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真的是我,一个最近又磕到的仰卧起坐运动员
Summary:
他心想,这困住他两年的破阵法,总算让他找到生门。
何浩楠是被家居助手的天气预报播报声吵醒的,听到“今天夜间北京地区将有超过30mm的降雪”时,他愣了半秒。
杭州……他看向窗外,北京的天空灰蒙蒙的……杭州会下雪吗?
杭州是从何时起,变成了回不去的故乡?
这个问题在何浩楠心里一闪而过,没有停留,像是滴落在洗脸盆内的牙膏,被细密的水流刹那间冲得无影无踪。
但漱口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牙膏虽然被冲走了...
但漱口的时候,他突然发现,牙膏虽然被冲走了,它滑过的地方却留下一条痕迹,拖着长长的尾巴,难以忽视。
他伸手抹了一把,再看手指,却什么都没有。
真奇怪,他想,牙膏跟人似的。
片刻后又摇头,不对,是人跟牙膏似的。
他并不懂得为什么牙膏会有疏水性,他甚至不知道这种特性叫做疏水性。
知道这些的人,会像上课一样把这些告诉他的人,在杭州呢。
人生真是比戏剧还戏剧化,咬着吐司的时候他想,他们认识之前,一个人在北京,一个人在杭州。他们认识几年后,还是一个人在北京,一个人在杭州。
出门的时候忘了戴帽子围巾,走出家门被冷风激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还是算了。
坐上商务车,车门关上,助理的嘴就跟机关枪似的停不下来。
“哎你怎么连围巾都没戴?”
“今儿可真冷啊!才11月就要下雪,北京真是疯了!”
“还好今天就一个通告,天黑前应该能结束!”
“张哥,要不咱们晚上吃火锅去吧,这天儿真受不了!”
司机老张应了声“好”,何浩楠没吱声,他下个月要进组,最近被经纪人管着饮食呢,这顿火锅肯定跟他没关系。
但他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低头看了眼日期,11月4日。
他陡然一惊,竟然已经11月了。
上个月他录了个旅行综艺,去国外玩了二十多天,回来后一直休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一不留神,怎么就11月了呢?
张哥狠狠地咳嗽一声,小刘似有所感,脸上笑容收敛,小心翼翼地说:“不安抚也行,我我我我来安抚。但你生日真要自己过啊?”
张哥一脸恨铁不成钢,这孩子看着挺机灵,怎么没抓对重点呢?但再咳嗽一声就有点故意了,索性把脑袋一别,破罐子破摔般兀自开车去了。
何浩楠抬眼看车窗外,小刘刚来没多久,估计经纪人还没来得及给她交代这些琐碎的事。
“嗯。”他回答。
2024年11月6日,是何浩楠大张旗鼓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跟兄弟们,跟他的家人,跟赵一博的家人,在杭州包了个餐厅,恰逢第二季完美收官,庆祝的香槟开了一瓶又一瓶。
那天他有些飘了,喝得飘了,开心得飘了,于是靠着不知从哪里借来的胆子,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喜欢你,什么的。
他记不真切,却又偏偏记得。
之后他就躲到了北京,因为表白的对象要留在杭州发展。
从小区到798不远,但北京一贯堵得不同凡响,几公里的路生生开了快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何浩楠没干别的,净听小刘嘚吧嘚了,面对话密且多的人,他似乎一直都没有办法。
小刘也是真能侃,从通告的要求开始,发散得天马行空,停车时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我昨天看了个日本电影,流了三升眼泪,哥你看过吗,叫《花束般的恋爱》?”
何浩楠起身的动作一滞,小刘还以为是安全带勾住了他的衣服,连忙伸手,却瞧见安全带早已弹回去,何浩楠是自己停在了原地。
“怎么……哎!”小刘开口要问,何浩楠却又像是醒过神来,跳下车。
“我看过。”
等电梯的时候,何浩楠却突然开口。
“是吧!!”小刘大呼,“赚足眼泪啊!”
何浩楠摇摇头:“但我没看完,我只看到他们在一起。”
“为什么没看完?后面才是精髓啊!!”小刘嚷道。
何浩楠没答。
见面打招呼时何浩楠没反应过来,摄影师却眼睛一亮,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这不十个勤天的小帅哥吗?还记得我吗?给你们拍过海澜之家。”
何浩楠恍然,连声喊哥,心中却叹,又是一个关键词。
第三个了,今天有些不寻常。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右眼在跳,财还是灾来着?
但无视调皮的右眼皮,幸运的是今天拍的衣服时尚得多,何浩楠换衣服的时候有些雀跃。
彼时拍海澜之家,换好衣服后,赵一博足足笑了他两个小时,而这次的品牌,地广铺天盖地,杭州也会上,这样的衣服总不会笑他了吧?说不定还会在心里叹一句,为啥啊何浩楠?
或许是合作过的缘故,彼此很是默契,照片很快拍完,何浩楠带着小刘鞠躬谢了一堆人,换回自己的衣服往停车场走。
“哎!小何!”
身后传来喊声,何浩楠转头去看,是刚才的摄影师。
何浩楠偏头,视线落到隔壁棚的入口。
“你兄弟”,这样的称呼,听起来十足亲密,似乎不去不行。
可他没听说另外那八个人中的谁今天也要来798拍摄,尽管就算他们来也不见得会告诉他。
但他就是迈不动脚步,万一呢?
“下次吧。”他说,“还要去下一个通告。”
小刘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坐上车,张哥利落地发动车,刹车一松就要开出车库。
“等等。”
何浩楠突然开口。
张哥猛踩下去,小刘感觉离安全气囊弹出来把她眼镜打飞只有一步之遥。
“怎……怎么了?”她扶稳眼镜,略有些惊慌,“忘东西了?”
一边说一边四处检查,“没有啊,我全都带上了啊。”
张哥从后视镜看着后排,不说话。但表情犹豫,似乎欲言又止。
他没进棚,一直在外面候着,应该是看见了。
何浩楠抬眼,摘了墨镜与他对视。
“谁?”
张哥动了下嘴唇,没答,何浩楠却懂了。
他不知道经纪人到底嘱咐了张哥什么话,但经纪人自己都不清楚来龙去脉,一直以为他和赵一博是兄弟闹掰了,想必张哥此刻是在想,如果他要冲下车去跟赵一博打架,要不要出手阻拦?
“走吧。”
何浩楠这一刻反而坚定了,确定了是谁反而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得走,尽管已过去两年,他仍旧无法面对。
别人或许已经从2024年11月6日离开了,他却永远被困在这个日子里,兜兜转转,仿佛身处八卦阵法中,无论如何走,面前都是死门。
张哥得了令,逃似的开着车直奔出口,似乎怕他反悔。
回到小区,下车的时候,小刘无意说道:“哥,你反正这周都空了,把那电影看完呗,真的巨好看!”
何浩楠站在车门边,状态不太好,脸色有点白。
却仿佛强撑着,问道:“是happyending吗?”
小刘讳莫如深:“不能剧透!你自己去看。”
何浩楠笑笑,却莫名有些惨然:“我早知道了,是badending。”
“你咋知道的啊!!这就没意思了!”小刘愤懑道。
当然是当时一起看电影的人告诉他的。
看之前就告诉他了,“小何,一起看个电影呗,虽然不是圆满结局,但听说很好看”。
那是第二季录制时的某天,杭州下雪了,他们窝在少年之家打发时光。
电影看了一半他就猜到后面的走向,相爱的情侣终究抵不过现实,他不想看这样的结局,所以看到一半就跑了,把故事停在最美好的时刻。
或许他擅长这样,逃避,躲起来。
有时他会问自己,明明不是个胆怯的人,却为何连部电影都不敢看完,却为何连那句“我喜欢你”的回答都不敢去要?
——他分明记得,那晚他开口之后,对面的人一直沉默着,直到他被其他人拖走喝酒,都未发一言。
但这两年里,他又总是庆幸赵一博没有给他答案,也许就像戛然而止的电影一样,他和赵一博的ending也被他掐断在2024年11月6日,终究不算是有了确切结局。
要控制饮食,何浩楠晚饭只吃了根青瓜。
傍晚时果然开始下大雪,他捧着杯威士忌走到小院里,盯着路灯下的雪出神。
这个房子不在豪华小区,交通也不算方便,但因为这一方小院,他只看第一眼就跟中介定了下来。
一楼确实很多麻烦,潮湿和蚊虫总在夏天一起来袭,但架不住有个院子,可以让他种种东西——很神奇,离开了种地的节目,也仍然戒不掉种地。
隔壁的阿姨每次见他戴着草帽撅着屁股在院子里捣鼓,都啧啧称奇,说现在这样的孩子少见了。
他也每次都在心里回答,不少,我们有十个呢。
窸窸窣窣的声音把何浩楠从发呆中叫醒,恰好一片雪花掉进宽敞的毛衣领子——他甚至忘了穿外套——冷得他一个激灵。
向声音的源头处看去,小激灵变成大激灵,手里的杯子险些没拿稳。
才半杯就醉了吗?何浩楠心想,怎么都开始做梦了?
半人高的篱笆外面,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帽子口罩,肩背挺拔站在那里的,竟然是今天他发疯了一般想去见却终究没敢去见的人。
肩上已经有些积雪,看起来站了有一会儿。
但一时之间,何浩楠惊讶之余,惊喜之余,竟忘了开口。小区灯光幽暗,他好使劲好用力地看,才看清赵一博的双眼。
那一瞬,从下午便强压着的情绪如火山喷发似的冲将上来,烫得眼前起雾。
终究是赵一博先开的口,“不冷吗?”
何浩楠机械般摇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回答些什么。
“你下午就穿得很少。”赵一博却不理他这不过脑子的答案,直接下定论,“明天该感冒了。”
“你怎么会来?”何浩楠满脑子只有这句话,什么冷不冷,什么感冒,什么下午……
等一下,下午?
他瞬间反应过来,下午赵一博就看到他了?
可他,他又跑了……所以赵一博才来这儿?地址是问那八个人中的谁要的吗?
“我……啊秋!”赵一博刚开口就打了个喷嚏。
何浩楠这才醍醐灌顶,想要开口让他进屋却又觉得唐突,一句话挂在舌尖上上下下,就是说不出口。
犹豫着却又开始鄙视自己,人家都特地来了,他还有什么好扭捏的……
“我来看个朋友,很巧,住在隔壁栋。”赵一博却说。
“啊。”何浩楠把那句即将冲口而出的话艰难地咽下去,扯着嘴角笑笑,“呵……呵……是,是挺巧。”
什么朋友啊,赵一博在北京的朋友能住在这么老破小的小区里?
还隔壁栋,还刚好碰到,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啊?这比他俩同一天生日还巧得离谱。
何浩楠默默撇嘴。
“要不你进……”
“我走了,明天早班机。”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何浩楠险些咬了舌头。
“好啊,认,认识路出去吧?”
“应该认识。”
应该认识,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何浩楠来不及思考,赵一博就动了脚步。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小何,下次有机会再聊。”
“我……”何浩楠应道,“也,也祝你生日快乐。”
他没说什么下次,这次都没聊够三句话呢,他看这意思,感觉他不主动的话,很难有下次,也不知道赵一博嘴里的“下次”是怎么编出来的。
何浩楠第二天果然感冒了,早上醒来看了眼北京飞杭州的航班都安全抵达后,就埋进被子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直到下午才迷迷糊糊醒过来,不知出了多少汗,又被体温烘干,臭得他险些把自己从屋子里扔出去。
洗完澡,开了窗通风,又烧水吃了颗药,才觉得爽快了些,终于拿起手机看经纪人姐姐和助理小刘有没有轰炸他。
但一堆红圈圈新消息中,他仿佛猫看到老鼠一般,精准地捕捉到中午鹭卓发过来的信息中的关键词:一博昨天问我你的地址,我当时没反应过来,今天忽然想到,是不是你俩要一块儿过生日?怎么都不叫我们?才两年就忘了兄弟们了吗!(发怒)(委屈)(分裂)
何浩楠脑子“当”地响了一声,不知是二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有点低血糖,还是这条消息几乎锤死昨天赵一博就是特地来看他的,他有点晕。
从抽屉里摸了块黑巧含着,舌根苦得发甜。
他没回鹭卓,却点开赵一博的对话框。里面最新一条消息是2024年11月6日,赵一博问他今晚要买什么酒。
他想了想,复制那条消息,粘贴,犹豫了足足五分钟,抱着脑袋在沙发上翻滚了十来遍,终于点击发送。
很快,对方回了个“?”。
我回杭州了,一起吃个饭?就当庆祝生日。他回复。
紧接着又是一个“?”,何浩楠看着两个问号陷入纠结,啥意思啊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他又没说什么,只是吃个饭嘛!大家就不能心照不宣地把两年前的事忘记吗?
何浩楠这会儿脑子有点好使,他心想,这人昨天都来看他了,那多多少少也还是有点儿兄弟情的吧?是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吧?
那他再努把力,把这兄弟情延续下去,怎么都好过现在这半死不活的吊颈子状态吧?
刹那后赵一博拨了语音过来,接通的那一刻何浩楠心如擂鼓,不知是因为自己撒谎,还是因为吊颈子。
“喂?”何浩楠压着声音,似乎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会暴露撒谎的事情。
哪知赵一博完全没给他表演的空间:“我再给你次机会,你在哪儿?”
这话的语调和情绪熟悉至极,何浩楠仿佛回到三年前的少年之家,听着赵一博在他耳边嘚吧嘚地告状,何浩楠!你的鹅又把我的小鸡踩死啦!!
但这一刻来不及回味,只是暗叫不好,总觉得已经被抓包,虽然还没察觉到哪里出了问题,但是迅速选择承认错误。
“在……在北京。”
“嗯,那开门吧。”
赵一博说。
何浩楠几乎原地发射,要不是地心引力太大,他应该已经到了月球表面。
“啥……啥??”他一边叫着,一边冲到门边,猫眼都没看,直接打开了大门。
那靠着墙等在门边的,不是赵一博又是谁?
“啥情况啊?”何浩楠咽了下口水,撑着门没敢让人往里进,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赵一博仍旧靠着墙,似乎读懂他的心理活动,淡淡道:“确认下你还活着。”
何浩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叫什么话!但他品出了赵一博这话背后的意思,有点高兴。
“我……还好。”他压着唇角答道。
“行,那我走了。”赵一博直起身体,穿的还是昨晚那件黑羽绒服,后背靠着的部位没有立刻弹回来,何浩楠心想,这得等了多久?
赵一博身体一动,何浩楠便下意识伸手去拉,反应过来的时候赵一博的手臂已经被他攥在手里了。
他倒是也没放,这下胆儿大了,似乎完成了确认,便把人往屋里拽,“你走哪儿啊?你不是早班机吗?早上都没走,现在也别走了。”
赵一博仿佛半推半就,被他给按到沙发上坐着。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坐到矮凳上,在赵一博对面,略微抬头看向对方。
“你管我。”赵一博说。
何浩楠没忍住,抬手给了赵一博脑门儿一个爆栗。
赵一博吃痛往后躲,瞪圆眼睛难以置信:“你干嘛!”
赵一博翻个白眼,低着声音喃喃道:“不是你先跑的吗?从杭州跑到北京,从798跑回家里。”
语调往下沉,似乎诉尽委屈。
何浩楠心头一热,眉心却皱成川字。
他这十几分钟的心路历程不可谓不精彩,一个从兄弟情延伸出来的他不敢猜的大胆想法逐渐成型。如果说刚才那久久没有回弹的羽绒服阐释的是关心,那现在这句满含委屈和大家心知肚明的影射的抱怨又是在表达些什么?
他盯着赵一博,鼓足勇气:“我,我以为……我不敢见你,我怕你给我我不想要的答案……我宁可悬而未决,宁可抱着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期待……”
赵一博听罢,静静地瞧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就像两年前的那天一样,只剩沉默。
“你那时候也是这样不说话。”何浩楠戚戚然,“我以为你吓得话都说不出,只好跑掉了。”
赵一博轻笑,唇角扬起久违的弧度,他说:“我那时候是真的傻掉了,等我反应过来,你已经躲到北京,我又以为你后悔了,那我只好当没发生过。”
何浩楠一颗心又痛又痒,仿佛被油锅煎烤,又仿佛落进冬日暖阳,几乎要融化,调整了好几个呼吸,才壮着胆子捏了捏赵一博的手心,问道:“那又为什么来?”
赵一博偏头看向旁边,“你有点明知故问,我有点不想回答。”
何浩楠“噗嗤”笑出声,没脸没皮也没过脑子地凑上去贴脸开大:“昨天看见我,想我了吧?所以特地问了鹭卓我的地址,特地跑过来跟我说‘见朋友’,你可真行,这小区住了些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我天天在院子里种花种菜,路过的狗拉的屎我都认得清清楚楚,流浪猫都跟我是拜把子兄弟,还能不知道有没有你的朋友?”
赵一博咬牙:“好啊鹭卓!看我下次不揍他!出卖我!”
何浩楠把脑袋埋进赵一博胸口,狠狠吸口气,满足地吐出来,才缓缓道:“但我真的病了,你个乌鸦嘴,罚你好好照顾我,陪我过生日。”
赵一博盯着那凌乱的后脑勺看了片刻,罢了似乎说服自己,抬起手轻轻抚上去,叹道:“我来的时候是冲动的,门打开的时候是恍惚的,刚才沉默的几分钟是在给自己降温……但现在你听到吗,我的心跳快得好像要上高速,我好像降不了温了,我是不是也病了?”
何浩楠绷紧的身体在赵一博的手掌落下的瞬间松弛下去,瓮声瓮气地回答:“那太好了,我们一起病吧,永远不要痊愈。”
-THEEND-
还写不写取决于还能不能磕到。bye~
在稿子间隙极限摸鱼
画了最喜欢的明镜堂各位的变装!
单独发一下饼拾和崔七的大图——
巴巴和孙豹只有个人直拍了x
私人稿件二改二传一切使用
复婚快乐两位永远幸福
好萌,摸个
破镜重圆一发完
灵感小麦
ooc私设勿上升真人(张颜齐跪地求求版)
理论知识都是瞎掰专业人士别较真
雷同纯属是大众梗
何浩楠又把猫偷走了!
赵一博从监控里发现的时候,人还堵在从医学研讨会回来的高架上。
“为啥呀,何浩楠为啥呀!”
这个月8次了。
赵一博刷到朋友圈何浩楠抱着猫肆意狂奔,并伴随嚣张笑声的视频咬牙切齿。
“究竟是谁告诉他我去开会的,我们俩根本不是一个科室。”
“蒋院长。”
“蒋敦豪他为啥呀?”
赵一博狠怼了怼车喇叭催促前面的车快走,“会不会开车!”
坐在副驾的卓沅默默把...
坐在副驾的卓沅默默把手机屏幕翻转,举到他眼前。
“医院大群里有开会人员名单。”
作为杭州市58院的在职医生,何浩楠理所当然也在群里。
赵一博无语地用舌头顶起一边脸颊。
“一博,小何总这么闹是不是想和你复合。”
一个月看8次这样的闹剧,甚至可能还不是最后一次,卓沅也头皮发麻。
“放屁!”赵一博甩头爆了句粗口。
“他就是幼稚,谁在他吃的饭里放东西了。”
卓沅眯着眼,无可奈何地问:“说到底,你们俩究竟为什么分手呢,都五年感情了。”
“性格不合。”
赵一博感觉胸口憋闷。
“你这……”
卓沅扁扁嘴,五年了才发现性格不合,感情那五年不是这两个犟种在谈。
“一博,我觉得你们俩应该聊聊,沟通才能解决问题。”
赵一博一个急刹停在红灯前,愤愤道“没用,我只要小猫,最好能让何浩楠再也见不到。”
他们俩都有点不可理喻,卓沅放弃了。
回正身体,卓沅漫不经心提了一句,“你俩养的猫叫什么名字,没听你说过。”
“没有名字,就叫小猫。”
赵一博重新启动车子。
“怎么不取一个?”卓沅闲聊下去。
“我想叫它二尖瓣,他想叫它小乳牙,意见不统一。”
卓沅瞪着眼睛听地一愣一愣,“你俩还真是……性格不合。”
一个月前,何浩楠和赵一博分手被扫地出门,暂时住进了同事也是好兄弟鹭卓家。
所以第8次抢猫行动的目的地,就是鹭卓家所在的勤天小区。
用卓沅的门禁卡刷开小区大门,两人横冲直撞冲进去,正好看见何浩楠带着小猫和鹭卓在草丛边玩跳马。
“何浩楠!”
赵一博晴天一声吼。
鹭卓刚跳马跳到一半,被他的声音吓得身体猛一颤,直接从何浩楠肩膀一头栽进了草丛。
小猫感受到了变故,在他的怀里翻滚嚎叫,一双晶莹的眼睛满是惊恐。
“何浩楠大早上别逼我扇你!”
赵一博张牙舞爪地飞扑上去。
卓沅赶快将他拦腰抱住“一博,你俩好好说,冲动是魔鬼。”
他觉得赵一博刚才的架势不像要抢猫,倒像是要把何浩楠的脸给扇烂。
“你看到啦,你们都看到啦,都分手了他还这么对我。”
何浩楠一边躲,一边扯着嗓子抱屈。
场面一度混乱失控。
鹭卓终于从草里站起来,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挡在了好兄弟的身前。
“一博,小何和你闹着玩,你别生气,我替他给你道歉。”
“谁要你替我道歉,我拿的是我自己的猫。”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鹭卓这个肉盾,何浩楠说话突然有了底气。
“你要不要脸!偷别人东西说是自己的。”
赵一博气的像只暴躁的兔子,在卓沅的怀里跳起来大骂。
昔日情侣化身针锋相对的仇敌,一旦抓住机会就要狠狠地往对方心上捅刀,唯一怕的就是捅地不够快准狠。
何浩楠现在拿捏住了一个契机,立刻抻着下巴傲娇道:“就是我的,猫是我买的,我抱回家的,就是就是我的!”
赵一博气地浑身发抖。
“你就买只猫,猫粮和猫砂的钱都是我出的,你出一分了吗!”
“啊……小何这么扣吗……”
鹭卓愣住了。
“鹭卓别打岔。”卓沅咬紧牙关不松手。
“我没出,我没出。”何浩楠气急败坏,虽然想反驳但是赵一博说的确实是事实。
是事实也不能输。
“那每天喂猫铲屎的活不都是我做的,你做过一次吗,小猫生病打针都是我在照顾,你连小猫生病都不知道!”
