘泉君,等赵越反应过来,张英席已经开着车停到了他的面前。

“我车今天没开出来,借的剧院朋友的,你要是跟泉君一起下来,这个点走着太冷,也不好打车了。”

合情合理的说辞。

赵越连人带包一起上了后座,他回酒店,张英席回家。车里暖风充足,借车的朋友大概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后视镜上挂着个卡通挂件,随着车驶出剧院摇摇晃晃的,极具催眠效果。酒店离剧院不远,满打满算也说不了几句话,气氛沉默他也就由着沉默。

“今天等很久了吧。”

先开口的是张英席,冬天夜晚的北京街道依然熙熙攘攘,从车顶窗看过去,残了一个口的月亮根本不如这城市的车水马龙明亮。

“也……没有,我根本没想到你能赶过来。”

“棋元跟均朔联系说我们到了的时候,均朔说你在候场。我就想这挺好的,给你一个惊喜。”

“今天多亏棋元,打车根本来不及,路上我俩还担心,可别我们只能赶上返场。”

“最后车开进地下,我们俩跑着上来的。”

“比不了,棋元为了均朔真是…”

“……英席哥。”

“嗯?”

“你是为了我回来的吗。”

完了,话说出口就来不及后悔。张英席顺着后视镜看向赵越,狭窄的镜子里只能容得下赵越的一双眼,染着红晕,哭完被风吹的。赵越手里的包带几乎要被捏变形,他全部的气力都用在不要转头,不要避开张英席的眼。这话说的太过了,一点也不赵越。他当然知道张英席为什么回来。这是光鸣岛巡演的最后一站,所有人的第二个毕业典礼,重情如他怎么可能缺席。赵越觉得自己好像脑袋上栓个胡萝卜的小毛驴,看得见咬不到,却也追着胡萝卜踏实地走到现在——只有他觉得自己的胡萝卜全世界最香甜。

“是啊。”

张英席看他的眼神带着笑,毫不犹豫地回答坦坦荡荡。

“人家二重唱搭档都赶回来了,我还是你哥哥呢,当然得赶回来。”

赵越紧握的包带忽然就从手里滑落,眨了眨眼,失笑出声来。

“英席哥,看路,前面有减速带。”

最终又是张英席先移开了视线。车身减震功能一流,赵越连身带心,仿佛就随着咯噔了那么一下,什么也发生,什么也没有,失速的心脏也随着减速下来,一下一下跳回胸腔。

车稳稳地在酒店门口停下,赵越下车,张英席也跟着下来。酒店大堂灯光温暖亮堂,车遮挡了一道阴影,赵越的影子整个被张英席覆盖,严丝合缝。

张英席张开手臂,依然带着笑,赵越略踮脚尖,双臂环上他的脖颈。夜晚的风呼啸喧嚣,张英席大衣的衣角扫过赵越腿边,而后他伸手,在月光下拍了拍赵越的脊背。

“你唱的特别好,毕业快乐。”

“以后记得千万别叫老师了,叫哥哥。”

赵越抬起头,在张英席肩膀上看过去,终于看到了北京最圆的月亮。

Fin.

现实向ABO/B装O/

不说第二遍,再有再加,请熟读预警

私设存在注意!宿舍重排注意!

全员OOC预警!CP乱炖注意!

演唱组不敢拆!我没有胆子搞!

我都不知道!我会写成什么样!

◆主线辉原果汁元与均棋

◇副线大概率两何流域良宸浩景旭日董升艺朝一西诺亚方周越下席楼

光鸣岛36子宿舍重排

刘岩+郑棋元

王敏辉+徐均朔

张英席+赵越

杨皓晨+殷浩伦

戴宸+赵超凡

扎西顿珠+王上

董攀+王嘉欣

尹毓恪+崔越峰

宋宇航+刘泉君

方晓东+周奇

赵一+毛二

胡浩+何...

我都不知道!我会写成什么样!

◇副线大概率两何流域良宸浩景旭日董升艺朝一西诺亚方周越下席楼

胡浩+何亮辰

阿拉丁+郑艺彬

徐凯+黄名宇

何宜霖+袁广泉

周士原+郭虹旭

赵凡嘉+胡超政

俞华+张博俊

浪漫很短,但一辈子很长。

“哇——越越你,你为啥问这个啊——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和我席爸离婚——哇——”

赵越手忙脚乱,不明白这个父母和孩子之间常规的情趣问题怎么突然勾起了郭虹旭这么大的反应。直到郭虹旭抽抽噎噎,跌跌撞撞的把那本儿童杂志捧到他面前,指着那句金句给他看,赵越才哑然失笑。

“放心吧。”他摸摸郭虹旭的头:“我和你席爸不会离婚的。”

“爸——你回来啦!”

张英席张开双臂,把他的小雏鸟一把接住,高高的举上了树梢:“回来了,想爸爸了没?”

“想,太想了。”郭虹旭声音甜的像锅咕嘟咕嘟加了糖的牛奶:“爸你这周末有空吗,你和越爸一起带我去北海公园玩儿呗。”

“周末啊,可是我周末团里有个会。”

“能不能早点回来啊。”郭虹旭忽闪着他装满星星的眼睛:“这周……这周我生日!”

“……怎么成你生日了。”张英席哭笑不得:“我可记得,你生日是二月。”

“农历生日!越越跟我说过农历生日的人一年就有两个生日,这个就是我的农历生日!”

张英席把儿子放到脖子上让他骑好。虽然不知道郭虹旭这个冬天出生的小孩儿是怎么给自己算出了个夏天的农历生日来,但看儿子为了让自己能多陪陪他,连这种不靠边儿的谎都扯出来了,他心里又不由得淌出了酸汤儿来。

“不去了不去了。”他心一横:“周末我跟团里请个假,说儿子过生日,带你去北海去。”

“旭旭周末生日啊。”和张英席一道出差回来的袁广泉在旁边听到了这段对话:“想要什么礼物?变形金刚?四驱车?”

还没等张英席客气回去,郭虹旭就抢先做了个鬼脸:“不要你的礼物!狐狸精!”

袁博士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的屁股后面怎么突然就钻出了条狐狸尾巴。

不过周末去北海的时候郭虹旭就醒过味儿来他对爸妈感情的担心纯属多余——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多余。起初他的两位爸爸一边一个的牵着他蹦蹦跳跳,牵着牵着这俩人的手就勾勾搭搭的握在了一起,留他一个断了线的风筝在大千世界里任意晃荡。赵越见了鸭子船就走不动路了,头一歪盯着他的英席哥说咱俩大学的时候也经常来划船的,只是那时候避忌着师生这一层身份,常常还要拉上几个同学或者同事作掩护。张英席听到这话脑子一热就上了头,说那现在终于不用避着人了,咱俩划它一个下午去。

郭虹旭用力咳嗽了两声,他俩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生了这个小灯泡。小灯泡30w,锃亮锃亮,把他俩之间那点影影绰绰的暧昧气氛照了个灯火通明。于是他俩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涎皮赖脸的问郭虹旭,旭旭你想不想去划船呀。

“嗯……”郭虹旭佯作思考状:“也不是不行,但你俩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张小朋友和赵小朋友一脸期待的盯着他们的郭小班长。

郭小班长挺起胸脯,把两个小朋友的手郑重的放在一起:“席爸,越爸,你俩永远都不会离婚,对不对?”

