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打在金珉奎的身上,他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个穿着一身华服却在自己家门口东张西望的男人,那男人好像也感受到了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在看着他,便缓缓转身,微微一笑。
这时金珉奎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微笑起来所露出的獠牙陷入了沉思。
“哥们,你要不要先收一收你的牙齿。”金珉奎好心地提醒着。
这时那男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尴尬地收回了牙齿,呆呆地说道:“我就只是闻到这里有很香的味道想看一看是什么好吃的。”话毕,他又重新说道:“我叫全圆佑,叫我窝努就行。”
这下终于轮到金珉奎震惊了,他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到自己家里究竟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一些寻常人家所有的...
这下终于轮到金珉奎震惊了,他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到自己家里究竟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一些寻常人家所有的,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应该是屋子里面所住着的人吧。
金珉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对着面前的全圆佑开口道:“窝努啊,你们吸血鬼是不是不吃普通食物啊。”
全圆佑一听这话牙齿又收不住了:“你竟然都猜到了,但是如果你敢说出去一个字,小心我咬你哦。”
此时金珉奎却没把心思放在此处,只是重新问到:“那窝努要不要来闻闻你想找的食物是不是我。”
全圆佑听了这话,立马扑进了金珉奎的怀里,仔细闻味,终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好像你就是我要吃的食物……”
两个人面面相觑,全圆佑最先开始了行动,他猛地扑在了金珉奎的脖子上,开始了吮吸,起初金珉奎感到了强烈的不适感,但没过多久好像也就逐渐适应了,跟着沉沦下去。
全圆佑终于停下来,他的嘴角处还带着红色的血腥感,呼吸急促的说:“你真的好好吃,我包养你怎么样,每天就让我吸一次就行了。”
金珉奎看着眼前正可怜巴巴恳求自己的全圆佑陷入了沉思:你不是吸血鬼吗,把我直接绑起来不就好了,还费那么多钱干嘛。
话虽这么说,但金珉奎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他:“那窝努打算给我多少啊?”
全圆佑沉思几秒缓缓开口道:“我把我给你,我可是很值钱的。”
金珉奎无奈的笑到:“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吸血鬼啊。”
ps:就是一个小短打,没有文笔可言,看个开心就好,可能会有后续,彩蛋是珉佑幸福日常。
分级公主们,请吃糖!!!
啊啊啊啊啊
举高高咯!
珉奎,你小子!
我也想给老婆举高高!
1
太好看了,金珉奎看着和权顺荣一起进来的男人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眼睛下有一颗泪痣,戴着一副半框眼镜,看起来一副清冷漠然的样子。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金珉奎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崔胜澈拍了拍金珉奎的肩,“这就是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位大神,你上次和我们聚会的时候他正好不在。”
“你好,第一次见面”金珉奎回过神来,主动伸出了手,“我是金珉奎,大一摄影系的。”
“全圆佑,大二临床的。”。
声音好好听,手也很好看,金珉奎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手术刀应该会更好看吧。
金珉奎,全圆佑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好像是学校里的社交达人来着,经常从崔胜澈还有其他......
金珉奎,全圆佑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好像是学校里的社交达人来着,经常从崔胜澈还有其他学生会成员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你们俩这么官方,搞得好像会晤似得。”崔胜澈看着两人这样不自觉打趣。
