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子,哥们传授你个增进感情的秘籍。”李宇浩没头没尾地发来这么条消息,林恒权当没看见,他和徐必成的感情还用增进?
我本来想4.1发的!呜呜呜对不起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私设啊!
阴间小短文有互相折磨的两口子
大家随便看看不喜欢也不要骂窝
刘青松醒过来的时候屋里已经全黑了,窗帘透着微弱的光。
他不紧不慢地开灯,开窗通风,摸了摸猫,才打开手机。
绿色软件右上的红点持续跳动着。
一觉起来收到一大堆朋友突然的关心并不太温馨。刘青松看着增加的数字,觉得莫名其妙,甚至夹杂着些许惊恐。
所有人都催他看微博热搜。
刘青松心想,最好是有什么大事,比如说我当选LPL辅助第一人或者拳头倒闭了之类的。
打开一看:
#林炜翔恋情#爆
过气退役电竞选手搞个对象闹麻了,一群傻狗。
但刘...
第一条是爆料的某电竞营销号,哔哔叭叭一堆,带了几张图。
“接投稿,英雄联盟S9冠军AD的瓜…”
刘青松一目十行地看。
“翔哥原来男女不忌啊,这是男朋友吗?”
刘青松皱眉。脑海里滑过一丝恶毒的想法,别是招朴招到男的被逮捕了,哈哈。
“投稿人补充,照片没拍清楚,但是他亲眼所见,翔哥男朋友其实长得很像他的老搭档、某冠军下路辅助选手,大家觉得呢?”
你他妈这是在说什么啊?
刘青松感觉自己眼珠子是不是掉出来了。
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突然看不懂了,刘青松点开大图。他没发觉自己的手指正颤抖着。
一看就是偷拍,光线昏暗,角度清奇。
刘青松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长着粗眉毛的男的绝无可能是林炜翔以外的人类。
林炜翔坐在长椅上,身边坐着个年轻男的,中间其实有些距离。那男的染着一头金发,身形瘦小,胳膊撑在膝盖上,双手掩面,正流着眼泪。
刘青松乐不乐意看到这张脸都无法改变一个客观事实——虽然没拍到林炜翔他相好的正脸,但是光凭浅发色,白瘦,加上穿着打扮,整个人散发的气质和自己——至少是某个时期的自己完全如出一辙。
第一张照片,林炜翔拍那个男的背给他顺气。
第二张照片,林炜翔给男的一张纸。
第三张照片,两个人站起身,一块走了。
隔着屏幕和时差,林炜翔的眉目模糊不清。
刘青松看不清他。
睽违已久的熟悉的感觉按时上班。具体是一种什么情绪,刘青松说不上来,简单概括为无能为力。想扇所有人一巴掌,尤其想扇自己。
曾经这种情绪发生的典型情况是看到林炜翔把对象换来换去,刘青松一度暗烧无名火,但是心里很清楚没办法立一个“有狗发情生人勿近”的牌子并把这个人锁起来。
刘青松扇不了任何人耳光也锁不住林炜翔,只能平静地接受它的到来。
命运被提前预知仍撼动不了分毫它的无法抗拒性,就像刘青松明知道会坏了一天心情还是要犯贱地点开热搜。
“投稿人坐标欧洲,推测是不是一起旅游吵架了?看到翔哥低声细语地安慰了好久,等他男朋友平复心情后一起离开了。”
热一是一种传承:南通微博找到了@翔翔QAQ
热二在骂人:杀软营销号这能看出个鸟?你没朋友吗,非说别人是gay恶不恶心。
热三胡言乱语:我倒是觉得挺真啊,我元年粉,lwx对几个人这么柔情似水过啊。更何况还是男的…
热四诡计多端:细说退役辅助,202x年还有没人在乎我们下路双子星。
接龙组成自己的名字。
他不想看了,退出微博。
ssm:你名字好像也在上升趋势了
ssm:你还好?别生气。
lqs:怎么可能生气,看笑话呢,有人搞gay搞得人尽皆知不好笑?
ssm:哈哈,其实我觉得大概率不是,总之没事就好。
猫真是有灵性的动物,它都能感知到房间内的低气压,过来蹭了蹭刘青松的裤脚,安慰似的。
刘青松把眼睛闭上,缓慢地想起了一些往事。一成不变的人还是一成不变的傻逼。只是恐怕二十一岁未曾落在他肩上的手,此后永久都不会停留。
林炜翔一觉醒来,发现变天了。各种意义上的,按地球的自转原理和公转原理,此时此刻此地应当是白天。可窗外一片漆黑,下着大雨,远方传来他同性恋的消息。。
原来是被线下gank了,还真会找进场时机。
好人没好报啊,和萍水相逢的人待一起五分钟都能被拍到。
林炜翔闲闲地想,倒霉或许从那小子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他不是多热情善良的人,更何况还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本来想直接起身走开,那小子染的一头显眼的金发以及那张脸成功吸引了他的目光。
耐心地听完这人逐渐哽咽的叙述,林炜翔倒没觉得内心有什么波动。
就是这人长得……算你运气好。
于心不忍这种情绪难得活过来一次。林炜翔操着蹩脚的外语问清了路,借了些钱,又送人回了酒店。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左边:真是太谢谢你了哥,没有你我可能要流落街头了,钱我回国后转给你,等你回来了我请你吃饭。[抱拳][抱拳]
Lwx:没事哥们。
接下来炸得就该是微博了,林炜翔发完便退出账号图个清净。
发于三分钟前的doinb的消息:妈呀不敢想象你们曾在fpx基地的角落都做了些什么。
发于三十秒前的doinb的消息:原来如此翔哥,看不出你人这么好。
Lwx:谢谢夸奖
doinb:你不会当真了吧?才怪!难道是因为长得像那个人你才……?
Lwx:神探。
金泰相沉默了。
发于五分钟后的doinb的消息:我还是不懂你们,你们真恶心!
林炜翔懒得回他,点开刘青松的对话框。
聊天记录停留在两个月前。
Lwx:你分手了?
lqs:是
lqs:关你屁事
Lwx:怎么谈一个分一个,实在不行找个庙拜拜吧
lqs:你最近很顺了?有空关心我
Lwx:我也不顺,但我也没说过我想要很顺啊。。
Lwx:是谁在退役仪式上说,以后要以结婚为目的经营感情
Lwx:经营到哪里了,还是?
对面没再理他。
林炜翔无聊得很,来来回回看这几行字好几次,像变态罪犯潜逃回案发现场,如痴如醉地进行杀人回忆。
每看一次这段对话,刘青松被伤到感情的样子就每浮现在林炜翔眼前一次。
闭上眼,林炜翔就能很轻易地想象刘青松的许多样子。刘青松不是天生就会把情绪藏得滴水不漏的人,他会脆弱,当然有过胆怯和退缩,怕黑,怕竹篮打水一场空。有拿云心志,并毫无保留地展示,一场胜利也会轻易地让他开心,这些细腻的情绪其中有的恐怕绝版很久。刘青松本人都不记得了。
但是林炜翔记得,记得眼睫毛颤抖的频率,记得橄榄叶延伸的方向。
赛场上的喜悲,每时每刻转瞬即逝,林炜翔坐在刘青松的身边,甚至之后不在他的身边,仍可以分秒不差地察觉。
相识太早,陪伴太久,关于爱和恨的启蒙是同一个人,走至畸形也照单全收,统统镌刻入掌心。
到了什么程度,包括眼泪,就算不知道前因后果,林炜翔只看一眼,也能意会到是为什么而流。
林炜翔两眼空空地看了许多年,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变短再变长,最终在眼泪里看到了袖手旁观的自己。
刘青松瞪着他,不说话,用眼睛问,你他妈是瞎子吗,还是没有心?
所以他逐渐无法忍受这一切。
刘青松离开的冬天下的雪时至今日仍没有化,它好像会永远在那儿,永远映着自己的肮脏。
离开是好事,改变是好事,刘青松或许终于发现一些人和事需要站在远处才能看清。林炜翔站在原地发呆,猜明天的刘青松会想什么,牵他的手一起向前走还是终于不堪重负地把他放逐。
林炜翔退役的时候收到了很多礼物,刘青松没去他的退役仪式,连祝福vcr都没露脸,但也送上了礼物——送的是自己家的钥匙。
林炜翔握着钥匙,一如既往迅速地读懂了远处的飘忽不定的人,却怔愣住。
刘青松从来没做过去和未来的选择,困扰他半生的命题只有妥协和不妥协。
角色位置在这一刻突然互换了,刘青松连怜悯都是倨傲的,像是在说我终于懂了你。
不想看到我征战的路线,只想看到我养伤的巢穴。
你也不过如此。
一天过去,这破事热度下去很多。刘青松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林炜翔的澄清微博。
“大家别误会。翔哥人很好的,一直安慰我没事。看天色晚了,不仅借钱给我,还送我回了酒店。”
这事到这算是消停了。。
来的倒是很快啊,名字挂在热搜上的时候就买了回国的机票吧。
刘青松问:“你来干什么?”
林炜翔走到刘青松身边,递过去什么东西。
刘青松扫了一眼,是一串粉水晶。
“我旅游的时候买的。听说你感情不顺,于是那个马赛克…好像叫吉普赛?管她,那个女郎在街上卖东西,她让我买这个,说有助于爱情。”
刘青松接过去,摩挲了一下。
然后把手串用力地掷向林炜翔。
AD的肩膀被击中了,水晶和衣服布料碰撞,发出一声闷响。林炜翔被砸得猝不及防,也不恼,在半空中接住被丢弃的手串,握在手里。
林炜翔走到刘青松身边坐下。准确来说,是坐在刘青松脚边的地板上。
“和我像?”
林炜翔纠正:“哭起来更像,托了你的福,否则他在我边上撒泼打滚我都不一定理他。”
刘青松冷笑一声。
“真是畜生啊林炜翔。”
“别人用我的脸哭,你都受不了,去安慰他、帮他。”
“可是我哭的时候…这些年我就没有哭过几次。可是每一次,你都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只是看着。”
“虽然经常骂你能不能去死一死,但你他妈怎么能真的像死了一样?”
你只是看着我的痛苦,直到你变成了我的痛苦。
林炜翔抬头看,本以为会看见刘青松满怀恨意的眼睛。
然而辅助目光空洞地直视前方,根本不看他一眼。
林炜翔把头靠在刘青松的腿上,依恋地蹭了蹭。
刘青松一低头就可以看到这个人的发旋,他像安抚一条狗一样揉了揉林炜翔的头发,继续说。
“和她们在一起,我心情稳定,很幸福。但我就是感受不到她们的爱。”
“所以才都走不下去。每一段感情都不好不坏,只是很无聊,我也像死了一样。”
林炜翔沉默地握住刘青松纤瘦的手腕,把那据说有爱情魔力的手串轻轻戴上,然后把刘青松的手用自己的手包住。
刘青松用力地把手抽出来,把手串取下来,扔进了茶几边的垃圾桶。
他的声音逐渐颤抖,带着哭腔:“快滚吧。”
林炜翔背对着刘青松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在打开房门前,林炜翔终于开口问:“那你还要吗?”
身后传来刘青松疲惫的声音:“要。”
“为了看清你是什么东西,我也变成你那种人了。”
林炜翔无法再做什么。他径直离开,没有回头,哪怕看一眼。
离开刘青松的家,林炜翔站在吵闹的街上,漫无目的地想,接下来的机票,要买飞去哪里的?
林炜翔在全世界乱飞,马不停蹄地找乐子,一路上顺手帮不爱的人拭泪,叫爱的人哭,收集眼泪,系成吊着他的命的魔力水晶。
刘青松某种意义上也在飞来飞去,不停地想找东西填满空虚的心。他找的大概是真爱,也可能是真爱的替代品。他会找到吗,谁也不知道。
爱许多人,爱着爱着,最终变成在他们身上找同一个人。
1.3w小眉第一视角
很普通的林小眉很普通的爸爸妈妈很普通的一家人
我读完一年级,放暑假的第一天,林炜翔往家里领回来一个人:个子不高,比我爸整整小上一圈,很白很瘦。那人被林炜翔揽过来的时候表现得好像有些不耐烦,实际上紧张到手脚不知道怎么摆,垂头看着我不停眨眼睛,送给我的见面礼是一箱玩具还有一大把塞在我手心里的糖。
可能是他刘海太长,和睫毛打架,又或许是他眼睛不太舒服。我没想太多,只觉得他很好看,笑起来时两只眼弯成月牙,脸颊上嵌着浅浅的酒窝,眼尾和我一样缀着颗泪痣。
林炜翔的手扣在他...
林炜翔的手扣在他的腰上,他对着我笑,林炜翔也乐呵呵的笑,收获他一计眼刀后才讪讪敛起笑容,清了清嗓子。
“他叫刘青松。”林炜翔挠挠头说,“小眉,他以后就是你妈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刘青松。很显然林炜翔完全不知道他这句有歧义的话会带给我多大的冲击,可能我爸认为我还小,不懂这些,但我到底不是傻子,明白多出来的这个家庭成员意味着什么。
自打我记事起就是林炜翔一个人带我,最初我也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直到上幼儿园大班,我才迷迷糊糊发现别的小朋友都有两个家长轮流接,亲子运动会也是一家三口。于是我问林炜翔:“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妈妈呢?”
我发誓,这个问句没有携带任何或悲伤或愤怒的情感,当时我是单纯的疑惑:我的妈妈呢?
林炜翔的表情凝固了,怔愣半晌,才勉强咧开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来。他说:“小时候,上幼儿园之前,你妈妈带过你的,你老是哭,我哄不好,只有他来你才听话。他还抱着你去游乐园玩,你记得吗?”
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会摇头。林炜翔其实话并不太多,情绪外露的时机也很少,但那天他屈着身子把我拥进怀里,低声说:“对不起啊小眉,我和你妈妈已经分开了。”
好吧,其实分开也没有太大所谓。我并没有多羡慕别人的家庭氛围,大概林炜翔属于那种万事开心为上、放养孩子的隐性溺爱型家长,在他的培养下,我的童年很充实也很快乐,除去缺席的妈妈,并没有太多烦恼。
只偶尔那么几次,我坐在教室窗边晒太阳发呆,无法遏制地幻想自己妈妈的模样,长发短发、方脸圆脸,各种排列组合试了个遍,最后妈妈的脸依旧模糊不清。而现在终于有人戳破那层单薄的磨砂纸,逆着光走到我面前,我曾想象过的各式形象找到得以寄放的躯壳,熔炼出鲜活的个体。
“妈妈”,这个词语对我来说有些陌生,在我这尚不足以称为漫长的生命里,谈及妈妈的次数屈指可数。林炜翔不愿讨论这个话题,我询问那次之后就再没说过。其实我知道,书房里有好几本厚厚的相册,里面全是爸爸更年轻时候的照片,难道没有他和妈妈的吗?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相册里没有,手机里不可能没有,倘若我下定决心要找,总会找到妈妈留下的痕迹。
但我没找也没翻,找到又能怎么样?改变不了他们分开的事实,更何况这样只会让爸爸感到痛苦。
我还是没能张口喊妈妈,不过刘青松似乎也不太在意这个。当时林炜翔让我喊妈,我有些尴尬,哽在原地没动弹。刘青松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拿手肘狠狠怼我爸,随即说没事,不叫就不叫吧。
“松松。”在他俩转身准备去参观屋子的时候,我上前拉住刘青松的袖口,这一步慌张又仓促,“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不得不承认林炜翔有时候的确神经大条,让我突然喊陌生人妈妈,就算那人长得再漂亮我也喊不出口。可我直觉如果什么表示都没有,刘青松可能不会很开心,我还挺喜欢刘青松的,不想让他走。
刘青松明显愣住,回过神又支支吾吾说随你怎么叫都行。他和我爸确实有点像,发愣的神态都极其相似。
但我爸不乐意了,说那是他叫的称呼,小孩子就该懂得长幼有序。刘青松边牵着我的手走边让他少放屁,不知道是在说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跟刘青松一起搬进来的还有一只布偶猫,圆滚滚胖乎乎,叫番茄,和我爸爱吃的蔬菜一个名儿。从猫包里放出来后绕着我爸蹭来蹭去转圈圈,被松松讲是小白眼狼,还跑到沙发上和木木互相舔毛,不亦乐乎。
我问松松可以摸他吗,林炜翔倒是先一步把番茄捞进怀里,送过来给我摸。
番茄很乖,把小脑袋倚在我爸胳膊上,两只爪子不忘踩奶,透亮的湛蓝眼睛望向我,嗲着嗓子糯糯地叫。
可惜,我被漫天飞毛呛到,打了个大喷嚏。
那个暑假过得异常充实,我终于不用每天等我爸点外卖或者去外面店里吃饭,意料之外的,刘青松厨艺很好,虽然跟林炜翔比较,他看起来才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类人。
林炜翔闷头扒饭,哼哧哼哧吃的比我还香,松松说:“你是真猪b还是从饿牢里放出来的啊?又他妈没人跟你抢。”我爸撇了我一眼,没吭声,我大惊失色,急忙去厨房添了两碗饭。
可惜成年人不分寒暑假,工作日他俩都要上班。林炜翔自己捣鼓了一家店,多得是事情要忙,松松倒是通常在家,听他说他是自由职业,居家办公,我不太懂,就没多问,后来才知道他压根没在工作,留在家里是为了陪我,他嘴硬不肯说而已。
周末林炜翔带我们到处玩,我明白他本意是想借此拉近我和刘青松之间的距离。我玩的开心,松松就不一定了,他身体好像不太好,比起出游更喜欢宅家,闹腾一天回来瘫在沙发上动弹不得,指挥我爸给他揉腰。我爸擅长这个,听他本人说以前和按摩师学过,专业得很。
其实无所谓去哪里,待在家也行,只要三个人一起就好,于是我说不想出去玩了。我不想松松为了迁就我自己难受,看到他累我胸口也闷闷的。松松从靠枕里抬起头,对上我担忧的眼神,半晌锤了一把林炜翔的手臂,两个人同时笑出声。
“臭小子这么快就学会关心你妈了?”林炜翔伸手揉乱我的脑袋,我躲闪不及,被他揉成鸡窝头,最后还得靠松松出手拯救。
我和他此刻并没有熟到哪里去,彼此试探性相处,别扭又小心翼翼。但刘青松就像漩涡的中心点,吸引我不断靠近、接纳他,在我的小小世界里给他匀出宽阔的地盘。
如果要当时的我来描述自己的情绪,多半会表达不清。我只是真切地感受到生活的改变,就像找回了世界拼图缺失的一角,堵住烦恼倾泻的闸门,刘青松俯身圈住我的手,写下了他参与我人生后第一道轻盈的笔画。
假期过得总是格外快,开学后班里重新排座位,我分到跟田甜坐同桌。我和她关系不错,知道她妈跟我爸也认识,以前一起工作过。
某种意义上田甜跟我境遇相同,她也没怎么见过她爸,都是她妈妈一个人带她。但田甜比较早熟,比我更聪明懂得更多,所以我犹豫了会儿,还是问了。
“我爸给我找了个新妈妈回来。”我小声跟田甜说,“我应该叫他什么啊?叫妈妈我叫不出口,总觉得好奇怪。”
彼时田甜正在吃面包,听到我讲话差点喷出来,难以置信地问我:“你爸又找了一个?”
我很奇怪,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擦嘴,“怎么了,我爸一个人带我挺累的。”想了想恍然大悟:“他是不是跟你妈说过以后再也不找了?”
田甜擦干净嘴巴,恢复到往日的淑女模样。“没有,我只是有点稀奇。”她从书包里又掏出袋面包塞给我,“你现在怎么喊你后妈的呢?阿姨?”
“我喊他松松,他名字里有一个松字。”
田甜似乎大脑宕机,听到我的回答半天没讲话。我正反思是不是自己这个称呼太没礼貌,震惊到她时,她终于恢复正常。
“你再仔细想想你自己名字是什么。”田甜如是说。
我不是没想过刘青松和我名字的关系。小眉是我爸的好友们给我起的小名,久而久之大家都这么喊。我大名是林慕松,林炜翔说是他亲自给起的,具体什么含义,他从未说过。刚入学时自我介绍,老师说我的爸爸一定很爱我的妈妈,我说可是我没有妈妈啊老师。从那以后就再没有别人对我名字随意评价了。
“我今天回去问一下我妈。”田甜义正严辞,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有些不明所以:就一个称呼,不至于惊动田野阿姨吧?可田甜目光坚定,我败下阵来,约好明天再继续这个话题。
放学是松松来接我,不知道林炜翔忙什么去了。我走到校门口东张西望,惊讶地发现田野阿姨在和松松聊天,好像彼此很熟悉。
田甜说好了,这下不用等明天,你自己去问你妈吧。我满头雾水,感觉她在和我打哑迷,而我脑袋不灵光,死活摸不到正确答案。
我跑到松松身边拽他的袖口,刘青松从善如流地用大手包住我的小手,问我在学校还顺利吗。我当然回答都好的呀,今天数学作业全对,老师还奖励了大红花。
旁边田野阿姨捂着嘴巴笑,不停拍松松,我疑惑地问:“阿姨也认识松松吗?”
“岂止认识,我们关系可好了。”田野阿姨笑得开心,从包里拿出零食分给我和田甜,还给了松松一份。“我跟你妈以前也是同事啊。”
我坐在车后座上吃饼干,刘青松开车带我回家,怕我无聊,把手机给我玩。我迟钝地转动思绪:我爸和田野阿姨是同事,田野阿姨和松松也是同事,那林炜翔和刘青松不也是同事了吗?他们俩早就认得啊!
我震惊于自己的伟大发现,刚准备开口问松松,又想到公司那么大,那么多层楼,两个人不认识、碰巧有共同好友的可能性也不小,所以最终还是没开口。
说来我还不清楚林炜翔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也没见他在家里提过,又或许我小时候他和我讲过,但我没懂。书房里专门腾出一个柜子,摆满各式奖杯奖牌,林炜翔说那都是他和他的团队赢回来的,问我他厉不厉害?
“当然!爸爸最厉害啦!”我抱着我爸的脖子,撅起嘴亲他的脸颊。林炜翔搂着我笑,看向奖杯的眼睛里却好像框着泪花。
年幼的我多了一桩心事,松松和我爸之前到底认不认识?如果认识的话,是不是也知道我妈?可我不敢问,这个问题未免也太不礼貌,大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反正我只想守着现在温暖的三口之家生活。
早些时候过年林炜翔带我回奶奶家,把我扔给姑姑们就跑去和奶奶谈心,不知说了什么,讲到后面他把脸埋进手心里,肩膀轻轻耸动。二姑喂我吃水果,看到这也跟着叹气。我听见奶奶说:“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我不懂什么意思,以为是安慰的话,就跑去抱住爸爸的腿,咿咿呀呀跟着学,我爸用通红的眼睛看着我,抽抽嘴角想笑却以失败告终。
我被他的表情吓到,呆在原地,还是大姑妈眼疾手快,跑过来把我拎走。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记得,不能在林炜翔面前提夫妻吵架这回事。
但很显然上天就喜欢和我开玩笑,松松刚来的那两年倒还好,我爸平时迁就他,有点什么小矛盾让让也就过去了,提要求的话那就依着,再不济就掏出杀手锏装死,有时候比松松还会装。我的学习和生活都由刘青松接手,虽然不像以前那么散漫,但也没有给我定太高太严格的要求。
松松对我很好,除开学习和关乎人生选择的大事,基本上有求必应,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脾气对着林炜翔发。起初我对于松松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小白花阶段,自从听见他俩吵架后,暴躁程度直升无数level变成针对林炜翔的核爆辣椒。
我爸说那是松松和他的相处方式,我不太能理解,难道大家都彼此退让、和和美美不好吗?林炜翔笑着帮我整理好衣领,说如果那样的话他就不是刘青松,我也不像林炜翔了。
彼时我懵懂无知,并不能完全理解我爸的意思。他俩有时吵架没注意,当着我的面骂了脏字,我就跟着学到了一点。餐桌上突然蹦出来一句,刘青松听懵了,问我跟谁学的。
我坦诚相告:“你们俩吵架的时候我听到的。”
松松沉默了,我爸也沉默了,最后松松说:“我和他说的那都是气话,不好的东西不要学,听到了吗小眉?”
那之后我在家就很少听到他俩吵架了,常态就是两个人互相憋着口气,但本来之前吵的也都不是什么大事:譬如我爸牙刷杯子乱放啦,衣服没叠乱扔啦,马桶盖子没放上去啦,用了松松的护肤品没还原啦…
我猜测这个不吵应该是仅限于没在我面前吵,我长大后学会察言观色,要是我回家发现他们两个人,一个傻乐刷短视频,另一个挎着脸一句话不跟对方讲,那指定又是在我上学的时候吵架了,并且我爸还不知道松松没原谅他。
我们家吵得最厉害的一回是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我和刘青松吵架了。其实最开始也不算吵架,这事我占了很大一部分责任。
我成绩不算突出,中考顶多正常发挥,踩着线进了重点高中。初中毕业的假期我迷上了电脑游戏,林炜翔和刘青松知情,但没插手管,最开始经常站在一边看,指点两句我的对线操作,后来就不再看了。我理所应当觉得他们支持我玩英雄联盟,从刚开始尝试着周末晚上玩几把娱乐,到后来没日没夜玩,上学了脑袋里还想着打团和技能连招,老师讲课听不进去一点,成绩自然一落千丈。
学校管得严,我和打游戏认识的学长偷偷翻墙去网吧上网,逃过两节班主任的课后终于被抓住,扭送到老师办公室,等着发落。
请家长是自然的,我想要是林炜翔来就还好,赔个笑脸再顺着老师的话批评我几句,出了门就万事大吉,顶多叮嘱我下次别再犯错误,别让松松知道。
可天不遂人愿,那天是刘青松来的,我见他进门黑着脸就知道大事不妙。老师说完事情经过后他的脸更黑了,嘴角垮下去就没扬起来过。
从学校出来坐上车,刘青松一言不发,我攒着书包背带等待审判到来。其实松松平时不对我发火,批评指责更少,这种莫名的恐慌情绪大概更多是因为我知道自己做错事而心虚。
“骂你?我什么时候骂过你?”刘青松似乎被气笑了,熟练地停好车,看了我一眼,拉开车门。我急忙跟上,以为这一路上他已经快消气,小声问:“那这件事算过去了吗?”
松松按了电梯楼层,说回家再说,语气听不出好坏,我只好沉默,等回家找机会向林炜翔求助。
进门书包还没放下,刘青松已经把不明就里的林炜翔喊出来,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问话。其实我有点不服气,大概又有点叛逆,明知道自己做错还是想反驳。松松说:“你明知道不对为什么还要去做?”
我说:“我想做,所以就做了。”
刘青松说:“你去学校是上学的,之前要玩游戏也没人阻止你,结果你学会什么了?学会逃课翻墙去网吧?”
林炜翔这才明白发生什么事,想张口劝架,刘青松气得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扔,“你打游戏打出什么东西了?学不上了拿这个当饭吃?我问你,你是14岁国服第一了还是轻轻松松韩服王者了?”
我不想承认我游戏水平其实一般,绝对算不上是天赋型选手,跟几个朋友成天打来打去也就普通段位,放眼服务器比我强得多的人数不胜数。
可听到别人这么说自己总归接受不了,我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刘青松对于英雄联盟这么熟悉,张口就说:“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懂。这是我的梦想。”
梦想,多玄幻又飘渺的名词,空想做梦的时候信誓旦旦,真正能坚持到捉住梦想的又有几个。刘青松似乎想到什么,梗塞了一瞬,林炜翔连忙插嘴说算了算了,先吃饭再说,小眉以后这种事情要和爸妈讲,我们都尊重你的想法,但也要从实际角度考虑。
这就是否定我的意思了,我见我爸也不向着我,青春期那股“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的劲儿又上来了,“你知道什么?你要是尊重我怎么不让我去做我自己喜欢的事?”