北海湖里的荷花开的恣意,在张英席和赵越的脑海里剪出了一扇斑斓的花窗。郭小朋友庄严肃穆,活像个西式婚礼上的牧师:“你是否愿意他成为你的丈夫,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我愿意。”张英席说。

“我愿意。”赵越说。

“那好吧。”郭牧师严肃的点点头,我们现在可以去划船了。

划船的时候郭虹旭一直闹着要踩张英席的脚蹬子,他身高不到一米四,按公园的规定还不能自己划船。张英席被他折腾的没法,只好搭过他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让他和自己一起踩。张英席腿长,郭虹旭腿短,船蹬的晃晃悠悠艰艰难难,活像个蹩脚的喜剧演员操控着他的小木偶。赵越看的好笑,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唱起了《让我们荡起双桨》。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他擅长的民美唱法和这首歌极搭,唱着唱着张英席和郭虹旭闹腾的声音就渐渐收了下去。歌声像条小河,在他俩心里化开了一汪暖洋洋的春水,水里还要映着个白塔的影子。

“嗯。”郭虹旭回答:“我和几个同学讨论问题来着。”

“真是讨论问题?”赵越从镜片后面探究的盯着他:“旭旭,我没有别的意思,青春期有想法也很正常,我和你席爸都不是古板的人,但你有什么事儿得和家里说啊。”

“真没什么事儿。”郭虹旭有点不耐烦,他翻开自己的手机打开收件箱,往赵越面前一戳:“喏,你自己看。”

赵越定睛一看,彩屏上拙劣的像素隐隐约约的拼出来了“发件人:董P”几个字。董P这个孩子他也认识,大名叫董攀,是文工团大院里和郭虹旭一起长大的小孩儿,两个人从小玩的好,现在短信发的多也正常。赵越虽放下心来,忍不住还是交代了句:“有事儿尽量当面说,看那么多手机对眼睛不好。”郭虹旭摆摆手示意听到了,跳上他的单车就上学去了,车轮扬起粉尘,在阳光里洒下一片亮晶晶的星星。

他俩不知道这一切都被张英席和赵越看在眼里。

起初张英席也不是有心发现的,是他有一回去天坛附近的小店里给赵越买奶酪,买完拎着个塑料盒子美滋滋的出门就撞见自家儿子和隔壁家小子有说有笑的站在队伍里。他慌忙躲回店门里,摊开一张《北京晚报》挡住脸,直等到那俩小子走远了才匆匆忙忙的跟了上去——一路上倒也没看见什么特别的,只是自家儿子的眼神还是让他敏锐的觉出了不对来。那眼神与赵越看他,或是他看赵越的眼神存在某种奇特的相似性。这天回家他把《北京晚报》连同那盒奶酪往桌上一丢,忧心忡忡,一语不发。

“不是门票。”张英席砸了下桌子,又有点懊恼,半晌才憋出一句:

“哎,你说咱儿子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

赵越:???

等到张英席事无巨细的讲完了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赵越略一沉吟,才补充道:“难怪他俩总发短信来着……”

“还发短信?”张英席怒火中烧:“我这就砸了那小子手机去。”

“别啊。”赵越连忙拉住了他:“我倒觉得这也不见得是个坏事,况且他俩自己现在可能都没搞明白。咱俩一搅合,说不定把这事儿折腾坏了。”

“那你说怎么办吧。”张英席懊恼:“难道看着咱俩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白菜被隔壁的猪拱了?”

“总会有猪来拱的。”赵越倒是豁达:“不过咱俩得看看来拱的是不是头好猪。”

于是这周末郭虹旭前脚刚出门去“学习”,后脚张英席和赵越就跟了上去。果不其然到了地铁站董攀就早早在那等着了,他冲着郭虹旭喜笑颜开的挥了挥手,两个人一起上了地铁。

“我早觉得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张英席说着就要去棒打鸳鸯:“你看他看旭旭的眼神,像条熟了的鲶鱼似的。”

“别啊,再看看,再看看。”赵越连忙劝阻:“再说去说也不是现在,公共场合不合适,真要说我们回家说去。”

五号线有一段路在地上,京城的风景从车窗外游过,张英席却没什么心思欣赏。他满脑子都是和他们隔着一个车厢的有说有笑的那对年轻人——要是今天他俩敢搂搂抱抱,哪怕赵越不许,他也要当面给董攀那小子一拳再把旭旭拎回家去,丢不丢人什么的,他可顾不上那么多了。

突然列车的地板剧烈晃动了起来——出故障了?这是他脑子里的第一想法,旋即旁边有人尖叫“地震了!”他才醒过味儿来。回过神他已经把赵越牢牢抱在了自己怀里,把自己的脑袋压在了他脑袋上:“没事儿没事儿。”他轻声安慰赵越:“我在的我在的。”

半晌赵越才轻轻戳了戳他:“我知道,英席哥。”他有点闷闷的说:“但你可以把我放开了,我要憋死了。”

张英席这才反应过来震感早就结束了,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放开赵越:“我都糊涂了”

“没事儿,这事儿糊涂,但另一件事儿咱俩算闹明白了”赵越指了指地铁另一端车厢里的两个年轻人,董攀正把郭虹旭护在墙角,和车厢的两堵墙一起搭起了个小棚子,把郭虹旭严严实实的捂在里面,震感结束了也浑然不觉。

张英席看了看赵越,赵越也看了看张英席。

“算了吧。”赵越伸了个懒腰,东四快到了,咱俩下去去美术馆转一圈?

之后一天晚上郭虹旭回家照旧拎着书包径直往自己房间走,赵越叫住了他:

“话费给你充过了,充了一百。”赵越说,还有桌上那个信封是给你的。

郭虹旭打开信封,里面装着两张奥运开幕式的门票,连坐。

“怎么就两张?”他诧异:“你不去还是我席爸不去?”

“我俩都去。”赵越说:“这两张都是给你的,你可以带个人和你一起,我俩和你不坐一块儿。”

爬山虎长满了整面墙,把房间的阳光挡了个严实。奥运之后的北京铆足了劲儿大兴土木,一夜之间人人都讨论起了房地产,张英席和赵越也不能免俗的趁着这波浪潮带郭虹旭搬进了新小区。临别的那天郭虹旭去和董攀道别,两个人眼睛都红的像兔子,董攀咬咬牙,拉着郭虹旭的手说:“旭旭你放心,咱俩大学还考到一块儿。”

转眼到了艺考,俩人都拿了南艺的合格证,郭虹旭多一张国音,董攀却差了两名。临到了报志愿,郭虹旭咬着笔问赵越,越越,你说我是留北京还是去南京啊。

你自己怎么想?赵越反问,你想和董攀去一个城市上学吗。

想,郭虹旭说。但有很多老师说,年轻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因为一个人做出影响自己一辈子的选择。年轻时候的浪漫往往都是短暂的,你可能会变,他可能也会变,如果你们将来分开了,你这一辈子都会后悔。