摩挲着刚握过的右手,金珉奎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点菜了吗?我待会还要回寝室预习呢。”全圆佑看向对面的两人。
“刚刚我们来得早已经点了一些,你们再看看有没有要加的。”金珉奎说着把菜单递过去。
“诶,你要预习,那岂不是喝不了酒了?”崔胜澈瞪大了眼睛。
这哥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抓重点啊,全圆佑对自己的这两位朋友没什么话好讲。
“胜澈哥知道我们口味的,点了就行。”全圆佑看着金珉奎的眼睛,发现这人的眼睛倒是亮晶晶的,全圆佑这才正式看了看金珉奎,五官精致,鼻尖痣和手臂的肌肉肌肉曲线无一不展示着男人的性感,拥有这样出众的外貌能够受欢迎也不奇怪。
饭桌上,那三人喝了酒之后倒是活跃了起来。
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学校的教授,“你知道吗,那个教授居然说我像仓鼠,无语!我明明是大韩民国最后一只老虎!”权顺荣几乎就要站起来,全圆佑极其熟练的拉住了他,他知道权顺荣这是喝多了,看到对面崔胜澈咧开嘴还在笑。得,两个都不行了。
“总不能三个人都喝多吧...”全圆佑转过头去看金珉奎。感受到全圆佑的视线,金珉奎抬起头与他对视,张嘴一笑“我没喝多嘿嘿,我可以...”话没说完,他就啪的倒在了桌子上。
金珉奎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寝室,起身动了一下头就痛的厉害,只能庆幸今天没课。
躺了一会儿,金珉奎打算出门走走。平时没课的时候他要么就是带着相机出门逛逛要么就是去健身,今天犹豫了一下倒也没带相机。
金珉奎坐在湖边的长椅上,脑海里浮现出全圆佑的脸,昨天吃饭时他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吃起饭来一小口一小口的,像奶奶家以前养的小猫。
只是想起这么一会儿,金珉奎嘴边已经浮现了淡淡的笑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珉奎啊!”金珉奎一回头就看见权顺荣大老远对着他挥手,“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金珉奎还在烦恼怎么要全圆佑的联系方式呢,眼前不就正好有一个人可以帮他嘛。
“顺荣哥,你一个人啊。”金珉奎跑过去,“昨天晚上我不太记得了,后面是怎么回来的我都不知道了…”
“昨天啊,我们三个都喝多了,最后是圆佑他找了韩率帮忙把我们带回来的。”
金珉奎心里一紧,完了完了,怎么第一次见面就在人家面前喝醉了,会不会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啊,还真是麻烦圆佑哥了。”
“没事,他早就习惯了,况且大家都这么熟了,不算什么。”
金珉奎刚想问联系方式,就见权顺荣朝前挥了挥手,金珉奎一看正是全圆佑,但是来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疲惫。
“今天下课这么晚?”
“实验室值日。”全圆佑发现金珉奎,点点头就当打过招呼了。
饭后权顺荣有事,金珉奎就和全圆佑一起回寝室。
这么好的机会,金珉奎当然不会错过。
“圆佑哥,那个昨天胜澈哥说你打游戏很厉害呢。”金珉奎看向全圆佑,后者没什么反应“还可以吧。”
全圆佑这才转过头,“你和胜澈不是一个寝室的吗,怎么不找他?”
“哥不需要有这么大的压力的,我也玩过一点,你就当作带个新手一起玩游戏,有什么问题我再问你。”
看金珉奎真挚的眼神,全圆佑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那好吧。但我每周只有周二周四下午有空可以和你一起......”
“好,那就每周二周四一起打游戏,就在你们平时玩游戏的教室就行。”金珉奎抓住机会“那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拿到了联系方式,金珉奎心情很好,“那就周二见了,学长。”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金珉奎的脸上,配上灿烂的笑容,全圆佑一时竟怔住了。
“好。”过了一会儿,全圆佑轻声应了。
全圆佑曾经问过金珉奎最多的问题就是“你会爱我吗?”
对于刚在一起没多久的两人之间来说,这个问题未免显得突兀和奇怪。
但是金珉奎没有想太多,他只是笑着打哈哈而将这个问题躲了过去。
而全圆佑也自知这个问题有点怪,他也不再问过这个问题。
不知不觉中他们同居了好几年,一起同行,一起回家。
舞台上,他们不会大费周章地跑到对方身边,而是悄咪咪的,不动声色地靠近彼此。
两人从未开口说过这个问题,但又默默允许它的发生。
金珉奎在舞台上肆意玩耍,和大家亲昵相拥,像只欢脱的狗狗。
而全圆佑则是小幅度地晃动着手臂,慢悠悠地跑到舞台中心和大家互动。
在大部分人眼里,两人就如同热水和温水的存在,相......
在大部分人眼里,两人就如同热水和温水的存在,相融在一起也是适合的温度,没有太大的变化。
金珉奎对两人处于一个平衡阚值的相处模式处于一种困惑之中。
他本来觉得这是正常的,这也是他们两人共同达成的相处模式。
只是他怎么总觉得全圆佑离自己有点远了呢?