林炜翔真是个好脾气的,听到这话也不恼,手一挥直接摆烂,示意我爱怎么想怎么想,他跟我解释不通。刘青松就不一样了,站起身直接打断我,说:“我看你也没有尊重别人的意思,这事不用商量了。”
说完他转身往餐桌走,林炜翔拉着我示意我跟上。我不记得我当时是怎样的心理,可能是委屈可能是生气,因为我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很好,一直维护自己乖乖学生的形象,所以与之相反的叛逆期来得凶猛异常。
我甩开林炜翔的手,大声质问刘青松:“凭什么跟你商量?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刘青松似乎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提高声调:“我他妈是你妈我不管?”
我嘴巴动得比脑袋快,逞能地张口说了句什么,林炜翔反应到了,却没来得及捂住我的嘴。刘青松停下脚步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说:“谁说你是我妈了?反正我从来没叫过。”
倘若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选择回到过去抽这时候的自己三个耳光,当时刘青松惊愕的表情令我到现在都有些无法释怀。原来人讲出的话真的可以成为刀刃,寥寥数语便将地面切割出锋利的交界线,我在这头,刘青松站在那头。
其实我脱口而出便后悔了,反应过来慌张地想为自己找补。想解释我并没有把松松划出母亲的范畴,相处这么多年我早已承认他妈妈的身份,又或者说我根本离不开他。
但是这句话太伤人,仿若我终于剖开自己的内心,将积压多年的不满肆意宣泄,歇斯底里地告诉刘青松:其实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你的位置。
我的心脏抽痛,干涩的舌尖顶起上颚,无声唤他的名字,回应我的却是家门轰然阖上的巨响还有林炜翔急切的呼喊。我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掀开平日里温吞随性的面具,像极了背毛乍起的狼。
刘青松夺门而出,他没能拉住他。
林炜翔想追,冲到门边却刹住脚步,意识到不能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丢在家。我明白他在顾虑什么,急忙说爸你快去找松松吧,我没事。
他不接话,后槽牙咬得紧,落在我身上的轻飘视线压得我喘不动气。
“等会儿你自己给他道歉。”林炜翔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打了些什么,又抬眼看向我。我点头如捣蒜,火速打起腹稿。
“我叫你大头叔过来,先自己待在家别乱跑。”他又补充了一句,随后没再犹豫,出门时卷起一阵风。
客厅吊灯是装修新家的时候林炜翔带我去选的,水晶体晶莹剔透,被我一眼挑中带回了家,此刻我靠在沙发上仰头看,它正清晰映照着我失魂落魄的模样,亮得刺眼。
门铃响了,我被迫爬起来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不是喻文波,竟然是史森明。
他笑嘻嘻的,面容看不出半分焦急,说:“喻文波还在路上,我隔得近就先过来了,先进去,我有话跟你讲。”
我不知道林炜翔有没有和他报告我的罪状,心里没底,只好沉默着迎接他。史森明熟门熟路晃到冰箱前掏出一杯ad钙,又慢悠悠回到客厅在我身边坐下,“松松现在脾气真是变好了,换做十年前,只有他让别人滚出去的份。”我自知理亏,不敢吭声。小明阿姨用吸管戳开塑料膜,偏头问我:“为什么和松松说那种话呢?”
他还是在笑,语气平淡,我却感到不寒而栗,哑口无言。
我说:“其实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当时我很生气,说话没经过脑子……我不是那么想的,等松松回来我会和他好好道歉。”
小明阿姨吸着饮料,仰起脖子舒展身体,“你准备怎么说?”他扭头看向我焦虑到缠绕在一起的手指,似乎在纠结什么,最终叹了口气,面带怜悯地抛下炸弹:“他可是你亲妈啊。”
抛开身后未知的将来不谈,就过去15年而言,这句话对我的冲击史无前例,说它把我的人生撞得七零八落都不为过。
起始的线从见刘青松第一面开始,绕过他弯弯的眉稍、眼角与我相同的泪痣、裹住我拳头的掌心、环抱着我的手臂,最后在我眼底引发一场山崩海啸的爆裂。
我质疑:怎么可能?心底却早已收到肯定的答复,过往一切爱和温暖从来都是有迹可循。
刚才脱口而出的那些伤人字眼汇聚成黝黑的浓墨,争先恐后涌进我的脉搏,沿着蜿蜒的血管,攀登到心脏,给予我致命一击。
“我就猜到这两个b人不会跟你说的。”一杯热水被搁在我面前,小明阿姨探过身凝视我颤动的眼睛。“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在乎你。”
我如坠冰窟,四肢僵硬,仿若有大把污泥阻截我的呼吸,此刻脑海里竟真的只余一片空白。
“至于为什么不让你去打职业,我想应该是他们发现你没特别有天赋吧,这一行里又有天赋又努力的人太多了,每年世界冠军不也就那么一个队。辛劳整个职业生涯,累出一身毛病惹得路人谩骂,到最后退役也没拿到冠军的大有人在啊。”史森明冲着我笑,靠进沙发背垫里晃悠着两条腿。“你爸你妈太懂这个道理了,但当时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要闷头走到黑。”
那晚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怔愣地听着史森明讲话,讲林炜翔和刘青松磕磕绊绊的职业生涯,讲从籍籍无名到世界之巅的传奇。小明阿姨说他们俩的故事圈内人人耳熟能详,从来没有哪对下路双人组能够在彼此的职业生涯里刻满对方的姓名,但林炜翔和刘青松做到了,并且携手捧起了那座象征最高荣誉的奖杯。纵使他们没有步步走到完美,同舟共济的回忆,每分每秒都是圆润饱满的珍珠。
眼角液体有些泛滥的趋势,我说不准是因为懊悔还是遗憾悲伤,急忙拿手去擦,史森明抽纸递给我,问我现在能懂我名字的含义了吗。我当然懂,这个名字不仅作为我个体的象征存在,是林炜翔和刘青松相爱的证明,更是他们对我无言的牵挂。
“所以别埋怨你爸你妈,不让你打游戏是因为他们自己见证过这个选择背后的艰辛,你想的路他们甚至早都身体力行走过一遍。”小明阿姨大概是想拍拍我的脑袋,又顾及我有点青春期少年的自尊心,抬起的手最终落在我肩头捏了捏。“好好消化一下,大眉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摆在桌上的那杯水已经从滚烫放到冰凉,我拿起它一饮而尽,总算能勉强平抚内心汹涌的波涛。史森明没再搭话,撤回沙发另一侧,给我留足了私人空间。
我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极力平稳地在检索栏里敲下林炜翔和刘青松的姓名。网页飞速跳转,蹦出我从未见过的,两个人穿着黑红色队服的合影。
开锁声响起,我来不及仔细阅读内容,下意识退回桌面,扭头发现林炜翔正搀着刘青松进屋,后者显然扭伤了脚踝,皱眉慢吞吞往里挪动。
我爸搂紧他的腰,贴在他耳侧说了什么,刘青松靠在他怀里,又有些倔强地想推开他自己走。小明阿姨趁机对着我狂眨眼睛,我会意,也顾不得什么别扭不别扭,立刻迎上去扶住刘青松的另一只手臂。
肢体碰撞的瞬间,我感觉到他些许的退缩。我个子遗传了我爸,已经窜得比刘青松高些,可他没有隔着稍长的刘海抬眼望我,反而陷入沉默,不过倒也没挣开。
到主卧也就几步路程,门框太窄,同时挤不进三个人,最后自然是我主动退出。
回到客厅,发现史森明正准备出门,“喻文波到楼下了,我就先走啦。松松那个脚,大眉应该已经带他去包扎过了。再有什么事你不好意思说可以联系我。”他朝我挥挥手,消失在门后。
家里瞬间安静下来,我不至于读不懂空气,此刻不会跑去林炜翔和刘青松那自讨没趣,主卧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依声线多数是松松在讲,情绪平稳,内容听不真切。我回自己房间,没开灯,也懒得开灯,一头闷进蓬松的被褥里,这才缓缓回过神来,大脑后知后觉的钝痛。
也不是纠结为什么会对刘青松说那种话的时候了,我只想好好和他道歉,再祈求他的原谅,为此甚至不惜搜索:惹妈妈生气了如何道歉。
搜着搜着还是没忍住搜起了他俩的名字,按浏览器推送顺序一篇一篇往下看,借只言片语和图片记录,走马观花地窥见我爸我妈的黄金时代。
其中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是捧杯时,漫天彩带飘飞,两双手重叠相握,手里是象征最高荣誉的奖杯,两个人隔着金雨相望,那一刻眼底只有对方。
这张照片被我保存进相册收藏夹里,趁他们没发现反复观赏。
外面传来踉跄的脚步声,我迅速把手机熄屏塞进枕头底。其实平日里熬夜玩手机林炜翔也从来不管我,刘青松更是视而不见,装睡这事我还是第一次做,不熟练并且有点紧张。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听见林炜翔虚虚低声道:“你慢点…”
没听见刘青松不耐烦的啧声,大概今天心情实在差到极点,连和我爸斗嘴都提不起精神。
房间寂静无比,只剩下衣料窸窸窣窣和我佯装平稳的呼吸声,有人磨蹭到床边,一股柔和又锋利的视线扫射在我身上。
我不敢动,极力控制眼皮,不愿让颤抖的睫毛暴露自己。
床垫轻微凹陷,那人在床侧空隙坐下,似乎怕吵醒我,动作小心翼翼。
我知道是松松,借着客厅透进来的光把眼睛眯开一条缝,无意中瞥见靠在门口,眼神紧随其后的林炜翔。
一只手抚上来,拨开我额前细碎的刘海,整理鬓角发丝,挽到耳后,触及脸庞的指间覆着层薄茧。
半晌,他深吸口气,什么也没说,伸手替我掖好被角,撑着床沿起身离开,走之前不忘掩上房门。
大概他真的扭伤了脚,走起路来疼得一蹦一跳,最后被林炜翔搀着离开,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用想也知道又是一串他平时不准我说的脏话。
我的心脏咚咚狂跳,确认他俩回主卧关上门后,才摸出手机继续浏览刚才的内容。有关我爸我妈的视频随便搜索都有不少,采访回放、直播切片、赛场集锦刷得我眼花缭乱。直至看到许多年之前的一个赛场剪辑,幻翎的背羽掀起狂风,暗金色羽毛翩然穿梭于人群,最后轻巧落进女警的袖章。
其实我很少有后悔的念头,看完视频后良久不能平息,胸口除了懊悔塞不下别的情绪。原来这才叫刘青松和林炜翔的轻舞成双,是在职业赛场上踩着刀尖起舞,操纵英雄浴血奋战的青春。
我再也无法忍受,从床上爬起来急不可耐地推开房门,却意外发现林炜翔正在厨房里捣鼓什么东西,见着我出门也只是象征性抬眼,问我怎么还没睡。
“我想去找我…松松道歉。”称呼蹦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我到底没有直面现实和过错的勇气。
林炜翔拧上盖子,微不可察地深呼吸一轮,将沉甸甸的热水袋放到我手里,低头拍拍我的肩膀,指向卧室门口。“你妈颈椎老毛病好像又有点犯了。”他也没改正驼背的坏习惯,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察觉到他拨开额前略长的毛躁头发,皱起那双跟我如出一辙的眉毛,推了我一把催促我快去,“小b崽子,别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我恍然大悟,争分夺秒抱着东西挤进房间。松松正背对门口躺着,凸起的脊梁骨像层层叠叠无言倔强的山峦。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变得瘦小,以往圆润的脸变得棱角分明,有时候我爸搂着他时用点力,我都怕把他手臂掰折,此刻看到他略显消瘦的背影,我只觉得更加无从开口。
大概是听见动静,刘青松支起身望过来,撞上我的视线后迅速错开眼神,又背对着我躺回去,沉默了会儿问:“你来干什么?”
“我听爸说你脖子疼。”我慢吞吞挪到床边,把热水袋塞进他颈下空隙,伸手轻轻捏住他裹着药膏的脚踝,斟酌再三只憋出一句“对不起,我不是那么想的,你别生气了。”
刘青松好像哼了一声,扭过来狠狠地瞪我:“道歉这窝囊样跟你爹如出一辙。”
我挠挠头,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松松先继续话题。“我没生气。”他还是不肯直视我,低着头摆弄被单,睫毛上不知是刚洗过脸还是护过肤,亮晶晶的,“随你怎么想,我该做的都做了,不欠你的。”
气氛有点古怪,我犹豫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死皮赖脸扑上床,抱着刘青松一通耍赖皮,该说的不该说的稀里糊涂道歉了个遍。
这招我小时候常用,那时刘青松和林炜翔老吵架,晚上把林炜翔赶出卧室是常有的事。我爸不肯睡客厅,过来挤我,委屈巴巴说你妈不理我,让我接旨前去探路,靠我施展浑身解数逗得刘青松弯起嘴角,他这才有机会趁虚而入,借机求和。
刘青松抵不住我的攻势,推又推不开,骂又不能骂,干脆躺平装死。我急忙开口:“我都想好了,好好上学,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说完了还举起手信誓旦旦,“我发誓!”
等叛逆的浪潮退去,之前头脑一热的过激选择看起来十分滑稽。我当然明白自己去打职业打不出什么名堂,或者说这个行为根本是天方夜谭。
刘青松面无表情盯着我举起的指尖:“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显然他刀子嘴豆腐心,这会儿多半还在生气,端着架子拉不下脸,所以我立刻说没什么呀,就和你讲讲未来规划,你是我妈你不管吗?
“滚滚滚。”刘青松把我从身上扒拉下来往外推,“少放屁赶紧睡觉去。”
我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他:“松松,小明阿姨都和我说了。”却见他面上还是没有波动,只低低哦了一声,反问我想表达什么。
我再次噤了声,把脸靠在他的肩头,像小学去游乐园他抱起我时那样。“我说我其实早就有预感了你信吗?”
“我没开玩笑,游戏我不玩了,以后认真读书。你相信我,妈。”最后那个字在唇齿间转了几圈才喊出口,无论我怎么说服自己,听起来还是格格不入。
估计刘青松也听得别扭,小脸皱成苦瓜,哭笑不得地骂我有病。我管不了那么多,看到他神色缓和已经实属不易,立刻乘胜追击:“你别生气啦!”
“说了没生气没生气。”刘青松拍了拍我的脑袋,“回去吧,叫你爸进来。”
出卧室的时候发现林炜翔就蹲在门边刷抖音,把我吓一跳,惊呼都蹦到嗓子眼,又怕被松松发现,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门内传来刘青松的询问,林炜翔眼神示意问我怎么样,一边回应:“来了来了。”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才晃悠悠进屋,顺势合上房门。
其实我并没有十足把握再度获得松松的信任,但这类谈话除了那晚也找寻不到更好的时机。事已至此,我能做的只有兑现承诺,卯足了劲学习,不说成绩名列前茅,起码得看得过去。
要说我爸我妈的学习天赋,聊胜于无大概是比较贴切的形容,初中时候带作业回家问他俩都只能收获一片沉默,更别提现在。
但我其实学得挺好,大概上帝看我没能遗传到我爸我妈的游戏技术,想办法在学业上替我开了道后门,说天才少年太过夸张,能从鬼混那会儿班级倒数考到年级前十,倒是真的有些出乎意料。
我拿着期末成绩单回家那天,说实话是有点骄傲有些期待的,推开门发现桌上早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松松坐在沙发里看手机,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回来了就快吃吧。
考试那天我感觉我爸我妈比我还紧张,林炜翔其实还好,只是站在考场门口挠挠头不知道讲什么,半天憋出来句加油;刘青松握着我的手冰凉,现在我的手比他的要大,不再像小时候可以被他包进掌心。他又翻了一遍我的笔袋,塞进我怀里,嘴上说的却是:“赶紧进去,送你进去了我们还好找个地方休息。”
我没忍住低头轻笑,小明阿姨说松松的嘴有时候比王八壳还硬,原来是比珍珠还真的真话。
查分是我自己查的,我邀请他俩一起,一个漫不经心玩手机,一个说没兴趣,多大人了查分还要陪?
结果当然是好的,算是考出了我正常的水平,甚至还偏高。我看见分数时小小的惊呼,扭头发现松松凑在旁边看,脸上笑容再没掩盖住,俯下身抱了抱我。林炜翔消息接受慢半拍,挤进来问怎么了,看清屏幕后只来得及喊了声卧槽,被刘青松狠狠剐了一眼刀,急忙改口:“今晚出去吃大餐!”
学校成人礼安排在出分后,回校拿毕业证的同时顺带把这个流程走完。正好林炜翔和刘青松都有空,被我拽着一起到学校,理由是:你们亲儿子人生仅有一次的机会,不来后悔一辈子。
我第一次带学士帽,好奇地晃动头上的流苏,直到走上红毯时才安分下来。刘青松贴在我身侧,小声提醒林炜翔别他妈驼着背了,儿子成人礼能不能正式点?
而他本人,嘴上说着来随便看看咯,实则暗自精心打扮过,我这么近距离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道。
临近成人门时,我佯装系鞋带蹲下身,让他俩先往前走。等我抬头,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我做了两秒心理建设,把双手拢在嘴边。
夏日的炎炎烈日已经快升到头顶,黏腻空气横亘在我们之间,阻碍不了蒸腾的热浪。
我大声喊:“爸———妈———谢谢你们———!”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小声的:“我也爱你们。”
我曾经听很多人说过刘青松偏执又傲气,林炜翔没头脑又只会念旧。我却认为他们从来不应该被所谓的框架桎梏,更不应该任由旁人定义他们的价值。在拥有我的父母这个称谓之前,他们首先是独立的林炜翔和刘青松。
从他们的18岁走到我的18岁,世界不会为谁停下脚步,就像我很少见到我爸我妈在电脑前坐下,点开熟悉的软件,选出下路双人组插科打诨再来一局。我曾天真地试图逃避他俩也会老去的现实,直到某天晚上我替刘青松修剪鬓角,惊讶地发现饶是他保养精致的眼角都出现岁月的裂痕。
于是18岁这年,我站在成人门下对着天空许愿,希望凤凰羽翼永不凋零,希望星星之火永不熄灭,希望我的爸爸妈妈能飞得再高些、再远些,淌过湍急的江水和荒瘠的草原,飞跃浩渺烟波,拥抱属于他们的每一个明日。
刘青松回头望向我,亦如那年初见时弯起眉梢,轻声骂了句笨,背后林炜翔护着他的腰侧,扬起手臂朝我咧嘴笑得灿烂。
为成人礼铺设的鲜艳地毯在脚底蜿蜒流淌,宛若一条静静的,相拥的,红色的河。
“好久不见。”
11.
距离五月份的丧尸事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们几乎都已经默认林炜翔不会再回来了。
“下去吗?”朴到贤站在他身边,出声提醒。
田野这才反应过来,他紧了紧羽绒服,小跑下台阶。
把人带进总部电梯,田野看着刘青松略显单薄的白色毛绒外套,伸手去握他的手,低声问,“你穿好少啊,不冷吗?”
刘青松戴着口罩,声音透过布料有些模糊,“还好。”
田野捏了捏他手指,突然想起什么,他侧头叫了声到贤,伸手过去...
田野捏了捏他手指,突然想起什么,他侧头叫了声到贤,伸手过去,“暖宝宝。”
朴到贤从口袋拿出一个白色的充电式猫爪暖宝宝递给他。
猫爪正好一个掌心大,田野把它塞进刘青松手里,煞有其事的介绍,“这个还能当充电宝用。”
刘青松低头看着猫爪上的粉红色肉垫,小声说,“还挺可爱的。”
田野挽着他胳膊,笑着说,“我也觉得。”
朴到贤视线从两个辅助身上收回去,想了想,又从另一侧口袋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暖宝宝。
林炜翔双手插在口袋,看着不断上升的楼层数字,然后一只粉白猫爪出现在他视野。
他怔了怔,看向朴到贤。
“暖宝宝。”朴到贤吐词清晰的仿佛是个中国人,他看着林炜翔和他身后的高天亮,有点为难,“只有一个了。”
林炜翔自己已经是个人体暖宝宝了,并不太需要这个,他接过猫爪说了声谢谢,然后顺其自然的把东西塞到了高天亮手里。
高天亮正在回喻文波消息,冷不丁一个猫爪子塞过来,他愣了下,看向林炜翔,“谁的?”
林炜翔看了眼朴到贤。
高天亮顺着望过去,眨了眨眼,“谢谢啊。”
朴到贤摸了摸后颈,表情有点不自然的羞赧。
心理咨询室在最高层,套房结构,占地面积很大,分了里外间两部分。
里间是医生办公区和专用的咨询室,外面是客厅。
田野带着刘青松进了里面,剩下的人留在了客厅。
高天亮被客厅鱼缸里那只跟金鱼共处一室的乌龟吸引了注意力,他隔着玻璃戳了戳,乌龟丝毫不动。
“它叫mibugi,我们·中单养的。”朴到贤走到他身边,“之前是他自己在房间养,现在拿过来让医生帮忙喂。”
高天亮重复了一遍名字,眼睛在镜片的反光下亮晶晶的。
他转头看着林炜翔,“要不我也养一只,它看着很好养的样子。”
林炜翔看着趴着不动的那只绿壳乌龟,半晌才开口,“王八和乌龟不是一个东西。”
高天亮让他滚,他压低声音骂,“我知道不一样,我他妈就想买一只乌龟不行吗?”
林炜翔哦了一声,“那你买。”
他说完转头看向里间,没过一会儿,隔间的门就打开了。
田野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从饮水机接了几杯水,朴到贤走过去帮他端了两个纸杯。
“可能要等一会儿。”田野把温水放到茶几上,招呼林炜翔和高天亮过去沙发坐,“这里墙壁都安了隔音吸音装备,我们在外面说话他们听不见。”
同样,里间的对话内容他们在外面也听不见。
四个人两两分坐在对面,中间隔着茶几。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最终还是田野从被动社交转为了主动社交。
他看着林炜翔,语气斟酌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林炜翔从里间那道门上收回视线,说没多久。
高天亮补充,“正好一礼拜。”
田野想了想,“那不就是刘青松回上海那天?”
他记起当天下午被主角鸽掉的那顿晚饭,把林炜翔这三个字往里面一串,一切信息顿时就明朗起来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史森明。
SSM:卧槽,喻文波刚刚跟我说林炜翔回来了?
SSM:他说高天亮跟他说的,刘青松知不知道这事啊,应该知道吧?
田野低头打字,“他知道。”
SSM:?你这么确定?
田野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两个人,迟疑了下,敲字过去,“因为他们现在就在EDG。”
史森明准确发现关键字,“他们?谁们?”
田野抿了下嘴,老实回答,“三个都在。”
SSM:操。
12.
在喻文波密集“骚扰”下,高天亮不得不转移战火,他撞了下林炜翔胳膊,压低声音开口,“看下手机。”
他转头看向高天亮,后者正捧着一次性纸杯小口小口的喝水,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林炜翔一目十行的看完消息,提炼出的关键消息无非是“卧槽大眉你回来了?”和“卧槽你个吊人回来了不跟哥们说?”
他在输入框输了几个字又删掉,来回好几次,最后站起身。
“有厕所吗?”他问田野。
接通后对面很快传出一声有些不确定的“喂?”
林炜翔把手伸到洗手池的感应出水口,在流淌的水声中开口,“喂。”
他听见人在手机那段很轻的吸气,然后抑扬顿挫。
“眉眉,我草你大爷啊。”
……
林炜翔走出厕所,看见站在走廊上的人影,脚步停住。
朴到贤背靠着墙,低头在看手机,听到动静抬头望过来。
两人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对视了几秒,然后朴到贤先有所动作。
他把手机放进口袋,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停住的距离不远不近。
“好久不见。”他字音清晰的喊人名字,“林炜翔。”
“是有点久。”林炜翔折了下指节,问他有事吗。
“有。”朴到贤一本正经的回答,他看着林炜翔问,“你喜欢吃什么?”
林炜翔:“?”
朴到贤问这个问题比在厕所门口问他喜欢吃什么更让他不理解。
“你不记得了?”朴到贤意识到他的困惑,主动解释,“我说了要请你吃饭。”他说,“再见面的时候。”
“有时候说过的话不一定要兑现,”林炜翔记起来,看向他,“你可以把它当成个玩笑。”
“我不和人随便开玩笑。”朴到贤神色认真,一字一句的说,“是约定。”
林炜翔抬手扭了下脖子,想了几秒说都行。
朴到贤:“嗯?”
林炜翔把手放下去,说,“吃什么都行。”
朴到贤了然的点头,他根据平时他们几个人请客吃饭的习惯,思考了一会儿说,“日料你喜不喜欢?”
林炜翔:“可以。”
林炜翔:“……不知道。”
他目前的情况,去哪都不是很方便。
可能还得跟刘青松和高天亮报备一下才能确定。
两人推门进去时,沙发上坐着的三个人动作一致的往门口看了过来。
“你们两个怎么一块?”田野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游移,有点奇怪。
“上厕所。”朴到贤诚恳的回答。
林炜翔跟在朴到贤身后,看着坐在高天亮身边的人,怔了一下。
“这么快?”他走到沙发边,问。
“等下医生出来才能走。”刘青松嗯了声,给他腾了点位置。
“我不坐。”林炜翔摇了摇头,靠在沙发扶手处。
十分钟左右,从里间走出来一个长发男性。
看起来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五官相当漂亮,两只手背上甚至都纹了纹身。
除了身上罩着的那件白大褂,整个人身上看不出一丝跟医生这个职业有关的特点。
更像个搞艺术的。
田野从沙发上站起来,喊了声廖医生。
医生走到他面前,抬手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肉,“比上次来胖了点,宝贝。”
田野看上去已经习惯了他对自己的称呼,他皱了下眉,“真的假的?”
他上次过来还是陪李汭燦来进行疏导,这才过了几天?
他揉着自己的脸,扭头望向朴到贤,悄悄问,“真的胖了?”
朴到贤弯腰盯着他脸看了两秒,一本正经摇头,“没有,刚刚好。”
廖医生旁观他俩的互动,勾嘴笑了一下,他绕过茶几将手里的那张A4纸折成双面,递给刘青松。
刘青松把纸接过去,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医生比刘青松要高上一个头,说话的时候惯性倾身,他语气带着笑意,“下周见,小帅哥。”
林炜翔站在一边,不明显的皱了下眉。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医生在直觉这方面比一般人要强,林炜翔眉间拧着的纹路还没展开,对方就已经望了过来。
医生目光扫过他的脸,最后落在他往右倾斜的身体曲线上。
学心理的,观察对方肢体语言是一些职业习惯。
“这位帅哥。”他双手插在白大褂外侧口袋,温声问,“可以问一下你名字吗?”
刘青松拿纸的手突然扣紧了几分。
林炜翔盯着人看了几秒,语气不冷不热的开口。
“林炜翔。”
13.
“这个医生感觉怎么样?”回去的路上,高天亮坐在刘青松身边小声问。
“不知道。”刘青松如实说。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高天亮一脸迷茫,“那你们在里面聊了什么?”
“没聊什么。”刘青松缩了缩脖子,“就让我画了个张画,问了我几个问题就没了。”
高天亮嚯了一声,“故弄玄虚?”
