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点开的没有看完,看完的好的和印象深刻的就留在了这里,槽点太多的就留在了我和朋友的聊天记录里(相信我那里也真的很精彩)。
警告:以下推荐和评价都非常主观(包含恶评),全是在读书过程中产生的,部分包含原文试阅。
1.西北望,射天狼
2.戎成不退
3.X名男子街头相遇
4.有多远,走多远(LOFTER上有完本)
5.同学会
这些就是真正的睁眼看闭眼吹就完事了,...
这些就是真正的睁眼看闭眼吹就完事了,精彩,好看,完整,我觉得莫说是现在,再过十年我看也是照样吹就完事了,绝对的镇圈神文。
6.男人这东西(坑,而且好像坑了十几年了)
(娘舅去挖武僧了)(老洪,晚点啦,查完房回去洗洗睡吧)
也是睁眼看闭眼吹那档的,没放在上面那类,是因为没有写到搞对象就坑了(没有档次高低之分)。娘舅去挖武僧了真是我这辈子的意难平,这本书的情感太真挚了,我甚至感到自己的人生太轻,根本不配多评价。后续不知是不是其他太太为这本书写了后续,是三男一宅系列,但因为没有人续写袁高二人究竟是如何谈上对象的,我的情感延不上去,因此没有拜读。知道他们有后续,有人想,就够了。
7.对面的人
真甜!袁朗以为自己是先上车后买票,疯狂自我攻略的时候笑拉我了。太太真的很会把握搞笑和言情的比重,所有的事都是误会,但是人是真的,感情是真的,真好,假如世界末日了我只能看一本书,我要看对面的人!
读完后的恶念:但要看无番外版,md,怎么古早言情全是小孩,ooc也要讲基本法吧。
8.hemlock太太的书
这三本写得太细腻,太好了,我决定把它们放在一起说。
甜蜜生活,爱情万岁
(袁朗噗地笑了,说,“既然这样,那你有什么事可尽管找我,别见外就行。”高城看了看他,又掉过头,说:“那不成赖着你了吗?不好。”“这有什么。”袁朗不以为然,“你不还赖吃饭活着呢,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可是水稻亩产两千斤呢,你有多少个?”高城反问。)
后续:袁局与高营的革命和理想
我真的天雷主角带娃,但连里面带娃的章节都写得这么好,这个作者真是我的人间理想。
(他们站在靠近沙滩海边,静静地看着那段淡淡的虹,屏住呼吸。海水拍击在脚踝上,沁凉的,轻柔却充满力量。许久之后,袁朗轻轻舒了一口气。“跟你在一起好像看到什么也不奇怪。”)
终须都归还
好,而且好甜,这个跟前两个同一个太太,但不是同一个剧情背景,我看得除了喊好之外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哎,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也像那样?”待笑完了,袁朗突然问高城道。高城反问:“什么样?”“战场上做一辈子对手,战场下做一辈子朋友。”袁朗说,表情忽然变得挺认真,“等你结了婚有了孩子,我可以给你儿子当干爹。然后有一天咱们都退了役,儿子女儿们各自有自己的家了,没了什么牵挂的时候,还可以一起钓钓鱼爬爬山。”袁朗的语调低沉而舒缓。仿佛一切情景已经在面前展现,岁晚青山路,白首期同归。“不会。”沉默了片刻高城却说,“不会有那一天。”袁朗愣住,但很快又笑了起来,自嘲道:“说的也是啊,我们又不是共过生死的战友。”然而高城没有再说什么。)
hemlock太太对感情和语言的把握已经到了我吹都想不到怎么吹的境界,看完甜蜜生活我就立刻记住了太太的名字,还想太太ID究竟是怎么来的,读完终须都归还之后我突然很想知道太太的近况,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太太的痕迹。我恨自己来得太晚,不能与作者相识,算人生一大憾事。
9.百年心事归平淡
我始终喜欢有生活的恋爱文。但为什么你们A大队全都是基佬啊.jpg
注意:文里有高干反派
10.蝴蝶
黑色幽默流,一直在吐槽同人梗,我笑飞了
(“高副营长,这是同人的世界,就是地球毁灭明天太阳也一样升起的世界。”袁朗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再说我真正的‘任务’是跟你谈情说爱,其他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设定。”)
结尾究竟是留白还是烂尾,自由心证了,但是这篇文借袁高表达了作者一定程度对同人世界的看法和思考,有点像当年的遇龙遇萤那个橙光游戏。高度还是有的,不过有一说一也没有跳出那个年代写文的时代感。
11.非常假期(提醒:这里是扫文记录,并非纯粹推文)
开头的我:有趣!有趣即正义!
中期的我:但不可避免地降了智,请注意。
(“副营长今天不对啊!”“是啊,好象心情大好嘛?”“可不是?走路直蹦高,说话学狼叫!”“上回走的时候还臭着一张脸呢!这怎么回事?”“难道对象的事解决了?”“这么快?简直神速嘛!”“人副营长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的!”)
后期的我:看到身处地下熔岩附近的时候我终于弃了。就,怎么说,可能每个日常系作者都有一颗鬼吹灯的心吧,但多多少少沾点离谱了。喜欢看袁八一和shirley高的可以继续。
退出文看到名字的我:草,我说我看了半天感觉哪里不对,误入高袁了我,改一下:喜欢看高八一和shirley袁的继续。
12.千年之恋
(PS:看来名字奇怪的文不代表就是狗血文,比如千年之恋,比如甜蜜生活)
这文老暧昧老俗气了,但是有趣即正义,笑死。
13.士兵报数(坑)
好情怀,作者给史班长和561都给了很理想化的结局,但没写到开始搞对象就坑了。
(许三多急切地叫他,“连长,班副他,他走了。”高城拿出一块墩布,一面仔仔细细地擦他的车,一面漫不经心地说,“我知道。”许三多:“你送他了?”高城:“不叫送。我只是悄悄跟着他去了车站,看着他买了票,上了车。你理解成伪装渗透也成。”许三多不解地问,“为什么?你既然都去了为啥不当面送送?”高城头也不抬,“我想他比较喜欢这样。”)
14.天演论
15.已所不欲(坑)
注意:一方死亡设定。但不注意也可以在前几章自己品出味来。
写得真得很好,情感细而不腻,时常让人想要感慨,却又不知叹什么好。叹人生吧,也叹叹自己,唉,怎么又是一个还没写到搞对象就坑了的太太。但是看完后记和补充可以明白太太已经把故事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了。
(赵载记得那是演习尾声最大的一次联会,各方敌友抱着一醉泯恩仇的觉悟投入到拼酒的队伍当中去,他因为溜号去开个小会,进来的时候很多人早就人仰马翻,一群人围着一个并不魁梧的中校踹酒,那人浑身螺丝好像拧松了一样,常服风纪扣敞开着,说话表情很丰富,推杯换盏躲闪不及直摆手,黑溜溜的眼睛四下乱瞄,明显在找脱困之法,不知道瞟到了谁,眼睛一亮,嗓子高八度连喊带摆手:“哎哎!我看见老熟人了!我得去我必须得去——高副营长!高副营长!高!哎,哎!!”)
16.断河
前期的我:有趣!是越写越有趣!逻辑自洽的ooc,但这也使得这篇文没逃出高干文学的范畴。
中期的我:草,作者怎么中期突然整烂活,死亡走马灯我刚开始觉得有新意有深度,突然就插进了个记忆操作……不加根本不影响剧情,也不影响人设……
看完的我:作者很快摒弃了记忆操作这个烂活,最后he了!连看了好几本没写到搞对象就坑的之后,我简直久旱逢甘霖。
17.新年愿望
前中期的我:真的暧昧,真的俗气,真的有趣,我看得巨无霸开心。
(高城已经混乱了,不过很巧合的是他也跟袁朗一样,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是怎么发生的。但是高家老虎的记忆基本上就只到喝醉的那个时段,所以他的逻辑推理是这样的:为什么自己会喝醉呢?如果不喝醉就不会被那个死老A趁人之危。别人死老A就一个中队,我师侦营几百号人,居然没搞定别人的指挥官,反而让自己的指挥官被放倒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师侦营的战斗力有问题!!说明我们不团结,不默契!!还说明那个死老A不光是个烂人,还是个无耻的yin贼!!)
(剧情就是大家都以为的那样,我笑飞了)
后期的我:后期……作者又开始整烂活了,算了,我已经看习惯了,还能说什么呢……个人经验:当你发现作者在整烂活的时候,立刻马上退出,不然短短的十分钟可能需要好几个月去治愈,甚至一生——谏山创,你马死了,我是你爹。
18.是否
非部队,但写得很有生活气息,有隐含铁高成分注意,但其实不需要在意,袁高he。看得人心里很酸又很软,bgm海豚湾恋人,懂得都懂。
(高城向来是心高气傲到宁愿人欠我,不愿我欠人的。但是对于和袁朗的这份感情,似乎总是袁朗付出得更多一些。那堆人还在起哄,高城想了很久,他吧,大约是唯一一个适合和我过一辈子的人,虽然无赖了点,闷骚了点,不过我脾气也不好,将就吧。高城从一堆人的鬼哭狼嚎里面望向袁朗,袁朗也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这个姿势仿佛从天地洪荒那刻就开始持续,一直可以追溯到天长地久。)
19.秋毫
许三多过生日引起的群像文。我永远爱有生活的文,爱会写生活的太太们。
20.首战告白
如果扫到了足够多的文,可能我还会来接着记录。也有可能会记录我恶意吐槽烂活的金句
袁高真好,有生之年能掉进一个老坑躺着吃粮真好。希望这篇记录能给文荒或者新入坑的伙伴一点帮助。
1)为新入坑的姐妹(如果有的话)指路
ps.以下未注明友情向的都是爱情向,并且双箭头。
虐文
《最后的旅程》(中篇,友情向)
围绕着叶子两次近乎心碎的经历展开。永生对于精...
围绕着叶子两次近乎心碎的经历展开。永生对于精灵的折磨就是他们一直在失去,并且只能一直失去
我看过最好的AL虐文
作者笔力很强,戏谑调侃的笔触中透着浓浓的悲凉,结构回环往复。文中AL不是爱情,但他们之间的感情超过了爱情甚至超过了生命,难以割舍但终有一方必须割舍,难以释怀却终有一方必须释怀。
真的不知道。
完结的HE文:按照我个人喜爱程度由高到低排序。
1.《Notfriendship》(长篇)
原背景,讲述了索伦覆灭后由精灵三戒带来的中土覆灭的又一次危机。
2.《驯养》(长篇)
AU,哨向,A向L哨,在铺展开背景之后,以哨向眼光重写索伦覆灭的故事。
作者笔力同样是很棒的啦!对战争的把控特别到位;AL的形象都十分符合原作,(L的形象更符合霍比特人中的)并很好的处理了AA的问题(作为一段逝去的感情),并展现了强大无畏的小太阳Legolas改变拥有阴暗过去的Aragon,二者相互磨平互相驯养也互相信仰的故事。内容曲折有致、百转千回,抒情十分到位。
3.《Somebodytodiefor》(中篇)
现代AU,A是画家而L是机器人,L在A穷困潦倒、感情失意时遇见并帮衬着A,而A使L更多的理解并具有了人类的情感,最终二人fallinlove
超爱这篇!L作为机器人的天真坦率,A的深情都超戳我;作者有奇妙的笔力,整体文风是轻松的,但也能在必要的时候把最深刻的感情隐藏在平淡甚至轻快的只言片语中
4.《Neverland》(中篇)
现代AU,A是Aragon转世的植物学家而L住在北欧一直一直等待着Aragon并为他守护着白树
这篇的L让人心疼的可以,那种执着的看似不会有结果的等待耗费了他几千年的时光。A也是经历了从初见时的想法:这个少年真是古怪,到后来的:我好像喜欢上他了,这样一种转变。是酸甜口味的糖。
5.《Heaven》(中篇)
重写护戒的故事,并且以A去拜见岳父差点死在岳父的刀下,而L舍生救A为结尾。还有白城婚礼的盛大场面o!
这篇是纯言情,部分情节心虐。作者在写情方面十分得心应手,并且有在开车。
6.《paradise》(中篇)
Heaven的姊妹篇,简单来说就是法拉米尔在根本不爱他的父亲迪奈瑟的诱惑下(事实上是真知晶石)发动叛乱并企图得到Legolas的故事
依旧有心虐情节,有很多车,小亮点是有AL回瑞文戴尔省亲梗o!
7.《Adasaidno》与《Adasaidnomore》(中篇)
这两个是姊妹篇,现代AU。A是警长而L是黑道少爷,很带感的设定
前者以现代眼光重写护戒故事,后者涉及一次拍卖会上的遇袭。后者有车。作者有强大的场控能力。
8.《Beforeyouknow》(中篇)
AU,先婚后爱,AL原本甚至没见过
这篇个人认为最有意思的点就是看AL之间由素不相识到相知最后相爱的过程,A一直很认真的对待L;两人关于自由和责任的讨论同样引人深思
9.《Infadinglight》(长篇)
原背景,魔戒圣战之后,A以为L快死了。
开头几章写得特别好,细腻哀伤。A在战场上找到了L并且终于逐渐到自己的心意,最终二人突破重围搁一块儿了,有很多车,纯言情
10.《Shadowoftheforest》(长篇)
半AU,L是强大的魔法师,A是十岁的人类幼崽。L在一次意外中毁容变成了森林暗影,他拯救了被拐卖的A并教导他一步步走上帝王(战士)之路。
主要喜欢这篇的心理刻画:L毁容后面对A的自卑、A少年时对导师L的情动亦不敢开口、徒劳绝望不断推拒的双向暗恋;故事在L恢复正常面貌时迎来了一个小高潮(群众的反应再次印证了Legolas是真·惊艳)最后两人在一起啦(真·历经坎坷)
11.《精灵的婚约》(中篇)
原背景,在魔戒出现以前。
12.《王子与塞壬》(中篇)
AU,彼时A还是船长索隆吉尔,而L原先受诅咒变成了海妖。
有童话的美感。类似于:公主(L)帮王子(A)战胜了海盗而王子帮公主打破了诅咒,最后二者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欢脱向:(1)《护戒小剧场》:
很有意思、很可爱、很好笑的文。
(2)《韶光空掷》
同样的有趣、温暖、可爱,只是莫名其妙地走向了BE的结局?我推荐前半段啦!
正在连载的,(也是我在追更的):
时光里的咕噜的《留守者》
文笔超好!感情线很自然。偏叶子中心。情节流畅并且很吸引人!而且看的时候总有种前世今生的感jio
结:2021了,我还在磕AL。这对cp不是最火的,但应该……也许……是历史最悠久的
Cheers!
本指南仅建立在笔者本人对J.R.RTolkien笔下中土系列及PJ指环王/霍比特人系列电影的了解之上,如有错误请指出。(中文译名会因参考译本的不同而改变,并非笔者打错字,本文主要采用世纪文景译本)
本文含有各类cp介绍,如有不适者请跳过或善用退出。
预警:全篇字数6k+,致力于让您快速了解并看懂lotr的梗和同人,并对主要人物及世界观有大概了解。
目录
1.简单了解中土世界
2.中土世界观,信仰与种族等简单介绍
3.LOTR人物昵称,不同译名,种族及简单身份介绍
4.关于cp配对(欢迎补充)
5.一些梗和前文提到其他系...
5.一些梗和前文提到其他系列的一点注释
(请大家挑自己喜欢的看吧,当然能看完最好,中土世界观太庞大了我也整理的很艰难)
新入坑的姐妹们相信多半都是电影党,以下先列出观影列表:
《指环王1:护戒同盟》(《LOTR1:TheFellowshipOfTheRing》)
《指环王2:双塔奇兵》(《LOTR2:TheTwoTowers》)
《指环王3:王者归来》(《LOTR3:TheReturnOfTheKing》)
《霍比特人1:意外之旅》(《TheHobbit1:AnUnexpectedJourney》)
《霍比特人2:史矛革之战》(TheHobbit2:TheDesolationOfSmaug》)
《霍比特人3:五军之战》(《TheHobbit3:TheBattleOfTheFiveArmies》)
推荐观影顺序:
两种顺序并没有太大差别,不过霍比特人里有指环王的小彩蛋
原著:
《魔戒》:推荐世纪文景版本,这是笔者认为最为信达雅的翻译版本
《霍比特人》:同上
如果想了解更多关于中土的故事,下面列出了托老的中土系列其他作品:
《胡林的儿女》:讲述了第一纪元人类领袖胡林及其子女的故事。想看弓盔的小伙伴看过来~
《贝伦与露西恩》:讲述了人类贝伦与首生子女中最美的一位露西恩的爱情故事,人类与精灵的第一次结合。指环王1中阿拉贡所吟唱的《蕾希安之歌》即为二人情史所编成的诗歌。(顺便一提辛达精的传统审美就是邋里邋遢充满野性的人类游侠(x)贝伦,图林,阿拉贡莫名被cue)
《刚多林的陷落》:讲述了人类图奥在刚多林的旅居(结婚生孩子),城邦陷落,幸存者的逃离等。顺便一提,涌泉领主埃克希里昂(Ecthelion)就是与炎魔之首勾斯魔格(Gothmog)同归于尽的那位。金花领主格洛芬德尔(Glofindel)同样在这个时候和炎魔缠斗被缠住头发跌下山崖和炎魔同归于尽(这操作似曾相识)。这只诺多精在魔戒原著中还是非常有存在感的,不仅因为他复活后被遣送回中土,更大原因是他做出了那个戒灵之首安格玛巫王不会被男人杀死的预言。想搞泉花请看到这边来!
《未完的传说》:大杂烩,什么都有。基本就第一纪元第二纪元各种杂七杂八的。
创造最初中洲的是EruIluvatar(一如伊露维塔),“独一之神”,相当于托尔金神话体系中的上帝。祂创造了众爱努,令他们将自身思维以音乐形式体现,并合唱出祂的主题,即“爱努的大乐章”。从中诞生了一亚,即“现存之宇宙”。
自努门诺尔沉没以来,这里分为两块陆地,一块为中洲,一块为阿门洲。中洲即大部分故事所发生之地,而阿门洲,即维林诺,则为中土众神(大能者,众爱努中有能力者)所居之处,也是精灵西渡后所居的蒙福之地。
伊露维塔的儿女:
精灵(首生儿女):精灵共有三个种族,又因是否到达过维林诺为限划分为黑暗精灵与光明精灵。主要语言以昆雅语和辛达语为主,但中洲精灵多半会人类的西部语。在中洲苏醒后,西迁的精灵被称之为埃尔达,“星辰的子民”,而留在中洲的精灵被称为阿瓦瑞,“不情愿者”。由此分出了墨瑞昆迪,“黑暗精灵”,与卡拉昆迪,“光明精灵”。他们虽然永生,但依旧可以被杀死,灵魂死后会回到曼督斯的殿堂等复活。
精灵三族:凡雅,诺多与泰勒瑞。
凡雅:最为亲近维拉,也是最像爱努的精灵,他们的王英格威是所有精灵的至高王。他们没有人滞留在中洲,所以魔戒故事中也没有涉及到他们。
诺多:最富巧艺与知识的一族,亲近维拉中的工匠奥力。在他们当中,芬威之子费艾诺的技艺最为杰出,精灵宝钻的锻造者,而他的孙子,凯勒布理鹏就是精灵三戒及其他力量之戒的锻造者。(他们家啥都出,不仅有浩浩荡荡跑回中洲,还有哐哐敲安格班大门要求和魔苟斯决斗的,靠牙齿和双手搞死一匹妖狼的,杀了炎魔之首的,亲族残杀,还有埃尔达中最伟大的歌者,工匠,猎手等等。第一纪元第二纪元的鸡飞狗跳诺多没有一场错过。)
泰勒瑞:擅长音乐,造船和航海,喜爱大海。滞留在中洲的乌曼雅“非阿门洲的”指的多半是他们一族,分为辛达,法尔玛瑞及南多三族。渡海西去的就是海洋精灵法尔玛瑞。西尔凡精灵是南多一族的分支。
人类(次生儿女):没啥好说的和咱差不多,寿命短还会老,与精灵不同的是他们可以拥有真正的死亡,反正没有复活机会机会就是了。(ps:他们醒的时候就有日月了,精灵醒的时候只有星辰。)
人类三大家族:
贝奥家族,哈多家族,哈烈丝家族
贝奥家族:发色较深,体魄强健,与诺多最为相似。只要记住就是他们族的贝伦拐走了露西恩就好。
哈烈丝家族:发色深,体格较小,与其他人类保持一定距离。他们家族的名字是以伟大的女族长哈烈丝之名命名,他们家确实也多出女战士。
哈多家族:高挑白皙,发色金黄,是魔戒时期中洲主要人种。
努门诺尔人:
三大家族后裔,王族是埃尔隆德的兄弟埃尔洛斯一脉,建立了第二纪元中土最强悍的王国。阿拉贡即是这一脉的。
魔戒远征队众人:
Aragorn:阿拉贡(亚拉冈),准确来说应该是阿拉贡二世,昆雅语名Estel(埃斯泰尔),意为“希望”。昵称“小希望”出处。登基成为刚铎国王后使用ElessarTelcontar这一名号,意为“精灵宝石大步佬(神行客Strider昆雅语版本)”,他完整身份太长了简而言之大海以东人类的国王,简称人皇。其他七七八八的称呼还有埃莱萨王(伊力萨王),梭隆吉尔等。是杜内丹人(登丹人),努门诺尔后人,寿命比寻常人类长,一般来说一百多岁,但他活了210岁。
Legolas:莱戈拉斯,辛达语,意为“绿叶”,昵称小叶子出处。Thranduil(瑟兰迪尔,瑟兰督伊)之子,Oropher(欧罗费尔)之孙。是辛达精,不是西尔凡精灵(木精灵),出生于大绿林,在魔戒时期被称为幽暗密林。最后带着吉姆利西渡了。
Gimli:吉姆利(金雳),矮人,Gloin(格罗因,葛罗音)之子,都灵一脉后人,是皇族但是关系太远继承不到王位(摊手)。是唯一一个西渡的矮人(想来估计连奥力都很好奇)。
FrodoBaggins:弗罗多·巴金斯,Bilbo(比尔博)外甥,霍比特人,最后作为持戒人西渡了。(我时常幻想他们到西方蒙福之地被各种精揉搓)霍比特人复杂的家谱我至今没搞懂就不多赘述了。
SamwiseGamgee:山姆怀斯·甘姆吉(山姆卫斯·詹吉),昵称Sam,霍比特人,巴金斯家的园丁,魔戒大战结束后与RosieCotton(罗丝·科顿,小玫·卡顿)结婚,育有十三名子女:Elanor(埃拉诺),Frodo(佛罗多),Rose(罗丝),Merry(梅里),Pippin(皮平),金毛(Goldilocks)、汉姆法斯特(Hamfast)、戴西(Daisy)、樱草花(Primrose)、比尔博(Bilbo)、卢比(Ruby)、罗宾(Robin)及托曼(Tolman)(我时常想吐槽Sam的起名功力,用了他亲爱的队友的名字还不算,还用了前东家和自己老爹的名字)。作为最后一名持戒人西渡了。
MeriadocBrandybuck:梅里阿道克·白兰地鹿(梅里雅达克·烈酒鹿),昵称梅里,霍比特人,居住在雄鹿地,皮平是他表弟,被册封为洛汗骠骑,效忠于洛汗希优顿王及伊奥梅尔王,同时也是刚铎的朝廷顾问,死后与皮平一起葬在刚铎皇陵,阿拉贡旁边。
PeregrinTook:佩里格林·图克,昵称皮平,霍比特人,图克家族一员,效忠刚铎国王,育有一子叫法拉米尔(Faramir),任夏尔主帅,刚铎朝廷顾问,死后与梅里一起葬在刚铎皇陵,阿拉贡旁边。
Gandalf:甘道夫,迈雅,精灵称他为Mithrandir(米斯兰迪尔),矮人称他为沙库恩,在维林诺(中土神明居住之地,亦为众人西渡后居住之地)时被称为欧罗林,是参与创造中土世界的众爱努之一,是比维拉(中土世界的神)低一级的次神,在第三纪元1000年左右抵达中洲以帮助抵抗索隆势力。欧罗林在维林诺取精灵形态(就是年轻帅哥),来到中洲成为伊斯塔尔(即巫师)后取用老年人类形象,力量被压制。他保管着精灵三戒中的火之戒纳雅,魔戒大战后西渡。
Boromir:波洛米尔(波罗莫),昵称菠萝,刚铎执政宰相Denethor(德内梭尔,迪耐瑟)长子,弟弟是法拉米尔,白塔元帅,第三纪元3019年战死于阿蒙汉。
ArwenUndomiel:阿尔玟乌多米尔(亚玟),“暮星”,埃尔隆德之女,嫁给了阿拉贡,完成了预言中人类与精灵的第三次结合。她容貌与埃尔达中最美的一位,露西恩肖似,选择凡人的生命与阿拉贡共度余生。死后葬于洛丝罗瑞恩瑁珑树下。
ArtanisNerwenGaladriel:阿塔尼丝奈尔玟加拉德瑞尔(凯兰崔尔),诺多,诺多至高王芬威第三子费纳芬最小的女儿,诺多族的公主。同时是埃尔隆德的岳母,阿尔玟的外婆,昵称盖奶由此而来。在中土与她同辈的诺多只剩下落不明的Maglor(玛格洛尔),是第三纪元中洲精灵中最强大的一位,持有精灵三戒中的水之戒,能雅。第一纪元与银树凯勒博恩结为夫妻。魔戒大战后西渡。
关于为什么她名字这么长:我这里采用了她的全名,分别为父名Artanis“高贵的少女”,母名Nerwen“男子一般的少女”,Galadriel是凯勒博恩给她起的名字。,意为“头戴璀璨花环为冕的少女”,盖奶觉得好听就一直沿用到现在。第一纪元的诺多皇族都是这个起名模式,噼里啪啦一大串,但是意思emmm。。。。看看他们家儿子全是芬威的变体就知道了。(包括但不限于“小一号的芬威”,“芬威人”等奇葩意思,非常草率。)
Faramir:法拉米尔(法拉墨),刚铎人,刚铎宰相德内梭尔第二子,昵称小法。魔戒大战后继续担任刚铎宰相,并被任命为第一任伊希利恩亲王,其妻为洛汗王女伊奥温。
Eowyn:伊奥温(伊欧雯),洛希尔人,洛汗王女,“执盾女士”,希奥顿王的外甥女,伊奥梅尔王的妹妹,昵称王女。在佩兰诺平野之战中杀死了戒灵之首安格玛巫王,应证了格洛芬德尔的预言。魔戒大战后与法拉米尔成婚,定居伊希利恩。
Saruman:萨茹曼,迈雅,五位伊斯塔尔之一,原本是最强的白袍,可惜被索大眼勾走了。辛达语名“库茹尼尔”,“身怀巧艺之人”,原著中在夏尔被杀,灵魂不得回到西方。
Sauron:索隆,迈雅,因魔戒时期就剩下一卡姿兰大眼睛被称为索大眼。原名Mairon,“令人钦佩的”,投入黑暗后只有他自己在用了(大雾)。还有个名字叫Annatar(安那塔),“赠礼之主”,哄凯勒布理鹏打造力量之戒的时候用的名字。那时候他还没失去自己美好的肉身,靠美貌和学识让精灵放松警惕(俗称色诱)搞事情。同样肉体加上一条能说会道的舌头搞沉了努门诺尔,直接搞死了第二纪元最强王国。魔戒毁掉后就消散了。
AL|LA:最广为人知的cp,阿拉贡和莱戈拉斯
双A:官配,低配版贝伦与露西恩(大雾),阿拉贡和阿尔玟
ET|TE:虽然框都没同过(指电影)但是可脑补东西太多产生的cp,埃尔隆德和瑟兰迪尔
瑟莱|莱瑟:密林父子,多半都是因为霍比特人这俩颜值太高入坑的,瑟兰迪尔和莱戈拉斯
山弗:主仆组,山姆和弗罗多
法拉米尔和伊奥温:原著中更甜电影篇幅太短了www
莱戈拉斯和吉姆利:跨越种族几千年为了几颗亮闪闪石头的恩怨的cp
梅里和皮平:鸡飞狗跳组
阿拉贡和波洛米尔:就,忠诚组(?)
甘道夫和萨茹曼:千年老迈雅互相伤害
埃尔隆德他爹:E?rendil(埃雅仁迪尔),就是埃尔隆德亲生父亲,是驾船前往蒙福之地并求得维拉帮助以对抗魔苟斯的半精灵,后来成为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之一。埃雅仁迪尔后来航行于穹苍之中将精灵宝钻配在前额,像星辰一样横跨天空。他成为了中洲的“大希望之星”。第三纪元,埃雅仁迪尔的星光被加拉德瑞尔贮存在水晶瓶中,后来她将其赠予了正在执行毁戒任务的弗罗多·巴金斯。
(所以盖奶送了弗罗多一点埃尔隆德他爹)
Maglor:玛格洛尔,埃尔隆德他养父,精灵中最伟大的歌者,他写的《诺多兰提》讲述了诺多出奔(其实差不多就是精灵宝钻征战史)。关于他的结局有两种说法,一种是在他哥哥Maedhros(迈兹洛斯,梅斯罗斯;也是埃尔隆德和埃尔洛斯的养父)带着一颗精灵宝钻跃入地心的烈焰后,他就带着另外一颗投海了。另外一种说法是他没有投海,抛下精灵宝钻后独自在海边徘徊,歌唱诺多的苦难与自己的罪孽,消耗自己漫长的岁月。(所以写他一直活到现在是最有可行性的,因为他大概率不会西渡。)
Cirdan:“造船者”奇尔丹,精如其名,苦逼打工精,专门负责建造精灵渡海西去的船,灰港也是他的。顺便一提,他有一把长长的灰胡子,证明他已经过万岁了。真真正正的工具人,包括但不限于造船,替人保管遗物,转交遗物等等。
精灵真的会喝酒吃肉打牌睡觉打呼噜等等的!!!他们只是长的好看活的长,和人类区别没那么大,而且熊的真不少,干傻事的也大有人在。看费艾诺和他七个儿子随随便便就向创世神发誓就知道了(后果真的很惨烈)。
另外提一下中洲辈分高活的久的精在魔戒大战中干了啥:
埃尔隆德,重新打了阿拉贡的剑,然后让两个儿子代替他参战去了()
瑟兰迪尔,一刻没闲着,前面那位打了两个纪元的奥克,他打了三个纪元。魔戒大战时孤山那边作为北方战场打的也很惨烈。
加拉德瑞尔,手撕多古尔都死灵法师,成功使索隆不得不再苟了至少50年。
弓盔|盔弓:“强弓”Beleg(贝烈格)和Tulin(图林)的cp,精灵x人类的组合,糖多刀多,毕竟原著亲都亲过了,所以真。
泉花|花泉:埃克希里昂和格洛芬德尔,两领主,要补他们俩和上面一样都要看《精灵宝钻》以及其他的一些原著。
以上就是笔者目前能想到的全部入坑指南了,希望能多有太太入坑产粮,孩子要饿死了。
最后私心推一下本命cp双梅,Maedhros和Maglor两兄弟真的好磕!!!就是太冷了冷的笔者要自割腿肉www
又及:欢迎捉虫补充,希望能点小红心小蓝手把我送上去让更多人看到!!!
