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智力发育问题,小雪(化名)出生不久即被父母抛弃。在株洲市儿童社会福利院待了5年后,福利院给她找了户寄养家庭。在这户人家,小雪找到了“家”的温暖。
家庭寄养,指民政部门将儿童福利院的孩子委托给社会爱心家庭照料养育。与收养不同,寄养儿童的监护权在民政部门。
2004年,株洲市儿童社会福利院开始施行家庭寄养。据不完全统计,截止目前,株洲市福利院累计共有近500多名孤残儿童,在100多户寄养家庭中生活。
然而,去年寄养制度迎来政策调整,出台《家庭寄养管理办法》。新规更加规范,却也让株洲市福利院面临家庭更加难寻、人手经费掣肘等挑战。
走访:一个村,上百名孩子的“家”
2005年,芦淞区枫溪街道曲尺村56岁的村民程建梅成为小雪的寄养家长,“小雪刚来时,一直不说话,经常哭。”她告诉记者。
第二年,程建梅有了亲孙子。小男孩慢慢长大,把小雪当亲姐。小雪也越来越开朗,完全融入新家。
“我教她穿衣服、叠被子,一遍不会第二遍,教会为止。”程建梅说,“逢年过节走亲戚都带着她,现在所有亲戚朋友都认她,她也懂事,会称呼人。”
2004年,株洲市福利院与美国国际中华儿童服务中心(CCAI)合作开展家庭寄养项目,首选紧挨福利院的曲尺村作为寄养点。目前,包括云龙示范区云田镇的光明村、美泉村在内,共有3个寄养点。
小枫(化名)也寄养在曲尺村。表面上看,小枫跟正常孩子并无二致,但因为先天器官畸形,12岁的他还需要穿纸尿裤。“他刚来的时候,全身味道很重。”小枫的“妈妈”邓艳回忆。
但没有人嫌弃小枫。“在我们村,没有谁嫌弃谁,这些孩子去哪家玩,大人都会拿东西出来吃。”
目前,曲尺村共有30个寄养家庭,养育着36位孤残儿童。据了解,从2004年至今,曲尺村先后为福利院养育了100多名孤儿,其中有20多名最终被收养,回归社会。
株洲市儿童社会福利院副院长刘芳认为,这些孩子在一块生活,既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又能有相对愉快开放的成长环境,有助于其更好、更快地融入社会。
兰考事件爆发后,有许多人对袁厉害提出“利用孩子拢财”的质疑。那么,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在株洲发生?
记者了解到,根据儿童的照料难度,每个寄养家庭每个月可获得700-1000元的补贴。这一津贴基本能够满足孤残儿童的日常生活需求,但又不致于为生活家庭产生大的利润空间。
事实上,每一个寄养家庭,都要经过全方位评估以及层层筛选,以此来保证儿童利益不受侵害。
刘芳介绍,这些评估包括家庭成员个人素质、健康状况、收入、邻里关系,以及孩子自己的意愿等等;寄养关系初步确定后,还要对家庭主要照料人进行点对点专业培训。“新规里都细化了这些程序,且新规出台之前,我们已经是这么做了。”刘芳称。
同时,寄养家庭关系确定后,还要开展跟踪评估,以确保寄养儿童能够健康成长。
“我们每个月都会回访一到两次,还会不时召集家庭到福利院培训,甚至包括消防安全等课程。”福利院老师宁金玲介绍。
问题:重症孩子难以寄养,城市家庭不愿参与
8年来,程建梅共带过6个孩子,其中仅第一个孩子身体健全,也是唯一一个最后被收养了的。
“以2006年为分界线。”刘芳回忆,2006年以前,福利院接收的遗弃儿童中,健全的孩子居多。2006年后,健全儿童数量逐年减少,带有不可治愈性疾病的严重残疾儿童比重上升。
根据福利院提供的数据,目前,正在寄养的儿童有110多名,最大的20岁,最小的仅3个月,几乎全部都是残疾儿童。
另一个现实是,现在仍没找到寄养家庭的孩子,都患有重症,很难再被寄养。
“因为婚前检查、个人素质的提高,总体上,近几年弃婴数量在减少。”宁金玲告诉记者,这两年,寄养家庭的数量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尽管如此,记者深入了解后发现,寄养家庭整体层次并不理想。
在寄养家庭中,受过良好教育、各方面条件较好的城市家庭没有一户;目前愿意申报的家庭,全部来自城乡结合部,而这些家庭,普遍文化层次偏低、照料人年龄偏大。
“无论从医疗条件、社会融入、文化氛围等多方面来说,城市家庭更有利于孩子成长。”刘芳谈道,“以前城市家庭可以提供30、40平方米的活动空间就勉强符合标准,但是现在不行了。”
同时,她又不得不担心,随着寄养门槛的进一步提高,在本就空缺的基础上,城市家庭会变得更加难寻。
挑战:寄养“门槛”抬升,“家”在何处?
去年12月,在《家庭寄养管理暂行办法》的基础上,民政部修订出台《家庭寄养管理办法》,新规扩大了寄养儿童范围,也提高了寄养家庭门槛。
相较原来的“每个寄养家庭的被寄养儿童不能超过3名”的要求,新规将人数限制为不得超过2人,且该家庭无未满六周岁儿童。
“这条新规,主要是防止寄养家庭将补贴用在自己小孩身上,突出体现了‘寄养儿童利益最大化’这一原则。”株洲市民政局福利科科长尹双凤认为。
然而,若照此新规,邓艳、程建梅的家庭,都不符合寄养要求。那么,这就可能面临收回儿童重新寻找寄养家庭、对不符合规定的家庭进行调整的问题。
“一方面,门槛提高了,寄养家庭更难找了;另一方面,目前绝大多数寄养儿童都生活得不错,再次抽离,难免造成二次伤害。”刘芳承认,新政更加规范,但也确实带来了挑战。
更加严格的新规,也放大了福利院人手跟经费欠缺的问题。
据了解,目前,福利院负责家庭寄养的专业技术人员只有7名:特教老师2人,医护人员3人,康复师2人。
“人手跟经费不足,对残疾儿童康复训练、心理辅导、寄养家庭回访、培训等方面工作的开展造成了一定阻碍。”宁金玲说,尽管不时有义工社、高校等公益团体来帮忙,但往往显得专业性不够、持续性不强。
新规甫一发布,福利院就着急了,召集寄养家庭开会。带过6个孩子的程建梅自然也来了。
“前5个孩子最终都走了,每走一个我都哭得不行,我知道,孩子也难受。”那次会后,她开始有点隐约担心,是不是某一天,小雪也会突然离开?(株洲日报见习记者吴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