抽选搭档的时候,尽管他已经和哥哥组队了,但当得知全圆佑抽选的时候拿起有自己牌子时毫不犹豫地放在了地上,而且还是大家去看才知道是他的时候,金珉奎说不难受是假的。
他的情绪表达也明显,一脸委屈地瞧着全圆佑,想要个解释。
全圆佑笑着说他已经被选了,所以就放下了。
【那你也不用这么干脆就“啪地”一下放在了地上啊。】
金珉奎心里抱怨着,幽怨的小眼神看着全圆佑。
奈何对方不看他,只是笑着继续抽选。
之后的全程,金珉奎没有等到全圆佑的靠近,他眼巴巴地看着这只猫跑来跑去,和弟弟哥哥们互动,唯独从自己身边溜走,反射弧堪比猫。
金珉奎只能傻眼看着全圆佑一蹦一跳跑去舞台别处玩。
赶完行程回家的两人默契地都不说话,直到开了门,全圆佑才开口打破僵局,“珉奎呀,怎么今天这么安静呢?”
他脱下外套想挂在衣帽架上,身旁的金珉奎微微一侧身让他过去。
“圆佑是不是明知故问呢?今天都没怎么和我互动,我有点不开心,而且你还那么干脆地把牌子放在地上,一点留恋的感觉都没有诶!”
听到某人咕噜咕噜地说着,全圆佑挑了挑眉,语气全然是笑,“你会爱我吗?”
“怎么总是问这个问题呢?”金珉奎困惑地反问他,拉着全圆佑的手,凑近他的眼睛看着他,“哥为什么总是问这个问题呢?”
“你爱我吗?”又是重复性的询问。
“爱啊。”
全圆佑扒拉开他的手,踩着拖鞋就往客厅的软沙发上靠着,眯了一会儿眼睛,等金珉奎撇嘴不满的时候又慢悠悠开口,“你太敷衍了。”
“金珉奎是骗子呢,还是个花心大萝卜。”上扬的语调俏皮又让金珉奎一时反驳不出来,他正要开口解释就被全圆佑一句“我不听我不听”给终结话题。
“珉奎啊,我想吃鸡翅包饭。”全圆佑慵懒地趴在沙发边上,睁眼瞧着他,“好饿啊,想吃珉奎的饭呢!”
“哼哼舞台上对我这么冷淡,现在又撒娇要我做饭。”
金珉奎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乖乖去做饭了。
他站在炉灶前,熟练地颠起锅,又拿起铲子翻炒时蔬和牛肉,突然腰被抱住了。
不用猜都知道是某人蹑手蹑脚地走过来抱住了自己,靠在他的肩上,“哇好香!”
“好啦,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好诶!”全圆佑又咻地一下走开了,卷毛脑袋一晃一晃的。
看到全圆佑小口进食,金珉奎托手看着他,“圆佑,你还想听我的回答吗?”
“嗯?”全圆佑呆滞了一会儿,随后笑了起来,“呀,珉奎你会爱我吗?”
金珉奎捧着脸,露出虎牙,笑嘻嘻地看着他,“我会爱你且永远。”
看到全圆佑埋头吃,当他开玩笑,金珉奎正了正脸色,真诚地重复刚才的话,“我会爱你且永远,全圆佑,我是认真的。”
“所以你也可以多多回应我吗?”
“想要哥明目张胆的偏爱。”
全圆佑的耳朵瞬间红透,声音也小了许多:“我一直都有回应啊,是你太爱跑了。”
“嘻嘻,因为逗你好玩。”
“哥真是调皮啊。”金珉奎给他夹了块牛肉放进碗里,“多吃点,你都瘦了好多。”
金珉奎脸砰地红了,“太诱人了,没忍住。”
餐桌上,两人以满脸通红结束了晚餐。
【11·23珉佑日「蜜处理」联合产出】
01
助理的位置传来一阵笑声,他从座椅上扭过头来,把手机递到全圆佑面前:太厉害了,这完全是你的声音。
全圆佑眯起眼睛,摇晃的屏幕上出现AI字样,后面跟着惊人的BrunoMars的名字。手机里传来全圆佑的声音,但的确是JusttheWayYouAre的旋律。热心的制作者并不考虑偶像本人嗓音是否贴合,听起来科林菲尔斯在单身日记里得了重感冒。
身边传来一声笑,全圆佑看他一眼,金珉奎清了清嗓子以示...
身边传来一声笑,全圆佑看他一眼,金珉奎清了清嗓子以示尴尬,对助理说:“我可以变EdSheeran吗?”
“你对自己的英语语速还挺自信呢。”全圆佑说。
“你不是喜欢Photograph吗?”