刘青松翻了个白眼,“别臭显摆你的成语水平了。”他拿出手机点开跟田野的聊天记录,他把对方最新发送过来的那个暖手宝链接复制到淘宝。
然后开始挑选颜色。
高天亮瞟了一眼,把头凑过去,“我也要一个。”
刘青松点开绿色那一款,“给你整个绿色的?”
高天亮挤了他一下,“什么猫爪子是他妈绿色的?”
“那确实。”刘青松闷在口罩里笑,“只有王八爪子是绿色的。”
说起王八,高天亮想起来那只鱼缸里的乌龟。
他拍了拍前面副驾驶后者。
“339。”
林炜翔侧头往后看,“干嘛?”
高天亮下巴靠在椅背上歪头看着他,“什么时候陪我去买乌龟?”
“……你真要养啊?”
“为什么不?”高天亮说,“又不贵,而且还特别好养。”他有理有据,“每天给他喂点吃的就行,也不像狗需要溜,不出意外的话它还能活到把我送走。”
林炜翔沉默了两秒,说了句“傻逼吧你。”
刘青松下单了两个暖宝宝,要付款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又添加了一个,买完后他顺便看了下待收货,物流显示有个快递今天晚上会到。
他边看边问高天亮,“突然买什么乌龟啊?”
“你刚刚没看见EDG他们那个鱼缸?里面有只乌龟,说是他们中单养的,叫什么我忘了,看着还挺好的。”高天亮说,“我要养一只,以后放在我床头陪我睡觉。”
刘青松一脸不理解,他指了指脑袋,“你看起来这里好像有点毛病。”
高天亮已经在拿手机开始搜索哪里有卖乌龟的地方,“我不管,你们派个人跟我一起去,不然两个都去也行,反正在家也没事做。”
“我没意见。”高天亮戳戳林炜翔肩膀,“翔翔狗呢?”
林炜翔嘟囔,“我随便。”
高天亮翻译,“他也没意见。”
刘青松抬了抬下巴,“那你找一下什么地方有卖的,直接去。”
“你们要买乌龟啊?”司机师傅旁听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高天亮啊了一声,脑瓜子转的飞快,他扒在主副驾驶中间的空隙,问,“师傅你知道哪有卖的啊?”
“知道啊。”师傅指出了一条康庄大道,“你们随便去哪个大一点的商场,去找卖海鲜的地方,肯定有。”他热情的开口,“不止乌龟,你要王八都有啊。”
车内安静了一秒,然后林炜翔和刘青松同时笑出了声。
高天亮:真他妈是两个畜生啊。
最后乌龟如愿买到了,但晚饭没吃上。
林炜翔和高天亮人手拎着一只小乌龟,问他怎么了。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刘青松看着他们,“你们想听哪个?”
高天亮:“坏。”
林炜翔:“好。”
刘青松啧了一声。
默契稀碎。
“好消息是我们不用找地方吃饭了,史森明他们点了火锅,直接送到家,现在他们已经到小区楼下了。”
高天亮说了句nice,然后问坏消息呢。
刘青松眨了眨眼,“坏消息是喻文波找停车位的时候把隔壁车主的车刮了,现在联系不上人,保安都出动了,现在要我们回去救一下。”
高天亮&林炜翔:“……”
不愧是你杰克爱。
几人赶回小区时,才发现陈晨也来了。
正和史森明一块充当跟车主调解的主力军。
喻文波作为“罪魁祸首”站在一边负责时不时赔笑,他第一个发现刘青松他们,看见林炜翔后,眼神几乎锲在了他身上,要不是碍于被撞的车主还在场,他现在应该已经冲到林炜翔脸上去了。
“你们来了。”史森明终于在喻文波眼睛快抽风的眼神示意下注意到了进停车场的几个人,他转头打了声招呼。
车主是个身形彪悍的男性,看见突然又冒出几个人,皱着眉,“咋,你们喊人过来是个什么意思?”他说,“我都说了,该赔赔该走保险走保险,你们觉得不服气啊?”
陈晨连忙说没有没有,“他们就住小区的,我们几个本来就是过来找他们玩的,这不临时出了这个情况,他们不放心所以下来看一看。”
“帅哥,你应该是电影看多了,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我们不可能对你怎么样的。”他说的十分诚恳,“不是我说,我们这几个加起来都不够您一膀子的。”
车主摸了下自己的腱子肉,赞同的点头,“那倒也是。”
众人:“……”
以示诚意,还转了一笔账过去。
直接干脆的处理方式最后得到了车主临走之前强塞的一根香烟。
“这玩意哥们又不会抽。”喻文波在电梯里玩着那根烟,一边碎碎念一边把它别在了林炜翔耳朵上,他贱兮兮的开口,“大眉,见面礼。”
林炜翔把烟拿下来,笑着骂他傻逼。
喻文波勾他脖子,比了个碰杯的手势,“今晚一起勇闯天涯?”
林炜翔揉着卷烟纸里的烟丝,“不闯不是中国人。”
14.
鞋柜上除了多了一双高天亮的拖鞋,还是没有多余的。
喻文波意识到这件事已经光脚踩在了地上,他被地板冰的咬牙咧嘴,“撕少,家里连个一次性拖鞋都不准备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就这样子招呼兄弟的啊?”
刘青松刮了下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网上买了,还没到。”
他刚说完,就看见史森明已经默默穿上了他那双白色毛茸茸,对视上的一瞬间还朝他嘻嘻笑。
“宝,我的脚跟你差不多大诶。”
刘青松:“……你开心就好。”
喻文波立马有样学样,他扒拉林炜翔手臂,要他把拖鞋让出来,“我跟你脚也差不多大,我不嫌弃你眉眉!”
“要不要脸啊。”林炜翔把拖鞋丢到他面前,“一米七的人怎么好意思说跟我的脚差不多大啊。”
喻文波边穿鞋边叨叨,“一米七多,四舍五入一米八,有什么问题……”他讲着讲着自己先蚌埠住了。
然后把所有人都带崩了。
高天亮边笑边费劲的从他们几个中挤出来,“别他妈堵在门口了,我谢谢你们。”
他把自己那双拖鞋拿下来,换鞋换到一半突然看向陈晨,“你要不要?”
陈晨努力维持笑崩的表情,摆了摆手,“你穿吧。”
健身馆,理发店,公交车顶……
那是专属于他们六个人的一些时刻。
摆满整个吧台的配菜最后差不多都见了底,喻文波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可乐,打了个悠长的饱嗝。
挨着他坐的高天亮立马往另一边靠,他面露嫌弃,“真恶心啊杰克辣舞。”
喻文波冲他露出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然后故意凑过来对他又打了个火锅味的嗝。
高天亮差点从椅子上弹出去,“操,滚啊!”
陈晨看他身体倾斜的厉害,伸手在他背后护了一下。
史森明把乐得快抽过去的柴犬拉回来,“你他妈喝个可乐怎么跟喝了酒一样,是不是傻逼啊?”
他这一提醒,让喻文波想起来特意带过来的那一箱勇闯天涯。
他拍了下史森明大腿,“我他妈就说忘记了什么!我的勇闯天涯呢!”
然后换来了史森明一巴掌呼他背上,差点当场呕吐。
刘青松适时开口,他指了个方向,“在那。”
喻文波捂着嘴望过去,看见堆在墙角的那一箱啤酒。
“半个小时再战。”他缓了缓说,“现在真的喝不下去了,胃要炸了。”
史森明故意开口,“厕所走一趟,胃就空了。”
喻文波立刻皱眉,“操,别恶心你爹,刚吃就拉,你食道直通肛门啊?”
史森明笑眯眯,“我他妈是要你吐,不是要你拉。”
高天亮听不下去了,“别说了,再说我他妈真要吐了。”他表情扭曲,“我吐你们脸上信不信?”
话刚说完他就看见陈晨连抽了好几张抽纸,他眼神微妙,问人干嘛。
“我提前预防一下。”陈晨认真说,“我脸大,得多抽几张纸才能挡住。”
高天亮脸色变化莫测,最后憋出了句滚。
刘青松不能喝啤酒,高天亮和史森明酒量也一般,最后相约勇闯天涯的只剩下三个人。
“他们三个在里面干啥啊,这么久都不出来?”喻文波背靠沙发盘腿坐在地毯上清空完一瓶啤酒,看了眼主卧关着的门。
史森明吃完饭说要参观一下刘青松卧室,进去之后就没见出来。
“聊天吧。”陈晨没有直接吹瓶,他喝了口杯子里的酒,淡定开口,“毕竟好久没见了。”
喻文波啧了声,“那也是。”
他重新拿了瓶没开封的啤酒,在地毯上找半天没找到开瓶器,然后扭头看向林炜翔。
“眉,是不是在你屁股下面?”
林炜翔说没有啊。
“真的假的,我刚刚还看见的?”喻文波一脸质疑,“你挪下我看看。”
林炜翔默默挪了挪位置。
看完喻文波表示不能接受,“淦,还真没有!”
话音刚落,陈晨就主动撅起了半边臀部,“也不在我这。”
“那没办法了,是时候展示哥们的技术了。”喻文波作势要用茶几角来撬瓶盖,被林炜翔一句轻飘飘的“这桌子很贵,我劝你不要展示。”生生止住。
“一张茶几能有多贵?”喻文波不信。
“不知道。”林炜翔如实说,“但刘青松一个口罩几千块。”
喻文波:“……钱是他这么用的?”
他目光在茶几和酒瓶上游移几次,最后作罢,“算了,哥们今天已经花出去一笔大钱了,要省着点用。”
林炜翔在他跃跃欲试准备用牙咬的动作下伸手拿过了酒瓶,手腕一旋一转,瓶盖就开了。
喻文波和陈晨表情惊讶的很统一。
“龟龟。”喻文波感叹,“大眉,牛逼啊。”
他突发奇想,“来来来,掰个手腕。”
林炜翔把酒塞给他,“直接给你掰进医院。”
喻文波不算特别会喝酒的,这时候其实已经有几分酒精上头的意思了,本来可能还只是开玩笑,一听这话突然就激起了奇怪的胜负欲,“这么嚣张的啊大眉!”他把酒放到桌面上,四肢并用的往林炜翔身边爬,试图battle一下。
“做个人吧杰克爱。”林炜翔一只手抵着他脑袋,有点无奈,“牛逼个屁啊,这他妈是感染症状。”
喻文波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啊?”
坐在更后面的陈晨倒是反应过来了,他放下手里的啤酒,默默伸手拽了下喻文波衣服。
喻文波坐回去顿了几秒钟,短暂熄火的脑子成功续航。
林炜翔不提他都要忘了。
他们没能一起走到学校天台是因为林炜翔感染了。
妈的。
喻文波猛灌了两口酒,抹了一把嘴望向身边人。
“大眉,这八个月你怎么过得?”他胸口发闷,眼睛隐隐发红,仗着酒精作祟,他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但又不敢问的问题,“你他妈不会在外面捡了几个月垃圾吧?!”
林炜翔低头转着手里的酒瓶,没说话。
陈晨张嘴想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刚出声就听见林炜翔慢吞吞开口。
“捡垃圾没前途,我选择摊煎饼。”
喻文波:“……”
陈晨:“……”
陈晨有一瞬间觉得是自己喝醉了出现了幻听,但掐了一把大腿,发现还能清楚的感受到疼,于是他想了一秒,秉承着不让话落到地上的原则,开口说道:“煎饼好啊,退役以后还能开个煎饼店,有一技之长,饿不死!”
喻文波扭头看向他,神情复杂,“有些话倒是也可以让它落在地上,真的。”
15.
“真打地铺?”刘青松把家里有的被子全找了出来。
“真的啊。”史森明从他手里接过被子,“你也别在房里睡了,和我们一起打地铺,人多热闹。”
本来他们是没有留宿的打算,但太久没见面导致聊天聊过头,出去一看发现喻文波那狗比已经倒在沙发上狗事不省了,连陈晨看上去精神都开始恍惚了。
那就没办法了。
“主要是,大冬天打地铺会冷吧?”刘青松说。
高天亮从他床上把两个枕头抱起来,“客厅有暖气和地毯,冷倒是不冷,就是怕地方不够大。”
“地方不够让喻文波睡厕所。”史森明刚正不阿的开口。
最后几人把茶几移开,在沙发中间那块空地打了个六人大通铺。
史森明和高天亮两人艰难的把喻文波外套扒掉,最后让林炜翔把人塞进了被子。
陈晨还保留着最后的意识,在高天亮在他耳朵边说了三遍“脱衣服,gosleep,懂?”后迷茫的点了点头,然后直接钻进了被子。
高天亮:“……”
不愧是学历天花板,醉成这样还能听懂英语。
两个醉鬼自然而然的共享一床被子,史森明早早预定了刘青松身边的位置,最后林炜翔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只剩下高天亮身边的空位。
高天亮撑在枕头上刷手机,见他出来,眼珠子一转,故意让出了里侧的位置。
林炜翔踢了他一脚,让他睡过去。
“我怕我晚上要起来上厕所。”高天亮有理有据,“我近视,到时候会踩到人。”他说,“踩你就算了,踩到他们多不好意思。”
史森明缩在被窝看热闹不嫌事大,“那确实。”
林炜翔:“……”
他啧了一声,抬脚从高天亮身上跨过去。
被子刚掀开,躺在隔壁的刘青松突然转头看过来。
“等一下。”
林炜翔动作一顿,“……怎么了?”
刘青松冲墙上的灯源开关抬了抬下巴,“关灯。”
“哦。”
关完灯,没喝酒的几个人又窸窸窣窣聊了会儿天,半小时左右史森明先撑不下去了。
他抱着刘青松一只手臂,打了个哈欠,“改天记得把我和田野那顿饭补上啊刘青松。”
刘青松嗯了声。
“吃贵的。”
“好。”
史森明额头抵在他肩窝处低低的笑,“晚安,宝。”
刘青松把被子给他拉上去,“晚安。”
林炜翔是被身边人的动静吵醒的。
“刘青松?”他把高天亮撂在他腿上的脚放下去,侧身看着坐起来的人,第一反应是人又在梦游。
但刘青松应了他一声。
林炜翔顿了顿,问,“你在干嘛?”
刘青松放弃了从史森明身下争取被子的行为,他抿了下嘴,小声说,“史森明在梦里是不是梦到了自己是个陀螺啊,怎么这么会抢被子?”
“……”林炜翔想了想,看了眼睡熟的高天亮,然后坐起来,“要不你跟王八睡?”
“那你睡哪?”
林炜翔看向沙发,“沙发也行。”
刘青松低头想了几秒,说算了。
他把扯松的被子又给史森明裹回去,然后自己拿了外套起身去了沙发。
他把衣服盖在身上,怀里抱着个抱枕缩在了沙发上。
躺下没多久,他听见一阵窸窣的声音,然后肩膀被人戳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着蹲在沙发边的人。
“干嘛?”
“去下面睡啊。”林炜翔小声说,“这里冷吧。”
“还好,有暖气。”刘青松摸出手机看了眼,“没几小时就天亮了,没事。”
“天亮了跟他们醒有什么关系?”林炜翔皱眉说。
“……”
刘青松下巴埋进抱枕,声音有点黏,“别管,你去睡你的。”
他见林炜翔一动不动,啧了一声,“去啊。”
“王八睡觉不老实。”林炜翔闷声说。
“还好吧。”刘青松看了眼地上的高天亮,突然反应过来,他磕巴了下,“你别,别他妈在这污蔑他。”
“谁污蔑他啊。”林炜翔有理有据,“他腿都搭我腰上了,再上来点到我头上了。”
“……别放屁了。”刘青松无语,“那你去沙发,睡对面那个。”
林炜翔越过高天亮,伸手把外套够了过来,他披上外套,走回沙发边盘腿坐了下来。
“今天那个心理医生问你什么了?”他赶在刘青松开口前发问。
“没问什么。”刘青松抿了下嘴,“就,几个很基础的问题,跟我之前看的心理医生差不太多,然后让我画了张画。”
林炜翔手搭在沙发边,下巴抵在上面,“就他给你那张纸啊?”
刘青松往里缩了缩,给他腾了点位置,“嗯。”
林炜翔歪着头,问画了什么。
“……明天会有一个快递到。”刘青松转移话题一如既往的生硬。
林炜翔哦了声,配合的接话,“又买了什么?”
“冰凉贴。”刘青松小声说,“贴在身上可以降温的,出去会方便些。”
林炜翔怔了怔,然后低低的应了一声,“那我明天去快递柜拿。”
“也可以等几天一起去拿。”刘青松说,“我还买了别的,应该过两天也会到。”
林炜翔头歪倒在沙发上说好。
刘青松看他支棱乱飞的头发,抱紧了怀里的抱枕,“有空去剪个头发。”
林炜翔闭着眼睛,“楼下理发店五十块一个头,洗吹剪。”
“……去别的地方,我有卡。”
林炜翔睫毛颤动几次,睁开眼睛看他。
刘青松被他盯得不自然,“看什么?”
“刘青松,头发也包啊?”林炜翔问。
刘青松愣了下,“什么?”
林炜翔在黑暗中忍笑,“包养是这么包的?”
刘青松屈膝给了他一脚,“你滚不滚?”
早被吵醒的高天亮和史森明隔着被子里默契对视一眼。
差不多得了。
高天亮在刘青松蹭吃蹭喝的第十五天,林炜翔已经熟练掌握同时煎四个荷包蛋的技术,他和刘青松各一个,王八分两个。高天亮第一次看到碗里的两个荷包蛋时感到受宠若惊,一番追问下得知那一晚两人背着自己开小灶的真相,大怒,从此以后每天早餐都享受到了多一个荷包蛋的特殊待遇。
“翔翔狗,明天早餐能不能换个别的。”高天亮边搅着面边说,“吃半个月泡面了,就是这么“虐待”孩子的啊?”
“别得寸进尺啊。”林炜翔从锅里捞面,捞五根掉三根,“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行你上!”
高天亮边咬荷包蛋边发出意味不明的哼哼,“刘松怎么还没起?”
“不知道。”林炜翔终于费劲的把面捞了出来,“昨晚又没睡好吧。”
“那让他再睡会儿。”高天亮吃鸡蛋被烫到,往外吐舌头哈气,哈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昨晚我醒了一次,你不在,厕所也没人。”他看着林炜翔背影,又瞄了眼主卧的门,“你俩不会又……”
林炜翔端着面走过来,边打哈欠边说,“我他妈出来喝水,脑子一天到晚想点正常的东西吧,高天亮。”
“我怎么想不正常了。”高天亮用筷子指指点点,“我是想说你俩不会又背着我吃夜宵,你以为是什么?”
林炜翔说不过他,选择埋头苦吃。
高天亮给面呼呼吹气,看着对面低头吃面露出来的天灵盖上炸毛的头发。
没忍住点评,“有一说一刘青松找的这家理发店,技术真不行。”他说,“我给你扣个碗能剪个一模一样的,你信不信?”
林炜翔头也不抬,嘴里吃着面,说话含含糊糊的,“你有本事跟刘青松也这么说。”
高天亮认怂第一名,“我没本事。”
林炜翔送给他一个中指。
面吃的一半,高天亮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两声。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夹面的动作一顿。
是研究所的人给他发的消息,他放下筷子,把消息来回看了好几遍。
然后他看向对面坐着的人。
“翔哥。”
林炜翔抬头看他,“嗯?”
高天亮深吸了口气,声音在微微发抖。
他说,“血清研究成功了。”
tbc.
衡阳恶霸,生日快乐。
你是故事的开始,也是结尾的落幕。
Chapter33.
高音喇叭频次音量开到了最大,所以往下三层的声控灯都是亮着的,丧尸也都被迫聚集在了中间层。
李汭燦将车最后斜停在入口,以防万一,到时候可以用车堵住了丧尸上来的路,刘青松打开车门跳下去,踉踉跄跄的跑向那只喇叭。
他把喇叭关掉,暂时解救了一车人的耳朵。
田野怕他在车外不安全,喇叭一停就跟着下了车,他耳朵现在还是耳鸣状态,走到刘青松身边,说话声都不自觉放大。
“先上车。”他拉着刘青松往回走。
赵礼杰和朴到贤已经不在车上了,前者去了狼烟装置准备切换狼烟,后者拎着棒球棒在检查顶层有没有丧尸。...
赵礼杰和朴到贤已经不在车上了,前者去了狼烟装置准备切换狼烟,后者拎着棒球棒在检查顶层有没有丧尸。
“这什么?”李炫君把气球线慢慢收拢,妙蛙种子被他抱在怀里,他看着刘青松手上的喇叭问。
“生存包里的喇叭。”刘青松低头解着气球绳结跟他们解释,“丧尸怕这个声音。”
“难怪后面几层丧尸没那么多。”田野说。
他们五个一路上完美避过生存包,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生存包里的装备。
刘青松低头解着绳结,田野见他解的困难,帮他看了一下,然后冲他摇头,“解不了,是个死结。”
刘青松像是没听见,还在不停的抠着上面的绳结。他重复徒劳的抠挖着那一个小小的死结,像在跟什么赌气。
李炫君叹了口气,扯了扯气球绳。
“给我,我来。”他对刘青松说,“今天不给你搞下来我不走了。”
朴到贤把顶层停着的每辆车都检查了一遍,就差没趴地上看有没有东西躲在车底下,确定真的没有丧尸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赵礼杰把狼烟切成绿色后小跑到他身边,“我们去车上等吧。”
朴到贤蹲在地上,借着棒球棒支撑身体,“你先去。”
赵礼杰伸手扶他,“你没事吧?”
“没事。”朴到贤摇了摇头,“你去。”
赵礼杰跑回面包车,跟田野说了AD的情况后,又绕到驾驶座旁边敲了敲窗,李汭燦把窗户降下来,“好了吗?”
“好了。”赵礼杰盯着他苍白的脸色,凑过去,伸手摸了摸人耳朵,“救援很快就会到。”
他的手其实也在颤抖,一半是激动,一半是后怕。
李汭燦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用下巴蹭了蹭他手腕内侧,“嗯。”
李炫君和刘青松留在了后车厢。
李炫君花了十分钟解开了那个死结,他把气球递给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的人。
语气像在哄小孩子,“给,你的妙蛙种子。”
刘青松把气球接过去,哑声开口,“是蒜头王八。”
李炫君眨眨眼,“高天亮知道你这么惦记他吗?”
刘青松低头把绳子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爸爸惦记儿子,天经地义。”
李炫君笑了笑,他把盘久了有点麻意的腿舒展开来,他晃着小腿看着不远处那道升起来的绿色狼烟,“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转移到真正的安全点了。”
刘青松嗯了一声。
“松宝。”李炫君突然喊他。
刘青松看向他。
“你猜翔哥现在会在哪?”李炫君问。
刘青松睫毛颤动几次,“……我不知道。”
就像他不知道林炜翔是从哪捡到的生存包,又是什么时候把喇叭放上来的。
他只知道林炜翔这傻逼又一次说话不算数。
“我猜是一个能看见这里从红烟变成绿烟,还能看见直升机过来的地方。”
“AD去向很好猜的。”李炫君看着狼烟旁依偎着的两道背影,轻声说,“看他的辅助在哪就知道了。”
刘青松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几秒后,突然带着气球跳下了车。
田野看着人往护栏方向冲,有些急切的开口,“刘青松,你干嘛?”
刘青松没回头,他跑到最边缘的护栏处,踮着脚往下看。
田野正要追上去,身后传来李炫君的声音。
他回头看向面包车,李炫君坐在后车厢箱板上对他摇头。
朴到贤视线从刘青松背影上收回来,他伸手抓住田野手腕,轻声说,“他在找人。”
“找——”田野反应过来找谁时,再看向护栏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刘青松沿着护栏移动,走到正对着停车场入口的位置时,猛地一下站住。
对面马路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昏黄光晕中,人影被拉的好长。
他张了张嘴,出来的只有溃不成句的短促气音。
傻逼。
救援来的比想象中的要快,机翼两侧的探照灯扫下来,照亮了大半个顶层。援救人员帮忙把李炫君抬到顶层中间的位置,给他们几个测了体温,又针对外伤情况,对李汭燦,李炫君和刘青松的血做了试纸分析。
结果一切正常。
登机前,救援人员看着刘青松手上的气球,提醒他,“气球是易燃物体,不能带上直升机。”
刘青松扭头看了眼护栏,然后掐了下掌心,“……好。”
直升机在夜色中起飞,刘青松被安排在在后排靠近舷窗的位置,机身腾空转向的那一瞬间,他从窗口往下看。
路灯下已经空无一人。
刺痛涌现在颈椎每一处骨缝,刘青松抬手覆住后颈,手心很冷,跟某个人完全相反。
几个小时前:
刘青松睁开眼睛时正好看见林炜翔收手回去。
“刚刚有人进来。”林炜翔开口。
颈侧似乎还有人残留的温度,刘青松有些迷茫的抬手去摸脖子,眼神还有点散,是还没彻底清醒的状态。
于是林炜翔重复了一遍。
“……谁进来了?”刘青松后背从墙上离开,坐直身体问。
“Viper.”
刘青松抬手捂着脖子扭了两下,缓解颈椎传来的不适感,问,“他进来干什么?”
“要我帮他们一起出去找车。”
刘青松揉脖子的动作慢了下来,“你答应了?”
“嗯。”
刘青松抿了下嘴唇,“那我……”
李炫君的话在他脑子里闪回,他牙齿咂了下舌头,他改了口,“那你注意,出去跟他们保持距离。”
这是不打算同行的意思。
林炜翔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垂眼低头,“我知道。”
“出去就别回来了。”舌尖传来的疼痛让刘青松彻底冷静下来,他继续说。
林炜翔睫毛垂动,指甲在指指腹掐出一道深红色的印痕,他手指抓合又松开,然后抬头看着刘青松。
林炜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就在刘青松想张嘴的时候,AD突然有了动作,林炜翔伸手把他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然后找到他后颈连接脊椎的那块地方,掌心覆上去揉了几下。
刘青松怔住,第一感觉是林炜翔手好烫。
然后才是想让人松开,因为按压动作他被动抬起头,他余光瞥到林炜翔肩膀那处衣服破口,想起那枚带血的钢钉,最后妥协了。
林炜翔的手法不知道从哪个按摩师那偷学的,毫无技巧可言。
刘青松配合的让他捏了半分钟,然后听见对方出声,“你是不是感冒了?”林炜翔说,“你身上好凉。”
刘青松说,“是你太热。”
林炜翔按压的手一下卡住,他哦了一声,放在刘青松脖子上的手有点欲收不收的意味。
“继续。”刘青松察觉到他的犹豫,垂着眼开口。
林炜翔又按了一会儿。
刘青松突然抬头问他糖在哪。
林炜翔愣了下,收回手,从口袋拿出那盒糖递给他。
刘青松推开铝制的盒面,往掌心里倒了几颗糖,他挑了两颗放进嘴里,然后把剩下的伸给林炜翔。
“这是柠檬味,比上次的葡萄味更酸一点。”刘青松说,“柠檬水你喝过吧,跟那个差不多。”
内容很弱智,但刘青松描述的很认真,林炜翔很久都没有见过他这么耐心的跟自己解释一个东西。
“傻逼,我他妈是在告诉你,这东西没别的味道,就是酸。”刘青松看出他的茫然,提高音量对他解释,拿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说话声音变大了不少,但林炜翔听出了音量下被掩盖的哽咽,刘青松其实不是个爱哭的人。
但这两天他哭了好多次。
他吃不出来刘青松跟他描述的酸味,但另一种形式的“酸”开始逐渐从他骨头,血液和心脏里渗出来。
酸得他难受。
他把刘青松掌心里的糖一把抓过来塞进嘴里,然后抱住了人。
刘青松下巴撞到他肩膀,眼泪忍不下去,他低头用林炜翔衣服滚了滚眼睛,边擦眼泪边骂糖太他妈酸了,说下次再也不吃这个味道。
又毫无承接词的骂林炜翔傻逼,骂他当时为什么要躲到窗帘下面,骂他为什么运气这么不好。
最后他抓紧林炜翔胸口处的衣服,哽咽开口。
“林炜翔,活下去。”
林炜翔扭头埋在他颈侧,嘴唇在辅助耳后擦过。
刘青松指腹慢慢移到耳后那处皮肤,他额头抵在冰冷的窗面,闭上眼,盖住了眼眶蒸腾起来的湿意。
被放飞的妙蛙种子朝着不知名方向飘去,小小一团,越飞越高,逐渐缩小的飘摇黑影昭示象征着某个人来过又离开的事实。
Chapter34.