“你……”赵一博要气竭了。
当初何浩楠把小猫抱回家,作为两周年礼物送给他,他曾因自己工作太忙无暇照顾小猫而担忧,是何浩楠拍胸脯说会承担起照顾小猫的职责。
当时多体贴温馨,没想到今天却被拿来当作攻击他的说辞。
人在失望到极点时,就会表现出异常的冷静。
赵一博稳稳地站定,长出一口气,“你先把猫给我,我不和你废话。”
他突然变脸,让在场另外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卓沅迟疑地松开手。
鹭卓看看卓沅,又看看沉默的赵一博,茫然不知道该不该闪开。
听到这句话,赵一博忽然又死灰复燃似的眼睛一瞪“何浩楠你有完没完。”
“我看那个小孩不对,提醒一下她家长怎么了。”
赵一博理直气壮。
卓沅拍拍他的后背,这件事他也听说过。
那天是他们的五周年。
赵一博本来想在朋友圈吹个蜡烛糊弄过去算了,但何浩楠觉得五周年应该有一个充满仪式感的时刻。
于是他跟赵一博求了好久,还大老远从儿科跑来心外提前一周帮赵一博换班。
当时没人想换,何浩楠就又请奶茶,又送游戏皮肤,顺便一连七天做心外的通勤司机。
每天早出晚归乐此不疲,就是为了和赵一博过二人世界。
但是因为那个小孩,赵一博鸽了何浩楠一篮子的浪漫计划。
不过检查结果证明赵一博是对的,那个女孩有严重的心脏疾病,现在还被收在何浩楠所在的儿科重症。
何浩楠哼了一声,从鹭卓身后走出来。
“你没错,哪次不是你对我认错,我犯贱,被人放鸽子还要道歉。”
话还没说完,鹭卓就共情般地将手按在何浩楠的肩膀上,摇头叹气。
看着何浩楠委屈的脸,赵一博忽然有些感慨。
这件事如果失去情感的外衣,那他的确也有不对的一面。
那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迫切地想验证自己仅凭肉眼的判断,或是想要救死扶伤的心情。
总之他连之后怎样报销医药费更方便都记得嘱托母女,却唯独忽略了跟着忙前忙后的何浩楠。
忽略了他的所有情绪。
潜意识里,何浩楠一定会毫无异议地支持他的任何决定。
他和何浩楠的家里,没有民主,只有公主。
赵一博说今天的地板需要打扫,那何浩楠就要早早下班拖地。
赵一博说桌子上不可以放除纸巾外任何东西,那何浩楠再困也会帮他把夜里工作的电脑收好,防止他第二天醒来看到莫名生气。
朋友聚会上,鹭卓和何浩楠喝多了酒,站在沙发上争论谁对自己的伴侣更好。
鹭卓说卓沅是他呵护长大的。
何浩楠不服输地喊赵一博是他的公主。
公主不需要做任何事,可以尽情吩咐他的小狗。
那天赵一博被他笨拙又热烈表达爱的方式感染,酒过三巡也红了眼眶。
当时怎么没发现,每天挂着无辜笑脸的走丢小狗也有自己的心事。
何浩楠很喜欢粘着赵一博。
儿科不忙的时候,何浩楠都会从护士站偷拿几块糖,再献宝一样跑来送给赵一博。
但大多时候,赵一博都会把那些糖果暂时放到衣服口袋里,等想起来早就变成一坨带着香甜味的黏腻。
那是何浩楠在帮他洗衣服时发现的,但忙于医学研讨会的赵一博觉得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就是这些小事,让何浩楠不安。
何浩楠开始私下找鹭卓诉苦,在鹭卓家喝到烂醉,然后还要加班到深夜的赵一博去接他回家。
赵一博觉得何浩楠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所以即使三令五申不许弄乱床单,何浩楠还是故意把被子踢成一团。
何浩楠想用这些小恶作剧来气气赵一博。
但每次看到赵一博怒不可遏的样子,他又没有计谋得逞的快感。
他也开始郁闷。
越郁闷他就越要继续,这种自虐式的心理也让他在面对赵一博时失去了原有的耐心。
日子就在这种拧巴中开始又结束。
儿科大楼和心外的空中连廊上,不再有小狗来回奔跑的影子。
五周年的事只能说是一个导火索,炸开了忙碌包裹下的所有不满。
那是赵一博第一次在何浩楠脸上看到发怒的神色,可怕的有些陌生。
他摔下手里的东西,向赵一博爆冲过去,疾言厉色地大吼对不起,我要分手。
随后重重摔门而去。
反应过来时,已经是何浩楠搬走的第三天。
他真是一个不太合格的伴侣。
“小何。”
赵一博妥协了。
“猫我不要了,你别再挑衅我了。”
分手后他们还保持联系。
何浩楠说有东西没搬,想起来再以赵一博对他念念不忘私藏个人物品这种话来故意找茬。
赵一博为此还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折腾过一次,但那时他情绪上头,说自己花钱,就算之前是何浩楠在用也不可以拿走。
所以何浩楠从他们的家离开时,只拿走了一件上班换洗的医生袍。
这个家里再没有属于何浩楠的东西,但明明样样都是何浩楠的。
包括他自己。
何浩楠抱着猫的动作一僵,呆呆看向赵一博。
赵一博抬手扶在额头上,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欲言又止。
“一博,生气归生气,别说这么重的话吧。”
卓沅不是不站在赵一博这边,只是现在看来,小何更像被抛弃的那个。
两人都在僵持着。
与此同时何浩楠的口袋里也传出声音。
吵架暂停,他们要先去拯救世界。
鹭卓抱着小猫,和卓沅站在一起。
他们看到赵一博把车钥匙抛给何浩楠,而何浩楠后背好像长了眼睛,手一抬钥匙就稳稳落在手心。
小狗开车,公主坐上了副驾,一路飞驰而去。
“他们,会复合对吧。”
卓沅的脸皱在一起,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明天晚上约他俩来家里吃饭的时候再问吧。”
鹭卓摸了摸怀里的猫。
“明天?为什么?”
卓沅扭头疑惑地看着他。
鹭卓用下巴指了指那对怨偶离开的方向。
“明天是6号,他俩生日。”
“哦!”卓沅后知后觉张大了嘴巴。
连生日都这么有缘份的两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分开。
手术进行到了次日早上,女孩才终于脱离危险。
所有医护人员都在互道辛苦后匆匆离开,刚才还忙忙碌碌的手术室里瞬间寂静。
赵一博撑着酸胀的身体,倚着墙缓缓滑了下去。
他的头微微仰着,靠在那闭目养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侧有一个窸窸窣窣坐下来的声音。
这感觉很熟悉。
心外的手术非常多,最忙的时候一个医生甚至一天都要做四五台。
等到下班,赵一博能站着走出医院大门,就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
公主抱。
抱他去卧室换衣服,抱他在客厅看电视,抱他进厨房吃饭,抱他到卫生间洗掉一天的疲惫。
小何很瘦,胳膊的骨头有时候会硌得他肉疼,他也总是咯咯笑着让小何把自己放下来。
但是小何说小狗需要鼓励。
于是他竖着大拇指,夸小何是个猛男。
被夸赞后的小狗嘴巴都要翘上天了,抱着他也更加卖力。
如果小何在上班,不忙时就会从儿科跑来手术室,全程陪在他身边。
手术结束,两人就会像现在这样并肩坐在地上。
赵一博喜欢靠着小何的肩膀,爱人的陪伴是驱走疲惫最好的药剂。
但是现在,赵一博觉得这种感觉很糟糕。
头脑发热时说的话,都在此刻变成钢板,禁锢住他的脊梁,让他无法弯腰,也无法低头。
沉默是一种煎熬,赵一博将头别向一侧。
安静的手术室,何浩楠清晰听到了抽鼻子的声音。
他体贴开口“你今天没有排班吧,早点回家休息,这里有我你放心。”
曾经,小何也是一名出色的心外医生。
那是某一年的秋冬交替,流感爆发,大量儿童患者被送进58院,让本就捉襟见肘的儿科更加雪上加霜。
蒋敦豪院长指示,每个科室派出一位医生到儿科帮忙。
名单公布,心外一栏写着赵一博的名字。
但是那个时候他在做自己的课题研究,正是进行到关键时刻,无法抽身。
于是小何主动请缨,代替他过去。
那时他们正在热恋,暧昧和愉悦的氛围让在场的人都跟着起哄把他俩推搡到一起。
赵一博羞愧地低下头红了脸,小何骄傲地搂着他的肩膀,耳垂也红欲滴血。
后来小何很适应儿科的工作,小患者也都喜欢这个帅气幽默的医生哥哥,于是他顺其自然就留在了儿科。
他们这段感情,何浩楠真的有在好好经营。
赵一博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好在何浩楠的话给了他顺理成章逃跑的理由。
黑色的笔杆和他白皙纤长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
忽然,门外一阵奔跑的响动引起他的注意。
何浩楠起身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伸手拦住了一个过路的护士。
“你们跑什么,什么事啊?”
护士跑的有些喘。
“小何医生不知道吗,群里说有患者家属在心外闹事。”
话没等说完,何浩楠人已经窜了出去。
心外走廊上堵着不少看热闹的人,一层又一层把这里围成一个风暴圈。
风暴中心,赵一博护在一个啜泣的小护士前,和对面三两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对峙。
“请你冷静点,这里是医院,不要打扰到其他患者。”
赵一博唇线绷紧,神情严肃。
“医院难道就不让我们讲理了!”
中年男人天生的大嗓门。
“有什么纠纷可以去院长办公室,门诊大楼顶层。”
赵一博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一下刺激到了对面的人。
中年男人用两个漆黑的鼻孔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医生,抬起粗厚的手打算给他一点教训。
电光火石间,一本病历夹带着疾风迅速擦过赵一博耳际,啪的一声拍在中年男人宽大的脸盘上。
紧接着,一条逆天长腿横着飞出来,在赵一博震惊的眼神里踹出惊人一脚。
那个中年男人的身躯立即呈现一个凹字形抛出去,在光洁的地面滑出三四米,撞到了消防箱才堪堪停下。
事发太突然,所有人都惊呆了,现场鸦雀无声。
而创造了这个名场面的人,何浩楠站到赵一博的身前,背对着他举起一只手。
“谁敢动。”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个小护士站前,已经足够震慑所有人。
赵一博呆呆看着他,声音哽在嗓子里发不出来。
院长办公室,蒋敦豪坐在桌子前,将拍人的凶器病历夹丢在桌上。
啪嗒一声,桌前乖乖罚站的两人同时打个颤。
“小何医生,你这一脚价值不低。”
蒋敦豪双手交叉,笑得意味深长。
“对不起,我现在就离职走人。”
何浩楠漫不经心地转身就要走。
情急中赵一博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姿态放低。
“院长,小何是为了维护我,多少钱我和他一起赔。”
打量了他一会儿,蒋敦豪伸出手指摇了摇。
“钱不是问题,医院的名声,医生和患者关系不要搞坏。”
“那我去道歉,他们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赵一博双手撑在蒋敦豪的办公桌上,神情急切。
“你怎么能去和那些无赖道歉。”何浩楠急了。
赵一博回头瞪了一眼,何浩楠立刻噤声,赌气地将脸撇向一边。
“院长,让我去吧。”
赵一博过于热切的眼神让蒋敦豪一愣,随即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挪椅子。
“你们,先回去上班吧,这件事院里来解决就可以了。”
直到两人站在院长门外,赵一博都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啥啊,就这么解决了?”
何浩楠耸耸肩,“很简单的。”
“哪里简单?”
赵一博不明所以。
“因为…”何浩楠摊开手“蒋敦豪是我哥。”
这是今天第二次赵一博感到震惊了。
他追在何浩楠身后“蒋院长是你哥,以前怎么没听你说?”
何浩楠两手插在兜里。
“以前不说,怕你和我在一起有压力。”
“你!”赵一博又想扇人了。
何浩楠预判到了他的动作,立刻跳开一米远。
“喂喂喂,你现在打我就是恩将仇报。”
看着何浩楠得意的模样,赵一博强忍怒意放下扬起的手,扭头径直离去。
傍晚,前一刻还在床上睡得正熟的赵一博,下一秒就被卓沅无情地捉来了鹭卓家。
赵一博揉着惺忪的眼睛求饶,“沅,生日明天再过行不行,我太困了,我想睡觉。”
卓沅将他粗暴推进屋,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打断我的假期你就该想到,现在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赵一博认命地垂下头,但刚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臭屁小狗何浩楠。
“他怎么在这。”
赵一博回头质问卓沅。
卓沅见怪不怪,“给你们俩过生日,他当然在。”
这是在作孽,赵一博磨了磨锋利的牙齿。
“快开始吧我们。”
四人落座,鹭卓捧着奶油蛋糕,cue起生日流程。
卓沅把绑好的生日帽戴在了赵一博头上。
“等一下!”
何浩楠手掌向前一推,打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鹭卓和卓沅茫然地看着他。
何浩楠将手抱在胸前,“今年,我也要戴生日帽。”
往年庆生,小狗说只有公主才可以戴王冠,所以唯一的生日帽毫无例外都是给赵一博,这次也一样。
卓沅看向赵一博头上的帽子,咽了口唾沫有种不详的预感。
关键时刻,还好有心灵手巧的鹭卓。
他用超市装土豆的牛皮纸袋,给何浩楠临时剪了一个简易的生日帽,还贴心地用彩色圆珠笔画了图案。
戴在头上,何浩楠还很满意。
生日继续,卓沅和鹭卓用此生最夹的嗓音唱完了生日快乐歌。
然后,问题又出现了。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话,何浩楠再次叫停。
赵一博不耐烦地将脸别开,任由他胡闹。
“等一下等一下,蛋糕上怎么只有一根蜡烛,我要吹属于我的生日蜡烛。”
鹭卓和卓沅尴尬地看了眼赵一博,见他似乎是没有动怒的意思。
鹭卓立刻哈哈地活跃气氛,“小事,小事。”顺手从袋子里拿出一根蜡烛。
坎坷的生日流程终于进入尾声。
赵一博熟练切下两小块蛋糕,分别放到了卓沅和鹭卓面前的盘子里。
然后何浩楠也学着他的样子,切了两大块蛋糕放到对面两人的盘子里,笑嘻嘻地。
“都要吃完哦,我的朋友们。”
赵一博握着刀的手已经咔咔作响了。
鹭卓和卓沅在何浩楠阴森的注视下,拿起蛋糕机械地往嘴里塞。
直到两人的腮帮子鼓得跟储粮的松鼠,赵一博再也忍无可忍。
啪的一声,餐刀和茶几激烈碰撞,溅起的奶油沾到赵一博的裤腿。
“为啥啊,何浩楠你这么幼稚为啥啊?”
何浩楠脸上笑容愈发欠揍。
“我就幼稚怎么了,你管着我了。”
“你没事找事是吧。”
赵一博下意识撸起袖子。
“干什么,你还想扇我,我告诉你不能够了!”
何浩楠伸出一根手指,但也只敢在自己眼前比划。
见势不对,对面两人赶快放下盘子劝架。
“没事一博,真没事。”
“一博,过生日别生气。”
看着何浩楠的脸,赵一博喘起粗气。
“哼,还想吓唬我。”
何浩楠撅着嘴嘟囔。
赵一博气笑了。
“呵,真有意思,没想到人的嘴脸能变那么快。”
赵一博朝着何浩楠的耳朵输出,“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什么样子了何浩楠。”
“我什么样,我什么样以前。”
何浩楠好像故意要气他,说话时摇头晃脑。
“不知道是谁,但凡我一皱眉就道歉说我错了,真不知道是谁!”
“啊怎么了,怎么了。”
两个人脸对脸地吵,谁也不让谁,活像两只互啄的鸡。
“别吵别吵。”
鹭卓和卓沅各自拉着一人,满脸悔恨给他俩一起庆生的决定。
“何浩楠你以前怎么不这样,你忘了你道歉有多快了是吧。”
“啊对啊不就道歉么,对不起,我错了,怎么了。”
何浩楠梗着脖子说完,在场的三人又愣住了。
鹭卓和卓沅对视一眼,默默挪开,企图在此时隐身。
赵一博皱眉,定定看着他。
眼前开始出现水汽,赵一博再也抑制不住,扭头用手遮住眼睛。
何浩楠也仰起僵硬的脖子,望向苍白的天花板抿紧嘴唇。
他的手在口袋里烦躁地掏了一下,随后站起身。
“本来那天要给你的,现在随你处理。”
说罢当啷一声脆响,然后就是何浩楠从外面关门的声音。
透过手指的缝隙,赵一博看到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枚简洁的银色戒指。
次日的早八,儿科医生赵小童晃醒了医生值班室里的何浩楠。
“小何起来吧,马上开始巡视病房了。”
“哦……”
何浩楠从衣服堆里翻了个身。
上到院长,下到科室医生,病房里黑压压地站了一群人。
小何躲在人群后面,顶着凌乱的爆炸头直打哈欠。
“这个患者是谁负责,手术怎么样?”
蒋敦豪指着床上的小女孩问。
“是小何医生,昨天心外的赵医生也参与了手术。”
何浩楠听见有人叫自己,向前挤过去,不偏不倚刚好挤到了赵一博旁边。
仅是不经意一眼,他就撇到了赵一博手指上晶莹的戒指。
朦胧的眼睛瞬间明亮。
“状态不错,说明手术很成功。”
蒋敦豪收回检查的手满意点头。
“噗嗤。”
一个突兀的气音打断了蒋敦豪的话。
所有人都缓慢地,僵硬地扭头看向同一个方向。
何浩楠抱着病历本,嘴角快裂到耳根了。
他身边的赵一博低着头,脸埋手掌里。
“咳咳。”
蒋敦豪瞟了一眼,咳嗽两声唤回众人注意力。
一个病房巡视结束,众人纷纷出门。
赵一博走在最后,何浩楠小跑跟着。
“昨天晚上你没回鹭卓家,在哪睡的。”
赵一博故作镇定地闲聊。
“在值班室,值班室里可不舒服了。”
小狗撅嘴抱怨。
赵一博的眼神晃了晃。
“那,你要回家吗?”
“好呀!”
何浩楠欢快地跳起来,张开手臂抱住赵一博的腰,狠狠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赵一博被吓了一跳,赶快将他推开。
小狗丝毫不气馁,再次贴上去。
一个推,一个贴,乐此不疲。
end
画了那个梗
-2024.10.14
然后阿星就惊讶地发现拓子哥想拿下的是自己
当然阿星一诺千金说到做到哈
1.
“阿星,”但拓递来一瓶啤酒,似笑非笑地拍拍沈星的脸,“帮哥追个人。”
“!”被热到瘫在床上躺尸的沈星闻言一骨碌地爬起来,两眼放光,拍着胸脯打包票,“哥你放心,交给我了!”
2.
拓子哥终于开窍了!沈星几乎要跪地含泪谢苍天。
他拓子哥,论长相达班第一型男,冷着脸看过来的时候沈星腿都发软。论武力值上可一枪射落五十米外的灯泡,下可一拳干碎嘴贱的毛攀。论性格铁汉柔情,对沈星一个半路捡来的弟弟都好得无可挑剔,更别提对他将来的妻子会有多柔情似水了。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丈夫,按理说应该抢......
他拓子哥,论长相达班第一型男,冷着脸看过来的时候沈星腿都发软。论武力值上可一枪射落五十米外的灯泡,下可一拳干碎嘴贱的毛攀。论性格铁汉柔情,对沈星一个半路捡来的弟弟都好得无可挑剔,更别提对他将来的妻子会有多柔情似水了。实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丈夫,按理说应该抢手得很,偏偏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
沈星旁敲侧击地问过细狗,是不是拓子哥受过情伤,不然他弟弟孩子都那么大了,怎么他还当光棍。
细狗咬着西瓜,含糊不清地摇头,说打认识起就没听说过拓子哥喜欢过谁。
不对。细狗吐了口西瓜子,面色不善地盯着沈星。现在有了噻,拓子哥可被你迷倒咯。
这能一样吗?沈星无奈,弟弟是弟弟老婆是老婆,他是能半夜钻拓子哥被窝给他暖床还是咋。拓子哥确实偏爱他,但这是爱,不是爱情。
会不会。沈星迟疑着说,拓子哥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咳咳咳咳咳!细狗被他一句话呛得直咳嗽,沈星赶紧给他拍背顺气,细狗连连摆手,捂着嗓子艰难地让沈星赶紧滚,实在闲就爬去试试拓子哥到底行不行。
沈星闹了个大红脸,站起来噔噔噔地跑了。
后来沈星陪着拓子哥去看阿妈,拓子哥带着娃娃出门玩,阿妈牵着沈星的手,语重心长地拜托沈星,帮但拓留意点,如果发现他有中意的人麻烦撮合一下,只要是个好人就行,她不想自己百年以后但拓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沈星不由得想象了一下他家拓子哥落寞地看着别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却孤单一人的寂寞场景,当即心疼不已悲从中来,握着阿妈的手使劲儿点头,表示拓子哥的终身幸福就包在他身上,一定给拓子哥找个真心相爱的善良姑娘。
阿妈笑着拍拍沈星的手,神色慈爱:不是姑娘也行,那就托付给你啦。
啊?阿妈你思想这么开明啊?沈星有些意外,仔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拓子哥单了三十年,单出风采单出风格,大有单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劲头,要沈星是他家长辈,估计拓子哥喜欢的是个人类他就喜出望外了,没得可挑。
拓子哥眼光真高嘛。回程路上沈星戳戳但拓肩膀,笑得一脸揶揄,拉长语调调侃。阿妈可说了,把你托付给我咯,拓子哥,喜欢那样姑娘啊?
看着沈星眨巴着眼睛笑意盈盈的模样,但拓只觉得这人撒起娇都没自觉,可爱的不得了。他笑得一脸宠溺,任凭沈星怎么问都不说话,只是弯着眼睛,看着沈星笑。
3.
“拓子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好不容易铁树开花,沈星当然要为但拓的幸福两肋插刀,当即翻出一个本子,咬开笔盖,兴致冲冲地当起了军师,“首先,你喜欢的姑娘是谁?叫什么?住在哪儿?”
但拓喝口啤酒,轻轻摇头:“莫问名字咯阿星,八字莫一撇,怕传出去,他为难噶。”
沈星了然地点点头,这才对嘛,他就说他家拓子哥遇到喜欢的人以后肯定细心又体贴,全心为爱人着想,是最可靠的守卫者,简直像西方小说里的骑士,安全感十足。
看着但拓温柔的神色,沈星突然有点羡慕那个不知名的女孩。划掉名字那一行,沈星又问:“给我说说是个怎么样的人吧,性格,长相?”
“白胖白胖,圆乎乎噻。”但拓笑。
啊?沈星笔一顿,满脸问号。这是形容姑娘的词吗?怎么像在形容大白馒头。
“性格嘛,憨,胆小,不过脑阔好使,”但拓支着下巴,看起来沉浸在回忆里,一脸幸福,“很善良噶。”
赶紧把关键词记下,沈星还不忘提醒但拓:“哥,你听我的,憨和胆小这两个词儿你可千万别当着人家姑娘的面说。女孩都矜持,听你这么形容人家准跟你生气。”
“已经对着他说了。”但拓一脸无辜,“他没生气,乖得很。”
沈星无语,看来拓子哥单身这么多年倒也不是没有理由哈,实力惊人,钢铁直男的气息偷偷藏不住:“有没有可能姑娘是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生气呢?拓子哥咱一定要注意说话的艺术,别让人家害怕你。”
“他可不怕我,”但拓戳戳沈星额头,“对着我窝里横,嚣张得很噻。”
这还参谋什么啊,我感觉你俩就差窗户纸了。捂住被戳的地方委屈地瞪一眼但拓,沈星撇嘴:“行啦拓子哥,我看明白了,你俩这是双向暗恋,你直接快进到追求那步吧,投其所好送礼物,她肯定也喜欢你的。”
废话,敢对着拓子哥窝里横的姑娘,简直是女中豪杰,沈星由衷地敬佩她是个人物。这要不是互相喜欢恃宠而骄,他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好,”但拓捏捏沈星的脸,笑得纵容,“听你的。”
4.
“沈星——”听到细狗叫唤,沈星赶紧跑了出去:“在呢在呢!咋啦!”
细狗面色不善地塞过来一个箱子:“拓子哥给你的噻。”
“啊?”沈星一头雾水地接过拆开,满满一箱印着中国文字的零食几乎晃瞎他的眼,脱口而出,“送错人了吧!”