又又及:lof吞我格式,有些带上上标的名字可能显示不出来,不过英文字母没问题,大家可以放心使用!
又又又及:希望各位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文手和画手,一起产粮吃粮,快乐玩耍啊!
码一个,排名不分先后,感谢各位卡密的创作!(基本上都完结了)
21:
LooseContact/触点不良
珍珠
这到底是不是场约会?!
NotSoMarried
LoveStory
鲁德海文快报
Rainyday
變裝任務
你並沒有那麼直
别惹我们一家人
布鲁德海文警署日常系列
一日三餐
一荤一素(上一篇的后续)
HotHotHot!
Itch
训狗
论电子鸦片对青少年的危害有多大
一个吻,迪克说不算,杰森说算
Shit-faced/烂醉
Sober......
Soberup/醒酒(上一篇的后续)
漫长的一夜
Strawberryluxury
飞鸟与发条机
KillIT
Puppylove
辰砂
Madness&Mischief疯狂与恶作剧
I'mHoldingYouToTheTruth
机密!阿福猫卖萌集锦(达米安慎入)
画像
thesetwolaneswilltakeusanywhere
杰森的噩梦们
当杰森拥有催眠道具
Tryme.
乱线
得了吧,亲爱的
飞鸟归巢
KingofDisaster
红发大哥相亲记
一场成功的婚礼
Overtime
五秒变新郎
Reactions意料之外
五次杰森·陶德逃婚,一次他没有
德国牧羊犬受害者联盟
无罪判定
12:
夜晚
DresstoImpressBaby
Let'sForgettheMorning让我们忘却黎明(凹3也有12038310)
年龄差
RedHead
GentlyBreakIt
Pushtheenvelope,watchitbend
是,否,与此无关
他为何而走|他为何而来
黑帮大佬与义警与蝙蝠式爱情
时宜礼物
War
失忆蓝鸟在线追某骑士
三句话让红头罩为我暴打蝙蝠侠十八次
TalonAndTheHood
蝙蝠侠所不知道的事(Dadalwaysdoesn'tknow)
LetANightLightBurnForMe
梦棺
没人能拒绝兔兔
兄长教育
InsidetheCloset
赌约
炙热
Grayson先生的忠告
罗宾的训练
PrivateShow
迪克欲删读书友
ANewTasteofLove
WhatwasLeftBehind
相隔两地,没有距离
复活节兔下了颗蛋
无差(或者我没分出来是不是无差向,如有打错请告诉我修改):
Swimmingly
IfYouWereI
影落于壁TheShadowsleftbehind(lingeronthewalls)
Burn'verse烈焰情诗
desirelines
ToReconcile重归于好
吐花攻击
禁言
不取花芳正结时
成攻了,又好像没有完全成攻
所以还是柏拉图吧
PostHoc,ErgoPropterHoc事出必有因(又名:抱抱胜利法)
求婚记Proposal
路过拾遗Dick'sinperil,Jasonsaveshim,andthen...
亲情向(关系打“&”的)
他的代理人
NotABrotherNotAFriend丨无关朋友亦非兄弟
FliptheScript/翻转人生(含微量Jaydick)
小红帽
*是约稿,感谢金主咪。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同理,当达米安那只通体纯黑、眼睛幽绿、体型巨大(与同龄猫相比)的缅因猫阿尔弗雷德被拍下确凿与一团白色不明物体亲密互动,连尾巴都舒服地缠绕着对方时,也不会有一个哨兵——或者向导会是无辜的。
最先发现这件事的人是迪克·格雷森。众所周知,达米安的精神体和他本人一样难以接近,难以讨好,往往最常见的画面是阿尔弗雷德高傲地在墙头漫步,身后黏着一溜被它吸引的动物们。作为大哥,迪克向来关心弟弟们的社交生活,在观察到缅因的遗世独立后他表现得忧心忡忡,因此不止一次试图与其亲近,但...
小杰鸟:这是恶魔崽子的精神体?
迪克:没错。
小杰鸟:干得好,迪基。这是一个新把柄,多谢。
迪克:我认为达米安不知道这件事。
小杰鸟:谁在乎呢?我只知道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有很多话和恶魔崽子说——放心,我不会告诉你这些东西是你跟踪拍摄的。
彼时达米安正坐在堪萨斯洲农场的餐桌上,和乔纳森一起等待着玛莎的苹果派。身为蝙蝠之子的他向来遵守在餐桌上保持严肃安静的礼仪,即使是在等候食物时也应当保持着涵养,以示对厨师的尊重——但超级小子在试图通过种种手段来逗他笑,让韦恩的涵养一度逼近摇摇欲坠。他的精神体和主人一样热切地在达米安腿边蹭来蹭去,即使显然它是一只体型庞大的、或许凶狠的冰原狼,在达米安身边表现得也更像是一只无害忠诚的狗狗。对待动物达米安的态度就要纵容得多了,他弯下腰摸了摸冰原狼的脑袋,见它高兴地躺倒在地上露出肚皮便顺手摸了两把,夸奖道:“好孩子。”
通常来说,达米安不会叫冰原狼的名字——Superwolf?即使它是氪星人的精神体,即使或许它也具备某些氪星生物的特征,但对于超人家这种代际相传的以“Super”命名所有生物的方式达米安还是敬谢不敏。在乔纳森激动地为他的精神体命名时达米安也在现场,当“Superwolf”这个名字从超级小子的嘴里蹦出来的时候,他随即发出了一声对自己搭档起名能力的绝望叹息。
尽管如此,达米安并没有勒令乔纳森再想一个名字或者干脆帮忙起名——毕竟那是乔纳森的精神体。达米安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避免叫它的名字
当达米安被逗笑的时候,乔纳森在一边表现得与有荣焉。四代罗宾当然注意到了他今天特别想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甚至有点想要讨好自己的表现,于是收回了在冰原狼肚皮上的手,用那双绿眼睛注视着乔纳森,双手抱胸。
“怎么了,乔?”他问,“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乔纳森的脸上浮现出“这都被你猜到了”的惊讶表情。原本设想好的先讨好达米安做个铺垫,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耐心软化他,每天向他透露一点点真相,让达米安最终能够接受那个原本他绝对无法相信的事实的计划泡汤了,在韦恩绿眼睛的审视下,超级小子脑子打结,脱口而出:“你的精神体呢,达米安?”
达米安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略带怜悯的眼神。
“我是不会在任何时候都将自己的精神体放出来的,乔。”他说,“管好自己的精神图景应当列入向导和哨兵必修课程之一。”
在仅仅只是听说过达米安的名字和性格时,乔纳森曾经猜测对方的精神体会是一只黑漆漆的小蝙蝠之类的,某种具有鲜明的攻击性的动物。然而到了正式与达米安见面的那一天,见到那个皮肤微棕、满脸冷淡的绿眼男孩时,他肩膀上那只同样也是绿色眼睛的黑色缅因就显得出乎意料地符合达米安给人的第一印象。乔纳森有些呆呆地看着他,正思索自己是否应该说些什么,身边的冰原狼就冲了出去,朝达米安的缅因身上扑。
乔纳森没来得及管束它,达米安也没开口斥责,只见那只被养得油光水滑的缅因就朝冰原狼的鼻子上挠了一爪子,从达米安的肩膀上跳下来,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冰原狼混战成一团。这场精神体之间的战争结束后缅因身上只是有几处毛皮被翻成逆向,冰原狼则被揍得的哀哀直叫,夹着嗓子在乔纳森面前滚来滚去。它没受什么外伤,只是看起来模样凄惨,完全丧失了士气。乔纳森看的又气又好笑,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达米安率先开口。
“抱歉。”尽管从语气里完全听不出道歉的意思,但他还是接着说,“我的精神体不喜欢别人随便碰它。”
达米安和达米安的精神体从此就被乔纳森短暂地贴上了一会儿“坏脾气”的标签。不过很快,随着一次次的战斗、不断加深的了解,坏脾气标签很快就被“最好的朋友”代替了,如果让现在的乔纳森说出他对达米安的印象,恐怕答案会让蝙蝠家所有的人都陷入久久的沉默,怀疑达米安和乔纳森相处的时候有一个完全相反的人格。
当然,还是有一些描述会是共通的:比如达米安非常、非常不喜欢阿尔弗雷德和其他动物待在一起亲密玩耍这件事。他可以接受阿尔弗雷德成为精神体中的领导者,但绝对不能接受它和其他猫一样对任何人类一样撒娇,将其他动物的地位提升至与自己并肩。缅因猫养成如今骄傲的性格,一方面由于它是达米安的精神体,继承了主人的性格;另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大概就是达米安对它的严厉管束。
因此,当达米安得知阿尔弗雷德居然背着自己在和外面不三不四的精神体贴贴时,其恨铁不成钢之心可想而知。
他和乔纳森一同享用了刚出锅热腾腾的苹果派(当烫口的苹果果酱从馅饼里流出来的时候,哪怕是达米安·韦恩也难以保持优雅的风度了),又在玛莎的强力劝说和超级小子满是期冀的目光下同意了今晚留宿。乔纳森兴致勃勃地表示自己想玩枕头大战,达米安勉强答应陪氪星人消耗晚饭后过剩的精力,然后在乔纳森和冰原狼两个对手的联手下将所有的枕头都抢到己方阵营,灵活地在不大的床上建造堡垒。他穿着乔纳森新买的蓝色睡衣——经典的超人配色——将氪星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终于逼迫对方同意暂停战争,赢得了安心睡觉的权利。
度过了这样达米安不会承认的愉快的一晚后,他终于回到了哥谭,一钻进蝙蝠洞就被三个哥哥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皱着眉问。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一切的发现者先开口,迪克站起身来走到达米安身后,在他强烈的不满情绪下按住他的肩膀。
“我们有一点东西要展示给你看。”他严肃沉重地说,“你要先答应我一件事,小D。看完后不许发火,不许大喊大叫,也不许穿上罗宾制服满街跑。”
达米安被他的语气影响得严肃起来。
“是父亲出事了吗?”他问。迪克摇了摇头:“或许要比蝙蝠侠出事严重得多。”他依旧按着达米安的肩膀,回头看向提姆,对他点点头,示意达米安看向提姆面前的那块显示屏:“放给他看吧,小T。”
闻言提姆轻轻按下鼠标左键,杰森一开始坐的远远的,当视频开始播放的时候他幸灾乐祸地凑过来,一边看视频一边观看达米安的脸色;画面上是一黑一白两种动物,限于监控角度的原因,视频里并不能展示出白色动物的全貌,但另一只与其亲密贴贴,给对方舔毛的黑色动物,对蝙蝠洞里的四个人来说就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达米安的精神体,以高傲闻名整个超级英雄界的绿眼缅因。
看完了全视频的达米安的脸色和阿尔弗雷德的眼睛一样绿。他首先缓缓地扫视了一圈正在等待他反应的哥哥们,从那三张脸上只看到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并无一丝心虚;这或许能够证明他们的无辜,又或者真凶就是他们其中正在伪装的一个。视频又开始从头播放了,提姆任由阿尔弗雷德在自己的电脑里一边又一遍地舔对方的毛,“顺嘴”提醒道:“我不是事情的始作俑者,是迪克先看到的。我只是帮忙调了监控,但即使如此也没发现另一个动物到底是什么。”
达米安如梦初醒。他看了正在憋笑的迪克一眼,淡淡道:“谢谢你,格雷森,如此及时地为我提供了消息。”
他挤到电脑前将视频关闭,没有像迪克预料的那样暴跳如雷,而是冷静地对提姆道:“把你找到的照片和视频都发给我一份,德雷克。”
提姆在电脑上按了几下,一边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将罪魁祸首找出来。”达米安镇静地回答。
达米安要找出那只和自己精神体贴贴的动物的消息没瞒着乔纳森。在手机里他沉痛地说“阿尔弗雷德被其他动物引诱了”并将提姆发给他的那张照片又发给乔纳森看:“你认识的人里有精神体长得跟它一样的吗,乔?”
乔纳森汗流浃背(即使氪星人没有这样的生理反应)。他看看手机,又看看正窝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地和一只黑色小猫玩具一起玩的冰原狼——这个玩具还是他和达米安一起去买的。隔着玻璃橱窗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摆在角落处的小黑猫,脚步顿时放缓了,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它看;达米安注意到了身边人的变化,也凑过来,顺着乔纳森的视线看向橱窗里:“你在看什么……哦。”
农场男孩在达米安颇具深意的目光下面红耳赤。他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些什么,但达米安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抓住乔纳森的手腕就走进了店里。他的身高大概比柜台超出了一个肩膀左右,仰起头对店员道:“请帮我把那个黑猫玩具取下来。”
店员很快将达米安要的东西取了下来,递到他手里。乔纳森在被拽住手腕的时候就脸红了,当看到达米安手里捧着那只有着毛绒绒的黑毛,用绿色亚克力珠做眼睛的猫咪玩具的时候更忍不住地感到可爱,一直到达米安付了钱,将毛绒玩具塞到他手里的时候都保持着晕晕乎乎的状态。
“送给你了。”达米安满意地打量着乔纳森抱着黑色猫咪的模样,评价道,“眼光还算好。”
乔纳森刚从发生在店里的事中恢复过来,听到了这句话,又陷入了更烧脑的思索和疑惑中:达米安到底是随意一夸还是话中有话?他买这个毛绒娃娃送给自己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注意到它和他长得很像?
达米安轻松一句,乔纳森思索一天。回到家后他就将娃娃摆到了自己的床上和自己一起睡觉,打定主意等达米安再来家的时候就将它收起来。但当达米安再次来超人家做客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乔纳森的卧室,问他:“那个黑毛玩具去哪了?”
乔纳森吭哧半天,从被窝里掏出保存的完好如新的玩偶。达米安看到后便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但乔纳森明显感到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被乔纳森撞破两只精神体关系的时候,阿尔弗雷德正懒洋洋地团在冰原狼的怀里晒太阳。它抬起一只爪子悠闲地舔,半眯眼睛,看上去相当惬意,而冰原狼用柔软温热的腹部贴着它,看上去也是一脸的困倦。
当看到一脸震惊的乔纳森时,缅因舔爪子的动作停顿了长达十几秒。乔纳森甚至觉得自己在一只猫的脸上看到了尴尬。
乔纳森努力地思考,最终得出了“这件事一定要瞒着达米安”的结论,并决定由自己慢慢向他透露两只精神体私相授受的真相。但没想到的是,他最不愿意出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蝙蝠家的其他人发现了阿尔弗雷德的反常举动,并将其告诉了达米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目前为止他们还没发现那只和缅因贴贴的动物是什么。
手机那头,达米安的消息还在继续。
最好的朋友:我猜测是有人恶意引诱了它,乔。阿尔弗雷德不会做出这种事。这或许是一个针对我,针对罗宾,针对蝙蝠侠,乃至针对所有哥谭义警的阴谋。
乔纳森:不用太担心,达米安。
乔纳森:或许它拥抱的只是一大团变异蒲公英而已。
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你要和我一起去查明白这件事,乔。
乔纳森在看到最后一条消息的时候忍不住皱着脸和趴在床上的冰原狼对视。它看上去没心没肺,毫不在意,依旧深深地的沉浸在无法和阿尔弗雷德玩耍的抑郁中。乔纳森叹了口气,干脆将自己的精神体收起来,然后再打字回复。
乔纳森:当然,我会陪着你。
在看到达米安消息的那几秒,一个粗糙的计划快速浮上脑海。乔纳森怀着愧疚的心情,决定阻挠达米安探案的步伐——等到无法隐瞒或者无需隐瞒的时候,他会和达米安道歉的。
达米安的第一步是排查所有登记在册的哨兵的精神体,从中筛选出体型与颜色与照片中相似的种类。在当今世界,虽然人们已经逐渐接受了有人有精神体和精神图景,拥有“向导”或“哨兵”的身份,但目前登记在册的哨兵并不算多,精神体与照片里那一大团白团子相似的更是少之又少。忙了半天之后他们大改只挑选出了五个有可能的犯罪嫌疑人,其中乔纳森·肯特赫然在列。
达米安主动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是你的,我知道。”
乔纳森愧疚不安地点了点头。于是他陪伴着达米安又分析了一遍图像,最终又排除了两个人;剩下除了乔纳森之外的两个人的精神体,一个是一只白猫,另一个则是一只白色的萨摩耶;达米安盯着照片上那只蓬松柔软、沐浴在阳关下还对人傻乎乎地笑的萨摩耶许久,最终用手指了指精神体是白猫的那个人:“我们先去调查他。”
乔纳森很敏感:“你刚刚一直在盯着那只萨摩耶看对吧?”
达米安沉默了一会儿。这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被超级小子认为是心虚的承认。
“你喜欢那只狗?”他忍不住问,同时感到一阵不妙。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此时他们俩都将精神体收回了精神图景中,乔纳森与冰原狼的感情相连,当达米安盯着萨摩耶看时,已经许久没有和缅因玩的冰原狼简直着急的要命,某种微妙的情感涌上乔纳森的心头,让他忍不住继续酸溜溜地道:“如果你感到喜欢它,说不定它就是那只引诱了阿尔弗雷德的精神体了。”
超级小子,你在说什么。乔纳森绝望地想。你不仅因为好朋友多看了一会儿其他人的精神体而吃醋,甚至还在试图将自己精神体的错误栽赃陷害在其他人身上——这是错误的、不负责任的,即使是为了不让达米安感到尴尬,你也不应该干这样的事——你要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来误导他,而不是依靠诋毁他人和他人的精神体。
然而,即使内心无比清楚自己真正应该干的是什么,但当达米安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萨摩耶,并明显地被它那柔软蓬松的皮毛和阳光开朗的微笑吸引的时候,乔纳森依旧感觉到酸涩的液体顺着不断膨胀的声带涌出来,让他一开口想要说话就被气息堵住。达米安似乎说了一句什么,但氪星人选择性地屏蔽了那句话,稍微有些任性地道:“何必先去那个白猫家呢?精神体和主人的想法是相连的,阿尔弗雷德喜欢它,你也喜欢它。”
事实不是这样的!乔纳森给自己鼓劲。萨摩耶虽然看上去可爱,但它没有冰原狼那么大的体型、,那么柔软的毛和那么会逗达米安开心的性格!或许他只是对萨摩耶有一点点兴趣……毕竟达米安从来都没有摸过那种动物,不是吗?
乔纳森用不多的理智禁锢自己的思维,见达米安依旧不说话,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想摸摸它吗,达米安?”
“它看起来确实很柔软……也很可爱。”超级小子纠结着,慢慢地说,“但是我认为萨摩耶现在已经被驯化了……你知道的,虽然它们曾经可以拉雪橇和抵御敌人,但现在生活在城市的萨摩耶已经没有了攻击性,和宠物狗狗没什么区别……当然,他们依旧很可爱,我不否认。我的意思是……嗯……或许与它相比,冰原狼要更加符合你的审美一点,不是吗?”
乔纳森在说完这一连串鬼迷心窍的话后就紧紧闭上了嘴,担心自己会说出些什么更荒谬的话。达米安在听完后只是扬起眉,讶异地看了他一会儿。
在超级小子盯着自己的脚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四代罗宾轻轻地笑了一声。
“放心吧,”他拍了拍乔纳森的脑袋,像是对待冰原狼那样,安抚性地揉了揉,“我还是比较喜欢体型更大的动物。”
乔纳森先是感到一阵热意从头顶与达米安接触的部分开始飞快地蔓延,一直到后脖颈,这下即使没抬头达米安大概也发现他全身都红得异样了;他支支吾吾,嘴里随便咕哝着“我只是觉得他很危险”之类的话,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摆。达米安又笑了一声,心情很好的样子,仿佛是不忍见自己的搭档如此无所适从的模样,甚至还少有地迎合了两句他的话:“没错,我也觉得这个人并不可信,”
“那么,我们就先去找他了。”他宣布道,“我希望这件事能够尽早解决。”
乔纳森闷闷地应了一声,脑子还没缓过来,下意识看向达米安,等待他穿好衣服后坐到自己的身上。后者也怔了怔,才意识到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好笑地从椅背上拿起常服外套。
“这次不是超凡双子的行动。”他随意地说,看向脸又一次爆红的乔纳森,忍不住又问,“刚刚……你在吃醋吗,乔?”
氪星人看上去像是吸收了过多的太阳能量,马上就要燃烧了。
但对嫌疑人的走访并不尽如人意。达米安和乔纳森乔装打扮,隐秘地靠近两个人的精神体,然后放出阿尔弗雷德,但阿尔弗雷德对它们都没什么反应。那只萨摩耶倒是跃跃欲试地扑上来想要交朋友,被缅因挠了一爪子后就悻悻地跑开了(乔纳森看上去很高兴)。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乔纳森看着达米安抱着阿尔弗雷德,面色不算太好的模样,提出一个新设想:“说不定它身边的并不是精神体,而就是某个普通的动物呢?”
达米安转过头来看向乔纳森。他示意对方坐下,然后又掏出了手机,和他头碰头地凑到了一起:“用你的超级视力,帮我看看这只模糊的白色生物身上是否有精神体的蓝光。”
头碰头原本是乔纳森喜欢干的事。他第一次这么干,和达米安商量秘密计划的时候被一把推开了,氪星人不明白为何达米安的态度显得那样激进,有些迷糊地用那双蓝眼睛看他,仿佛被整个世界都拒绝了。即使彼时的达米安再冷酷无情,似乎都无法拒绝氪星人的眼睛——这大概是蝙蝠家的通病,面对过度善良又似乎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身体接触的家伙时都无法得体地的、心如铁石地的应对。于是四代罗宾妥协了,黑着脸凑过去,见乔纳森还没反应过来就按住他的脖子往下一压,恶声恶气道:“现在说吧。”
总之,这样的习惯按理来说两个人应该是都习惯了的,但是这次当达米安熟练地坐在乔纳森身边时,超凡小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了一瞬;当头碰头靠在一起时,纠结和愧疚几乎将乔纳森整个人都淹没了。
氪星人又一次陷入了抉择。他注视着模糊不清的几秒视频,根本没仔细分辨真伪,魂游天外,思索着自己不同答案带来的两种后果;如果承认它就是精神体,那么达米安很快就会怀疑与缅因在一起的动物定然是冰原狼;如果不承认,那么依照达米安的性格,他绝对会将哥谭每一户养狗的家庭都调查一遍。哥谭这些天来少有得的祥和,宇宙深处也没有什么超级反派在酝酿着进攻地球的邪恶计划,乔纳森并不想再给达米安增加工作量。视频已经快播到头了,但他依旧没有做出到底要不要告知达米安真相的抉择。
就在乔纳森打算深吸一口气,说“我看不出来”时,在两个人共同的注视下,提姆突然发来了消息。
德雷克:我找到另一个视角的监控了。需要发你吗?
达米安和乔纳森对视一眼。前者的绿眼睛里装满了惊喜和即将破案的快意,后者的蓝眼睛里勉强装出喜意,实则满心惶恐。
就在达米安将手机收回去,打出“当然”的时候,乔纳森猛然站起身来。达米安仰起头,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做。”乔纳森吞吞吐吐,胡言乱语,“总之恭喜你,达米安……但我必须要回去一趟,你知道的……我先走了!”
德雷克:你还好吗,达米安?
德雷克:我必须公道地说一句,这绝对不是乔纳森的错——我猜他应该也不知道这回事。主人总是待在一起,因此精神体也会相互吸引,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不用多想。
德雷克:等等,你没有在追杀乔纳森吧?迪克说今天你们俩一直在一起。
达米安:我没有,放心。
他放下手机,将自己的精神体放出来,抱着阿尔弗雷德漫不经心地抚摸,逗弄着它柔软的爪垫。过了差不多十分钟,估计着不知在哪个地方正悄悄监听自己的氪星人应该已经受够了提心吊胆的折磨,达米安一边揉着缅因的肚子,一边轻声道:“乔纳森·肯特。”
满脸愧疚不安的氪星人转眼间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达米安还没来的及说什么,乔纳森就主动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态度诚恳地道歉:“我错了。”
“……”
达米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搭档。他不想玩什么“错哪了”的戏码,作为朋友,他在看到提姆发来的那个录像带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不算太聪明的氪星人的想法。乔纳森大概早就知道自己的精神体和达米安的缅因猫混到一起去了,为了防止达米安无法接受这种事,他一直在为这两个家伙遮掩。直到冰原狼和缅因一起玩耍的模样被迪克看见,担心在得知真相后达米安会在几个哥哥前感到不好意思,超级小子决心将此事瞒到底的想法更加坚定——这就是在查案过程中乔纳森总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说一些奇怪的话的原因。
乔纳森紧张地看着达米安。如果能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选择隐瞒达米安了——向朋友撒谎的感觉如此难受,即使是为了达米安好,这种方式也实在太耗费单纯的氪星人的脑细胞。乔纳森在离开的那十分钟里一直飘在天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达米安的反应。对方的心跳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呼吸声和缓,逗猫的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同——但氪星人还是惴惴不安于自己是否伤了达米安的心。他们是好朋友,是超凡双子,是最默契的搭档,当阿尔弗雷德被拍到与其他动物卿卿我我时达米安甚至都没有怀疑过他。而他,乔纳森·肯特,居然辜负了达米安的信任,还试图向达米安撒谎——简直不可饶恕。
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与他想象中的不同,乔纳森仔细观察着达米安:呼吸并不急促,体温没有变化,脸色看不出喜怒,连看向他的眼神都称得上是平静。
“把你的精神体放出来吧。”达米安只是说。
乔纳森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确认他不是在阴阳怪气后便让冰原狼离开了自己的精神图景。在看到乔纳森的精神体后阿尔弗雷德就在达米安的手里扭动挣扎起来,他一松手,缅因就轻轻巧巧跳到了地上,和冰原狼滚做了一团。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两个主人面对面气氛冰冷,达米安一脸冷淡,手还保持着刚刚抱阿尔弗雷德的姿势;乔纳森满脸紧张,悄悄抬头偷眼睨他的神情,被发现后就连忙低下头去。而两只精神体显然并不会察言观色,或者说他们实在是有点太会察言观色——如果达米安真的生气,估计此刻已经在韦恩庄园某个铅制的房间里呆着,不会再对乔纳森说一句话,更不用说将他叫来当面对质了。乔纳森过于紧张,尚未想到这一层,但他的精神体显得相当自在,阿尔弗雷德也顺着主人的心意,看上去毫无芥蒂。在一片安静中狼和猫玩得相当开心,冰原狼躺在地上,阿尔弗雷德顺着它的尾巴爬上去,一直到站立在它的头顶。
达米安看着冰原狼逆来顺受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一声就似乎代表着破冰的信号,乔纳森抬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也不保持罚站的姿势了,而是变成蹲在达米安身边,仰起头来高高兴兴地看他。
“你没有生气,对不对?”氪星人又祖传地的蹬鼻子上脸,乔纳森干脆用手搭在达米安的膝盖上,对着他很扎眼地笑,“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气。”
“你知道的话,就不会躲在一边偷听整整十分钟了。”达米安冷静地指出。他依旧保持着冷脸,但没过多久就又被乔纳森逗笑了——或许也有看见阿尔弗雷德在冰原狼的头上没站稳,一脚滑下去狠狠踩了对方一脚的原因。
总而言之,危机警报似乎暂时接触了。达米安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乔纳森坐下来,和他一起看两只精神体打闹。氪星人尚有些期期艾艾,磨蹭着靠近达米安,又抬起眼来观察他的神情,确认达米安真的没有生气后就再靠近一点,一直到两个人终于亲密无间。
然后,达米安的一句话差点将他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
“精神体会反应主人内心的想法。”罗宾注视着正在费劲讨好阿尔弗雷德的冰原狼,“你是不是喜欢我,乔纳森·肯特?”
“这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达米安·韦恩说,“乔喜欢我,理所应当,毫无疑问。”
说这话时他正在试图给冰原狼绑上遛狗绳。被按在地上的精神体看上去很不适应,但也并没表现出攻击性,乖顺地任由他摆弄。杰森·陶德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小弟弟,感到世事的发展往往难以预料。
“所以说你们出柜了。”他说,“大胆追寻真爱。哇哦。现在的年轻人。”
“好吧,好吧。”杰森喃喃自语转身离去,留下达米安继续折腾冰原狼。乔纳森在一边站着,僵硬地向杰森告别,还在因为达米安那句理直气壮的话感到害羞,直到他新晋的男朋友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道:“过来帮忙,乔。”
乔纳森僵硬地蹲下身,僵硬地接过狗绳,僵硬地抬起冰原狼的一条腿,僵硬地将狗绳套进去。在动作的过程中两个人的手不可避免地相触,他浑身一抖,在达米安的嗤笑声中整个人都快要烧熟了。
真是奇怪。氪星人想。在没有确定关系前他和达米安之间发生过比指尖相触还要亲密一百倍的事情,但那时他也没有这么大的反应,连达米安坐在他的身上飞来飞去他也只是会担心达米安会不会被风刮跑。但是现在,不适应头碰头、不适应拉手和拥抱的人反而成了他,达米安倒看上去没什么不适应的,除了放开缅因和冰原狼的接触外表现的没有什么不同。
乔纳森悄悄地抿了抿唇。他想要表现出不弱于达米安的模样,至少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好像不适应男友的身份、没法和他正常相触……他一向都有点摸不准达米安的想法,现在就更摸不准了,如果达米安后悔了不想和他在一起了可怎么办呢?
于是,在绑好狗绳,达米安满意地打算牵着冰原狼出去溜时,乔纳森凑过去,鼓起勇气拉住了他的手。达米安有点惊讶地偏头看他,只见氪星人耳根通红,努力保持着神情镇定,还假装无事发生地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
达米安笑了笑,轻轻回握住他。两只精神体又开始打闹,路也不愿意好好走了,不过此时此刻,本意是出来遛狗散心的两个人大概无暇顾及。
《X战警:第一战》EC经典名篇·沙滩离婚万字精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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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吉他断了一根弦,一直到彭磊即将上台的时候才发现。
经纪人催促的话语从外面传来,伴随着即将到来的敲门声和听众的期待。彭磊烦躁地鼓弄着吉他拨片,朝外面应了一声“马上就来“。
——断掉了的话,换一把不就好了。
张伟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像屋里闷热的暖气一样把彭磊憋在座位上,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回答去呛他。这小子年纪轻,不和他一般见识。彭磊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压抑住心中的烦闷。
他根本不懂。彭磊在想,这家伙对信仰一无所知。
张伟路过同他鞠躬打招呼的时候,彭磊恰好从后台借来了一把新吉他。
“你说什么?“
“我说,以...
“我说,以后不来了。”
“你要走了?”