八个月后。
室内开了暖风,刘青松穿着件白色羽绒服,下巴尖缩在领口,“嗯。”
“这样的失眠情况持续多久了?”
室内开了暖风,刘青松还是觉得有点冷,他把手往袖子里面缩了缩。
“好几个月吧。”
“一般。”
“我看你的体检报告,有点营养不良啊。”教授问,“你觉得自己失眠的原因是什么?”教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像你这种年纪,失眠大部分是源于压力和焦虑。”
“来自工作和生活的压力,或者原生家庭这一方面的影响。”
“你的情况属于以上这几种吗?”
“不属于。”刘青松说,“我没有压力,就是单纯的睡不着。”这是他看过的第三个心理医生,他怀疑是不是同行之间有套统一的问话模板,他甚至知道压力问完下一步会问什么。
果不其然,医生又开口,“那感情方……”
“我单身,没有感情这方面的困扰。”刘青松打断他的施法,开门见山道,“医生,我这种情况,安眠药可不可以一天吃一片半或者两片?”
刘青松拿着病历本坐在药房窗口的长排椅上等号。
手机在兜里震动,他拿出来看了眼。
【辅助救不了英雄联盟】
Meiko:结束了吗,医生怎么说?@Lqs.
Meiko:我也是,而且感觉记忆力也下降了。
Meiko:但失眠,好像也只能吃安眠药吧,别的感觉吃了也没用。
SSM:也是。
“还是那样,现在在排队拿药。”刘青松回复史森明上面那条,“没事,这次只开了一周的量。”
SSM:“7片?”
Lqs:“不,10.5片。”
刘青松打字,“一天一片没用,他给我每天加了半片。”
医生大概是怕他想不开一次给吞了,还特别备注,分两次来取。
所以这次四舍五入他只能拿六片回去。
剩下的得四天后再来拿。
田野又在群里艾特他。
“刘青松,要不你来上海吧,明凯给我们找的这个心理医生还挺有名的。”他说,“明凯包了他一年的专家问诊,一对一的那种,还不用排队,只要提前一天预约就行,我们几个都在他那疏导过,效果还不错。”
他说,“起码比只会开安眠药的那种医生要好多了。”
史森明也拍了拍他头像,“是啊,而且小天那边不到半个月也要结束了,我上次去看他,他还问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你反正要回来的,不如提早几天。”
刘青松抿了下嘴,刚要打字,窗口就传来了拿药广播。
“再看吧,到我了,我先拿药。”他发送完,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两天后刘青松在家收到了一个陌生来电,显示地是上海。
接之前刘青松就有种微妙的预感,接通之后手机里果然传来了熟悉的王八声音。
“刘青松,你真是个畜生啊。”不孝子开口就是大逆不道,“我在这待了四个月,你他妈一次也不来是吧?”
他由蒜头王八切换属性变成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源源不断的输出。
“怎么不讲话,心虚?”
刘青松按着床头那盏可调节夜灯,三种亮度不断来回切换,把桌上那本《中国防务》上的黑色封面反射出强弱不一的光泽。
“……你让我说话了吗,孽子?”
高天亮那边沉默了两秒,“你声音怎么了?”
刘青松收回放在夜灯感应区的手指,清了下嗓子,“刚睡醒。”
高天亮冷笑一声,“你个重度失眠患者,大中午的跟我说刚睡醒?”
“晚上睡不着,所以白天睡。”刘青松端起床头柜的水杯喝了口水,“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爹是怕你安眠药吃多了,哪天一觉不醒了。”熟悉的阴阳老龟。
“现在安眠药成分跟以前不一样了傻逼,一次性吃一百片也吃不死。”刘青松说,“前提是医生能给你开这么多,但显然不可能。”
刘青松很轻的笑了下,“有什么好看的,那地方又没人虐待你,史森明说你看上去还长胖了。”
“我多长的每一两肉都是国家精准投喂出来的,懂吗?”高天亮不等他回答,先声夺人,“我不管,我出来那天你来接我。”
刘青松光脚走到窗边,窗帘之外还加了一层遮光帘,两层窗帘二十四小时拉着,在房间几乎分不出外面的昼夜。
高天亮等了几秒没等到回应,开始直呼其名。
“刘青松,我认真的。”他说,“你不来我就一直等。”
刘青松拨开窗帘,昏暗的房间许久不见自然光的普渡,日光照进来的那一瞬间感觉连屋带人都多了一丝“生机。”
室内外的温度差让玻璃盖了一层细密的雾气,刘青松抬手在上面抹了一下,“没说不来,别在这狗叫。”
高天亮满意的哼哼两声,“赶巧不如赶早,就这两天把票买了吧。”他顿了顿又开口,“安眠药也别吃了,吃了也没用,只会开安眠药的心理医生就是妥妥的废物。”
“好麻烦。”刘青松低声说。
“活着本来就是件麻烦事,死了倒是挺干脆。”高天亮说,“怎么,你想死?”
高天亮呵了一声,说爱挂不挂。
说完两边都陷入了沉默,但谁也没挂断,一阵电波杂音后,高天亮主动开口。
“他拼命把你送出来不是为了让你过这种要死不活的日子的。”他停顿了两秒放轻声音道,“刘青松,别死了啊。”
刘青松转身看着床头柜上那本杂志,中间有一页被他折了个角,侧面看上去有一块明显的凹凸不平。
刘青松慢慢蹲下去,将头埋在膝盖间,整个人蜷缩在那抹投进来的光亮中,映在地板上的影子很小一团。
“……嗯。”
“除了你没人敢坐两周前才拿到驾照的人开的车。”刘青松给他回,“机场打出租车也挺方便的。”
SSM:“小蜜蜂气气.jpg”
“那你住哪?你们俱乐部?”坐落在上海的这几个电竞俱乐部,除了EDG总部由于地理位置不在当时的清除范围,最快恢复正常运营之外,其它都或多或少受了影响,目前都无法提供正常吃住,大部分选手现在都在老家或者直接租房住。
Lqs:“住我自己的房子啊。”
SSM:哦哦,我忘了你自己在上海租了房,你看安眠药真不能吃,人都变傻了,懂我意思吧?
Lqs:【蜜蜂狗白眼】
SSM:那你到了给我发个消息和小区地址,田野他今天上午陪Scout去看医生,下午才有空,我们一起去你那找你吃饭。
Lqs:没事,你们忙你们自己的,房子还没请阿姨搞卫生。
SSM:宝,我们要忙的就是找你吃饭这件事【猫猫探头】。
SSM:我们在外面吃,然后吃饭的时候你就可以喊个阿姨搞卫生,吃完饭卫生也搞完了,刚刚好。
Lqs:OK。
SSM:okk,等你,宝。
Lqs:好。
上海冬天没有衡阳那么湿冷,司机空调温度打的很足。
刘青松把拉链往下拉,露出一截脖颈,喉结右侧偏下的位置有枚暗红色痕迹,位置和颜色都暧昧,司机在后视镜里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
刘青松没有察觉,他坐在副驾驶,侧头看着窗外,看着写字楼和商场等建筑在飞快闪过。
司机开了车载广播,一首歌结束后,广播正在播报上海本地新闻,
但每一次结果都令人失望。
司机将广播调大,“看样子黄浦区那边过几天路又要封,”他叹了口气,“那边路一封,我们跑车就不方便咯。”
“这批感染者到底还有多少没抓到,听说他们发起病来跟丧尸没什么两样。”司机啧了声,“也不知道政/府怎么想的,居然还出了部专门保护这些人的法律,说是维护基本人权。”
“说实话,他们还算真正的人类吗?”他说得义愤填膺,“哪个正常人类会咬人吸人血啊?”
刘青松从窗外收回视线,突然开口问,“你是上海本地人吗?”
“不是。”司机愣了一下,说,“我是公司随调到上海来的。”
上海现在很多地方都人手不足,尤其是服务业这一行业,司机以为刘青松在地区歧视,皱眉,“而且这跟是不是本地的没关系吧?本地的应该更怕这种人。”
毕竟当时丧尸爆发地就是上海,虽然只持续了七天,但据事后官方统计,那七天上海市遇难人数累计达到了几百万。
感染者某种程度算是半人半尸,经历过五月那次变故,跟丧尸有关的东西,普通人都会下意识抵触。
“你是本地的?”司机反问。
“我不是。”刘青松从口袋摸出无线耳机,平淡开口,“我只是上海沦陷时被困住的人之一。”
司机愣了愣,“幸存者?”
刘青松没回答他。
“你说的那些感染者,在感染之前他们都是冲在最前线的军人和医生,感染之后绝大部分也在积极配合国家研究治疗。”他回到了感染者的话题。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幸存者,都是被他们这些人救回来的。”
刘青松戴上耳机,“他们是英雄,法律如果不用来保障这些人的基本权利,那存在毫无意义。”
五月七日那晚零点一过,政府出动了一千多架直升机,利用烟雾弹和特殊频次的音波将全市活动在外的丧尸分别围堵至广场、学校等具有一定容纳面积的场所,以空中射击和投放炸弹的方式进行了物理清除,密集轰炸长达两小时后,再派遣武装部队进入各区域进行地毯式搜寻,清除滞留在建筑内的丧尸。
但后续处理丧尸尸体时出了变故。
八月初,有人在网上匿名发帖举报,声称上海第六人民医院秘密收纳了数百个疑似感染丧尸病毒患者,当晚六院发生一起病人集体出逃事故,一星期内同地区接二连三出现居民受袭情况,伤口均是颈部和四肢的咬伤。
几位报案人均声称攻击者是丧尸。
几则消息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群众纷纷要求官方给出解释。
三天后,上海市市长和六院院长召开新闻发布会,确定医院收纳感染者事实,并公开234位感染者身份,均是参与过焚烧丧尸尸体的一线人员。
感染者初阶段会有高热无力症状,后期会出现狂暴嗜血等攻击倾向。
但一定程度上依然保留了人类意志,且无二次感染能力。
后续警方通过摄像头捕捉,确认攻击路人的就是从六院出逃的那一批感染者之一。
当晚从六院出逃的一共有二十个感染者,目前为止抓获十三人,还有七人不知所踪。
车载广播提到的最新感染者踪迹,应该就是指的这七个人里的其中一个或几个。
刘青松直面过丧尸的事实严重打击了司机的表达欲和点评欲,车里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刘青松随机播放着音乐歌单,经过某个路段提示路牌后,他余光瞥到窗外。
然后突然降下了车窗。
冷风在空中卷出呼啸的鸣音,抽在脸上生疼。
刘青松趴在窗边,目光死死盯着那栋熟悉的建筑。
司机见他大冬天开着车窗招风,没忍住开口,“你不冷啊?”
刘青松不冷他冷,他正要把窗户关上的时候,听见对方开口。
“在前面路口下高速吧。”
司机啊了一声。
“我想换个地址。”刘青松指着窗外那栋刚刚路过的停车场,“去那。”
刘青松下车前,司机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他一句要不要自己在下面等。
“这块也算在黄浦区,虽然很边缘。”他说,“而且这条路好像前不久才从红色区挪出来。”
红色区域是指丧尸曾经密集出现过但因为区域太大官方只进行过初次清扫来不及完全二次核对的区域,防止意外发生,一般会在周围设置警戒线和电网,禁止无关人员出入。
直到进行二次复查后才会解除警戒。
他们开出租车的,今年除了记路,还多了一项任务,就是识记上海市红色警戒区分布。
刘青松说不用,付完钱后就下了车。
停车场无人看管,是报废的状态。
刘青松推着行李箱走到那个保安亭前,破洞的窗户边缘挂了蜘蛛网,那张写着“go”的纸已经不见了,他抬头看了眼停车场顶层,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对面马路。
那盏路灯还在。
楼层里停着那些车辆已经全部被挪走了,刘青松体质不好,上到第六层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经过那根石柱的时候停了下来,把口罩取下来,扶着柱子调整呼吸,不远的水泥地上还残留着灼烧过的痕迹。
刘青松盯着那一处焦黑看了几秒,然后把口罩放进口袋,继续拖着行李箱往上走。
我总是在做同一个梦。
在衡阳接受第一次心理咨询时,刘青松坐在那间窄小的咨询室里回答自己的失眠原因。
梦见自己走在一条公路上,路边竖满了路灯,每个路灯上都挂着一块标识牌。
有时候是黄底黑字,有时候是绿地白字,还有时候是白底红字,内容都是“此路不通”。不管看见多少个在梦里他还是选择一直一直走。
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医生说梦境是心理的一种暗示,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换条路试试。
他沉默了好久,最后说换不了。
而不是怎么换。
刘青松小腿悬空的坐在护栏有一人宽的横截面上,价格四位数往上走的羽绒服被他脱下来放在了一边,衣服上放着那本《中国防务》。
手机在羽绒服口袋发出震动声,他把目光从对面那盏路灯上收回,看了眼衣服,没有动。
应该是史森明或者田野给他发消息,大概率是史森明问他到没到家。
如果不临时改变路线,他现在应该到了。
刘青松视线往楼下扫,楼下荒无人烟,街上一辆车都没有。
早知道出点钱让那个司机在下面等了,刘青松盯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发了阵呆,然后把手机拿了出来,回了史森明消息后他点开打车软件,页面打开一半,跳出个不断循环转动的小圆圈,刘青松看了眼右上角的网络信号。
很好,5G变成个大写的E。
他退出软件,举着手机找信号,上下左右举了个遍,E还是E。
刘青松眯了眯眼,觉得史森明说得对,安眠药吃多了脑子会坏掉,不然他怎么会像个傻逼一样拎着行李箱爬了十二层然后困在这个连信号都没有的地方。
刘青松站起来,想撤回地面换个地方找信号。
十二层高度再拔高一米七,往下望时突然有种风雨欲来的晕眩感,为了防止栽下去隔天成为上海头条新闻的主角,刘青松谨慎的往后退了一小步。
刚要转身下护栏,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刘青松猛地抓紧手机。
又来了。
刘青松咬着嘴唇,一动不敢动,心跳的频率逐渐加快。
他余光看了眼放在旁边的外套,药在口袋。
妈的,他看着楼下被动缩小的景物,深呼吸了口气,不能在这发作,从这摔下去他得摔成好几块,缝都缝不起来。
而且所有死法里跳楼是最惨的,还贼他妈痛,他不能接受。
高天亮估计也不能。
刘青松把那口气吐出来,握着手机想慢慢蹲下去拿药。
身后传来一道暴喝:
“别他妈再动了!”
刘青松动作戛然而止。
不对,那个声音只会喊他名字,不会说这么长的句子。
他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瞳孔陡然放大。
直到手腕被人攥住,刘青松身体才反应过来似的一抖,感知到手腕传来的真实温度,他不可置信的转过身。
来人高挑削瘦的身影倒映在他眼睛里。
刘青松指尖动了动,嘴唇翕合,对方紧紧抓着他的手,抬眼看着他。
风起的时机正好,卷起了两人的头发和衣角。
护栏上那本杂志也被动翻开到了折角的那一面。
【地铁站——中国随处可见的“防空洞”】
两面纸的内容,文字占了一页半,另一半是一张地铁内部架构图。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林炜翔。”最后的名字刘青松说的很轻,仿佛怕惊动风,将人带走。
就像那只气球。
但对方听到了。
林炜翔摩挲着人手腕,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之下静静流淌着,脉搏连同着心脏。
“真的。”他走近一步,注视着刘青松,低声道,“我活下来了。”
AD要听辅助的指挥。
你要我活下来,所以我活下来了。
刘青松目光落在他脸上多出来的几道疤痕,其中一道离眼睛很近,他感同身受的眨眼,慢慢伸出手。
林炜翔仰头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划过辅助的手指。
两人一上一下的站位,还原了丧尸爆发时他们在巷落窗口的相遇。
夏天走丢的人,在冬天找回来了。
刘青松指腹在他眼尾蹭过,声音带着点断续的颤抖,“……傻逼。”
林炜翔笑了一下,微微退开,冲刘青松张开手,掌心朝上。
他说,“傻逼下来。”
夏至冬来,你是故事的开始,也是结尾的落幕。
Fin.
正文完结,有番外。
感谢大家三个月来对《此路不通》的喜欢和支持。
也希望各位选手身体健康,连战皆捷。
一诺X暖阳
任性少女渣攻×温柔小太阳受
ABO狗血文学
青梅竹马顶级拉扯
11
“您想要什么味道的阻隔剂?”
柜台上颜色各异的瓶装喷剂排成一列,林恒一眼扫过去,除去一些看不出来的香型,常见的花香和水果香比较多。
“如果不知道选什么,可以试试这款无香型,阻隔效果最好。”店员姐姐看着林恒稚嫩的脸,觉得对方年龄应该不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有很多Alpha反映这款不太好闻,但确实很有用。”
林恒微微侧身,瞥了一眼等在药店外面的人。
徐必成正扒拉在门边,半个身体都快要探进店里...
徐必成正扒拉在门边,半个身体都快要探进店里,漆黑的眸子眼巴巴地盯着他看,模样怯生生又可怜兮兮的。
像是一只不被允许进入,只能乖乖在外面等待主人的小狗。
小狗对上林恒的目光,眼睛瞬间被点亮,盛满了星星般,林恒甚至觉得,如果徐必成有尾巴,一定已经欢快的摇了起来。
“两种都要吧。”他拿过那瓶白色的无香型,又装作随意地从水果香型里胡乱挑选了一个,“这附近有没有洗手间?”
秋日的天色暗得比以往更快,远方的天际只剩一片绯红的落日余晖,街边种着许多法国梧桐,从树干看有些年头了,一到深秋这条街就铺满大片的金黄色落叶,徐必成等在路边,白色的鞋子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其实并不是必要的,徐必成也没说同意,但是牵着林恒的那只手却怎么也不愿意放开,哪怕被拍摄结束的彭云飞远远看见,拿着手机一顿狂拍,他俩都破天荒的没什么避嫌反应。
“徐必成。”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Alpha发呆的思绪,他转过身,林恒正朝着他缓缓走过来。
迎面一阵草莓味的香气,是那种带点工业味儿的甜,有点类似于香水,徐必成似乎挺喜欢这个味道,小狗一样凑在林恒身旁闻来闻去。
“呆比,你干嘛?”林恒有些不自在,扶了扶眼镜,缩着肩膀躲了一下。
就这么喜欢草莓味吗?
他的嘴角垂下去,莫名有点失落。
“没干嘛。”徐必成牵住他的手,动作自然到仿佛练习过千百遍,“就是想试试还能不能闻到你的信息素。”
“哦,能闻见吗?”
“不能。”徐必成面不改色的撒谎,“这阻隔剂挺有用的。”
其实能闻见一点点。
温暖的、柔和的太阳气息,将Alpha整个人都烤得暖融融的。
林恒能察觉到,徐必成心情很好,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信息素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活跃,所以他并没有拆穿这个谎言,任由对方牵着他的手。
Alpha在易感期里就靠着这一点气味儿勉强撑着,要是他真的全都用阻隔剂遮盖住了,徐必成必定又得哼唧着哭闹。
林恒的手十分好看,手指细长,手腕纤细,掌心柔软又温暖,徐必成捏着捏着就上了瘾,抓着他的手背轻轻咬了一口。
掌中柔软的下巴微微颤抖了两下,Alpha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不动声色地靠近林恒,乖巧地伸手抱住林恒柔软的腰,头无力地垂在他的颈窝。
林恒松开钳制着的手,微微低下头,Alpha漆黑的眼睛像黑珍珠似的正盯着他,无辜又漂亮,配上银灰色的头发,又像一只懵懂的狗崽。
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呆的人?
“嗯,我知道了。”
提前回来的星宇揉着眼睛刚从宿舍出来,一转头就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
上海的夜晚有些冷,徐必成穿着一件雪白的羽绒服,正拘谨地坐在WB基地休息室的沙发上,少年的身材像是抽条的嫩竹一样,清瘦得有些病态,嘴唇被冻得发红,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得尤其突出。
“我去......”星宇左顾右盼,直到看到茶水间正在接水的林恒才确定自己没有产生幻觉。
这是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Omega带回基地了?队长牛逼啊!
徐必成也看到了他,相当友好的笑着打了个招呼,星宇回应着摆摆手,尴尬的站了一会儿,趁着林恒给徐必成递水的空档,飞速跑去训练房打小报告去了。
短短十分钟之内,这间小小的休息室被林恒热心的队友们光顾了五六次,又是送水果又是送零食,搞得原本就非常认生社恐的徐必成更加坐立难安。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一只被轮流参观的珍稀动物,不断朝着林恒投去求救的目光,只不过全被对方故意忽略了。
星宇热心地又送了一次奶茶——从乔兮那里强抢的,他刚出休息室就狂拍早已等候多时的花卷的后背,压低声音也难掩激动:“是Omega啊!我看见他的阻隔贴了!”
花卷则是有些闷闷不乐,面带怀疑的问:“你别骗我吧?”
“是你别耍赖吧,不信自己进去看,反正我赢了,明天你请吃饭别忘了。”
林恒带对象回基地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蒋涛的耳朵里,蒋涛把手机递给旁边的人,沉着脸起身。
他一进去就看到林恒在活动自己酸痛的肩膀,坐在旁边的徐必成小口小口喝着杯子里热腾腾的水,边喝边抬眼盯着林恒,跟一只刚被领回家的小流浪猫一样。
“我去换身衣服,你在这等着我。”林恒敲了敲小流浪猫的头,朝着休息室环视一圈,眼神定在门口的蒋涛身上,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蒋涛笑了笑,没说什么,等林恒离开,脸色才复又沉了下去。
徐必成早就困得不行了,刚刚在车上枕着林恒的肩膀睡了一路,下车才被冻得清醒了一会儿,现在休息室里暖烘烘的空调吹得他脑袋发晕,眼看着又要趴在沙发上睡过去。
“一诺。”
徐必成垂下的脑袋猛地惊起,瞥眼看到门边站了个人,他费力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声音沙哑:“啊......阿豆?”
实际上,徐必成和蒋涛见过的次数不多,虽然也私下打过几次游戏,基本全靠林恒牵线搭桥,说不上相熟,徐必成对他最有印象的点说出来可能没人信——
蒋涛好像是林恒的什么cp。
这件事徐必成一直隐约记得,此刻突然产生了某种警觉性,原本困顿的眼皮立刻睁开,塌软的脊背不自觉挺直,他甩了甩有点杂乱的头发,额角的银色碎发半遮住漆黑的瞳孔,露出那张小巧的、漂亮的脸,因为刚喝过热水而红润的嘴唇极为惹人注目。
在休息室的白炽光下,远远看过去竟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徐必成一瞬间就把他这几年接商务学到的耍帅技巧用了个七八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求偶。
蒋涛只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AG的射手怎么奇奇怪怪的,刚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又突然从流浪猫变成了一只勾着眼睛的小狐狸。
他看不懂徐必成,思虑几秒,反手关上休息室的门,盯着对方的脸认真地说明来意:“一诺,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徐必成的脑袋上如果有耳朵,肯定已经竖起来了,他操着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拿腔拿调地回:“什么事?”
蒋涛走近了一点,他的个子高,对上坐在沙发上的徐必成,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你要是不想对林恒负责,就别总对他做那种事。”
徐必成沉默了两秒,微微仰头看着蒋涛:“啊?林恒让你跟我说的啊?”
“不是,是我自己想说。”
“哦。”徐必成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又突然觉得没兴趣了,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面色带着倦意:“你让林恒来跟我说吧。”
蒋涛被他这幅无所谓的样子气到了,一时也没想那么多,口不择言道:“你除了仗着林恒喜欢你,肆无忌惮地欺负他,你哪里像个Alpha?”
说起这个徐必成就来劲了,他倒是一直想找人咨询一下,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觉得他是个Alpha,这联盟就没一个独具慧眼的聪明人吗?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湖光泊泽般的黑色眼眸注视着蒋涛,看上去真挚又明亮:“Alpha应该是什么样?你谈过Alpha吗?”
……这又是哪跟哪啊?
蒋涛被这种莫名其妙的直球式提问打得措手不及,他实在搞不懂徐必成的脑回路,也或许只有林恒才能搞懂。
这个人到底听没听懂他的意思?
“谁知道。”蒋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你们Alpha都不是好东西。”
徐必成听见了,嘴角弯弯笑了一下,眼睛眯起来像极了一只小狐狸,他漫不经心地压低声音,神情倨傲:“没办法,林恒就是喜欢我这种坏东西。”
Alpha掀起眼皮盯着面前的Beta,如同深幽潭水般的眼睛里带着凉意。
信息素压制的绝对性,让即使闻不到气味的Beta都能感受到来自基因里的压迫感。
休息室苍白的光线照在徐必成的脸上,在冷白的皮肤上映出一阵冰雪般的疏离,他缓步走上前,眸光忽闪,漂亮到极致的面容慢慢凑近蒋涛。
蒋涛一愣,只觉得周身冷得像在冰川森林,徐必成红润的嘴唇勾出一抹暗淡的笑意:“反正,林恒永远不会喜欢你这种好Beta。”
?
“你们在聊什么?”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蒋涛回过头,是已经换完衣服的林恒。
他刚想说没聊什么,再一转眼就对上徐必成湿漉漉的眼睛——刚刚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Alpha垮着个小狗脸,垂着嘴角,脸颊皱皱巴巴的,眼睛里亮晶晶的积满了泪,委屈的模样怕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
林恒自然也看到了,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看向蒋涛的眼神带着些微无奈,声音倒是没什么感情:“怎么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蒋涛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现在脑子嗡嗡响,里面全是哐哐当当的敲击声,像是有无数个小人在拍打着叫嚷,每一声都在质问——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Alpha?!
徐必成后退两步,恹恹地坐回沙发上,瘪着嘴不肯说话,他的肩膀微微塌着,看上去又脆弱又无辜。
休息室里的氛围安静的诡异,隔着一条走廊,远远听到其他人打游戏的叫嚷声,断断续续不怎么真切。
林恒抱住徐必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徐必成的毛茸茸的脑袋刚好埋进林恒柔软的腹部,眼里氤氲出来的几滴泪水蹭在对方刚换的白色长袖上,浸出一块深色的水渍。
徐必成歪着头,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从林恒的腰侧朝着蒋涛倨傲的望过去,秀气的眉眼带着一抹骄傲的笑意。
靠靠靠......蒋涛都想骂人了!
徐必成的尾巴翘的高高的,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林恒,你怎么去那么久。”
上一秒还在挑衅别人的Alpha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在那张白皙秀气的脸上真是我见犹怜。
“林恒,我一个人待着好难受......”