记得。郭虹旭说,但后来我被你俩塞了一嘴狗粮。

赵越笑了——其实你的担心也不能说全错,赵越说。我确实有一段对你席爸和我的关系挺怀疑的,我们聚少离多,你席爸总和广泉一起出差,团里也有个小朋友疯狂追过我。但后来我渐渐就不怀疑了,因为我意识到,你席爸和我是最“合适”的。人一辈子真的很长,你也不可避免的会对很多人动心。但只有很少的人能和你把这种短暂的浪漫转化成一种长久的关系,你席爸对我是这样的人,我对他也是。

他盯着郭虹旭的眼睛。所以,他说,有的选择你做了,可能将来会后悔,但有的人如果你放开了,可能现在就会开始后悔了。当然董攀是不是这样的人,旭旭,只有你自己才能搞明白。

他拍了拍郭虹旭的肩,往书房去了。张英席前些天在中国图书网上团购了套《世界文明史》压坏了书架,这会儿正举着块板子进退维谷,一叠声的喊赵越帮他拿锤子。

“来了来了。”赵越答道:“真是不聪明。”他小声嘟囔道。

郭虹旭听着书房里的两个人“哎你别举这儿别举这儿小心砸着手。”“钉子呢钉子去哪儿了郭虹旭人呢也不来帮个忙。”的拉拉扯扯,忍不住笑了。

管他呢,他拔开钢笔盖儿,把“南京艺术学院”几个大字端端正正的填在了志愿表上。

一辈子很长,但浪漫也可以很长。

*cp预警:(主)良宸浩景/元与均棋,(副)越下席楼*大结局预警;尴尬癌预警;这群人就是没办法好好吃个饭预警;张英席大佬居然结尾才重新出现预警

请客的餐厅是郑棋元挑得。

他本人把这个地方告诉徐均朔的时候,态度轻轻松松仿佛只是随意定了个吃晚饭的地方,甚至还不忘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趁机小小地撒个娇:“朔朔,你看我多上心。”

徐均朔:!

完球,说好的四十岁不年轻了呢?怎么还这么要人命啊?

真·小年轻徐均朔被撩得面红耳赤,又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认输,于是强自淡定地伸手过去,捏了一下郑棋元的脸颊...

真·小年轻徐均朔被撩得面红耳赤,又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认输,于是强自淡定地伸手过去,捏了一下郑棋元的脸颊:“嗯,棋元很乖。”

空气安静了三秒钟。

“……棋元哥你这是什么表情?”

“不要憋啦,想笑就笑,你这个人真的出大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棋元憋了半天,仍旧没能憋住,遂放声狂笑。

餐厅就这么半认真半不认真地定下来了。

于是当戴宸把地址再发给殷浩伦时,殷浩伦上网一查。

殷浩伦:“……”

他裂开了。

“喵~?”原本窝在主人腿上打盹的大皇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呆滞,抖抖耳朵疑惑地叫了一声,把自己从“男朋友”那里学来的撒娇技术活学活用,又乖又俏地顺着殷浩伦的肚子蹭了又蹭。

殷浩伦这才回过神,空出一只手来挠挠大皇子的下巴,另一只手握稳鼠标,认认真真地截下了餐厅的内部环境和人均消费说明,发给戴宸,然后加了一句自己发自内心的疑惑。

『宸宸,你室友家里有矿?还是矿里有家?』

戴宸最开始回了个:?

后来大约是点开大图看了,下一个回复顿时变成了:!!!!

不愧是宸宸,就是有默契。殷浩伦按下语音键后心里冒出来丝丝缕缕的甜意,连带着声音都软乎了下来:“宸宸,你要不要还是跟你室友商量下吧,真就去这么贵的地方啊?”

于是下一个懵逼的人变成了徐均朔。

——尤其是在他看见餐厅那直逼五位数的人均消费之后。

孩子傻了,真傻了。

帝都当代贫穷男研究生吃一顿饭15算够,20不少,30奢侈,50过年……谁见过这种阵仗?

徐均朔深吸一口气,捂住心口,就差没有当场默念一段心经来摁下自己内心深处被勾起的躁动。

直接完蛋!元哥怎么这!么!诱!

“讲道理,随随便便撒娇,郑迪你真的出大问题。”年轻男学生红着耳朵,嘴上却硬是要逞两句强,“既然你想去,那就算啦,我去跟宸哥说,到时候见……对了,瓜瓜皮在你家有没有不乖?”

郑棋元轻轻一笑:“没有啊,它现在每天都跟圈圈呆在一起,还挺乖的,圈圈吃啥它也吃啥……怎么,想它了?”

“没有,我比较想你。”

徐均朔屏气凝神地听着,不自觉握紧了拳头,生怕自己这冒冒然地一撩,对面有什么不适应或者不舒服的反应。

……

“赵越你真会挑地方,均朔他们还是学生呢。”

“……?是学生怎么了?又不是他们付钱。”赵越这会儿正为即将到来的见面焦虑着,一听见郑棋元的疑似秀恩爱发言,立刻张嘴就怼,“郑棋元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跟大学生就得谈校园恋爱喝汽水儿吃食堂是吗?”

郑棋元嗤笑一声,悠悠地回答:“首先,均朔是研究生不是大学生。其次,倒也没有到吃食堂的地步,只是均朔收入没有我高,我多多少少要顾及均朔的心情,你选得这地方均朔能答应,只能说明均朔还是向着我。”

“……”赵越觉得自己快被这个人给烦死了,“再秀我真让你去厕所听!”

郑棋元无辜:“又不是我想听得,你要是扛得住不慌,那还能有我什么事儿?”

这……赵越一噎,没有回答。

说得倒也对。

合并“同类项”是赵越的主意——张英席的邀约对他而言像一把剪刀,突然就剪开了他平静生活的幕布,他不可能不慌,那一段像梦又被现实打断的婚姻在日复一日的分离里成为了他最难解的心结,既纠结又难过,既怀念又不舍。

张英席不是没有挽回过。那个明明比他要大,却被单位里各个长辈跟疼孩子一样疼过来的张英席,就连挽留都带着一股孩子气的劲儿,红着眼眶委屈得不行,抱着他说:“越越,咱们好好谈谈,你别急,别急。”

他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赵越只记得自己很累了,非常累,工作还有家庭全都压在自己身上,喘不过来气。

那时候唯一的念头是想走,走了就好了。

他一定是拨开了张英席的手臂,用话刺了自己一刀,然后把刀的另一端没入张英席的胸膛里。

“我们俩都不是对方需要的人,英席哥,我们俩都需要一个贤内助,而我们谁都当不了……你看,我们现在这种状态已经很好了,只是累,没有闹翻,没有相向而对,没觉得对方不可理喻,这种时候分开有哪里不好?”

当然好。赵越可以举一万个客观实例去说明这样的安排有多合适、有合情合理,可唯独不能把自己和张英席最个人最私密的情况算进去。

那个情况足以压倒所有看起来合适的理由,把言之凿凿瞬间变为假冒伪劣——还爱着,爱着就本不应该分开。

现在,张英席却比他还要再快一步找到他,两个人都不似少年形,赵越却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再直面他。

本来郑棋元是不想掺和的,无奈慌这种事情,说多少次也还是慌,最后赵越出了个下下策。

“也不用你跟在旁边给我打气——你不是要请徐均朔他室友吃饭嘛?干脆定同一个地方,我们两桌隔得近一点,你们也不用管我们这边,我抬个头能看见你们,心里有点底就可以了。”

郑棋元当时哑然了好几秒。

“赵越你这怂得……亏你能想出来这个办法。”

“你就说行不行。”赵越的语气肉耳可听地焦躁起来,“不行我就把你拖去塞厕所里!”