“准确地说是,我们——迷糊宝贝儿,”张伟更正道,“我们要走了。以后大概,不会来这块演了。”
彭磊没有说话,想要掰过张伟肩膀的冲动被抑制住,任凭谁稍微认真一点观察都会发现此刻他的手指正死死地抠着手心,像攥着一个打不开的盒子。张伟一向能够比任何人都更快察觉他人的情绪,这是一种天赋,气氛的调节者,可这次他不知为什么犯了傻,或者说,假装。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彭磊愣住了,好像在想要怎么把话圆回去,磕巴了半天也才憋出一句:“不是,就,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张伟笑了,一种嘲笑,不知道是在笑彭磊还是在笑他自己,“哦,那我现在告诉你了。”
那样毫无情绪起伏的一句话,像捶打钉子一样把彭磊钉在原地。他想问,可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藏在舌头下面,转了八百圈回来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质问的身份。
凛冽的北风呜呜作响,像要撕烂人的耳朵,卷起地上的按摩传单,缠在脚下,之后又飘飞远去。地上被踩碎的湿漉漉的雪块和醉酒后的呕吐残迹,污秽不堪,像他零落一地的真心。
张伟走的时候正好下了雨,彭磊想起今天自己没有带伞,不出意外的话大概要淋着回去。
也正是那场雨后北京迎来了1999年冬天的首次大降温。
倒也称不上是猝不及防——收音机里天气预报贴心地提醒加衣,温情具象化为一团鼻中呼出的热雾,看不见的雪花,还有张伟成天裹在身上的,那件远远算不上时髦的厚羽绒服。冬天永远是一览无遗的白,一切都有迹可循。
地下酒吧里暖气开得足,把所有的寒气隔绝在那扇小小的黑色木门以外,再加上演唱时的卖力,彭磊感受到汗水从额角流下,往地面上滴,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弄脏自己脚上的那双皮鞋。
租来的——吉他、皮革外套、麦克风,甚至眼下他所拥有的舞台和那些看上去并不专心的观众。即使那些欢呼声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切统统不会属于他自己。
唱片店在与livehouse相反的方向上,彭磊歪歪扭扭骑着单车,小心穿过民居和许多家改裤腰裤脚、修钟表拉链的小作坊,拐进一条色彩艳丽的街道。书籍,唱片,音响和电子设备,店铺用彩色水笔在大张的白纸上画满折扣促销的图案,音乐和文字在这里像菜市场傍晚临期的蔬菜和鱼肉一样被打折出售。他们约好在这见面。
彭磊喜欢——倒不如说是常去的那家店,很小,只有窄窄一条过道,两侧木头货架高至天花板,发黄的小灯泡乖乖列成一排,将货架上的旧唱片和店主私有的陶瓷摆件照得一面明亮一面昏暗,彭磊必须踮起脚眯起眼睛仔细看,才能勉强看得清上面印着的文字。
“我记得你喜欢磁带。”他问张伟,比起疑问,倒更像个陈述句,肯定的语气,象征着某种越界的熟悉。张伟正小心翼翼地挤进门里来,左顾右盼,嘴里嘟嘟囔囔抱怨着“再胖点儿真能让卡着了”,听到彭磊说的话抬起头时一脸惊讶,“这个你也知道啊?”
彭磊清了清喉咙,不自在地解释:“就,好像有那么点儿印象。”
“磁带这东西,越旧越好听。”
“你是这样想的吗?我以为你会……那什么,就,比较新的。”
“新音乐和旧磁带又不冲突。别告诉我你们叫新裤子就真把以前的棉袄棉裤全扔了啊。”
“好冷的笑话。”彭磊诚实地说。
“是,所以提醒您啊,该穿棉裤了。”张伟一边笑一边背过身去。
“和彭磊老师是什么样的关系?”
“熟人。”
后来这个访谈视频作为节目播出后的花絮被推送到彭磊自己的首页,据当时正坐在旁边对着碗里的饺子大快朵颐的庞宽绘声绘色地描述,彭磊在打开保温杯的间隙按下暂停键,动作停滞了半分钟后,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只是说了句,好像是这样。
即使是阔别多年再重逢,依然是连话都说不上几句的关系——虽然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可说的,该由谁开这个头呢?彭磊怎么想也只觉得并没有什么要和张伟不得不说的话,早安,吃了吗,干嘛呢,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客套话,如果是这些,他宁可不说。
就只是认识,就只是彭磊自身那不大的交际圈里,有那么号人。
下电梯来到大厅后,彭磊嗅到了空气中潮湿的粉尘味。天空微暗,将城市染成一片深蓝。空气稀薄,即使深呼吸仍会感到窒息。不只是电视台,整个世界都宛如置于水中。前台小姐依旧保持着来时的微笑,旋转门没有为谁而停止。
他从综合大楼门厅处走到外头。城市的喧嚣不绝于耳。录制到刚才才终于结束,收工准备回家,只是一摸肚子,彭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生出了点别的什么想法。
“你怎么也在这?”
“干嘛?”张伟从他面前毫不客气地抢过一串烤苕皮,和着还没撒匀的辣椒面就往口中塞。
他的脸颊鼓起来一团,嘴里模糊不清地嘟囔着:“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你家地盘儿啊,也没接到通知啊。”
彭磊想了一下,好像也没有特别抗拒和这个家伙面对面坐着一起吃顿夜宵。也不算什么坏事吧——他这样想着,看着张伟极为自然地拉出一条凳子,索性也就由他坐下。
“没开车?”张伟张望了一圈。
“就出来随便逛逛而已,吃个饭,没地儿停车。”彭磊解释道。但张伟好像并不在意,只是点点头,又从彭磊盘子里抓起一把牛油。
“要不再多叫几份。”
“你请客啊?”
“废话。”彭磊招招手,招呼服务员过来。
末夏的晚风总带着点闷热,油炸翻炒的声音在猩红的火光中爆炸,飘来一阵阵勾人味蕾的香气。这座城市的夜晚理应嘈杂又热闹,灯火璀璨。其实彭磊更喜欢安静,但是人在其中,身不由己。
张伟先是用纸巾蹭干净油腻的桌面,又拎起一旁的冰镇啤酒,歪着角度轻轻扣了扣桌面,然后抬手用指骨敲了敲瓶口。熟练得像在表演魔术。下一秒酒盖就飞了出去,张伟借力将酒倒进一次性塑料杯,咕噜咕噜半天一滴泡沫都没洒。“喝吗?来一口?”
彭磊看愣了眼,还没反应过来说拒绝就已经接过了张伟倒过来的酒,和他被迫碰了碰杯。
“你明天……没有录制?”彭磊问道。
张伟毫不顾忌地撸起了串,大口大口地嚼着羊肉,没忘了在咽下去的空闲回答:“人,总要休息的嘛,又不是机器人。”
“我以为你是那种,呃,”彭磊想了一想,似乎是在想该怎么措辞,指尖不自觉摩挲起塑料杯壁来。“为了钱不休息的那种。”
“谁告诉你的。”张伟被逗笑了。
彭磊不说话了。
“你好像总是在‘以为’。”张伟接着说,“以为——以为很了解我。”
“也许确实,没那么了解。”彭磊辩解,“我只是猜测。”
“那你蒙得可真糊涂。靠运气答题怎么行?”
彭磊微微垂下眼睛,视线落到一个莫名其妙的角落:“好吧。但是有时候,你表现得就是……就那样。”
张伟顿了顿,转而笑眯眯地给他添上啤酒:“什么样子。”
上蹿下跳、手舞足蹈、哗众取宠……彭磊在脑袋里设想了很多个形容词,但好像每一个都不那么合适。他好像对张伟这人压根就没那么了解,只是熟人,说过几句话,一起演出过,合作过一个节目。
还没等他回答,张伟就抢先若无其事地开口:“但那样不是挺好的吗?不想了解我的人,就让他们那样想就好了。不然呢,我还能逼着他们怎么着。”
“很累,那样很累。”
“干嘛?你心疼我啊彭磊老师。”
“嗯。”
彭磊说完这句话后就后悔了,他知道如此矫情的话摆在张伟面前,大概等待着他的只有不以为意的嘲讽。其实彭磊称不上什么好面子的人,只是有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声音在脑袋里一遍遍告诉他千万不要在那家伙面前丢脸。
“是吗?”可是张伟似乎并没有多在意,甚至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地继续夹菜,“那太傻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傻。傻!”
“哎我突然想问你个问题——如果可以,你是选择卸下所有痛苦还是选择获得更多的快乐。”彭磊放下杯子,推了推镜框,“先说好快乐并不代表不痛苦。”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会搭理你啊。”
“不说就算了。”彭磊埋头继续吃饭。
“不是,你别急呀。”张伟啧啧两声,“这问题……我当然是选择快乐啊。”
“我会选择舍弃痛苦。果然我们两个完全不一样。”
张伟夹紧眉头:“但是你连痛苦都感受不到,怎么感受快乐呢?这些东西永远都是靠对比出来才知道的。“
“可能是这样吧,但是我可以感受不到快乐,也要永远体会不到痛苦。”彭磊说。
“你才是真机器人。”张伟断定道。
他讲完这句话的时候,彭磊意外地瞥见了他的嘴角隐约有着得意的笑容。不知道那种笑意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他觉得终于他赢了,压过彭磊一头,也许是因为别的。
彭磊皱了皱眉,他发现试图去理解张伟的思想本身就没有意义。不需要理解。或者说,人和人之间本身就不存在着理解这一说,可笑的悖论。
因为张伟是不同的,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和彭磊不同。他好像完美地融入了这块名为世界的巨大拼图,可以永远出现在最合适的位置上。而彭磊恰好相反,他没办法把自己嵌入那个预制的模具中。这个模具里是上帝为他所准备的空格,和其他空格紧紧挨在一起。只要你躺下去就会发现自己超出一截或者空缺一块,而人们要做的事情是适应、补全、自我监禁。
但彭磊不行。
有时候他会羡慕张伟拥有那种天赋。
“到了。”张伟指了指公交站,“送你上车。”
在夜宵摊老板那结过账单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虽然是夏夜,但晚风刮过来的时候不算暖和,倒让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双臂抖了抖。公交站旁巨大的立牌和长椅沐浴在泛着绿色的灯光下,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工作日又恰好没有逢上下班高峰的缘故,这条街道清冷得出奇,浮现在黑夜中的站牌宛如通往异世界的入口,仿佛下一秒要将人吞噬。
车来了,所幸没叫他等太久。彭磊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找出一张纸币。他别过身去,说了声“再见”,没有回头,不知道张伟是不是也同样没有。
夜间的公交车总是空空荡荡的,彭磊往后排走,找到双人一排的位置落座。他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前方椅背的置物袋里塞着某人遗忘的时尚周刊杂志。正好无聊——他这样想着,顺手拿起来翻阅。比起选择刷短视频软件或者进行那些无意义的闲聊,眼前这本书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再翻到后面,“自我审视”四个大字映入他的眼帘。
然后他就没来由地想起张伟的某次访谈。几年前还是十几年前,他记不清楚了,大约就是那么个时候,有那么件事儿吧。比立麦还要高出一截的女主持人捧着台本,略带刻薄地问张伟出道这么些年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彭磊猜测经纪人肯定会写一些假大空的套话模板让张伟去背,甚至能够想象到那些难以下咽的话在张伟的口中辗转一遍会是怎样的情形。只是张伟没有,没有说任何的官方语言,他说话语速一向很快,只是这次却难得地慢吞吞地解释道,他是一个不那么幸运的天才。
不那么幸运的,天才。的确有自恋或作秀的嫌疑,可是彭磊想了好久,发现好像还真就是那样。
从以前到现在,他们似乎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选手,枪声一响便要各自冲向终点。只可惜彭磊太慢,而张伟却总是快他几步,也许正如张伟那天开玩笑所说的——因为我以前进步太多年你没赶上。他也曾试图拉扯起摔倒在跑道上的他,可他们从一开始或许就不是同一条跑道上的人,拐弯的幅度自然也大不相同,张伟所谓的终点大概是有礼花,有彩带,有矿泉水,有贺词的。
而彭磊的终点只是扯了一条易断的红线。
城市里没有真正的夜晚,天黑以后即使见不到那个真正的月亮,地面上也会升起千千万万个人工月亮,它比真正的月亮更大、更亮、更圆,离他们更近,更唾手可得。彭磊站在其中一个人工月亮下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曾经与张伟挤在同一间小小的唱片店里的时光,张伟伸出手去取彭磊旁边那条货架上的黑胶唱片,像是要把一双手都按进用黑暗酿成的墨汁里。
他告诉彭磊,我喜欢音乐。
他说他并不是为了出名而出名,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想要成为站在舞台上散发出属于自己光芒的人。
他像一颗裹着酸粉的糖果,剥开光怪陆离闪着亮光的糖纸,里面一层又一层地化开,酸涩在口腔里爆炸,只叫人下意识地想要逃。但慢慢融化开后,才能品尝到露出的那点柔软的甜。
甜得叫人心慌。
铿铛!彭磊在电车的摇晃中睁开眼睛。
坐在他身边抱着吉他和唱片嬉皮笑脸的张伟从眼前消失了。
……是梦?
彭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公交车车厢,发现自己正坐在倒数第二排的窗边,旁边的座位上放着他的背包,窗外则是灯火阑珊的北京城。
对了,我是在吃完那顿宵夜后,同张伟告了别,在最近的公交站搭上了这班车。
看到脚边有一本不知道是谁落下的杂志,他意识到自己读着杂志时想起了过去十几年前的日子。今天累了一天,好不容易让他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文字钻进他的脑袋里,实在难忍困意,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公交车上的人似乎变多了。彭磊捡起杂志,放回原来的位置。他轻轻伸了个懒腰,靠在椅背上,茫然地看着窗外。
那是什么?
街道上零散着一些下班回家的人们。街角的电灯光亮夺目,招致几里、几十里甚至几百里以外的飞蛾从黑暗中扑来,参加焦头烂额的锻炼。衣冠楚楚,面目模糊不清的男人挎着公文包,步伐匆匆。马路斜对面有个巨大的装置艺术地标,人行道下面是地下连通道入口,像张大了口的巨大食人植物。上面是高楼,再上面是更高的楼,虚伪的霓虹灯闪烁,像是挡住了什么东西。
彭磊抬眼一望,公车在不断移动、颠簸,以至于他只能够隐隐约约只看见半只银盘。他伸出手来,但是却什么也够不着。
是满月吗?彭磊没有把握,只知道那是极为接近满月的月亮。它安静地挂在天空中,发出孤傲而冰冷的光芒,洁白到简直让人觉得夜空破了个洞。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双眼湿润了,却根本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掉泪的。
是刚才看到月亮的瞬间吗?还是梦醒时呢?抑或是在梦中?也有可能是在更久之前?
他不知道。
——你上回说的,不是说那什么合作吗,我觉得可以,就稍微提上日程了啊。
他敲半天,敲出一个“好”字,然后关上锁屏。
summary:这头驴子在等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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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是怎么开始的?
孔大山心想如果还在校园,谁的片子以这个问题当开头,会被打回重做。烟雾,忧郁的男低音,台词通常是各种语言的“听我讲个故事”或是“我来告诉你些什么吧”,套路,模板,普通。
但隔在他与校园之间的几年比寻常的年头更为厚重,记忆中只剩下硕大的红条幅标语,做人做戏,做戏做人。宣传期的密集轰炸使他几乎形成肌肉记忆,不同场景不同镜头,他已学会轻车熟路又十分诚恳地再讲一遍山东农民与五个外星人的故事,全文背诵。
好非常高兴我们今天请到了孔大山导演......那么您这个故事是怎么开始的?...
好非常高兴我们今天请到了孔大山导演......那么您这个故事是怎么开始的?
创作确有原点,但是对创作者来说,那原点如同旅行者一号拍下的黯淡蓝点,在它身后另有整个宇宙。孔大山不知道如何说明自己的原点其实时常在他的梦境中奔跑,一个令它不得不奔跑的动机悬在面前,因鱼眼视角产生畸变。后来他发现可以将这种感觉加入另一个常见问题的回答,于是下次被问到想出演什么角色,他慢吞吞地答,那头驴吧,对——对对,那头驴。
早于唐志军或孙一通,在第一版剧本中这头驴就已经出现,只是在每一版中功能迥异,并未形成统一的意象。其实一开始孔大山只是设想某种四条腿可以骑的生物,一匹骏马,也许,然后他用文字的限缩将想法揉碎重组,使自己得到了一头驴。
王一通加入后,驴的面前被吊上了胡萝卜。
但这个博主火起来则是因为在某个视频中她以同样庄重的手法托着一只电饭煲内胆以木槌敲击,更令人惊诧的是电饭煲内胆的声音居然同样深沉庄严,通透得令人心颤,一直到现在她其他的颂钵视频下还在有人留言点评:感觉尼泊尔......不如苏泊尔。
孔大山几乎是立刻将这个视频发给了王一通,确信他也能从中感受到解构主义与谐谑曲共同拆解出的现实剖面。王一通并未回复他,而是在一天后发来一大段文字,庄严程度不亚于博主落下木槌的瞬间,中心思想是,要不要一起写剧本。
孔大山盯着那一长段文字,ADHD患者的思维从第三行开始滑行而在第四行起飞,他想到电饭锅内胆沉静的嗡鸣,想到干锅牛蛙确实需要刀功,想到花椒和胡椒,想到一尾鱼从水底浮起,想到乐队奏不齐,想到镜头晃动,想到和尚大喝看前方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想到颂钵,想到过于正式的行文,想到王一通。
然后他发,求之不得,按下发送键时,脑内充满电饭锅内胆的回声。
一小时后王一通问他为什么要给驴挂菜叶子,一小时零一分钟后他说胡萝卜吧,追着胡萝卜跑。
于是这头驴有了它的胡萝卜,在王一通加入后。
唐志军自第二稿开始浮现,孙一通则没有,一开始他只有姓,孔大山回溯创作灵感,坚持认为他爹孙二条要早于他出现,而“一通”的“一”则是他在“二”的左右两侧反复斟酌的结果。
直到王一通说你这看着别扭,不如把孙一通直接改成王一通算了,孔大山一惊,才发现孙一通的名字已经了然纸上。他虚弱地为自己辩解,说,你怎么知道他不叫孙三清呢,王一通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用荥经话唤,老唐,唐志军!话尾有个调皮的上扬的斜度,孔大山怔住,而他的神情仿佛成为某个没问出的问题的答案,王一通大笑起来,说,你看嘛。
孔大山早在这时就有此感,只是他的感觉更像是一种指代,指代某种未经受考验也因此未经受污染的天真蒙昧。王一通忽然凑过来认真看他,眼睛在镜片后显得更大,孔大山茫然回看,他却又闷闷地笑,重又用荥经话讲:你瓜娃子不得了,艺术家嘛,你豁得凶,豁人家一根葱。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们是确切意义上的病友,只知道自己不断跳跃的思维也实实在在遭受考验,最后他只好问,什么?王一通在沙发上弹动一下,说,李bei清。
中午孔大山做了小面,他们一起边吃边看李伯清。看到一半王一通跳起来去卧室拿电脑,孔大山习以为常,将他的半碗面端走,连同碗放进蒸锅保温。他在王一通家已经住了两个月,越来越将自己住得像主人,两个月间最大的进展是他又找到了一个全天候直播的熊猫频道,后来将熊猫吃竹子的吸引力潜移默化地运用进了孙一通的口香糖中。
说到熊猫他就想起《杀猪匠》,刚认识王一通的时候他提到里面那只类人熊猫或者人类熊猫,王一通咬着筷子尖皱眉沉思,含混地说,你不觉得那个水泥路,旁边有竹子,再来个大熊猫,就挺酷的吗,孔大山说,对,对对,确实啊。那晚王一通还跟他模仿片子最后带着乡野气息的loveisdrug,镜头天旋地转,远处是四川大山深处才有的泠然苍绿,雾气深深。
孔大山想着那片绿,王一通从卧室走出来,说,不如我们去趟山里。
他边说边用一只手揉自己的头发,揉得乱蓬蓬。孔大山从茶几上拿起他的眼镜,将它悬在半空,于是王一通拖着脚步过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倾地将自己的脸吻合进眼镜里。孔大山顺势将两只手滑上去也揉一把他的头发,说,下午我去租车。
王一通答,把面给我。
大约有半个月,他们驾一辆白色宝骏,漫无目的般在川地的苍翠中漂流。用“漫无目的”只因为这样好像显得更不羁或者说更诗意,实际孔大山自问,他们俩此行都怀有相当强烈的目的性,难以用语言概括,便索性用这种词语蒙混过关。他们在路上完成了第三第四稿,村民的土屋放一张床足够宽敞,放两张便捉襟见肘,间隔不过十厘米,两张床几乎合成一张。孔大山睡意朦胧时,感到一个毛茸茸脑袋拱到他旁边,说,鸡。
他半闭着眼睛回应,对对,鸡,把鸡写上。王一通凑得更近,发尖几乎在戳他的脸,说,鸡进屋咯。孔大山勉强睁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们两张床之间便有一个鸡头冉冉升起,他打亮手机灯光确认了一下,说,不是公鸡,不吵人。
王一通说,但是它会下蛋嘛。孔大山用被子罩住脸,困得几乎在呻吟:对,对,谢谢它。他感到有只手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头,跟着意识便坠入无尽黑暗,清早起身,王一通与鸡均不知所踪,走到屋外探寻,才看见他蹲在鸡窝门口,手握一把糠子碎。孔大山走到他身后,他一下坐在孔大山脚面上,抱怨:它不见了,我认不到。
我认不到,孔大山模仿他的口音,哈哈笑起来,王一通自下而上瞪他:你娃儿学得撇!
到荥经时是晚上,王一通开车,孔大山腰酸背痛从副驾醒来,望向视野中狭窄的窗外,说,哇,飞碟。
他们坐在街心广场,夜晚有些冷,远处的女神泛着银光,高高举起一轮太阳,也是冷的。电子烟在裤袋,孔大山揣着手,并不情愿去拿。然后一根黄娇递到他嘴边,他探头叼住,王一通为他打火。火苗倒映在他的镜片上,双眼看起来湿润无害。孔大山盯着他看,他自若地抽烟,将第一根抽完才说,走嘛?
孔大山仍盯着他。他们今天并没有多少收获,以至于孔大山频频要求开车以逃避面对笔记本屏幕的痛苦。他们在生活上足够亲密,创作上却各有脾气,比如此刻孔大山相当好奇王一通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沮丧,也好奇这种沮丧将怎样呈现,于是他将自己放在第三人称,认真观察王一通。
王一通伸手从他嘴边夺过烟头,说,走嘛?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他发牢骚般叹了口气,手段有点暴力地去扒孔大山的裤袋。孔大山象征性地阻拦他,最后还是就着他的手抽电子烟,指示灯亮一亮,远处飘来广场舞的歌声,这里还在流行乌兰图雅。
但是孔大山忽然觉得这个比喻对他来说太残忍,无论是“风筝”还是“牵引”,于是他低头摆弄电子烟,王一通的手还在他的衣兜里。他抬头呼出一片云雾,它们惆怅地飘散在头顶,夜空几乎没有星星。
他握着王一通的手。
创作相当痛苦,创作一点不旖旎,也不浪漫,旖旎浪漫是他要营造的而不是他正经历的——孔大山抬起枯干的眼,再次确认这个想法。
唐志军已第七次开始他的西行,孔大山望着客厅那头的背影,王一通几乎将自己蜷缩在椅子上,笔记本被他摆在比桌子低得多的地方,以一种滑稽的姿势飞快地打字。孔大山转向,打开首页推送的一个家居装潢视频,比较全包床和普通床的优劣。他戴着耳机,因此转头时着实被王一通的距离吓了一跳,嘴唇几乎擦着他的脸颊。孔大山后退,摘下耳机问,有了?
王一通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有大约半分钟,他只是直愣愣瞪着孔大山,瞪得孔大山不自在地抿嘴唇,然后突然开口,用努力标准的普通话一字一字地说,我心里恨,明晃晃的恨!
孔大山眨眨眼睛,又眨眼睛,王一通将手机屏幕怼在他面前,是之前他们病友相认的聊天记录。王一通说,我想用这个做播客,觉得加这句挺好。
孔大山的思路成功被他最后一句话带走,问,谁的词?
他说,你的。
行,孔大山疲惫地回应,本子写好,我加。
他盯着孔大山,确认了他的承诺真伪,才抱着笔记本,又坐到房间那头去。孔大山后知后觉他刚才其实没有在写本子,但自己也尚未弄明白全包床的好处,所以他决定放弃这点纠结,转而与剧本里的那头驴对视。第七次出现时这头驴已经确认了它基本的使命,唐志军正在与它相会的路上。
他揉揉眼睛,窗外的天空是入冬后浅浅的白,他抬头注目,隐约在想,这头驴是不是适合奔跑在一个春天。
后来的采访中孔大山不厌其烦地重复他去成都敲开王一通家门的一刻,并无背稿,真情实感居多。王一通评价说有些许造作,在笑声中为某次或者某几次采访增加看点标题。
孔大山上次与诗这个意象密集地接触,是在片场。
起先并不愉快,他将七寸监视屏挂在胸前,环境生猛甚至近似粗劣,而他要从其中择出有理有据的逻辑美,最好每一次镜头的晃动都事出有因。王一通后来将他形容为片场暴君,他挠挠头,并没有吭声。他们像在一起投篮,对手兼任队友,同时也是裁判、国王、拉灯的人。这个比喻在其他采访中进化成了“在黑暗中投篮”,讲起时,孔大山其实在想某天的夜戏。
短短三十七天的周期,每一天整组人都在玩命地为各种原因奔跑,抢光,抢场地,抢台词。孙一通刚从泥里坐起,孔大山已经飞向广播站的场景给终于凑齐的嬢嬢们拍镜头,他再走进孙一通家时,见孙一通一身泥污坐在柴火堆上,目光流向地面,锅稳稳扣在头顶。他向孙一通走去,半途转了个道去找场务谈事情,谈完远望,孙一通还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孔大山终于觉得烦躁,向柴火堆出发。忽然背后有人招呼放饭,他看着孙一通放下头顶的锅,王一通拨弄几下被压塌的头发,跳下柴火堆,坚定地,目视前方地,与他擦肩而过。
孔大山站住,莫名觉得自己想要愤怒,这种想法只持续了几秒钟,思维立刻跳转到下午的另一场戏,于是他转身去找其他演员。当晚他走进住处时,王一通已经在房间里,背对着他,用荥经话絮絮叨叨又细细密密地念诗。
念,不停地念,从剧本念到戏外,念到孔大山已经不知道他是怎样将字与字组装起来,起伏微小的语气听起来像诵读经书。他说,怎么了?
王一通继续咕哝。
孔大山不再说话,和衣躺倒在床上,感到海潮般的疲惫与愁苦。他其实头疼欲裂,明天是在鸟烧窝的最后一天,在睡着前他需要计算出明天的幕次怎样排列,最好神通广大到连突发情况一并预料。
前几天他与王一通爆发一次冲突,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他们两个竟然会产生冲突,但事情已然发生,更令人惊诧的是起因在他而王一通先道了歉,于是在较为广大的范围上,此事已得到解决,在他们两人之间,气压却一直未有提升。
孔大山用指节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将思绪拉回来。明天中午他们会——他想——
他的思绪戛然而止,被一种温暖裹住,好似落入层云。王一通翻身上床,两只手搬起他的脑袋,于是孔大山枕着他的腿,视线中是他倒转九十度冷淡的面孔。孔大山想说话,最后没有出声,他们这样互相凝视,王一通没有戴他的眼镜,视线有轻微的涣散,但大多数都准确无误地与孔大山的视线交汇,他的刘海边还有一圈浅浅的被压住的痕迹,孔大山想伸手摸,抬手抬了一半,意识到这样他需要仰起上半身,又将手放了回去。
然后王一通的手盖住他的太阳穴,过一会换成指节,轻轻揉捏。孔大山一直看着他,直到头顶白炽灯泡在眼前织出阴影。
于是他闭上眼睛,王一通的动作轻柔而恒定,孔大山想起他们的播客。
夏天的时候他们成功录完了那期播客,王一通对着话筒压低声音,方言绵软曲折,与配乐合流,听起来诡谲又梦幻,说,但这种平静并不稳定,因为怀疑的人总会怀疑,下一步就是物理层面的证明。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方言的诗句,也许是诗句,也许只是简单的字音的拼接,他分辨不清,只感到自己在不断下沉,带着难以言表的喜悦。他站在巨大的锅炉边缘,地平线是锅炉的弧线,天上有一轮巨大的太阳,而脚下无垠的地面原来是轻轻摆荡的锅炉水,浮满黑色的煤灰。他奔跑,起跳,在烈日下扎进身下的沉默绵延,偌大世界,只有他的影子长至世界的彼岸。
刹那间身边水波激荡,有人与他一同坠下。原来并未孤身一人。
嗯,嗯,孔大山点头,对——对对。他换了个姿势。
21年的秋天是个很好的季节,山地高原的十月可称秋高气爽,孔大山在行李里带上王老师的袜子,王一通也对造型有自己的看法,请孔大山指点意见。
孔大山说,你要去钓鱼?
王一通说,算是吧。他反过来指点孔大山的穿搭,问他为什么不一只脚穿“开机”一只脚穿“杀青”,公然对孔大山信奉的统一美学发起挑战。
孔大山说,过会儿再提开机的事吧,面无表情,但以语气表达出某种惆怅。王一通又在笑,从箱子里找出他的西装外套扔过来,外套飞过房间,被孔大山一把接住。
孔大山说,走。
他们去做今天的双人采访。孔大山手指捻着衣角,尝试从万千凌乱线头中拎出一个可以解释得清楚的开端,而王一通在他说话时无休止地乱动,沉浸在自己的某个世界,有时孔大山觉得他是喊了action后的崔大姐而自己是唐志军,有时则相反。不过这并不是说王一通全然不配合,他遇到想说的话题便会立刻凑过来拿麦,手指握过孔大山的手指,或是在孔大山发挥冷幽默时连连点头,每次抬头时嘴角便会扬起一些,最后变成咧嘴大笑,整个过程类似一种定格动画。
此次影展,什么最难忘?
难——忘,孔大山作思索状,恰当露出一点为难的笑容,慢吞吞讲,很多事情,啊,很多事情,还是——非常意外和感谢,感谢这种荣誉吧。他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其实前几天展映,他们藏身观众席。满场旋风般的大笑或是大哭中,孔大山感到自己的心有一种钝感的满足,心好似变成液体,在掌声中缓缓流淌。王一通坐在他身边,孔大山很想作一些感性的发言,尝试几次,竟发现一句也说不出口。
能讲得明白,怎会拍电影。
但王一通确是不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简单有力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当晚他们各自躺在酒店床上重温未退烧的兴奋,王一通忽然坐起,这是他忘了做某事的标志,孔大山知道自己的病友必须今日事今日毕,他问,怎么了?