蒋涛简直瞳孔地震。
最后给徐必成准备的是一间空宿舍,标准上下铺单人床,神人进来的时候,林恒正在收拾床铺,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神人左右瞧着问:“一诺呢?”
“在隔壁洗澡。”
得知徐必成到基地的消息以后,神人早来打过招呼,不过他今天太忙了,只随便说了几句话,但大致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
“你怎么把人带回来了,不怕工作人员乱传啊?”队友和选手还好,大家是兄弟朋友,在私生活方面嘴风都很严,工作人员就不一定了,“而且一诺和阿豆说什么了,阿豆现在还生闷气呢?”
林恒似乎才想起这回事,拍了拍脑门:“你跟阿豆说一下,徐必成就是个小孩脾气,别跟他计较。”
神人感觉额头上的青筋突突乱跳,这俩人还没成事呢,就已经胳膊肘往外拐,净替别人说话了。
他一直以来以为最省心的小崽,没想到却是最让人操心的:“怎么你俩确定关系了吗?”
林恒铺好被单,闷闷地“嗯”了一声,过了好几秒才回答:“应该吧。”
“应该是什么意思?”神人蹙了蹙眉,露出一个迷惑的表情,“你的腺体是他咬的吧?我刚刚好像闻见他的信息素了。”
就是太淡了,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闻得不真切。
神人不怎么确定,试探着问:“一诺的信息素不太像Omega啊?”
林恒没打算瞒着神人,坦荡地承认:“他是Alpha。”
“唉...”神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诺看着是个乖巧可爱的,私底下这么能折腾人,上回把林恒的腺体咬成那样,林恒还傻不拉几的跟在对方后面跑,也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之你俩......”
他吞吞吐吐半天,才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表达:“注意安全。”
林恒薄薄的皮肤瞬间染上热度,脸颊连接耳根那片浮现淡淡的薄红。
这间宿舍其实是给徐必成单独住的,所以也只收拾了下铺,可等到睡觉的时候,徐必成认生,怎么也不愿意让林恒走。
林恒拿他没办法,只能一起挤在下铺窄窄的单人床上,手臂环抱着腰,小腿缠/绕着小腿,拧麻花似的纠缠成一个奇怪的姿势。
还好他俩的体型都很瘦,这样挤在一起竟然还能有空余。
白天当着其他人的面还能装装样子忍一忍,现在只剩两个人,易感期的Alpha再也控制不住对自己Omega的渴/望。
“林恒...林恒...”徐必成面露贪婪,终于能够肆无忌惮地抱着林恒撒娇,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对方温暖的脖颈里嗅来嗅去,声音急的带着轻微的哭/腔,“我怎么闻不到你的信息素呀......”
除了那股草莓味还是草莓味,徐必成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讨厌草莓。
林恒揉了揉太阳穴,发现徐小狗变得愈发黏人了,甚至比之前几次易感期还要黏人。
好在这回看上去脑子是清醒的,他不久前更换了新的阻隔贴,还喷了很厚的一层阻隔剂,确保自己身上一点信息素气味都漏不出来。
徐必成蹭了半天,似乎终于接受了自己今天不可能得到Omega安抚的这个事实,他觉得很委屈,环抱着林恒腰肢的手臂用力到微微颤抖,没一会儿就小声啜泣了起来。
事实上林恒根本没反应过来,因为徐必成实在哭得太快了。
易感期的Alpha在自己的Omega面前就像小孩,情绪一会儿一个样,眼泪掉起来的速度也说风就是雨。
窗外时不时有车灯亮起来,而后又离开,房间里只有床头一盏昏暗的小灯,林恒借着它暖黄色的光,近距离注视着徐必成水润的眼睛和凄/惶的神色,Alpha白皙的侧脸挂着委屈的眼泪,纤长的四肢像是没有安全感一样紧紧缠/绕着他。
林恒忍不住浮想联翩,徐小狗长得真好看,哭起来也好可爱,好像从刚开始就一直在哭,好像每次他们在一起都会哭。
这一瞬间,林恒似乎明白了什么,从心脏蔓延出一阵电流般的鼓胀感,顺着他的血液密密麻麻地翻涌向全身。
他在一本ABO课外衍生读本里看到过,Alpha只会在他认定的Omega身边表露出脆弱的一面,有人说这是一种天然的基因依赖,也有人说这只是Alpha捕获Omega同情的小伎俩。
可其实,无论哪一种都不重要,徐必成最会拿捏林恒,哪怕只是随便露出一个柔软的肚皮。
徐必成一边默默掉眼泪,一边偷偷抬眼看他,林恒在对方望过来的那一刹那,心里面有根弦猛地颤了一下。
徐必成……徐必成会不会也喜欢他?
他躲开Alpha的目光,喉咙发紧:“唐田叮嘱我了,你不能释放信息素。”
为了以防徐必成再次失控,林恒也不打算给他任何Omega信息素。
徐必成不信似的,又努力吸着鼻子嗅了嗅,还是只有那股甜香的草莓味,这东西就跟香水一样,除了好闻并没有别的作用,他挫败的垂下脑袋。
空气里萦绕着雪水味儿也萎靡了下来,闻上去有种冰冷的哀伤,林恒并不在发Qing期,受到的影响不大。
但徐必成看上去实在可怜,林恒只能摘下眼镜,试图让自己不要去看:“你乖一点,等病治好了再说。”
Alpha见装可怜没有用,也不打算再哭了,他手脚并用地缠上去,抱着心爱的Omega蹭来蹭去,没一会儿林恒就感觉到不对劲,有什么东西xx了Ta。
“徐必成!”
他惊慌地缩着身子闪躲,却被对方纤长的四肢紧紧困住。
徐必成漆黑的眼睛里盈满雾气,直勾勾地盯着林恒,毫不遮掩Alpha天性里的qin/占/yu,秀气的眉眼镀着一层桃粉色,漂亮的不似凡人。
林恒被这眼神烫的耳根一热。
.........................
(缺失部分内容,不影响剧情,如果要看就还去之前的地方)
徐必成的喉结滚动,只剩嘶哑的气声:“……我好难受……”
..........................
林恒承认自己是个颜控,尤其是对徐必成的这张脸没什么抵抗力。
更何况徐必成又黏又娇气:“林恒…你帮帮我呀……”
...........................
Alpha心满意足,亲亲林恒的鼻尖,语气真诚:“你好厉害啊!”
林恒搓了搓手,试图忘记那种触感,羞赧地将脑袋埋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闭嘴,别说了!”
徐必成抱住那一团被子,手脚并用的缠上去。
房间里的初雪味变得浓郁,林恒想起刚刚胡闹时被徐必成蹭开了一点的阻隔贴,觉得睡之前还是给他更换一个新的比较好。
他从被子里钻出来,试着摸了摸对方颈后的腺体,隔着阻隔贴,那个齿痕并不真切,看来无畏下嘴时还是知道点轻重的。
林恒垂下眼,他实在无法想象徐必成那些天是怎么度过的,Alpha的腺体天生就不能被标记,也不具备接收Alpha同类信息素的功能,说起来是临时标记,其实就只是信息素注入,Alpha与Alpha之间相互排斥的天性注定这种治疗方法会非常的痛苦。
徐必成被触摸到腺体,疼得嘶了一声,眼角挤出几滴生理性的泪水,蹭到林恒的手臂上,烫得林恒心口发颤。
林恒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痕,试着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呆比,无畏的信息素好闻吗?”
自己的Alpha和另一个Alpha契合度极高,作为Omega很难不在意这些,尤其是深受AO第二性征教科书影响的林恒。
毕竟在现实生活中,契合度这种东西是多少AO情侣可念不可求的。
徐必成瘪着嘴,看上去不怎么开心,他呜,咽一声,凑上去把头埋在林恒的胸口,一仰头就能亲吻到林恒细长的脖颈:“......非要说吗?”
“废话。”
徐必成板着张脸,慢吞吞的回答:“好闻。”
这个答案过于敷衍了,林恒不怎么满意,追问道:“那和我的比呢?”
可他问完就后悔了,这样好怪,显得他在嫉妒吃醋。
林恒不想陷入这种被动的境地,毕竟徐必成向来最会蹬鼻子上脸。
昏暗的灯光落在林恒的脸上,他柔软的脸颊鼓起来,映出一小片暗淡的阴影,像是用铅笔画下了一半,显得不那么真切,没戴眼镜的眼睛有些失焦,在灯光的映射下透出琥珀色的光晕。
徐必成感受着林恒温暖的体温,眼眸深处浮现两束微光,傲娇的翘起了尾巴:“你俩第二性征都不一样。”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他又不会喜欢Alpha。
徐必成慢吞吞的摸索着,不老实地把手摸,进林恒的衣服,微凉的手掌很快就染上和林恒一样的温度。
林恒根本没注意这些,他好像忽然陷入了一个怪圈,就在刚刚,他终于反应过来,徐必成被一个Alpha咬了,还是他一个认识的,同为打野位的对手。
而且对方长得也还不错。
徐必成看他半天不说话,得寸进尺地攀上去,舔了舔林恒的耳尖,沙哑的声线裹着丝丝缕缕的甜腻:“你要听实话吗?”
林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捏住一样,酸得难受,他很想说不听了,但是不听又更难受。
“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很喜欢无畏的信息素,怎么说呢......”徐必成讲到这,面露难色,找了半天形容词,“我其实很想咬/他。”
林恒瞳孔微缩,一股酸涩感涌上心头。
“虽然我觉得无畏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林恒...”
徐必成揉了揉林恒的下巴,柔软的指腹在对方的嘴唇上亲/昵的搓/捏了几下,他低下头,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林恒的唇上。
“无畏是Alpha,他的腺体一定跟我的一样,比石头还/硬。”
“林恒,我的牙齿不好,咬不了石头。”
“我还很怕疼,我也不想让别人咬/我。”
徐必成说完,轻轻啃咬着林恒的下唇,被对方按着脑袋推开。
林恒必须得承认,他有被安慰到,至少这一刻,他虽然还是难过,但也觉得释然。
被推开的Alpha支着下巴,神色慵懒地看着林恒,露出小狐狸一样得逞的笑:“林恒,你在吃醋吗?”
暖黄的灯光里,他傲娇的神色生动又鲜活,看的林恒心口燥/热。
从最早最早,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林恒就注意到了。
徐必成的身上有一种他从没见过的鲜活气,肆意随性,任意妄为,是作为乖学生的林恒,过往的人生里从来没有的东西。
如果说林恒目前为止的人生做过最任性的事是来打职业,第二件任性的事,就是将徐必成拉进了自己的世界里。
那样鲜活、明亮的生命,每每出现都像是要把他的心脏燃烧殆尽一样,滚烫的血液渗进骨头缝里,又疼又痒。
林恒有种想咬人的欲望,觉得自己的不存在的犬齿也酸痒起来。
他恨恨地捏住徐必成的耳朵,咬着牙说:“如果我现在要咬你呢?”
徐必成侧过头,毫无保留地露出自己的后颈,还顺便把那块烦人的阻隔贴也撕了下来:“那你咬吧。”
浓郁的雪水味儿瞬间涌了出来,林恒被他这幅赖皮的样子气笑了:“你不怕疼了?”
徐必成轻笑一声,笃信地说:“你不会让我疼的。”
那块微微鼓胀的腺体近在眼前,上面还印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齿痕,方正到有些滑稽,林恒都能想象到,无畏咬下去时拘谨而小心的姿态。
这样想着,他鬼使神差地凑近了一些,张开嘴轻轻咬了上去,即使没有用力,也能感觉到那腺体非常坚硬。
Alpha的腺体受到威胁总归是不好受的,徐必成闭着眼极力忍耐着,身上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是林恒,才忍住没有挪动分毫。
可林恒最终也没有咬,只是轻轻吻了一下,留下一丝透明的涎,液。
徐必成愣怔几秒,小声说:“你可以再用力一点,我不会挣扎的。”
林恒的眼泪啪嗒一下,滚落到徐必成的肩膀上。
“傻逼徐必成。”
我才舍不得让你疼。
上海的清晨带着一丝难熬的寒意,秋风吹过窗外梧桐的枝桠,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落叶声,时不时有路过的车辆,疾速的轮子带着叶子飘向远方。
徐必成裹着白色的羽绒服,半张脸缩在衣领里,不情不愿地被拉起来洗漱。
林恒没回答他,收起手机催促道:“快点收拾完下去吃饭,一会儿赶不上车,别跟你爹哼唧。”
徐必成噘着嘴,翻了个白眼。
一直贴在旁边听墙角的久酷是个明白人,拍着大腿直击要害:“宣示主权——暖阳这绝对是宣示主权!”
久酷最近刚被许鑫蓁洗脑,违背世俗和生理结构的AA恋已然成为他心中那朵与众不同的战地玫瑰,嗑得上头的久酷满脑子都是剑走偏锋的馊主意。
“你傻啊,这时候不得赶紧突显你作为Alpha的魄力,不要怕他,A上去啊,跟暖阳决斗!”
杨涛更迷惑了:“啊?”
他为什么要跟暖阳决斗?
久酷看他这木鱼脑袋的样,觉得大概率是没救了,叹了口气懒得再理他。
徐必成走的不算早,但电竞选手的作息日夜颠倒,此时WB队员大部分都还在睡觉,只有星宇打着哈欠从两人面前走过。
林恒和徐必成互相倚靠着,窝在客厅的沙发里一边玩手机一边等车。
星宇自己都觉得巧合的离谱,每次这俩小情侣单独相处都能让他撞见,显得他跟个一千瓦的大灯泡似的。
“这么早就走呀。”星宇打了个招呼,趁机找个借口开溜:“那什么,我去给嫂子...啊不,我去给一诺拿点草莓带上。”
徐必成从手机屏幕里抽出神,诧异地问林恒:“他刚刚叫我什么?”
林恒并不打算跟他解释这个,嘴角微微翘起,藏着小秘密的样子有种小仓鼠藏粮食的狡黠,看得徐必成牙痒。
“车快到了,出去等吧。”林恒起身,刚走一步就被身后的人拽住。
徐必成牵着他的手,反客为主,用不容拒绝的力道带着林恒往基地大门走。
前台值班的姐姐看到了,先是小小地“啊”了一声,紧接着响起一阵吸气声,很快又低着头假装没看到。
林恒在熟人面前头一回这么紧张,红着脸匆匆往外走。
今天室外的温度确实低得过分,徐必成一口气呼出来,在空中凝成一团白雾,林恒只穿了一件冲锋衣,半张脸都缩进了衣服里。
徐必成轻笑一声,停下来给林恒系紧衣领,双手捂着林恒的手吹了口热气:“笨啊,非要出来等。”
好在清晨的太阳是温暖的,暖洋洋的光照在徐必成身上,白色的羽绒服衬得他整个人更白了,而站在他身旁的人乖巧又秀气,两个人远远瞧着都显得般配,连匆匆路过的上班族都忍不住回过头多看上几眼。
而此刻,白净秀气的少年正认真的握着眼前乖巧Omega的双手揉搓热气。
林恒耳根滚烫,鼻尖却被冻得微红,戴着眼镜呆呆的像个小朋友,徐必成觉得他的样子很可爱,让人很想欺负。
也许蒋涛说的没错,他就是个坏Alpha,就是仗着林恒的喜欢,随便欺负他。
这样想着,徐必成单手捧住林恒的脸,俯身在对方柔软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只有林恒愣怔了一下。
这两天的徐必成太乖顺了,让他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
林恒和徐必成,还什么都不是。
徐必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伸出手在林恒脸上晃了晃:“林恒?”
林恒抬眼看他,忽然很严肃的问:“徐必成,你还记得我上次问你的问题吗?”
徐必成蹙了蹙眉,嘴角的笑意黯淡下来:“嗯。”
看到他的神情,林恒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又亲我?”
徐必成点头:“嗯。”
空气一时陷入沉默。
林恒却不想再等,他的语气有几分焦急,也有几分怨气:“别一直嗯,你说话,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说话啊徐必成。”
徐必成还是沉默着,在这短短几秒中,林恒挺直的脊背渐渐佝偻,像是被人折弯,身体摇摇欲坠,仿佛站在悬崖边,稍有不慎就会掉落下去。
只在一瞬间,他的眼眶就红了。
林恒咬着唇,微弱的嗓音染上哭/腔:“求你了,说点什么吧。”
徐必成听着不对劲,慌乱地捧起林恒的脸,发现对方竟然快要哭了。
“靠,你别哭啊……这么冷的天,哭了会感冒的……”
天哪,他只是想假装高冷逗逗林恒,怎么没两句就差点把人弄哭了。
虽然林恒总叫他呆比,可他又不是真的呆,他当然知道林恒的意思。
徐必成被林恒的模样弄得心慌,顿了几秒干巴巴地说:“林恒…我、我……”
——爱情是一把利刃,徐必成比谁都更清楚,一旦爱上谁,就是把这把利刃交到了谁的手里。
他以前从来不会仔细考虑这种事,他只是不想受伤,这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现在,徐必成又感到十分后悔。
因为,他同样也不希望林恒受伤。
徐必成捧起林恒低垂的脑袋,林恒的脸色苍白,藏在眼镜后的眼眸却绯红,眼眶中有晶莹的泪珠打转,像是冬日刚刚落下的初雪,看上去柔软又脆弱。
徐必成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确定——这是他的Omega,是他的无双珍宝,是他往后余生的所有以及唯一。
“林恒,我喜欢你。”徐必成说着,按着林恒的侧颈,凑上去印下一个温柔的吻,他的嘴唇滚/烫,贴着林恒柔软的唇瓣磨蹭,再次小声的重复,“我喜欢你。”
林恒眼眶里的泪水滚落下来,惊诧地抬眼,鸦羽般的眼睫在眼睑处落下一道柔和的阴影,琥珀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徐必成,仿佛在怀疑自己听错了。
徐必成用拇指指腹擦掉了那一滴垂落的眼泪,捏了捏林恒柔软的脸颊肉,这次试着说得大声了一点。
但也只是大声了一点点。
他傲娇地扭过头,藏在银发后的耳根通红,姿势像是在说给空气听:“林恒,我喜欢你。”
身旁的人迟迟没有回应。
徐必成等了一会儿,垂眼看到林恒还是傻乎乎的站着,一时有些忐忑:“那个……你也喜欢我,对吧?”
靠,他为什么要问林恒,这样显得很丢脸。
林恒总不能不喜欢他吧。
徐必成咬牙,表情忽然很凶,像只暴躁的小狮子,掐着林恒的肩膀前后摇晃了两下:“敢不喜欢我你就死定了!”
林恒的视线跟着徐必成的动作摇晃,琥珀色的眼睛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Alpha着急了,皱巴着小脸呲牙咧嘴的,他单手钳制住林恒的下颌,强迫对方也张开嘴:“快说你也喜欢我!”
又凶,又可爱。
好幼稚,可这样幼稚的徐必成,仅此一个,就能将林恒的心脏全部填满。
他们两个兜兜转转了整整七年,又再次回到原点——林恒曾经拥有十四岁的徐必成,现在同样也拥有了二十一岁的徐必成。
气急败坏的Alpha只恨眼前的Omega是根木头,生气地在对方高挺的鼻尖上咬了一口,发泄完以后,又端庄地摆出了傲娇的本性。
徐必成不打算要答案了。
他轻哼了一声,模样十分笃信,小尾巴翘到了天上:“算了,你就是喜欢我。”
林恒尚未完全止住的眼泪瞬间决堤,他吸了吸鼻子,抓着徐必成后背的衣服,将沾满泪水的脸藏进对方的怀里。
随着清晨的太阳渐渐升高,夜晚残留的寒气被尽数驱散,温暖的氧气再次将拥抱的两人围绕。
他们像是在寒冷冬日互相拥抱取暖的两只小动物,捱过一整个漫长的黑夜,被融化在初春的第一缕阳光里。
弱小没关系,胆怯没关系,只要两个人一直在一起。
“不说喜欢我,还敢随便抱我?”徐必成哼哼,瘪着嘴,傲娇了一会儿还是抱了回去。
人都有胆怯懦弱的一面,徐必成从来就不够勇敢,林恒也同样。
想要摆脱胆怯就只能接受成长,可成长是个很漫长也很痛苦的过程,就像要接受赛场上折戟的命运,接受不满意的第二性征,也接受自己只能一厢情愿地等待这件事情。
他只是偶尔会有一点害怕孤独。
但是现在,他不再感到害怕了。
然而徐必成还在为刚刚的告白耿耿于怀,他掐着林恒的腰,稍微用点力就把怀里的人整个抱起来转了半圈,嘴巴贴着对方的耳朵,咬着牙恨恨地说:“等我过几天治好了病,你就死定了。”
就在前些日子,徐怡然联系到了Zeta研究室的人,他们听闻徐必成的情况,正在给他准备最新的治疗方案。
徐必成和他们见过一次,其中有一个还在职的医护人员竟然记得他,对他片段性失忆的后/遗/症深表同情。
徐必成以前并不是很在乎这个,缺失的记忆好像没怎么影响他的生活,所以他一直以为,忘记的也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他要选择成为一个Alpha?
那个医护人员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太清楚,但是,你说你想保护一个Omega。”
徐必成一开始还不明白,甚至觉得有些离谱,这是什么天方夜谭的纯爱故事,不会是他当时随口给人家编的吧。
直到今天,他才突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第六感。
徐必成想,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真的有这样一个需要他保护的Omega存在。
那一定就是林恒吧。
除了林恒,徐必成不会喜欢上第二个人了。
随着两声喇叭响起,接他的出租车到了,徐必成松开手,无奈地看了一眼还埋在他怀里的林恒。
抱这么紧干嘛,他又不会飞。
他假装浪漫过敏,心里却忍不住满足得意,注视着林恒圆圆的后脑勺,胸腔里的心脏都莫名灼热起来。
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他一定在很早以前,在第二性征分化以前,就喜欢上林恒了。
在林恒无数次望向他的时候,在林恒每一次拥抱他的时候,在林恒一声声喊他“徐必成”的时候。
在每一次他迷失方向,回过头都能看到林恒还跟在身后的时候——
在上一秒,在这一刻,在下一次,在林恒温柔的眼睛里。
就像现在,林恒哭成这样,也会紧紧抱着他,还要生气地骂他:“傻逼徐必成,我真想打死你算了。”
无论如何,林恒都不会放开徐必成。
——就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因为徐必成确信,无论忘记多少次,他都会又一次、再一次的爱上林恒。
只需要林恒的一个眼神,他就会像牛顿手里的那颗苹果一样,不断下坠,义无反顾地滚向名为林恒的地心引力。
——TBC——
在林恒面前是狗狗,在外人面前是猫,在疑似情敌面前是小狐狸的徐必成
和他的驯兽师林恒
希望下一章就是最后一章,前面埋线多随便,后面填坑多痛苦
我尽快结局
写这篇刺槐少女的初衷是入坑CP但无糖可嗑,只好自己做饭,我不想写太沉重的东西,比如比赛、胜负之类的,追竞已经够苦了。我也不想过于贴脸现实,毕竟这只是故事,所以题材选了ABO
这次只想写一段纯粹的爱情,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个酸甜又浪漫的故事
啊,一阳真好嗑~
星宇很喜欢乔兮的手。
对于此,乔兮表示,不信,信不了一点。
为什么这么说呢?要知道,北京WB有暖阳和梓墨,可谓手控的天堂,再不济卷c和星宇自己的手也是纤细修长的,乔兮看看自己的手,有啥可喜欢的。
你们都不懂,星宇心想。
乔兮的手很大,一只手能拎着自己的包的同时再端着自己爱吃的小吃,比如现在,高高大大的射手一手拿着爆米花,另一只手牵着自己在电影院门口检票,而自己只需要乖乖跟在人身后,星宇内心十分满足,捏了捏射手的掌心,自家射手立马回头,露出疑惑的表情。星宇歪了歪头,“好喜欢你哦,牛庆龙。”听到这话的乔兮一下子从脖子红到了耳朵,不自...
乔兮的手很大,一只手能拎着自己的包的同时再端着自己爱吃的小吃,比如现在,高高大大的射手一手拿着爆米花,另一只手牵着自己在电影院门口检票,而自己只需要乖乖跟在人身后,星宇内心十分满足,捏了捏射手的掌心,自家射手立马回头,露出疑惑的表情。星宇歪了歪头,“好喜欢你哦,牛庆龙。”听到这话的乔兮一下子从脖子红到了耳朵,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在外面呢,别搞。”
乔兮的手很暖,星宇不懂为什么有人在冬天手都是热乎乎的,怕冷是小猫的天性之一,星宇也不例外,不过星宇猫拥有自己的独家暖手宝。冬天里的每次训练赛前,星宇都会把自己冰凉的手塞进乔兮的手里,美其名曰,手暖了好操作,能更好的保护射手。对此,其他队友表示,小情侣的情趣他们不懂,反观乔兮,自然是乐在其中,甚至会主动伸手给自己的小猫捂捂,顺便关心一下小猫身体到底有没有不舒服,占了便宜的小猫,只会抬起骄傲的头颅摇摇头,告诉他的主人别担心,然后就会收获一个被萌死的射手哥。
乔兮的手也很软。休赛期或是放假的时候,星宇常常犯懒不想打游戏,便会借口欣赏射手的操作搬了张电竞椅挤到认真打游戏的射手身边,小猫是闲不下来的,常常在旁边安静不了五分钟就开始捣乱,先是揉乱射手的发型,然后戳戳脸颊上的酒窝,捏捏射手的脸颊肉,手再慢慢游移到肩膀,最后名正言顺地握起一根手指把玩,从指尖捏到底。小猫从出生就知道怎么撩人了,每当这时,乔兮的心思早已不在游戏上了,他会反手十指扣住小猫的爪子,借力将人往自己身边一拉,在趁着星宇愣神的时候偷个香,百试不爽。
综上,星宇很喜欢乔兮的手。
比如现在,星宇躺在乔兮的怀里,乔兮的一只手和他食指紧扣着,另一只手在他背上拍拍,像是在哄小孩一般的哄他睡觉,小猫努力伸长脖子凑到主人耳边,将他们十指紧扣的手轻轻抬了一下,“真的很喜欢你的手,蠢狗。”
“逗。”乔兮哄人睡觉的那只手顿了一下又恢复了之前的节奏,微微低头亲了亲小猫藏在刘海下的痣。
又不信我,反正就是喜欢,倔强也是小猫的天性之一呢。
私设同性可结婚
三十岁小星x三十二兮瓜
全文1w2+
“曾庆龙,我们离婚吧。”
曾庆龙和李宇浩是退役那年结的婚,两个人偷摸扯了证后办了婚礼,请了好些亲朋好友,绝大多数是曾经一起打电竞的故友。甚至婚礼还是几个解说主持的,被众人调侃这也算是开了副业。
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七年,以前年轻的时候不相信所谓的七年之痒,而面对从无话不说的吵吵闹闹到平淡如水互道早晚安,李宇浩觉得这不叫婚后生活,这简直是免房租的合租室友。
曾庆龙铁定是失去了新鲜感,不爱他了。
李宇浩认为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与其等对方先开口,不如保留最后的体面主...
李宇浩认为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与其等对方先开口,不如保留最后的体面主动去离婚,好聚好散才是对轰轰烈烈爱过的最好收场。
也可以当个机会试探一下?于是李宇浩装作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和曾庆龙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离婚吧。”
曾庆龙缓慢地抬起头,不知道是注视了对面的李宇浩多久,上下嘴唇动了动,是一个格外清晰的“好”。
李宇浩攥紧拳头后又放开,他早就成熟了不少,再也不会一言不合就把拳头零零落落地打在曾庆龙的身上。
“那我们明天就去离婚,不见不散。”李宇浩关上房门,低低地骂了一句傻逼。
他早就感受到彼此的变化。最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年少的怦然心动和喷涌而出的爱意最后还是被平淡的油盐酱醋的生活所消磨殆尽。
第一天:
要离婚的当天早上,曾庆龙在门口等李宇浩,他一如既往拿出手机打算打发时光,毕竟从前等李宇浩出门要等一个小时,可他刚低头解锁手机,收拾好的李宇浩就打开了房门,附带着不掺杂夸张的惊讶:“你在这儿干嘛?”