“啥?”

“厕所厨房二选一!”

行吧,郑棋元从来就不敢惹因张英席上头的赵越,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

帝都入冬向来都比别的地方要早,这才十一月底,出门就得穿棉衣了。

在帝音的中心楼前面,殷浩伦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了戴宸。大男生裹着深蓝色的厚外套,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哪怕身材比原来瘦了很多,一眼望过去依然有一种圆乎乎软绵绵的错觉。

“戴戴~”他笑嘻嘻地凑过去,试图把手捂到他眼睛那儿。

戴宸极其配合地当作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任由殷浩伦捂住了眼睛,然后才慢吞吞地说:“我猜你是伦伦。”

“bingo!猜对啦!”殷浩伦突然放开手,转而蹦到戴宸面前,随即又被自己这幼稚到不行的动作逗笑了,“哎好幼稚啊哈哈哈哈哈哈……”

戴宸就这么笑着看他笑,握住他的手搓了搓。

“行了,手不凉。”殷浩伦反握住他的手,往他的衣兜里塞,“天怪冷的,你揣好。”

戴宸点点头,乖乖把两只手都揣到了兜里。殷浩伦就把自己的胳膊穿过他手肘间的空档,再将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这样两个人的胳膊就闭合成了一个套环,带着一种别样的亲密意味。

殷浩伦还特意往外面拽了拽,两个人的手肘锁在一起,自然拽不开,于是他像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愉快地翘起了嘴角。

“你室友订得那地儿在哪来着,我看看导航。”

虽然请客的地儿有点让人有点儿心理压力,但有人请客吃大餐总归是好事儿。殷浩伦也就从善如流地换了副好心情,跟着戴宸去赴约了。

戴宸的室友被他默默打上了“家里有矿”四个字的戳。

两个人被侍者引到大堂的位置上时,发现徐均朔和郑棋元早就在那儿等着了。

坦白讲,殷浩伦最开始完全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素颜的郑棋元皮肤状态看起来顶天三十,加上他这个人本身五官出众,气度优雅,坐在徐均朔旁边,说是徐均朔的男朋友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HA本身主打得就是高端餐饮,是以整个餐厅里大堂桌比例比其他餐厅要低不少。只是为了赵越那点“小九九”,郑棋元只能忍痛舍弃了包厢,换了个半包厢,除了周围可以拉上的小珠帘子,没有其他遮挡。

隐隐约约,也算能看见嘛。郑棋元想。

不过对着客人,自然是不能这么解释的。

郑棋元一边吩咐侍者给大家端上柠檬水,一边很是抱歉地说:“这儿包厢实在难订,委屈你们坐大堂了。”

“没事没事。”殷浩伦受宠若惊地摆手道,“要不是你们请,我们都没机会来这儿吃饭呢。”

这是实话,他跟戴宸既然是学声乐出身,家底子自然不能算薄,但花大几千块钱就为了吃顿饭,还是过分奢侈了。

郑棋元笑了笑,看来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碰了下徐均朔的手臂说:“朔朔发什么呆啊?你不介绍一下的吗?”

“哦哦哦,对,我出大问题。”

徐均朔赶紧把自己傻乎乎粘在郑棋元脸上的目光给挪回来,换成了一本正经的表情,介绍道,指了指坐自己对面的戴宸:“宸哥就不用我介绍啦,我室友嘛,棋元也知道。这位是宸哥的男朋友,殷浩伦。”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徐均朔肉眼可见地心虚了一秒钟。

郑棋元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

“然后……我是徐均朔,宸哥室友。”徐均朔假装没有看见郑棋元调侃的目光,郑重其事地对着对面的戴宸和殷浩伦指了指郑棋元,说,“我爱人,郑棋元。”

“哟,爱人,可以的”殷浩伦很明显get到了徐均朔的言下之意,笑嘻嘻地调侃了一句。

一直没吭声的戴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冒出来一句:“你也是。”

“嗯?”殷浩伦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戴宸是想说“你也是我爱人”,顿时乐了,一边笑一边拍他,“行了,肉麻啥呢。”

郑棋元倒像是对殷浩伦这句话来了兴趣,突然开口问:“听口音,你是东北人啊?”

“对啊。”殷浩伦怔怔地说,“我辽宁的。”

“巧了不是?我也辽宁的,我大学就在沈音念得来着。”

“哎呀,我当初差点儿就去沈音了,真不骗你,就差那么点儿,沈音填帝音后边儿了,不然妥妥也是沈音。”

得嘞,两个东北人就这么愉快开唠了。

有些巧合,不说不知道,一说真能吓一跳。两个人的对话通篇都充斥着“你养猫?巧了,我也养。”“你看星座啊?巧了,我也看。”“你能唱到小字二组的b啊?巧了,我也可以。”“你处女座啊?我金牛,巧了,都是土象。”“你喜欢渔夫帽啊?巧了,我也经常戴。”

徐均朔:?

戴宸:?

不是,等等,你们哥俩怎么就聊上了?

戴宸话少,早就习惯了听殷浩伦说话,这会儿看他聊得开心,索性就一边听他说,一边帮着他把餐具摆好。那边厢徐均朔就不一样了——小喇叭徐均朔必不可能让任何人夺走郑棋元的注意力……室友的男朋友也不行。

于是幼稚病爆发的徐均朔开始努力在桌子底下用手勾郑棋元的手。

捏手指,挠手心,肢体动作透着一股强烈的哀怨,仿佛在说:哥你别聊了,你理理我啊,快点,别聊了。

然而郑棋元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兴头上,拍了拍他的手背权当安慰,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徐均朔,委屈。

好在没过一会儿,有服务员来上菜了。徐均朔赶紧趁着上菜的工夫强行打断郑棋元的话头:“哥你说你喜欢吃这里的牛排的嘛,我也尝一下。”

郑棋元只能无奈地偏头看看他,点了点自己面前的海鲜拼盘和香槟,说:“要不要先喝口香槟?牛排是正菜的时候上,你别急。”

“……哦。”闹了个小乌龙的徐均朔觉得爆炸尴尬。

对面的殷浩伦和戴宸倒是不介意这种小花絮,举着各自的香槟杯轻轻一碰,相视而笑。

赵越晚了十分钟左右才到。

他和张英席说这家HA作为会面地点的时候,未尝不是抱着一股想让对方知难而退的想法。张英席本身并不是个奢侈的人,HA这类餐厅,一向不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内。

所以你看,人呐,多矛盾,一边渴望一边拒绝,一边爱着一边逃脱,

但张英席不但答应了,还来得比他早。

在位置上看见那个熟悉的高大男人的一瞬间,赵越从心底涌现出了一股想要逃跑的冲动——跑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要直面张英席,尤其是这个和四年前几乎没有变化的张英席。