王一通说,你,起来一下。
孔大山立刻站起来,双手贴住不存在的裤缝。现在想来这个动作有些戏谑在里面,不过很快被王一通的举动击溃。王一通扑上来狠狠地拥抱他,好似用尽全身力气,要将他挤压至自己的臂弯里。
孔大山垂眼看他的发顶,双手在身侧晃动两下,慢慢贴住了他的后背。
第八稿完成后他们曾跟郭欣勃一起勘景,勘景是件麻烦事,其中没有任何科学的道理,感觉是凌驾一切的法则,“我觉得”三个字,便宣告一天努力付诸东流。那时候他们在找剧本里世外的村落与更加世外的小屋,画面必须干净,精确到不能有一棵高树,连续数日,徒劳无功。
暮色几近四合,他们垂头坐在车里,彼此都很沮丧。孔大山说我们就到这里,郭欣勃说我感觉快了,一直沉默着的王一通此时突然开口,说,再往前走走。他眼睛仍瞪着挡风玻璃板,显得有点呆,但语气非常坚实,不容置疑。于是他们继续向前开去。王一通在孔大山旁边自言自语,你自小时走到老,老了再小,老小千番也还难,只要你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即是——
话音未落,车过猛弯,一座村落扑面而来,落日斜照,远处土坡上一座老屋茕茕而立,周围没有一棵杂树。
他们继续这个拥抱,孔大山其实感觉不到温度,感觉不到疼痛,他心里流动着温和茫然的麻木,只知道同样用力地揽住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直到他们扣住对方的身体如榫卯,如茫茫海上孤舟,漂浮,纠缠,行进,不必得救。
他最终还是读懂了王一通未说出的话,此后许多次,他将这句话用在访谈对电影内核的回应中。
莫向外求。
访谈时,有人向他问起那头驴。孔大山舒展姿态,终于说,其实这是全片唯一补拍的镜头。
西南的雪固然不如北方的烈雪,但剧本中对驴子的去处用八个字概括,后四个字是春风和煦。为春风,孔大山在上上个春天飞往成都,八小时车程与四小时拍摄,人与驴都精疲力尽,忘了检查储存卡。
孔大山沉吟一下,说王一通当时可能觉得我崩溃了。
这一幕其实不关王一通的事,不过没人觉得他出现在这里不合理。孔大山叉着腰在酒店房间转圈,门一开一关,王一通进来,熟视无睹般绕过他,一屁股坐在床上抱起双臂。最后孔大山决定投降,他拿出手机,王一通终于开口,说我来打。
孔大山辩解,我是要给他加钱。王一通继续抱臂审视他,不置可否,孔大山只好继续辩解,我说完这句就挂。
加钱,他说,别问那么多了啊,加钱。
王一通说我想喝可乐。孔大山说好。
那头驴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孔大山的脑海中,电影中的,现实中的,他想这是头很倒霉的驴子,马上又要跑一趟八小时的长途,到了地儿还得继续跑,跑啊跑,面前吊着一根道具胡萝卜,车里还有一箱备用的。于是他说,它有好多胡萝卜啊。
王一通说,我们的车程也是八小时。
他们彼此大笑起来。
对面的人问,如果给你在其中安排一个角色,你会——
孔大山慢吞吞地答,那头驴吧。
对面的人笑,然后说,它很自由。
对——对对,孔大山说,它就,那么独自在一个,水草丰茂的地方,就很——
2013年,山东滨州一男子声称自己电死了一个外星人,2015年,有人收藏了这则新闻,2017年,两部短片促成两位年轻影视创作者的见面,2019年,《宇宙探索编辑部》的第八稿剧本完成,2020年12月31日,《宇宙探索编辑部》正式杀青,于2023年4月正式上映。从剧本到海报,那只追着胡萝卜的驴子整整奔跑八年,终于在这一年跑进了属于它的春天。
孔大山喊出最后一个cut,驴子挣脱小绿人向前,最后在一处河滩停下脚步,背后流水潺潺。他们心有余悸,于是当场做好拷贝,王一通负责将可乐冰进水里。孔大山拉开拉环,有点想跳进河中,王一通仍比他快两秒,即刻答,雪水,特别冰。
最后他们站在河里,尽情体会脚脖子以下的麻木和以上的鸡皮疙瘩,孔大山晚一点上岸,上岸时看见王一通和驴向他走来,摄影紧随其后,孔大山说,拍剧照?他习惯性拆解剧组工序的思维还没转过来,王一通并不答话,单手戴上墨镜,另一只手将驴绳交给他,转身面向镜头。
两人一驴屹立乱石滩,背后树影重重,苍翠滴绿。孔大山盯着镜头,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大步跨越,他想到冰可乐,想到三明治,想到南国野兽,想到木头的返回舱,想到唯独在勘景那天下起的大雪,想到无星的夜晚打亮的火苗,想到烟,想到雾,想到烟雾散尽的春天,想到七寸显示屏里驴子凝视镜头,缓慢踏步,尽处水草丰茂。
终于终于,他的原点不再奔跑。
他对镜头露出一个微笑。
这张照片在上映当日被王一通上载社交网络,在孔大山名字后加上“右一”的说明,孔大山司空见惯,额外挑刺点评,说你对文字缺乏敏感性,冰凉刺骨但清澈有鱼,和清澈有鱼但冰凉刺骨,带来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观感。
王一通托腮听,敷衍地嗯嗯点头,又歪在椅子上,模仿他接受采访的姿态语气。
对——对对对,他说,但其实我最后的重点是——
孔大山笑,点开微博亲自查验,看到那四个字时,耳边刚好响起他的声音,以今天吃什么的寻常,以第一次他敲开大门时念诗的柔情。
——春天快乐。
-END-
——5.20——
summary:离别之后,遇见了仍然独自西行的对方。
—前几天直播有感,来点没有遇见彼此的平行时空交错。
—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全然混乱的自我表达,先提前致歉,总是搞1些自己并没能力驾驭好的脑洞……
高铁过隧道又快又稳。
他向车厢连接处走去,跨过自动门时灯也熄灭,黑暗短暂降临,然后...
他向车厢连接处走去,跨过自动门时灯也熄灭,黑暗短暂降临,然后隧道终于结束,他身旁的车窗骤然亮起,灰白多雨的天空和远处湿润的稻田。
王一通就侧身站在连接处的另一扇窗前,双手插兜,神情冷峻,厌倦地叼着一根卷烟。
在重庆上学时,五月爱落雨。王一通现在发现北京也是这样,只是北京五月的雨开篇磅礴但鲜有余韵,十五分钟内可以完成从瓢泼大雨到雨过天晴的全部转换。
“你好,我要一个,嗯——”
王一通皱眉,猛然回头,正好看到孔大山转身看菜谱,个子一样高,头发更长,侧脸更消瘦,思索着说:“炸酱面吧,谢谢。”
孔大山差点脱口而出“你不是在北京吗”,幸好及时刹车,这个开场白实在不够聪明。显然此王一通非彼王一通,最大的证据便是他戴了耳钉,王一通从不戴耳钉,明晃晃让耳洞透着光,颇有种忆往昔耳扩风流的意思。他又探身向车厢里望一眼,早已不在高铁上,两边车厢是熟悉的三层硬卧床。
如此说来,他终于猝不及防又如愿以偿地掉入了对抗荒诞的另一种荒诞中,虽然他不确定这是否只是一种清醒梦。
他深吸气,说,你好。声音被淹没在呼啸中。
王一通却似乎察觉到了,转身看他,眼神也与他认知中的王一通相似,带着不受现实引力牵涉的透明,只是黑眼圈要重得多。孔大山有点不知所措,眨眼又眨眼,很快发现他叼着的烟其实并没有点燃,于是犹豫着问,要火机吗。
王一通摇头,伸手将烟取下,带出口袋里几张名片,一张刚好飞到孔大山脚边。他以慢动作捡起,带点紧张和期待又假装不经意地翻到正面,一看,某某影视公司赵总。
“你——”他一时语塞,迎着王一通的目光,只好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怎么换个宇宙,他在心里感叹,还是在死磕影视啊,通哥?
王一通与孔大山相对而坐,两人都在看不见的桌面下狂捻衣角。
也许是下雨,也许是饭点到了,老山西刚才涌进来太多人,已经在一张四人桌坐好的孔大山被赶去跟人拼桌,他犹疑着环视一周,刚好与王一通对视,赶紧将眼神闪开,却最终走过来坐在了他对面。
王一通偷眼扫他,发现他的T恤胸口印着个小小的logo,貌似电影片名,是那种从片名就可以倒推内容的类型,小成本的尬笑式喜剧。他没有听说过这部电影,大概它与这个孔大山一样,并不属于当下宇宙。
“你是这个剧组的啊?”他想到什么就要问什么。
孔大山被他的问话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摸后脑勺,说,啊,嗯,对啊。
没得到回应,他低头扯了扯T恤,自己好像也有点羞赧,说,我就是打杂的。
王一通不满:“怎么只打杂呢?”
对面的人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大概没有明白这场对话的动机,王一通却感到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得缓和起来,明白他读懂了自己替他怀才不遇的意思。孔大山总是这样,惯于将情绪全部拆解得七零八落再深埋地底,很少有人能感受出他情绪低落或良好时微妙的气氛变化。
“就是,”孔大山说,“干活嘛。”
王一通有点忐忑,他毫无障碍地接受了另一个世界的孔大山就坐在他面前的事实,像接受从天而降的红气球和飞走的孔雀一样轻易,但没准备好接受这个孔大山不是剧组中心的可能性。图腾,他莫名其妙地想起这个采访时他用过的词,他讲话多有戏谑,这个词却着实发自真心,那是导演,那是孔大山。
他难得犹豫,不知怎样曲折而缓和地进行表述,孔大山却开口了,眼神以一个下抛线谨慎地递过来,说,不好意思,你,您,认识我啊?
“那可——太认识了。”
王一通说。
王一通将烟叼回去,仍然不点火,含糊地跟孔大山抱怨开机不易,仿佛孔大山刚才只是跟他同行相认,而不是吞吞吐吐讲了一大串夹杂着“平行宇宙”“时空交错”等超现实词汇的句子。
孔大山说,我刚才讲的……
王一通说,挺好玩的。
孔大山松了口气,情不自禁地发笑,因王一通语气平淡却双眼灼灼,暗示他其实对此奇遇相当兴奋,只是还试图维持一种“见怪不怪”的矜持,他们第一次遇见时,他率先对王一通上平遥的长片大加赞赏,王一通也是这样平淡地说,其实还是在情节上做了几个扩充,比如说……身体却暗暗倾向孔大山,眼中的一层薄冰噼里啪啦地破碎,像春天来时的湖面。
他回过神来,接着王一通刚才的话附和。对对对,他说,我现在都不怎么埋汰其他片子了,太苦了。
王一通说,那我倒也不至于,该埋汰还是要埋汰。
孔大山想起前两天跟王一通做直播,听他说,说不定另一个平行宇宙的王一通正痛苦地拍着在这个宇宙搁浅的电影——此时此情此景,他很想问问这个王一通在拍什么主题的片子。他也确实问了,王一通皱眉,好像在认真思索,不确定地答,可能是个科幻。
“可能?”
“投资人,”王一通在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皱起鼻子,“让我把高中生改成大专生,要是我改了,那就挺科幻的。”
孔大山点头不语,他们的交流是回合制游戏,轮到王一通出招。
他准备好迎接关于“世界上另一个我”的问题,对面的人却想了想,然后一股脑地问:“你当时改剧本了吗?花了多久?还有就是,怎么沟通的啊?”
他看见孔大山细致地夹起一筷子面,盖住另一部分面,眼睛盯着碗里,心思又显然不在面上,说,还有个小活,其他的就没有。
“那你,”王一通循循善诱,“有没有想过自己——”
“准备写本子——”
他们俩的声音叠在一起,孔大山的眼睛睁大,有点疑惑地看他,王一通的眼睛也睁大,他已经做好将孔大山从语焉不详的迷宫中拉出来的准备,但对方直白得让他吃惊,他记得自己以前询问过孔大山长片剧本的进度,以问剧本开始,每次都以不同的话题结束,这么来回推拉了好几次,直到他主动加入,他们才算组队成功。王老师说孔大山话少踏实,王一通也确有此感受,刚遇见时他听着自己猛吹《法治未来时》,居然能忍耐到只有浅浅笑意,着实让他现在想起来都印象深刻。
游戏史上第一个广为人知的彩蛋出自雅达利的《冒险》,玩家要先忍耐不断重复的常规迷宫地图,再弄清楚地图消失时的每一个移动方向和遗失道具,带着从恶龙口中夺回的圣环和其他所有东西一路倒退,准确地复原来时路线,只在最后关头向右转——才能走进那个著名的隐藏房间。
而现在他好像只转了个弯,或者连弯都没有转,就走了进去,面前的人神情语气已初现日后端倪,心却尚未变得深不见底,仍带着一点堪称可爱的莽撞。
“你……”他说,没意识到自己露出了微笑,“你跟我认识的那个人,还是挺不一样的。”
孔大山已经答了太多个王一通的问题,从选角到演员调度,从剧本呈现到美术——美术不归我管啊,大哥,他说。
王一通一手掐着脸颊沉思,跟孔大山讲,我现在才刚到采风,你已经拍完电影了。
孔大山哭笑不得,意识到这个王一通对他的认知,比起“我在另一个平行宇宙最亲密的人”,更像是“一个刚拍完长片经验还很新鲜的导演”。他说,你要这么说也行,我现在就是去跑路演,从今天算要跑一周呢。
对面的眼睛亮晶晶:“真的?那么多路演?”
孔大山忽然觉得自己挺残忍的,像棵捕蝇草。
他说,我以前看过一个故事——你先别那种表情行不行?真是我看到的,有个孩子在一条路上走,迎面一个中年人过来,说尽头是一堵墙,你别去,孩子说不,我要那个,自己去看,他就走,走得自己老了,终于到了尽头,原来真是一堵墙,于是他就,嗯,转身往回走,迎面又看到一个孩子,他说……你知道他说了啥吧?
但见王一通仍然掐着自己的脸颊,眼神涣散。孔大山暗叫不妙,他竟然忽略了存在于每一个平行宇宙的客观现实:王一通很有可能在第一堵墙还没出现时已然开始神游。
他舔嘴唇,说,我就是想说,拍电影这件事情其实不一……
王一通终于不再折腾那根烟,把它收进衣兜里。孔大山立刻捕捉这个动作,想借机换个关于电子烟的话题,又听见他开口。
“那你——杀青那天,什么感受?”
他差点被动触发关键词模式,脑中警报乱响,闪过四个大字:我想跑路。
王一通跟他聊短片。
这个孔大山没拍出任何一个与另外宇宙相同的短片,有两点倒是相似,一是他用来戏谑的作品在网络上爆火并被框框上价值,二是他并不满意的一部矫情片子反而拿下了最多的荣誉,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王一通同情地点头,与他同步不解,随口说:“那你给你自己打个分,就第一部片。”
孔大山皱眉,认真思索,筷子也停了,过一会归纳出一二三,终于开口:本子写得很快,成本也控制住了......杀青饭不算......我觉得还行吧,给个三星?
三星啊,王一通点头,说我认识的那个只打一星,我让他改,他还不高兴。
他语气轻快,对面的孔大山也确实轻轻笑了起来,但王一通说完这句话,心中忽然泛起一阵难过。他当时对孔大山的一星颇为不满,前去责问,而对方以绝对的诚恳论证自己妄自菲薄的合理性,他唯有面对自身时如此苛刻又如此坚硬,王一通找不到任何劝服的缝隙。最后他从沙发上滑下去,有点沮丧地坐在地板上说,好吧,感到孔大山也滑下来与他坐在一起,彼此靠得很紧密。
他换了个话题,问,那你现在对长片有什么想法吗,你们毕业要拍的那个。
孔大山一直波澜不惊的眼中忽然泛起了光彩,身体前倾,向王一通抛出了今天的第二个问题。
“我之前在网上看过一个学生短片,讲高中生在世界末日下早恋的,特有想法,”他低头抿嘴唇,又抬头:“你那边......有没有听说过它?”
“我当时,”孔大山支吾,“其实我当时……”
“我当时想跑路。”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
王一通显得有点惊奇,孔大山意识到这个王一通是还未更新的版本,雄心勃勃,孤身采风,带着一脑袋故事和张牙舞爪的希望。这种认识给了他一种奇异的安全感,仿佛难以启齿的话可以全部打包被丢进虫洞。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继续讲下去。他讲他们去拍摄地走山路差点出车祸,讲群众演员不配合,讲他们的草台班子让剧组人员都不信片子会上院线,讲他在片场如何每天坍塌又重塑表面却还要波澜不惊,还有,西南天气,面包没有冷藏,坏得其实很快。
最后他讲到杀青当天,他如何折磨一只蹲在成都街头的猴子,一条又一条拍得剧组上下鸡犬不宁,跨年夜的天气很冷,猴子吞云吐雾到脑壳昏,终于喊cut的瞬间,片场暴君变回惶恐的新导演,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本能地想要抱头鼠窜,而猴子变成了唯一能拉得住他的人类,给了他一个毛茸茸的拥抱。
“所以,”孔大山艰难地继续,“拍电影这件事,其实,当你真的投入进去,你会,嗯,你有时候会......”
他深吸气:“怀疑它本身的意义。”
但王一通似乎没有被这句话吓倒,歪着脑袋想,很认真地分析道:“但是你刚才其实强调的是,你最后还是被拉回来了。”
孔大山愣住,面对这张脸,极难讲谎话。他点点头。
是被这个世界的你拉回来的,他略有吞吐但坚定地说,这个世界里我们俩认识,而且那个你......他......他,对我很重要。
“非常,”他强调,“重要。”
王一通真心称赞:“我以前确实不知道那个短片还能这么解读。”
孔大山换了个坐姿,换右腿跷在左腿上,这是他自得的信号。所以,他说,这个短片在你那边是你拍的,那你......
“它死亡搁浅了,”王一通啧啧摇头,“如果你那边也有小岛秀夫的话,你就能听懂这个梗了。”
“对不起,”孔大山诚恳地跟他道歉,“听不懂,但是猜测应该是没法拍的意思。”
王一通给他面子笑了笑,还是没忍住想炫耀。非常遗憾,是吧?他说,不过我跟这边的你,我们也拍了一部挺好的电影。
孔大山看起来毫不意外,王一通说,你能不能惊讶一下?
孔大山说,哇。
“我们真的拍了一部挺好的电影,”王一通决定忽略他这个连罐头笑声都不如的捧场,闷闷地继续,“他给那个片子打了五星,终于打了五星,我还没感动完,他就把评分又删了。”
他怎么这样啊?孔大山皱眉谴责。
这次王一通确实发自真心地笑了出来。电影上映后孔大山的低气压暂时消失,又很快因为接连不断的宣传引发新一轮内耗,在一起的路演跑完,王一通去海南录诗集,再回北京时拖着脚步向他走来的孔大山让他幻视他养过的那种巨大的热带植物,长得虎虎生风,弱点如阿喀琉斯之踵:一旦缺水就会变得特别颓废。
他们在车里挤着坐,从接触中汲取现实之外的养分,孔大山将头靠在车窗上,王一通以为他睡着了,推推他,结果他干脆整个人歪过来,倒向王一通。后来在采访中,他想起那一刻的孔大山,情不自禁地用上了“疗伤”这种词。
这个孔大山无伤可疗,保持没有遭受现实捶打的冷幽默,王一通觉得高兴。
他无意劝说他对未来做好防备,因为他太清楚这样没用:正因为足够的自我表达与自负,他们成为忠于自己的创作者,一切巧合或注定,其实回头看,更像是一种水到渠成,成都街头的猴子,取的不会是四百年前的真经。
于是他说,他——其实很好,就是经常妄自菲薄,其实很好的。
“对不起。”孔大山说,有点沮丧。
“为什么突然,”王一通斟酌词汇,“道歉?”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孔大山说,但我其实没有办法给你任何担保,这只是发生在我这里的事。
王一通又去掐自己的脸颊,说,你刚是不是说了个小孩大人,什么走路,的故事。
孔大山的思维跃起,从对他来说显得非常遥远的记忆里打捞起那个问题。对,他说,你知道那个变老的小孩对新的小孩说了什么吧?
王一通说:“重要吗?”
孔大山说:“啊?”
卷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在王一通的指缝间翻飞。他垂着眼,语气漫不经心:那个老小孩,走了那么多年到墙跟前,居然没想着去撞一下,他要怎么证明那堵墙是真的?他就那么走了?
孔大山说,啊,也是。
“他都没有试过,所以这条路对他和对别人根本没有区别,那他说了什么,到底有什么重要的?”王一通发问,话语中带着真诚的疑惑。
孔大山愣了愣,听见自己回答,这么想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
所以你接下来还是打杂?王一通问。
孔大山挠挠头,说我其实做摄影师顺手一点,最近刚好看到有剧组在招人,准备去试试,过两天就走了。
走?不在北京吗?
导演好像先出去采风了,我正好也想去录点素材,准备跟他在那边碰头。
王一通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等一下,咱俩这样,怎么结账?老板看得到你还是看得到我?
孔大山说你这个问题问得还挺哲学的,不然咱们都试一下。
他俩同时抬手,无人应答。王一通环视四周,说我们真是有点儿瓜,一碗面吃了两个钟头没人赶,本来就不科学。孔大山接话,说,雨也没停。
面馆里空无一人,雨声沥沥,远处传来闷雷,一层一层,都是分离的预兆。
所以说你不用道歉,王一通说,我马上就下车了。
“啊?”孔大山发现自己跟他在一起时这个语气词用得特别多,即使是平行版的他,“你快到了?”
“对,”王一通低头扯衣摆,紧了紧背上的背包,“我在网上找了个摄影师,他说愿意跟我一块采风,我在前面下车等他。”
孔大山其实一时半会没弄懂他要下车与自己不必道歉的关系,在他恍然大悟之前,王一通又开口了,很郑重的语气。谢谢你跟我说拍电影的事,但我还是要——
孔大山说,撞一下南墙?
王一通答,学开拖拉机,保险一点。
这个回答使孔大山想起直播中王一通还说,他有时候会想他们还没有遇见的时候。这会儿他认为自己可以作出回应,因为一个还没有与这个时空的孔大山相遇的王一通亲口确认,不必他担保任何或设置剧透预警,在遇见之前,他们的内里已是完整的灵魂。
“好,”他说,“那,祝你一切顺利。”
孔大山说,所以我觉得,我得从这里出去。王一通点头表示同意。
“我能再问个问题吗?”孔大山欲起身,又忽然坐下,表情有点忐忑,“我以后,会不会拍出那种独一无二的电影?”
王一通并未被他迷惑,冷哼一声:“我跟这个世界的你太熟了,你刚才这句实在有点过度演绎了知道吗?”
对面的人表情立刻灿烂起来,明明内心鼓胀,却仍低眉顺眼求剧透,那么这就只会是个玩笑。王一通回击完毕,还是心软,说,我看你挺自洽的,就算平行版本碰不到,迟早也搞个影视界大新闻。
孔大山眯眼笑,王一通从未觉得这个笑容可以这么狡猾,他听见孔大山说,借你吉言,不过真能碰到,那也挺好。
火车钻进隧道,孔大山眼前漆黑。王一通目送孔大山转身跑进雨幕,雨丝细密成帘,像从未有人来过。孔大山说,再见,声音再次被淹没在呼啸中,王一通举手说,你好,结账,背后有人大声答,十九,墙上有码!
他们都低头看表,一起买的同款,都跑过去两个小时。
于是他们同时想,恰好是一部电影的长度。
高铁到站,武汉大雨。
孔大山在站台上拍了张雨幕发给王一通,没有说明文案。
王一通的消息立刻就来了,说,北京也下雨了。
孔大山问,王国之泪到了吗?
没有,王一通说,但是我买了个新双人游戏的实体,卖家要后天才发货。
孔大山点点头,即使看不到,他还是点点头,说,行,那等我......就刚好了。
“好。”王一通最后说。
“反正,北京明天还会下雨。”
不过真的想过没有遇到对方的话他们会是怎样,这是我努力想象过后的一种并不成熟的结论。
ps:写它时有点想起小人的《在遇见你之前》。
在遇见你之前
我会先度过漫漫长日
该怎么在岁月中行走
我慢慢尝试
我想着好多事
擦肩了好多路上的伴侣
我想着没关系
现在只是还没遇见你而已
(它很好听)
感谢包容。
之前小杨师兄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智商情商双高,阐教公关部长,跟火云洞三圣、龙吉公主、女娲娘娘初次见面都能应答得体,贼社牛的一个切开黑(褒义)杀手锏。这次又看了看封神演义原著,发现了一个新角度。
杨戩在傍,仔细看这绳子,却似捆仙绳,自己沉吟:“必是此宝。”正虑之间,忽报:“有一道童要见丞相。”子牙道:“请进来。”原来是白鹤童子,至殿前见子牙,口称:“师叔,老爷法牒,送符印将此绳解去。”童兒把符印在绳头上,用手一指,那绳即时落将下来。子牙忙顿着昆仑,拜谢老师慈悯。白鹤童子回宫。不表。且说杨戩对子牙曰:“此绳是捆仙绳。”子牙曰:“岂有此理!难道惧留孙反来害我,决无此说!”
且看此时,杨戬对宝......
且看此时,杨戬对宝物是捆仙绳内心已经是相当确定了,也知道捆仙绳是惧留孙的,倒是姜子牙并不相信。
杨戩把土行孙赤条条的夹到檐前来。子牙一见,便问杨戩曰:“拿将成功,这是如何光景?”杨戩夹着土行孙答曰:“这人善能地行之术,若放了他,沿了地就走了。”子牙传令:“拿出去斩了!”杨戩领令,方出府;子牙批行刑箭出。杨戩方转换手来用刀,土行孙往下一挣,杨戩急抢时,土行孙沿土去了。
在杨戬色诱(不是)土行孙并将其擒拿后,姜子牙命他斩了土行孙,他二话没说就去了,按理说吧,他很清楚这小矮子肯定跟他师伯惧留孙有关系(十有八九是他同门师兄弟),但是他一句话都没劝,让砍就砍,很真诚地想砍。
惧留孙用手一指,“不要走!”只见那一塊土比铁还硬,钻不下去。惧留孙趕上一把,抓住顶瓜皮,用捆仙绳四马攒蹄捆了,拎着他进西岐城来。众将知道擒了土行孙,齐至府前来看。道人把土行孙放在地下。杨戩曰:“师伯仔细,莫又走了他!”
惧留孙拿了土行孙,他还提醒惧留孙别跑了土行孙,这个稍微有点微妙,惧留孙和土行孙是亲师徒啊,你个当师侄的在这种特殊时刻提醒人家师父别放跑了徒弟,仔细品有点怪怪的。
土行孙这个还不太突出,再看有关殷郊的这段:
殷郊见温良死于马下,忙祭番天印打子牙。子牙展开杏黄旗,便有万道金光,祥云笼罩;又现有千朵白莲,谨护其身;把番天印悬在空中,只是不得下来。子牙随祭打神鞭,正中殷郊后背,翻斤斗落下马去。杨戩急上前欲斩他首级,有张山、李锦二骑抢出,不知殷郊已借土遁去了。
杨戬自然知道殷郊是广成子的弟子,还是他亲自找人告的状,此时广成子还就在周营,虽说殷郊叛出师门了,但按理总该听从广成子发落,他逮到机会就去砍殷郊脑袋,似乎从来不担心会得罪广成子呢。
看起来小杨师兄在自己阐教内部挺“憨直”的,有啥说啥,砍同门师兄弟脑袋了都不担心师伯师叔会计较。
啊,反正他也叛变了,我砍了有问题么?没有吧没有吧。
说啥都不能跟小杨师兄站在对立面,他是半点情分不讲的(褒义)。
希望厨子太太们多多做饭贴贴。
8.20
我私心比较喜欢的:4篇
整理:29...
整理:29篇
8.21
前几天,很多网友都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当妈的发的视频。
她说自己专门买了慢车无座的票,让自己的孩子一路站到终点。
可能是因为路程较远,孩子站得又累又难受,对着她翻了好几个白眼。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孩子犯了错,家长在惩罚孩子。
这孩子没犯啥错误。
当妈的之所以要这么折磨孩子,只是因为“自己吃过的苦,也想让孩子感受一下”。
点进去之前:这家长有什么大病?
点进去之后:这家长有什么大病?
不建议这当妈的以后再干这类事情了。
因为我现在就能断定,出生在她家,就是这个孩子吃过的最大的苦。
她真的是她的亲生孩子?
这我可没看出来,我以为她是她......
这我可没看出来,我以为她是她的仇人。
不然怎么可能啊,一个当妈的竟然用一种嫉妒,不甘心,不服气的语气说“我吃过的苦她也得感受一下”。
就好像自己的孩子要是没吃过苦,当妈就吃了个天大的亏一样。
这还不算完,据网友截图,这个母亲还有过更逆天的言论,只不过后来删了。
她还说:“我还没让她捡破烂呢。”
好么,多大的仇啊,故意让自己的孩子坐无座慢车,还想让自己的孩子去捡垃圾?
按照这位家长的逻辑,身为家长,一个长辈,必须要让自己的孩子吃自己小时候吃过的苦。
那么她的长辈当年说不定连衣服都没得穿,整天光屁股在外面跑呢。
这是不是也得安排一下?
我知道有些家长崇尚“吃苦教育”,胡诌什么孩子只要吃得苦中苦,日后方为人上人。
能不能成为人上人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个女孩长大后,很大概率会成为那种谁给点好处,就会跟着人家走的孩子。
毕竟很多孩子小时候吃过的苦,长大后都会用一种扭曲的方式填补回来。
令人心寒的是,推崇吃苦教育的家长还真不在少数。
之前,某乎上有一个问题。
儿子每天坐两个多小时公交车上下学,我该如何让他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不是,我不理解了。
作为一个社畜,每天通勤长达一个多小时,就已经很痛苦了。
故意让孩子在上下学路上折腾两个多小时是什么鬼?
早上别的孩子神采奕奕的去上课,你家孩子没精打采的去上课,你很开心是吗?
本以为这是以前家长的理念,没想到直到现在,2023年了,还是有家长喜欢玩这一套。
她的外卖被偷了,她找父母说这件事。
没想到父母却觉得她活该。
因为她“本可以去学校食堂吃饭却非要点外卖”。
如果不点外卖去食堂吃,就“根本不会发生丢外卖这种事情”。
想要让自己舒服一点,吃好一点是不可以的。
就应该有什么吃什么,有什么用什么,有什么玩什么。
孩子但凡让自己舒服一点,享受一点,就会被父母冠上“奢侈,浪费钱,不能吃苦”的帽子。
还有网友说,小时候下大雨,自己的妈妈不送自己去车站。
哪怕她的妈妈有车,也要让她淋着大雨去上学。
别问,问就是吃苦锻炼。
不止是家长热爱这一套,一些“教授”更是喜欢给家长洗脑,说孩子就是要吃苦。
尤其,他们还喜欢拿《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来举例。
要么就是拿孟子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来打比方。
这几天刷视频的时候刷到一个教授的讲座。
刚点开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或者是视频号断章取义。
因为这名教授说,一个孩子,羞辱打压都得经历,少哪一锤子你孩子都是次品。
我不理解,于是我点开完整视频,想看看到底咋回事。
没想到我没理解错,这教授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钢铁是经过千锤百炼炼成的,孩子只有被家长羞辱打压,才能炼成钢铁那样坚强的意志。
炼成坚强的意志后,他的人生将不再是问题,高考不是问题,研究生不是问题,谈恋爱不是问题。
(抖音@智慧人生)
最离谱的是,这教授竟然说:生病也不用治疗,因为你的意志很坚强。
我当时就这个表情:
这应该不是我们想要的人才,但一定是我们想要的机器人。
为什么说家长无需刻意让孩子吃苦?