“达班还有第二个沈星噶?”细狗在一边哼哼唧唧,疑似确诊红眼病,“就说拓子哥喜欢你嘛,一起跑一趟边水我哪样都没得,他就记得你噢。”
“拓子哥这一趟没有买别的吗?花,手链,耳环这些?”沈星不死心继续追问。
“你别得寸进尺噻!”细狗上手拽了拽他耳垂,“你又没耳洞,要啥子耳环!”
我才不要呢!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知道跟细狗是解释不清楚的,沈星抱着箱子在细狗气呼呼的眼神里快步溜走了。
不对啊。沈星皱着眉头盘算。一箱零食价值不菲,虽然拓子哥对自己向来出手大方,但是现在是他能否脱离光棍行列的关键期,应该紧着那姑娘的喜好才行,怎么本末倒置投喂起自己来了。
“拓子哥你在想啥啊……”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利落地拆开蛋卷的包装,沈星掏出手机给但拓发短信。
“拓子哥回来以后记得来找我,我要重申一下我们的战术,不能再对着军师发射糖衣炮弹了,你拿这个来考验干部,干部是真的会全吃光的!”
但拓回的很快。
先是发来一个笑脸。又紧接着问“好吃吗阿星?”
“好吃。”
回的很诚实,毕竟沈星已经又拆开一包豆干了。
“好吃就行。”
“我很想你。”
“”
看着但拓连着发来的三条短信,沈星的脸猛地一下涨得通红,他赶紧跳起来打开风扇,调到最大功率,把脸凑在风扇前头降温。
一定是天气太热了。沈星眼睫颤抖,耳根都是红的。一定是天气。
奶茶水果零食彩绘杯手链项链PS3……看着面前满满当当一桌子,沈星几乎想来段贯口测试一下肺活量。有些抓狂地躺在床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哀嚎。
拓子哥的心思他真的猜不透啊!
但拓这几天出门出得勤,回来的也勤。每次回来都化身哆唻A梦,从异次元口袋里掏出不同的新奇玩意,无一例外都送给了沈星。
沈星一开始坚决不收,语重心长地劝但拓赶紧落实他们的作战计划,说自己不能成但拓追爱路上的绊脚石,别到时候姑娘问但拓沈星和她掉水里他救谁。
不过放心拓子哥。沈星竖起指头保证。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师,他自己会安静地沉到水底,绝不当电灯泡。
但拓被他逗笑,揉揉他脑袋:“当然救你噶,又不是第一次去河里捞你,啷个可能让你沉下去嘛。”
沈星伸手护自己的乱毛,心里其实挺感动:“哥心意我领了,但是姑娘那儿可不能这么回答啊,这是送命题,你这么回答彻底没戏了。”
“你别有负担阿星,”把手链塞沈星手里,但拓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神色自若,“她不要,买都买了,你收下嘛。”
“哦,原来如此——”沈星没觉得不对,女孩不收礼物倒也正常,说不定是矜持呢。一转眼睛,拉长声调阴阳怪气,“我还以为拓子哥是心里有我呢,原来是人家不要才给我,我是PlanB是选项E,已经掉到哥心里的最后一名了。”
知道男孩只是在开玩笑,眉眼弯弯的,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但拓却还是掐了掐男孩的脸,很认真地解释道:“阿星在我这里永远不会掉到最后,是第一名噶。”
沈星愣愣地看着但拓,眼睛亮晶晶的,张着嘴说不出话,只能任由绯色慢慢爬上耳根,呆呆的傻站着。
但拓松手,看着男孩脸上的红印子心情良好,笑着走开了。
“什么嘛……”捂着脸感受脸颊的热量,沈星感觉自己最近好像有点不太正常,哭笑不得,“是不是把我当模拟对象了在练手啊。”
不知道那姑娘对着拓子哥的眼神攻势有什么想法,反正沈星有点招架不住。被拓子哥那么温柔的看着,谁能拒绝得了嘛。
前几天的礼物沈星拿到以后还没起疑心,结果礼物跟无性繁殖了一样,越来越多。强忍着没多问,直到但拓从车上拿来一套PS3,沈星才终于难以置信地问出了口。
“拓子哥你送女孩PS3!?”沈星又没有细狗那档的超绝钝感力,他向来对人情冷暖有着敏感的体察,再也骗不了自己。送到自己手里的礼物都是投自己所好的,显然从一开始但拓就没想过把它们送给其他任何一个人。
何况!但拓已经放飞自我演都不演了!根本没再找借口,直接把游戏机往沈星房里送。
“喜欢你嘛,就想给你买,你收着就行。”看着站在门口红着脸有些躲闪的沈星,但拓笑着摇摇头,“不要你回报。”
他对沈星的爱带着无上的包容和宽宥,只要沈星站在他面前,落在他视线里,但拓就会感受到喜悦和幸福。这对他来说,其实足够了。
三边坡的铁律,付出一定是为了回报,无利不起早。但拓却不奢求沈星回馈给自己怎样的感情。他还记得沈星来到达班的那个晚上,星星很亮,沈星却比它们更鲜活,牢牢占据但拓视线。
沈星的出现,沈星的存在,本身就是但拓生命里独一无二的意外之喜。如果说三边坡这操蛋的现实是玻璃纸后面刺目的太阳,沈星就是玻璃纸折射出的虹光。
挥挥手,没让沈星为难,但拓快步离开了房间。沈星在门口伫立良久,才同手同脚地坐回床上。那本给但拓筹谋规划的笔记本就摊开在他的枕边。
拿起笔记本一条一条看。
白白胖胖,我吗?沈星咬着嘴唇,有些不忿。哪里憨哪里胆小了,这是污蔑!可是他夸我聪明善良诶。等等,嚣张?有吗,我有对着拓子哥窝里横吗?
一条条对比过来,沈星把自己埋进了笔记本里面,脸热的冒烟。这才想明白但拓为什么看着自己笑得那么温柔,这些话又该怎么解读。
那自己呢?自己的心意又是怎样的?沈星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发现自己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栽了。
认清心意以后沈星猛地从床上蹦起,对着院子里给孔雀喂食的拓子哥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在但拓惊讶的眼神里壮起胆子豁出去了:“拓子哥我也喜欢你!”
实在是太羞耻,闭着眼睛不敢看拓子哥的神情。只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事物贴上了自己的唇角。
“晓得啦,小媳妇。”但拓在周围兄弟们的起哄声里笑得愈发开心,“阿妈早说了,我的终身幸福托付给你噶。”
“嗯。”把脸埋进拓子哥的怀里装蜗牛,沈星声音闷闷的,头却点的用力,“交给我啦。”
END
#1.1w字数预警
#一个甜饼,放心食用
#无人伤亡if线,就爱看小情侣确定关系前的暧昧推拉
01.
“天光渐灭,水若银河,他才从缄默的空气里读懂自己,藏着深爱一颗星星的秘密。”
02.
今年三边坡的雨季似乎格外漫长,亭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将不远处酒桌上的达班兄弟们打闹逗趣儿的声音都冲淡了不少。
沈星就那样孤零零一个人倚靠在亭子边的栏杆处,他无意识的伸手让雨滴打在手心里,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冷颤。
似是终于回过神来,他转头望向众人的方向,视线却独独落在一个人身上。
但拓,那个让他最近心事重重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毫无所觉,...
罪魁祸首毫无所觉,正和油灯勾肩搭背着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喝下一瓶酒。
可是,生活越来越好了,沈星反倒不怎么高兴。他现在不用跑边水,成天的跟着猜叔去象龙国际跑业务。
陈会长那边有几个中国的公司要对接,这个生意陈会长有意要让给猜叔做,算是做个顺水人情,而他又是达班唯一的中国人,猜叔理所当然的让他去接手。
生意上可以捞的油水确实比跑边水多太多了,仔细算算,他欠猜叔的钱已经还了七七八八,手头上甚至有了剩余。
这也就意味着,沈星很快就能回国了。
舅舅催他回国的短信他看了好几遍,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说辞拒绝。
三边坡显然不是个合适的定居地,这里波诡云集,危险横生,随时都有可能没命,就连本地人都想方设法的逃离,他一个文明国度来的外国人却在找借口留下。
沈星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自暴自弃的想,不就是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不想走了么,就这么个破理由,可他就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03.
但拓早就注意到沈星那边的动静了,只不过趁几个转身的间隙喵几眼,没有过多干涉。
直到沈星耷拉着的脑壳上柔顺的头毛被他自己搞的一团糟,他才从酒局脱开身抓住那作乱的手。
沈星一脸茫然的抬起脑袋,愣愣的盯着他看,但拓笑出了声,伸出另一只手在小孩眼睛前晃悠几下。
“要喝醉也该是我喝醉,怎么没喝酒的先醉了啊?”
沈星才回过神,似是被他烫到了一般,猛的抽回被但拓握着的手,动作快的像被按了快进键。
“我没醉!”
话一出口沈星差点咬到了舌头,他现在活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表情僵硬,语气奇怪,但拓却被他逗笑了,笑着捏捏他脸蛋上的软肉。
用沈星最熟悉的,但拓特有的三边坡腔,那种带着无限亲昵,像把他当成什么柔软无公害的小动物那样宠爱着的语气叫他。
“小憨狗。”
声音那叫一个低沉好听又温柔。
可沈星心里冒头的烦躁就是怎么都止不住,他还在生但拓的气。
但拓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坐了下来耐心的问。
“咋个了嘛,跟象龙国际那边生意做的不顺利?”
“不是。”
“那到底是咋个了?”
沈星望着但拓那双沉着无限浓重黑色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流露出一些他一直渴望得到的感情,他忽然试探着开口。
“拓子哥,我想回国了。”
04.
纵使但拓早有准备,听到这话从沈星嘴里说出来,心口还是骤然一紧。但他表情控制的很好,只是装作轻松的笑了笑。
“还以为是啥子事情嘞,回国嘛,是该回国咯,猜叔也说了,你欠他的钱还完了。”
他暗自庆幸自己已经提前预知到这份离别,做了很多次心理建设,不然露出情绪,沈星回国又要担着他那份不舍得,不应当。
“拓子哥”
沈星却不偏不倚直勾勾盯着他。
“你觉得我走的掉吗?”
但拓愣了愣,眼里笑意更胜。
“你可是怕猜叔不让你走,不用担心,我们聊过咯,猜叔意思看你想法。”
说着还拍了拍他肩膀,故作无事的拉他去喝酒。
沈星只觉得嗓子眼里哽了石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拓的笑有多无所谓,在他眼里就有多刺眼。
果然没有舍不得我,沈星咬着牙边想边够酒喝,那就去他爹的吧。
心里的挫败随着酒精不断发酵,他们喝酒时勾肩搭背,却默契的没有再对视一眼,就如同两颗心明明面朝彼此,却越走越远。
05.
喝完酒,达班那几个都喝的东倒西歪,但还算有点意识,自己都回窝去了,沈星在里面酒量不算好,早早就喝趴了,只剩但拓还清醒着走得了直线。
他自然的把沈星的手搭在肩上,微一用力就把人轻松带起来搂在怀里。
沈星黏黏糊糊的缠上来,像个八爪鱼似的扒着但拓的大胸肌不撒手。
嘴里还无意识的缠人,一直哥啊哥的叫个不停,但拓被他缠的没办法,只能把人打横抱起来往木屋走。
沈星没有丝毫自觉,他双手环抱着但拓的脖子靠在人怀里,像只小猫似的不断往但拓怀里钻,嘴唇无意识的蹭过但拓的脖颈和耳垂,蹭的但拓整个人都有点冒火。
麦色的皮肤上硬是透出点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热的。
等他把人稳稳抱回床上,沈星已经睡过去了,就是嘴里不知道说的什么喃喃着几句梦话。
但拓知道沈星长的白,最近不用跑边水,少了很多风吹日晒,他很快又白了回来。人又是那种喝了酒就上脸的,此刻正汗津津的躺在床上,无端被衬出一股子艳色。
但拓神色莫名,看着他被酒色染红的脸颊,湿漉漉的唇,鬼使神差的凑过去听。
只是还没听清,沈星就抬起了头,两唇相碰的那一刻,但拓的脑子直接宕机了,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好软。
他逃也似的站起身就走,连帮沈星带门都忘了,也错过了床上本该烂醉如泥的人眼里划过的一丝清醒。
06.
落荒而逃的后遗症是但拓辗转反侧了一晚上,沈星的模样总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想起沈星,就会想起他弯着眼睛喊他哥,想他看着自己时那饱含依赖的眼睛,想起他柔软濡湿的双唇,沈星就像佛教里说的精怪一般,缠了但拓一整晚。
第二天顶着双浓重的黑眼圈起床的时候,但拓的怨气直冲天灵盖。
最巧的是,今天猜叔还让但拓去大曲林的时候把沈星带上。
但拓暗骂一声,假装冷静的坐在驾驶座,看着精怪,不对,是沈星,一脸阳光灿烂的喊着拓子哥上了他的副驾。
沈星时不时看他一眼,眼里的困惑快要凝成实质。
“哥,今儿太阳也不大啊,怎么把墨镜带上了?”
“别管嘞,帅吗?”
沈星被他臭屁的样子笑到了,真心实意的夸了一句
“帅!”
但拓攒了一晚上的怨气也随着那声夸赞轻飘飘的散了。
07.
沈星事办的很快,但拓在车里睡了半个钟他就从陈会长那儿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袋子切好的甘蔗。
甘蔗又硬又粗,咬起来太费牙,所以沈星习惯直接含着吃,把甜味儿用舌尖浅尝过,弄软了再嚼。
自从那天不知道算不算是吻的“巧合”之后,但拓总是忍不住盯着沈星的嘴巴看,就比如现在。
殷红的舌缠上甘蔗,时不时冒着尖,但拓收回视线,但却像被缠上的是他一样喉间冒着阵阵痒意,随着那阵痒意,他的躯壳灵魂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苏醒,转换成腹中轻微的震颤,似有蝴蝶在他胃里煽动翅膀。
“这甘蔗,好大呀!”
这句话触到了但拓脑子里紧绷着的神经,让他慌乱下竟然一脚踩下了刹车。
车猛然一震,沈星被吓了一跳“怎么了哥,有人?”
“没的事阿星,就是困了,你来开吧,我去后面眯一会儿。”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声音很哑,仿佛在压抑什么。
沈星应了句好,只当他是太累了。
才怪!
他就是故意的。
沈星笑着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上用外套盖着脑袋假装睡觉的但拓,忽的就觉得,眼明心亮起来。
08.
但拓骨子里常年被各种突发事件锻炼出来的兽性让他敏锐的意识到自己和沈星之间氛围的变化,但对于情爱这种事他依然纯真的像个牙牙学语的孩子,很难把这种氛围跟暧昧这个词挂上钩。
在三边坡,这里的人都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生活,当保命和吃饱成了最大的难题,精神世界能不能得到满足也就变的无足轻重起来。
特别是对于但拓而言,不健全的家庭关系不足以教会他什么是爱,至于他对沈星的那些包容和守护,是源于他生来就是这样的人,懂得付出和珍惜的人。
在沈星没有出现的前半段人生里,他就那样抱着一腔真心,用他天生充沛但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感情去摸索这个世界。
可如今,沈星出现了,他前半生所有对于未知情感的困惑似乎都有了归处。
尽管他现在还没有得到最优解。
他撩开衣服的一角,盯着沈星毛茸茸的后脑勺,竟然无端看出几分可爱。
应该就是拿他当弟弟看吧,但拓想。
可怜的但拓,如果他生在中国,就会知道人们常说,当你觉得一个人很可爱的时候,你就完蛋了。
09.
完蛋的某人心事重重的洗完澡,松垮的套了条裤子正准备抽根烟冷静冷静,上半身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干呢,沈星就风风火火的一个猛子扎进了他的房间,他的动作快的但拓没看清楚,差点就把枪掏出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沈星就扑上来捂住了他的嘴。
“嘘!!”
看着沈星着急忙慌跟做贼似的,但拓就打从心底想笑。
“沈星!唉?人嘞??刚不是还在的噶。”
听着细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但拓望着沈星挑了挑眉,不就是细狗吗,有哪样好躲的,现在整的他们俩跟偷情似的。
等脚步声离得远了,沈星才长舒了一口气。
等他抽空观察自己和但拓之间的距离时,他们已经肉贴着肉站了好一会儿,但拓的体温毫无保留的透过单薄的衣物传过来,让沈星的手心都不自觉开始冒汗,甚至忘记要松开捂着但拓嘴的手。
但拓也不说话,他在看沈星。
从他红透的耳根到脖子上那根红的晃眼的绳,再到他盛满星光的眼睛。
因为才做过剧烈运动,沈星还在喘着粗气平复呼吸,空气安静的让他甚至可以听清沈星强烈有力的心跳声。
沈星圆溜溜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让但拓一时有点分不清,这心跳声是不是有自己的一份。
但拓和他对视,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开始粗重。
这种奇怪的对峙还是以他攥着沈星的手腕和他拉开一段距离结束的。
沈星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倒退了一步,咳了几下,才从怀里把珍藏的好酒拿出来。
在他眼前晃了几下,笑的神采奕奕。
“请你喝酒啊拓子哥。”
10.
但拓这才明白过来沈星在躲什么。
自从沈星从猜叔那儿得了这瓶好酒,细狗就一直眼馋着,只要哥几个聚一起喝酒就嚷着让沈星把好东西拿出来让他们尝尝,沈星每次都是笑眯眯的婉拒,只说有用。
原来是要请他喝。
想到这儿,但拓也跟着笑。
“可是拿的时候被他看到咯”
沈星撇撇嘴应了一声,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只见但拓光着个膀子,胳膊是胳膊,腹肌是腹肌的,看一眼都让他脸热。
沈星极其不自然的别开了脸,顺手拿了旁边摆着的衣服往但拓身上一撂。
“穿件衣服吧您嘞。”
但拓也不恼,甚至觉得他这小媳妇样很招他笑,但是他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每次听沈星讲家乡话,就觉得他比任何时候都要鲜活,灵动。
让但拓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开心。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沈星已经摆好了酒杯,桌上还摆着几份小菜。
11.
几杯烈酒入肚,两个人坐在夜晚静寂的追夫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们是在这三边坡相互扶持着走过好些坎坷的,但拓曾在沈星孤立无援时向他伸出过手,沈星也在这人心难测的三边坡给过但拓名为良心的回报,他们早已是彼此最亲密无间的人。
酒精上头之后,沈星看着侃侃而谈的但拓,思维有点发散,沈星有时觉得,相识以来他似乎一直在依赖但拓。
从他到达班开始,但拓很多时候都承担着教导者的角色,跑边水的大小事宜,和达班兄弟们的相处模式,晦涩难懂的当地习俗,都离不开但拓耐心的教学。
他有着与凶悍外表截然不同的柔软内核,那种温柔绝不是摆在明面上,而是从他偶尔的眼神里偷跑出来的,沈星喜欢观察他,自然也能很轻易的察觉到。
他也会偶尔找不着北的飘飘然,这种时候但拓也会漏出点凶狠的獠牙把他拉回现实。
但拓对他来说,一直是个亦师亦友的角色,但他不安的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是不对等的,他一直在安心的接受但拓的付出,这样不对。
沈星喝的已经半醉,愈发口没遮拦,他红着张脸说,拓子哥你对我真好,但我好像没能为你做什么。但拓却说他傻,还说爱本来就不是相互的,更何况付出和得到其实没有区别,他愿意做那些,无非就是希望感觉到被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沈星因为那个字眼陡然清醒了很多,他有点不太知道但拓是什么意思了,他这样坦然,沈星反而觉得他说的跟自己想的,可能不是同一种。
越接近真相,沈星就越胆怯,所以他十分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说着拓子哥你这么好,我给你唱首歌吧。
12.
但拓还想接着说什么,但看他表情实在娇憨可爱,心里止不住的发软,实在不忍心打扰他的兴致,连声应着好。
这是他第一次听沈星唱歌。
沈星随手拿起但拓买给他专用的筷子敲起酒杯,随着敲击声一个个音符蹦了出来。
“今夜我用尽所有的方式,才得到你的名字...”
沈星唱歌的声音比他平时说话的声音要轻柔很多,他的眼睛始终是笑着看向但拓的,唱到有一句歌词是,达令你快来救救我,他还配合着把手伸向但拓摆了个求救的表情,但拓被他逗得直笑。
歌声就那样萦绕在但拓耳边,他看着沈星,有一瞬间觉得,万籁俱寂,这天地间唯剩他们二人。
那一刻,他居然想一辈子都有这样的好时光。
13.
一曲终了,但拓适时的鼓掌捧场,沈星也做感谢状,双手合十回了几句瓦萨里。
“这首歌叫撒子名字噢,怪好听嘞”
“霓虹甜心”
“甜心噶,阿星你确实是甜心哈”但拓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但拓!你敢笑话我!”沈星也笑嘻嘻的作势要去锤他的肩。
“阿星你,你教教我咋唱嘛”
“嚯,那我可不白教啊,我要收学费的。”沈星伸出手掌朝着但拓嘚瑟的挑眉。
但拓笑眯眯的轻拍了下他的手心,“先欠着。”
“噢...”沈星蜷了下手指,感觉但拓碰过的地方有点麻。
一个爱教一个爱学,倒是真的让但拓把这首歌完整记了下来,至于调子,只能说还得练练。
但他记英文单词倒是记得最快。
14.
“Darling.”
他默念,觉得像是有个家在等。
15.
从那天之后,但拓总是一得空就要问沈星很多问题。
问的最多的就是关于那歌词里的洋文是什么意思,他那天刨根问底半天,沈星也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每次只要问起来他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脚炸毛。
但拓看他反应这么大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为拉样不肯说嘞阿星,那我克问问傻老外?”
但拓说着就转身要走,沈星马上就急了,也顾不得什么小男孩的面子,拉着他就大喊“亲爱的!亲爱的!”
但拓被他一个亲爱的给喊懵了,整个三边坡最会打架的男人达班凶悍的二把手但拓被他喊的像个大傻子一样愣在了原地。
沈星这一嗓子不仅仅叫懵了但拓,还把不远处正走过来的细狗和小柴刀也听傻了。
细狗又摆出他那副经典的呆相“我可是听错了噶,沈星刚喊拓子哥亲爱的撒?!?”小柴刀眼疾手快捂着他的嘴就把他拖走了。
“不是不是...我...我是说,那个词儿意思是亲爱的...”沈星叫完自己也闹了个大脸红,连忙解释。
但拓笑起来,又把胳膊搭过来跟他勾肩搭背的哥俩好,最后还不忘放他的连招,捶肩揽怀喊憨狗。
沈星却从他的笑里琢磨出了点宠爱的意味,怂包属性就又开始冒头,他不敢多想,转身跑去装车。
16.
舅舅的心意飞跃几千公里到沈星手里,他拿着沉甸甸的箱子回达班,眼尖的梭温凑上来打手势问他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沈星眼角眉梢都是溢出来的开心,“我舅舅寄来的,中国的小吃!汤圆!”