曾庆龙下意识想说“等你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的工作注定无法时刻陪伴对方,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太久没和李宇浩一起出门,都忘了他已经懒得多收拾就能抬脚离开了。
“一起吧。”曾庆龙侧目看李宇浩,这人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笔挺的西装上甚至还坠着长链子,不知道的以为是去参加什么颁奖典礼。
颁奖典礼?
曾庆龙愣住,过去的回忆顷刻涌上,那似乎是他们还一起打电竞时候的西装,wb的几个人都有,这小子...曾庆龙盯着李宇浩认真看,岁月对他的爱人似乎格外温柔,除了一些正常的衰老痕迹外,李宇浩还是没怎么变化。
“挺帅。”
“离婚肯定要帅,反正爹比你帅就行。”
“李宇浩,你他妈结婚也说要比哥帅。”
李宇浩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一时说不出话,曾庆龙也深知说了不合时宜的话,还好电梯开门拯救了他。
“上车。”
“我开我自己的就行。”
“离都要离了,不差这会儿吧?”曾庆龙故作夸张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李宇浩那车技,时神时鬼,他可不敢并行或者跟车。
“行,你爹给你这个面子。”李宇浩别过头自然地坐上副驾驶,等曾庆龙坐在了驾驶位在自己旁边时,他才觉得有些不妥。谁他妈离婚去还坐人副驾驶啊?
管他呢,都要离婚了还不能最后坐这傻逼的副驾驶?
李宇浩心安理得地靠在座位上,他太久没坐曾庆龙的车,但往前看的时候还是熟悉的摆件。
那是他们第一年他找人定制的。
两个小人一起举着奖杯,一个小人矮一些瘦一些,另一个则高一些胖一些。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高举着属于他们的共同荣誉。
两个大男人终究是有些粗心的,粘土的小人没用防尘罩,当年白色的队服都成了灰色,所幸奖杯还是亮闪闪。
一路上只有音乐充当着唯一的话语者,他们并不知道这种场景如何开口,总不能互道一句“离婚快乐”。
开到目的地,李宇浩下车挺麻利的,但他看到驾驶座上迟迟不动弹的曾庆龙后迈开的步子却犹豫了,无名指的婚戒在阳光下依旧折射出低调的光芒。
但曾庆龙最后还是下了车,和他并肩进了大门,排队办理手续。
“现在离婚是需要冷静期的,二位考虑好了再来吧。”她百般推辞要把曾庆龙和李宇浩送走,心想着哪有人办理离婚还一起带着结婚对戒的?
被强制劝退的两个人坐在外面的木质长椅上,曾庆龙缓慢地抽了一根烟,像是深思熟虑以后和旁边沉默刷手机的李宇浩开口。
“去旅游三天,回来再考虑离不离吧。”他的声音带着被烟灰染上的沙哑,又像是经过了岁月的沉淀,说出的话不如年轻那般冲动,总是委婉地商量。
“哦。”李宇浩闷闷地回了一声,双手插兜地往前走,约摸是走了两大步才想起来他俩还要回同一个家,而车钥匙在曾庆龙那里。可人都走出去了,再屁颠屁颠跑回去坐那人的副驾驶又显得是自己余情未了,他不想当狼狈收尾被抛下的那个可怜虫。
所以李宇浩只能继续往前走,而身后是轿车启动的声音,像是为了配合他逛马路一般悠哉悠哉的速度,车子和他并行且放慢着速度,曾庆龙摇下车窗问他要不要上去。
李宇浩承认那一刻他确实想答应,但是又想到曾庆龙那个“好。”他提出离婚,这人可是一副深思熟虑最后还是说了好的。李宇浩憋着一口气怎么也顺不下去,扯着嗓子回了一句,“不用了,歪子小马最近来了要找我吃饭呢,我今晚...”
“说好的旅游,明天开始,你如果不想毫无准备去旅游,最好今晚收拾东西。”
曾庆龙只是握着手里的方向盘,给李宇浩一条最佳意见,看不出喜怒的样子让李宇浩更为恼火,“我他妈知道。”
李宇浩觉得自己再多呆几分钟就会忍不住朝着曾庆龙大吼,“你他妈能不能别一副不高兴也不开心的样子,我都他妈要夜不归宿了你他妈屁也不放一个?”
如果李宇浩再年轻个七岁,大概都不会管是不是在路边,就直接朝着曾庆龙甩脾气了。
但是他三十多啦,哪能和小孩子一样置气。岁月会磨平他们一切鲜明的棱角,李宇浩想,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爱人总是凶巴巴,脾气差,婚姻应当是互相包容的,虽然他马上要离婚了。
曾庆龙等李宇浩走远了才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可是李宇浩,你都没想过和我一起计划最后的旅游去哪儿。”
第二天:
已经是凌晨,在李宇浩洗漱好刷着无聊的视频刚准备睡下时,他才看到置顶那里发来的消息。
“八点,我来接你,发个位置。”
靠,他妈的怎么不去当司机啊?
李宇浩好像和自己过不去,没头绪一样地快速往上翻聊天记录,想找到一些特别的称呼去来证明俩人还是婚姻关系,好吧,岌岌可危的婚姻关系。
找到了。
半个月前,曾庆龙给他发。
“李宇浩,今晚要和爸妈一起吃饭。”
李宇浩把手机摔进绵软的被子,他自己恼火的情绪也被被子裹住,无处发泄。
“破酒店,网这么差。”李宇浩思来想去删删改改,最后直接发了个定位。他本来想问曾庆龙怎么那么晚还没睡,又觉得这是可笑的关心,本着反正都要离婚了也不需要面子,加了两个字。
舒坦了,李宇浩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窝。
等李宇浩迷迷糊糊顶着一头叛逆的头发给曾庆龙开门后,他才意识到睡过头了,恶狠狠地甩了门关上后让曾庆龙多等一会儿,直接就钻进了卫生间,反复去戳自己的那根翘起来的呆毛,要把它压下去。
“你以为你是那头瘟牛啊也和老子对着干?”李宇浩刷着牙嘟嘟囔囔,忘了曾庆龙还在门口靠着。
“你想去深圳还是上海?”
“不是你定吗?我以为安排好了。”
曾庆龙一时有些回答不上这话,他不可能告诉李宇浩自己总希望对方还能参与一下计划,没准儿这就是俩人最后一次同处。“你赶紧说,我好买票。”
李宇浩回忆着这两个地方,上海是他们曾经的基地,那里有太多共同的回忆,而深圳,是他们一起拿冠军的地方。
他不信曾庆龙不记得。
李宇浩有时候会想,也许自己也会有一天被曾庆龙遗忘或者被他人替代,但是他知道那段共同追梦拿冠军的日子不会被丢弃。曾庆龙的爱人并不是非他李宇浩不可,但是好在陪乔兮拿冠军的只有星宇这一个辅助。
到底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
“你选什么?上海还是深圳?”
李宇浩把问题再次扔给对面的人,他已经太久没好好和曾庆龙这般对视过,只觉得对方眼睛里已经藏了太多看不清的情绪。
但是有他自己,曾庆龙的眼里还有他。
你选什么,是最高荣誉,还是青涩回忆。
“那去深圳好了。”
曾庆龙想,那里是李宇浩第一次拿冠军的地方,况且深圳比上海暖和。李宇浩这人其实挺怕冷的,从前还是队友的时候自己就把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冬天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里,这个人还恶劣地把冰凉的脚碰在自己肚皮那里取暖,然后贴上来朝他眨眼睛,“太冷了。”
很久没看见这么鲜活的李宇浩啦,曾庆龙终于相信婚姻是会吞噬的墓碑,李宇浩显然总是藏着憋着许多话没说。
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生活习惯在当队友时候可以磨合,但是双方的家庭却很难达成一致。
要结婚那会儿最大的问题就是,曾庆龙家在江西,而李宇浩是地道的广东人,两边最后为了回家公平,用着打职业攒下来的钱在北京买了套小房子,也方便曾庆龙上下班,毕竟他后来留在了北京微博当赛训组。
起初俱乐部也询问过李宇浩是否要留下,但李宇浩已经抢先一步被直播平台签约,坦白来说他生了一张很难不喜欢的脸,平时也会唱唱歌,讲话也容易爆梗,确实主播也是不错的选择。
李宇浩那时说是他觉得主播的作息比较舒服,他脾气不好,当教练一类的怕急眼。其实他自己知道,是他太过渴望赛场,哪怕是作为教练在台下坐着,他都会羡慕,会难过,因此只能选择主播,离真的赛场再远一些。
李宇浩当即拉住眼前要去取餐的人,很想问他,你早就知道我八点根本不能出发?
“我...”他舌头打结,最后吐出来一句,“我请你吃饭。”
曾庆龙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意料之外被气急败坏的李宇浩抽了两下手臂,尘封的记忆扑面而来,他还没开口就听见李宇浩用凶恶的语气警告。
“我们还没离婚,我打你是合法的。”
“是是是。”曾庆龙摁住对方还要挥舞的拳头,“我要先去取餐,你不饿吗?”
李宇浩被这一提醒才觉得确实有些饿,他从早上到现在就在车上勉强赏脸吃了口曾庆龙的煎饼。
“真是给你脸了,赶紧去,滚滚滚。”
“呃...你要喝什么不?”李宇浩坐在一个靠外的位置,自然承担了拿饮料的活儿,曾庆龙把视线从手机旅游计划上移开,回了一句“跟你一样”后又低头继续研究。
他的左肩膀突然传来抽痛,皮下的肌肉组织充斥着回忆因子,让他的记忆随着窗户外的云朵开始飘散。
“真是给你脸给多了,要离婚了连装都不装了。”李宇浩冷笑了一声在抽了曾庆龙几下后才取了两杯饮料。曾庆龙觉得自己太阳穴也跟着一跳一跳地抽搐,他的身体像是经过强化训练产生了条件反射,他不但没有还手,甚至在等李宇浩放下两个纸杯以后单手环住了他。
李宇浩的身体瞬间僵硬,很难形容,他在久违的拥抱中感受到了相似的爱意。
“干干嘛...”李宇浩说话都有些结巴,回头作势要狠狠给曾庆龙再来两下,却看对方把手机要几乎贴自己眼睛上。
“蠢牛。”曾庆龙终于骂出来,他总想着李宇浩这人心眼小,尤其是谈恋爱的热恋期和刚结婚那会儿,是不容许曾庆龙语气凶一点说他什么不好的,他也就一直忍着,久而久之,李宇浩也不好意思总欺负曾庆龙,二人才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相敬如宾。
他妈的,他都要和老子离婚了,说他一句蠢牛不过分吧?该不会又一说他,他就哭吧?曾庆龙像是又见到了好几年前青涩的李宇浩涨红了脸挥舞着拳头,却鼻头红红,用干硬的外套布料擦眼泪的样子。
“你不会现在也一说就哭吧李宇浩?”曾庆龙往口袋里摸,纸巾还剩几张,应该够李宇浩用。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把我当娇滴滴的女孩子吗一说就哭?”李宇浩踢了曾庆龙一脚后转过头,不愿意承认自己刚才有些眼睛泛红是因为从那句熟悉的吵闹中想起来从前。
是啊,他们太容易回忆从前,因为他们共同的回忆有那么多。
“对不起。”李宇浩硬邦邦地开口,“刚才误会你了。”
曾庆龙故意掏了掏耳朵,贱兮兮地扯着声音凑近李宇浩,“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别他妈跟你爹犯贱。”
“6666,我和我爹结婚,我真是大孝子。”
“反正都要离婚了。”
孙膑的大招降临的突然,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曾庆龙不动声色往窗户那儿靠了靠,他有点犯困了,人不愿意往李宇浩那儿倒,他的爱人很瘦,肩膀那儿都是骨头,硌得慌。
热气打在了窗户的玻璃上,曾庆龙还没完全陷入沉沉的睡意,他快速看了一眼旁边好像睡过去的李宇浩,在那儿一笔一划写了李宇浩三个字,最后画上了一个小爱心。
旁边的人突然动了动,曾庆龙害怕对方苏醒过来,慌忙擦去了刚写下的字迹,肩头忽然多了些重量,毛茸茸的触感是自己爱人的头发在自己脖颈处摩蹭。
曾庆龙于是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对方的发顶,好像那年暧昧期的射辅。
俩人几乎是睡了一整个旅途,到了目的地以后依旧保持着并排的行走,曾庆龙也没有帮李宇浩背什么行李,对方显然也不需要。
“直接先回酒店放东西吧。”曾庆龙低头看着手机的信息,一边抬头确认李宇浩还在自己身边。“知道了知道了。”李宇浩好像是笑了,不经意地伸手拽住曾庆龙的手肘,“你要是怕我被挤走就应该拉住我。”
“我以为...”李宇浩皱了眉头去打断曾庆龙的话,“你以为什么,当初结婚说好了的,这个家只能有我一个皇帝。”
“6。”曾庆龙看着三十岁的李宇浩,觉得对方比起十九岁的幼稚更多了几分胡搅蛮缠还理所应当的气势,给他惯的,曾庆龙愤愤地想,下辈子他要和李宇浩互换身份。
下辈子,他突然震撼于自己的想法,原来潜意识中他还是希望下辈子可以和李宇浩在一起的吗?
打的车很快就来,司机是当地人,大致猜到二人是来旅游,以为是第一次来还热情地介绍着。李宇浩边听边点头,然后说了一句,“我们以前来过好几次,我就是广东人。”他甚至讲了几句粤语,曾庆龙虽然说不来几句,但是这几年和李宇浩在一起的经历也让他能听懂不少。
“看见那个大楼不,那儿以前好像是举办什么比赛的,很多人会去。”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都笑出声开口,带着自己不自知的怀念和无奈,“王者荣耀,师傅你想说这个吧?”
师傅爽朗的应答下,曾庆龙疲惫地闭上眼睛,去主动靠在李宇浩身上,高大的射手向自己的专属辅助展示出脆弱。曾庆龙和李宇浩不同,射手的退役年龄显然是要比辅助更早,更高要求的手速和早年凶悍打法使曾庆龙因伤病退役,而不是像李宇浩最后平淡地因年龄退役。“没事。”李宇浩去揉了揉曾庆龙的头发,好像是在安慰,又似乎是在报复对方之前的偷袭。
曾庆龙是干脆一觉睡到了下车,他本来只是想眯一会儿,没想到却睡了个舒服的回笼觉。而李宇浩也一直保持着姿势,直到下车看车子开远以后指着曾庆龙破口大骂对方一定是故意报复。
他俩双双倒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没有丝毫想动的意思,三十岁的人比不上二十几的年轻人,不过还是曾庆龙率先起来,把房卡给了李宇浩一张,“你可别再忘拿了。”然后又倒下作势要继续埋头睡,他这几年为了队伍更好而费心费力,很少有这样休息的机会。李宇浩踹了他一脚,“你去先把床合并了。”
曾庆龙低低地骂了一句操,认命地爬起来给自己祖宗打工,只要一天没离婚,他俩就还是法定婚姻,夫夫睡一张床,正常。
李宇浩从来不知道人可以这样能睡,他和曾庆龙一直到晚上六点多才醒过来,尽管不想承认,但当时的自己还十分厚脸皮地窝在曾庆龙怀里,没办法,他睡觉一向是喜欢抱着些什么的,也许是被子,也许是曾庆龙。
“去弄点吃的。”曾庆龙拖着不愿意动的李宇浩起来,却被对方打了一巴掌在胸口,还附带了一句中气十足的“滚,别烦你爹。”
李宇浩再睁眼时候饭菜已经到了桌子上,这像极了他们以前的宿舍生活,点外卖永不过时。
“明天回那儿看看。”李宇浩嚼着嘴巴里的椰子鸡,“这玩意儿外卖真不行。”曾庆龙当即想说一句,不想吃就给老子滚,手臂的隐隐阵痛让他选择把这句挑衅混着饭菜一起咽下去。
临睡前的李宇浩翻来覆去,他用衣服在俩人中间划了个三八线,想看看身边这个瘟牛的反应,没想到曾庆龙只是点了点就同意了。李宇浩这才要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他还以为曾庆龙还是爱他的,却忘了这是一场以恩爱体面为告别的离婚旅游。
他想起太多从前,曾庆龙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却本质上总是一个清醒而疏离的人。他还记得刚来wb那会儿,曾庆龙和大家都保持着队友之间必要的关系,一起去吃个饭,打游戏互相夸奖,有时候损两句缓和气氛,可到底都是不过界的普通关系。不够好,也不差,他这个人心中有根界限,谁也没进去他的亲密关系范围。当然,随着五人组一起进六强,四强,成为季军亚军,最后的冠军,他们确实才成为真正的兄弟,堪称一家人。
但如果没有那个冠军呢?
李宇浩无比清晰地知道,如果没有那个冠军,他们之间所有的结局都只是不尽如人意。
也许曾庆龙和李宇浩不会成为众人艳羡,联盟中的模范情侣,而自己在曾庆龙的世界中也不会无可取代是最后与他步入婚姻的人,他们的爱情很普通,只是曾经一起夺冠的队友关系使这段普通爱情变得耀眼。
因为他们都可以在对方身上找寻到自己的青春,热血,少年,荣耀,那个永远都追不上回不去的淋着金色雨夺冠的彼此。
他们的青春因梦想不朽。
“赶紧睡,明天回老地方看看。”曾庆龙要给李宇浩一个拥抱,手还是停在了三八线外。
“睡吧。”他轻声朝着李宇浩的背影说。
第三天:
曾庆龙站在场馆外面,都说人在临死之前会看到走马观花的一生,可是他如今已经能回忆起自己的三十载。
从主播,全国大赛,替补,六强,四强,季军,亚军,最后如愿成为冠军。
他是幸运者,因为他是冠军,可他又觉得也没那么幸运,毕竟过早地就被时代和伤病所淘汰。深圳的晚风温柔,把他眼角的泪滴吻去,他注视着往前走了几步的李宇浩,突然又觉得,自己已经是最幸运的那个。
“李宇浩,你要不要拍照啊?”
他打断了李宇浩的思绪,不顾对方的回答,难得强硬地圈住自己的爱人,按下拍立得的快门。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李宇浩甩着手里的相纸,不解地望向曾庆龙,他们几乎在这两天没怎么分开过,粘糊程度说是离婚冷静期根本没人信,甚至比当年热恋期的射辅时候都不为过,但到底爱有几分,怀念有几分,告别还是挽留,怕只有深夜的自己最清楚。
“我还记得夺冠那天,你和我十指紧扣,在银龙杯前,金色雨下,交换了冠军戒指。”
“你记得吗?”
“李宇浩,你还记得吗?”
“我从来没忘记过。”
李宇浩沙哑的嗓音是被曾庆龙勾起了回忆的结果,他怎么可能忘了,这辈子最浪漫的事情都不是结婚那天交换婚戒亲吻对方,应该是夺冠那晚他们正大光明当着所有人的面交换了彼此的冠军戒指。
有人爱在海边种下玫瑰点燃烟花开香槟,有人爱满山的花海和璀璨的星空,但他爱转瞬即逝的金色雨,还有银龙杯下十指紧扣的彼此。
那是他们最美好的回忆。
“那你呢,你还爱我吗?”李宇浩轻轻地问出口,他真的很想问问曾庆龙,你到底爱我,还是不爱了。
他也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而努力变得成熟,不再暴躁,尽量不无理取闹地耍赖,他知道,婚姻需要经营。队友时期的他们是绑定的,无论怎么吵都最后要一起鞠躬复盘,可是婚姻无法复盘,爱意不能复活。所以他已经很努力理解,让步,可曾庆龙只是成为了一个最佳室友。
其实李宇浩知道,曾庆龙是在乎自己的。
他总是不在外面过夜,出差或者在基地睡觉也会开着定位,车子的座位没有调整,手机的密码没有改变,可是他们很久都没有好好说过话,牵手,拥抱,亲吻,这些曾经黏黏糊糊每天上演的行为,都好像是一种例行检查的规定。
李宇浩不喜欢勉强,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纠缠的人,因此有一天他才拒绝了曾庆龙临走之前的亲吻,从那天以后,曾庆龙果然在出门前也不会主动亲吻他。
曾庆龙并不知道李宇浩的脑子在短短的一分钟里想了这么多,他只是很认真在思考自己到底还爱不爱李宇浩。
是爱的,他依旧见不得李宇浩落泪,会心疼,会心软,但是曾庆龙反思自己也是一个胆小鬼,他和李宇浩不同,他并不会去试探李宇浩的爱意。因为他知道李宇浩从来都是一个不缺人关心的小太阳,大多人都知道李宇浩的嘴硬心软,也有大把人愿意毫不吝啬地倾注自己的爱意。他相信自己在李宇浩这里独一无二,给予对方信任,让他怀疑的,是他自己。
他惶恐自己不像当年那样毫无保留全心全意炽热直白地爱李宇浩。
曾庆龙在遇到李宇浩之前,一直觉得人就是这样的,贪财好色,做个俗人也是无可厚非。可他遇到了李宇浩,他们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样热烈美好,他给李宇浩偏爱,例外,最怕自己违背了最初的承诺。
曾庆龙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失望,他的琐事太多,让他无法集中心思去爱一个人。而生活的压力和油盐酱醋的琐碎并不会因此而消失,更让他害怕斤斤计较的吵闹只会使爱意消褪。
人不是长情的动物,也不会有至死不渝的感情,这才是生活常态,可他实在不想放弃李宇浩,他太舍不得。
但他仍然希望李宇浩万事如意,如愿以偿,李宇浩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既然说出了离婚两个字,想必也是下定了决心。曾庆龙从李宇浩的眼神中终于读懂,那是失望。
大概不是自己的爱让他失望,而是他们对婚姻的无力招架。听说世俗会杀死最初的心动,与其狼狈退场,还不如体面告别。
“我从来都会爱你。”
曾庆龙终于在风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抬头的时候李宇浩已经走远了几步。
他起初跟在李宇浩的身后慢慢地走,不愿意逼迫对方,可夕阳洒落了一地的光辉,他掏钱买了路边的氢气球,朝着自己的爱人小跑过去,将那根线塞进对方的手里。
在背对着阳光下,曾庆龙终于看清李宇浩的委屈。
“其实我们的婚姻让你的快乐越来越少,李宇浩,你太在意如何去维系我们这段关系了,你不用担心我不爱你,曾庆龙会一直爱你。”
“曾庆龙,我只是怕你没那么爱我。”
李宇浩低下头,把脸埋进了射手宽阔的胸膛中。
“你以前太爱我,所以哪怕现在你减少一点点爱,我都会很难过。”
晚风温柔,夕阳应景,李宇浩再次在人海中依赖自己的射手。
他们谁也不愿意先打破这份温柔的美好,就连回去都是勾着小手指,如今的关系,怕十指紧扣太越界,又不肯做个并肩的同行人。
临睡前的三八线依旧在,但这次曾庆龙等李宇浩睡着后在他的额头落下久违的晚安吻,对方的眼睫毛还在颤抖,曾庆龙觉得月光应当都洒在了李宇浩身上,才会让他如此贪恋。
“晚安,李宇浩。”
晚安,我的倒计时爱人。
第四天:
在深圳的最后一天,俩人终于舍得早起去吃个早饭,把附近的小吃逛了个遍。曾庆龙回到二十出头的样子,手里全是李宇浩吃了几口不愿意再吃的零食,还有喝了两口说太酸的果茶。
曾庆龙想,不知道李宇浩和自己离婚以后,会不会胖一些,毕竟没人给他当垃圾桶了。
街上喧闹,来来往往的人诉说着各自的家常,而曾庆龙只想在喧嚣的街头亲吻李宇浩。
他们又去游乐园,李宇浩像个小孩子,玩碰碰车只盯着曾庆龙撞,在曾庆龙忍无可忍反击去撞和李宇浩相同车颜色的车试图反击却真的不小心撞到李宇浩以后,李宇浩瞪大了眼睛且咬牙切齿。
“你想撞死老子?”
曾庆龙最后觉得碰碰车应该被取消。
在排队买冰激凌的时候,他们还被身后的几个小姑娘认出来,太过年轻的面庞和青春的气息,曾庆龙和李宇浩在对视中读到“我老了,还好你也是。”
“可以合影吗?你们是我最喜欢的选手,你们夺冠那天我哭了好久。”
“可以啊。”李宇浩在外人面前比曾庆龙还要和善,甚至配合地划了个剪刀手,女孩子最后要临走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捂住脸大喊了一句,“你是最棒的冠军辅助!你也是最棒的冠军射手!百年好合!”
...
李宇浩从来不知道,人戴着口罩也会这样尴尬得社死。
“原来是社牛...”曾庆龙拿了冰激凌赶紧和李宇浩快步到人少的地方,在把那支冰激凌递到李宇浩手中时,他也严肃地说了一句。
“你是最棒的冠军辅助。”
李宇浩舔了一口冰激凌,“你是我心中的最佳射手,可以了吧?”
曾庆龙笑着咬了一大口冰激凌,“我记得有一年你大半夜去看电影,还骗弹幕吃冰激凌上火嘴肿了。”“那他妈怪谁?怪谁?”李宇浩的巴掌毫不怜惜地落在曾庆龙的手臂上。
“明天下午一点的飞机,你还有哪里想去吗?”曾庆龙在到达dyg的大门后,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话。
“带我来这里干嘛?”曾庆龙知道除了wb,李宇浩最难忘的地方就是dyg,无他,十七岁的星宇意气风发,在这里找到了归属。
“我打过招呼了,进去吧。”李宇浩拽了一下曾庆龙的衣服,抬脚走在前面,一路进去都在介绍这个陌生且熟悉的地方。
他其实并不熟悉如今的俱乐部,只是絮絮叨叨讲的都是从前自己还在dyg的小事,包含了很多人很多事,都是曾庆龙耳熟能详的人名,虽然有的人和他太久不见有些恍若隔世,但听了几遍以后还是习惯些。李宇浩吐槽sk扣工资的破理由,刘天豪天天喜欢喊宝贝,吴金翔有多欠揍,李强那只猫很肥,但是后来发现元宝更肥,不过他喜欢肥一些的猫,因为摸起来舒服。
“还有小义,他吃橙子不剥皮我们第一天就发现了。”李宇浩严肃的深情让曾庆龙忍不住想笑,怎么有人一本正经回忆自己队友和自己的年少糗事?
“你和我讲这些干嘛?”曾庆龙一直到门口离开的时候才忍不住问李宇浩,而对方只是恢复了先前的端正神色,“你以前说,因为没参与我的16岁17岁失落,可从19到30你都在,我现在帮你补充那段,30岁以后的故事,就补不上了。”
曾庆龙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他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呆呆地看着李宇浩走远。
他很想从背后把消瘦的爱人搂在怀里亲,想向对方承诺30以后的人生自己也一定会在,可是他的脚灌了铅,他没有信心能做到,去成为一个最佳爱人。他在质疑中反复审视,他到底爱的是李宇浩这个人,还只是因为冠军美化了他们的感情?