首先我们要强调无比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苦难是毫无意义的。
没有人应该吃苦。
我们之所以强调面对苦难不要退缩,要坚强,不过是因为苦难无法避免,而非苦难能给我们带来好处。
其次,家长让孩子吃的这些苦,有些苦完全没必要。
求学很苦,这个苦是必须要吃的。
但像什么坐车的苦真的大可不必,那真是毫无意义。
咱也不知道父母三五千的工资怎么就能让孩子在蜜水里泡大了......
而且还是艰难的挣三五千......
确实,有些父母能够挣到非常多的钱,为了让孩子理解自己的金钱得来不易,确实会适当让孩子吃点苦。
但大多数家庭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庭。
当一个孩子出生在自己家的时候,他就注定要吃数不尽的苦。
不是说家长必须要为孩子创造多好多好的条件,每个人的能力有限,办不到的事情那就是办不到。
可这也意味着,大多数孩子,成年后就要开始吃一辈子的苦了。
结婚要吃没钱的苦,上班要吃看老板脸色的苦,有孩子后要吃教育孩子的苦,老了之后要吃没钱看病的苦。
他们会在无数个夜晚偷偷哭泣,还不敢让父母知道,怕他们担心。
也就是说,成年之前,是这些孩子为数不多的,不需要吃苦的时光。
而现在,就连这少得可怜的时光,家长也要剥夺。
有时候实在是不理解这些家长,他们不会真的是在嫉妒孩子吧?
不然为什么要让孩子吃苦呢?
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科技发展,人类进步,不就是要让子孙后代过上比我们更舒服的日子么?
不然我们为啥要发明那么多东西,继续过原始人的生活不得了.....
“注意礼貌,波特,不然我就让你关禁闭。”马尔福拖腔拖调地说。
'Manners,Potter,orI’llhavetogiveyouadetention,’drawledMalfoy.
——《哈利·波特与凤凰社》第10章
“看来我触到痛处了。”马尔福得意地笑着说,“好吧,波特,你可要放规矩点儿,因...
“看来我触到痛处了。”马尔福得意地笑着说,“好吧,波特,你可要放规矩点儿,因为我会像一条猎狗一样跟着你,看你敢不敢越轨。”
'Iseemtohavetouchedanerve,’saidMalfoy,smirking.‘Well,justwatchyourself,Potter,becauseI’llbedoggingyourfootstepsincaseyoustepoutofline.'
Harrylayawakeforaverylongtimeinthedarkness.Hedidnotwanttolosetheupcomingmatch;notonlywasithisfirstasCaptain,buthewasdeterminedtobeatDracoMalfoyatQuidditchevenifhecouldnotyetprovehissuspicionsabouthim.
——《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第14章
“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或马尔福不干好事。”
'IsolemnlyswearthatIamuptonogood…orMalfoyisanyway.'
——《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第18章
哈利对魁地奇的兴趣却从未像现在这样低过,他的心思迅速被德拉科·马尔福占满了,还是一有机会就查看活点地图,有时还会绕到马尔福所在的地方,但仍未发现他有异常行为。然而,还是有些神秘的时刻,马尔福会完全从地图上消失……
Harry,however,hadneverbeenlessinterestedinQuidditch;hewasrapidlybecomingobsessedwithDracoMalfoy.StillcheckingtheMarauder’sMapwheneverhegotachance,hesometimesmadedetourstowhereverMalfoyhappenedtobe,buthadnotyetdetectedhimdoinganythingoutoftheordinary.AndstilltherewerethoseinexplicabletimeswhenMalfoysimplyvanishedfromthemap…
——《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第19章
“说最后一遍,忘掉马尔福吧。”赫敏果断地对哈利说。
“Forthelasttime,justforgetaboutMalfoy,”HermionetoldHarryfirmly.”
——《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第22章
“你拿的是我的魔杖,波特。”马尔福说,他自己手里的魔杖从克拉布和高尔之间的空隙里指着哈利。
“已经不是了,”哈利喘着气说,一边攥紧手里的山楂木魔杖,“谁赢的归谁,马尔福。谁把自己的魔杖借给了你?”
“我母亲。”德拉科说。
哈利笑了起来,其实这情形并没有什么可笑的。
‘That’smywandyou’reholding,Potter,’saidMalfoy,pointinghisownthroughthegapbetweenCrabbeandGoyle.
‘Notanymore,’pantedHarry,tighteninghisgriponthehawthornwand.‘Winners,keepers,Malfoy.Who’slentyoutheirs’
'Mymother,’saidDraco.
Harrylaughed,thoughtherewasnothingveryhumorousaboutthesituation.
——《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第31章
“可是你来不及了,”哈利说,“你错过了机会。我抢先了一步。几个星期前我打败了德拉科,这根魔杖是我从他手里夺来的。”
哈利抖了抖山楂木魔杖,感觉到礼堂里所有的目光都盯在它上面。
“Butyou’retoolate,’saidHarry.‘You’vemissedyourchance.Igottherefirst.IoverpoweredDracoweeksago.Itookthiswandfromhim.’
Harrytwitchedthehawthornwand,andhefelttheeyesofeveryoneintheHalluponit.”
——《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第36章
魔杖有两根。他已经忘记了,恍然如梦,现在已想不起这些是谁的魔杖,只记得仿佛是从某个人手里抢过来的。他选了短的那一根,因为拿着舒服一些,然后用它指着那块石头。
Thereweretwointhere.Hehadforgotten,losttrack;hecouldnotnowrememberwhosewandsthesewere;heseemedtorememberwrenchingthemoutofsomeone’shand.Heselectedtheshorterofthetwo,whichfeltfriendlierinhishand,andpointeditattherock.
——《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第24章
梗:飞鸟症。飞鸟症的罹患者,有时会在受到非致命伤时从伤口飞出黑色的小鸟来到重要的人身边,受到致命伤时,则会从伤口飞出一只白色的小鸟来到最喜欢的人身边告别。
继续尝试新文风说(坠机的)相声,片段灭文
~1W5,长注意
然而乔米自带小甜饼(。
注意:私设如山!私设如山!私设如山!!!
继续注意:有很少的KT提及,以及一点乔米underage的早恋表现。飞鸟症存在感很低。OOC出没请小心规避。
Here
You’...
You’vegottojumpoffcliffsallthetimeandbuildyourwingsonthewaydown.
你必须跳下悬崖,并在下落中筑起羽翼。-RayBradbury
1.
“乔纳森·肯特先生,请你出列。”
怀特森女士的声音从体育馆门口传来的时候,正在进行热身运动的乔一咬牙一闭眼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眼看就要破墙而出。
“JK,你的方向反了!”乔淇娅善良得提醒。
她的好友乔纳森已经拉黑了她,并且一意孤行要去撞墙。却被一只白色的纸鸟砸中了脑袋,乔推了推眼镜抬头就看到仍旧满脸百无聊赖的达米安坐在看台长椅上,单手撑着下颚,脸也转向一侧,一副不是我扔的鸟的样子,乔知道是他扔的,每次都是他扔的。
那让乔妄图把鸟扔回去,用他的超级速度,和比超级速度更加超级的力度。
但怀特森女士的阴影笼罩了他。鸟也没扔回去,被乔一脸懊恼得装进怀里。
“肯特先生,我有这个殊荣请你到我的教室谈谈吗?”艺术老师和善地微笑。
乔用余光剜了一眼达米安,低声说:“我能保留保持沉默的权利吗?”
“我的教室,现在。”
那意味着不。
片刻后,乔跟在怀特森女士哒哒哒哒的高跟鞋后,抑郁得走过贴满优秀学生作品的墙壁,渴望一个超级恶棍可以破土而出,那他就能逃过这场灾难了。
他的绘本被展开。乔阖上眼睛。
“在教室里打开它让我很痛苦。”怀特森女士告诉乔。其实乔也偷偷这么觉得。“你能告诉我,肯特先生,这只奇特的驴子是什么吗?”
乔有点悲愤,他说:“那是一只鸟,罗宾鸟。”
怀特森女士看起来快哭了。
她指着另一坨马赛克说:“那么这头牛呢?”
乔更加悲愤了,他说:“那也是一只鸟,也是罗宾鸟。”
怀特森女士不问了。
沉默中,乔决定自己可以先假装睡觉,然后再假装梦游走出去。直到艺术老师长叹一声,痛心疾首:“肯特先生,你需要帮助。”
2.
“不。”达米安坐在直升飞机里抄着手吼过去。
“但你都还没听我说?!”乔悬在直升飞机外吼回来。
“先生们,我建议你们选择一个不那么吵的沟通方式,比如一起坐在飞机里,或者一起站在飞机外。”开飞机的阿尔弗雷德挑着眉评价。
乔在空中倒立着讪笑起来,“只有我才是会飞的那个!”
达米安拎垃圾一样拎起他的绘本,“也只有你才能把鸟画成一只驴子。”
“但迪克先生说杰森先生以前也把鸟画成驴子,他还把鸟画成鹅!”乔委屈地反驳。
“这么告诉红头罩,他一定开心得请你吃子弹,还会邀请你体验沉海。”达米安干巴巴回答,漫不经心地从乔的绘本里撕下来一页折成鸟。
乔认为他讲得非常中肯,也不说话了。然后他跟着韦恩家的直升机吃了一路狂风飞回哥谭。
怀特森女士永远也不会知道乔为了她的艺术课作业付出了多少。
3.
“所以说为什么是罗宾鸟?”达米安一脸冷漠,他站在自己巨大的画架下,望向正局促得跺着脚,攥着绘本视死如归的乔。“如果记忆没出错,绘画作业可以是任何动物的写生。”他和乔选了同一个时段的艺术课。
乔咧嘴笑了,“你的记忆从不出错。”
达米安抄起手。乔的笑容逐渐消失。
半晌他才任命般叹息,左右顾盼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乔神秘得凑过来,达米安嫌弃得避了一下却被揽着后颈拉过去,乔的脸凑得极近,从达米安的角度望过去,甚至能看到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他说:“其实最近我家经常会飞来小黑鸟。那种小小的,黑乎乎的,但是特别吵的小鸟。我妈妈说它长得就像罗宾鸟一样,但颜色是全黑的,眼睛却很绿。我爸爸一开始不让我养,但我告诉他肯特农场从不拒绝小动物,他就妥协了。我还准备下次带你去看呢,我认为这是一个全新的品种!”他越说越兴奋,声音也高亢起来,“我想再等几只飞来,你都无法想象它们有多可爱,还有它们漂亮的绿眼睛……”
直到此刻都沉默得听着的达米安,露出一种非常、非常微妙的表情。
可乔说得忘我,转头看他,骤然望进少年裹着一层灰色的绿色瞳孔里,顿了顿,似乎一时忘记了说辞,语调再次低沉下来,他说:“……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像一句感慨。更像一声叹息。
达米安挂上厌弃的表情推开他,“虽然我有一万种卸掉你手臂的方法,但在你的艺术作业没有完成前,你应该还不想失去它。”
乔再次眨了眨眼,似乎回过神来,“我从没意识到你的眼睛不是蓝色的。”他喃喃说。
达米安转过头去拉开遮住画架的布帷,他说:“因为它来自我的母亲。而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并不多。”
乔并不知道那时这样说着的达米安,到底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就像他在这之前与从今往后都不知晓的很多事情。
4.
“你可以先从静物开始。”达米安拿出先前飞机上折的纸鸟放在桌上,“注意它的轮廓,光线和阴影你都不要管。”
乔涂了一坨。
这次攥着绘本视死如归的轮到了达米安。
他把人生中唯一的一次耐心留给了乔,“你再试试。”达米安冷冰冰开口。
然后乔又涂了一坨。
达米安人生中唯一的耐心结束了。
他说你滚开,我来。
乔委屈得让开了,达米安坐在画架前,拿起炭笔,先涂黑,再用橡皮擦白。一只白色的纸鸟迅速成型。光影在空气里打出尘埃,又在达米安指尖的每一次颤动与用力时跳跃着。他绿色的眼睛凝视着面前的画纸,又迅速闪过纸鸟的轮廓。
那是一个无需语言的世界。一个由达米安·韦恩站在顶端,运筹帷幄着一切井然有序的规则的世界。他的鼻尖有一个亮点,似乎是由于光照的角度,会随着少年每次呼吸可爱的抖动。
乔看着这样的他,突然觉得他所不认识的达米安似乎还有很多。
很多很多。
“你再多画一点吧。”乔站在达米安身后,轻声这么说,“我还想再看看。”
达米安没有拒绝。
5.
后来绘画补习成为一件约定俗成的事,频繁得就像夜巡。不管是在大都会还是哥谭,达米安在一边画,乔有时候看他画,有时候抱着自己的绘本涂。具体涂了什么达米安懒得问,也不想知道。乔觉得他还没有准备好。也许他这一生也无法准备好。
由于双方都在彼此家里留宿得太过频繁,肯特家有了一盏属于达米安的衣橱,挤在乔的衣橱旁边,霸道得占据了房间的一个角落,一个很大很大的角落。倒是乔在韦恩家的衣物少得可怜,连衣橱都用不上,直接就塞了达米安的柜子,气得罗宾追着他一顿揍。结果俩人留宿的时候谁都不穿自己的衣服,达米安会套着乔的卫衣嫌弃他胳膊长腿长是个傻大个,乔则喜欢把自己裹在达米安软绵绵的浴袍里躺他的豆袋坐垫。达米安很不高兴,觉得乔的衣服总在自己的柜子里落灰心烦,在家也偶尔穿起他的衣服,惹得一身血回蝙蝠洞包扎的杰森对着一个穿了超人T恤的罗宾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他说之前有个替代品和克隆就够了,现在一个接一个。达米安看了杰森一眼,决定以后还这么穿,并且次次见他都要这么穿。
在肯特家留宿的时候,乔一脸神秘得向达米安介绍了他的鸟们。一群叽叽喳喳挤在笼子里的小东西。
达米安看着它们一片黑压压的很闹心。蹲着逗了一会儿就偷偷摸摸要放生,被乔力挽狂澜疯狂阻挡。他说这些鸟是我的!
达米安却说它们并不是。
乔说飞到我屋檐下的鸟都是我的!
达米安奇怪得瞪了他一眼,说你这人真霸道。
乔回瞪给他更奇怪的一眼,说你是这世界上最没资格说我霸道的人。
那时乔还没有开始画这些鸟。他正学着不把静物画成只能用坨这个单位衡量的物件。倒是达米安有时候会对着鸟笼涂涂抹抹的,乔就撑着脑袋看他画,看烦了就打盹。经常一觉醒来达米安不见了,鸟笼也不见了。
小黑鸟们唯一的毛病就是晚上不睡觉,比谁都精神。乔最初把它们养在自己房间,叽叽喳喳一晚上翌日早上肯特家的中间名集体改成了熊猫,后来克拉克说不行啊,我晚上不睡可以因为坏蛋们会倒霉,但你妈妈不睡就是我倒霉了,所以还是养在仓库吧。乔觉得很有道理。这个世界和小黑鸟们一样重要。
也有时候达米安会在晚上偷溜出去看鸟。
乔揉着眼睛飘在他后面像个幽灵。
达米安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乔理不直气也壮:“我不跟着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又来偷放我的鸟?”
达米安恨他一眼低声说:“反正它们都不是你的。”
乔就很气,达米安折的纸鸟是他的(鉴于达米安每次都撕他的本子),小黑鸟们也是他的,他噘着嘴:“那你说它们是谁的?”
达米安就不说话了。乔猜他也不知道这些鸟们是谁的。
达米安说是来看鸟,其实更像是来和小黑鸟们互瞪。他盯过去,小东西们盯回来。月色从天井闯进来,被纱窗切割成细小的菱形覆盖在达米安身上。乔从房梁的位置倒挂下来,观察着天地翻转的达米安。
光斑浮动着。
而褪去一切暴戾与愤怒的表象后,达米安站在月光里举着鸟笼的样子,就那样毫无征兆却异常完好得被乔记了下来。从此再也没忘记。
他看起来就像是披着星星。
乔这么想。
而达米安只是自那一片星星中望过来,桀骜地笑了。
6.
乔一直都注意到达米安在体育课和游泳课上的缺席。他也从不光顾公共更衣室。
“伙计,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体之类的,很在意?”作为一个能把天完美地聊死并笨拙到极限的小学生,乔天真的眼睛里居住着一种妄图知晓的残忍。
达米安从坐在树下的位置抬起头看智障一样看他,“乔纳森,回去吃了药再来。”
乔哼了一声挤着他坐下,嘟囔着说:“这不怪我,你把自己裹得像爱斯基摩人。”
“而爱斯基摩人在你家穿短裤,非常感谢,只是偶尔,你也可以使用一下颅骨里的那个器官,它叫大脑。”达米安用一种缓慢的方式拼出了大脑的发音。
乔用肩膀撞了撞他,“我知道什么是大脑!”
达米安揉着被撞的位置恶狠狠说:“那就试着使用它。”
乔撅起嘴,“聪明人,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
达米安却突然安静了,像合起一盏拉开的抽屉。他的目光倏然飘得很远,似乎来自少年出生的国度。
半晌半晌,达米安开口,声音沉稳而低敛:“如果有人看到我的身上的疤痕,会给我父亲和他的律师团带来麻烦。可更糟糕的是,他们会问问题,而我并不想回答。”
那时乔还似懂非懂,并未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直到他在一个雨夜打开窗户,迎上一个刚结束了少年泰坦的任务遍体鳞伤的达米安。
罗宾蹲在他的窗口,漫不经心地扣了扣,在那里留下两根血手印。手里抱着刚刚飞来的小黑鸟的乔差点被吓到心脏骤停。
达米安翻身进屋的时候浑身湿透了。额发紧贴着他光洁的皮肤,多米诺面具的一角染着血,而在乔这样指出时,达米安只是站在黑暗中用绿色的眼睛回望过来,幽幽笑了,他说那不是我的。
然后他开始艰难地卸下装备。
披风。护甲。长靴。工具带。防护服。
边卸边往乔的独立浴室走。
乔跟着他捡了一路,低吼着你把水弄到地板上了!
然后他就闭嘴了。
达米安站在花洒下,只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裤。消瘦却充满力量的身体因崭新的创伤与冰冷的空气轻微颤抖。可吸引乔全部注意力的却并不是仍旧向外涌出血液的伤口,而是攀爬覆盖在那具年轻身体上的疤痕。纵横勾勒铺展开来,深浅不一,像一张被人刻意绘制又肆意损毁的地图。
达米安的人生。
“我的母亲认为我是一件武器。”达米安开口时,声音有些恍惚,也许是因为失血,也许是因为比失血更加严重的事情。“她只能爱那个我无法成为的我。”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生来就是要站在这世界顶端的……”花洒的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我有很多教师,当我做错事时,他们从不敢亲自惩罚我。所以他们等我母亲来,告诉她我需要受到怎样的惩罚,该使用皮鞭还是刑具,十次,还是二十次。而当他们做错时,他们就会死。事实上,即便他们从不出错,最后还是会死。”
“你曾经问我杀过多少人。”达米安自黑暗中笑了出来,然后他从花洒降落的雨幕里回过头,低垂着眼睑,“可我并不知道答案。”
只是这一幕,乔的呼吸和声音就一同被夺走。
“我的出生伴随着死亡,战争永远埋在我的身体里,乔。”达米安说,“这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永远都不会成为凶手的,而我并不是那一种。”
你才是。
然后他沉默了。
达米安的沉默是一种难以被定义的沉默。如同丛林般幽深,坟墓般孤寂。
而乔。
乔松开了手中抱着的湿漉漉的衣物。
松开了小黑鸟。
它们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重得像一枚羽毛。
接着,乔启步走进达米安的雨幕里,缓慢却坚定地握住他的手。
“水这么冷。你都冻僵了。”
乔这么说。并没有松开手。
达米安也没有甩开他。
那个晚上乔学会了用针缝补人类的皮肤。从此以后,他还有很多很多机会磨炼这个技艺。
7.
乔的绘画渐入佳境,终于可以逐渐从静物向活物发展。
他还在收集自己的小黑鸟,并订做了更大的鸟笼,却从未问起这些小东西都来自哪里。
可他会问,没头没尾的:“老去的鸟儿、即将死去的鸟儿都去了哪里?”
坐在画室另一头的达米安敲了敲他的画架示意对方继续,冷着脸回答:“等死。”
乔翻了翻眼睛。
少年硬邦邦的身体僵硬地躺在他旁边,然后乔试探性伸出手,把一个被接触后更加僵硬的达米安搂进怀里。
“……乔……”达米安的声带曾因经历了睡眠而略显嘶哑。
乔却只是在把耳朵抵在他的后背,听达米安均匀的心跳,轻声说:“嘘……”
他会再度睡去。
梦中回响着乔的声音。
8.
达米安在学校是一个极度不合群的家伙,这从他的交通工具就能轻易看出。达米安也绝对有自我保护的能力,那与他每晚从事的职业有关、与他站立的姿势有关、与他在人群中不着痕迹避开肢体接触的能力有关。
那时达米安正被一群高年级学生堵在墙角,看起来兴致缺缺昏昏欲睡。
而揪着他衣领举起拳头的高年级被乔从天而降的拉风出场震惊了,一时还没来得及揍上去,立刻被这个矮了自己两个脑袋的家伙拎着后领扔了出去。
达米安眨了眨眼,看着一群扭打在一起的孩子意兴阑珊还挺懵逼。你们还打不打,不打我走了?他问。其他人都忙着拧在一起,自然是没人理他。干脆还是先走吧。他又想。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走,就被不知怎么从人群里挣扎出来的乔攥着手腕拉着跑。
达米安很纳闷,他一边嫌弃乔故意放慢速度让自己看着像个正常人,一边恼怒:“为什么我们要跑?”
乔困扰地回过头,眼镜都打掉了,他吼:“因为如果我不拉着你跑,你就要打人了!”
凭什么就准你打人,不准我打人?
达米安又一次觉得乔纳森这个人特不讲理特霸道。
跑了好久他们才停下,但其实学校本就只有那么大,不过是从操场的一头跑到了另一侧的教学楼后罢了。
达米安撇了撇嘴,气都没怎么喘,说:“>tt<,你救了那群智障。”
乔哼了一声说我当然知道。
结果他们还是被教师们抓住了,乔还因为参与斗殴被停学三天。
他垂头丧气地缩在被子里反省人生中的第一次停学,达米安靠着他的床盘腿坐在地上翻书,既没道谢也没道歉。
克拉克推门进来送了两盘小饼干,一看就是潘尼沃斯烤的,然后他眼神示意达米安:跟他谈谈。
达米安也用眼神回应:谈什么?
克拉克:你们的事,随便什么,反正让他打起精神。
然后他就出去了。留下达米安瞪着他的书生闷气,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能和肯特家用眼神交流了。
“我不吃。”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我爸来了对吧,他送来什么我都没胃口。”
你的损失。达米安想。然后他把一块饼干放进嘴里。
又过半晌,乔掀开被子咆哮着扑过来,“你这个叛徒!我因为你被停学了!你不安慰我!还吃我的饼干?!!!”
嘴里还嚼着另一块小饼干的达米安瞪大眼睛,又懵逼又冤枉,不是你自己说不吃的吗,你们氪星人什么毛病?!
然后他就和乔滚在地上毫不客气得拳打脚踢起来。
大抵是已经完全习惯了两个孩子的沟通方式,现在只要他们不把楼打塌,通常都没人会跺着脚上来敲门。
折腾了好一阵,卑鄙地使用了氪石的达米安才用关节技把乔制服在地板上。但天地良心,那是在乔毫不克制力道扭脱臼了他的左手以后。
达米安用脚踢了踢仍躺在地上赖着不起来的乔,恼怒地开口:“你哼唧够了就起来给我把骨头接上。”
乔立刻露出歉疚的表情,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一样,他沮丧地坐起来,看起来像一只刚被赶出家门的小狗,“我……我很抱歉……”
达米安很不解。这并不是乔第一次伤到他,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乔还在学习自己不属于人类的那部分,无法控制力量是一个必经过程,达米安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他很习惯受伤,更习惯疼痛。并且随身携带着足以在对方暴走时放倒他的氪石。他并不认为乔在不经意的时候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痕有值得蹙额的地方。有时候,就算是最简单的触碰,乔的力道也比他自己估算得重。而达米安在受伤这个方面是个专家。
乔轻车熟路得从浴室里取出急救箱,拿出绷带,眼神还是湿湿的。直到达米安老实地坐着给他包扎,乔才低声开口:“我并不想那样的。”他说。但达米安也不清楚他到底是说的哪件事。
“……我也不想打架。”又沉默了片刻,乔才低声补充。
“那就别再做了。”达米安告诉他。
“但我愿意为你打架。”乔却摇了摇头,这么说,“我知道那不好,也不是正确的事,但那是我愿意为你做的事。”
达米安不知道怎么回答。很少有人愿意告诉他这些,而愿意告诉他这些并做到的就更少。他想了想,轻声开口:“那些家伙配不上你的拳头。这里。”达米安说着,用右手轻轻握住乔的手,“是能够支撑起这世界的。”
但比起这世界,我更希望可以支撑着你。
乔这么想。却一时也说不清这想法究竟来自哪里。
最后他捏了捏达米安的手,问:“还疼吗?”
9.
肯特家对小黑鸟们的无动于衷并不意味着韦恩家也是如此。尤其是在知晓小鸟们来自哪里后。
它们第一次出现时,蝙蝠侠“不小心”松手把企鹅人从楼顶扔了下来。久未在哥谭夜晚振翅的罗宾被一枚流弹划破了小臂,血液从他的伤口流出来,接着钻出的是一只黑色的,毛绒绒的小鸟,扑棱棱展开翅膀,还笨拙地抖了抖才晃晃悠悠飞到蝙蝠侠的尖耳朵旁落下,就那么端庄地坐着。
罗宾:“………………”
蝙蝠侠:“…………………”
企鹅人:“……………你头上顶了个鸟。”
蝙蝠侠在楼顶松了手。
接下来收到小鸟的是夜翼,当时他正在布鲁德海文自由落体,落了一半就被一只黑乎乎的小东西撞进怀里,小东西还热爱乱钻,迪克捏着它恶棍都不揍了,赶紧给布鲁斯挂内线,还没张嘴就听到黑进线路的达米安低吼着:“一个字也不许说!也不许回来!”
然后迪克就在内线里从布鲁德海文一路单方面和他聊回哥谭。话题硬是没个重复。期间达米安挂断了十五次。
迪克后来问:“小D,小黑鸟钻出来的时候疼吗?”
伺候泰特斯梳毛的达米安冷漠脸,“给疼下个定义。”
迪克嘴里还塞着一堆麦片,鼓着腮帮子像只仓鼠,他想了想说:“和骨折爬雪山比?”
“毫无感觉。”
“那和被杀人鳄揍一拳比?”
“不相上下。”
迪克有点心疼,皱着眉从沙发上缩下来,盘腿坐到达米安对面,把零食推到少年脸前,说:“吃点麦片?”
杰森是唯一一个收到小鸟后不到半小时就炸了泰坦塔出现在医疗翼拎起还没缝完针的罗宾准备回家的人。他收到的那只特别大,胖乎乎圆滚滚的,意味着主人伤得不轻。变成一只绿鸟的加菲尔德落在他头顶,用力得啄啄啄,边啄边抱怨:“你们蝙蝠家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走正门?!”
被他拎着的达米安还在生闷气,同样义愤填膺:“陶德你这个叛徒!我上次帮你藏了一只大的。我这只还没有你那次的一半大!”
红头罩的脚步加快了,开口时却异常温柔,他说:“要么闭嘴,要么准备好得到一只更大的。”
达米安已经在红头罩这里学到了一些基本的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杰森疯起来他也不约。他明天还要上学,今晚还有作业,非常感谢。
提姆对他的敷衍很嫌弃,也连带嫌弃了达米安委婉的表达爱的方式,他说我才不稀罕小魔头的鸟。结果他还是养了,他还养了一群。连康纳都不给喂,要自己亲力亲为的铲屎换水清理鸟笼。
阿尔弗雷德更不用提,经常头上顶一只,肩上站一只,托盘里还端一只。就连身在海外的史蒂芬妮和卡珊德拉都收到过漂洋过海不畏艰险飞来的小黑鸟。
结果一家人都疑神疑鬼每天晚上对暗号查鸟,谁收到了,收到几只,型号大小。
关于这些小黑鸟,韦恩家全员心情都很复杂。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小鸟们多可爱,都意味着达米安正为此流血。
布鲁斯一点都不介意他也许不是那个收到小黑鸟最多的人。真的。他一点都不介意。那也没有让他对乔纳森·肯特的态度改变分毫。这也是真的。蝙蝠侠从不闹别扭。
他蹲在哥谭森严的滴水兽上,低声开口:“你不准备告诉他。”
用的是肯定句。
罗宾跺跺脚,“说得好像我有选择似的,它们就那么飞走,一点都不听话。”
语毕,他从另一只滴水兽上一跃而下。
10.
初中毕业的时候,达米安被要求在全校进行了毕业致辞。那是在乔淇娅由于癌症去世后的第三个月,乔还没能真正从人生里的初次死别中走出。达米安穿着他一贯笔挺的制服,皮鞋一尘不染,慢慢走上演讲台。他说了很多,都像是达米安才会说的话,没有阿谀恭维,务实且犀利,用词艰深。
致辞的最后,达米安说:“在这里,我们遇到一些人,送走了另一些。这让我想起在家乡的精神治疗所里实习时听到患者说过的一句话。”他顿了顿,抬眼望向乔的位置,人群隔得那么远,他却看着他,也只看着他。
“她说:埋葬一个人,意味着死亡和失去。但埋葬一颗种子,代表着全新的生机即将开始。*”达米安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丝青春期少年独有的低哑,“从这里走出去,你们就是这些种子。”
那个晚上大都会刮起了飓风。
达米安的通勤被临时取消,在肯特家过夜。哪怕经历了成长期,达米安血统里属于塔利亚的阴影常驻着,是他鼻梁的棱角,瞳孔的色泽,以及梦境里永无休止的杀戮。乔在体格与力气上的优势没少让达米安在他们的训练中拿出氪石。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过于自然的肢体接触被赋予了全然不同的意义,当达米安的胸膛紧贴着乔,抑或当乔收拢双手把他环在怀里时。太过贴近。太过炙热。太过沉重。
乔坐在地板上摆弄着电子画板。他早已不需要那些绘画课程,能够独当一面了。初中伊始,乔就在绘画上展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才能。倒是达米安因为忙碌而放下了画笔。就像他因为忙碌而不得不放下的很多东西。达米安已经很久没有和乔搭档了,却并不是一种刻意而为之的规避。相反,距离自然而然在他们之间铺开,像一条很久以前就已经注定的道路。一条被秩序,责任,与无私烙过的道路。
“你什么时候走?”乔对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达米安说。
“明天。”达米安用脚踢踢他,让他从床边挪开。乔翻着眼睛蹭到一旁。
“那之后呢?”
“我以为这个无聊的上学游戏在这么多年以后终于告一段落了?”达米安傲慢得评价,却像只猫一样在乔的床上伸展开四肢。
乔从鼻子里嗤笑一声,回过头看他,从他靠坐在床边的位置,恰好和趴在床上侧过脸的达米安面对面,“我是问你之后的计划,继承公司?继承韦恩先生的衣钵?继承蝙蝠侠的披风?”