等他拆了包装,达班众人已经闻风而来,巴巴的围在周围好奇的围观。
芝麻馅、红豆馅、甚至还有肉馅的,每一种都分门别类装的齐整,为了防止变味,舅舅还往里面垫了好几层冰袋,拿在手里还能觉得冻手。
于是众人愉快的决定,今天要为了这口汤圆开场席。
“这汤圆啊,倒是跟糖不甩有异曲同工之妙。”
“猜叔,啥是糖不甩噶?”细狗疑惑的开口。
沈星也好奇的望过来,猜叔先是神秘莫测的笑了笑,明明是细狗开口问,他却对着沈星答,“这糖不甩啊,是我们那边办婚礼的时候宴请宾客用的甜品,只要往这汤圆上面淋上用红糖水和花生碎做成的汤汁就可以。”
“广州人食嘢讲意头,尤其系婚嫁喜事,甜甜蜜蜜就必不可少,旧阵时媒婆带后生仔去女方屋企相睇,如果女方同意婚事呢,就会做碗糖不甩招待,寓意这门亲事啊甩不掉了。”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沈星慢吞吞的起身,脑子里思索起厨房里的红糖和花生摆在什么位置。
17.
等到但拓喝完一轮回了座位,他的那碗汤圆上已经淋上了一层糖汁和花生碎,他抬头,就见沈星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拓子哥,快尝尝,你的这碗可是我特意做的。”
但拓不疑有他,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芝麻馅和红糖汁完美的融合,这一口带着十足十的甜度,甚至有点超标,但他还是吃的很开心。
“阿星特意做的,就是甜嘞,毕竟是甜心嘛,是不是阿星?”
沈星见他吃的香,也不介意被他调侃这么一句,只嘚瑟的挑眉浅笑,嘴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但拓看着他甩小狗尾巴,没来由的心跳漏了一拍。
之后就是细狗见但拓那碗与众不同,又吵着闹着要来一碗同样的,于是乎所有人都吃上了达班自制版糖不甩。
沈星心里也没有不高兴,他私心里将这当做自己的聘礼,若真能靠着这碗“糖不甩”聊表心意,让他做多少碗他都乐意。
18.
不对劲,很不对劲,细狗看着心不在焉到他喊了几遍货对不上都没什么反应只顾着卸货的但拓心想。
他走到但拓旁边鼓足了劲儿大喊了一声“拓子哥!!”
惊的院子里的白孔雀扯着嗓子乱叫,扑腾着差点把正在喂食的猜叔撞到,但拓才捂着耳朵一脸无语的转过头。
“叫的我耳朵都快聋咯,咋个了嘛细狗”
“我叫你半天,你也不听噻,我只好大声点叫你了嘛”细狗把账本摊开给他看,“这个货对不上,少咯”
但拓接过账本一翻,才反应过来还有一趟麻养没跑。
暗暗咬牙上车决定再跑一趟,可这会儿天已经快黑了,他现在去跑也不一定能准时交货。
他纠结成这样,一切都源于,达班大张旗鼓摆完“汤圆宴”的那天。
沈星说喜欢他。
19.
残留月光撒在追夫河边,影影灼灼的照着他和沈星的影子。
沈星喝的不多,这回换但拓醉了,今天见沈星心情好,他也跟着高兴,不自觉就喝多了。
但也称不上多醉,只是头有点晕乎,摇头晃脑坚持要把沈星送回小木屋。
沈星也由着他,跟他一起慢吞吞的走。
到了河边,沈星突然顿住了,他拉着但拓走到桥头。
但拓和沈星面对面站着,用残存的理智思考这场面,突然生出几分荒诞的局促来,他直觉沈星要说点什么。
果然沈星开口了,他眼睛一错不错盯着但拓,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拓子哥,我还记得我第一天来达班的时候,你就是在这,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那时候我还以为就要交代在这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河沟里,没想到后来不仅没死成,还成了达班的一份子。后来我去磨矿山,幸运的碰见好心比丘帮我过关,又在麻牛镇捡到貘意外帮了猜叔,我一直都以为是自己足够幸运才能安然无恙度过这么多难关,直到我和舅舅被困在封锁区,你来救我们…”
说到这儿沈星停了下来,眼里隐约泛着光,但神色出奇的柔软,他垂下眼睛,但拓还能看清他羽睫颤动着在眼下打出的一片阴影。
“直到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我运气好,而是因为,你。”
“是因为你,但拓。”
他突然叫的郑重,让但拓也为之一震,酒醒了大半。
“所以我想说…”
但拓胸腔迸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他看着沈星抿了抿唇,突然心跳如雷。
“我喜欢你”
“是那种想跟你上船,想跟你接/吻,想跟你过一辈子的喜欢。”
这下但拓连呼吸都滞住了,他被沈星这句直球砸中脑袋还有些发懵,直愣愣的开口“阿星…你在说哪样?”
“喜欢我,跟我过一辈子…可是我把你当弟弟噶”
沈星猛的抬眼看他,眼里那滴泪终是掉了下来。
但拓记不清后面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只记得心口藏着一阵钝痛,让他后半夜睡的不怎么安生,他被那滴泪笼罩着,沈星的伤心也染痛了他。
20.
但拓想起那一天,就烦的不行,点了根烟缓解情绪,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细狗突然福灵心至,拿起手机拨给沈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特意开了免提。
“喂,细狗哥”
沈星那边有点吵,嘈杂音乐声夹杂着几声高亢的说话声,沈星的声音听着不是很真切忽远忽近的。
“沈老板,来喝啊?”
突然那头冒出来别个的声音,被但拓捕捉个正着,他觉得更烦了。
喝个屁啊。
“沈星噶,拓子哥有趟麻养的货没跑,你今天回来不,回来把货带起?”
“可以啊,我这就…这就走,让让哈……唉唉!你别啃我脖子啊!”
“哈哈,拓子哥,我去做晚饭噶”说完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留下但拓一个人,但拓突然笑了,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但他把烟踩灭,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21.
沈星把货带回达班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下车之前他用后视镜看自己脖子上那个突兀暧昧的红痕,又用手揉搓了几下,心情更加糟糕起来。
王安全用的什么劣质染发膏啊,都给他整过敏了,痒的厉害。
下午本来是不用去那什么劳什子局的,但他从包厢路过的时候瞄了一眼,就那么巧见到王安全在里面,似乎被什么人缠上了。
他想着一会儿要是碰到但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又自嘲一笑,他想什么呢,人也不一定等他到半夜吧。
下了车却发现但拓就靠在守夜亭那儿不知道等了多久,门口的灯泡该换了,灯光明明灭灭,他的表情沈星看不真切。
沈星一愣,先开口喊他。
“哥。”
但拓从阴影里走出来慢慢靠近他,近的沈星嗅到阵淡淡的烟味,近的沈星能看清他阴郁的表情,紧绷的下颌线透着些许凌厉。
沈星看见他盯了自己好一会儿,视线转到脖颈处还暗自啧了一声,他们就在这样奇怪的氛围里无声对峙。
还是沈星先错开身去卸货。
22.
沈星自己也摸不着头脑,我就是告了个白,拓子哥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难道他崆峒?!
直到卸完货但拓喊住他,他疑惑的看过去,只见但拓从口袋里掏出个创口贴。
这玩意儿在这里真的很少见,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认认真真给沈星贴到脖子上。
沈星才后知后觉捂住了那块痕迹,此刻他也没心思想,但拓是怎么未雨绸磨的知道他脖子上有这痕迹,他只觉得他和但拓之间的距离,快要突破极限了。
因为但拓把他逼到了车旁,高大的身躯挡在他跟前,把他困的严严实实。
但拓的呼吸打在沈星脸上,他紧张的要死,咽了口唾沫,只能傻乎乎对着那张逼近他的俊脸发呆。
就在沈星以为但拓要亲他的时候,他停住了。
只是轻轻的开口,“阿星,要是别个欺负你,记着跟我讲,别让外面的阿猫阿狗以为,我们达班的,好欺负。”
说着指尖还在那片皮肤周围摩挲了几下,说完就转身走了。
沈星想,说个话有必要离这么近吗,害他白紧张。
还想,他拓子哥说的阿猫阿狗里,是不是包含条狗。
转而又想,好你个但拓,不是说只是弟弟吗,管那宽干嘛呀。
23.
经这么一遭,但拓再怎么迟钝,也品得出自己的吃味。
他带着困惑和猜叔一起拜佛。
佛前人们一般都会许什么愿望呢?
世间人各有各的烦恼忧愁,红尘中的万般思绪在这当中显得那样渺小,他也只是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那个。
这庞大的执念和信仰都依托在小小一座佛像中,他的这份不解,佛又会给他答案吗?
在香火缭绕的檀木味里,猜叔开口了。
“但拓,你妈早些天来找过我。”
“我妈?她说哪个咯猜叔?”
“你妈也是担心你,问你为什么总是不着家,打算什么时候成家之类的,你也不要让老人家太担心,有什么打算吗?”
但拓脑子里闪过圆乎乎的一张脸,他眨眨眼想甩掉一些念头,他看着桌边摆着的细狗阿姐的照片,问了个不相干的话题。
“猜叔,怎么确定自己喜欢哪个人?”
猜叔也看着照片,他明白但拓想问什么,只是不好直接开口,怕触到他伤心处。
他表情柔和,没有什么抵触。
“喜欢啊,就是你在茫茫人海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会想把所有伤心的,开心的事情都告诉他。”
“他好过你就好过,他不好过你跟着难受。”
“他遇到危险,你会无法思考,失去理智。”
“希望,他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又希望…”
“他只要幸福就好。”
但拓脑海里模糊的人影随着猜叔一句句注解逐渐清晰,随之明了的,是那一天晚上他胸腔里鼓噪心跳声的含义。
他后知后觉,心中浅浅萌发的芽一瞬间抽条而出,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他仿佛置身那晚,追夫河畔。
天光渐灭,水若银河,他才从缄默的空气里读懂自己,藏着深爱一颗星星的秘密。
24.
“沈星。”
这一声将但拓唤了回来,转头就见刚刚心里想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他就那样小小一个,有世界上最可爱的笑脸,有让人心软的善良,有每一个细枝末节里透出来的真诚。
那是他的星星。
25.
沈星还是回国了。
他回国的前一天,曾经把机票递到但拓手里,他说如果自己不想他走,就把机票撕了。
但拓当然想撕了,只是他死死克制自己,依旧温和的笑,又把机票塞回沈星手里。
他想尽量忽略沈星饱含失望落寞的眼神,可是手还是不受控制的抬起来,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胸口,跟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安抚他。
只是,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他想。
沈星不在的日子里,达班还是按部就班的运行着。
达班众人好像并没有受什么影响,甚至连不舍都没有,好像就他一个人记得沈星,有着有关沈星的记忆一样。
但拓不解,明明上次沈星离开,大家都表现的很失落。
可他没心思多想,只要脑海里有关沈星的记忆跑出来,他就会给自己安排更多事情把那些念头全压下去。
但拓忙的脚不沾地,有意让生活变得忙碌,就连最憨的细狗都明白过来了,也不知道当初拓子哥救沈星跳的是追夫河,还是爱河。
他啧啧嘴,转身找猜叔聊天去了。
26.
沈星离开的第十天,但拓累的浑身酸痛,他本来想早点回房间休息,却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走到了沈星住过的那间木屋。
他心口涨的厉害,饱胀酸涩的苦闷比身体上的疼痛更折磨人,人是他亲自送走的,回头来想着念着还是他。
因为但拓明白,沈星不属于这里,他不属于三边坡。
是的,他也以为自己明白。
但明白和放手是两码事,他做不到不爱他,不想他。
“喂”
沈星的声音从手机的另一端传来。
“阿星,是我。”
那边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我知道。”
他们沉默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但拓才哑着声音开口。
“我好想你。”
沈星抽了抽鼻子,觉得自己哭哭啼啼太毁气氛,抬手擦了下眼睛。
“那你回头。”
沈星说话声很轻,但在静谧的空气里分外有重量。
像一记钟声,敲在但拓的心上。
他不敢置信的回头望去。
沈星笑着跑向他,他展开怀抱,被星星砸了个满怀。
“你咋个回来咯”
“因为,我也想你了。”沈星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小鸡啄米似的啄了他一口。
又笑出眼泪,喊他拓子哥。
但拓把他抱在怀里,终于敢吻他。
27.
天地间,众生缘,起起灭灭,幽幽暗暗。
但此时此刻,彼时彼刻,他们相爱,不管天地,也不管众生。
28.
后来,但拓问起其他人,怎么对沈星的离开那么无动于衷,其他人笑的前仰后翻,猜叔捂着脑袋没有笑的太不给他留面。
“因为沈星只是回家过年,他们都知道。”
后来,每次凑在一起喝酒,达班兄弟都免不了要把但拓那天铁青的脸拿出来笑话一番。
嘿嘿嘿~认祖归宗的日程得提上啊要不然拓子哥没名没分跟着沈星,委屈
2W+小甜文,带三边女婿回国~
沈星吃着桃蹲坐在台阶上听着里面的人来回折腾。
“咚”
沈星嘬了一口桃汁,腮帮子鼓起,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又来。
细狗跑过来找沈星的时候,正好从敞开的门看到但拓黑着脸,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在那儿嘟嘟囔囔说什么呢。
但拓看到细狗,麻溜的背过身去,继续忙自己的。
“沈星,拓子哥在干啥呢。”
“没事,发癫呢。”沈星把桃核扔进垃圾桶里,站起来去洗手。
“你啥事儿啊?”
“哦,你不是要回国了嘛,我找人给你弄了一批特产嘛,你过克看看。”
“我...
“我跟你说啊,回国进关口很麻烦的,我就打算背个包回去,你们别折腾了。”
沈星不管是给细狗说的,也是给屋里头那个人说的。
一声重物的声音,沈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那我给你包裹邮回克嘛,不常见哒。”
沈星无奈只能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一会儿去找你啊。”
“记得来找我啊。”细狗一步三回头。
沈星点了点头,伸手摆了摆,看着里面的人影,单手环胸,另一只手无奈的抹了一把脸。
沈星就觉得今年怎么着也得回去了。
沈星和猜叔说要回国一两个月的时候,猜叔看着他,目光先是落在沈星的眼睛里,后就是但拓看向沈星的眼神里。
“好啊,可以。”
沈星想着自己不在的一个月,工作可以找别人替一下,比如说但拓,他以前就是管这些的。
“拓子哥,我要是回去,就得你管这些了,那些东西我都按照你之前那样做好账目……”
“咋个不和我说你要回克嘛。”
沈星听着但拓不大对劲的语气和脸色,有些发懵的挠了挠脸。
“我这不是和你说着呢。”
但拓抿嘴看着沈星,随后扭头就走,被沈星一把拉住。
“咋啦,生气了?”
但拓就看着沈星的手握着自己的腕骨,沈星要回家了都不和他说,还要回去那么久。
沈星站在但拓面前,笑着和他说。
“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回去看看,怎么着也得在家待一个月。你别生气嘛,大不了我早点回来。”
“不是嘛,你回去也好,多陪陪舅舅嘛。”但拓没继续执拗。
“你都不和我说,猜叔刚才看我,好像是我们俩个吵架了嘎。”
“下次不这样了,一定和你提前说。”沈星讨好的伸出手指点了点但拓的手臂。
但拓没忍住笑出声,伸手揉了揉沈星的脑袋。“憨狗。”
“我舅催着郭儿给他生个孙子带,其实是在催我回去继承他那个公司,我又没脑子搞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
“你脑壳是聪明着呢。”但拓看着沈星,毫不吝啬的夸赞。
“嗨,管公司那可不是轻松的事情。首先我的学历就不行,根本没办法让人信服哦。”
“……”某个没有学历的但拓陷入沉思。
“哥,这次就你们一起过年了啊。”沈星说着还拍了拍但拓的肩膀。
“知道了嘛。”
临近沈星要走的这几天,但拓异常的焦虑起来,会站在沈星身后不说话,就看着他在那儿忙。
好几次沈星回过头看着但拓,但拓好一会儿才能收回目光,面对沈星的询问也说没事。
今天吴海山来达班里吃饭,猜叔他们在里面,沈星他们在外面。
手斜斜的搭在椅背上,从门缝里看着但拓,随后伸手拍了拍貌巴。
“貌巴,你有没有感觉你哥最近不对劲啊。”
貌巴嘴里鼓捣了一嘴的吃的,跟着侧头看他哥,随后摇了摇头。
沈星不信邪的皱眉,但拓最近不正常的太明显了,闹脾气?那不可能啊,拓子哥怎么可能不想让他回家。
“星哥,你啥子时候回去哦。”
“快了,下周三。”沈星吃了一口饭塞嘴里。
细狗伸着指头盘算,还有五天。“沈星,你咋个还不给我地址嘛。”
“哦哦,我给忘了,我现在就给现在就给。”
“你是不是不想吃嘛,那都是这边的特产嘛,别人想有还没有嘞。”
“行行行,谢谢细狗。”
但拓从里面走出来,看着细狗在记什么,走到沈星身后,伸手搭在沈星的肩膀上。
“天津市武清区……”
但拓听着沈星重复了好几次这个地址,这是他家嘛,得记下来。
“行喽,明天我让人发货嘛,你回家就能吃到喽。”
“临近年关,进我们国家的关口检查会更严格,说不准半路就坏了。”
细狗不以为然,他就要邮过去。沈星正准备回头和但拓说说细狗这一行为,就见但拓收回手,朝里走去了。
“嘶……”
沈星看着但拓的背影,皱起眉抿住嘴,拓子哥到底咋了?
“沈星,你和拓子哥闹别扭哦?”
沈星立马看向细狗,“你也觉得但拓最近不对劲是吧。”
“是看着不开心的样子嘛。”
“他这几天都这样,不知道怎么了?问他他也说没事。”
“星哥,我哥可能是不想让你走嘛。”貌巴凑过来。
“是吗?”沈星感觉不像啊。
屋里的人吃完饭往外走,沈星就上去堵但拓,却被猜叔半路招手带走。
但拓看着沈星的背影,双手叉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别扭,就是觉得沈星要回去了,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沈星要是回去不再回来,他根本都不知道去哪儿能找到他。
“呼……”
沈星跟着猜叔走进屋里,坐下来喝茶解腻。
“猜叔,您找我什么事儿啊?”
“最近怎么样,要回家去了,什么心情。”
“挺好的,心情嘛,就是好多年没回国过年了,想起以前有些怀念。”沈星说真的。
“但拓最近状态不太对,又发现吗?”
“是,拓子哥最近好像有心事一样,问他也不说。”
“但拓这个人呢,一根筋,直来直去,有什么就说出来。唯一能别扭的也就是你了,沈星。”
猜叔指着沈星,沈星一脸疑惑,指着自己。“我怎么……怎么左右他了?”
“你和但拓,是两个国家的人。”
“三边坡距离你的国家,隔山隔海。但拓虽然经常出去办事情,但是不会离开三边坡这个地方。”
“你之前离开,真的以为但拓没找过你吗?他是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就只能在原地傻傻的等。他要是知道你在哪儿,掘地三尺他也会挖过去。”
沈星听着这话抿住嘴,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件事情,因为他知道他们不会分开。
但拓就这样也不说,就连着两天在家里收拾来收拾去,沈星但凡多插一句嘴就被但拓“撵”出去,有一种家长收拾东西,小孩儿少捣乱的感觉。
沈星已经在吃第二个桃子了,他啃着半个桃子走进来,就坐在椅子上看但拓收拾。
“哥,你收拾了这么久,你不累啊,歇会儿呗。”
“你多克事情多,我把你的证件都放在这个背包里面,这个是……”
“但拓,你跟我回国吧。”
“……”
沈星决定不拐弯抹角的了,直接说出来,对谁都好,他太讨厌这种明明就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感觉。
“我不克,你回家我跟着做啥子嘛?”
沈星悄悄的啧嘴,转牛角尖了。
“哦,拓子哥还跟我分你家我家呢。啧啧啧,没在一起的时候就叫我舅舅是舅舅,现在让你跟我回家,你倒是不要了。”
“负心汉。”
但拓转过头看着沈星,“我不是。”
“你不是你为什么不跟我回家?”
“……”但拓看着沈星亮晶晶直愣愣的眼神。
沈星站起来走到但拓面前,扬起脑袋亲了亲他的嘴角。
“拓子哥,上我家族谱吧。”
如果说,世界上是否有什么东西能让人的心跳瞬间迸发到170,但拓会回答你。
是沈星的话。
“真的带我回克?”但拓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嗯哼~”沈星立马转身,抓着自己的桃子。“有人不是不克嘛~”
沈星的方言不标准,听着略微有些别扭,但是但拓喜欢。
“嘬~…”
“哎呀,我桃子!”沈星被但拓捧住脑袋亲在唇上。
但拓看着嬉笑的沈星,嘴唇上沾着的液体,是桃汁的甜。
他的世界早就被沈星完完全全侵占了,他的喜怒哀乐也被操控着,沈星是他世界里唯一的主宰。
猜叔对于但拓也跟着沈星回去一点也不例外,只是嘱咐但拓去了沈星家见家长不要丢脸。
细狗见但拓走了,他也悄咪咪屁颠屁颠跟上去。
“拓子哥你要和沈星回中国克啊。”
“啊,你也想去啊。”
“你们都不在,达班没得人喽,我无聊嘛。”
“那不行,我是回去见家长嘛,你跟着我回去算哪样嘛?”
但拓拍了拍细狗的肩膀。“你得保护猜叔,知道吗。”
“晓得了晓得了,晓得了了嘛。”
但拓好心情的回去看沈星,还在睡,估计是昨天晚上折腾的太晚了。
手指摸了摸沈星发红的眼尾,手掌心托着他的脸颊,软乎乎的一团,就像是棉花一样,又滑腻,要不是沈星三令五申不能咬他的脸,但拓保证沈星和打腮红没区别。
“唔……拓子哥……几点了…”
“睡吧,还早呢。”
貌巴进来敲门听到这话,怀里抱着的东西都想扔在他哥头上。
“哥……”
“嘘!”
但拓拍了拍沈星的身体,慢慢悠悠的哄他睡过去,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咋个了?”
貌巴怀里抱着的是一整箱的账目,按照规矩,要年前整合一遍,以前都是他哥和猜叔在弄,星哥来了之后都是星哥一个人弄好的。
“貌巴,你也要学着做这些事情嘛。”
“我哪个做过这个喽,我不管的嘛。”貌巴说着就把账目推进他哥怀里。
但拓立马后背手,“我要和阿星回中国看舅舅克,我顾不上的嘛。”
“哥,你回去…做好准备了嘛。”貌巴问但拓,在三边坡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利益最大化才是王道,但是沈星的家里不一样,他的家里人能接受他哥吗?
但拓双手叉腰站在原地,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他不是没想过,他是想过无数次。
“以前阿星没有说要回克,待在三边坡留在达班,我都觉得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就可以把这些事情都抛在脑壳后面。现在阿星要带我回克,就不能藏起来喽。”
“哥,加油嘛。”貌巴拍了拍但拓的肩膀。
“啪”但拓打在貌巴的胸脯上。
“把账目收拾好给猜叔。”
“知道了嘛…”
但拓一个人往前走,伸手遮住头顶的太阳,今天的太阳太大、太晃眼了。
“拓子哥!”沈星从里面过来,伸手挥了挥,但拓笑眯眯的朝着他走过去。
事情的好坏,总会迎来,日出的转机吧。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但拓还是有些不太真实,看着窗外的云层,他有些紧张的抓了抓手指。
“唔…”
沈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着但拓一脸绷紧的状态。
“拓子哥,你怎么还不休息?”