他会忍不住想起上一段失败婚姻里的自己,疲惫而无所依靠,明明爱着却依然要断言伤害。

这样的赵越,太坏了。

可惜他终究不能跑,三十二岁的赵越,总要比二十八岁的赵越成长一些。

张英席一眼就看见了他,微微一笑,轻轻地说。

“你来了。”

一刹那,赵越以为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也曾迫切地想要在繁重到不可脱身的工作里找到陪伴彼此的机会,甚至干过刚下台就连夜打飞的看对方表演的事情。

那时候就是这样。

他的英席哥站在后台,对他暖呼呼地微笑着,眼睛里全是浓到化不开的爱意温柔:“越越,你来了。”

赵越快速地扫了一圈,确认在不远处的帘子后边看见郑棋元的侧脸之后,这才抿抿嘴唇,在张英席对面坐下来,勉强地笑了笑:“嗯,来了。”

张英席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了好一会儿,像一把温柔的梳子,要梳尽分别的这些岁月里给赵越留下的情丝。

“英席哥你今天找我到底是……”

“先点菜吧。”张英席打断了他的话,“主要是有事想要告诉你,嗯……边吃边说。”

赵越只好点点头,权当应了下来。

两个人再次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当中,只能听见周围食客们低声闲谈的动静。

赵越几乎是像寻求某种心理依靠似的,不断往郑棋元等人所在的那个半包厢看——半包厢离他们这桌很近,中间只隔了一张双人座,张英席背对着他们,赵越在张英席对面,是以想看见也就是一抬头的事情。

他这样频繁地走神实在很难瞒过张英席。张英席下意识就想往自己身后看:“越越你看什么呢?”

“哦,没什没什么。”赵越心头一紧,赶紧收回目光扯开话题,“一直没问呢,英席哥最近在忙些什么?”

张英席果然放弃了回头的动作,笑了笑,似有所指地说:“还不就那样,晚会啊,活动啊,中间还去帝音上了一次大师课。”

大师课……赵越心里一跳,扯了扯嘴角:“哦,还有大师课啊。”

“……”张英席似乎是打量了一会儿赵越的神色,见他没有要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只好长叹一口气,“越越,看来你现在确实不愿意对着我说话了。”

“没有。”赵越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说你在现场?我看见你了。”

赵越一愣。

张英席垂下眼睛:“我就在台上,越越,台上能看见很多东西,比如我就看见了,你坐在下边。”

“我……”

“也看见了你旁边那个,叫徐均朔的孩子。”

赵越:……嗯?

“英席哥,你绝对搞错了!徐均朔怎么可能跟戴宸在一起呢?!”

这声音来得猝不及防,徐均朔一口香槟呛进了喉管里,戴宸则手一抖差点把舀给殷浩伦的奶油浓汤泼到外边。

什……什么玩意儿?

郑棋元愣了,殷浩伦呆了,四个人集体瞳孔地震往声源处看过去。

“那不是赵……”徐均朔说了一半的话被郑棋元捏了下腰,给硬憋了回去。

“先别出声。”郑棋元低声比了一个“嘘”的姿势,“听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不是,哥,我跟戴宸真的……”

“我知道,不慌,听听看。”

殷浩伦眨眨眼睛,果断捏了捏戴宸的手臂,一起进入了偷听的行列里。

本来就离得近,他们这边一安静,赵越那边的声音顿时就明显了起来。两个人有来有回,听起来情绪都不平静,但因为环境关系,都尽量压着声音在说话。

“我问了负责活动的学生,她帮忙确认过,那个人前一天学生证登记得就是徐均朔。”

“那真的不是徐均朔,那是徐均朔那小子的暗恋对象,殷浩伦!”

蛤????

殷浩伦一脸懵逼地看向徐均朔。

徐均朔脸都要白了,在郑棋元强忍的憋笑声里拼命做口型:『是误会!误会!』

那边的赵越和张英席还在说。

“你不要偏袒徐均朔,我知道你是很看中他,你在剧组里也挺照顾他,但是他确实三心二意,我遇到过他跟戴宸出双入对好几次了。”

“不是,英席哥,这不关徐均朔的事。我是觉得他作为年轻人来讲很难得了,可是我对他没有意思,徐均朔有男朋友,他男朋友是郑棋元。”

“也就是说,徐均朔暗恋殷浩伦,跟戴宸一起过夜,男朋友又变成了郑棋元?”

“噗……”郑棋元把脸埋在臂弯里,快要忍笑忍出内伤来。

“哎呀!徐均朔怎么样我搞不懂,反正他现在跟圈哥在一块了,不关我的事,你别什么东西都联想到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误会了?”

“不然呢?英席哥你叫我过来就为了说这个?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呃……我……”

赵越干咳着低下头,仍旧没能掩饰住自己通红的耳朵尖。

张英席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似有若悟:“越越你……”

“是。”赵越牙一咬心一横,闭着眼睛说,“我以为你要跟我谈复合的时,张英席,我想复合,你就说你乐不乐意吧!”

眼见那桌赵越的脸色已经红成了个番茄,郑棋元适时地敲敲桌子,让在座的所有人回神:“行了,看来没什么事……均朔,要不,你给解释解释?”

徐均朔默默地捂住了脸:“自闭,勿念。”

当然还是要解释的。

殷浩伦听完来龙去脉,只觉得自己仿佛看了个加长版电视剧,一脸懵懵然地对着戴宸说:“敢情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还有这么多心理戏呢?咋想得呀,宸宸?”

戴宸默默地挠挠头,思忖片刻,最后给出了答案:“徐均朔觉得他男朋友漂亮,我觉得你漂亮。”

害!

不说了,俩瓜皮。

“可越哥他男朋友是怎么把伦哥认成我的?”徐均朔挠挠头,表示自己委实想不明白。

其实是前夫,不是男朋友。郑棋元本来想纠正,但看了眼那边赵越红透了的脸以及嘴角强忍的笑意,还是觉得不说为好。

反正经过今天,前夫也可以变成男朋友,没什么差别。

这茬殷浩伦很明显比徐均朔要清楚,他喝了口奶油浓汤,叹息道:“人要不提,我都妹想起来……徐均朔,我租过你学生证看大师课。”

徐均朔恍然。

OK,破案了。

“行了行了,误会解开了就憋说这么多了。”殷浩伦摆摆手,爽快地说,“赶紧吃饭,正好我们几个不都养猫么,下回干脆开一猫趴得了。”

“可以诶。”郑棋元点头附和,“正好可以把瓜瓜皮跟圈圈带出来遛一下……哦,忘了说,圈圈是我的猫,瓜瓜皮是朔朔的。”

殷浩伦眨眨眼:“啊?徐均朔内猫不是叫皮皮瓜嘛?宸宸告我的。”

徐均朔:???

戴宸慢条斯理地放下了刀叉,解释道:“最开始时他是起得皮皮瓜,后来自己叫串到瓜瓜皮去了。”

徐均朔:??????

“哇,宸哥别说了,我今天风评严重被害!”