今晚没有了三八线,曾庆龙在一个翻身后不小心碰上了半睡着的李宇浩,他从背后环住,手摸到了凸出的蝴蝶骨,虔诚地吻在漂亮的后脖子那儿,最后仍然挪远了位置,没注意身后被小辅助眼泪打湿的被子。
第五天:
早晨的阳光洒在洁白而布满褶皱的床上,李宇浩把两个人的被子卷在自己一个人身上,曾庆龙懒得和他争,怕下手没控制住,李宇浩回头离了婚还要多骂他几句。
“准备去机场了,没有忘带的东西吧?”
李宇浩摇了摇头,想着我们可能要把爱落在深圳啦,当然,除非他脑子坏了才会说出口这么肉麻的话。
飞机平稳地行驶着,而两个人却不动声色靠在一起后心照不宣地解释是有气流。彼此又碰了碰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再次分开,酸涩的橙汁让李宇浩牙齿也酸软,他沉默地打了曾庆龙一下,想着飞机落地后,李宇浩也不会再有机会欺负曾庆龙。
他咬了咬牙放下离婚冷静期的头衔,认命般地往曾庆龙那里靠,恨不得挤到曾庆龙怀里,也想要把对方挤下去,谁让曾庆龙这样让他难过生气。
这次他没说那虚假嘴硬的借口,而曾庆龙也没有问缘由,只是默默地手上加大力道,好像要把李宇浩的骨头捏碎,这样就可以把人留下来,他想,这大概是李宇浩最后一次在自己怀里。
飞机落地了。
他们就要在路口告别。
“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李宇浩憋着眼泪,想着自己千万别丢人,一定不要哭出来,哭出来太丑,显得离婚告别都不体面。他可是要比曾庆龙这儿子帅的。可他又不想就说个再见离开。
“祝你,万事如意。”
曾庆龙拍了拍李宇浩的肩膀,和自己十年的爱人,十年的青春,说了一句再见。
“那我也祝你,保持初心。”
这次是他先开了口。
十字路口的黄灯亮起来,李宇浩攥紧拳头,眼睛通红却不想一滴眼泪掉下去,嘴里甚至冲上来一股血腥味儿,这段普通爱情早就是他生命中不可抹去的存在。
他们曾是人海中共同进退的队友,成了相互依赖的射辅,最后是夺冠的刻骨铭心的爱人,有天即使爱要消失,身体的习惯也是不允许的。
红灯亮起来,李宇浩决定转身。
他朝着路口走了一步,两步,眼泪要被风吹跑,他的心也要跟着碎裂。
他多希望曾庆龙可以再次小跑过来,把自己抱住,说一句,“我们不离婚了好不好。”又或者,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可怜虫,要恳求上天听到他的祈祷,他想听那人喊他的名字,哪怕是一声也好,告诉他不要离开,告诉他他还爱他。
李宇浩在原地停下,指甲扣进了肉里,他从未觉得等待是这样的煎熬,这是痛苦的凌迟,青春里的荣光,爱人的数十年,是他下的赌注,他等了一秒钟,两秒钟,每在心里数一秒,北京的寒风都会在心口划上一刀。
来抱住我啊,喊我的名字。
没有回应。
他终于明白,这些天的所有,甜蜜的关心纵容,或者阴阳怪气的拉扯,都逃不过离婚的结局,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结局。
这是以离婚为前提的告别,他沉溺在告别前的最后温柔。
李宇浩终于要不得不承认,他还如同当年那样爱曾庆龙,他是他赛场上无数次以命相护保下来的射手,是无数次和他相互温存鼓励的队友,也是在他身边坚定爱他的爱人。
爱人,这个词念起来还真有点舍不得。
他的心在抽痛,血液都要倒流,李宇浩忍无可忍闭着眼睛回头,想哪怕最后看一眼曾庆龙,也算是个好结局,对得起这些年的一切。可他又害怕只看到消失的背影。
他睁开眼睛,没看到最熟悉的人影。
为什么是黑的?
李宇浩反复眨了眼睛,感受到了是温暖的触感,湿漉漉的卫衣,是被自己眼泪打湿了的衣料。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这是一个真正属于爱人的胸膛和拥抱。
他搂上对面人的腰,狠狠抽打他泄愤诉说委屈,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他本想把玫瑰都要扔在地上烂在泥土里,吊在天花板上等花瓣掉落,可有人小心地把玫瑰捡起来,用手掌温柔地呵护,告诉他,浪漫永存,爱意不变。
三十岁的李宇浩,转身的瞬间还是撞进了三十二岁的曾庆龙怀里。
李宇浩终于明白,曾庆龙无条件向他敞开的胸膛,才是他一转身就能找到的家。
“我才不是...要回来找你...我刚要回家,想起来我还有东西在家没收拾...”李宇浩说话有些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企图为自己的转身找个蹩脚理由。
“嗯,我知道,我也要回家。”
曾庆龙终于吻到了李宇浩,他小心地亲吻,这几天里他有太多想亲吻的瞬间,就像暧昧时期的射手总想要欺负辅助,但又想亲死对方。
“所以你撞进我怀里了,李宇浩。”
“我的意思是...”
“曾庆龙可以是李宇浩的家,李宇浩也是曾庆龙的家,有你我的地方,就是家。”
“李宇浩,接吻吧。”
李宇浩和曾庆龙结束了离婚冷静期。他们打算拎着行李箱去上海度蜜月。
乔兮的秘密日记
乔兮视角,退役后的主播瓜x教练星
oc归我
1.最近没跟李宇浩吵架,因为某次买完菜回家的路上碰到抢劫,我二话没说上去制服了。其实我本人没啥特别感觉,主要那抢劫犯瘦的跟菜芽一样,举手之劳而已。但是莫名李宇浩那几天特别粘我,时不时来亲一口。问了才知道他当时觉得我特帅特有男人味
肤浅!
2.养了只猫,在我两文化沙漠冥思苦想半天后,李宇浩郑重宣布它叫狗蛋。
3.玩鹅鸭杀,我是警长他是刺客,上来他就把我刀了,问他为什么谋杀亲夫。他说这叫大义灭亲,那没事了。
4.第二局我是刺客他是警长,过了两轮又把我刀了,我...
4.第二局我是刺客他是警长,过了两轮又把我刀了,我问他这是?他说是为了正义。我说你怎么双标,他说再吵今晚滚去睡沙发
主要不是什么抱不抱老婆的,我觉得确实邪不压正。
5.时常觉得他很可爱,趴着睡觉的时候,doi眼角红红的时候,吃到好吃东西眼睛亮亮的看向我的时候
6.暖阳和一诺分分合合好多年,最后还是结婚了,收到请柬的时候我们都感慨大概这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那我们未来会怎么样呢?”
“会永远在一起。”
这是我后半辈子最坚定的一件事
7.如何一句话让我花1w。
李宇浩说牛庆龙我觉得你穿西装的时候好帅。我立马:“喂楼子,把你那个私教联系发我一下。”
8.吃了颗草莓糖跟李宇浩亲吻,问他是什么味的,他第一次答橘子味,第二次说蓝莓,第三次肯定是芒果。最后气喘吁吁红着脸告诉我是故意说错的
我的老婆为什么这么可爱
10.我一直都挺省的,没有什么必要的东西不会买。李宇浩问我干嘛这么省,车房都有了,你爹我又不是没有钱。
我说为了以后丈母娘甩我张支票让我离开你的时候,我拿高两倍的支票跟她说“别让我离开你儿子!”
他骂我有病,但是晚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又凑过来别扭的说“我妈不会拆散我们的”
11.李宇浩这小子其实玩挺野,有一次do到后面他拿了根油性笔给我让我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我给了他屁股一巴掌
“尽学些乱七八糟的”
然后在他大腿内侧轻轻留下一个吻
12.去年过年跟李宇浩去他家把他爸珍藏多年的老龙井给泡了,老丈人至今不愿搭理我。
13.李宇浩跟狗蛋一个性质,睡觉睡一半会跑到床边,然后又滚回来团在我怀里
14.弹幕有人问我怎么和李宇浩在一起的,其实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刚夺冠的那个晚上我俩都喝大了,回房间的时候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谁先不老实吻了上来,然后就是……你懂的
第二天起来李宇浩靠在床头抽着烟对我说: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一切装的都很淡定,如果没有一直拿手机乱按的话。其实那时候我们已经是暧昧阶段了,不管怎样我都会找机会表白
我不算幸运的人,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我认为最好的结局
15.李宇浩心软且很容易满足,通常在他熬夜的时候我只要一句“谁家宝宝这么乖早睡,明天就陪他吃椰子鸡”他就会给我一脚然后关灯睡觉
嘻嘻当然是我家宝宝最乖了
16.网上的人说看一个人怎么样就看他百度搜索历史
我打开李宇浩的百度:《哇哈哈代言人换成谁了》《牙缝大是种病吗》《活着犯法吗》《如何在生气的时候不要生气》《怎么样打男朋友不留痕迹》
这很难评,但大概率他是个好人
17.终于拿到了大满贯,谢谢我的队友们,也谢谢李宇浩,我脾气不算好,很多时候其实是他在包容我
18.李宇浩很爱演戏,我常常感叹演艺圈有他早前进三十年
李宇浩:打不打游戏
我:打
:你总是这样,敷衍冷处理,我知道在你心中可有可无,不打就不打,不用找那么多理由
:我说打
:我已经习惯了,我的心跟大润发杀十年鱼的阿姨一样冷了
:6
19.今日遗书:大言不惭说要帮李宇浩上分结果掉了200分
20.李宇浩爱看无脑小说,最近在看霸道总裁,有天我好奇打开目录差点被闪瞎眼
第26章治不好她整个医院陪葬
第27章背叛我全家陪葬
第32章她不认错你陪葬
第34章我要让所有男人陪葬
不是哥们,你家开by馆年底冲业绩吗
21.在巅峰赛遇到一个摆烂的,李宇浩大战三十回合发现对面耍赖说不过,气的他来了句“老公你说句话呀”
我和摆烂哥的沉默震耳欲聋
22.和李宇浩前戏做一半,裤子都脱了结果外卖到了。悲愤的拿完外卖,恨自己不是个霸总,天凉了他家也该破产了
23.小吴一家最近有新进展,是吴喆杰主动,我们都好奇他这样闷骚的人是怎么求婚的。
据吴育涛所说是在一个平凡的早晨,他刚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吴喆杰突然拿着戒指问他愿不愿意嫁给他,当时场面有点尴尬因为他正在打团呢突然一个人就跪下来了
“火舞你怎么不动了快来跟我这波能开。”
“稍等一下,我对象跟我求婚了”
在四个队友尊重祝福的背景音下他伸手套进戒指
“我愿意。”
你真的,我哭死
24.改王者简介,我:70后,已婚,成熟男人
李宇浩:10后,萌妹,可爱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25.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有思考过,最后得出是前者。
第一次以wb.乔兮这个身份见到李宇浩其实是在基地旁边的便利店。那时候我刚来,上海雨下的突然,我有点狼狈的跑到便利店屋檐下避雨,想着是雷阵雨很快就晴了,等等就等等吧。左顾右盼的时候看到了离得有点远的李宇浩。他跟赛场上看着不太一样,赛场上的他是充满活力的。但是那天他靠着墙抽烟,呆呆看着外面的雨幕,文艺的说,他身上有一种颓败的孤独感(其实就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这事我没跟李宇浩说过,不然他又要臭屁说我原来暗恋他这么久了,然后在他闺蜜群里添油加醋。拜托,我还是要面子的
26.冷知识,李宇浩沐浴乳喜欢草莓味,以至于每天抱他睡觉都香香软软的,确实是果茶妹妹
27.还没同居的一年圣诞节跟李宇浩约着去看电影,下雪了所以他路上堵了蛮久,我也等了挺久的
李宇浩第二天问我等他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我说当然是想见你
28.陪李宇浩拍杂志,还有小吴一家也在,吴育涛说我一脸痴相,我反驳“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吴喆杰锐评:没有视力全是滤镜
切,他们不懂,已经不想跟没有李宇浩的人说话了
29.近期有点困扰,李宇浩下班会有人尾随,其实没有恶意但是多少给我们带来了影响。我只想说把爱留在赛场,离开王者我们只是普通人,会徒手抠鼻屎,会比谁放的屁更响,并不是你们心中美化后的样子。
30.老夫老妻了,但是我每天都会对李宇浩说“我好爱你”
大部分人觉得爱情最后都会归于平淡,其实我不认同
在我以为随着年纪增长应该不会像小年轻一样,但每当我看到他我的心又会鲜活起来。恋爱脑就恋爱脑吧,我有些挫败。但我确实是很难离开李宇浩了
爱是疾风骤雨,爱是马不停蹄,爱永不凝固
暖阳×星宇
小同桌的二三事
果茶暗恋那些事,可能会有个林恒视角
01
“希望你变成一个和善的人,平时有点太太太太太暴躁了好吧。”
李宇浩摘下耳机,莫名有点委屈。他一边退出音频一边向训练室走,而此时说他暴躁的林恒本人正坐在训练机前巅峰赛破防。
“哎呀,小丑局,我复活甲差一秒啊。”
李宇浩默默打开巅峰,无视了小同桌的破防。
在排队的空隙,李宇浩观察了一下林恒,沉着冷静,不抢位置,破防了也不骂人,就算私下玩游戏也就会简单的骂两句,确实是个和善的人。
选英雄的时候队友直接一楼锁瑶,带惩戒,二楼三楼坐...
选英雄的时候队友直接一楼锁瑶,带惩戒,二楼三楼坐不住了,敲了个问号出来。
李宇浩扫了一眼,五楼预选了露娜。
刚开局二楼的夏侯就直接压力瑶,12分钟的时候更是把麦打开直接骂。
“瑶会不会玩啊,不会玩别选出来恶心人好嘛,你一直挂打野身上了?惩戒瑶也不能一直不管别人吧。”
瑶依旧没开麦,敲了句话:打野厉害我跟打野,你都0-4了,我跟你去送?
战火一瞬间就从夏侯惇和瑶身上转移到正在边路断线的露娜身上。
“这个夏侯惇是真的丑陋。”此时屏幕上的露娜已经被对面四个人包住,东皇闪咬加三个人集火,纵使李宇浩手速过快也没能飘出来,黑了屏。
李宇浩看了眼弹幕,有几个说队友的都被一群哈哈哈刷了上去,还夹着几句主播怎么不骂人了。
“主播怎么不骂人。”李宇浩心思一动,“久阳让我变成一个和善的人,我现在是一个和善的人。”
露娜复活出泉水,李宇浩先把吵架的屏蔽。沉默操作,最后还是没能守住泉水。
“带不动,带不动。”
弹幕刷了一片哈哈哈,又开始刷久阳窥屏。
“久阳窥屏?”李宇浩看了看旁边的座位,林恒坐在那里好好的,人也没走。
“你窥屏干嘛?”李宇浩转头问林恒。
“学习一下高手操作。”林恒把嘴里的米线吞下,“待会排位来不。”
“打完这把。”
弹幕老师高呼小林别太宠,主播打的很丑陋。
“我8-2还丑陋,是不是给你们脸了。”
弹幕老师又刷《和善》。
“对你们不需要和善。”
李宇浩一个手抖,差点换错装备。
刚清完第一波兵,李宇浩准备转下抢河蟹。
对面又发:暖阳哥哥可不可以给我个好友位啊。
李宇浩一个花蝶扇就劈歪了。
“我是鹏鹏。”
李宇浩听到旁边的人说了话,紧接着公屏上就出现了字。
对面又打:那鹏鹏哥哥可以给个好友位吗?
李宇浩笑了一下,扣了个6。
守小林野区。名字不错。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以李宇浩单方面虐待对面貂蝉开始,长达了15分钟的对局结束时,对面貂蝉打出了2-9的漂亮战绩。
貂蝉在野区打山猪,火舞放弃吃线去踢一脚。貂蝉从中二塔露头,火舞大闪进场收割人头。貂蝉帮队打团,火舞大闪只杀貂蝉。
对面貂蝉2-8,小星果茶8-2。
守小林野区:哥,你线都不吃?
小星果茶不想回,小星果茶大闪进场,漂亮的团战,对面貂蝉2-9。
对局结束,MVP不知火舞。
“可以啊久牛。”林恒夸了一句,“这火舞跟久卷差不多了,还来不。”
“来!”年轻的李宇浩开心着呢,当然同意了。
02
“你们要说话吗,你要说话我就把麦闭了。”李宇浩看了眼夹菜的林恒,开口说。
“听说狼队做了好多功课,请了好几个教练呢。”刚一关麦,曾庆龙就说了一个直播间不能说的事。
李宇浩从关了麦起就一直盯着林恒,林恒脖子上有颗痣,李宇浩眼神总是不经意间落上去,等到林恒抬头时又转过头来看弹幕,眉眼间的笑意都没消。这样的事重复太多次了,多到李宇浩可以在林恒发现前移开视线。
大抵是看林恒的眼神太过深情,所以弹幕开始刷男朋友。
“你们别在这给我发癫。”李宇浩的温柔使用权终究不在弹幕这里。
“星宇,把那边那个菜给我。”
李宇浩几乎是听到林恒出声的一瞬间就看向他。
“哦,好。”
李宇浩把手边的菜递过去,又看了眼林恒。林恒真的很好看,他想,可是林恒不懂,他什么都不知道。
李宇浩的暗恋始于2022年3月,一个比赛日。那天是李宇浩这个赛季第一次遇见老东家,一手漂亮的3:0。
林恒从来不吝啬自己的称赞,这是北京微博每个人都知道的事。
“漂亮久牛,今天太棒了。”
比赛刚一结束,李宇浩就收到了自家打野的夸赞,“那张飞的盾太及时了,有细节的。”
林恒拿着水杯,站在训练室门口,看着自家小辅助的眼神里满是激动,“第一辅助。”
所以在对上DYG的时候,他心底充满了质疑,他想上场比赛,他想证明自己,可他身边很少有人称赞自己。李宇浩转辅助那一天他就知道,辅助的高光很难被看见,所以很少,会称赞他,即使他足够优秀。
林恒是第一个。
李宇浩慕强,他是佩服林恒的。当年林恒带队让三追四,李宇浩就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把比分从3:0扳到3:4,看着满天的金色雨为了他们而下,看着他捧起奖杯欢呼。那一刻李宇浩有百分之九十都在遗憾,而剩下的百分之十在佩服。
他想,他跟林恒,还真是缘分。那一刻李宇浩莫名很想哭,他觉得林恒是个好人。
李宇浩不想喜欢林恒,可怎么办呢,他嘴硬心软,内心敏感的不行,有人偏偏就撞在了他心口上,肯定他,告诉他,有人认可你。
林恒,你不能这么没有章法的就走进我的心里,你身边有蒋涛,有徐必成,你不能再招惹我了。
03
“小星果茶,快来呀。先不拉星宇,最后拉星宇,先拉梓墨。”
听着耳机里林恒玩笑似的叫自己的id,李宇浩只能用声音掩盖自己心里的慌乱。
赛场上百分百专心的李宇浩下了赛场还是会一言不发,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林恒叫他的名字。
偏偏林恒还非要在他身边复盘,整个休息室都是林恒和花楼的复盘声,李宇浩一秒都不想待在这了。
有人说暗恋是心甘情愿为你搭建一座独属于你的城堡。可李宇浩从来不想做搭建城堡的人。
他想冲到林恒身边问他喜欢蒋涛还是徐必成,他想直接告诉林恒他无法宣之于口的爱。但是他不能,李宇浩一身反骨,就是不想服软。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李宇浩更不想拖林恒下水。他只能任由情绪在心里发酵,任由它野蛮生长,直到他丢了理性。他没有办法,更没有能力去控制,喜欢的事,本来就控制不住的。
李宇浩把爱意表现的淋漓尽致,却又藏的万无一失。他会在林恒叫他名字的时候第一个答应,他会记住林恒说的话做的事,他只对林恒温柔。小星果茶把他19年来所有的温柔都给了林恒,把他心底的爱打碎了藏在温柔里,尽数送给林恒,期待着林恒发现,期待着能有回音。
但是没有,林恒只会给他无差别的关心,像关心其他队员一样,林恒只会给他无差别的鼓励,像鼓励其他队员一样。
李宇浩终于明白,暗恋就是一杯香浓的咖啡,披着香甜的外表,入口的苦只有喝了的人才懂。
“星宇?怎么没在休息室坐着?”
“林恒……没事,你今天c麻了。”
暗恋就是我有无数次和你坦白的机会,但我无数次放弃,无数次以朋友的身份催眠我自己,无数次暗下决心不要再喜欢你,但是所有的假设在看到你那一刻就全盘崩塌。
爱是躲避。
04
世冠输了那天晚上李宇浩哭了。当晚并没有复盘,但是每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早睡,拿了手机一次一次的排位,巅峰,选的和比赛一样的英雄,和自己怄气。
这是李宇浩第三次倒在巅峰对决前,又是东皇,超话里铺天盖地的换辅助他已经看腻了,从机场到基地的路上他一直在看,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不行了。他找不到人倾诉,曾庆龙一个劲的在巅峰,吴育涛在看比赛回放,吴喆杰拿着手机一直在练蒙恬,李宇浩在翻超话。
刚读了一半的换辅助观点长文,手机就被抢走了。抬眼一看,抢他手机的正是刚结束一局巅峰赛的林恒。
“别看了,听他们的我们赛训组干嘛的。”
林恒嗓子都是哑的,肯定是偷偷哭过的。李宇浩的眼泪就趁他不注意流下来了。
林恒翻了一会,找出了包里备用的纸巾,李宇浩接纸巾的时候想从林恒眼睛里看到一丝心疼,哪怕就一丝。但是一丝也没有,只有他平时的冷静。
李宇浩想起了选拔赛的时候TTG打AG那场比赛,李宇浩想了五六种借口想让林恒陪他去看比赛,最后还是选了最稳妥的说法,只需要说一个一诺就够了。
他林恒20年的岁月里重要的人太多,可他们哪一个都不叫李宇浩。李宇浩是他林恒的什么人呢,队友,朋友,仅此而已。
05
春节放假前,老板带着王者分部的人举行了一次聚会。教练队员赛训组全部都要去,这也是李宇浩为数不多被允许喝酒的地方。
镜头扫过的地方李宇浩乖乖的拿起王老吉,镜头看不到的地方李宇浩拿起杯子就喝酒。
这2022年,李宇浩从替补到首发,被夸过也被骂过,还对一个人动心。他想,还是遗憾居多吧,三次倒在巅峰对决,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
至于新年愿望,他想把过去一年的遗憾补上,但是他真的没勇气去喜欢林恒了。
放纵喝酒的后果就是,20多个人醉了10几个,还有一个喝醉了吵着要走回去醒酒散心的。
花楼实在不放心李宇浩自己走回去,正好林恒又没喝太多,顺理成章的派了林恒照顾喝醉的果茶。好在俱乐部离火锅店也不算太远,林恒一个人倒也能看住李宇浩。
“林恒!你等下。”李宇浩伸出手,拍了下林恒的胳膊,“疼吗?”
“啊?你干……”
“那没事了。”李宇浩松开林恒扶着他的手,后退两步。
“没事就往回……”
“你听我说。”李宇浩第二次打断林恒的话,小声嘟囔一句,“你怎么做梦都这么冷静啊。”
林恒一笑,这小子是醉糊涂了,刚想把他哄回去,就又听见李宇浩喊自己。
“林恒!你真是……”李宇浩顿了顿,又接着说,“又傻,又笨,又坏的人,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呆的打野!”
莫名其妙被骂的林恒本人此刻看着李宇浩,刚走一步李宇浩就退一步,没办法只能原地不动。
“林恒,你是真的笨,你说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啊。我他妈的喜欢你喜欢惨了你为什么不知道啊。”
林恒本来冷静的面孔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骤然慌了神,瞪大了眼睛去看李宇浩。
“李宇浩你……”
“你别说话,你他妈是不是想拒绝我。林恒,我都在做梦了,你就不能让我圆满一次吗,梦里你都要拒绝我,反正睡醒了我就忘了,你也不知道。”
“李宇浩。”林恒喊住了晃晃悠悠向前走的小果茶,走过去抓住他的肩膀。
“喝醉了酒是不能说谎的。”
李宇浩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喝醉酒的小星果茶是全糖不加冰的。”
李宇浩没听懂,疑惑的望着面前这个人,
看着他距离越来越近,看着他的脸逐渐放大。
随后轻柔的吻就落在唇上,没有任何情欲的吻,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
“李宇浩,喝醉了要回家。”
李宇浩的酒突然就醒了,在林恒叫住他的时候,在那个牵动他情绪的人跑向他的时候,在那个吻落下的时候。
于是他终于大胆一次,路灯下映出他们十指相扣的影子,身边的人叫林恒,是李宇浩的男朋友。
林恒视角
“星宇?他在旁边唱歌呢。”林恒撇了眼弹幕,回了一句。
弹幕又刷主播不笑吗。
林恒确实笑了,只不过轻轻撇了撇嘴,没开摄像头又看不到。
李宇浩唱歌好听,林恒知道的。
当时李宇浩转会刚到WB,老板带着大家出去聚了一下,一是为了2022开个好头,二是为了欢迎梓墨乔兮星宇的到来,一群人温酒下肚,出饭店就醉了一半。
林恒当时已经在慢慢接管队长的任务了,照顾新队友的任务自然也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在饭店里李宇浩缩成小小一团,也不怎...
林恒当时已经在慢慢接管队长的任务了,照顾新队友的任务自然也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在饭店里李宇浩缩成小小一团,也不怎么说话,就像和周围人不熟也不爱说话一样,林恒自然以为他没醉的。
结果出了饭店李宇浩就跟在林恒后面,林恒送梓墨乔兮花卷上车,他就跟林恒站在一边等他们上车。林恒要回包厢拿东西,李宇浩就跟在林恒身后一起回去。
“星宇,你怎么回来了?”林恒看了眼没上车的李宇浩,一脸疑惑。
李宇浩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林恒,伸手理了一下自己的羽绒服,又推了推眼镜,最后还是跟着林恒。
“不想坐车。”
林恒当时就笑了,李宇浩这人平时暴躁的生人勿近,像个街边小混混似的,这会醉了酒说话居然莫名的温柔。还不满19岁的小辅助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家打野身边,最后原因竟然是不想坐车。
李宇浩裹在暴躁外壳下软软糯糯的小孩子性格,一不小心就被林恒撞破了,也被林恒记在心里了。
“那我们……走回去?”