“没事,我不困嘛,我吵醒你啦。”
沈星笑着靠在他的肩膀上,“拓子哥,我舅舅不吃人的,你之前见他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情况不一样嘛,那会儿我还没和你在一起,现在不一样了。”
沈星裹了裹身子上的毯子,双手环住但拓的脖子,毯子裹在两人身上。
沈星的脸藏在毯子下,眼睛看着但拓,笑得像只小狐狸。
“哦豁,见我舅舅就害怕,看见我不害怕啊。”
“不一样嘛。”
“哪儿不一样,我是你爱人,我舅舅是你舅舅,我都不怕我舅,你也别怕。”
但拓伸手捏了捏沈星的脸,“睡吧。”
“不睡了,我们聊天吧。”沈星说着蹭了蹭但拓的脖子。
“我们到家也就是大年28,除夕我们一起做饭守岁,等到年初一就能领压岁钱,过了正月十五吃了汤圆,我们就收拾东西回去。”
“那工作怎么办,还是得早点回去。我让你一个人回去我还担心,还不如一起走嘛。”
“阿星……”
“嗯?”沈星斜靠在但拓身上,在他的腿上作画。
“舅舅…舅舅会喜欢我嘛?”
沈星听这话,扬起脑袋,伸手拉起毯子就往两人身上盖,但拓不明白,但是听话的让沈星盖住自己。
“哥。”沈星喊的很小声,毯子塌在两人脸上,呼吸的热气就打在彼此的脸上和心里。
“亲亲我…”
“这里有人。”但拓牢记,这里已经不是三边坡了,他得守着规矩办事。
沈星伸过来,一半吻在毯子上,一半吻在但拓的脸上。
“拓子哥,和你在一起的是我,我最喜欢你、最爱你。”
“所以,别怕,也有我在呢。”沈星眨巴着眼睛笑眯眯的。
但拓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可以担心和可怕的,太阳在云层里,云走的快,太阳总会出来。
下了飞机,一窝蜂的人开始像海水涨潮一样席卷起来,沈星伸出手握紧但拓的手,撑开他的手指紧紧的扣住。
“哥,回家了。”
但拓侧头低眉看着沈星,他笑得很开心,笑得很舒坦,眉眼弯弯的拉着他往前走,但拓就在后悔,早该让沈星回家了。
拥挤的机场,年关的人都在这里等着回家,虽然都很焦急但是好在没什么冲突,机场的职务人员会时刻出来巡视。
“啪!”
一声重物的坠落,但拓下意识的绷紧身体回头看去,是有人被撞倒了。
“怎么了?哥?”沈星建但拓不走了,停下来看他。
被撞倒的人爬起来收拾自己的东西,一旁的很多人都在帮,没有很激烈的争吵,只是埋怨的几句。
“实在对不住,我赶路太急,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回家过年的,不伤和气嘛。新年快乐。”
“哎哎哎!成,谢谢您嘞!新年快乐。”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三边坡会怎么样,血腥的结尾,来添加过年的红。
“走了哥。”沈星拽着但拓离开,但拓摩挲着沈星的手指,这就是沈星自小生活的环境嘛,我真的有能来一探究竟的权利嘛。
郭立民来接沈星和但拓,他开着车一早就等在机场外,看见从旋转门出来,急忙跳起来挥手。
“星哥!!”
沈星也看到了郭立民,他笑着招了招手。“哥,走,有人接我们回家。”
但拓看着郭立民,他知道他,是沈星的小工友。
“星哥,可算等你回来了。”郭立民张开双臂抱住沈星,但拓则是把东西放进后备箱里。
“星哥,你们咋拎这么多东西回来啊。”
“但拓呗,非要带着带那的,由他折腾。”沈星笑着抖了抖肩膀,国内的冬天还是冷啊。
“上车,咱们先回家,沈舅做了一大桌菜呢。”
“走走走!回家吃饭。”沈星推着但拓钻进车里,车里的空调还算热乎一些。
沈星握住但拓的手,也有些发凉,在三边坡待惯了,不会太冷的天气。
“哥,回家就不冷了,之后我带你买衣服去。”
但拓笑着点了点头,郭立民从后视镜里看过来,随后笑着移开目光。
“但拓哥,中国天气就是四季冷暖分明,前两天还飘了少许的雪花,今年又是瑞雪兆丰年啊。”
沈星看着郭立民,心里默默的竖起大拇指,就是这样像家人一样唠嗑。
但拓点了点头,“下雪,我还没见过。”
沈星看着窗外的建筑物一排排的走,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他回家了。
“星哥,你还多年没回来,沈舅可是有一肚子气和你生啊。”
“我舅还是那样,一点就爆炸的脾气,火气这么大我也没见他给我找个舅妈回来。”
“这话可不敢在沈舅面前说爱情,最近刚有个跳广场舞的阿姨鸽了他,正不开心呢。”
“是嘛,那他这不开心那我可要开心了。”沈星笑着靠在但拓肩膀上,“回去就损他。”
“哥,你饿不饿。”沈星伸手去摸但拓的肚子,嗯…结实的腹肌。
“还好。”
“我舅做饭一绝,哥,正好过年的时候你也展示一下你的手艺!”
沈星想到但拓做的饭也还是会流口水,郭立民看过来,还会做饭?很好,又能在娘家人脸上加一分。
“行,听你的。”
再加一分,星哥说啥听啥,很好。
沈星下车,看着入眼又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小区的道道还是那几条,沈星都能想起来每一条道自己走过的步数,遇到的天气和碰上的人。
“还真是,好久没回来了。”
“走吧,沈舅要等着急了。”郭立民帮着但拓拿东西,沈星过来拿他都没让,他知道,沈星在怀念,怀念曾经的一切。
沈星站在家门口居然有些紧张,他抬手的手指在抖哎,他一脸紧张的笑回头看着但拓和郭立民,摁下门铃。
下一秒……
“舅舅!我回来了。”
沈建东过来开门,看着沈星这个臭小子终于回来了,双眼好像进去孜然粉了,有些辣眼的转了转。
“还不滚进来,傻笑什么呢!”
沈星笑着跑进去,一把抱住沈建东,其实是跳到他身上去的。
“哎呀哎呀!老子一把老骨头还让你扑腾折了。”
沈星笑着看沈建东,好吧,他舅老了。
“换鞋进来昂,不换鞋蹲门口吃饭。”沈建东说着拿着锅铲往里走,脸上的笑慢慢挂起来。
“拓子哥,舅舅给你买了拖鞋哎。”
沈星看着那双灰色的脱鞋,笑眯眯的对着但拓眨眼睛。
“………”沈建东不嘻嘻。
“舅,但拓还给你带了人参回来,煲汤喝对身体特别好,他拎了三盒呢。”
沈星拎着人参过去,沈建东背过身去,老子不接!
“舅舅,这些都是野生的,年份也大,对身体有好处嘛。”
但拓有一点点紧张,只有一点点。
沈建东余光撇了一眼,他在三边坡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顶上顶的好东西,药酒也是不常见的。
沈星有些紧张的上手去拉沈建东的衣服,沈建东看了但拓一眼,垂下眼。
“洗洗手,吃饭吧。”
但拓的手慢慢垂下去,郭立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家里的事情他不好瞎掺和。
“天津什么天气,还当三边坡呢?”沈建东指着沈星和但拓两人,锅铲挥舞着。
沈星一听抿嘴笑着,伸手拉住但拓的手,捏了捏他的小指。
但拓被认可的同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说话也不打磕巴了,感觉浊气一下子从胸膛里流出去。
“舅舅,我帮你嘛。”
“哼。”
郭立民凑过来贴着沈星的耳朵,“星哥,沈舅不排斥但拓。”
“但拓本来人就好,多处处你就发现了,我舅那是慧眼识珠。”
“让你说的和宝一样。”
“郭儿,等你喜欢上某个人,你就知道了。”
郭立民撇了撇嘴,抱着东西往里走,沈星倒是一头栽进沙发里,抱着抱枕蹭了蹭脸颊。
“在那边去,沈星那个兔崽子过的怎么样啊?这么多年都不回来是有多忙?”
“达班跑货,走边水一年不停歇。阿星现在管账目克了,有时候走走小边水。一年没得生病,就是天气热他没得胃口。”
“天气热太阳毒,阿星容易被晒黑,在拉攒买了房子,也在达班盖了房子,还算蛮大,阿星也能在院子里一个人耍。”
但拓说的很认真,他就在认真的说着沈星在吃人的三边坡日常,就像是退休了一样,比他这个快六十的人活的还滋润。
沈建东看着但拓很熟练的去做家务,想了想,抬手撵他出去。
但拓一脸发懵的被撵出来,郭立民走过来。“去吧,但拓哥,星哥在楼上。”
但拓点了点头,这个小工友长的老城起来了。
“但拓哥,看得出来沈舅还是很喜欢你的,加油啊。”
“谢谢。”但拓很认真。
沈建东看着但拓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锅里熬的烫。
“臭小子。”
沈星上楼推开一间小房子,看着妈妈的照片,他从一旁抽出三支香。
“咔嚓”
“妈,我回来了。上次回来的时候我还有点纠结不开心呢,这次就不一样了,我带了喜欢的人回来。”
“就是不知道舅舅咋想的,等舅舅同意了,我就带他来给您上柱香,就算是认了他。”
续续袅袅的香烟下,沈星看着妈妈的脸,有一点泪目,跪下来郑重的瞌了三个响头。
妈,我有家了。
但拓参观着房子,他很好奇沈星从小长大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拓看着课桌上堆放的书籍,拿起翻了几页,上面画着小人,还有沈星稚嫩的笔迹,靠近窗户边还有一个竹子风铃,风轻轻的一吹过来,就会作响。
但拓身上拨弄了一下,掉出来一块白纸,弯腰捡起来。
沈星走进来,但拓顺势把白纸放在桌子上。
“你的房间很漂亮。”
“是嘛,我小时候一个人住的时候可害怕呢。之后舅舅太忙了,我就被寄养在亲戚家,再没怎么回来过。”
沈星伸手摸了摸床上的玩偶,自己原来还喜欢这种呢。“哥,晚上我们睡在这儿吧。”
但拓站在沈星面前,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他的小憨狗坐在这儿乖乖嘎。
“嘬…”
沈星半眯起眼睛,带着冰凉的唇吻在脸上,一阵清凉的舒适。
“哥,突然心脏满的要溢出来东西一样,好幸福好开心。”
“我也是。”
但拓捧着他的脸,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无风吹起风铃,铃声在两人耳边响起。
吃饭的时候,沈星一脸激动,他都不知道上次正宗吃中国菜是什么时候了,激动的他拍大腿。
“哥,你快吃吃这个,我舅的酱爆鸡丁下饭一绝。”
“哎呀呀,吃慢点。”沈建东笑着给沈星夹菜,这张桌上还是坐满人的好啊。
“舅,我和你说,干了三碗米饭我今天起码暴走二十里去买年货。”沈星腮帮子塞得满满的。
“嗯,先去买冬天穿的衣服,穿那么点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憨包。”
突如其来的方言,但拓抬眼看了一下沈建东。
“咋啦,我好歹在三边坡那么多年,几句方言我还是会的。”
沈星笑着往嘴里塞鸡腿,但拓看着他的饭量比以前要大了小一倍,之前还说沈星吃的少,还是吃不太习惯三边坡的饭。
“叮咚”
“?”沈星立马歪头看过去,谁呀,大年28还来串门。
“我去开门,应该是沫沫姐。”郭立民站起来。
“嗯?!沫沫姐也回来了?”
“人家沫沫年年都回来,上次见面吃饭之后沫沫就年年来吃饭。”
沈星的胳膊搭在椅背上,看着门口。
“舅舅新年快乐,我今天又带人来蹭饭了。”沫沫的声音传过来,沈星立马扬起手。
“哟呵!我看见谁了这是?”沫沫一脸稀奇惊讶,夸张的动作逗笑大家。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沫沫一巴掌拍在沈星的脑袋上。
“沫沫快坐下吃饭,别和他闹。”
但拓好奇的看着沫沫,沫沫的目光也同样好奇的落在但拓身上,带着探究的意味。
沈星看着坐在沫沫身边的女孩儿,一脸玩味的笑容,勺子塞嘴里一口大米,沫沫对着他挑眉,沈星立马明白的点了点头。
但拓不太清楚沈星和沫沫之间的反应,只是给沈星夹菜多吃点。
沈星吃着吃着笑了起来,挺好的。
“你是星星的男朋友?”沫沫直接开口发问。
但拓看着沈星又看着沫沫,点了点头。“嗯,我是阿星的爱人。”
沫沫扬起眉毛,“我是星星的姐姐,我俩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叫我沫沫就行,大家都这么叫。”
但拓点了点头,沈星手搭在但拓的手臂上。“咱俩算哪门子青梅竹马,你在国外长我再国内长,跨过玩伴啊。旁边那位姐姐呢,看着眼生啊。”
两人斗嘴,在饭桌上倒是显得热闹,但拓就静静的听着没开口说话。
睡在自己的床上,沈星先是熟悉性的在上面翻滚几个圈,但拓就看着他闹。
“哥,快上来睡觉,我已经暖好床了。”
沈星裹着被子露出脑袋调笑着,但拓上床,沈星一溜烟钻进他的怀里,就像是在抱洋娃娃一样。
“哥,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但拓摸着他的脑袋,沈星环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哥,我好爱你啊。”
“阿星,我也爱你。”
“所以,我们一会儿睡醒了,去买过年的新衣服吧。”
“好啊。”
“我们的老习惯了,过年要穿新、喜庆,要吃饺子吃鱼吃肉,要放鞭炮除祟,好多好多事情,哥,我们要一起过……”
沈星说着说着,语气开始轻弱起来,睡着了。
但拓亲在沈星脑门上,我只是有些不适应而已阿星,我只是观察你在这里和在我身边的不同,我只是在想,如果回去,我该怎么让你更开心。
但拓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轻轻划过自己的唇,还摸了摸他的胡子。
“哥…醒醒啦……”
沈星看着但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笑眯眯的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角,一下接着一下。
“哥,起来带你购物去。”沈星看着但拓又闭上眼睛,撩起被子,毛茸茸的脑袋拱着他的胸口。
“起来了起来了~…哥起来了。”
“哈哈……”
沈星的耳朵贴着但拓的胸口,沉闷的笑声让他耳朵震了震。
“阿星是阿狗嘎……”但拓伸出手搂紧沈星,把他锢住自己的怀里,不让他乱动。
“那狗狗咬你了啊。”沈星假装张嘴瞌了瞌自己的牙齿。
但拓闭上眼睛当做听不见,嘴角翘起的弧度让沈星看的牙痒痒,舌尖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扬起脑袋要在但拓的下巴上。
但拓假装抽气,其实咬的根本不疼,他就是想让小憨狗疼疼他。
“咬疼了?”沈星有些疑惑,还没使劲儿呢。
“憨狗…”但拓垂下眼睛看沈星笑着吻在他的眼睛上,太亮了,阿星的眼睛太亮了。
“噔噔噔”
有人来敲门,门外传来郭立民的声音。
“星哥,我车钥匙放在门口的挂钩上了,你要走自己去拿。”
“好,知道了。”沈星喊了一句,再看着但拓。“再不起来,我喊我舅来了昂。”
“起嘛起嘛。”但拓蹭了蹭沈星的脸,这要是让沈建东看着两人腻歪,指不定黑脸多久。
沈星以前的棉服自己穿还行,但拓根本穿不上去,沈星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但拓的身材,好吧,难怪但拓站在自己面前,别人看不到他呢。
“哥,你坚持一下,去了商场我刷卡给你包圆儿。”
但拓看着沈星穿着蓝绿色的羽绒服,头发温顺的趴着,绿色的内衬衬得沈星的小圆脸又白又嫩。
乖的不行。
“哥,哥,看什么呢?”沈星挥了挥手。
“看你。”
沈建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瞬间想翻白眼,油嘴滑舌。
沈星晃了晃脑袋,拉着但拓出去的时候迎面撞上舅舅。
“舅舅(球球)。”
“出去回来买点干果、零食、糖什么的回来。”沈建东没好气的说着,“别太着急回来,带他走走年味儿,沾沾喜气。”
“拓子哥是有福气的人,再沾喜气可就要喜上加喜了。”沈星笑着看但拓。
“多走走,你不在这几年,这边变化挺大的。”沈建东说着就离开了。
“知道了,舅。”
但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突然变成了有福气的人,明明遇到沈星之前,他觉得能吃饱活下去就是天大的事情。
现在,一个拥抱、一起吃饭、一起逗闷子等这些小事就会感觉幸福会溢出来。
“阿星,有福气的是你,我是沾的你的喜气。”
沈星笑着发动车子,“我的就是你的。”
但拓笑得真诚又傻憨,看着沈星的眼神几乎是能溺死人汪洋。
推门走进商场,热气涌出,让沈星不由得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习惯性的伸手去牵但拓。
“阿星,这里人好多噻,我们不要牵手了嘛。”
沈星环顾一圈,人是挺多的,不牵手那就伸手挽胳膊,但拓深怕四周有异样的眼光落在阿星的身上。
“哥,人太多了,看紧我,别弄丢了。”
沈星说着对但拓挑了挑眉,手收紧,拉着他往里走。
沈星看着大牌上的风衣款式,再看看但拓,觉得就是量身定做。
但拓看着沈星拿着风衣在他身上比划,一旁的导购员在解说。
“这位先生穿我们家风衣绝对好看,骨架撑起来,盘条靓丽很适合这位先生。”
“我看着也是,您家着风衣好看。”沈星看着卡其色和棕色的,哪一件好呢。
“我觉得还是卡其色更适合这位先生,也符合这位先生的气质。”
“哥,你觉得怎么样?喜欢吗?”
“你挑就好。”
沈星就果断的买下了这件卡其色的风衣,点了几件深色的线衣拿下来。
但拓就听着沈星的话,进去换这个换那个,沈星觉得都好看,他的但拓太帅了,都买!
“阿星,太多喽。”
“哥,再穿一次,真的,最后一次。”沈星眨巴眼睛把但拓推进更衣室,但拓看着柜台上装的大包小包六七个袋子,伸手捏了沈星的脸。
“最后一次。”
沈星建但拓拉上帘子还有些眼烫,刚才但拓穿着灰色的毛衣长发顺条在脑后,眼睛如光如火炬,手指滚烫的掐捏他的脸。
有点帅,有点性感。
沈星想了想,眼睛一转,连开帘子把脑袋钻进去,正好看着但拓展腰把毛衣脱下来,黑色的背心绷在身上,紧实的肌肉,漂亮健康的肤色。
“嗯?”但拓感觉到身后有人,转过头去,就看见沈星脑袋钻进来。
“阿星。”
“哥,你过来,我和你说点儿事。”
但拓走上前一步低头弯腰,认真的的看着他。“什么事情嘎。”
“嘬……”沈星偷亲成功,看着水光留在但拓的唇上。
“哥,你帅呆了。”沈星说完就出去了,留下但拓一个人站在那里回味,好半响抬起手捂住半张脸,笑得开心轻松。
他是被沈星传染了,现在笑起来总是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东西涌满整颗心。
“先生,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结账的时候,沈星很爽快的抽出卡,对于年关卖出这么多东西的导购员脸上的笑更是拦不住。
“我们不是兄弟,这是我爱人。”沈星立马反驳。
导购员先是一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再看沈星和但拓,看来看去,最后还是勾起笑。
沈星的眼神太坦荡了,坦荡到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小事,让人可以暂且忽略这个世界的偏见。
“是我眼拙,祝二位,新的一年凢凣尜尜。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但拓双手合十微微低头。“瓦萨哩。”
沈星笑着解释道,“祝您吉祥如意的意思。”
导购员点了点头,没想到但拓是一个外族的男人,不过他是什么人什么族哪有那么重要,在一起才重要。
但拓拎着袋子,看着沈星没挽他也没牵他,单手拎着衣服,另一只手追了几步,握住了沈星的手。
“阿星,人太多喽,别把我弄丢噻。”
沈星听着这话,才满意的回握住他的手。“你就是二的不行,刚才不是不让我牵。”
“我是怕……”
“怕什么,我们又不认识Ta们。”
“嗯,都听你哒。”
“这还差不多,小心我告舅舅说你欺负我昂。”沈星撑开他的五指钻进去。
都大年28了,商场还是特别多的人,两人挤进挤出,大包小包买了好多东西,走出商场外面天都黑沉下来了。
“呼!”沈星吐出一口气,总算是不拥挤了。
“正好赶回去吃饭,哥,明天会有其他亲戚上门,我带你去看海吧。”
“不用见其他亲戚吗?”
“不想让你见他们,他们太事儿。”沈星的语气里没什么好意,他讨厌那群亲戚。
“我小时候被舅舅扔给亲戚寄养,舅舅每个月都会给他们钱,希望我过的好点。其实舅舅给不给钱,我都会活成那个样子,倒是便宜他们拿钱。”
“啥子样子?”
“很不开心的样子。”
“那就不见,他们是坏人。”但拓摸着他的脑袋,说的认真。
“走了,先回家。”
“你们俩买的也太多了吧。”郭立民看着沙发上的东西,沈星喝水咕咚咕咚,但拓站起来收拾。
“你们自己收拾啊,我现在要回工地去。”
“这么晚去干什么?”沈星不理解的问。
“工地上还有一群小年轻,过年也不回去,就在工棚里住着,我让郭儿去看看。”沈建东走出来。
“怎么招的这帮小年轻啊?”
“村里的苦孩子,初中没念完就出来了,在外面做了几年杂活儿,熬到成年来工地赚一个短暂的稳定居所。”
沈星点了点头。“舅,除夕多包点饺子给他们送过去吃。”
“嗯,听你的。”沈建东看着但拓看着沈星,“洗洗手,先吃饭。”
但拓拎着东西上楼,他每拿出一件衣服挂起来塞进沈星衣柜里,就感觉沈星紧紧的把自己包裹住一样。
“嗒”
真的有一双手环抱住了自己,但拓低头,沈星的手指骨节分明很好看,他撇过头蹭到沈星的脑袋。
“阿星…”
叫的无限眷恋。
但拓其实有些睡不着,他看着睡在怀里的沈星,凑上前,鼻尖碰住鼻尖。
但拓近乎贪婪的嗅着沈星的气味,他有些冷和不安全,更多些冲动和干渴。
“哥…睡不着嘛……”
沈星迷迷糊糊的说着,眼睛没睁开,但拓看着他鼻音一点点的“嗯”了一声。
“陪着你……”
但拓无奈的笑,困成这样还陪我,轻轻的啄了一口沈星的唇角。
“睡吧。”
但拓其实是睡着了的,是被外面时不时的鞭炮吓醒的,一开始他以为有人开枪,后来想到这里不是三边坡。
他在沈星的世界里,很安全。
沈建东坐在小房子里,外面的鞭炮声会照亮窗帘,他撇头看着台子上的照片。
“妹啊,星星长大了。星星他心里有在意的人了,他说他渴望有一个家,他和我说,终于要实现了。”
“妹啊,那我就答应了吧。”
早上醒来,但拓已经不见了,沈星摸着旁边有些微凉的床铺。
“哥?”
沈星揉着眼睛从楼上下来,听到吵嚷的声音,立马就没了困意。
“哟,沈星回来了呀!”
“哈哈,二婶。”沈星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家里来回转溜。
“你舅他和另一个男人去买菜去了。沈星这么多年不见,在哪儿高就呢?”
“也没干什么,挣点小钱,刚好养活自己。”
“还没成家吧。不是二婶多嘴,你也该找个人家了,你舅现在还天天在工地上干活呢,这么大年纪了,你得心疼他。生个孙子给你舅舅带,过过退休生活嘛。”
“我成家了,舅舅他是工程师,不干这个他难受,我可不干多嘴。”
“你成家了!?”
“哪家姑娘啊,人品怎么样?家底怎么样?”