车里静了一秒。金珉奎看全圆佑,全圆佑看窗外。助理收起手机,暗暗庆幸拍摄地已经到达,感谢司机一路风驰电掣。
为什么要说想唱我喜欢的?全圆佑没问出口,他知道金珉奎也不会回答。比起金珉奎真的想唱,他可能只是享受说出这句话后的沉默。
也可能是我不小心撞他背上的原因,全圆佑想,真讨厌。
02
“成员之间会有矛盾吗?”
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又被抛出来了。全圆佑有点走神,听见队友们第一百次回答:有吧,学新歌和舞蹈的时候会有,平时一些小事也会有。话筒被交给主要负责答话的队员,而金珉奎就在这时凑到话筒旁边:“圆佑哥跟我也会吵的。”
“你们俩平时吵的又是另一种问题了。”队友笑着说。
记者看起来诧异,全圆佑也诧异,人群沉默的螺旋马上要转开第一圈,队友大笑着说:“啊,是不是误会了,我是说他们会为地暖开多少度,饭菜咸不咸这种问题吵。住一起问题还挺多的,对吧?”
越过几个脑袋,金珉奎也看向人群那端的全圆佑。“实在不行就搬出来吧。”记者开着玩笑说。
“好,”金珉奎说,“我考虑一下。”
03
住在一起的确会有矛盾,比如今天。早些时候,他们因为这个休息日如何度过产生了争执。从全圆佑的角度来看,金珉奎明知自己的休息方式是窝在房间里——听起来的确没多健康,但没人规定他不能这样。
金珉奎要他和自己出门晒太阳,购物,喝酒,每分每秒设计得像复健日程。担心我早死也可以用更循序渐进的方法,超市已经不允许成年人坐购物车了,我难道要走一整天。这话他没好意思说,怕金珉奎联系社工把他抬走。
种种不和之下,他们仍然同居,怨侣的称呼全圆佑听多了,但根本原因,他暂时还没有告诉任何人。至于金珉奎的理由是什么,全圆佑只有比较模糊的一个猜测。
就像今天采访时莫名其妙的“我会考虑”,金珉奎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他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不会这样,挑明出来也不是为了吵架,全圆佑有时候觉得,金珉奎只是觉得这样有意思。
在节目叫他的名字,在舞台上问‘圆佑哥怎么想’,在访谈里突然提到他——全圆佑在诧异之余,会感觉到金珉奎把手覆盖在了自己后背上。很多次后,全圆佑确定了,非常确定——金珉奎不是突然想扶他,而是想感受他身体紧绷起来的那一刻。
在全圆佑第无数次解决掉金珉奎给他的难题,团队已经进入下个环节,而他会在金珉奎的笑容里不动声色地动一下肩膀,告诉那只手: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04
和室友吵架要谨慎。金珉奎缩在草丛里想。
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变一个物种,跋山涉水累个半死回家来,意识到你的室友可能这一周都不会出门了。
金珉奎变成猫了。变身的一刻没有带来魔幻电影里该有的任何惊喜——金珉奎打了个喷嚏,他现在对自己过敏,人生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金珉奎换了个角度继续蹲守,他已经来到了路面上,只要全圆佑出门,只要全圆佑乐意走出大门一步,他就能看到自己。金珉奎需要全圆佑收留自己,他暂时没想好自己比别的猫有什么过人之处,连腹肌都——金珉奎摸了一下圆圆的肚子,然后柔弱地躺在了马路上。
他在晚风里思考其他队友的住处,从这里出发要走多久,路上能不能有好心人给他点东西吃。猫不比人,四条腿捣腾一晚上可能都——
金珉奎一骨碌爬起来。
他站在道路正中央,和出门丢垃圾的全圆佑对视了。
05
原来作为猫不需要任何努力,全圆佑只是看到他就停下了。
比做金珉奎容易多了。猫在心里想。
全圆佑看猫,猫看全圆佑。全圆佑慢慢蹲下了,伸出一只手悬在他们之间。
这是什么礼仪,金珉奎想,你们猫之间有暗号还是怎么着。
做猫第一天的金珉奎,很不稳重地冲向全圆佑,半路被自己的猫步绊了一跤,整个猫摔进了全圆佑怀里。
他听见全圆佑笑了一声,用手很轻柔地梳理他的后背:“这么活泼啊。”
‘活泼’有点谦虚了,金珉奎已经把自己折叠塞进全圆佑手掌中,尾巴疯狂摇晃,说实话有损猫科动物平时的形象。