“没事儿,你今儿不着调的老底被掀光了。”郑棋元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补了一句,“不差这最后一下。”

徐均朔:自闭,勿念。

整个聚餐进行的还算顺利,约下下次开猫趴的决定之后。四个人结完账,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

半包厢外,也有两个人站了起来。

狭路相逢,各自僵硬。

张英席:“你们怎么在这儿?”

——END——

√全文结束啦,爱你们哟!

师生AU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张英席硕导赵越

题目出自鲁迅先生和他的夫人许广平先生的书信集《两地书》,“小刺猬”与“小白象”是他们对对方的爱称,感觉很符合文里的二位老师,因此冒昧借用。

不是太太,自割腿肉,是废话怪。回复慢,不高冷。

超级好勾搭,欢迎来撩,更欢迎讨论情节。

两位老师均有ooc。能力有限,首先道歉。

这章我终于让小圆出场了5555

不会鸽

以下正文,所有ooc属于我,一切美好属于二位老师,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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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英席喜欢细水长流,他觉得这样挺好的,用不着那么着急和赵越讲清楚,慢慢来就是。...

张英席喜欢细水长流,他觉得这样挺好的,用不着那么着急和赵越讲清楚,慢慢来就是。在这件事上,他展现出了一个捕食者等待捕捉食物的最好的素质。赵越本是不知道的,对他来说不过是多了一个生活助理罢了,他觉得张英席做的很好,他每天都觉得周身上下被温暖包围着,他以为这温暖是学生对老师的敬仰,不知道这温暖是爱情。

可惜,爱人这件事没办法隐藏。爱意就算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流出来。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夜晚。张英席在赵越的书房待久了,觉得偏安一隅也没什么不好,两个人不说话,只看书,呼吸重叠成二重也很美好。是按老规矩来的,张英席十点就去准时洗漱了,赵越喜欢看得晚一些,大概十一点左右。赵越的新课题很忙,并不会因为他扭伤脚而停下进度,他这几天太累了,累得觉得书上的字有些模糊,他合上眼睛,想休息一下。

张英席再回到书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赵越仰靠在椅子上,手里还撰着一份论文,论文没有装订,所以散落了两张到地上。张英席替他捡起来,又把剩下的从赵越手里抽出来,按着页码排好摆在桌上,用镇纸压住,不给清风乱翻的机会。又半蹲下去,轻轻摘掉赵越的眼镜,赵越的眼睛很亮,平时他讲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总是和善地闪着光,张英席从来没有机会这么近的看赵越,他发现,赵越闭上眼睛之后,眼睫毛的长度就显出来了,又长又翘,随着呼吸还微微颤抖,好不可爱。赵越的嘴巴不厚,嘴角又总有弧度的样子,唇线延长的很深,看上去总像是在微笑,可能是用了唇膏的缘故,这两天赵越的嘴唇不那么干了,粉粉的有些像张英席记忆里从五岁起就很少吃的荔枝味的果冻,他凑得很近,有点想舔舔看的冲动,不为别的,就想知道是不是赵越的嘴巴和果冻一样甜。

赵越不是什么在衣着上过分在乎的人,但平时去上课还是要抓个发型的,不然娃娃脸还顺毛,是怎么也镇不住学生的。所以这种头发服服帖帖地沿着眉毛边的样子只有张英席常看见,赵越这会闭着眼睛靠着,本来就失了往日雷厉风行的导师气势,加上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不自觉地跟着重力作用轻轻歪到一边,实在是让张英席心跳地很快。他半蹲着不动,仰着头看导师看了好久,就像是想用目光为刀,把导师的模样刻进心里,眼神绵长又温柔。

张英席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打破一室温馨。他怕吵着老师,看来电是父亲,就急忙捂着手机跑出书房,蹲的久了,脚有些麻,一瘸一拐的酸涩不仅在腿上更涌进心里。张英席不知道的是,他小心翼翼带上门以后,赵越就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书房门,满眼清明。

于是第二天一早,张英席被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赵越吓了好大一跳。赵越想了一晚上想不出好法子,最后只好折中先把张英席赶回学校去,打着眼不见心不烦的主意。他心思向来重,又清心寡欲惯了,自然觉得张英席是小孩子的荒唐,就不会想师生恋的可行性。但他也不打算落张英席的面子,只想着日后再慢慢摆出态度好叫做学生的知难而退。两日照常,第三天他上医院复查,本身好的也差不多了,赵越磨着医生按他的意思写了病历,下班的时候就把病例摆到张英席面前叫他回宿舍住去。张英席晓得君子追人是急不得的,但也决计不听老师的指挥,执意把人送回家,做好饭才走。他走得毫不留恋,反倒叫独自一人面对一桌子菜的赵越生出几分脾气来。

一切照常,一节研二的精神分析课,张英席和马佳都按着往日的规矩去了。上半节课聊的都是“俄狄浦斯情结”,这一届研二的学生都很活跃,半节课从“弑父”聊到“恋父”,聊个不停。研二女生多,话题跑的就远,张英席看个书的功夫,话题就跑到师生恋上去了。

学文学的女孩天性浪漫,聊起师生恋来,好几个女孩就星星眼起来,赵越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们天南海北的聊天,学现当代的学生从来对“师生恋”三个字就不陌生,不过来来去去无非就是鲁迅和许广平、沈从文与张兆和。读了《湘行散记》的女孩子觉得归家途中就连鸟叫格外清脆这样的小事也要写封信告诉爱人的故事实在叫人羡慕,话里话外都是“师生恋”的好。

赵越听她们聊的要失控,轻轻咳了一声,试图把话题引回到正轨上。仝卓那么爱看热闹怎么会罢休,他眯着眼坏笑起哄:“别咳嗽啊,老师。您给这帮花枝乱颤的姑娘们说说您对师生恋的看法呗?”仝卓开玩笑开惯了,他没想过老师会回他。赵越本来的确不打算理他,思绪却拐个弯到了那天晚上书房里的张英席身上,赵越觉得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一下自己的学生也是个办法。

他摘掉眼镜,按了按睛明穴,开口道:“你们都觉得师生恋很浪漫吗?”几个女生不是点头就是小声应“是”,马佳若有似无地看了张英席一眼,张英席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盯着自己的笔记本。赵越看了一圈大家的反应才继续说:“我倒是觉得师生恋不怎么好哦。你们都是学现当代的,就更应该晓得师生恋除了看得见的浪漫,更有看不见的苦楚才是。鲁迅和许广平,《两地书》里打情骂俏很有意思是没错,但他当初说出‘她是我母亲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的时候,可是半点没替朱安考虑的啊。”赵越笑了笑,继续说:“再说沈从文,当年他一个穷教书的死缠烂打人家张家小姐,张兆和可是不依的,是胡适之从中斡旋这个乡野先生才抱得美人归。求娶的时候是好话说尽,但后来我看他休芸芸(注:沈从文笔名)给情人写的《水云》也很动人嘛”。

有个选了赵越课的研二学生叫路蓁蓁,是鲁迅的迷妹,自然要替自己的偶像打抱不平的。“老师,沈从文出轨是他对发妻不忠,可是鲁迅先生那是被逼得娶了朱安,他后来与许广平才是因爱结合的,这算不得师生恋的错处吧?”赵越倒是不介意小女孩话里话外的埋怨,只问她:“蓁蓁,你知道你家迅哥儿是什么时候和自己的学生开始恋爱的吗?”路蓁蓁答得很笃定:“现有的考证资料来看,基本上就是1926年6月前后的事了”。