“那是我的宿命。”达米安一字一句认真地回答。
乔觉得好笑,又觉得沉重得笑不出。
达米安看着他表情古怪,知道乔又在胡思乱想了,乔总是胡思乱想。说道:“那你呢?”
“我?”乔怔了怔,缓缓垂下眼睛,“我能够成为我想成为的任何人,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而你不能。达米安的每一步,每一步每一步都似乎是注定的。他有一个目标,有一个终点,有一个必须抵达的地方。
“所以你想做什么?”达米安撑着下颚歪过头看他。
乔却微笑了,他说我想去读艺术学院,然后开一个画廊。
达米安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你和你驴子一样的鸟。”
乔气得抓起枕头按他的脸。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小黑鸟了,最后也没研究出来品种,也没舍得上报,还那么养着。偶尔还是会有鸟飞来,时大时小的,却并没有过去那么频繁了。
达米安抵抗了几下,发觉乔的怪力在枕头战上占尽优势,愤怒地吼起来:“乔纳森!你是不是要上天?!”就发觉乔按在他腰上的手倏然收紧,继而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然后不知是他失去了重力还是重力失去了他。总之乔在字面意义上上天了,带着达米安一起。
外面还刮着飓风。
达米安必须拼命把自己的脑袋往乔的颈窝拱才不致窒息。他都气疯了,特别想揍人,双手又不得不死抓着乔背部的衣物。我才刚洗完澡!达米安恶狠狠地想。然后他就听到耳边传来乔毫无掩饰的大笑,胸口震荡着。乔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他过去总这么笑。而这样想着的达米安不禁也勾起唇角。
乔带着达米安穿过呼啸在耳侧的朔风,穿过翻滚着雷鸣的黑色云层。一直抵达那云层顶端。
一个安静再安静,有着巨大月亮的世界。
乔仍旧拢在达米安腰间的手并未放松,似乎他从没想过要放松这个力度,似乎在达米安身上留下若有若无的淤青是乔的权利。
“有时候我会来这里。”乔在他耳边轻声说,“这里让我觉得自由。没有必须打倒的敌人,也没有必须遵守的责任。而我想要你和我一起。”
达米安有些窒息,还有些罕见的慌乱,“……乔……”
乔却打断了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必须走。就像我必须有新的队伍,新的搭档**。但他们都不是你。”谁都无法取代你。
说罢,他腾出一只手,细细抚摸上达米安被风吹得冰冷的脸颊,深深望进对方翻滚着绿色风暴的瞳孔。另一只手则仍旧停留在达米安腰间,占有性得把少年固定在这里。
“我是不会放开的。你就在这里,我支撑着你。”乔顿了顿,接着说,“因为你看,我的手是用来支撑这世界的。”
11.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年。
乔从艺术学院毕业后顺利建立了自己的画室,很受赏识,生意也不错,身边总围着叽叽喳喳的学生。间或他会感到来自远处的视线,隔着延绵的距离。他也还是会收到小黑鸟,似乎无论搬到哪里,这些小东西都能找到他。
而每当乔坐在画架前,他感到平静。乔有完美的自知,了解这份平静源于哪里。无论相距如何,他总本能的以另一种方式靠近达米安。
提姆和康纳筹备婚礼时从哥谭搬了过来。乔本想拒绝吃这份狗粮,却还是好脾气地搬回家几天帮他们干活。
某个清晨,乔听到由远及近的摩托引擎时就已经迎出房间,他不记得达米安今天准备过来,事实上他已经快要不记得上次见到达米安是什么时候了。结果并没有感动的再会,甩出一个非常帅气的漂移泊车的达米安下了摩托就黑着脸对他说:“你给我等着,乔。”
乔一脸纳闷,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招惹了这位祖宗。
然后达米安绕过他,大步走进肯特家,冲上楼去砸康纳的门。开门的却是一脸疲惫的提姆,看起来筹备婚礼让他累极了。
达米安咬牙切齿,掏出一张小纸片甩过去,乔用不着超级视力作弊也知道那是什么,他也收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请柬。提姆和康纳的婚礼邀请他当伴郎。
“收回你的邀请,德雷克!”达米安低吼着,像一只直立行走并点燃引线的雷管。
黑眼圈的提姆立刻露出愉悦的表情,他调侃着:“那个位置不能满足你?”
达米安要爆炸了,“我不当你的花童!!!”
“但你能成为一个不错的花童。”提姆无辜地说。
“一个让你血溅当场的花童。”达米安恶狠狠告诉他。
结果他还是当了花童。穿着跟乔成套的白色西装把手里的花砸向所有正在呼吸的人。乔觉得不可思议,只有达米安把花撒成暗器。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年没见了,这个人真的没有丝毫改变。
宣誓的时候乔听着誓言觉得耳熟。原来他十岁那年在孤独堡垒就对达米安说过同样的话。
我们的婚结得比谁都早,乔想,现在就差戒指了。
12.
遗憾的是,直到最后他也没来得及准备戒指。
Kinder来袭时,蝙蝠侠站起来,超人站起来,正义联盟站起来,超级英雄们走出去,再也没有回来。他们的能力被Kinder无效化,然后吸收。乔被留在一个等待毁灭的世界,来不及为他逝去的亲人悲恸,就已经不得不考虑着如何苟延残喘活下去。那年他刚满20岁。一个过分年轻,却可以活,也可以死去的年龄。
幸存者们躲在分散各地的地下掩体里。网络瘫痪后,通讯手段愈加匮乏,掩体间的迁徙也举步维艰。经常会出现准备好搬家才发现预定目标掩体早已沦陷然后全灭的事件。为避免类似场合,幸存者们开始组织起前哨探索。乔代表自己所在的掩体探索新区域时,刚下目标掩体没两分钟就被几枚蝙蝠镖干净利落钉上了墙。
然后他瞪大眼睛看着达米安从阴影里跳下来,怒气冲冲扯掉自己的蝙蝠装头罩,绿色瞳孔里刮着飓风,恶狠狠说:“乔纳森,你是不是找死?!Kinder能够感知超级英雄的能力,你就这么白痴一样飞来飞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使用颅骨里的那东西?它叫做……”
“大脑。”乔替他说完,声音平静再平静。
然后他笑起来,还笑得刹车失灵。
达米安全程围观,似乎在担心他的智力。
可乔一直都没有停。
***
乔搬过来的时候只拎着两个大鸟笼,里面挤满黑乎乎叽叽喳喳的小东西。
达米安告诉他:“我的房间是鸟笼和你禁止入内的。”
结果乔还是进去了,鸟们也进去了,达米安皱着眉就要让他滚,乔放下鸟笼这么说:“我不走。你再叫,我就亲你了。”
他一直知道乔霸道,今天还领教了对方的流氓。
但如果乖乖闭嘴他就不是达米安了,最后的蝙蝠侠站起来,站在最后的超人对面,看起来像个准备赴死的烈士,他说:“你试试。”
乔试试了。
他还是经常打断别人,似乎岁月从未教给他应有的耐心。但他又活过多少岁月呢?
而发生争执时,发生很多很多争执时,达米安反而很安静。他会听,侧过耳朵的小动作从少年时期就毫无改变。然后他会等待乔的观点。而当他有话可说的时候,他期待所有人都听从。
就像达米安掷出的有去无回的方案。
达米安的嘴唇抿出一条单薄的线,“的确。事实上没有什么能。这个世界即将走向终点,我不知道你们对现状有什么误会,但没人能拯救我们,我们却有一次把情报传到其他世界的机会。”
“似乎很大度,但我听起来更像是个自暴自弃的方案。”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达米安只是冷笑了,他说:“我们在这里是为了改变。不是为了讨论改变。”
“可我们中没有人能活着通过ForeverStone的时空转移,更不用提是只有碎片的前提!”
那一瞬,达米安缓缓垂下目光,似乎陷入一种短暂的休眠,然后他再次抬眼,视线笔直笔直停留在乔的脸上,他看着他的眼睛。
蝙蝠侠微笑了。
“我们有。”
然后他又说。
“我们已经没有不能失去的东西了。”
但我有。乔想。我一直都有。
会议结束的那个晚上,乔把达米安摁在墙上狠狠揍了一拳。他知道自己没有控制力道,知道达米安被震碎的骨骼,也知道对方始终保留的氪石正被攥在手里。
“你是一个任性妄为,只顾自己的混蛋!”乔告诉他,愤怒让他的眼睛泛红。
达米安擦掉嘴角的血,冷冰冰说:“这个混蛋给了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你才是个混蛋!!!”乔在他耳边咆哮,“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想要的是什么?!”
“你想要和我一起死!!!”达米安也提高声音吼回来,推着乔撞向房间里另一面墙壁,“而我不允许!!!”
乔瞪着他。他也瞪回来。
“ForeverStone的碎片太过脆弱,使用它的时候必须万无一失。必须有人成为诱饵声东击西。我会做那个诱饵。”达米安再次开口,却是用官腔说出一板一眼的台词。
为什么啊?
为什么呢?
乔几乎被心口狂涌而至的愤怒击碎。
为什么我永远永远没法追上你?
十岁的时候是,十五岁的时候是,二十岁的时候亦然。
达米安却不需要他问出这些,他低声说:“乔纳森,十三岁那年,我在孤独堡垒发过一个誓。我说我会保护你。罗宾总信守承诺。”
世界的蝙蝠侠。
你的罗宾。
乔停了下来,静静看着他。达米安也望回来,继而以一种缓慢而优雅的方式讪笑起来:“忘了吗?你才是会飞的那个。”然后他又说,“我的记忆从不出错。”
13.
达米安日常来去无踪,乔就落得清闲打理他的鸟。小东西们叽叽喳喳得凑在一起很热闹。可乔想:以后我们都走了,谁来照顾你们啊?
执行计划的前夜。乔钻上达米安的床,像少年时期每个经历了噩梦的夜晚,城墙般围拢着他。保护性地守着达米安,乔无法挡在黑暗与达米安之间,却能在他面对黑暗时站在他的旁边。
达米安的手停留在乔收紧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
冰冷冰冷的。
“不要说让我放手。”乔咬着牙告诉他。
但达米安只是扭过头看他一眼,声音带着刻意的凉薄:“这和放手无关,我要你撑下去。”
无论多么痛苦。
亦是直到这么多年以后,乔才终于能够完全理解。达米安的挣扎从不源于外在,而是一种来自身体内部的战争。这种战争令所有人畏惧,令他们望向他的眼神里写满质疑,却无法撼动乔。那关于达米安的血脉,关于他的过去,他的愤怒,他的死亡,却从不关于他的未来。因为他的未来里有乔纳森·肯特。无论这未来多么短暂。
黎明来临的时候。
乔没有道别。达米安也没有。
当乔抵达ForeverStone的预测地点时,世界的另一端正燃烧着覆灭的火焰。他机械性地启动程序,就像在达米安制作的模拟器里练习过的无数遍那样。
乔的一部分被留在了那个狭仄肮脏,空气潮湿的黑暗掩体里没有被允许离开。而那部分正疯狂地咆哮着,哭喊着,请求他回去。他能够在脑海里回放一切:达米安站在掩体所在的隧道出口,面前是光明,身后是黑暗,他走出去,始终也没有回头;达米安身体贴着他,火热而愤怒,他说你试试;达米安被他搂在怀里悬停在巨大的月亮前,脚下云层翻滚,眼中流淌着飓风;达米安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一脸嫌弃踢开他的作业;达米安抱着绘本坐在挤满黑色小鸟的鸟笼边,炭笔涂黑他的指尖,羽毛散落着围起他,猫咪阿尔弗雷德绕迷宫般靠近;达米安举着鸟笼站在肯特农场朦胧的月色里,自那一片星星中望过来,桀骜地笑了。
飓风中伸出双手的人。
雨幕中低垂眼睑的人。
披星星的人。
乔阖起眼睛,回想起自己离开的黎明,又想起将会接踵而至的明天。
他在闭合的眼皮后看到了达米安。但达米安并没有望回来。他正看向自己的家人,朋友,帝国。一个没有太阳升起,也没有太阳落下的地方。一个也同样是乔的归宿却不被允许此刻前往的地方。
他该为达米安感到开心。为他拯救了世界。也许不是他们的世界,却总有另一个世界。
但乔并不开心。
达米安看着笼罩而来的光柱,想到这世界另一端,一个他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地方,乔生活着。想起父亲,想起格雷森,想起陶德,想起德雷克,想起潘尼沃斯。想起那个静止在月亮前的夜晚,乔握住他的手,说你就在这里,我支撑着你。
一只白色的小鸟自青年胸口贯穿的伤口挣扎而出,羽毛纯净,没有沾上一丝鲜血。它歪了歪头,试着跳了几下,最后停驻在达米安指尖,似乎无处可去。在一个没有乔的世界里。
小黑鸟们曾前往的地方,它永远也无法抵达了。
达米安却微笑着,没有一丝遗憾,他说:“去吧。”
灭世的光芒吞没他。
14.
“老去的鸟儿、即将死去的鸟儿们都去了哪里?”
乔的一个小学徒曾这么问,仰着头,眨着大眼睛,眼睛里闪烁着乔也曾经有过的天真的残忍。他正和一群孩子抬头看着一副结束展出的飞鸟图,画面被黑色的小鸟与白色的纸鸟填满。
乔慢慢合上画布,轻笑了。
开口时声音很低,眼底却无限温柔。
他说:“这里。”
很多年后,一只白色的小鸟轻轻落在这窗前。
FIN
*引用自《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达米安在这里引用的是毒藤女。
**指超级崽刊就要被砍(。他们注定分开(滑稽。
作者有话要说:
让你们再说我没写过乔米!
Emmmmmm,飞鸟症的存在感真的超低因为它似乎从来都不是主线,不过我自己也不知道主线到底是什么。我已经很久没有不带大纲写文了,非常爽。不知道其他姑娘有没有这种感觉,乔米似乎自带一种甜蜜气场。你写他们,他们就那样站在那里。本来觉得这俩孩子怎么可能不HE哦?!然后DC就砍了,得到噩耗的那天我还在和狗老师对老师面基。世界塌了。
在陈述我的观点之前,我要先讲一个故事。
我曾在某处读到一个关于自闭症儿童的帖子,今天凭借记忆翻译转述一下,这个故事涉及恋圌童和性圌侵,而我也不具备相应的心理学知识,如果冒犯到你,我很抱歉。
“我”和汤米,从小就在一起玩。汤米虽然有自闭症,但温柔又可爱,我很喜欢他。
汤米经常会突然说出一句话:“daddyishome”,哪怕他父亲还在上班。我们和大人都觉得很可爱,就会捏他的脸逗他,笑话他。
随着我的年纪增长,汤米一家搬走了,我们逐渐疏远,一年就团聚一两次...
随着我的年纪增长,汤米一家搬走了,我们逐渐疏远,一年就团聚一两次。不管是圣诞派对还是感恩节派对,我见到的汤米仍然腼腆可爱,时不时还是说起儿时那句话。
“daddyishome。”
后来,机缘巧合,我参加了一个政圌府的关怀自闭症儿童的项目,我学到了真正的与他们交流的办法。
自闭症患儿往往伴随着程度不等的智力缺陷,他们很难和外界沟通。往往,他们只能发出一个简单的信号,而你必须跟随这个信号,一句往下,追寻到他们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比如一个孩子说“thedoorisopen”,他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必须问他,是什么门?门开了怎么了?有什么东西进去了?最后才发现,门开了,风吹倒了花瓶,孩子躺在摇篮里的妹妹被打湿了。就这样,一个婴儿得到了帮助。
我学到了这些事情,突然,我意识到了很多从前未能察觉的异样。那些猜测让我浑身发冷,以至于一个夜晚,我毫无预兆,没告诉任何人,驱车前往汤米的家。
汤米的父亲不在家,他的母亲,我的婶婶见到我很惊讶,我支支吾吾说不清为什么要来,但一定坚持要留宿,她只好妥协了。我和汤米一起玩着游戏,她在一旁惴惴不安,想要赶我们去睡觉,但我坚持要待在客厅,婶婶年纪大了,只得先行离开。
我等到婶婶的响动停止了,才转向汤米。他竟然也看着我,仍然是温柔又安静的样子,目光很是空洞。
“daddyishome。”他说。
汤米,我问,你喜欢爸爸回家吗。
汤米摇了摇头。而我浑身颤抖。
为什么?爸爸会伤害你吗?
他点了点头。
……他打你吗?
摇头。
他会不会……脱掉你的衣服……
汤米的回答让我绝望,崩溃,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拉扯着他冲上车,一路开回我的父母家。在混乱中,警车来了,父母不停地安慰我,但我嚎啕大哭,根本停不下来。
这么多年啊,他一直在向我们求助。但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发现,他到底该多么绝望?
……故事结束了,但生活中的苦难完全没有停止。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希望有一天我能找到答案……
我是非常非常厌恶恋圌童的,不管是三次元还是二次元。但二次元的软性儿童色情有非常非常多的拥护者,每当我出声反对,就会有人反驳自己分得清现实和虚幻,以及用一句“我天生就是这样,我又能怎么办?”来堵我的嘴。
今天总算是想明白了,我反对二次元的儿童色情不是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恋圌童癖宣泄圌欲圌望,而是因为二次元对恋圌童文化的洗白和美化其实并不罕见,而且经过精心伪装,具有相当大的欺骗性和误导性。
可爱纯真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爱上自己的监护人是浪漫的,和成年人肌肤相亲是甜蜜的,不会对身体心灵造成伤害,长大还能长相守……优美的文字,美丽的图画,朦胧的性圌爱画面,这种东西跟三次元赤圌裸裸的侵犯幼童比起来,好像高尚得多了,其实丑恶程度和负面作用更大,大得可怕。
在这个几乎什么都能被检索到的时代,这种创作如果被世界观尚未成型的孩子看到,如果这些孩子会相信甚至向往这种关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更不用说,有机可乘的恋圌童癖完全可以用这种作品去误导洗圌脑自己的目标,为自己创造可乘之机……每一个创作者都认为,自己没有伤害任何人,只是“私下交流”“小众爱好”,而我们的干扰是“阻止创作自圌由”“欺人太甚”——所以今天,我要说,我不管这种行为是出自恋圌童欲圌望的自我抒发,还是单纯因为猎奇或觉得刺圌激,甚至是对自己涉及的领域不够了解一厢情愿地美化,这种作品比并未真正伤害儿童的恋圌童者还要恐怖可怕。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滥用或美化儿童色情,请让它烂在硬盘里,千万不要流入网络。
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流向哪里,也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会害多少人。
这种作品强烈的感染力和误导性,甚至会让原本不是恋圌童癖的恶人,习惯于暴力和掠夺的恶人,对原本不感兴趣的目标产生兴趣。他们或许不是恋圌童者,危害性却极端恐怖。
我们都拯救不了这个世界,至少别毒害它。
对于观看到这里的你,我代表汤米,谢谢你们。
你或许会想,汤米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为什么恋圌童癖的父亲还是不肯放过他?
因为方便。这个无法求救的孩子,依靠施暴的父亲和不作为的母亲才能生存。即使他的体型在父亲看来,不如幼时那么有“魅力”,但他是能被掌控,利用,随意玩弄的。
汤米是无法发声的弱者。孩子们是无法发声的弱者。
同人并不是儿童色情的重灾区,但浩如烟海的作品中隐藏的陷阱绝对比我们想象的多很多。
同人圈的组成者绝大部分都是女性,女性和幼童一样,在这个世上都是弱者。或许我们的安全感要更深一些,因为我们头脑聪明,经济独立,能够接触广阔的世界,在网上自圌由发表意见……但那也仅仅是因为我们幸圌运罢了。如果命运突然塌陷,你和我都会变成汤米,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外界的帮助上。
所以,在我们尚且有力量的时刻,我们应该背负更多的责任感,哪怕帮助不了汤米,也绝不要沦为加害他的冷酷世界的一部分。
因为文学作品这方面并没有一个硬性的标准线,很多人自划的年龄界限是14岁,也有严厉的公共场合划在16岁,可供大家参考。
说到擦边球的问题,儿童体态和少年体态其实差距比较大,青涩和幼稚也不太容易被混淆。有的作品中,越过了年龄界限的人物却明显具有大量儿童的体态特征——不是说大眼睛,圆脸颊这种,而是一些更微妙的描写或描画,且带有浓厚的亵玩意味。
这种色情的描写可能寄托在另一个年长的角色身上,也可能只是对角色的特写,甚至可能打着清纯早恋的名义让两个幼童演绎,这种表达是否越线,本身是需要读者作者自己的判断的,毕竟不能矫枉过正,操作起来有些难度。
但,如果,作品中的角色,哪怕不成年,会被普遍意义上的儿童激发性圌欲,哪怕只是一个设定,那他就是板上钉钉的恋圌童了。
以上是我的一些经验和想法,仅供大家参考。
以下内容追加于2017.2.18日凌晨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从未想过这篇拙劣的东西会得到这么强烈的响应,毫不夸张的说,这两天我连幻听的内容都变成lof的提示音了!实在是又受宠若惊,又哭笑不得。
很抱歉我的精力有限,对于大家热情的回应无法一一回复,如果有迫切想要提问的朋友,请不要拘束地私信我就好。
在我与朋友们和在座各位进行了非常细致的讨论后,我突然意识到,虽然儿童色情的创作和传播都是社会的一大问题,我最大的目的却是抨击洗白美化恋圌童的作品。我迷失在大量的信息之中,差一点就没能强调这个观点,所以在此补充。
对于恋圌童行为进行洗白和美化的作品,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是绝对不该被容忍的。
因为最可怕的是,这种作品往往不是十圌八圌禁的,它极有可能是全年龄,存在于人流量很大的平台上,它可能是漫画动画小说同人,可能被制作得非常精美,最恐怖的是,如果作者本身创作水平很高,它的阅读性和洗圌脑效果都会非常的好。
或许凄美,或许温馨,这种被包装得浪漫又动人的故事,就连具有判断能力的成年人也会受到误导……所以在此,我不得不用我自己来举例。用我羞于面对的过去。
在我十六七岁的时候,我沉迷日本文化,几乎是来者不拒,接触了大量的漫画,小说,动画,游戏,轻小说,而它们中有不小的比例都刻画了一个东西:恋圌童。
可悲的是,我当时并没有发现。
养成,重组家庭,小女孩和养父,小男孩和大姐姐,孤儿和温柔的青年,这些故事往往都有个“长大了我们在一起”的美好结局,以至于我完全没能看穿作者掩饰得也不怎么好的罪恶……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为什么会在孩子的面前,脸红心跳,难以自持?为什么会和一个没有判断力的孩子,海誓山盟,约定终生?
然而我并没有发现,理所当然地接受。
也是那个时期,我阅读了一部推理作品,其中有个犯人,他是个中年男人,和自己十多岁的亲生女儿”相爱”,因为女儿和男同学交往一时崩溃误杀了她。
我看着这个男人痛哭流涕,心想:
“他好可怜啊。”
……而多年后的今天,我突然想起了这段往事。我简直是羞愧得难以形容,不寒而栗,浑身冷汗。
我竟然同情过一个十恶不赦的畜生。我竟然姑息了罪行。我差一点就成了帮凶,共犯。
更恐怖的是……如果我并不那么正常……如果我心中也有潜伏的恶魔……
我简直不敢想下去。
有些傲慢,但我还是认为,我的智商,阅历,都并不比大多数人低下,但你们看,我多么容易受骗。
更何况孩子?更何况内心本来就有裂缝的人?
所以我想,这一次我的发声,大概是因为潜意识的羞愧,和恐惧。
这个世界真的不够好,但,有很多很好的人存在。我依靠人类的善行生存着,所以,我是在向你们求助,也非常感谢你们的回应。
哪怕有一个人也好,请像我一样,及时清醒过来。
谢谢你们。
引用文中提到的一句话:IfIseeit,Iknowit。因为Pedophilia本身是一种行为,也是一种思想,他可以存在于任何题材,也可以存在于任何形式的创作,创作本身可谓是无罪的,作者却必须重视发表传播所引起的一系列后果。读者也应该运用自己的智慧去判断,去理性地应对。
我的言论非常不成熟,难免有错漏武断之处,我也只能努力要求自己做得更好,谢谢你们的包容。
1、本人极度厌恶代替人类文学艺术类的创作型AI,本人所有作品均禁止任何个人或团体,以任何形式将数据喂给AI。
2、除了老福特,你还可以在“晋江文学城”找到我,笔名、书名同样。被ban的集数可以等我发布实体书本宣和全本电子版,大家都能看到,别着急。
4、第二讨厌真人明星,xz事件让我反感所有饭圈。
(ps:影视作品中的角色不算,在不否定演员的贡献为前提的情况下,太太们喜欢的是这个角色,而不是其扮演的演员)
5、对于...
5、对于兽耳,别人喜好怎么样我不会去干涉,太太想怎么创作是太太的自由我不会染指,只是个人无法接受四只耳朵,对就是头顶兽耳下面还有一对人类耳朵的,不符合常理更不符合哺乳类的进化规律,《非人哉》有专门出过一画说明此种问题。
四只耳朵的存在表明在作品中,兽耳只是摆设,是装饰,是锦上添花,是可有可无的添加而已,不符合兽耳的中心思想。
6、没有了,想到再加进来。
毒藤女和稻草人进行了一次实验合作,他们将毒藤女的毒素和稻草人的恐惧毒气结合在一起,在即将成功的时候被罗宾撞破。
伟大的罗宾牺牲了自己阻止了他们恐怖成果的诞生。
这个牺牲不是指他已经去世的意思。
超级小子听到这里时更加焦躁难耐地飞起来,他说:“他还好吗?我得去看看他!”
“冷静,”负责解说的夜翼表情复杂地拉住他,“你听我说完,他还好,但他现在不适合见人。”
主要是不适合见你。夜翼把这句话吞了进去。
旁边看着监控的红罗宾笑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愉悦:“不要着急,小乔,你如果一定要见到他那也是可以的。”
夜翼不赞同地看向红罗宾,红罗宾无视道:“只是...
夜翼不赞同地看向红罗宾,红罗宾无视道:“只是你要明白,那小子中的是毒藤女和稻草人的毒,虽然是未成品,但终究还是有些效果,你猜他现在正被什么所折磨?”
超级小子着急地摇了摇头,屡次看向蝙蝠洞的一个备用密室内,那里藏着一只躁郁自闭的达米安,他问:“达米他,他到底怎么了?”
红罗宾对他笑得意味深长:“他现在,正被困在心爱的人对他求爱的幻觉之中。”
超级小子飘在上空的身子一滞。
“咚咚咚。”
罗宾磨着刀,气压极低地呵斥了一句:“德雷克,我说过不准任何人进来!”
门被打开,门口一只小超人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一双蓝眼睛眨了眨,看向罗宾:“达米……我是说罗宾,你还好吗?”
罗宾磨刀的手一顿,他转过身来,身上的杀气突然暴涨,他死盯着超级小子那张嫩脸,一边侦查似的扫过他全身,一边恶狠狠地放狠话:“德雷克,记住你现在做的一切,你必会付出代价!”
超级小子僵硬地伸出手:“和,和红罗宾无关,是我拜托他让我进来看你的,我很担心你,达米……我是说罗宾,我听你哥哥们说,你现在被困在幻觉之中?”
“他们不是我哥哥,”罗宾态度冷漠至极,“我很好,就如你所看到的,所以你快回去吧,超级宝宝,滚出我的地盘。”
“嘿!你不能总是这么刻薄地对待担心你的人!”超级小子飞似的窜了进来,不满地撅起嘴,但在对上罗宾的视线时又不知为何突然滞住,手脚略显僵硬地停下来。
“那个……”他咳了一声,“我听你哥——红罗宾说,你的幻觉是……呃,达米安,我是说,原来你有心爱的人吗?”
达米安眼神突然变得恐怖至极,他视线冰冷地看着乔纳森·肯特,这个超级小子,一个天真又愚蠢的氪星宝宝,他用眼神警告他,最好什么也不要问——
英勇无畏的乔纳森仍然问出来了:“她是谁?我认识吗?”
达米安维持着眼睛里的杀气腾腾,却后退了一步:“和你无关,我警告你,不准打探我的私事。”
“私事?嘿,达米,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棒的搭档,不是吗?”乔纳森看了看达米安手中的刀,又看了看室内的某一角,那里都是蝙蝠特色的装备,他试探性地往那走了一步,“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好像很在意这边,你幻觉里的那个人就在这里吗?”
达米安放下了手里的刀,拿起蝙蝠镖:“乔纳森·肯特,停下你冒犯的步子,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现在就滚——”
“我听红罗宾说,这个幻觉是可以打破的,”乔纳森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不知为何,他脚趾有些蜷缩起来,“就是,你得向你心爱的人表白,也就是说,呃,罗宾,那个人连你的感情都还不知道吗?”
很好,红罗宾又会多一个死因了,罗宾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放在角落的摄像头,用眼神告诉摄像头对面的家伙,多嘴多舌的鸭子早晚会被他鲨了炖汤。
他扔出了一把蝙蝠镖,擦过了小乔的侧脸,虽然对这小小的钢铁之躯没有半点伤害,但他已自认为达到了威慑作用。
他冷冰冰地看着小乔:“你话太多了,现在,出去。”
乔纳森摸了摸自己的侧脸,虽然那蝙蝠镖并没有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但他总觉得有一道凉意留在了上面,他觉得自己被伤到了。
“……哦。”他低下了头,毛茸茸的脑袋透出了几分失落,他轻飘飘地走向门口,又停住,再次转过头,他犹豫了很久,然后低声道,“达米安。”
达米安眼皮子微抬。
“如果……如果你需要我帮助的话,”乔纳森眼睛里的蓝色仿佛发着光,“我的意思是,向心爱的人求爱什么的,我或许能帮你点什么忙。”
“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搭档,不是吗?”
达米安沉默了一会儿。
他避开了那道蓝色的光,侧过头,冷哼了一声,又拿起自己的刀开始磨:“你帮不上什么忙,乔宝宝。”
乔宝宝蔚蓝的眼睛仿佛包着一片大海,此刻海上阴云密布,他情绪低落地“哦”了一声,转身蔫蔫地飞了出去。
他出去良久后,达米安的耳麦里突然传来他的好大哥夜翼欲言又止的声音:“你知道他能帮上你的忙的,对吧?”
达米安哼了一声,把耳麦取下来。
昏暗的灯光下,他避而不见的角落里,有人轻飘飘地飞到他身边,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耳旁笑了笑,说:“达米安,我爱你。”
那人红色的小披风晃了晃,晃乱了达米安的心神,他对着对方推了一把,叹了口气,再次对那幻觉里的蔚蓝色眼睛道:“离我远点。”
就算是中了毒藤女和稻草人的毒,达米安也仍身残志坚地表示这对自己毫无影响,于是他强迫蝙蝠侠带着自己夜巡后,又被蝙蝠侠强迫去上第二天的学。
达米安臭着脸从私人飞机上跳下来的时候,乔纳森正站在附近对他招手,笑容一如既往地阳光灿烂,几步上来兴冲冲地说:“达米安,你来了!你昨天没来上学,我把老师讲的都做了笔记,你一会儿就可以看看。我老爸说你昨天还跟着蝙蝠侠去夜巡了,你的幻觉是不是已经……”
乔纳森的手空落落的停在空中,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那好吧,你总是这么充满警惕性,你们的蝙蝠特征,但你得知道,我的听力很好,我知道这附近没什么人……”
达米安的眼睛里,乔纳森叽叽喳喳的声音和另一个“乔纳森”的动作重合,“他”也在对他灿烂地笑着,牵着他的手,和他挨得极近,与他对上视线的时候,还轻笑着凑到他的脸旁,轻轻地亲了一下。
乔纳森的动作突然一停:“……达米安?”