全圆佑亲昵地抚摸他,用拇指磨蹭猫的鼻头,然后像想起了什么,盯着猫看了一会儿。
“我没法带你回去,”他说,“有人猫毛过敏。”
妈的,谁啊。金珉奎想。哦是我,不行,哥,不要啊,我就是我,哥,带我回去吧,求你了太冷了。
猫骂骂咧咧长篇大论,全圆佑觉得好笑,实在不知道猫这是在演说什么。声音也可怜,怎么叫都像撒娇,真的很会讨人喜欢。把它丢在这感觉会惭愧一辈子,而自己还在考虑那个夜不归宿的室友。
全圆佑看猫。猫蹭全圆佑。
“不过他今天不在家。”
全圆佑说完,把猫揣兜里带了回去。
06
全圆佑先去金珉奎的房间看了一圈,然后关上了门。
猫坐在门口看他,一路看着他来到自己身边,然后伸出一只爪子。
“哦?等我给你擦一擦吗?”全圆佑蹲下来拉过猫的爪子,“这么爱干净。”
不然呢,金珉奎想,这地板都是早上我擦的。
猫获得了进屋的许可,在房间里巡视两圈,蹦到全圆佑桌面躺下了。
猫看了一眼屏幕,好吧,哥谭也比游戏强。
屏幕里红蓝交错的光反射在全圆佑脸上,他看起来非常平静,但是隔一会儿就打开手机看一眼,好像在等什么。金珉奎一开始猜测是外卖,但后来慢慢意识到,全圆佑好像是在等他的消息。
发出的信息没有被读,他们的矛盾没有发酵成这样的必要。电脑屏幕里的剧情并没有入脑,全圆佑意识到自己在走神时已经看了五个片头片尾。虽然很多时候他和金珉奎暗流涌动,但全圆佑觉得自己乐在其中。
很多时候的顶嘴和故意沉默,不是想要对方难堪,而是享受。他觉得金珉奎也是这样的。
当金珉奎煲完汤要他尝尝时,不会把勺子递到全圆佑嘴边,而是就这么举着,要全圆佑凑过来自己喝。全圆佑就会靠近他时握一下他的手腕。他不看金珉奎的表情,这样的破绽他已经不屑于找了。
全圆佑觉得这是一种较量。他不确定他们在较量什么,但是金珉奎的胳膊会紧张一下,全圆佑想这可能就是舞台上金珉奎摸他后背时,感到僵硬的那一秒的快乐。
07
第二天一早全圆佑醒来时,已经有人帮他关上了视频播放器。他下意识认为是金珉奎,直到趿拉着拖鞋来到客厅和猫对视,他才意识到金珉奎不在。
金珉奎真的一整夜都没回来。
猫看不出人的情绪,人头一回醒来就整理了床铺,打开手机看了几次,又放下了。
全圆佑把外卖摆在桌上,打开手机放在支架上。猫跳上桌子和他一起,全圆佑一下下抚摸它的后背,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猫瞪大眼睛去看屏幕。
这是他们刚更新的综艺。猫扒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想:我穿黑色这么好看啊。
全圆佑在节目音效里吃完这顿饭,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拖回了一次进度条。
然后又拖回了一次。
他沉默着看屏幕上的男人。猫也沉默着看屏幕上的男人。明明在讲好笑的事,但全圆佑没有笑,只是来来回回看了三次这个片段。就猫所知,这个画面里只有一个人。
这个画面里只有金珉奎。
全圆佑突然很隐秘地看了一眼猫。
猫什么也没说。但猫看起来有点得意。
全圆佑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08
猫趁机把尾巴横在键盘上,比起看这几根手指头快速地敲击键盘,它更希望它们来摸自己的肚子。做猫实在是爽,金珉奎从没觉得全圆佑这么好欺负过,果然想要踩猫一头就要成为猫,他在全圆佑游戏时横行霸道,就快用键盘做spa了。
全圆佑完全没有生气——猫意识到,全圆佑在用并不发达的语言系统仔细组织,尝试如何不刻意地提起这件事:金珉奎还没有回复你吗?
尹净汉来全圆佑家直播。举着手机等待全圆佑收拾桌子时,他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养的猫?”
“昨天刚养。”全圆佑说。
尹净汉看猫。猫看尹净汉。
猫心里有点发毛。
动物的第六感的确更灵,猫下一秒被掀过来,尹净汉提着它的腿看了看屁股。
“哦,是小男孩呢。”
操,金珉奎想,尹净汉真的是疯子。
“你要一直养着吗?”尹净汉问。
“遇见的时候很可怜地喵喵叫,”全圆佑在他旁边坐下,“我就留一会儿。感觉还挺干净的,应该是家猫走丢了。如果找不到失主可以送到家里去。”
“绝育了吗?”