“二婶,我这是找老婆又不是选妃,打听这个干什么呢。”沈星有些心烦。
“我就是说……”
“咔哒。”
沈星立马站起来,跑向开门进来的但拓和沈建东。
“你们俩大早上干什么去了,也不叫我。”
“带着但拓赶早市去了。”沈建东换鞋,“你二婶他们呢。”
“里面,我今天和但拓出去吃,不在家里。舅,你舅自己招呼他们吧。”
“都过年了还在外面吃,我的菜禁不住你的考啊。”
“主要是不想被瞎打听。”
“行了,就留着吃中午饭就走。”沈建东走进去,二婶立马迎上去。
“他舅回来了。”
沈星看着但拓,手肘戳了戳他的胳膊。“你起来都不叫我。”
“阿星,舅舅说你喜欢这个。”但拓抬起自己拎的糕点。
“少来。”
“阿星~,舅舅说要带我出去看看嘛,不能拒绝。”
“哪位是?”二婶指着但拓。
“哦,自家人。”沈建东就丢下这么一句,拎着东西进厨房。
“拓子哥,你可以啊,这么快就把我舅舅拿下了。”
“那是舅舅愿意认可。”
“但拓进来帮忙。”沈建东在厨房喊了一嗓子。
“我进克帮忙,阿星你吃东西嘛。”但拓摸着沈星的脸,二婶看着两人的互动不着痕迹的抬了抬眼睛。
“沈星啊,来,跟二婶聊聊天。”
沈星面上带笑,心里十分抗拒的坐在单人沙发上。
“二婶你坐,我喝口水。”
“你没回来这几年啊,这么这边发生可多大事呢,听二婶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但拓在厨房里,时不时抬头挪一步看看沈星怎么样了。
“他就在那儿坐着,又丢不了。”沈建东给菜焯水,看着但拓一直在外面看。
“你和我说说你们家情况。”沈建东把菜递给但拓,眼睛看着他。“我总得知道知道,我外甥托付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但拓抿嘴接过,“哎,我和舅舅细说。”
沈星听不下去了,二婶却拉着他一直说。“那是病,得去治病。要不然啊,跟一辈子,一辈子讨不上媳妇,你舅舅还跟着遭罪。”
二婶说着拿起茶杯喝水,她刚才委婉都说了一大堆,沈星应该明白吧。
“二婶,我上去换衣服,你自己先坐着。”沈星说着就站起来,上楼梯停下来。“二婶啊。”
“哎。”
“我已经不在你家寄养了,我舅舅那些年给的钱你也没花在我身上,这些年,你年年来要钱,我舅舅看在你给过我一口饭,不好意思赶你走。”
“那我来说,本来大过年和和气气的。我也不该说这些话,做人得要脸吧。小的时候你们说我是拖油瓶,舅舅给的钱是对你们照顾我的补贴。”
“所以即便是你说我不是念书的材料,念书没什么用,找个技校念的时候,我也没反驳。我就当是你对我的关照,你说表哥学习累,得多补补,我吃过四个月的干窝窝头咸菜。”
沈星说着,双肘撑在扶梯上,眼神看这个“二婶”近乎冷漠。
“我感谢你对我那几年的庇护吧,有个地方可以睡觉。我觉得我做你的侄子已经算是够体面了,在任何场合我都没下过你的面子。”
“你说我有病啊,那我可能真是有病,居然替小时候的自己对你一步再一步的忍让。明年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不会大年29的再来恬不知耻的要钱。”
“我已经不再欠着你什么了,所以你对我的管教,我今年就当是长辈的关爱,来年再说,就是我翻脸不认人了。”
沈星说完,二婶是愣在原地的,只是轻描淡写的瞟了她一眼,离开了。
就像是当初,他半夜饿的不行到厨房偷吃东西,二婶就像是抓小偷一样,“啪”的打开灯,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在自己的恐惧之中夺走食物,随后骂了一句贱骨头离开。
这些话,被沈建东和但拓,在厨房里听的一清二楚,坐在外面的的几个亲戚都不做声了。
二婶张了张嘴,心里想着沈星这个小王八蛋,老娘还没拿上钱呢,沈建东不会听到了吧,这可怎么办啊?
沈建东拍了拍但拓的胳膊示意他没出去,他自己解开围裙走出去,脸色阴晴不定,默不作声的坐在沙发上。
“今天大年29,给工友发了钱,就没剩下多少。不过放心,今年的我会之后给各位。”
沈建东的手指敲打在沙发扶手上,“之后就不要再来了,这么多年,我也算给足了你们面子。”
几个亲戚没再说什么,本来他们年年来拿钱,就够不要脸了,尤其是二婶年年她最能说,拿的也最多。
“他舅,我……”
沈建东摆了摆手站起身,“但拓,出来送客。”
但拓走出来,本就人高马大,面无表情的时候最为凶狠,那双眼睛盯过来,就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一样。
“走。”
但拓的送客之道,这一个字,算是礼尽。
二婶站起来,她可不能丢了沈建东这么大的金腿啊,以后自己的儿子未来还得靠他。
“他舅,沈星那孩子的病,你得上心……”
“啥子病?”但拓不明白的皱眉,阿星生病他怎么不知道。
二婶就看着但拓,若有若无的意思,但拓立马就明白了,他在说他和沈星在一起,是一种病。
“你管的着吗?我外甥想去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喜欢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但拓是要上我们老沈家族谱的,你算哪门子葱,管事管到我头上来了。”
沈建东迅速起身,横眉冷对。
“但拓,看什么呢,赶走!”沈建东说完背过手往里走。
这下没人了,但拓直接抬起手,压着指关节“嘎嘣嘎嘣”的脆响。
“你们晓得我一拳下克,打死过野猪,你们再不走,我就不晓得拳头会不会落下来喽。”
“你你你!野蛮人!!”
但拓的威胁很低声也很成功,撵走这些人,“啪”的一声关上门,瞬间感觉空气都顺畅了,难怪阿星讨厌这些人。
“但拓,去叫星星下来吃饭。”
但拓点了点头,往上抬眼就见沈星走下来,整理着腕口袖子。
“哎,都走了啊。”
“对,我刚送走嘛,她们说是有急事先走了嘛。”
“也挺好也挺好,看着他们吃不下饭。”
沈星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早饭。“有点太丰盛了吧,就咱们仨可得吃两天。”
“一会儿吃不完,带些东西去工地。”沈建东说着,低头吃饭。
沈星见他舅神色不对,手肘撞了撞但拓的胳膊眼神示意。
但拓抿嘴摸了摸他的脑袋,“阿星,你说要带我看海呢。”
“对对对,把这茬忘了。快吃快吃!”
沈建东见沈星风卷残云,想到以前,他终于接回家的沈星,吃饭不到五分钟就塞完了,想来是在那边一顿吃不饱,顿时感觉有石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舅舅,吃饭嘛。”但拓给沈建东夹菜。
“吃吃吃,吃吧。”
“哥,我舅他咋了,看着有心事。”
“没事嘛,舅舅他就是觉得,同意让我带走你太容易,不同意又怕你伤心。”
“也是,我舅就老爱别扭。”
沈星开车到海边,指着窗外说。“看外面的海,漂亮吗?我小时候喜欢看海,心情好坏都来这边看海。”
“很漂亮。”
太阳半阴半阳遮在云层里,悬悬的挂在半空,海水翻卷着涨潮涌起,声音浩瀚盛大,空气里多了几丝冰凉的气味和海腥味儿。
两人漫步在海边,脚踩在沙子上,但拓看着留下来的脚印,步伐停顿一致,正好凑成一对。
相握在一起的手,十指紧扣。
在海边吹了风,沈星有一点脑壳有点晕,是在三边坡待的太久,风吹了一会儿有点高热起来。
沈建东看着但拓,“睡了?”
“嗯,睡下了。”
“你和我过来。”沈建东慢慢的走动着,但拓跟在身后。
手搭在门把手上,沈建东回头看了但拓一眼,深深地一眼。
“进来。”
但拓跟着走进去,房间里有一张椅子,一个台子,台子上面摆着照片。
“这是沈星的妈妈,也是我妹妹。”
但拓立马严肃了起来,对着照片双手合十鞠躬。
“给,上柱香。”
“沈星这孩子从小跟着我,我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孩子,工作也忙,天天不着家。就把他送到亲戚家借住,每个月打一笔钱给他们,算是替我好好照顾沈星。”
“沈星刚来三边坡的时候,我生气这小子不好好学习,来工地一辈子有什么前途。但是他和我说,他想要个家。”
“但拓,我没办法给沈星一个家,你现在既然和他回来,他愿意和你在一起,我自然同意。也愿意你待他好,也愿意你给他一个家。”
但拓听着沈建东的话,郑重的跪下来,对着照片瞌了三个重重的响头,沈建东长舒一口气。
“舅舅,但拓发誓,一辈子对沈星好。”
沈建东看着但拓,把茶递给他。“我们沈家认你这个儿婿,你永远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
自从,但拓算是真正的和沈星礼成。
但拓回到房间抱着沈星,感受着他身上的高热温度,埋在他的颈窝里亲了亲。
阿星~……
外面的鞭炮连片成响,沈星穿着红色的毛衣,领口是白衬衫领子的样式,显得整个人喜庆可爱。
黢黑的工地唯有这一处是热闹光亮的地方,除夕夜的晚上,几个人是一起过,十几个人也是一起过。
和工地里十几个小年轻一起包饺子,把家里的电视也搬过来看春晚,电视里面的人热闹,外面的人也热闹。
“拓子哥,这道菜我先尝尝。”
沈星看着但拓翻炒的排骨,看着好香啊,他想吃吃看。
“馋猫。”
但拓拿碗盛了一块出来,沈星捧着碗坐在一边吹着吃。
但拓看着沈星一团团缩在那儿,乖的不行。
“嗯?”
沈星被但拓伸手捏住脸抬起头,啄在他的嘴上。
“嗯……有点甜嘎,忘了放盐了噻。”
沈星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流氓。
“咳咳咳……没看见啊没看见。”郭立民端着饺子走进来,眼神四散。
沈星和但拓相视一笑,郭立民只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
“来啦来啦,菜齐了!”
但拓端着菜出来,沈星在身后就像个喇叭一样报菜名。
“臭小子快坐下,缠着但拓怎么上菜。”沈建东抬手打在沈星的身上。
“没事嘛舅舅。”
但拓倒是喜欢沈星黏着他,最好永远黏着他。
沈建东白了但拓一眼,动手动筷子,招呼人吃饭别理他们俩个臭小子。
“噼里啪啦!!”鞭炮在外响起来。
“谁放炮呢,工地不能明火一个个都忘了。”沈建东说着站起来,被沈星一把抓住拉下来。
“我让放的,喜庆。”
“你小子也不记。”沈建东骂的时候,两三个放炮的工友走进来,怯生生的看着,沈星招呼坐下来吃饭。
“让我们举杯,恭贺除夕。”
“新年快乐!!!”
无数个杯子碰到一起,杯中酒撒出来,掺合在其他的杯子里,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就今天一次昂,工地不能明火。”
“干杯!!!”
沈星喝的略微有些多,再看其他人横七竖八倒在桌上,床上,舅舅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但拓站在冷风里抽烟,他罕见的点烟,看着那一片灯火通明的城市,耳边是鞭炮烟花声音。
但拓回过头,沈星穿着羽绒服出来,站在他身后,眼睛里是闪烁的烟花光亮。
一阵风吹过来,带来了洋洋洒洒的雪花,沈星扬起脑袋,伸出手去接。
“下雪了,哥。”
“下雪了……”但拓也学着沈星伸出手去接。
沈星看着但拓一脸好奇和兴奋的看着雪花,眼睛很冷静的看着他。
“说一句情话给我听。”
但拓没说话,看着沈星抿住嘴,扬起脑袋,又低下头,看着沈星,睫毛上沾雪。
“你来达班的那个晚上,天上的星星和现在一样亮。”
“现在我在你的国家,看着你,和你在一起,我知道,我喜欢的从来不是那一片星星,我喜欢的,是你眼里的星星。”
“是你的眼睛。”
“看到你的时候,我的世界才能有出路。”
但拓慢慢的走上前,捧住沈星的脸,轻轻的吻下。
沈星看着但拓笑出声。
“新年的钟声即将响起,让我们倒数五个数!五!四!三!二!……”
“但拓,你亦是我的归途。”
“新年快乐,我的爱人。”
烟花四起,我们在绚丽的星空下,永远相爱。
沈建东看着外面的烟花四起,身边的人都睡的呼呼。
“呼……新年快乐。”
摇晃的车里,热气腾腾遮盖着玻璃,摇曳的人影和急促的呼吸。
沈星的眼眶眼尾都在泛红,但拓伸手抓住他的下巴,看着他的泪水和汗珠一起落下,古铜肤色的手盖在白皙的脸上,让人有一种冲动。
“阿星,你永远都是我的。”
“唔……”
“是不是嘛!”
“……唔……是,是你的…”
“那再来一次。”
“……混蛋……”
沈星张嘴咬住但拓的耳朵,“你也是我我老沈家的儿媳妇……呜!”
“老公在上面,老婆在里面嘛。”
“你不害臊!!”
“过完年之后,我回三边坡,回来提亲好不好…”
“……好…”
“我每年都陪你回来嘛。”
“…好~…”
“阿星我真的好爱你!”
沈星累的抬不起手指和声音,只是蹭了蹭他的脑袋。
“爱你。”
———完
(最近忙,等我之后不忙了,就开新文!)
看了大理寺亲妈捏的非常可爱的白猫传,给咱剧版也捏一个
牵一红丝线
提起裤子不认人
一次蓄谋已久的onenight,拓子哥要名分的故事。
全文7千+,一发完,祝大家食用愉快~
那个,失眠了没忍住,深夜搞点强制爱加吃醋文学还有一点小小的拉扯。
都怪拓子哥,这张脸不搞这个都浪费,不愧是三边坡必吃榜top1,他妈的达班尤物。
——————正文线——————
“哈哈哈,刘金翠噶嘛。整个大曲林都是出了名嘞”
“出啥名?”
“就是,提起裤子不认人,你要把握好你的分寸,不要遭她伤到起咯。”
沈星的记忆几乎就算断在这儿了,再往下只剩些零碎的片段和偶尔的闪回。
事情是怎么...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他也闹不清楚,达班兄弟一轮酒局结束已经是深夜,沈星喝得刚好,借着飘在云上的微醺感,在河边的小木屋里一觉到天亮,起来他就去金翠歌厅,想到刘金翠今天打台球的样子,还没谈过恋爱的沈星只觉得心脏都在酒精的刺激下快跳出胸腔。
沈星听到但拓叫他,停住了脚步却被他一把搂住肩膀,非要回沈星那儿再喝一点。
“哥,我真差不多了,猜叔让我明天去金翠歌厅呢。”
“晓得了,你早些睡嘛。”但拓的长发平时都梳在耳后,现在垂着头,几缕乖顺的落在前额,整个人看起来少了棱角,多了点温柔无害。
但拓险些被毛攀淹死在泳池里,前一阵儿刚出院,沈星有点不忍心,想着反正几点去都行,自己就舍命陪君子:“拓子哥,走,谁不喝谁是狗。”
沈星自己一个人住在外围,旁边只有个聋老头,他也不说话,周围安静的只有蛙鸣。
但拓也知道,所以经常买些东西来他这儿躲清净,门口有张小桌就是他搞来的。
沈星刚要坐下,就被但拓拦住,示意去他屋里喝。
“我屋小,坐外面多宽敞。”
“有蚊子。莫得事,我不嫌小嘛。”但拓不肯,愣把沈星连拉带拽的哄进了房间。
房门一关,昏黄的灯光加上两个大男人在逼仄的空间内显得有些暧昧,尤其但拓个子高,站起来头都要碰到顶上的灯罩,一大片阴影严严的将沈星拢在身下。
“哥,我这儿没酒啊。”沈星突然有点不自在,他先坐在了床边,但拓紧挨着他坐了下来,两人身上浓郁的酒气在周围弥漫,沈星觉得有点头晕。
床不大,平时他翻身动作大点都会摔下去,两个人坐着也有点挤,沈星不想离得太近,往旁边又挪了挪。
跟故意似的,他每把腿往右边让一分,但拓就把腿敞开的大一分,非得让两个人有点肢体上的接触,最后实在没地方让了,沈星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窝在角落。
“我有嘛。”但拓从身后拿出一瓶洋酒。“好酒,他们是喝不到嘞。”
洋酒?沈星看着来了兴趣,在这面,钱都用来抵账了,洋酒贵,他也不舍得买,平时最多喝喝绿瓶啤酒。看着但拓打开瓶盖,酒香四溢。
“没杯子啊,怎么喝?”沈星想起身去找,被但拓一拉差点坐他身上。
“就这样喝,不要磨唧了嘛。”但拓举起酒瓶对着瓶口直接来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沈星。
“这酒是这么喝的吗?”沈星还是喝得少,不知道洋酒烈,更不知道喝掺酒醉的快,接过酒瓶也痛快的喝了一大口。
但拓盯着沈星的一举一动,脸上没有表情,整个身体紧绷着往前倾,胳膊架在大腿上,下巴支在交握的双手处,像是大型猫科动物在捕获猎物前的准备姿势,随着沈星喝酒时各种微小的表情,喉结快速上下滑动着。
沈星就喝了一口,是好喝,可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这酒度数太高了,咽下去整个身体从内一团火似的烧了上来,辣的他流泪,头也愈发眩晕起来,看着但拓伸手过来擦他呛出的眼泪时,他想去拦,刚抬起手又被按下去。
他不确定是幻觉还是真的听到但拓说了这句话:“还能反抗,喝得还是少了嘛。”
但拓自己又喝了一口,随即递到沈星嘴边,用他从来没听过的温柔语气道:“听话哈,再来一口。”
沈星直觉告诉自己不能再喝了,把头扭到一旁,酒瓶口从他嘴中带出一丝银线,落在唇上显出一片晶亮的水渍。
但拓瞳孔变深了几分,把沈星的脸捏过来,强迫往里面灌了一口,把他呛得咳嗽了几声。
沈星木着头看向但拓,他从口袋里掏出片绿色的叶子含在嘴里,便大着舌头问道:“拓…拓子哥,这是啥啊。”
“茅香叶。喝完酒含一片在嘴里增香,试哈嘛?”
沈星这馋劲儿又上来了,使劲点点头,憨乎乎的笑了:“要。”
“要哪样?”
沈星指了指但拓的嘴。
“就这一片咯,给你尝下。”但拓把他剩下的话全吞进了肚子。
太突然了,没喝酒的沈星都不一定反应的过来,别说这喝得仅仅存留一丝意识的沈星了。
一切都很粗糙的但拓偏偏有一条极其灵活、柔软的舌头,他不容拒绝的探索沈星口腔内的一切,挑拨着每一寸痒的发狂。
茅香叶在两个人嘴里榨出了汁水,酒香确实更浓郁了,还掺杂了一点点香叶本身的苦味。
每当原住民想将侵略者顶出领地,又会被他巧妙的卷起,一同陷入更深的漩涡。
沈星平日露在外面的部分晒成了小麦色,但是布料覆盖下的皮肤还是白的惊人,羊脂玉一样闪着滋润的颜色,对但拓来说这是勃磨阳光和潮热雨季带不来的异域风情,大手经过之处都会快速泛起一层粉,是这地方少见的清纯。
他享受观察沈星的表现,隐忍亦或是舒爽,连他无意中发出的哼鸣鼻音都是夜色中最撩人的仙乐。
他不懂为什么总有人花大价钱求神拜佛想要死后去往极乐之地。他的极乐之处此刻就在他的身下,顺从的接受着他的全部,给予他最虔诚的祈祷。
但拓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是他把人灌得头脑发昏,偏要人清楚知道他是谁。“阿星。”
如果说清醒时男人十分里有八分是下半身动物,那喝了酒控制大脑的就不再是老大,而是老二。
沈星不是没意识,他模糊的知道发生的一切,可是有人天赋异禀,趁虚而入,他木已成舟,干脆半推半就,正飘然间,突然的停止让他发出不满的抗议。
“我是谁?”
“但拓,但拓,但拓。”他无意识的呢喃显然讨得了对方的欢心。
“乖。”但拓在沈星额头印下一吻,随即给了他想要的一切。
但拓都想好了说辞,谁知道第二天一早他发现沈星打算不认账,倒算是让他白玩了一夜似的。
“你就装嘛,提起裤子不认人,你学得还挺快噶?”
“拓子哥,你说啥,我怎么听不懂呢。”沈星笑的人畜无害,花衬衫的领子高高立起,跟但拓说话时的语气自然无比,要不是他略显生硬的走路姿势,但拓都快信了。
“小骗子。”但拓对自己的水平有了解,沈星接下来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细狗他们都已经在桌边围起开始吃早饭,沈星一瘸一拐走进来时,但拓把一块软垫放在了他座位上。
“谢谢啊。”沈星不敢看他,也不想再为难自己昨晚做过重大贡献的屁股,他缓缓坐在了上面,还是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痛?痛就忍到起。”但拓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像是惩罚他不认账的行为,热气喷洒经过的地方都发起了烫。
“拓子哥,为哪样只给沈星坐?”细狗在对面看见又吃起醋,本来猜叔把歌厅和赌坊的事情都交给沈星就让他不高兴,现在但拓又对这小子这么好。
“接到,给老子坐下,马上!”但拓皱眉,随手拿起旁边的垫子冲细狗砸了过去。
“凶啥子凶哦,对沈星就温柔噶,对我就凶嗦。”细狗捡起被丢到一旁的垫子更委屈了,还不敢反驳,只能在那边絮絮叨叨。
沈星赶紧扒拉两口饭,随即放下碗筷,陪笑道:“我还得去金翠歌厅,先走了各位,慢吃。”
但拓目送沈星走远的背影,也停下了吃饭的手,无意识的转动手腕处的皮绳。
今天来,除了办正事儿,也想找人打听下刘金翠喜好。可惜,沈星欲哭无泪的拢了拢自己的衣领。
“哎,你来咯?哪样?”刘金翠从包厢出来,看到大热天沈星把脖子遮的严严实实,绝对有鬼。趁他不注意突然出手把衣领扯开,露出一大片青紫色的斑痕,甚至有些淡淡的咬伤。
“哎!你!”沈星连忙把扣子系回去:‘你这个人怎么动手动脚的。’
“哦,搞得蛮激烈嘛,跟谁啊?”刘金翠欠欠的歪着半个身子凑到沈星面前问。
沈星羞得耳尖冒红,一句话讲不出,只得敷衍道:“你…你快把合同签了吧,正事要紧,我下午还要去蓝琴。”
“达班嘞?”刘金翠显然不肯放过这个调戏沈星的好机会,也不接话,绕着他走来走去。
沈星不回答。
“你太好猜咯。是不是都写在脸上咯嘛。不会是但拓吧?”