赵越赞许地点了点头,说出来的话可不像动作那么客气:“那蓁蓁啊,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你家迅哥儿1927年在中山大学任教的时候,只敢与许广平分房而居,能避而不谈就避而不谈,迫不得已时就向外界称为助教。按着你的理解,他们这会不正是蜜里调油如胶似漆吗?怎么不敢叫旁人知道呢?”路蓁蓁被老师问住了,只好使眼色求助周围的同学,奈何大家没一个答得出来的。

赵越似乎早就料到了,也不等他们思考,悠悠地说:“这要我说啊,那就是鲁迅他怕了,他也知道世人看师生恋总有些狎昵的眼光,所以他鲁迅纵然有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勇气,也还是怕世人戳他脊梁骨的啊。这师生恋到底是有些不合规矩,学生来了管你叫一声‘先生’,你倒是不客气就把学生变了‘太太’,哪里说得过去。所以你们这些女孩子少幻想什么师生恋,那都是不靠谱的,我就是绝对不同意的”。

这话说得半幽默半认真,女孩子们都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实际上赵越这话是说给张英席听的,他希望张英席能听懂,就知难而退。张英席还是那副盯着自己笔记本的样子,笔记本都要叫他盯穿了。他不是没听到,他听得真着,可是他不管那个。赵越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张英席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更何况这会子赵越又没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权当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就当没听见。但是他这厢正努力骗自己,那边却骗不过马佳。马佳明显感觉到赵越一番话,身边的张英席整个人都变得蔫吧了很多,他也没别的办法,只拍了拍张英席的肩膀,权做安慰。

张英席这几天情绪不好,赵越感觉出来了。自打那天一番话后,他就很注意自己学生的情绪,毕竟赵老师虽然有意敲打学生,可并不想因为这事就让学生分心到连读书做研究的心力都没有。这天,张英席和往日一样,把他和马佳的读书笔记一并送到赵越办公室,扭身正要走却被赵越叫住了。“英席,你回来坐会,我有话问你”。

张英席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哦”,就乖乖坐回老师办公室的小沙发上,看着老师等他发话。赵越还是把声音放的温柔:“英席啊,这两天情绪不高啊,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要是你愿意就和我说说吧?我这做老师的也得做好‘传道、授业、解惑’的工作不是?”他把重音落在“老师”上,看似无意,实则还是在提醒和强调二人间的师生身份,可张英席没听懂,张英席是真没把赵越说的话当回事,他那天是着实难过了一阵子,可是转念一想就想开了,好歹自己没有明确的说过,赵越也没有当面拒绝,那自己就还有机会。年轻人总是这个样子,勇气可嘉,一颗心滚烫。

张英席情绪是不好,但并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因为没睡好。没睡好的原因只有一条,他的苏俄文学课开了,他终于有幸在研究生第一年过去四分之一的时候感受到了研究生导师的魔鬼本质。再心里有主意,二十二岁对于男人终归不是成熟的年纪,如果赵越不问,这委屈张英席就自己受了,可赵越竟然开口问了,张英席就受不住这个委屈了。他看了看赵越,眨巴眨巴眼睛,嘴角向下,连眉头都皱起来了,简直是用五官来表示自己的不开心:“老师,我感觉我被我的苏俄文学老师针对了”。

这事得倒回一个星期以前说,张英席的苏俄文学被排在了周三上午,苏俄文学的老师这个学期刚好被安排去圣彼得堡国立大学公派交流,因此原本在前十周的课,悉数后延到了后十周,张英席在第十一周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苏俄文学老师。第一次见面算不上和谐,说到底应该怪马佳。马佳周三没课,周二下午一下课就跑得比兔子还快,他答应小男朋友带他吃麻小去,一直吃到夜里九点多才回宿舍。小男朋友是个“麻小狂热粉”,所以两盆虾下肚也不过堪堪,马佳不行,他没那个肠胃,跟着小男朋友吃了几只虾他就不舒服了。一晚上上吐下泻可劲儿折腾,张英席没办法,睡眼朦胧还得披着衣服给他翻箱倒柜地找整肠丸,等马佳好不容易不折腾了,都快凌晨四点了。张英席连披在肩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掀开,就把自己直接塞进被窝里了。

张英席进教室的时候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他心里实在打鼓。祸不单行的是,全班都坐定了,而且看样子新老师的自我介绍都做完了,一张会议桌,只剩老师身边的那个“秘书位”。张英席心里“问候”马佳,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看着自己的新老师。新老师是个很斯文的男人,眼睛很亮,看上去和赵越有些像,但比赵越要大一号,虽然坐着,可是仪态实在很好,黑色的高领衫衬得他白的好看,他对着张英席点点头,嘴角蔓延出一丝笑意:“进来坐吧,同学”。

长得好看,仪态端正,又是好听的男中音,不去学唱歌好像有些可惜。张英席心里给初见的老师打了个不低的分数,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坐到了老师旁边。新老师看上去不像生气的样子,只是微微笑了,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一边和张英席说:“发型不错。”全班都笑开了。张英席当然知道自己的发型是怎么个不错法,平日里要用梳子整理十来分钟都难以完成发型,今天早上起来还一路飞奔,自己这会肯定是“怒发冲冠”,他只道新老师远没有自己想的好相处,就回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新老师待他坐定,不再大口喘气才给他递过去一张花名册:“我叫袁广泉,你就是张英席吧?填了吧,就差你了。”张英席一边咬着嘴皮含含糊糊地喊“袁老师好”,一边去伸手到包背后去掏笔。要写的内容并不多,就是一个专业方向和指导老师。张英席很快写好,规矩地双手递过去。袁广泉接了,挑了挑眉毛:“原来是赵越老师的高足啊。”一句话说的百转千回,张英席不懂他的意思,但心下有了计算,要不是这个袁老师和赵越早有过节,要不就是自己迟到得罪了袁老师他要把这笔账算到赵越头上。总之不管如何,张英席料定了自己不会好过,就更拿十二般精神来对付。

袁广泉又笑得很温柔:“那太好了,很高兴接下来和大家共度十周的苏俄文学课,希望结课的时候大家都能有所收获,能够和各位结伴求学,是我的荣幸,接下来也请各位多指教。”他略微颔首,顿了顿:“我这门课既然要求高,就少不了总和你们打交道,一个一个的叫我忙不过来,我指个助教,以后课前课后,收发作业,安排汇报流程就都由助教负责,虽然辛苦一些,但我请他吃俄罗斯紫皮糖,怎么样?你们有自告奋勇的吗?”毕竟是第一节课,大家摸不准袁广泉的性子,即便有心,也为着他刚刚那一段话打了退堂鼓,半晌没有一个说话的。袁广泉像是早就料到一样,笑得光从眼睛里流出来:“那就张英席吧,赵老师的高足”。

张英席已经读了半个学期赵越给他列的书单了,《小窗幽记》、《谈艺录》、《中国文学史论》云云,早就总结出了一套读书做笔记的方法,所以他倒也不发愁,领了任务就在网上下单了一套译林出版社的《静静的顿河》,就按部就班的读。他自觉读书笔记做得不错,因此上课当天也没什么顾虑,谁知道刚掏出书来,就被揪了个错处。