达米安:“怎么了?”
“……你在看哪里?”乔纳森声音有些干涩,“你,你的脸好红。”
达米安一巴掌拍向自己的脸,并着重地擦了擦幻觉里被亲的地方,他保持着面色镇定:“没什么,我只是今天对紫外线有些敏感。”
“你的幻觉还没好吗?”乔纳森下意识地把声音提高了一下,但他立马又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降低音量道,“她,你……你喜欢的那个人还在这里?她对你做了什么吗?”
达米安擦着脸,见幻觉里的“乔纳森”笑嘻嘻地又凑了上来,他充满警惕地护住了双颊,然后鼻尖猝不及防地被亲了下,该死的超级速度,他咬牙切齿地道:“什么也没有,他就是个小混蛋!”
“他?”乔纳森看着达米安突然后退了一下,然后猛烈地揉搓自己的鼻尖,“你喜欢的人是男性?我认识吗,达米安?他是不是泰坦里的?是野兽小子吗?还是唔——”
乔纳森的脸被达米安狠狠捏住。
达米安强忍暴躁地克制道:“不要再说话了,你吵死了!”
乔纳森瞪大眼睛:“唔——我,我吵?嘿,我只是在唔——”
“你今天不准靠近我!”达米安寒声道,尽管他看向的是幻觉里的“乔纳森”方向,“听着,不管你会做什么,休想动摇我,至于你,乔纳森,我再次警告你,别想打探我的私人感情,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乔纳森”笑得眼睛弯弯:“达米——你害羞了!”
乔纳森不可置信地生气起来:“我只是在担心你!达米安,你真是个小混蛋!”声音里还藏着几分委屈。
达米安头痛地加快了步伐,他早晚要找到解决幻觉的办法,如果他找不到,那么,他就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的话就不会被蝙蝠侠逼着上学了,也能避开这可怕的超人幼崽。
也比乔纳森想象得更难熬。
当这幻觉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候,所有蝙蝠家的人都开始严肃起来,蝙蝠侠带着罗宾去瞭望塔做了身体检查,又去孤独堡垒用氪星科技进行了一定探测,最后是神谕带着检查报告,对罗宾说:“你的毒正在体内蔓延。”
罗宾冷着脸,幻觉里,“乔纳森”正在玩他的披风和兜帽,时不时过来亲昵地亲他的脖子和耳朵。
“是你的爱在喂养它们。”神谕神色十分复杂。
“哇——哦——”红头罩夸张地揶揄道,“这真是童话一样的奇妙展开,说真的,恶魔之子,你不考虑找个小王子给你解决幻觉的真爱之吻吗?”
“严肃点,红头罩,”蝙蝠侠仔细观察着罗宾的状态,通过对方自以为掩饰住的脸红程度判断幻觉里的某人对他做了什么事,他面色沉重,“我们都不知道毒藤女和稻草人的毒在身体内太久还会有什么危害,如果这毒已经蔓延到了全身,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的,所以,小D,我亲爱的弟弟,”夜翼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罗宾的肩膀,“我们都知道,小乔是个好孩子,或许他对你也……”
“我不会把那家伙拉进这破事里的。”小小的罗宾已经学会了蝙蝠侠独特的低沉声线和冰冷气场,“尤其是你,德雷克,别再多事。”
红罗宾喝了口咖啡,摆了摆手:“嘿,这次我还什么也没说呢,再说了,我不是在给你助攻吗,或许你该感谢我,我先说不用谢。”
“我绝不会对愚蠢的自作主张的鸭子——”
达米安停了一下。
众人看向他:“达米安?”
幻觉里,“乔纳森”捧着他的脸,眼神清澈温柔:“达米?”
“有温度,”达米安往后一退,又伸出手,在大家眼里握住了一把空气,他瞳孔放大,对着蝙蝠侠,声音平淡中藏着几分无措,“他,我的幻觉,他开始有温度了。”
中毒的状态似乎在恶化,幻觉开始变得越来越真实。
达米安吃饭的时候,幻觉里的“乔纳森”戳着他的饭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偶尔还会震到达米安的叉勺;达米安遛狗的时候,“乔纳森”会逗着提图斯蹦跳起来,让提图斯拉扯着达米安向前跑;达米安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月光照进来,“乔纳森”就穿好了他的睡衣,躺在他的旁边,对自己轻声讲童话故事。
达米安从未主动回应过幻觉里的人,他清晰地知道这只是幻觉,现实里的某人并不会对他这么做,黏腻的肌肤之亲也好,肉麻的情话爱语也好,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再怎么真实,里面的温柔和炽热的爱恋也是虚假的。
他达米安·韦恩,伟大的罗宾,奥古之子,蝙蝠侠的继承人,怎么可能分不清真实和虚假。
“达米安,”很久没见的超级小子轻飘飘地落在他身后,看着他喂猫的手欲言又止,“你……好久不见了。”
达米安喂猫的手顿了顿,立刻抱着猫咪就从房顶跳下来,拿出抓钩枪向着远处发射。
“喂!达米安!”超级小子立刻跟了上来,他当然跟得上来,“你躲什么?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我没有躲,”抱着怀里挣扎猫咪的手紧了紧,罗宾带着面具的脸看上去没有任何表情,“我只是突然收到蝙蝠侠的任务。”
“真的吗?”超级小子皱起眉头,又立马舒展开,“我来帮你们!达米……罗宾!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夜巡了!”
“不用,这是家族事务。”达米安换了一个方向射抓钩枪,他怀里的猫咪趁他不备立刻跳了出来,在夜色里逃到小巷深处,达米安看着猫咪消失的背影,呆了一会儿,立刻又准备离开。
“等等!达米安!”超级小子抓住了他的披风,很好,他摔了下来,他甚至没来得及准备英雄单手撑地的标准降落姿势。
达米安深吸一口气,他咬牙切齿地转过头,就像看见超人的战损单的蝙蝠侠一样,他压沉了声音:“超级小子——”
“我们还是最好的搭档,对吧?”乔纳森紧紧揪着达米安的披风,他有些僵硬地,声音发涩地看向达米安的眼睛,“我对你来说还是特别的,对吗?”
达米安沉默住。
脑子里开始卷起惊涛骇浪起来。
“你好像……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就只是,好像,我觉得你似乎,并不想让你的幻觉消失?”乔纳森紧张地盯着达米安的脸色,观察着其中的变化,“你,你知道那只是幻觉,不是真的,对不对?”
达米安下意识地看向了幻觉里的“乔纳森”。
“乔纳森”本来在跟着逃走的猫咪停在了巷子口,此刻也转过头来,对上了达米安的视线,眼睛明亮,满含笑意地朝着达米安扑过来,拉长着声音撒娇般:“达米——”
一只手突然挡住了达米安的视线,也挡在了“乔纳森”面前。
“就是这种眼神。”乔纳森声音有些抖,但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惜他没成功,“就是,就是这种眼神!”
他就像被抛弃的狗狗一样,双眼湿漉漉地,愤怒又失落地看着达米安,这个不负责任的混蛋,这个愚蠢的,还沉溺在幻觉里的可恶的家伙,此刻正有些茫然地对向他的视线:“你知不知道你在用什么眼神看什么东西!?”
达米安感觉乔纳森的手离自己太近,近到他几乎可以感受到上面来自氪星人专属钢铁之躯的温度,他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自觉放大声音的超级小子道:“注意音量,乔宝宝。”
“我一直在看着,我在看着你!”乔纳森情绪激动得眼睛发红,达米安不确定这是不是热视线的能力不稳发作,警惕得开始准备拿出腰带里的氪石,“我看到了!你吃饭的时候,遛狗的时候,还有,还有你晨练的时候,你总是会看向某一处,用这种,这种令我难受的眼神,你每天都会有一些变化,令我越来越难受!你开始不自觉地坐在长椅上的一端,为另一端留下位置,你开始看童话故事,你以前都说那很幼稚的,你在为谁留位置?你在和谁看童话!?”
“你冷静一点,乔纳森·肯特,”达米安已经准备好了氪石,正要拿出来的时候却突然察觉到“乔纳森”凑过来,挡在他和乔纳森面前,以保护他的姿态张开双臂。
“你在看向谁?”乔纳森问道,他没控制好力道,捏住达米安的肩膀不自觉加大力度,“你看向我啊!”
达米安捏着氪石的手顿了顿。
他如乔纳森所愿,直直看向乔纳森的眼睛。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乔纳森畏缩地退了退视线,但下一秒又倔强地和达米安对上:“达米安,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最棒的搭档,不是吗?”
达米安:“……”
他拿出了氪石。
幼小的钢铁之躯立刻跌倒在地,虚弱又不可置信地看向冷酷的罗宾:“达米安?”
达米安拿出钩爪枪,朝着远处发射,只给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超人宝宝留下冷漠坚毅的侧脸:“我会解决我的幻觉问题,乔宝宝,但不是现在,如果你无法忍受还有幻觉的我,那你应该学会自己和我保持距离。”
“我不!”乔纳森拼尽全力一个飞扑抓住了罗宾冰冷无情的披风角,“你现在!就给我去告白,去告白吧,达米!”
“……”罗宾咬着牙,“你急什么?关你什么事儿?我最后一次,我发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警告你,乔纳森·肯特,无论我告不告白,都和你没有——”
“有关系,”乔纳森声音闷闷的,“我很喜欢你,达米。”
罗宾噎住了。
“我不想我们之间还会有第三个人,我想我们两个能永远在一块儿。”
罗宾大脑空白了一下。
“如果你告白然后失败的话,我就,就可以追求你了,达米。”
乔纳森依旧抓着罗宾的披风角,埋着头,不敢对上达米安的视线。
达米安:“……那如果我成功了呢?”
乔纳森手一颤,松开了罗宾的披风角,“呜”了一声,说:“我不知道。”
“我会好难受,达米,”他低声喃喃,“我不想你成功,这太难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失恋的人都是怎么做的呢,我想我可能会对你纠缠不放之类的,可你会不会讨厌我?不,达米,不要讨厌我,我保证我不会太烦你,即使你有了恋人,或是伴侣之类的,我应该还是你最好的,我是你最好的搭档对吧?我是你的,达米,即使你不是我的也没关系。”
达米安沉默地收回披风角,那个角被超人幼崽捏得甚至有些变形了,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这可是尼龙材质的特殊记忆纤维。
他收起了氪石。
乔纳森趴在地上,感到身上逐渐充满了力量,他抬起头,有些恐慌地盯着达米安,达米安还没有离开,这让他安下心来,但随即又开始有些忐忑。
哥谭的天空总是阴云密布,此刻一阵风吹来,将遮住明月的云吹开,月光照在达米安的面具上,清凉的月色如雪,放大了乔纳森怦然心动的声音。
达米安取下了面具。
他的眼睛真好看——乔纳森心想,然后他听到达米安说:“我的幻觉已经解决了,回去吧,小乔。”
乔纳森呆了片刻。
然后蹿起来:“解决了?怎么解决的!?你已经告白了!?”
达米安望着远方,深沉地点了点头:“嗯。”
“那你,那你……”乔纳森再次不自觉地拉上达米安的披风角,“你,告白成功了吗?”
达米安脸微红,他咳了一声,抽走自己的披风角,然后握上乔纳森僵硬的手,郑重道:“成功了。”
————
“他并没有成功。”蝙蝠洞里偷听的红罗宾表示,“他甚至没有告白,这可恶的恶魔之子,哦,可怜的小乔纳森。”
红头罩啧了一声:“是我的错觉吗,还是说,这蝙蝠崽确实越来越像他的蝙蝠爹那样表达障碍麻烦别扭了?”
“咳,咳咳,”夜翼咳嗽得仿佛突发重疾,“小翅膀,蝙蝠侠也在这个监听频道里。”
蝙蝠侠低沉着嗓子:“我记得,解药应该早就做好了,神谕?”
“是呀,”神谕轻笑出声,“本来准备再过一个星期他还没行动就给解药的,没想到超人家的小孩儿这么憋不住。”
蝙蝠侠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道:“所以,你们早就做好解药。”
监听频道顿时安静下来。
“我们需要谈谈,”蝙蝠侠一个个点名,“红罗宾,红头罩,夜翼,神谕,关于这件事,你们每个人都需要给我一份详细报告上来。”
简介:联盟以为他俩搞上是因为扎塔娜魔法。克拉克以为他俩能搞上是自己的机智。但布鲁斯知道一切真相,可能还有戴安娜。
01:
这事儿的根本原因是超人和蝙蝠侠在暗恋对方,但都不肯先说爱。直接原因是他们正式成了整个瞭望塔屁股里的痛。此外扎塔娜的魔法可能起了点推动作用。无论如何,这可能确实是个帽子戏法。
当时克拉克和布鲁斯正在疯狂针对计划细节吵个不停,就像他们恨了彼此有八个世纪。他们配合的很好,真的。合作是完美的。在战场上,蝙蝠侠会是超人最优秀的计谋大事和装备提供者,技术支援以及警惕信号。而超人则承担起一切猛烈进攻,无时不刻照看蝙蝠侠的后背,...
当时克拉克和布鲁斯正在疯狂针对计划细节吵个不停,就像他们恨了彼此有八个世纪。他们配合的很好,真的。合作是完美的。在战场上,蝙蝠侠会是超人最优秀的计谋大事和装备提供者,技术支援以及警惕信号。而超人则承担起一切猛烈进攻,无时不刻照看蝙蝠侠的后背,以及成为他的锚点。他们的配合出神入化,只需要最轻微一个视线就能读懂彼此下一个(或者下十个)动作。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们就是彼此的挚友、唯一和命运中的闪光点。任何人求之不得灵魂伴侣。所以看着这么一对儿懵懂的准情侣摸清楚彼此心意、双双像是炸毛的猫一样试探对方的底线、别扭的把“我不能没有你”扯到人道主义和地球援助上,还挺好玩的。
他们为此还设了个赌局,赌谁先告白,数额已经累积到了描述为“可观”都是谦虚。
但那仅限一开始。
如果他们不是在暸望塔大厅公然吵架,并且已经是这月第十次,而这月才到八号,所有联盟队员还能忍一下。而正因为他们彼此就是联盟的大家长,所以当然没有人可以提着他们的领子,对他们大吼停下,或者罚掉零花钱,或者关禁闭(相信他们,他们真的很想)。闪电侠已经从看到吵架的苗头就搬来爆米花看戏,变成了只要他们和他出现在一个空间,他撒腿就跑。海王只要进入瞭望塔就自带耳塞了,因为他们无时不刻、疯狂针对着作战细节、莽撞行动还有自毁倾向(这部分由超人执掌)吵个不停。
说真的,何苦?闹得就像他们此前一直在搞砸自己人生,也迫不及待需要个矫正器来指出自己的过错似的。
而且,更烦的来了。当所有人都能听出来“你对着氪石冲过去就是彻头彻尾的愚蠢”是“我不能承受失去你的风险”,“你就非得当个暴躁的控制狂吗”是“让我分担你的恐惧”,“如果你有这么多不满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呢”是“别离开我”时,他们也依旧红着脖子对彼此的人生选择指手画脚,梗着脑袋不肯跟对方先言爱。
戴安娜在阻止了三次他们真的挥拳头到彼此身上后,开始觉得这闹剧也不怎么好玩了。她最终决定撒手不管的标志是她坐在沙发上,抖了抖手上书籍的页面,哗啦啦地翻过一页,然后象征意义上嘟囔了句:“好了男孩们……算了,这对我来说太过了。”从始至终视线都没移开她打开的书。而超人和蝙蝠侠争吵的声音环绕在她身旁,就像是淡出的背景音乐。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又翻过了一页。
正义联盟是个很好的团队,真的。但这也没法阻止剩下所有的联盟成员、看到超人和蝙蝠侠在同一空间就开始应激。绿灯侠亲眼看到沙赞在发现他俩要踏入休息室时,猛地调转了个弯,若无其事哼着曲子走去了自己的卧室。就算休息室里堆了钢骨新装好的索尼PS5,和赞爆了的限量先行版游戏。
他们能容忍那俩大龄儿童互相扯头发,但不,他们“不吵架就没法好好跟彼此说话政策”已经影响到孩子了(“青少年!这是我唯一能接受的说法。”)。
最终,他们求助了正好路过的扎塔娜。
因为,首先,扎塔娜不是联盟成员。比听着你的同事们吵架更糟的是,其中一个同事是位铁血的控制狂,而且他严格意义上来讲还是你上司。所以想想那些恐怖的、事后施加的没完没了的反省报告,那足以让瞭望塔最最勇猛的亚马逊战士都打个寒战。其次,扎塔娜是位美丽到让无数男人神魂颠倒的女士、同样也是布鲁斯的发小,这代表一,她绝对知道怎么处理男人之间愚蠢的纷争;二,她绝对知道怎么改变她原有的处理方式,当它发生在布鲁斯身上。
然后最后,同样也是最棒的一点,她是个魔法师。
“我想我完全不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不是吗?”扎塔娜语调里带着一丝好笑,“因为你,亲爱的女士,从不求助任何人解决自己的问题。”
“我真的不需要他们成为我的问题,可是看看吧。”戴安娜撇撇嘴,“是谁在周末还在替他们值班,就因为其中一个对另一个因为一点小事发脾气,然后双双撂挑子走人。把这儿整的要不跟个动物园,要不跟个幼儿园似的。”
扎塔娜给了她一个半是好笑,半是可怜的神情,“是啊,这绝对不是我职业规划的首选项。”
戴安娜和扎塔娜站在瞭望塔休息室吧台前,她们闲适的靠在那里。戴安娜喝着石榴鸡尾酒,“相信我,如果我自己有魔法,我绝对会给他们施加一些必须对彼此好好说话之类的诅咒。哪怕它会反噬我,在我剩下的日子里不断拿我的血来填补诅咒。”
“哦你绝对不会想用这类诅咒的。”扎塔娜耸耸肩,“结果从来不会好。而且会让你得到喝了一整瓶威士忌宿醉的头疼。我宁愿是真正的酒精让我体验那种头疼。因为你知道,它至少让我第二天脑袋炸开前,给过我愉悦的夜晚。”
“如果你不肯用,你可以把这种魔法出售吗?我绝对会抢购一空然后倒在他们头上。”
“别这么想嘛。他们是完美的组合,在战场上无人匹敌。就算他们天天要跟彼此干起架来。”
“是啊,干起架来,或者直接干起来。在他们猛的接近彼此,但开始对彼此挥舞拳头后你才能分清。最开始的时候巴里会一路大喊着‘不不不’然后把比利的眼睛蒙上,直到发现他们其实是在吵架才移下来,然后尴尬的笑两声,”
戴安娜摇摇头把这种想象清空出脑海,“我都不忍心看那个画面。”
扎塔娜摇着头,快乐地笑着,咬着自己的番石榴汽水的吸管,朝着戴安扎眨了眨眼,用一种八卦的语气开口,“所以你知道的,公主。有时候事情只需要一些耐心。”
“没错,因为显然耐心就是我的代名词,”戴安娜猛的叹了口气,“但是不,我真的不需要听更多这些争吵了。我不奢求让那两个大龄儿童突然豁然开朗,或者别的什么。稍微让他们彼此看顺眼一点就行了,”
戴安娜想了想,“或者稍微让我们减少点痛苦。你有任何办法吗?”
“所以你是在请求我,”扎塔娜灵动的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个过分开心的微笑,“以让他们对彼此友善点、不要天天在瞭望塔吵架、把瞭望塔打造为一个相亲相爱的环境作为要求,不计任何代价对他们施点魔法吗?”
“是的。”戴安娜眼睛转了转,缓慢又迟疑的回答。
“哦,相信我。”扎塔娜眨了眨眼睛,“我绝对有。”
扎塔娜喝光了自己的番石榴汁,把空杯子磕在木质吧台上。随着清脆的一声撞击,她如飞鸟一般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走到了正好从休息室活动门前经过的超人和蝙蝠侠面前。
不出意料,他们仍在争执。戴安娜把脸塞进自己手掌里,任何被他俩恐吓的无能政府和打退的外星敌人,都应该来看看这个。然后敌人们就会被气到背过气去因为,他们竟然是被有这样行为的人打败的。非常成熟。
蝙蝠侠的重点已经从这次的战后损失让他多不爽,发展到了超人总是要摆出那一副固执的脸,而超人大喊大叫着蝙蝠侠这是在容貌攻击他。看样子又一次(这月第七次,戴安娜有在数)不知所云的争吵即将降临瞭望塔。
但扎塔娜突然蹦到了两位男士中间,挥动了自己的法杖,“先生们,你们这种争执已经触犯众怒,不再被允许了。”
她用着快乐的语气对克拉克说:“从现在开始,你被下咒只能对布鲁斯说些好听的话。”
接着她飞速的离开了。离开前给了戴安娜一个眨眼,和一个口型“就看着吧”。
“哇哦。”他们身后刚准备遁走的巴里道。
蝙蝠侠疑惑不清,对着已经迅速消失的扎塔娜挥舞着胳膊,“什么叫他被...什么?扎塔娜!”
仿佛世界被按下刷新按钮,一切事情瞬间就不一样了。
布鲁斯再看克拉克时,克拉克那副固执的面孔不再紧绷着,而克拉克虽然看上去想要发问“什么情况?”但是当他张嘴开口时,那一大串话跟豆子一样七零八落的蹦出他的身体: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的下巴真的很完美而当你的嘴唇抿在一起的时候我非常想把它吻开而你因为生气咬牙切齿的时候你的虎牙总会露出来而我真的非常想——”
然后克拉克停下了,像是被黄瓜吓到的猫一样炸了起来,他的手啪唧一下摁住了自己嘴巴,眼睛瞪的圆圆的,表情满是惊恐,诡异的静默了一秒又开口了。布鲁斯能猜到克拉克下一秒想要惊呼“拉奥啊!”但是他真的应该早点反应过来他不该再开口了,因为说出的并不是“拉奥啊!”或者“这他妈是啥!”或者“该死!”,而是,
“——舔舔它。”
克拉克看上去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他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像是一只傻兮兮的熟龙虾。细小的呻吟溢出他的喉咙,又被他绝望地憋了回去,看上去像是空气在超人的喉咙里打了他。他慌乱的视线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去。在站在原地呆滞了五秒之后,克拉克被烧毁的大脑好像终于被自己强制重启了。
他像疯了一样的飞离了原地,就差直接在墙壁上撞出个洞来,快的几乎像颗流星一样,往自己瞭望塔的房间一路狂奔。
布鲁斯呆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这场景放在蝙蝠侠身上可百年难得一见。布鲁斯立刻启动了自己的联络装置和定位装置,但扎塔娜消失的很完美。布鲁斯紧抿着嘴,设置好了目的地蝙蝠洞的传输,看样子是打算用更精良的设备追踪扎塔娜。而根据他的呼吸频率和吓死人的视线,任何哥谭罪犯都应该被建议不在今晚出没。
“我可没料到这个。”巴里站在原地,下巴掉在了地上。
戴安娜从他身后走上前,双手抱胸,“谢谢不用谢。”
路过的绿灯侠眨了眨眼,吸了一口姜汁气泡水,拍了拍戴安娜的肩膀,佩服道,
“我全部的敬意,公主,全部的。”
02:
在联络了扎塔娜五个小时无果后,布鲁斯只能回到瞭望塔。不出所料克拉克正跟只忧伤的巨型犬一样,垂着头坐在休息室里,身旁围了一圈联盟队友,正在杂七杂八安慰着他。
布鲁斯刚踏进休息室半步,敏锐的克拉克就抬起了视线,然后跟见了鬼一样卷起披风,第二次想把自己反锁进房间里。而因为这一次布鲁斯有所准备,而且他就是要找克拉克谈谈,所以他在超人以音速飞离他身边时,一把拽住了他的披风。
克拉克跟块木头一样直直停了下来,为了不把布鲁斯带倒。克拉克看上去因为布鲁斯的行为忿忿不平,因为布鲁斯不能就这么猛地抓住他,因为克拉克如果没有分出来注意力,他会以恐怖的速度把布鲁斯带离原地,然后惯性会把布鲁斯像肉饼一样摔到墙上。
所以一如既往的,克拉克(非常不幸忘了眼下的情况)开口了。他的眼睛瞪着布鲁斯,气冲冲的双手插在腰间,好看的眉头皱着,严肃道,
“你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事物,所以如果你愿意,我能有幸为我们安排一个约会吗——”
克拉克大声呻吟,把脸狠狠摔进手掌里,用力揉搓。他大力扯出布鲁斯攥在手里的披风,崩溃地转身飞走,同时高声喊着:
“你就是我生命里的阳光——”
“其实他是想说‘让我自己待着’,对吧?”巴里缓慢移到哈尔身边,偷偷咬耳朵,哈尔沉重地点了点头,同时用尽全部力气让自己不要大笑出声。蝙蝠侠甩给他一个锐利的眼刀,巴里和哈尔明智地做了一个嘴巴拉链的动作。
布鲁斯最终来到了瞭望塔克拉克的房间门口。他叹了一口气,抬手敲敲门,“是我,布鲁斯。克拉克,我们需要谈谈。我暂时联系不上扎塔娜。”
接着他的终端就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离开门口蝙蝠侠,我们最近不应该见面了。]
“给我个原因。”布鲁斯大声喊着。
[因为我不想当我瞪你的时候,说出的话却是你有多美,我有多么喜爱你,以及我多想和你约会!]
布鲁斯能根据短信看出克拉克崩溃打字的样子,[拜托,讲讲道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魔法,但那也够尴尬的了。让我们假装之前的事没发生过,然后尽快联系到扎塔娜解除这一切。如果没法联系到扎塔娜,我相信还有其他魔法侧的盟友原因伸出援手。因为我不想冒犯你,好吗?]
布鲁斯抿了抿嘴,“如果这对我来说不是一种冒犯呢?”
室内超人猛烈打击键盘的声音突然静止了,然后这种诡异的寂静持续了两秒。接着克拉克又开始打字,
[我知道你理解我中了扎塔娜的魔法。但我想我得说,情况绝不是我只说些胡话那么简单。]
“就打开门,克拉克。”布鲁斯渐渐失去了耐心的同时,心脏也在狂跳,“那就让我知道这是多么复杂的情况。”
于是克拉克打开了房门,站在房间里,他警惕的眯了眯眼,但看上去打死都不会再说任何话了。
但他的视线出卖了一切,克拉克并没有直视布鲁斯的眼睛,而是扫视他身体和脸颊的弧线,克拉克脸上展现出一种紧张感。克拉克用那双蓝眼睛看着他,就像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从那双眼睛开始,一路吻到布鲁斯的嘴唇,克拉克会在那里停留一会儿,然后继续往下,一直到……
大事不妙的预感爬上布鲁斯的脊椎,布鲁斯能认出克拉克如何屏住灼烧的渴望和欲求。以及克拉克脸上的天人交战。克拉克的视线激起了布鲁斯的心跳,布鲁斯百分之三十的理智叫嚣着“停下,你不能就在这种情况下吻他”以及“去他的又能怎样呢”,而剩下百分之七十已经开始想象如果自己能够冲过去,抱住克拉克,吻上去。他汹涌澎波的爱意仿佛已经没法困在他的身体里,他会把自己的身体嵌进克拉克里,就像那就是他唯一的归宿。
克拉克的理智占了上风。他猛地摔上了门。
而布鲁斯抓住唯一的机会,立刻设置了传送装置,将地点定位在蝙蝠洞。
03:
“让我理清楚现状,老爷,”阿尔弗雷德叹了口气,“肯特老爷想向您示爱,而他也正好就是您最近寝食不安的根本,您埋藏心底的私欲。您们会得到一段完美的关系,正义联盟的同伴也不需要忍受您们别扭的争吵。所以如果您和他能够借此机会,好好谈谈,可预见一切将会完美得到解决。”
阿尔弗雷德用那种特有的讽刺语调抱怨,“但是不,您就是觉得,这种情况下,您最该做的就是把自己锁在蝙蝠洞里。”
“分毫不差,阿尔弗雷德。”布鲁斯在蝙蝠洞里颔首,“分毫不差。”
“允许我过问一句为什么吗?”阿尔弗雷德看上去已经放弃了辩驳。
“因为这一切无非就只是魔法。”布鲁斯低沉道,“所以我不会利用这个魔法,做出任何让我们两个后悔的决定。”
阿尔弗雷德张开嘴巴又合上,在原地站了一秒,然后摇着头离开了。而布鲁斯跌坐在显示屏前,用尽最后的自制力不要和瞭望塔连线,就为了缓解他现在内心见一面克拉克的渴望。他现在的理智碎的跟细沙一样。
但克拉克出现在了接通连线后。
克拉克看上去只是那么的美。布鲁斯几乎瞬间溺死在了他的眼睛里。克拉克看到布鲁斯的一瞬间就笑了。他笑的像是看到了天神从太阳里降临(尽管他本人才像神),像是暴风雨中徒步的人打开了家门。
克拉克带着一些局促和紧张看着他,他蓝色的眼睛翻涌着迷惑和胆怯。我想要你。布鲁斯的内心深处疯狂的尖叫着,这该死的诅咒不仅只影响了克拉克。但克拉克则直接把它说了出来:“我想要你。”然后他顿住了,看上去万分自责和愧疚,还有一些绵密的痛苦,
“我对你爱的程度就像是我在泥土里沉眠一千年,等我醒来时,我也依旧爱你。”克拉克捂住了脸。
布鲁斯因为这句话心脏狠跳了一下,仿佛撞击上了他的后背,又弹了回来。让他整个人快乐的发抖。
“我赞同解除魔法前不能见面。”布鲁斯立刻回答。他把视线从克拉克痛苦的表情上移开,困难得像是徒手拧开生锈的螺丝,“我会调整近期我们所有见面的可能,以及暂时把夜巡给迪克。”因为我能出蝙蝠洞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去找你。
“你得记着,克拉克。这个,”布鲁斯指了指彼此,“不是真的。”他逼着自己不去看克拉克的眼睛,关掉了视频通话,然后启动了蝙蝠洞一级反锁装置。
但是无论如何,一会儿后,他已经把自己传输回瞭望塔了。人类自制力巅峰蝙蝠侠甚至没能忍一小会儿。他绝对会后悔的。布鲁斯在空旷的大厅里想,他该死的绝对会后悔的。他知道自己应该期望克拉克会理智一点,让他在自己卧室门口吃个闭门羹。但他内心深处疯狂排斥这种情况。他想要知道,他需要知道克拉克想见他的心情,和他想见克拉克的心情是一样的。
确实如此。他一进瞭望塔就差点撞上迎面飞来的克拉克。克拉克把他抱了起来,将他带到自己的卧室里。
克拉克坐在瞭望塔房间里的椅子上,用悲伤的神情看着布鲁斯,“我可以吻你吗?”