沈星一愣,下意识回道:“你怎么认识他。”想着那天喝酒他说的话,不由得有了某种联想。
“哎,你可莫瞎想,但拓是猜叔的左右手,啷个不认得。而且……。”刘金翠笑嘻嘻的接着说:“他也来这儿替猜叔办过几次事,我们这儿的妹妹都对他喜欢得紧嘞。”
“他有什么好喜欢的。”沈星不高兴的翻了个白眼。
“他一看就很适合用来睡觉,小男娃,你这点好处都不懂,太嫩。”刘金翠接过合同,看了一眼,爽快的签好字还给他。
沈星也弄不清是哪句话让他不高兴,反正他不想再理她,转身往外走。
刘金翠还在后面喊:“说真嘞,要是你后面不想要他咯,记得介绍给我噻,好处少不了你嘞。”
看着沈星气得一瘸一拐还加快步伐的身影在后面偷笑:“这小娃娃,藏不住一点。”
到了蓝琴跟夏文镜打了会儿哈哈,沈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酒喝太多,此刻有些不舒服,跟夏文镜道了别就准备回去休息,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兰波。
“沈星!”好久没见,兰波热情的隔着车窗冲他打招呼:“吃饭莫得?一起吃点。”
在街上的一家小店,兰波兴奋的给他讲着最近孤儿队发生的一些趣事,沈星不是没兴趣听,而是身体愈发难受起来,忽冷忽热的。
在跟沈星第三次讲话没得到及时回答后,兰波终于发现了他脸上不自然的红晕,伸手摸了一下,烫的惊人:“糟咯,沈星你发烧咯。咋个整。”
这是沈星晕倒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再醒来就是在小木屋了,四下静寂无声,但拓面色不善的坐在床脚地上看着他。
“我……。”
“难受不晓得回来?饭非吃不可,就这么想他。”一句话让但拓讲的阴阳怪气,沈星莫名心虚,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兰波给我送回来的?”
“是我。”但拓快傍晚看沈星还没回来,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便开车沿路去寻他,走了两圈也没看到人,便想去街里找找,刚开到小摊就看到兰波把手贴沈星脸上试温度。
一个急刹,长腿一迈,大步走到沈星身边,他就水灵灵的晕倒在自己怀里。滚烫。吓得他一路疾驰,连路边的牛都被溅一身泥点子,四个轮子都快离了地,插上对翅膀就算飞得太低。
“给你吃了药,现在烧才退了不少。”
“我怎么不记得?怎么喂的。”
但拓没回答他,而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他的嘴唇,沈星下意识舔了舔,有点裂开的血腥味儿,随即反应过来,急忙龟缩进被子里装死。
但拓给他额头上换了一块新的湿毛巾:“我今晚就在这儿守到你,省得憨狗儿烧成傻狗。”
沈星把眼睛露出一条缝,瓮声瓮气道:“那你一宿不睡,明天工作怎么办?”
但拓声音里止不住的笑意,嘴上还要骂道:“用不到你担心,睡觉。”
沈星还不死心想劝,抬头看到但拓露出一脸“莫要让老子讲第二遍”的表情后,立马闭眼躺下。隐约间感觉有人打着节奏,哼着某首歌谣,隔着被子轻轻拍着自己。
沈星这次发烧还挺严重,反反复复三天,但拓就在木屋陪了三晚,第二天一早又要去送货跑边水。有天夜里沈星醒了,看见床尾但拓把那么大的身体蜷成一小团,趴在他脚边,就好像一只守护主人的大狼狗样温顺、乖巧。
没忍住凑了过去,结果被但拓察觉,一把抓住脖子按在床上差点掐死。
“哪个!…阿星?你大半夜不睡觉做哪样。”认出人的但拓立马松手,可沈星的脖子还是红了一圈像带了条链子。
沈星被掐的声音都哑了,赶紧摆摆手说:“你别管我,我他妈有病。”没病干嘛脑子欠抽,冒哪门子浪漫泡泡往他身边凑,差点让他送去见阎王,到了地府问自己死因怎么说?说恋爱脑上头,让onenight对象给送下来了。
第四天沈星彻底好了,早上起来就吵着要把失去的都夺回来,但拓就站在门口不动。
“我能走了吗?”
“你还回不克。”
“啥啊,咋啦。”
但拓也不回话,低头看着他,沉默的往前走,他每走一步,沈星就后退一步,直到被床绊倒,但拓整个人也压了上来,右腿顶在他两条腿中间蹭了两下。
“哈,你…你干嘛啊,但拓。禽兽啊你,我发烧刚好,你还要,你不能缓几天吗?”
“要哪样?”但拓一脸无辜从床上起来,把从他头顶拿来的文件递给他:“猜叔要嘞,你不带怎么走。”
这人可坏!就是故意的,沈星气急,可最开始是他先提了裤子不认人的,也只能楞往下咽这口气。
“你和但拓今天去麻盆理理账。”猜叔下午说道。
最近账目又多又乱,两个人理到深夜,其他人都去睡了,沈星出去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再回来发现大灯关了。
狐疑的走进黑房间,就看见但拓一条穿着卡其色靴子的长腿搭在另一条上,坐在理账的桌子旁,就一盏老式台灯开着,很暗,只能看见他右脸的一小部分,其余都隐藏在黑暗中。
“这灯太暗了吧,怎么理账,要不要这么省电。”沈星站在原地吐槽道。
“过来。”完全命令式的语气,像个高高在上的君主。
沈星想骂他神经病,可实际身体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不自觉的朝他走过去。
“跪下。”
沈星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可能是那晚的缠绵太过美好,给每一寸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他迅速分辨出那是身体本能的渴望和即将得到奖励的兴奋。
但拓不笑的时候就会看着很凶,此刻这个暴君收起慈悲的面孔,俯视着跪拜在自己腿间的沈星,而后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将最脆弱的咽喉献出。
指尖沿着下巴若即若离的划过喉结,大手突然握住慢慢用力,像是回味那天被他掐出的那一圈红痕,直到看见沈星吞了口水后加重的呼吸声,才松了手,露出满意的神情。
腰带早已被他松松的搭在椅子扶手上,中间解开的纽扣能看到古铜色的健硕肌肉从腹部一路向下延伸,那块三角区更是起伏壮阔。
但拓闭起眼睛,嘴巴因为被服务的舒爽而下意识微微张着,仰头慢慢吐出一口长气。
不得不说,沈星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懂得迎合他的喜好。
沈星也乐在其中,他时不时偷偷向上瞟一眼,看但拓的反应,在舒服时修长的手指会握紧扶手暴起青筋,他也会故意用牙齿尖锐的部分刮过去,听他不满的哼叫。
嫌弃他节奏慢了,就会露出点不耐烦的神色,嘴角微微抿紧向下撇,大腿摩挲一下他的脸颊,或是着急的按住他的头自己往上顶。
上头时还会骂脏话:“他妈的。”身子难耐的向上抬起一些随即又落下。
沈星觉得自己要不行了,面对这么性感的人,什么行为都变得无可厚非起来,他现在一百万个承认刘金翠说得每一句话。
谁上谁下无所谓,只要是跟这个人就行。
当然,在整个身子被按在冰冷的储物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时,沈星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后悔一闪而过的。
前冷后热,这刺激有点吃不住。
“有人。”但拓突然把他拉进柜中,柜子不大勉强能挡一下罢了,只是正好在台灯照不到的位置。
是油灯起夜,听到了屋里有声进来看,又发现台灯没关,沈星眼看他越走越近,只要稍微往里面探下头就能看见他拓子哥和他的沈星老弟某处不该连着的地方,连在一起。
幸好他困得厉害,只是关了台灯就转身出去了。
随后迎接他的又是一轮狂风暴雨的袭击,但拓就是那种很极端的人,前一阵儿碰都不碰你一下,现在恨不得弄死你,沈星只能被动承受,他像狠毒了自己,要把每一块血肉都嚼碎了咽入腹中才罢休。
不知道怎么睡回床上的,只看到桌上留了张字条:我把剩下的账理完。
账目还剩下不少,估计也是理了一夜,真是个体力怪物,沈星骂道,还是穿好衣服去了办公处。
一进屋就看到尕衮在屋里的角落撒着粉末。
“尕衮哥,干啥呢这是。”
“哦,沈星,油灯今天跟我说办公室里有耗子,我怕账本遭嗑坏,弄点儿药。”
“有老鼠。”沈星吓了一跳,四处扫视。
“可不是,昨晚我也听到这屋头有柜子响。”
但拓还在理账,沈星看了一眼发现这人翘着嘴角在偷笑。
6.
回去的路上,但拓把车开得很慢,在沈星第三次看到一辆牛车从这辆丰田海拉克斯身边快速赶过时终于忍不住了。
“但拓,你能不能开,不能开我来,牛还能比车快了?”
“我不是怕你颠到痛,你咋个还有意见了嘛。”
“那也不能这么开啊,等回达班得几点了,明天我还要去金翠……。”歌厅两字都没能说完,但拓已经猛一打舵,把车停在了路边。
沈星在后排没准备,颠了下,疼的叫出声来。
但拓不耐烦的摘掉墨镜,扭头看他:“你还真给老子提到裤子不认人是呢吧。”
好像真生气了。
但拓打开车门锁好,绕到后排钻了进去:“老子忍你很久咯,你发烧那几天我替你去跑歌厅,刘金翠讲你可跟她表白咯?还送咯东西?你都莫送过我!”
这个刘金翠,哪有的事,简直要害死他!!
沈星要解释,但拓根本不给机会,压在身上大手开始乱摸:“提起裤子第二天你就能克给别个表白,看样子还是我做得不到位,精力还是足嘞很嘛。”
“到位,特别到位,拓子哥,但拓,但拓,你先冷静,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粗糙大手扫过胸前,沈星难耐的支起半个上身,随后又躲,在但拓手底下像条乱蹦的鲤鱼,车身跟着微微晃动起来。
“既然你穿起裤子就认不到,老子就让你穿不上。”但拓露出了一个让沈星胆寒的微笑,连他衣领处的扣子都被大力拽开了几颗,不知落在哪里。
“沈星?可是你噶?”突然有人拍了拍车门,后排窗户贴着防窥膜,沈星一下就认出是兰波的声音,对啊,这条路在艾梭的管辖范围内,他每天都巡视的。
“滚!”兰波此时的话简直是对但拓的火上浇油,手下重了点,沈星没忍住哼出声来。
兰波也是个暴脾气:“沈星,我听到你说话了嘛,哪样?”
但拓给沈星把衣服拢好,打开车门走了过去:“沈星不在,不在,我不都跟你讲咯嘛。叫叫叫嘞。”
“你站到。”兰波举起枪,对准他。
但拓沉着脸不说话,无视正对自己的枪口,往前一步步走,反倒是兰波这个有枪的,被他这个没枪的逼着后退。
“你再不站到,我真嘞开枪了嘛。”顾忌着但拓的身份,兰波几次握紧,几次松手。
沈星在车里看得着急,就怕一个愣的真开枪,一个莽的真不要命。急忙下了车喊道:“兰波,把枪放下。”
“沈星!”兰波见到沈星很高兴,可随即又看到他凌乱的上衣,消失的纽扣。他们那儿也是男人多,他听过一些深夜间的秘密故事。
“是不是他!他对你做了哪样。”兰波激动起来,他以为沈星是被强迫的,手指这回就坚定的放在了扳机上。
“不是,哎呀。”沈星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说道:“他是我男朋友!”
“哪样?”兰波一时没反应过来:“男朋友…男朋友!!!”最后一句都叫破了音。
“你…你和但拓?你俩……。”难以接受的兰波本来就说不利索的话更磕巴了。
“昂,咋。”但拓得意的搂过沈星的肩膀宣誓主权,想要的名分就这么到手了,看兰波这小子都顺眼不少。
想到刚才晃动的车身,兰波再傻也猜到自己打断了什么,尴尬的脸都红了,向右走了两步,发现反了,又往左走去,边走边说:“我…我还要去别个地方巡查,我就先走咯,沈星有机会再聊哈。”
一溜烟儿带着其余孤儿队的人消失在密林中。
剩下的路上,沈星坐回了副驾,但拓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支在窗框上盖住自己一直上翘的嘴角,时不时看看窗外,又看看沈星,也不说话,就笑。
“你笑一路了。”沈星无奈的看着他,乐得自己瘆得慌:“有了名分就这么高兴?”
“那当然,要得就是这个。”
回到达班几近黄昏,但拓下了车就光明正大的把人圈在怀里走,细狗过来看到问:“拓子哥,咋个这样高兴?”
“要你管。”但拓说完被沈星偷偷在腰间掐了一把,疼得他一缩,然后低头对沈星说道:“你掐嘛,反正都要你来还,小媳妇儿。”
沈星拿他的厚脸皮没一点办法,细狗又走过来:“你们俩靠哪样近不热噶,拓子哥,猜叔喊我开车出克,钥匙给到我嘛。”
“这儿。”但拓把丰田钥匙扔给细狗。
细狗上车找安全带的时候在座位缝隙里找到两枚纽扣,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纳闷道:“怪咯,哪儿来的扣子嘛,咋个能掉到这儿。拓子哥!拓子哥。”
细狗的喊声被但拓和沈星彻底抛在了身后,两个人正忙着讲情侣间的小话。
“我还是得跟你解释刘金翠的事。”
“哎呀,你不用解释,我晓得她是故意嘞。”
“早知道你还!!”
“谁叫你提到裤子不认人嘛。”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的细长,在尽头处融为了一体。
完。
——————结束——————
赵王×范思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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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诗词引用由衷感谢范闲老师
绿辙可爱的我心肝颤
正文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
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范思辙自打被找回来以后,就一直恹恹的。范府请来的御医摸摸胡子,说是心病,难医啊。
柳姨娘一直把他当心肝一样宠,之前人丢了那阵已经结结实实提心吊胆过了,每日以泪洗面,险些哭坏一双好眼睛。现在看着范思辙食不下咽忧心忡忡的样子,更是恨不得把全京城的新鲜玩意都笼络过来让他开心开心。
以往颇让范思辙眉开眼笑的金玉财物却成了不值一提的身外粪土,范思辙只略看一眼,眉眼还是向下撇......
以往颇让范思辙眉开眼笑的金玉财物却成了不值一提的身外粪土,范思辙只略看一眼,眉眼还是向下撇着,钻回房间又对着窗户发起怔来。
范建范闲也都看不下去。
范思辙虽然一直被说胸无点墨不学无术,但是从前的他起码每日都欢欢喜喜的。家中最小的孩子,本也不指望他扛起多大的责任。每天傻呵呵地追在哥哥姐姐后面央着一起推牌九就挺可爱,让人想揉他脑袋瓜的同时也忍不住笑。
怎料人是千辛万苦地找回来了,却从心直口快的湘云妹妹变成了似泣非泣的林姐姐。某天听着范闲讲起佛偈,范思辙竟然委屈地骂了句凭什么,一旁的范若若结结实实讶然了一阵。
范建以为是这次走失三月把范思辙吓坏了,自己也心有愧疚,想着与幺儿促膝长谈一番,范思辙却只摇头,求父亲不要再问了,他想自己缓一缓。
范闲想起找回范思辙那日,这傻孩子又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过一次。当时范闲放心不下半夜起床,听到范思辙房间内一点呼吸声都没有,一边暗骂不省心一边赶紧跟上。
范思辙被他找到的时候已经跑了挺远,正失魂落魄地握着一根发带,发带是翠色的,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绸缎用料颇为细腻,这似乎不是范思辙的贴身之物。
范思辙死死握着它,哭得脸上泪痕一道一道,眼睛像兔子一样红,被范闲扶起来的时候都没缓过劲儿来,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身子也在抖。
估计是情伤。范闲跟范若若探讨一番,范若若直叹气,她道府里上下一向觉得范思辙是个天性憨愚不通情爱的,看来怪只怪从没人让他这样伤心过。
近日里的大消息是赵王回京。京城众人口口相传,说赵王是个声色犬马颇好饮酒作乐的闲散人物,先前一直在无战事的边境上驻守,混日子而已,不值一提。
赵王回京后皇帝设宴,邀请世家来为他庆功接风。范家自是接到邀请,看着多少有了点精气神,正在慢慢往嘴里塞鸡腿的范思辙,范建问了他句想不想去。
“去呗,”范思辙又剥起了虾,无所谓也无甚兴趣的样子,“府里留我一人也没意思。”
“不过,”范思辙突然犹豫一下,“赵王要知道自己头上啪地盖了这么顶绿帽子,会不会在宴席上发疯啊。”
“不许议论皇家!”范建咳嗽两声,严厉道。
“没事,我听说那赵王成亲当天接完亲就骑马跑了,天地都没拜,估计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有个妻子,当然太子更巴不得赵王妃没结这个婚,”范闲也笑,“说起来赵王真是心无旁骛地当暗探,佩服。”
赵王和赵王妃同床异梦的事儿也不是第一天成为世家口中的谈资了。不过两人似乎都没睡过同一张床,赵王一去四五年,赵王妃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估计除了太子无人在意这场婚姻。都是帝王心计里的一步,实在没必要置气。
赴宴前一天,京城传开了赵王与赵王妃和离的消息。范闲颇为意外地啃着瓜子说起这事,范思辙心不在焉地抱着算盘嗯了几声,范闲拍拍桌子,示意范思辙附耳过来。
“听说赵王这次回京,就不再回北齐了。”范闲意味深长地八卦道,“好像他要找什么人,和离也是为了这个人,他很在乎。”
“千里追妻啊?”范思辙不太在意,“有他这种执着劲干什么都会成功的,隔行如隔山我祝福他吧。”
“我那天看见你在画像。”范闲又抓把瓜子,嚼嚼嚼,“怎么没脸啊,只露眼睛是怎么回事?”
范思辙想起这事儿也烦,他渐渐对着范闲愿意敞开心扉,毕竟找人这事儿上还是范闲靠谱:“他当时说自己得了怪病,一脸脓疮,说怕吓着我。我就没见他摘下过脸上的破布条!这下好了想画也画不出来个人样。”
“怎么遇见的?”范闲追问。
“……就当时和你们走丢了,我走到北齐的天河边上了,他在那儿钓鱼。”
“刚下完雨我摔泥坑里刚爬出来,一身破破烂烂满脸都是泥点,看见他就抱住胳膊说我饿,说完直接昏过去了,估计把他吓一跳。”
“他把我抱屋子床上,又喂了我点水。烤鱼的香味把我饿醒了,差点对着他手就啃。他看着我大笑一阵,之后一直管我叫小泥巴,我气坏了,索性没告诉他我名字…毕竟,太狼狈了,本少爷没那么丢人过……”
絮絮叨叨地说着,范思辙又有些难过地垂下脑袋,高高束起的发髻也分成两绺耷拉下来,像是兔子垂下的耳朵。
他自顾自地陷入了回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范闲也不再问,给他剥好干果,推他手边,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
范思辙从没想过那片儿那么危险。
男人听他口音听出了他家的所在,说既然是南庆人还不赶紧回自己的国都,范思辙现在身无长物两袖清风,自己回去的可能性几乎等于范闲和二皇子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共创美好大庆,他才不做白日梦。
于是范思辙赖着男人不走,说他一个人回不去,男人只无奈地笑,说他有家不回,真是个泥巴捏成的笨蛋。不管怎么说,还是默许他留了下来。
前一个半月风平浪静,直到某日范思辙数着家里的存银,发莫名其妙少了两个铜板,连忙告诉那个对钱一点不上心的落拓男人,男人当机立断扛起他就跑,身后果然跟上了追兵。
跑得没日没夜露天席地,范思辙脸脏得比流民还像乞丐。好不容易逃到城里,以为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过去了,没想到更难堪的处境还在后面等他。
他二人目标太大,范思辙只能被迫带上帷帽和男人扮起了夫妻。
男人的甜言蜜语不要钱地砸过来,看着他笑得眉眼弯弯,促狭不已。称呼更是从小泥巴变成了卿卿,显出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听得范思辙倒牙酸。
哪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范思辙还得小鸟依人地靠在男人怀里,男人身量本就比他高了不少,这样一靠他几乎被笼进了怀中。男人还会钻进纱罗里,贴着他耳朵笑,直把他整张脸都蒸得通红,像是上了锅的螃蟹,滋滋地冒热气。
两人麻烦不少,男人却还是护着范思辙一直往南方逃。被父母兄姐寻回那天,男人受了很重的伤,为了引开追他们的人直接跳进海里,临行前只在范思辙耳畔落下一吻,其余一句话也不曾留下。
范思辙在母亲怀里哭得失去力气,不由得想起范闲跟他说过,大海是不现尸首的,被大海吞没的尸身,是不会浮现在海面上的。男人如果死了,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飞鸿踏雪的爪痕都不会留下。
想到这可能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范思辙不由得浑身发冷,在体会到无可回转的失去之后,一向懵懂情智未开的范思辙终于隐隐触摸到了爱是什么。
他痴痴傻傻地想,总得留下些什么,于是夜半起身闷着头跑回了两人分开的那处,只捡到一根发带,男人摘下用来给范思辙绑手上的伤口,逃得太急不慎散开遗失。范思辙在原地愣怔许久,对待至宝一样小心收了起来,抬头对上范闲担忧的脸,终于认了命。
是的,再没有其他念想了。将发带塞到心口,范思辙委屈地揉揉眼睛。其他什么都没留下了。
父亲去前厅议事,范若若和女眷们一处。只留范闲和范思辙在后庭中傻站。
不远处曲水流觞,诚恳邀情诗神范闲过去做个裁判,范闲实在推脱不过,留范思辙对着一堆外邦进贡的珍奇果子淌口水,告诉他在这儿安生吃,别瞎跑。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范思辙嘟囔,试探着用小刀比划石榴。范闲一步三回头,忧心地走了。
另一边范建也许久不见赵王,经此一番历练赵王身上气质更添沉稳,一身玄色衣袍,描金绣蟒,祥云纹饰,端的是天潢贵胄的派头。
他行礼以后赵王主动向他寒暄,一脸和颜悦色,公认的温润性格:“久闻范府奇才辈出,听得范闲诗神大名,仰慕已久。”
冠冕堂皇,说的面不红心不跳,其实赵王根本就不怎么爱读诗,只是某个小泥巴喝多以后曾一脸骄傲地对他提起,虽然范闲是什么诗仙诗神,要出版书还是得看他脸色。因此才记忆颇深。
想到记忆里那个鲜活的身影。赵王受过的伤隐隐地泛起热来。若不是有这些伤口提醒着他,男孩曾真实存在于他身边,他怕是要不住地怀疑自己陷入了什么太虚幻境,而那眼神中氤氲着光彩的男孩只是飘飘然离去的一位仙童梦影。
执着而迢遥的美好有时候太像一场妄想。赵王拼了命也想抓住一些吉光片羽来证明所思的存在。
范建不动声色地点头:“虚名而已,王爷谬赞。”
“能否引荐本王认识一下。”赵王依旧是温和地请求。
范建自是答应,引着赵王来到后庭。这些年轻一辈都不曾见过赵王,两人出现的又悄无声息,没引起多少注意,还是范闲敏锐,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回头对上了父亲的视线。
范建招招手,范闲终于得以脱身,走了过去。
思辙呢?范建皱眉,眼神示意。范闲朝着范思辙的方向努努嘴。赵王看到了两人的神情,不经意地朝着范思辙的方向投去一眼。
“王爷?”看着男人愣在了原地,范建出声问询道。
他绝不会认错。看到那个刻入骨血的熟悉背影,赵王不由得微微瞪大眼睛。
万籁俱寂,天地空空,一切外物都模糊了,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此刻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失而复得的少年。
男孩背着他忙不迭地往嘴里塞吃食,时不时露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侧脸,比他印象里白净不少,看下巴尖却知道瘦了许多。天长日久的思念近在咫尺,赵王一时失语,只能贪恋地用眉眼描摹。
印象里沾满泥巴抱着他胳膊哭着喊着的男孩此刻穿了一身藕粉色的圆领袖纹袍,豆蔻花一样玲珑,错彩镂金的发饰看上去价值不菲,一看就知道是被家里宠着娇养的幺子。发尾随着男孩动作俏皮地一甩一甩,轻轻柔柔地扫过他心上,让他的心发软又犯酸。
他苦于思念很久了,自是一刻也不能再等。赵王大步朝着范思辙走去,结结实实惊到了范建和一旁的范闲,看着赵王走的方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是范思辙得罪过赵王,狭路相遇在此刻发作。
范闲一边追一边四下打量观察起逃跑路线,心里已经谋划好赵王一出手他立刻运功带着范思辙拔腿就跑的方向。
那厢动静太大,有人戳戳范思辙:“你爹和你哥过来了。”
范思辙嘴里还塞着甜糕,兴冲冲地回头准备告诉范闲这宫里的甜品就是好吃,面前突然矗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脸温柔地笑着看着他。
范思辙使劲把糕点咽下去,慌乱地想着这是谁要干嘛他没惹过这人吧。
赵王抬手,范思辙还以为要打自己,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却只是被轻轻擦去了嘴边的碎屑。难以置信地睁眼盯着面前的人,对方依旧笑得体贴,眼神腻得像喝了蜜。
范思辙蹭地一下跳了八丈远,红着脸抖着手指着赵王,你你你你了半天,结结巴巴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词汇来表达自己乱七八糟风中凌乱的心情,突然想起范闲写的那篇好色赋,立刻大声喊了出来:
“好你个登徒子!”