于是小打野一声令下,十分钟后通向北京WB基地的路上多了两个并排走着却一句话不说还穿着厚重的羽绒服的人。
林恒一边走一边想,做的什么破决定,当时怎么就脑子一热要走回来了呢,冻死了。
林恒颜狗又社恐,李宇浩偏巧长的不错,光是并排走就要了林恒半身勇气了,说话那不太可能。
但是林恒又不能真的不管这小醉猫,只能一步一回头,看看李宇浩是不是还跟在身边。
“我要记住你的样子。”
林恒刚一侧头,正巧碰上李宇浩一句歌词出口。
一月份的上海正冷,还有风吹,路上没什么行人,背景音是沙沙的风吹树叶声。林恒的心跳就这样漏了一拍,随后又像发现了这一个小小的误差,紧锣密鼓的追上去,开始逐步加快。
“像鱼记住水的拥抱。”
“像云在天空中停靠。”
李宇浩唱过了几句歌词,慢悠悠的向前走。
林恒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直到李宇浩要走错路才追上去。
小醉猫记不记得不知道,反正林恒是记得一清二楚。所以李宇浩一唱歌林恒就想到了那个非要拉他走马路的小醉猫,没忍住就撇撇嘴。
李宇浩缩起来总是小小一团的。
春季赛开赛,林恒身边的队友彻底不是他夺冠时的哥哥,一月份的转会期,二月份的春季赛,仅一个月的磨合,很难打出亮眼的成绩,压力大了,林恒就爱观察队友。吴喆杰不爱说话,曾庆龙比赛时表情严肃,吴育涛改变了打法,都是他这个时候发现的。李宇浩缩起来小小一团也是。
打DYG的前两天天教练约了场训练赛,结果打的一塌糊涂,各有各掉点的地方,把花楼气的复盘的时候给他们全都骂了一顿。
林恒余光瞥到,就想起了那天的小醉猫,想起了21年替补席坐穿的DYG.星宇。
林恒自认为是很理性的人,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有个荒唐的想法,他想抱抱李宇浩。
脑子先于肢体动作,林恒只是推了推眼镜,继续听龙坑团那一波自己的失误。
两天后对阵深圳DYG,一手漂亮的3:0,可林恒就是看到了李宇浩颤抖的手以及微红的眼眶。所以林恒的情绪第一次失了控。
他追着李宇浩出了训练室,“漂亮久牛,今天太棒了。”林恒观察着李宇浩的表情,看到他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又说:“那张飞的盾太及时了,有细节的。”他又看到李宇浩露出了一丝笑容,林恒终于补上了最后一句话:“第一辅助。”
所以李宇浩你记住了,你不比任何人差,你不能自我否定。
蒋涛是唯一一个发现林恒不对劲的人。
“小林,你待会过来一下。”蒋涛决定探探这个弟弟到底怎么了。
“干嘛蒋涛,我一会要去拍东西。”
林恒嘴上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跟蒋涛出了训练室到楼梯口。
“小林,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啊。”蒋涛抬头看着林恒,轻声说。
“别搞啊蒋涛,我哪不对劲了。”林恒一脸淡定,显然不信。
“楼子说你昨天训练赛复盘走神了。”
“我那是昨天没睡好……”
“看的星宇。”蒋涛一句话就拦住了林恒即将出口的“没精神”,自己养大的弟弟,多少知道他的心思花在谁身上的。
林恒抬头看着蒋涛,他承认在蒋涛这话出口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心虚,但林恒一贯是会克制自己情绪的人,所以仅仅停了两秒,林恒就出口:“造谣啊,蒋涛,你这纯属给我带节奏呢你。”
“小林,你以前会看我,看马腾飞,有时候也会看王志,看周宽,看陈润之,但是那些是你哥哥,星宇是弟弟,你看我们是因为依赖我们,那看星宇呢。”
到底是蒋涛看着长大的弟弟,是蒋涛教他一步一步走出没有哥哥的生活,也是蒋涛教他照顾人,教他当一个合格的队长。这一次也是蒋涛教他,看哥哥和看弟弟不一样。看蒋涛和看李宇浩不一样,可林恒感情内敛,最会克制,他不会轻易将一份不确定的感情放在不确定的人身上,他不想李宇浩因为一份不对的感情为难。
“我知道的,蒋涛,我知道,我会克制的。”
林恒挣扎过的。
在一月份的酒会后,在二月份的训练里,在三月份的比赛里。
林恒每一个睡不着的晚上都在挣扎,他否认这份控制不住的感情,他甚至将他同蒋涛联系在一起,他以为是对蒋涛的依赖换了种方式加在了李宇浩身上。
可每次看见李宇浩缩在椅子里小小一团,林恒就总也克制不住那份感情,好像多看一秒,就会溢出去。可林恒控制不住的。
所以在好多好多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心底终于有个声音告诉他:承认吧林恒,你喜欢他,你喜欢这个叫李宇浩的人。
自律如林恒,怎么会不克制自己的感情呢。
所以林恒从不特殊关心李宇浩,所以林恒是端水的队长,心甘情愿的立着三好哥哥的人设。
林恒给李宇浩的生日祝福确实是藏了私心的。
李宇浩嘴硬心软,用暴躁的外壳下是软的不能再软的小孩。是那个夺冠会哭,被骂会哭,吵架会哭的小朋友。
那是林恒见过的,林恒喜欢的,林恒想保护的样子。
林恒曾经以为自己喜欢的只是那个喝醉了拉着他走马路的小醉猫。可后来林恒才懂,他喜欢好多个李宇浩,是巅峰赛破防会生气的李宇浩,是训练赛会骂人的李宇浩,是那个永远会保他的李宇浩,是那个只对他温柔的李宇浩。
可李宇浩只对林恒温柔,所以林恒欢喜又害怕,冲动又克制。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言论在说暴躁小星只对暖阳温柔,就这么爱。
林恒知道的,他知道李宇浩对他的特殊,感受的到李宇浩的温柔。林恒隐忍克制了太久,他不敢堵,他怕所有的特殊所有的温柔只能换来一个依赖。
他不敢去回应李宇浩明晃晃的特殊,更不敢借着这份特殊去引导李宇浩爱他,他只想让李宇浩自己去爱一个人,不是他也可以。
林恒隐忍又克制的爱那么卑微,可它却有一个很动听的名字,李宇浩。
爱是克制,李宇浩是林恒最温柔的锁。
生日会就好像是命运送给林恒偷闲的机会。
流程是前一天对过的,也经过了简单的彩排,所以林恒知道,双人游戏环节是他和李宇浩。
双人游戏是比划猜词。游戏开始,空旷的场地里响起滴滴答答的时钟声,一下一下慢慢转,一下一下转乱了林恒的心,林恒开始克制不住的靠近李宇浩,克制不住的接触,克制不住的把眼神放在李宇浩身上。
几百个人见证过我对你诉说的爱意,几百个人不知道我看向你的眼神里波涛汹涌的爱意,可是没关系,我就当作她们见证过好了,林恒想。
李宇浩,你别回头看我,我怕我不够坚强,汹涌的爱意就溢了满场。
06
“小星果茶~快来呀~”
林恒本意不是逗星宇,就是看到对面选手id一瞬间想到了那个直播做自己旁边的李宇浩。
下意识的出口,和变了调的话,林恒有那么一秒钟的慌乱,他真的好怕李宇浩发现。林恒总是认为李宇浩长不大,还太小,还不懂去爱人。所以林恒每一个关心他的动作,下意识出口的话都在折磨自己。
情感在心里像发芽的野草,任由林恒火烧水淹,却依旧破土而出,野蛮生长。
到现在林恒已经慢慢失去了控制它的能力,林恒亲手编织的笼子里遍布伤痕,颤颤巍巍的就要崩塌,但林恒却给它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锁,每个锁都叫李宇浩。
林恒不懂爱人,林恒没爱过谁,但是林恒只想好好护着李宇浩,他想要李宇浩开心。
林恒不是没想过坦白,他对自己的感情拿得起放得下,可他怕的是李宇浩看不清,他怕的是李宇浩陷入进去,说到底,他不过就是想要李宇浩清醒的去爱一个人。
07
世冠结束那天所有人的情绪都很低沉,林恒,在回基地就开了巅峰赛,一局一局打,一直打到四点多手机没电,又拿了另一个手机去看贴吧,近乎自虐。
林恒知道的,拿过冠军的人怎么甘心止步四强,所以他不甘心。他想,李宇浩也不会甘心吧,他们两个还真是有缘,我打败的对手和我成为了队员,和我一起倒在巅峰对决。
一年三次。
所以他抢走了李宇浩看超话的手机,他知道李宇浩肯定哭了,夺冠都会哭的小辅助,输了比赛肯定哭的更惨的。
林恒一共就那么大的队长威严,被不舒服的嗓子减了三分,对李宇浩心软减了三分,剩下四分有两分柔和,两分鼓励。
他看到李宇浩哭了,说实话这不是第一次,但是李宇浩又把自己缩在椅子上,眼泪懂事的自己往下掉。林恒赶忙抽了纸递给李宇浩,他又想抱李宇浩了。
08
春节放假前老板组织了聚会,很简单的年终总结一顿饭花了老板近两万,还被营销号挂出来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林恒关心的点,林恒关心的是,李宇浩又喝醉了,又拉着他不坐车。
“诶,星宇,你怎么………”李宇浩一个巴掌拍在林恒手上,直接把林恒后半句话堵在嘴里。
“疼吗。”李宇浩问。
林恒都要被这小醉猫给气笑了,什么也不说上来就给我一巴掌还问我疼不疼,“不疼。”
林恒没好气的说,然后又反应过来李宇浩再醉着,又想上前扶着。
“那没事了。”
这下林恒是真笑了,小醉猫上来给了他一巴掌,现在又什么事都没有了。
谁让他喝醉了呢,林恒只能哄着,“没事就往回……”
“你听我说,怎么喝醉了都这么冷静。”李宇浩推了推眼镜,皱了下眉头。显然是对林恒打断自己很不满意,“你就是又傻,又笨,还坏的人,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呆的打野。”
李宇浩那边还在说,小醉猫像是被拉开了话匣子一样,说出了最后一句让林恒呆住的话,“你说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啊,我他妈喜欢你喜欢惨了你为什么不知道啊。”
林恒只觉得听到这话就像沈梦溪一个雷,正好炸在了自己头上。以前听说过酒后吐真言,所以林恒想这是不是真的,可是又怕李宇浩还是分不清爱和依赖,李宇浩的爱太珍贵了,林恒从来都不肯奢求。
林恒突然跑向前,站在李宇浩前面,他甚至需要借着李宇浩肩膀的力,才足够有勇气问出来,“李宇浩。”林恒此刻心跳都是乱的,可他不能慌,“喝醉了酒是不能说谎的。”
林恒看着李宇浩,生怕自己错过他的动作他的表情,直到李宇浩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林恒眼睛突然就酸了,他看着李宇浩,脑子里没由来的冒出一句话,全糖果茶不加冰。
“李宇浩,喝醉了酒的小星果茶是全糖不加冰的。”
李宇浩显然没听懂,看着林恒,眼睛里满满都是林恒。
不重要了,林恒想,去他妈的三好哥哥,爱是克制,谁爱克制谁克制。
所以林恒在2023年的开头,吻了他的全世界。
这条路一年前林恒走过,那时候他旁边的人叫李宇浩,是林恒的新队友。
现在他旁边的人还叫李宇浩,是林恒的男朋友。
END.
电竞板块|提问:室友非得和我抱一起睡,这种情况正常吗?
@逆风就放战歌
如题,本人性别男,爱好应该是女吧...算了,我也被我室友整不会了,这点暂定吧,坐标上海,个子高,人还不错,天蝎座,今日恋爱运势一颗星,但是星座上又说和双子座匹配度100,服了。
因为我工作的圈子比较小,所以更多的信息就不泄露了,以免掉码。
我有个室友,为了之后讲述方便就简称果茶吧。
他性格时好时坏,有时候我又觉得挺可爱的,有时候真的想送他去挖野菜(特别是他手痒想打人发瘟的时候),不过他时常嘴上很欠但又很会拿捏分寸,不会真的把我给惹急了(这么想想,他好像也只对我发号施令动手动脚,果茶对其他同事还是挺好挺温柔的,虽然单是打出他很温柔这几个字我就已经起鸡皮疙瘩了),他脾气比较暴躁(射手限定版),特别容易生气但更容易哄(陪他吃椰子鸡或者排位带他上星就行了)。
其实我和果茶最开始相处起来还是很不对付的,刚磨合的时候除了工作我真的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因为我们意见总是不和,吵架更是家常便饭,他骂人又凶,嚷得又大,急的时候我还没开始发起进攻准备反打呢,他自己说着说着就能把自己气哭,有次我们队的中单听到动静还以为动手打起来了,跑来劝架,我也是服了,又不是我把他弄哭的,但是没办法啊,他一哭我就没辙,只能我先让步呗,事后他觉得丢脸又逮着我一顿毒打,不过他打人向来都是虚张声势,力度和被我们俱乐部剪了指甲的小猫挠两下差不多。
我对他改观是后来某次赛后。
那场比赛我们大比分输掉了,结束后我一边看着微博豆瓣的对我们队伍的冷嘲热讽,一边懊恼着刚刚某一波的团战失误,我是C位,在比赛中总是受到很多针对,如果因为我的掉点而导致队伍逆风,我不可能不内疚,果茶是第一个察觉到我情绪不对的人,他想跟往常一样想找我开团斗嘴,我实在心情不好懒得敷衍他,叫他别烦我。
他大概感觉到了我的低气压,抢过我的手机,语气很差很凶,要我别看这些有的没的影响心态,然后硬拖着我要我陪他去江边散步。
那天月亮很亮,风也很温柔,我们俩就在江边吹着冷风,两个网瘾少年像傻逼一样蹲在路边开了一把排位,果茶在一旁哼着粤语歌,他声音好听,带点南方人特有的温柔清冽,像穿堂而过的清风,他难得一级就乖乖跟着发育路当连体婴,在进游戏的时候他点着打气按钮也没分眼神看我,只是声音有些别扭的对我说,是他没有保护好我,叫我不要过分自责,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安慰我,其实他那天情绪也挺低落的。
那刻我心想我的马可波罗终于也有了自己的瑶瑶公主。
呃,好像有点跑题了,接着说果茶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睡吧。
那天果茶依旧准点下播,估计是被佳慧吓懵了,跑来我这边的训练室,没说话,也没发癫,看上去又乖又软,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我打巅峰赛,连我狄仁杰二技能解塔伤装逼失误都没骂我菜,我都感觉有点不自在了(所以我们队另外一个同事经常说我是不是每天不被果茶抽几下都感觉不得劲),等我下播之后果茶就用很轻的语调小小声对我说他一个人回去睡觉害怕,要我陪他。
我心里想着:逗我呢,从训练室到宿舍就一层楼,灯火通明,只有喵喵此起彼伏的叫声,你他妈是怕元宝其实是九命猫妖来取你狗命吗。
再后来,颜值主播果茶每天按时按点的跑我训练室等我下播,要我陪他一起回宿舍睡觉,仿佛成了每日必不可少的一项,不过再也没有第一次时那么岁月静好(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画面了,他一过来就开始狗叫个没完,随处发癫,霍霍我不够还要对我另外一个同事指指点点(不过我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催我下播,还在我的直播间胡作非为,阴阳怪气,带我节奏,我只能单走一个6。
本来陪他回宿舍这个操作也没那么不正常(应该),毕竟我们是室友嘛。
我心想,这合理吗?
靠,这杯我刚刚喝过的啊。
那天我洗澡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我和我室友共用了一根吸管的震惊,但是又带着点隐秘的异样情绪(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的欣喜,操,我也不明白),等我洗漱完,果茶正躺在我床上刷手机刷的欢快,自觉的靠着墙边,蜷成小小一团,他语气特别平常的告知我,他的厚被子找不到了,空调被盖着冷,要和我一起睡。
他神色正常,一副没什么的样子,可我紧张到身体僵硬的不行,他翻个身我都心惊胆颤的,一直忍不住往床边边上挪,挪得我差点都要掉下去了,他把手搭在我肩膀上倒是睡得香甜,无语。
服了,那天晚上芋泥啵啵的糖味在我嘴里就没消失过,并且我一个人失眠到早上六点。
打又不能真动手,说又说不得,一说他就哭,还非要抱我睡,真烦,真瘟。
@小星果茶:星座运势上说今天双子座爱情运势五颗星。
@别吃中路线:我以为你俩已经一起了,感情在你的世界观里你俩还没开始?
@79岁上单含泪偷塔:我点错频道了吗,为什么不投稿到恋爱板块,投到电竞板块,建议管理员删除哈,拒绝吃狗粮。
fin.
主cp:一阳
副cp:墨鱼花、兮星
21、
林恒一直觉得徐必成在不是特别熟的人面前都比较社恐,却没想到变成猫的徐必成在wb这里竟然非常如鱼得水,自己出去打个水取个外卖的工夫,回来就发现徐必成不是躺在花卷腿上享受按摩就是坐在乔兮手机旁专心观战,不是在梓墨电脑前听周杰伦的歌就是在星宇桌子上被按住穿小猫衣服。
林恒只能感叹这人很有做海王的潜质。
不过好在徐必成相当有眼色,只要林恒一出现在这个房间,他就会立刻跳到林恒脚边,林恒则心领神会,伸手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待着。
林冷月直播一向不怎么开头。...
林冷月直播一向不怎么开头。
但花卷的摄像头偏偏可以让大家看见角落里的野王腿上正躺着一只四仰八叉的布偶,眼尖的弹幕老师们纷纷扣字,好奇俱乐部竟然又又又养了一只猫。
林恒在游戏间隙抬头看了看满屏的弹幕,淡淡地说了句:“啥?这是我的猫。”
于是弹幕纷纷调侃,说粽子是不是要失宠了、你是不是不爱粽子了。
林恒笑了笑,低头看着腿上睡得人事不省的徐必成,一边感叹这货睡相可真不咋地,一边小声回答,“嗯,那我肯定最喜欢我的猫啊。”
22、
晚上,阿豆挤在林恒床上快乐双排。
熬夜很幸福,熬夜打游戏是双倍幸福,两个人一起熬夜打游戏当然是三倍幸福。
直到最后一把,在等待匹配的过程中,阿豆实在困得撑不住,睡了过去,甚至手机砸在脸上都没醒。徐必成非常怀疑他是不是被砸晕过去了。而林恒却仿佛习惯了一般,骂骂咧咧抽走阿豆手里的手机,再细心地分给他一半被子。
徐必成眯着眼睛趴在两个人枕头中间,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恐慌。
自从告诉林恒自己变成猫这件事后,徐必成好像把问题丢给了林恒一样,该吃吃该睡睡,根本没把事情往心里搁,也没有真正担心过到底该怎么变回来。就连林恒每天问他八百遍有没有要变身的感觉时,他每次听完都只是在心里悄悄吐槽,这个问句让人觉得自己不是猫而是只奥特曼。
可是,如果真的变不回来呢?
徐必成不敢细想。
感情是否会随距离衰减,连徐必成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他只知道,他很希望那个能分走林恒一半被窝的人是自己。
此时此刻,徐必成恍然发现,自己最大的无力感来自于——
他非常乐意当几天林恒身上的小挂件。
但他不想永远成为林恒生活的画外音。
23、
夜深人静适合思考,也适合emo。
听着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徐必成料想林恒已经睡着了,于是轻手轻脚跳下床,跑到刚来这里第一天时花卷给自己准备的小房子,开始自闭。
其实林恒睡眠很浅,徐必成刚有动静的时候他就醒了。他以为徐必成只是出去上个厕所,没想到等了半天不见人回来。他在客厅转悠了两圈才在角落里的猫窝里发现一团白色身影。
“睡这干嘛?”林恒蹲下朝小屋子里面张望。直觉告诉他徐必成应该是不开心了。
果然,屋里的猫没有任何反应。
“还装睡呢?”林恒失笑。这家伙怎么这么蠢啊,前前后后连10分钟都不到,鬼才会相信他已经睡着了。
小木屋是为猫猫量身定做的,林恒手伸进去都困难,根本没法把徐必成捞出来。
林恒无奈,只好曲起手指轻轻叩了叩木屋的门,“徐必成,不出来的话,我就在外面蹲你。”
这个“蹲”字用得实在是妙,像是什么神奇的咒语,自动唤起徐必成在峡谷里被蹲草的记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与此同时,外面的人也打了个寒战。
客厅不比卧室暖和,空荡荡的没有半分人气儿,夜里降温,而林恒又只穿了件薄睡衣,很快开始喷嚏打个不停。
徐必成闻声立马跑了出来。
24、
林恒有点困。
他其实想不太明白徐必成到底因为什么突然闹别扭非要跑出来一个人睡,但察觉徐必成不开心了,他下意识就要去哄,和过去几年中的每一次一样。
不管是因为自己回消息慢了几分钟,还是因为生日当天没有第一个送上祝福,又或是忘记看徐必成给他推荐的动漫,总之是一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琐碎细节,对方却总是莫名在意。
25、
第二天天刚亮,大清早就有工作人员来喊林恒出门务工,说是要做一个什么拍摄的任务,还特别嘱咐他,要挑只俱乐部的猫一起去拍。
徐必成闻言激动得两只脚在地上来回倒腾,这么多天了,他终于有机会出门玩了,“高兴”两个字现在已经写在他脸上了。
林恒反而一脸淡定,说那就带粽子去吧。
徐必成满头问号,不依不饶地冲着林恒喵喵叫——难道看不到我这已经做好准备了么?
林恒感觉眼前上蹿下跳的猫实在难以忽视,装聋作哑应该是糊弄不过去,只好说:“外出务工很累的,要拍一天呢。”
喵喵喵——我不嫌累我不嫌累,带我去带我去!
“拍摄现场会有很多人,特别吵。”
喵喵喵——没事没事,我不嫌吵!
“而且他们肯定要摸你。”
喵喵喵——摸两下而已,又不会把我摸秃!
林恒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徐必成都讲不了话竟然还能这么吵啊,说一句顶一句,说一句顶一句,平时也没见这么话多呀。在这一番攻势下,林恒也只好自暴自弃般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那么多外人摸你,因为你是我的,是我的猫。
26、
林恒从早上9点出去到下午6点还不见踪影。
期间徐必成睡了3个回笼觉,吃了18粒猫粮和一个罐头,绕着训练室溜达了10圈,甚至还做了点助猫为乐的好事。
后院猫窝里有几只刚满月的小猫。可能是被布偶精致的外表、迷人的颜值所俘获,也可能是乐得有免费保姆消耗小崽子们的精力,猫妈妈竟然默许他进去玩耍。
只不过后来猫爸爸回到家,发现窝里躺着个不知名的公猫在替他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快乐时光,立刻感觉头上有片青青草原,直接扑上去就是一顿暴揍。
还好徐必成逃跑技能拉满,一溜烟儿躲回了训练室。
就这么折腾了一天,徐必成精疲力尽地趴在林恒枕头上时,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在想林恒。
不知道是因为变成猫后性格多少受到些影响容易没有安全感,还是因为林恒走之前说的那四个字让他一直平静不下来,总之徐必成这一天都过得有点心不在焉,还有点度日如年。
他思来想去,决定先去园区门口等着,为了能早一秒看到想见的人。
当林恒蹦蹦跳跳的身影伴着晚霞出现在道路尽头时,徐必成感觉天边的落日好像都充满活力。
虽然累了整整一天,但林恒显然心情很好,脑袋上翘着的一撮呆毛随着他的动作幅度一颠一颠,走到井盖前面时还傻不拉叽地跳了过去,真不愧被人们叫做小学生。
徐必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小学生。夕阳给林恒镀了一圈温柔的光,徐必成心里的褶皱仿佛也被一寸寸熨平,这几天一直存在的那些隐秘的担忧、恐惧、暧昧、疑虑也通通消失不见。
在这一刻徐必成终于认命。
原来早在他发现以前,就已经喜欢林恒了。
27、
不过乔兮全身上下嘴最硬,还有力气一边操纵着小卤蛋哒哒哒哒输出,一边跟身旁聚精会神观战的徐必成皮一句“好好看好好学”。
徐必成一个白眼还没翻完,就看到星宇端着一杯黑乎乎的东西放在乔兮面前。乔兮疑惑地抬头问道,“这是啥呀?想要毒害我。”
星宇照着乔兮后背来了一拳头,只是力度轻得并不像他平常的做派,“感冒冲剂,快点喝!”
“哎呀,别打我啦,要打也等我病好了再打呀。”乔兮嗓门儿都小了很多,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热衷于看这两人斗嘴打架的徐必成摇了摇头,暗叹好可惜,这回怕是打不起来喽。
星宇笑了笑,“打是亲骂是爱你懂不懂。”
可能是因为生病了脑子转不过来的缘故,乔兮条件反射般接着星宇的话有气无力地反驳,“哎呦,那你真是爱死我了!”
星宇闻言表情变得不自然,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站在一旁看着嘴比脑子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依旧沉迷游戏的乔兮,气愤地隔空冲着对方脑袋指指点点,用口形骂了句“呆子”。
徐必成眯起眼睛,他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北京wb的状况明明白白就是小牛一家和小吴一家再加一个单身刺客呀,林恒这家伙瓦数也太大了,不过得亏小学生每天傻不拉叽的,脑袋里除了王者就是二次元,不失为一个快乐的电灯泡。
28、
乔兮感冒后,北京wb的一众人接连中招,林恒更是直接发烧到39度。
徐必成看着吃了药躺在床上的林恒,满眼担心。
仿佛知道这个时候提什么要求对方都会答应,林恒忍着身上高热带来的酸痛感,哼哼唧唧开口说,徐必成,我想看你的脚脚开花。
要是以前,徐必成绝对会大骂一句叠词词、恶心心。再说了,他丫的都病成这样了,是怎么有空想这种无聊的东西的?
但吐槽归吐槽,下一秒徐必成还是乖乖把爪子伸到林恒面前,“刷”地一下做了一个开花的动作,粉嫩的小肉垫从雪白的长毛中探出头来,像烟花一样炸开,可爱得要命。
不过这个动作对于还不是特别熟悉自己四肢的猫咪并不友好,徐必成抬脚非常别扭,勉勉强强才能站稳,偏偏此时林恒哑着声补了一句“傻逼,这是手,不是脚……”
你再说?!!
徐必成被这句话呛得身体不稳倒在床上。
林恒看着眼前胡子都要气歪了的炸毛小猫,心满意足地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小声道,“别担心,徐必成,陪我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29、
果不其然,林恒第二天醒来就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只不过还是有点热。
下一秒他才明白,原来这热度并不是自己身体产生的,而是来自于对面。
他睡前是把小猫抱在怀里的,徐必成也确实比他高了那么一点点,所以现在情况正和昨天晚上反过来,变成了他窝在徐必成怀里。
所以,谁能告诉他,现在该怎么办?
林恒一瞬间感觉自己发烧更严重了,甚至还有点脑袋晕晕乎乎的迹象。脸上热度不减,一直蔓延到耳根。
下一秒,林恒感觉到徐必成冰凉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耳垂,满是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还没退烧吗?”
林恒心中警铃大作,不知道该怎么给这个关心自己病情的人解释他俩现在的姿势,只好语无伦次地回答,“好好好好像是……我再吃点药吧。”
说完,他立刻准备拉开距离跳床逃跑。
但没想到徐必成置若罔闻,贴在他后腰上的手反倒又紧了紧。
“吃药管用吗?”
饶是林恒脑子再乱也终于从对方戏谑的语气中回过味来,徐必成恐怕早就醒了,在这装模作样逗自己玩呢!
30、
林恒实在搞不懂徐必成到底想干嘛,干脆也不躲了,老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额头抵着徐必成胸口,只要他不抬头,就不用面对徐必成的脸。
徐必成看着怀里缩成一团的某人,心情比一醒来发现自己突然变回了人形时还要好一点,他伸手把林恒发旋上的呆毛按下去,慢悠悠开口时语气里的戏谑已尽数褪去,“我听你们运营小姐姐聊八卦时说你喜欢我,还经常偷偷看我直播?”
“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聊天呀!”林恒咬了咬嘴唇,心想原来她们满脸兴奋地围在一起小声讲话时说的竟然都是这些东西啊。
“我那是正大光明坐在她们中间听好不好?”徐必成牵起嘴角,“别扯开话题,问你话呢。”
过了好久,久到徐必成都怀疑,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自己当时听八卦听岔了。
林恒才终于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
“巧了,我也是。”
这句话给林恒吓得不轻,慌慌张张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笑得像太阳花一样的人。
徐必成挑了挑眉,生怕这个一脸痴呆的笨蛋没听清一样,清清嗓子,升了一个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