“你最好是。”布鲁斯回答。
然后他把克拉克从椅子上拽起来,狠狠的亲吻他。上帝,他怎么能错过这个。克拉克的气息缠绕着他,他有力的胳膊环抱着他,他们的身体紧紧的贴着,没有一丝空隙,他们亲吻着,像是下一秒就要长逝于世。他抱着克拉克,活像是寒夜里抱着最后一丝太阳,这感觉从未如此对过,他渴望的一切好像都得到了回答。克拉克将脸颊埋在他的脖颈里,而布鲁斯从未如此真切的感觉到他回家了。
然后他突然意识道,但这不是真的,不是吗?他将自己拔出克拉克的身体,逃进了瞭望塔自己的房间。
“布鲁斯。”克拉克隔着他关上的门喊着他的名字,“留下来跟我一起。”他的语调中带着乞求,“拜托。”
“我不能。”布鲁斯回答,他把自己的头贴到门上,仿佛这样就能离克拉克更近一点,但克制自己的手把门打开,“我们停在这里,事情就不会变得更复杂。”
“那就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我不在乎。”克拉克深情道,“我爱你。”
布鲁斯打断,“我们都知道真正情况是什么。你知道,”布鲁斯的话语坚定中带着刺痛,
“这是魔法的一部分作用。”
随着一声巨响,布鲁斯瞪大眼睛看着克拉克硬生生的把门破开了。四散的灰尘后是纷飞的红色披风,克拉克坚定的走来,像是君士坦丁走向他的凯旋门,
“这是真相。”
“停下。”布鲁斯痛苦道,他用尽全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去渴望克拉克的嘴唇,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肠胃好像都扭成了一团,“克拉克,让你的理智阻止你。”
“只有你能阻止我。”克拉克低吼道,他直视布鲁斯,“说你不想要我,布鲁斯。然后我就会走开,飞到不知道几光年外,把这该死的痛苦熬过去。直到找到扎塔娜解开这一切。但除此之外,什么都阻止不了我——说你不想要我。”
于是布鲁斯猛的带着克拉克往床上倒去,他们深深地吻成一团,呼吸交织,热气上升。布鲁斯忙着吻克拉克的嘴唇,面颊,鼻梁,他胡乱的亲吻着,舔邸着,迅速且毫无章法。克拉克也没在闲着,他在布鲁斯胡乱亲吻他的时候用双手扣住布鲁斯的腰背,把服帖的衬衫向上拉起。
“你是一切,”克拉克喟叹着,氪星人难道在说情话的时候都像是神诋在吟唱圣歌吗?“你是我的黄太阳。”
于是布鲁斯睁开了眼,望进克拉克温暖的双眸之中。
04:
“可喜可贺扎塔娜的魔法终于让他们变诚实了。”联盟众人这么想,“他们搅到了一起。愉快结局。”
正义联盟真的不是个八卦群体。是啦,他们会插手队友的私事,从来不缺明星小报、政府丑闻和一线爆料,但不,他们真的不八卦。所以当第二天,克拉克和布鲁斯宣布扎塔娜的魔法好像已经消失了(因为克拉克终于不是一张口就是滔滔不绝的示爱),他们并不想知道魔法消失的原因是什么。谢谢,一点也不想。
但这并没有让情况变好多少。
当然,他们很开心那两人终于不再试图把对方的头咬下来了。但要命的是,现在他们正试图无时不刻的咬对方别的头。而那真的波及到了近乎联盟所有人,而且对青少年成倍伤害。比起看你父母吵架更糟的是什么?是看你父母做|爱。比利现在每进入一个房间都要在门口大声咳嗽,然后蹑手蹑脚的探一个头四处环顾,再松一口气走进去。克拉克也就算了,连布鲁斯也放任跟他胡闹。这事儿的发展势头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而这种情况下,基于前例,他们最想要寻求帮助的对象是?
扎塔娜。
戴安娜又一次联络了扎塔娜,“hi小扎,我想我们得到结果了,可以开始清算之前的打赌了。你什么时候来瞭望塔拿你的那一份?”
“你也好呀公主。最近就可以。谁是最大赢家?”
“布鲁斯。我不敢置信,因为他押的结果完美的匹配了真正的一切细节。我不敢置信。”
“要我我就敢。我明天来好吗,你们有空吗?”
“当然。但关于这个,可能还有点别的事情,”她扶着额头,“你那边有能够让他们离彼此远一点的魔法吗?我想你上次施的那个效果太好了。”
扎塔娜在通话另一旁困惑道,“哪一个?”
“‘从现在开始,你被下咒只能对布鲁斯说些好听的话’。就这个。我不敢相信你竟然忘了。说真的,那可真是太好玩了,你真该留下来看看之后克拉克的样子。全联盟都认为你的魔法棒透了。直到它变得不好玩,比如现在,他们天天都不能把手从对方身上放下来。”
“喔真的吗?可是我并没有真正施展魔法。”扎塔娜像是陷入了沉思,好笑道,“这种程度的控制魔咒,可不是随便挥一挥法杖就可以完成的。这只是个玩笑。就算你们看不出来,克拉克不可能自己感觉不出来。克拉克没有告诉你们吗?”
戴安娜安静了一会儿,“可是克拉克真的在那之后,突然对着布鲁斯吐出一大堆——哦,天。我想我可能知道了点内情。”
“什么内情?”扎塔娜语调里带了点疑惑,“公主,你今天说话真的像是在说谜语。”
“就是我们可敬可爱的主席,可能并不像所有人认为的那么单纯。这可就好玩了,我认为克拉克利用了你假意施展魔法的机会,顺水推舟跟布鲁斯表白。”戴安娜飞速说道,像是抽丝剥茧解出最后的谜题,“我猜克拉克是不打算再等下去了,于是他借了这个机会。要是失败了,还可以全部推到魔法身上。等等,你不会是跟克拉克串通好这一切的吧?”
扎塔娜带着迟疑的声音传来,“当然不,我没有跟克拉克串通任何事情。”
“那我不得不说,小扎,你那天出现在瞭望塔真是太凑巧了。我想可怜的布鲁斯可能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扎塔娜在一旁好像欲言又止。
一丝怀疑突然击中了戴安娜,戴安娜心脏砰砰直跳,她上扬的嘴角突然停住了,
“你那天是正恰巧路过瞭望塔吗?”
扎塔娜撇了撇嘴,像是终于被抓到了,她吸了一小口气然后叹出,“不啊,”她坦白,“是布鲁斯邀请我的。”
——End.——
作画JorgeJiménez,西班牙人,主要上色搭档AlejandroSánchez。近年来参与项目越来越多的画师,产量很高,画超人家系居多。主要作品《超凡双子》、《二号地球》系列、《超人前传第11季》,参与《超人》、《超级小子》等。
JJ的人物纤细修长,标志性的窄腰大长腿。画面空间感强,对反光的处理较亮,特别喜欢设置背后光源。良好的画面动感,大量使用速度线,面部表情有时也偏日风。老搭档AS上色干净明快。
《超人前传第11季》里可以看出JJ画风成型的过程,想了解这位画师推荐去看看这部。最后附上这位帅哥画师的个人照。
私人约稿仅供展示,约稿请看置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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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一上冻,张伟就知道去找彭磊这事儿不能拖了。
他上次见到彭磊是一个月前,在大兴机场,彭磊说自己飞伦敦演音乐节,而他已经退休,正要去泰国避寒。威尔特郡发生未知人体异化扩散事件时,他刚从曼谷一家livehouse里出来,听了一晚上核,脑子里嗡嗡得厉害,出了门却发现外面更吵。
全曼谷的人好像都在,乌央乌央地往市中心大屏前挤,都是为了观看那条紧急播送的国际新闻。这样的事到处都有,全球各地的人体异化之间也只是型号的区别,没什么可新鲜的,但只要有事发生,看热闹就是人的本能,...
全曼谷的人好像都在,乌央乌央地往市中心大屏前挤,都是为了观看那条紧急播送的国际新闻。这样的事到处都有,全球各地的人体异化之间也只是型号的区别,没什么可新鲜的,但只要有事发生,看热闹就是人的本能,因为在轮到自己之前,这是他们唯一能自我安慰的方式。
但现在再爬楼梯,感觉就像是上辈子的活动,他在彭磊家门口站了半天才把气喘匀,憋着劲儿在心里骂骂咧咧,这破楼就是欠拆。他又伸着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阵儿,总觉得屋里有人,但不确定里面的人就是彭磊——没有音乐,不太像。
敲门声闹闹哄哄响了十多下,锁眼终于转了转,一个头发黢黑的脑袋从门缝探出来,看清确实是他才把门完全打开,他却没有立刻跟着进去。
“不进来你走吧。”彭磊回头催他,伸手就要把门关上。
眼前的人是彭磊,但确切说来也不是。这位可疑男子他只在四十年前见过。那时候他上初中,有个礼拜六老高领着他和王文博、郭阳进了忙蜂,彭磊就坐在吧台后边儿盯着他看,听他们唱了一首《静止》,眼神渐渐从看猴变成打量一个还挺像样的人。花儿在忙蜂演出的事当时就定了下来,他看得出来每个人都在高兴,认为摇滚乐的未来就在这家酒吧里,在“寂寞围绕着电视”里,他也这么以为,所以比在场的其他人都更高兴。那之后他总跟在彭磊屁股后叫“老师”,虽然彭磊教他的大多是怎么才能尿得更远这类东西,但他就这么一直叫到花儿解散,当时他认定自己是被彻底逐出师门了,谁知道年近不惑时还能有和彭磊重逢的一天,俩人熬走了很多旧识,竟然也磕磕碰碰地到了现在。因而此刻见到上个世纪末的彭磊,他差点就脱口而出叫了“老师”,紧急清了清嗓子才把这个伤感的称呼憋回肚子里。
“我这不是进来了,又没见鬼……真不是鬼啊?”彭磊不接茬,他也只能跟着彭磊进屋,在卧室哑口无言地坐下来,而后眼睁睁看着彭磊举起了食指戳到他脑门前又迟疑着放下,让他自己摸摸头发,语气颇为亢奋。
张伟一抬手,发现这些年里和他永别了的那些头发都在东山再起,他腾地站起来,又对着衣柜上的镜子照了照,那里面映出来的他也年轻了不少,但只是稍微丢了几条眼尾纹,没有彭磊一下子变成愣头青这么贪得无厌。“都什么事儿啊,您这趟去弄长生不老药了是吗?”
“急什么急,出门前没量血压吧你?”彭磊丝毫不急,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打量他,“伦敦的异化事件听说了吧,中奖以后就这德行了,我估计老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所以新闻上不敢明说。你就是被我传染了,看着效果也就一般,死不了。”他又要急,彭磊却凑过来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了句疯话,“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彭磊拉扯着他往工作台走,两手对着肩头一拍,把他摁在了看上去时日无多的旋转椅上,指着面前的台式游戏机问他:“你知道这谁给的吗?马文,就以前老在忙蜂晃悠那老外。”他毕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被摁了这一下甚至有些晕头转向,什么马文啊?问号在他大脑里不断膨胀,直到像个被吹破的泡泡糖粘在皮层上,他才黏黏糊糊地想起来一些近乎失真的画面。
的确有个马文。九九年他们在忙蜂演前后脚,花儿在先,新裤子压台,张伟每次都交待家长晚来半小时,因为他想看完彭磊唱歌再回家,这就给他们留出了勾肩搭背上厕所放风的空子。好像是夏天,内裤老是潮乎乎的,有个金发蓝眼睛的大胡子老外总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厕所门口,不知道在发什么癔症,但汉语说得极其流利,一问就说自己是在冥想,要是修炼得当也许能连通宇宙。那就是马文。
厕所连通的宇宙得是什么味儿啊?两人百思不得其解,但马文告诉他们,自己背后是一个高度机密的全球科学组织,主要研究课题是多重宇宙论。“什么意思呢,”马文睁开眼盯着他们,用那种空洞的蓝表明自己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坏心眼儿,“就是如果你们成了会员,等到研究获得重大进展之后,组织将向会员无偿赠送仪器,帮助你们在多重宇宙之间迁流或移居,再说明白点儿,就是你们可以和自杀后生活在其他宇宙的伊恩·柯蒂斯对话,甚至回到他生活的时代定居。钱多钱少的事儿就甭提了,您每年100缘分价,就这我还得跟总部扥揪,没十个回合根本下不来。”
张伟被老外脱口而出的北京土话镇住,又看彭磊,好像已经扛着厕所搬别的宇宙去了,他探出胳膊肘搡了搡彭磊,问:“老师您参加吗?我的工钱都得给我爸。”
当时他没太看清楚彭磊的动作,也无法预料到这将是彭磊余生中掏钱最麻利的一幕,还把他的会员费也一并交了,他白捡了价值每年100人民币的会员身份,但马文从那以后就离开了忙蜂。据说后来有人又在愚公移山厕所门口见过和马文长得差不多的老外,而张伟也已经离开了摇滚乐,能不能和伊恩·柯蒂斯说上话不再重要,他也早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其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干净。
“可咱俩这样跟他有什么关系?”他更不明白了,想从旋转椅上站起来和彭磊面对面掰扯清楚,但小伙子力气太大,他挣扎了一阵儿还是坐得稳稳当当,遂自暴自弃,干脆仰着脖子和低头看他的彭磊对视,继而从彭磊口中听到了比知道人体异化的真相更颠三倒四的疯话。
“我觉得这就是组织给我的信号。”彭磊斩钉截铁地告诉他。
张伟就着最方便翻白眼的姿势叹了口气,又低下头无声地笑了笑:“敢情您花了那么多钱买一游戏机,要不我给您报销了吧,哎哟真是……那什么异化跟你有什么关系,彭磊你是让异化吓疯了吧,这不就中毒吗,你不去医院躲在家它也好不了啊。”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咱俩可一块儿当的会员!伊恩·柯蒂斯!”小伙子终于气急败坏,隔着他伸手启动了游戏机,“这东西快十年了都没成功打开过,我刚从伦敦回来就能打开了,不是组织的信号是什么,而且我都打到最关键的地方了,马上就通。你看这两扇门,他就在后面,选对了咱俩和他玩儿去。”
伊恩·柯蒂斯在门后……张伟只当彭磊在做白日梦,但他要是帮彭磊通了关,这人兴许还能清醒。他凑近屏幕看了看,画面倒是做得挺逼真,风格也纯正,完全还原了上世纪90年代的北京街景,动效和活的一样。彭磊创建的角色是个背吉他戴眼镜的小人儿,正在东四大街上徘徊,眼下需要做出一道标了五个红星的选择题才能继续闯关。两个选项,进入王平煤矿旧址或是百望山圣母院。
他实在无言以对,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帮着彭磊分析:“伊恩·柯蒂斯是吧,人老外肯定不能在煤矿里住,英国人起码得住在法国人建的圣母院里才合理。”
事实上他觉得伊恩·柯蒂斯在哪扇门后都不合理,要是打个游戏都能敲开天堂之门,那人家修女神父不得气死,彭磊却琢磨着真拿起了手柄,操纵小人往东晃悠,在通往圣母院的门前按下了右键。接下来的几秒里他们只听到了音箱中世界末日般的警报声,画面旋即一黑,小人消失在了自己的选项里。
“死了?”张伟不信自己这么不中用,“是死机了吧?”
两人轮流伸手按了几次开机键,长长短短的都试了,甚至在主机脑袋上猛拍了十几下,还是没能唤醒组织发给彭磊的上当受骗三十周年纪念品,只能面面相觑,无言地宣告放弃。张伟回头看了看如丧考妣的小伙子,想说但凡有张保修卡也好,不至于什么好都落不着,现在钱是花了,游戏机却是假冒伪劣产品,他放眼全北京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万里挑一的冤大头。可彭磊被人骗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还一直帮他交着会员费,他也实在不忍心。
“要不出去溜达溜达吧,大晚上的没人看咱俩,就算看见了他们也不知道咱俩是异化人。”受害者现在有气无力,张伟终于从旋转椅上站了起来,摆弄着彭磊穿上外套往门口拽,准备带着孤魂野鬼出去散心。他伸手转动了门把手,被一股更像是暖气的冷风吹遍了全身。
彭磊家到底住几楼来着?他和彭磊的视线狭路相逢,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脏话。门外正在下雪,但并不冷,他们已经有至少十年没有见过这么正常的冬天了,而眼前的冬天比21世纪头十年还要正常得多,温暖、开阔,整片雪地都松软厚重。他们试探着伸出脚,离奇地没有在本应高出地表十米的彭磊家门口踏空,结结实实地站在了1999年的东四北大街上。
张伟真不想搭理这人,但百望山这个地名他还算有印象,也不是不能帮忙。小学的时候他们被老师赶着去颐和园春游过,百望山的森林公园就离那儿不远,但他们显然无法在1999年叫到一辆顺风车,或者坐上不管去哪都能换乘到达的地铁,当时他们在大多数情形下出门都得坐公交。张伟伸手在彭磊口袋里掏了掏,这老家伙还真有现金,但在1999年看着像冥币。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同时走向了忙蜂后门。
老高有个装满硬币的储蓄罐,就放在里间窗台上,说是积德用的,他们听说以后每次去厕所回来的路上就经常顺走几毛钱买袋儿淋,过两天彭磊再悄悄去补上。眼下还是一样,彭磊抬起胳膊抓着储蓄罐倒出二十多个钢镚儿,张伟就蹲在地上用外套接着,等凑够了路费,彭磊还想把自己口袋里那张“冥币”叠成长条塞进储蓄罐,被张伟按住了。
“你说老高看见了得多生气,今年他还没死呢,”张伟看了看天色让他赶紧走,“冬天公交停得早,咱还得回来。”但彭磊上了车,透过窗户看到缓缓向后退行的大雪时隐约有种预感,他们今天未必能回来,或者,可能只有他会一去不返。
雪势渐渐小了,最后终于隐没在钻破云层重获新生的夕阳背后,公交线路的编号却越坐越大,一直从个位数涨到三位数,直到他们在颐和园换乘最后一趟车时又回到个位数,但车头牌上多出了“摆渡专线”的字样。张伟从坐上驶往颐和园的班车起就开始骂骂咧咧,现在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原因是司机师傅似乎眼神不好,没看到彭磊后面还有一位乘客,张伟以五十六岁的高龄追着公交整整跑了一站才上车。“我就是收回来了那么几根头发,本质上还是个老年人好不好,遛狗也没见过这么遛啊。”这几句话来来回回,彭磊听得耳朵要聋,好在车上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司机也不介意一路上都得听这些车轱辘话。
张伟下车开始走山路后确实喘得更像条京巴了,但彭磊没好意思说,毕竟人家也是陪他来的。天快黑了,看样子他们今晚的确无法返程,这也是不能明说的事,否则张伟即使在异化后的他面前毫无一战之力,也一定会用那张嘴说得他一败涂地,简直就是紧箍咒,无解。幸而张伟的注意力已经被史前巨兽般的百望山分走,正兴高采烈地盯着山体,无暇理会他。
细说起来,张伟身上唯一不见老的地方还就是眼神,直到现在这个年纪还能贴着兽脊的轮廓反复描摹,一点儿不显抖。“看什么呢?”他实在纳闷儿,张伟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说过自己和百望山还有什么渊源。
总觉得这话哪里有点奇怪,但彭磊又闷头走了十几米远,始终没想明白张伟话中的哪个词让他不舒服,有种被人悄悄用枪口瞄准的感觉。当圣母院的建筑顶部开始在不远处的树影间冒头时,他冷不丁住了脚,转身问张伟:“你刚说什么?大兵?”
“哎还真是,我给忘了,九九年的时候圣母院还是军事管理区。”张伟也停下来,左顾右盼不敢看他。
两人裹着朔风在山路上进退为难,赤条条犹如万具骸骨的枯枝也在他们身后摇晃,不时冷冷地叫上几声,但这些怪声未必全是枯枝断裂所致,也许是乌鸦。彭磊最先打破了这阵黏稠的缄默,抬脚踩过黄栌树万分之一的尸体向圣母院继续缓行,张伟也只好跟上,两种轻重不一的断裂声此起彼伏,渐渐合在同一段频率里共振,像他们早年在打口磁带里听到的后朋,机械而冰冷。
脚底不知不觉热起来的路上,日影也悄无声息地移向了山那边未知的黑暗,在太阳彻底失温的瞬间,彭磊的双耳骤然捕捉到了不属于他和张伟的另一道波段。他借着二十岁出头的视力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从前方的薄雾中剥出一片人影,而后被一种迟到十年的亢奋驱使着抓住张伟的手腕,指向越来越清晰的人形:“马文来接咱们了!”
他们都已变得年轻,马文却完全是百岁老人的样子,似乎每天都在世界各地扩散的异化和恐慌对这个古怪的老外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像个厌世蛰居的机器人。“你们怎么不进去,又没有人守卫。”马文在和彭磊握手时纳闷儿地问。
没有人,那些影子又是什么?他们走到那排端着枪、楔子一样扎在地上的人影面前,才发现这些巡逻兵全都对他们视而不见,换言之,他们无法被看见。“这又是为什么?”张伟也纳闷儿,“我们不是回到九九年了吗?”
“是,也不是。”马文带着他们走向圣母院,想尽量解释得简单易懂,但他们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从20年代末起,组织就开始陆续运送会员了,因为太多人在多重宇宙间旅行,其中有一些会员选择了在其他宇宙定居,这才造成了各个维度之间大量且频繁的物质跃迁,会员数量多的地区就出现了异化现象。当然了,异化对人体不会造成任何损害,只会让我们的会员从生理层面上更适应宇宙旅居,非会员也会慢慢自动复原。你们成为会员的日期比较晚,所以是最后一批进入迁流基地的游客,但你们还没有取得这个宇宙的永居权,无法被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其他居民看见,除非对方也是我们的会员。”也许是马文又在其他国家长居了十年的缘故,京片子也消失了。
“怪不得呢,那司机根本看不见咱俩,不是眼神儿不好,”张伟听懂这点以后就消了气,凑过来和他絮絮叨叨,“早知道就不拿老高的钱了。”
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困惑在彭磊脑海里转,从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就开始了,而他来不及一一向马文询问清楚,圣母院就在眼前,张伟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怎么这么像招待所啊?”张伟的话音听上去很空洞,彭磊走进去时还能听到最后一个字的回声。
马文斜倚着门框,花白的胡子几乎和那上面繁复华丽的雕花融为一体,显然已经老去的笑容渐渐缩拢:“我们在圣母院退出军事管理后对它做了内部改建,目前这些房间都连通着某一个随机存在的宇宙,你们只要推开门走进去就可以开始迁流体验了。开门后你们的行动几乎没有任何限制,不过要记得一点,如果你们经过自己曾经生活的时代,不要和当时的自己面对面。当然,这种情况很少见,但这是绝对法则,不能违反。”
“很少见?”彭磊终于回想起来,整个下午始终让他似懂非懂的症结究竟在哪里,“所以说你们的会员都能去什么地方根本说不准,我们也不一定能和伊恩·柯蒂斯说上话?那我们来这儿到底有什么意义?”
张伟显然更擅长随遇而安,再次搡了搡他的胳膊肘:“那咱这就进去看看?门长得都一样,按号数走吧。”
他们合力推开挂有1号牌的房门,同时被急袭的热气击中,跃进各种皮肤和发色堆积而成的肉山。身旁的卷发男人狐疑地看了看彭磊,旋即重新张望起了远处,他们也朝相同的方向看过去,发觉这是某场大型音乐节的观众区,或者连“大型”都不足以形容,无论是从前的新裤子还是后来的彭磊,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夕阳开始无所顾忌地在人群中纵火,观众像是被灼伤,有人高声喝彩,有人咏叹般尖叫,但所有的巨响都终结在了风平浪静的钢琴声中,仿佛是本能,他们腹中的气流沿着旋律盘旋而上,经过声带振出全人类从小就统一习得的、最原始的开场白:“妈妈。”
接下来是“我刚杀了人”,彭磊记得,张伟也会唱,同时他们也意识到,台上是弗莱迪·摩克瑞还能唱出《波希比亚狂想曲》的皇后,但他快要死了,肉体即将像风往何处吹那样变得无关紧要,印象中是1985年,张伟尚在襁褓,彭磊还不知摇滚乐为何物,只有这支录像带留了下来,他们曾经一起在老高卧室里的VCD上看过,仿佛主唱的声带从未经历病变和死亡,掌声也始终没有停止。而他们真正置身录像带内时却只感到哀切和不确定。“这是哪儿来着?”彭磊想不起这里究竟是伦敦还是费城,张伟同样只是摇头,对他说,就算留在这儿也干不了什么。的确如此,彭磊抬起头,听到远处的弗莱迪·摩克瑞也是这样唱的,“对我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无论风往何处吹”。
1号门就在身后,供他们在狂欢中弃权。他们于是退出,再依次推开接下来每一个宇宙的门,看到涅槃在1992年的雷丁音乐节表演,还未对自己开枪的科特·柯本穿着白大褂坐在轮椅上登台;多年前的雷蒙斯正在纽约刚开张的CBGB俱乐部驻唱,成名在望;1976年初夏,性手枪在曼彻斯特的自由贸易厅举行演出,而伊恩·柯蒂斯是台下40多个观众中的一员;三年后,伊恩·柯蒂斯带着快乐分裂在布莱克浦的帝国饭店面对300多人表演了《她已失控》。但这不是他们的历史——彭磊站在那间多功能套房的角落里恍然意识到,即使伊恩·柯蒂斯近在咫尺,他也想不出自己还能如何留住偶像,这些人来到他原本不应在场的宇宙,仿佛只是为了在他背后拍一拍,告诉他演出即将结束,接下来的歌他得用自己的喉咙去唱了。
面对伊恩·柯蒂斯,他已无话可说,而整条长廊也只剩尽头的最后一扇门。张伟弯下腰看了看蹲在地上大汗淋漓的他,问他还要不要继续,或者他也可以留在这儿,总比2039年强,毕竟一路弃权下来,他们只有最后一个选择了。“光看看也没问题,”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张伟故意耍上了贫嘴,可能是想逗他乐,“关键是您花了那么多钱,只看演出回不了本吧?不是要和他说话吗,快去说完咱就走了。”
“不知道说什么。”他站了起来,拉着张伟头也不回地弃权,站在了5号门前。
谁都无法预料他们接下来会出现在哪里,说不定正如马文说的那样,他们可能会被送往外星,制造整颗星球上只有他们能听懂的摇滚乐。“那你想搞第二个快乐分裂吗?”张伟在开门前问他。
“也想过,现在不想了,以后不确定,”他们再次被潮湿的雾气包裹,彭磊在听到前奏响起的瞬间找到了答案,“也可能我已经当过伊恩·柯蒂斯,当过自己想扮演的偶像了。以后到哪都不用再唱快乐分裂,也不唱新裤子,只唱我自己想的就行。”
眼前的情形对他们而言熟悉得仿佛是在照镜子,彭磊几乎是台上那个模糊人影的实时镜像,而张伟更像在面对哈哈镜,只不过他也无法分辨究竟哪个是真正存在的自己,哪个才是被扭曲的影像。
1999年东四北大街,忙蜂酒吧逼仄又闷热的舞台上,新裤子翻唱了《爱将使我们分离》,来自快乐分裂,彭磊一直学不来伊恩·柯蒂斯怪诞的舞步,安安静静找了个麦架哆嗦着唱,张伟则站在台下距离彭磊最近的位置摇头晃脑地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首从诞生起蕴含着悲剧意味的不朽名曲,只觉得这是最好的时代,他有摇滚乐,有台上这位老师,还有和伊恩·柯蒂斯对话的免费梦想。他们在人群的中央,也在人群的尽头,遵守准则躲闪着自己的视线,又清晰地感受到了与活在理想中的自己四目相对的诱惑。这首歌唱完,彭磊记得,他搂着张伟在脑门儿上亲了一口,汗涔涔的,热得嘴唇也跟着灼痛,出于本能,也暗含私衷,或许他甚至无法定义当时的行为,那只是一种单线程的感情。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能体会到过这种畅通无阻的表达——千禧年听起来是新希望的同义词,他却觉得21世纪让生活变得难以启齿了。
鼓掌和口哨声都停了下来,人群开始被乐手的体温烫出一条缝,他们就快要和1999年的彭磊与张伟见面,于是仓皇后退,躲到了忙蜂外的东四北大街上。
“走吧,公交车真快没了,两个鬼影儿也打不着车。”张伟似乎对这个宇宙过敏,急着催彭磊回到现实,但彭磊仿佛受到了催眠,说这里就是最好的一个宇宙,一定要留在这儿,等张伟再要劝的时候,彭磊干脆像当年马文在厕所门口冥想那样盘腿坐了下来,比追胡萝卜的驴还轴,他实在卸不动彭磊身后的磨,意兴索然地独自走出了5号门。
彭磊从地上站起来,一晃神就远远地看到自己在和张伟玩儿打手游戏,但每次都耍赖,为老不尊得让他汗颜,而后“他”从视野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王文博还有郭阳,和张伟勾肩搭背地出了忙蜂。其他两个孩子先被家长接走了,趁张伟落单,他琢磨着凑了上去,既然他现在和年轻时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找张伟说几句话总没有问题。这时候张伟上初中还是高中来着?他完全无法判断,毕竟直到五十多岁,张伟眼睛里还保留着那种清澈见底的稚拙,少年张伟被他一拦就停下来,几近透明地站在他面前。
“你千万不要离开摇滚乐。”他觉得自己的语气近乎低三下四了,但如果这样就能根除遗憾,他不介意无限地神话张伟。
而张伟甚至无法理解“离开摇滚乐”也是人生的一种可能,笑嘻嘻地伺机打他的手:“怎么可能呢!”他不能向张伟示警未来的苟且,只能任由张伟把这种可能性当做笑话,尽管这个人在他见证过的宇宙中用自己填上了这则幽默的最后一块拼图,将拼图售卖给他时的赠品则是长达二十年的分离。伊恩·柯蒂斯早已预言,爱会使人们分离。
夜空塌下来,接送乐队的车最后一次将张伟载出商场后门,张伟降下车窗时看到了他,像十年前在忙蜂分别时那样向他挥手,他想自己该追上去,但比现在的他更后知后觉的彭磊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街角,他情急之下避无可避,闪身退出了整个宇宙的大门。这扇只有他能看到的门好像一早就等在了那里,一切结局只是宇宙的始料所及。
他走出圣母院时形同梦游,只有太阳如常升了起来,紧贴着山路蜿蜒的面容,丈量他心灰意冷的长短。头顶的树叶在风中为光线让行,使他在冬季也感到备受煎熬,继而被来自脚下的喷嚏声吓了个激灵。
蹲在墙根的人脸上沾着些夜晚、树木以及日光的遗迹,恍恍惚惚地起身,要接他从一个阴魂不散的时代毕业。两人站在徒劳的废墟上默不作声,谁也无法说破这些隐秘的哀愁,他们仿佛既是自己理想的守墓者,也是更宏观的事物陨落后飘散至今的骨灰。他们于是沿来时的公交线路回到家中陷入昏睡,无人再提199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