范建头都大了:“范思辙!对着王爷不许无礼!”
看出王爷怀着啥心思的范闲早就拿起一块瓜啃起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哗啦啦跪倒一片,范思辙也懵懵懂懂地听了话,下意识掀开衣摆喊着王爷千岁就要跪下去,膝盖还没弯多少就被赵王一把扶住。
“卿卿不必跪我。”赵王小心地替范思辙拢了拢散落的头发,“不认得我吗?我与卿卿再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了,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一出范思辙登时眼睛通红,死死瞪着眼前言笑晏晏的男人。本以为他已死去再也无缘相见,此刻却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范思辙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指甲掐进了肉里毫无感觉,眼睫像鸟儿抖动翅膀一样不住地颤抖着,泪珠断了线地往下掉。
赵王连忙掏出一方素净白帕替范思辙拭泪,旁若无人地低声安抚,几乎要把少年圈进怀里。
啊?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连带着范建都一脸恍恍惚惚受到冲击难以置信的震惊模样,估计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只有范闲悠然自若地吐了两口西瓜子,饶有兴致地看着。
不是,众人实在不明白这二位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情况,赵王和范家二公子还有段浪漫奇缘?太阳难道今天是从西边升起来了?天上难道下起了红雨?
如果要评选全南庆最匪夷所思的一幕,当是眼前一幕是也。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吗!这是怎么联系上的啊?!
此刻和一众姐妹们嬉笑着来到后庭的范若若成了视线焦点,对上众人看菩萨一般求助的视线,脸上笑意顿时僵住,不解地四处张望,看清情况以后几乎要背过气去。
她是不是看错了!怎么看到一个男人几乎要搂住自家傻弟弟啊!自己那好不容易哄开心的弟弟还哭得梨花带雨,像是被欺负惨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无助样。
哪来的登徒子!范若若气得不得了,风度也顾不上了朝着自家傻弟弟的方向直奔而去。好在范闲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气昏头的范若若,低声解释道:
“你情我愿,估计爹以后收拾收拾准备抬咖了,成王爷的岳父了。”
范若若眼前一黑,虽然早习惯了哥哥的说话方式但是这几个字怎么连起来这么难理解呢:“那个登徒子是王爷?父亲还好吗?”
范闲看了眼已经神游天外的范建,诚恳道:“估计不太好。没事父亲还年轻,没受过这种冲击,让他缓缓,以后多被叫几声岳父就老实了。”
宴会回来后范思辙一头缩进了被子里不肯出门。也不怪他,他和赵王的事儿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开了,但凡踏出府门一步都会成为京城里最亮的星。
酒馆里说书人说就算了,各大书局里的话本都出来了,最可气的是写得还挺好,就是除了名字以外不敢认。
我俩又不是痴男怨男。被冤枉的范思辙委屈得直哼哼,我没有哭着求他别走他也没有冷眼看我说我终究不像她!这替身文学是谁想的也是真敢写!不是我俩认识就没多久好不好别瞎猜了羞死人了!
范闲看他又不吃饭,这次也不着急,一边劝柳姨娘宽心一边给范思辙夹一筷子肉直乐:“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思辙是相思病。”
滚。范思辙咬着牙在心里骂他。
“现在你名气可大。”范若若也笑,“哥哥的诗名都快比不过你了。”
范闲看着这掉钱眼里的德行就好笑:“看来你是真好了,又爱上搞钱了是不是?”
“他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我还操心啥,”范思辙摊手,“还是挣钱最重要。”
范闲扔给他一篇新赋,不长,范思辙寻思和以前的赋文整合一下出个新集子。印好了以后他就跑书局柜台后面坐着拨起算盘,门外立个招牌,范闲和范思辙的名字都写得大大的,消息不翼而飞,很快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这位就是新的赵王妃?”范思辙听得一清二楚,“看着年龄尚小啊,当得起王府的家吗?”
我还没嫁呢谢谢你替我操心啊,不过论起算账十个人加起来和我比我也不发怵的。
“听说赵王追妻追了十年,真的假的?”
假的。十年前我七岁,这能真的赵王也太刑了。
“范二公子瘦了不少,估计是太思念赵王以泪洗面想瘦的。听说他们家棒打鸳鸯,赵王悲愤之下去往边境,范二公子则发誓非王爷不嫁打拼事业,你看书局产业都这么大了,果然男人当自强啊。”
……哪儿跟哪儿啊,我家里人怎么就成反派了?书局成立的目的也很单纯就是为了钱,你要不说相声去吧扯犊子的功力是够强的。
正胡思乱想着,门口有人骑白马而来。是皇帝念其功劳特行赏赐的照夜玉狮子,京城里只此一匹。来人的身份自是不必多说,门里门外喊着赵王千岁,刷地跪倒了一片。
范思辙扔下算盘忙不迭地迎了出去,刚低下头想行礼,男人跳了下来一把将范思辙抱上了马,吓得少年险些叫出声来。
“卿卿莫怕,”赵王又翻身上马,在范思辙耳边安抚道,“我带着卿卿在城外散散心,卿卿无事吧?”
你首先要做的是别叫我卿卿了。范思辙红着脸胡乱地点头,赵王低低地笑,一收紧缰绳,照夜如风一般冲了出去。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买书人和书局的小二。
“不好啦,”小二嘴上说着不好,脸上笑得像朵花儿,“掌柜的让王爷掳走啦!”
一旁茶楼的说书人也不忘探个头:“我就说!我们这里的霸道王爷俏掌柜的故事比珍珠还真!”
范思辙从没骑过这样快的马,他年纪小,胆子也小,出门都和姊妹一起坐车,经常被嘲笑是没出阁的姑娘家。说来也怪,每每遇上这个人,破例的事情就格外多。
感受耳畔呼啸而过的风,范思辙终于睁开眼,眼前的风景疾驰而过,而他始终被护在一双臂弯中。照夜缓缓停下,他偏过头,对上一双含情带笑的眼。
“敢问范二公子,可认识什么神医?”将范思辙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却还是舍不得松手,软绵绵的一团,像是白玉做的糖糕,实在是有些爱不释手,
“小王思念卿卿思念到梦魂颠倒,还望范二公子不吝赐教,救救小王。”
“咳咳,”听赵王楚楚可怜地恳求,范思辙忍不住笑,摇头晃脑地得意起来,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
“本少爷自己就治得好王爷。医世上凤只鸾孤,管宇宙单眠独宿。王爷啊,你缺我而已。”
是的,说一千道一万,他也只是缺男孩久伴身边而已。赵王伸手揉揉范思辙脸颊,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笑。
知道少年是个贪财的小钱痴,赵王恨不得用金玉做的屋子来贮藏男孩。每次看见他活灵活现的生动样子,却又想用牙去磨一磨男孩软和的脸颊肉。
恨不得捧在手心里锁在宝箱里时刻护着防止别人偷去觊觎,又恨不得把他团巴起来做成挂件随身携带,随时随地抚摸两下,爱不释手地给别人炫耀。
他见过男孩最狼狈的样子,男孩也搀扶过自己最虚弱的时刻。他一生再不会放心地把脆弱袒露给第二个人了。他全然信任爱护着眼前如斯鲜活的少年,以至于帝王家用来保护自己的深沉心计在男孩面前全无存在的必要。
赵王这边看着他满目柔情。那边的范思辙给自己鼓了鼓劲儿,似是下定决心一般,从心口处缝的小兜中掏出一条翠色发带。
上好的绸缎不能沾水,血迹依旧,只是沾染上了少年独特的熏香。赵王愣愣地看着它,没有想过少年竟还留着。
“我们分开的那天,我跑的太慢了,你跳上小船船家立刻就要划走,你又跳下船去接我,说我还在后面,你一定要等我一起。”
范思辙白净的耳垂布满了红霞,不敢看赵王的眼睛。
“我是个特别怕死的,你把我护上船后要是以前我肯定立刻让船家划走,谁也不等。可当时看着你又冲去替我引开追兵,我怎么都不想抛下你一个人走,我一边哭一边跳下船,决定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我哥写过好多诗和词,他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也是遇到你之后,才明白爱是什么,在此之前我一点也体会不到。”
“我不会再有第二份这样的心意了,我想要以后每天都和你共推牌九,我知道你是王爷,如果你愿意来范府提亲我就——”一咬牙,一闭眼,范思辙豁出去了,话还没说完,直接被紧紧拥入了赵王的怀里。
“即刻就去。三书六礼,永以为好。”赵王珍而重之地将那条翠色发带系在了范思辙手腕上,一字一顿击玉敲金。
“卿卿,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范思辙感觉脸都发烫,却也毫不犹豫地点头。
“你替我跳过海了。这辈子就归我!不会放你走。”
赵王轻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乐意之至。”
5.
“爹恭喜你啊真成王爷的岳父了,以后和陛下就是亲家了。”
“你和思辙一起滚出去让我缓缓。”
“王爷,王妃他知错了!下次打牌九一定会让着您!您别钻研了一天没吃饭了!”小厮苦着脸在门口喊。
“我——错——啦——”范思辙前仰后合笑得看不见眼睛。
“是我技不如人,卿卿不必让着我。”赵王一把拉开大门,委委屈屈地对着范思辙垂着眼睛失落道。
“我就说嘛王爷不是那小心眼的人,等等王爷您怎么把王妃扛进屋里了饭还没吃呢!饭!”
厨子就是要做饭,就是要一顿接一顿
猜叔:年纪大了手有点抖,一个不小心就给他俩锅抖成Happyend了,你们没人有意见吧。
DF:我有意见!
(pengpengpeng)
猜叔:(擦手)边過还有意见呐,一齐讲一下,我还要去饮茶。
哭坟哭到心碎需要甜文复健的姐妹请看过来。
沈建东一共来过沈星和但拓的小窝三回。
第一回是他俩刚搬家没多久,七十四平的老破小楼梯房五楼,沈星凑了三十多万买了下来,又花了六万多简单装修了一下,领着从三边坡死里逃生的但拓高高兴兴搬了进去。
沈建东作为沈星唯一的亲人,自然是要到家里看看的,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血压顿时飙升,恨不得当场打死沈星。
客房只有一张光秃秃的床板,而主卧却并排放的一对花色枕头,怒气值瞬间飙升,瞪着沈星恨恨地问他,“你睡这儿,他睡哪儿...
客房只有一张光秃秃的床板,而主卧却并排放的一对花色枕头,怒气值瞬间飙升,瞪着沈星恨恨地问他,“你睡这儿,他睡哪儿?”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但拓。
沈星心虚地抠手指,平时的机灵劲儿在舅舅面前一点儿使不上,低着头不敢吭声,而“好朋友”但拓这种时候只能挺身而出,乐呵呵地同沈建东解释,“舅舅,我睡沙发。”
沈星立马疯狂点头,“是啊是啊,拓子哥之前在达班那边睡矮床睡习惯了,客卧的床脚太高了,他睡不惯。正好我们家···咳咳咳,我家沙发矮,他睡着舒服。”
沈建东冷笑了一声,把揣兜里的大红包啪的一下丢在了客卧的床板上,大有把床打穿的架势。
“你将来可是要在中国待很久的,要是睡不惯客卧的床,我工地上的活动板房多的是,提前到那儿打地铺适应适应以后的工作环境!哼——”
发了好大一通火,也不给两个人解释的机会,气得转头就走,临走前把大门摔得震天响。
沈星心情低落,但拓只能拍了拍沈星的肩膀,低声安慰他,“没得事,舅舅估计更年期到了,脾气不好也是有的。”
说着把红包拿起来,光是凭手感都能测量出内容很丰富,笑着塞进了沈星手里,“他给你的搬家礼。”
沈星的那双小眼睛顿时亮了,打开红包掏了出来,“嚯——好厚啊,我数数看有多少。”
但拓抱胸靠在客卧的门上,站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沈星数钱,至少有五位数。
“他晓得我们买了房,手头没有好多钱,又知道你要强,肯定不找他要,借着搬家的机会给你。你看嘛,舅舅嘴硬心软,气归气,但什么都为你想到了。”
“你心软,就是像得他。”
“这样显得我也忒不是个东西了。都这么大了,还叫他日日操心。”
沈星从小就知道,舅舅就是个嘴硬心软脾气急的小老头,巴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捧给他,恨不得为沈星人生路铺好基石,让他走得顺畅些。
可惜天不遂人愿,沈星的前半生过得磕磕绊绊,也没多少顺心的时候。
手里的红包顿时有点烫手,但拓看他又高兴又难过,过去帮他把钱又装了回去,“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阿星,这钱你先收好,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还回去,以后好好孝顺舅舅就是了。”
沈星对舅舅自然是不会有怨言的,瞥了一眼刚遭受暴力对待的老旧大门,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同但拓商量。
“拓子哥,咱要不换个铁门吧,我怕我们这木板门不够舅舅下一回摔的···”
沈建东第二次来的时候是晚上,沈星不在家,但拓给他开的门。
见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沈建东,但拓面露惊讶,连忙把人扶进了屋,“舅舅,你怎么来咯?为啥子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下去接你。”
沈建东虽然装上了假肢,平时行走看不太出来,但爬起来楼来还是有点费力,不想在但拓跟前暴露自己的缺陷,对着但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是断了一条腿,又不是走不了路。”
但拓假装没听见沈建东那没喘匀的气息,面上仍旧是乐呵呵的,“舅舅,你快坐到,我给你倒水。”
喝了一口水顺顺气,沈建东问但拓,“沈星呢?”
“阿星到夜校克咯,约莫到十点才下学。”
沈星最近忙着专升本的事,白天要到沈建东承包的工地上干活,晚上要到夜校去读书,整个人累的跟狗一样。
但拓虽然心疼,但他百分百支持沈星的决定,多多读书对普通人来说绝对不是坏事。
中国话说人往高处走,他们刚刚从泥潭中挣扎着爬了出来,但拓希望沈星能够高高地飞起,飞入青云中。
“他去上班读书,你在家做什么?”
沈建东这句话没有带任何挑衅的意思,只是单纯地询问。
但拓是外国人,没有工作许可就没办法在中国合法打工,虽然可以去打点黑工,但沈星已经让三边坡的混乱无序搞怕了,半点踩线的事儿都不想让但拓做。
“我平时在家做做饭,洗洗衣服,学学写汉字。”
高大的但拓坐在沙发边的矮凳上坦坦荡荡的,沈建东想起上次来时的情景,顿时一股无名火起,站起来打算去检查一下卧室的陈设。
但拓很会看眼色,连忙站起来跟着,可不敢让沈建东再去看客卧。
那原本光秃秃的床板上放满了沈星的课本和教辅材料,还有不少但拓用来学汉字的描红本,就是没有床垫、床单和枕头,压根就没人住在客卧。
“舅舅,我带你在家里转转嘛。上次来,你都没仔细看看。”
怕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但拓用高大的身体稍微挡了一下客卧的门,沈建东一看他的小动作立马就猜到了,心头火更甚,但也不好发作,脚步转了个方向转去了厨房。
明亮的厨房打扫得很干净,沈建东顺手揭开锅盖,里面还冒着热气,蒸屉上放着的是一荤一素还有一碗汤,都是些家常小菜,但卖相也不错。
最关键的是,全是沈星爱吃的。
“都是你做的?”
但拓笑着点了点头,很自然地接话,“阿星白天上班,晚上上学,辛苦得很,我怕他饿着,又怕他营养跟不上,把饭做好温着,回来就能吃上。”
沈建东看了眼前的青年一眼,提到沈星,他总是笑吟吟的,眼睛里的真诚和温柔让人无法再说什么违心的重话。
沈建东原本也不是因为讨厌但拓才对他疾言厉色的,撇开他和沈星那层模模糊糊的关系,在沈建东看来,但拓真诚坦荡,做事稳妥脑子聪明情绪也稳定,生活作息健康,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长相身高就更不用说了,是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年轻人。
当初达班卷入走毒的风波之中,为了给毒贩一个交代,猜叔当着众人的面割了但拓的喉。
猜叔的妈妈是医生,猜叔对人体构造太熟悉了,那一刀割的位置和角度都非常刁钻,伤口看起来极深,但实际上是留了一线生机的,饶是心狠手辣的毒贩都被瞒了过去。
但拓在濒死的边缘转了个来回,一躺就是一个多月。
一个“死”人自然不可能活过来,更不可能继续活在三边坡。
好在觉辛吞警官还有点良心,运用了各种关系给但拓重塑了一个新的身份,给他办了各种证件,最后把但拓送到了沈星的身边。
没人能对一个真诚的人再说重话,沈建东觉得自己像极了家庭伦理剧里不讲道理的恶公公,顿时也有点不好意思,假模假样地说了一句,“我走了。告诉沈星,过几天我再来。”
沈建东不说明来意,但拓不好主动问,“舅舅,我开车送你回去,正好等哈去接阿星放学。”
沈建东原本渐渐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一个大男人接什么接?中国可不像三边坡那地方,安全得很,路灯明亮,道路平坦,禁管制刀具也禁枪。”
但拓没有反驳,在面对尊敬的长辈时,他脾气总是很好,“舅舅,阿星也喊我不要接,但我想去。我想跟他一起回家。”
沈建东准备好的骂人的话瞬间哽在嗓子眼里,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盯着但拓那张野性英俊的脸,好半天才说了句。
“你不要惯着他。”
这话已经有点长辈劝导小辈的意思了,但拓敏锐的察觉到沈建东态度的和软,乐呵呵地点了点头,“舅舅,我晓得咯。”
“我走了!不要送!”
沈建东这一次走,门板的响声似乎比上次轻了许多。
但拓笑了笑,沈星要换铁门的计划好像可以暂时搁置了。
沈建东第三次来是周末的晚上,沈星穿着拖鞋一路小跑来接他,态度殷勤得像只疯狂摇尾巴的小狗,眼睛亮亮的,写满了期待。
“但拓呢?”
“舅,这可是你第一次主动问起拓子哥哎。”沈星嘿嘿笑了起来,见沈建东脸沉了下来,立马不敢拆穿老人家的心思,立马回答,“拓子哥在家给我刷鞋呢。”
“什么?”沈建东没理解,转头看着沈星。
沈星仍旧是一副涎皮赖脸的模样,一边扶着他上楼,一边笑着解释给他听,“这几天一直下雨,工地上的泥把我鞋子都弄脏了,拓子哥说我刷不干净···”
“不争气的东西。”
沈建东恨恨地戳着沈星的脑袋,沈星被戳痛也不叫委屈,小声问了句,“舅舅,您说的不争气指的谁啊?”
“···”沈建东不想和沈星废话,但拓在家里听到动静,把门打开迎了出来,“舅舅,你来啦。”
沈建东想着沈星刚才说的话,下意识看向了阳台的塑料盆,里头果然泡着两双沈星常穿的鞋子,刷子就在旁边,鞋子刷了一半没刷完。
“他自己没手吗?我是不是叫你别惯着他了?!”
但拓一句话没说,就挨了一顿批评,无奈地解释,“舅舅,阿星他是真的忙,真的辛苦···”
“你也别心疼他了。你马上也要辛苦起来了。”
“舅舅的意思是···?”但拓不理解,沈建东叫两个人并排坐到侧边的沙发上,把一袋子文件递给了沈星,“打开看看,给他解释解释。”
沈星一脸疑惑,乖乖打开文件袋,一个一个翻看,原本的不解渐渐地转为惊喜,激动地抬头看着沈建东,“舅舅,这是真的吗?该不会是你花钱在黑市买的假证吧?!”
“你个死小子!”
沈建东抬起手要打他,但拓下意识拦了一下,后知后觉这对甥舅是在开玩笑,尴尬地往后退了退,这个大动作自然没逃过沈建东的眼睛,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
“拓子哥!办好了!办好了!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这里生活工作了!”
沈建东给沈星的文件资料是已经办妥的外国人来华工作许可,申报的用人单位是建东建筑工程,而用人岗位是货车司机。
沈星激动地把来华工作许可证在但拓的眼前翻了过来,又了翻过去,“拓子哥!你看你看!”
但拓也很惊讶,他已经认得不少汉字了,凑到沈星跟前,看着证件上自己的照片,以及标题的“工作”“许可”等字样,发自真心地笑了出来。
连忙把沈星拉着站了起来,两个人恭恭敬敬给沈建东鞠了个躬,“谢谢舅舅!真的谢谢你!”
在爱里,最先妥协的永远是深爱的那一方。
舅舅爱沈星,所以连带着愿意接纳一个来自异邦的但拓。
沈建东脾气直,受不了这番煽情的画面,“下周给我按时到公司上班,别以为是我侄子我就会给你俩优待!”
沈建东口中的“侄子”说的是“你俩”,沈星秒懂,又开始嘴痒痒开始犯贱,“舅舅,您不看看客卧了吗?!”
在沈建东即将爆发的怒火中,但拓连忙捂住了沈星的嘴。
“我走了。”沈建东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沈星要送他,被舅舅果断拒绝了,“你刷好你自己的鞋!叫但拓送我。”
但拓知道沈建东这是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转头把沈星往里头推了推,“我去送送舅舅,鞋放着,待会等我回来刷。”
沈建东认真看了看但拓脖子上的伤痕,上回来还是一道棕褐色又粗又长的痕迹,不知道何时在伤痕上纹了五颗星星。
有纹身的遮挡,伤口看起来没那么吓人。
察觉沈建东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脖子,但拓伸手摸了摸那几颗星星,耐心地和沈建东解释,“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了一个人,对我来说重要的人。阿星说纹上去好看···”
“嗯,不丑。这道疤对你俩来说都是一个警醒,把三边坡的事儿慢慢忘了吧,就当作是一场噩梦。从此清白做人,踏实做事。”
“舅舅,我晓得。”
沈建东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妥协像是嘱托,“沈星从小没有父母,有点小聪明但性子急,又容易心软。我老了,不能时时看着他,以后···你替我看着他。”
但拓知道,舅舅这是妥协了,垂着手站在那里,郑重地向沈建东低下了头,“舅舅,你安心。”
临上车前,沈建东看了一眼楼上亮起的窗户探出的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下次和阿星一起,来家里吃饭。”
但拓上楼的时候,沈星已经开着门等他了,眉眼弯弯似乎很高兴的,“舅舅跟你说什么了?”
但拓把舅舅说的话完整复述给沈星听,说完笑着说了一句,“我们的大门应该不用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