袁广泉今天穿风衣来的,驼色风衣很适合他,张英席总觉得他今天比较亲切,但却想不出到底哪里有些特别。不过也不是重点,他瞅了两眼就把头埋进书里去了。袁广泉刚坐下喝了口茶,瞥见张英席的书就皱起了眉头,轻轻叹了口气叫他:“英席,来,我问问你。”张英席突然被点名,疑惑侧过脑袋看袁广泉,“我吗?您说。”袁广泉点点头,笑得温和:“对,是问你。我想听听你对这本书的了解”。

张英席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袁广泉问问题怎么和赵越一个套路,总要问些听上去简单的不用回答的问题,但他在赵越那里历练过了,自然张口就来:“《静静的顿河》,作者米哈依尔·亚历山大维奇·肖洛霍夫,凭借此书于1965年获诺贝尔文学奖,该书共四卷,分别写于1928、1929、1933和1940年,讲述了顿河地区哥萨克人在......”张英席还没讲完,就被袁广泉喊了停。

“我是问你对这本书的理解没错,但是英席啊,我不是叫你背百度百科给我听。”袁广泉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摇摇头笑了。半晌,眼睛里的光又聚了起来:“那我问你,这部作品有多少卷呀?”张英席这下更觉得袁广泉奇怪了,明明自己刚才说过的,怎么袁广泉又问一次呢?他有些犹豫,不敢大声回答,语气里满是怀疑:“四卷...吧,我刚才说过了,老师。”袁广泉直直地瞪他,很不满:“四卷吧?”张英席“哦”了一声,笃定地说:“四卷,就是四卷”!

袁广泉的脸上这才重新有了笑意,他笑得特别灿烂,但是张英席看他笑却觉得心里很是没底,他总觉得袁广泉有点像狐狸,似乎他刚刚的回答正跳进坑里,这狐狸才得意的仿佛露出了耳朵。张英席对危险的敏感度都是在赵越那里练出来的,他迅速地把这个笑得很开心的袁老师和自己“老谋深算”的导师划了等号。袁广泉没有辜负张英席的猜测,嘴角上扬,就连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四卷呀?那英席,你手里怎么只有三本呢”?

张英席心里给自己播放了一段“噔噔蹬蹬”的背景音乐,果然料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这个问题在自己的射程范围之内,他就答得从容:“老师,这是译林出版社的新版,综合了全书的内容逻辑,合编成了上中下三册,里头都是一样的。这种细节咱就不用深究了吧?”他最后一句是个问句,问的讨好,又有点挑衅的意思。

袁广泉这下可一点乐模样都没有了。他把腰挺得更直,两手交握,抵在桌上,倾身向张英席的方向:“不深究?我不仅要深究你,我还要写封信去深究译林。什么叫做‘这种细节’,张英席,你的导师没有告诉过你,不同版本的作品之间千差万别的道理吗?你明知道它是四卷的读本,你买一套上中下三册读本回来,你是敷衍我呢还是敷衍你自己呢?”袁广泉声音好听是大家公认的,男中音说话总是绵绵软软的,就算现在说这么重的话,也没有一分的疾言厉色,但张英席还是被吓得够呛。

赵越和他说过的,早几天聊徐则臣的时候赵越就讲过的,各个文学出版社都有自己的心思在作品里,甚至连版面的美工都藏着心机,赵越兴致很高,一瘸一拐拄着拐杖还指挥张英席进小房间翻出一沓考证同一本读物不同版本美学设计的论文叫他读。可惜张英席不大有兴趣,干脆丢在宿舍书桌上落灰。这会被袁广泉一教训,他的确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倒不是因为自己丢人,是觉得那句“你的导师没有告诉过你”怎么听怎么刺耳,真男人绝不许别人伤害自己的暗恋对象,张英席“哗”地一下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被他带退好几步,两旁的同学都被吓到了。

袁广泉本来也没有动气,见学生这样更是心里一点脾气也没了,他本来就喜欢张英席,如今听他解释得这样不卑不亢,又维护自己导师,自然更喜欢他。袁老师又恢复往日的温文尔雅:“好了,你坐下。又不是什么大事,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是我做研究做久了,有的地方和以前那些老学究一样迂腐惯了,不晓得变通。不是教训你,只是提个醒,如果方便,还是再去借一套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来读。”张英席答应了才坐下,袁广泉又引着说了许多玩笑话,班上的气氛才热络起来。

张英席心里委屈,这也实属必然。毕竟头一回上课就被指了做费力不讨好的课程助教,已经够他喝上一壶的了。第二次课上竟然被老师单独拎出来怼,更让他委屈的是,明明全班半数以上的人都是译林版的书,偏偏袁广泉只拿他开刀。张英席思来想去,只能把原因归结为自己第一次上课就迟到去了,可偏偏张英席这次迟到还是给别人当保姆当出来的,委屈叠着委屈,张英席怎么可能不多想。

但说到底,他的确是个做研究的好料子。这要换旁的学生,挨了老师这样一通骂,就干脆一蹶不振从此罢学了。张英席可不这样,他恰恰相反,从早到晚就捧着个《静静的顿河》看,恨不得把自己钻进书里也去当哥萨克骑兵,他得准备好下次不管袁广泉提什么问题他都能万无一失的回答才是。白天要上课,自然阅读的任务都积到了晚上,晚上睡得晚,自然就没精神,情绪也就高不到哪里去。

本来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但现在既然自己的暗恋对象兼指导老师发问了,张英席到底是按捺不住心中委屈,干脆对着赵越一吐为快。赵越听完只和他确认了两件事,第一,他的苏俄文学老师是不是叫袁广泉;第二,袁广泉是不是知道他是赵越的学生。很显然张英席的答案都是“是”。赵越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行,你先去忙吧,这事我会解决的。一会告诉马佳一声,今晚和我一起吃饭,带你们见个朋友”。

张英席向来不置喙自己的暗恋对象,乖乖答应了就出去了。但张英席打死也没想到,事态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和马佳跟着赵越来了一家G大旁很出名的私房菜,推开包厢门,他睡眠不足的始作俑者,苏俄文学老师——袁广泉——正端端正正坐在房间里看菜谱,坐得依然板正,认真的样子仿佛他看的不是菜谱而是论文。

张英席直接呆在门口不往前走一步了,马佳不知道她同门怎么了,但还是和他同门站在一起看着赵越独自一人走过去和袁广泉寒暄。赵越边走边笑:“哎呀,这不是我们鼎鼎有名的袁老师吗?别来无恙啊!”袁广泉扣上菜谱,也站起身迎他,嘴里也客气:“哪里,能和我们享誉当代文学批评界的赵老师同席,荣幸之至,荣幸之至!”说完两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睛几乎是同时“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一笑直笑得赵越弯下了腰,只笑得袁广泉眼泪都出来了。待二人笑够了,才搭理后头“罚站”的两个小朋友。

袁广泉冲他们笑得温柔又得体,赵越回过头招呼:“英席,佳儿,叫师叔”。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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