猫一下子蹦起来,和两位人类大眼瞪小眼。
“呀,这么激动。”尹净汉说。
猫眼中有泪光。
“不如就叫绝育吧。”尹净汉说。
全圆佑笑出了声。猫绕到他身边,躲进全圆佑怀里不停蹭他,决心做一只橡皮擦掉刚才这段非常冒犯的对话。非常冒犯。
尹净汉眯起眼睛:“小东西很会讨好人呢。”
全圆佑不置可否,托着猫的脑袋亲了一下。
09
猫迷茫了两秒,很亲昵地蹭了蹭全圆佑的下巴,发出呼噜声。
10
“金珉奎还没有回来吗?”尹净汉调整好手机说。
“他可能有事吧。”全圆佑说。
直播开始了。两位人类凑在屏幕前看了一会儿,尹净汉指着一条弹幕说:猫的颜色好像个土豆。
“是吗?哦,好像的确有一点。……还好猫听不懂人话。”
猫发出一声不高兴的咕噜。
全圆佑突然笑了。
11
全圆佑晚上也没有出门,在房间里坐到天黑,他点开了上午直播的回放。
全圆佑退出播放器,点开其他视频,车上助理发给他的重感冒BrunoMars就挂在上面。全圆佑盯着看了一会儿,点进了视频下的链接。
科技发展的确便捷人类,他不需学习就掌握了让室友变成EdSheeran的方法——听上去没比自己好多少,金珉奎说起英语绝对没有这么流畅,太古怪了,太难听了,把全圆佑听笑了。他只在几个转音里听出金珉奎的影子,当金珉奎唱高音时,他的嗓音会有点沙哑。
这首歌还是来自他们一起看的电影,在某个没有发生争执的休息日,他们像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一样,共享了一部‘需要看字幕的电影’*。
金珉奎记得在电影结束的字幕里,他偷偷看了全圆佑一眼。这是作为暗恋者的全部了。即使他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但撕破友谊的包装纸露出爱情,仍然是他不敢做的事。
如果人和猫现在的心灵能有一瞬间的联通,全圆佑能够知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困在这个房间里的人不止他一个,那些故意的试探,不和谐但还要勉强的各种细节,抚在后背的手,拿近的汤匙,都是秘密有迹可循的证据。
这是金珉奎一直以来的想法。
他静静看着全圆佑,屏幕光线里全圆佑也静静地坐着。他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他开始敲键盘,等待程序的响应。
“大家好,我是金珉奎。”
声音真的一模一样。科技比人类忠诚,算法比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强大。全圆佑在这声问候里呆了一刻,没有忍住地问:你去哪了?
12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人一猫,人需要花几秒钟才能意识到自己这样很可笑——问合成的这个声音你在哪,本身就不会得到主观的回答。这是猫也知道的道理。
猫静静地看着他。
全圆佑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了很久。猫很期待他的这次输入,每天生活在一起、吃在一起、工作在一起的人,到底想听我说什么呢?
全圆佑打了很多字,又删掉,最后运行出的一句是:全圆佑。
只是全圆佑的名字。
属于金珉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这半秒。全圆佑定定地坐在电脑前,再一次开始敲字。
这次他打开手机找出什么,开始快速地输入。猫窥探到他的秘密了,人类在猫的眼中变得高大,但高大不意味着没有裂缝——相反,全圆佑的裂缝在这一刻像被强烈的光照射了,金珉奎透过它看见空洞的身体,泄露的秘密让他不解,兴奋,甚至不敢凑近打字的全圆佑。他觉得全圆佑看起来有点疯了,键盘哗哗地响,但他表情平静。
程序录入完毕,金珉奎的声音又一次出现了:
“你好,不知道我是谁吧?”
哦。猫瞪大了眼睛。
13
“我真的不喜欢信这种要写的东西,但是能这样写信,也挺开心的。”
用金珉奎的声音念那封信,一字一句都念出来了。全圆佑似乎对信的内容非常熟悉,在下一句到来时,他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袖子。
“圆佑啊,我爱你。”
全圆佑闭上了眼睛。
“圆佑啊,不论怎样都要一直努力,也要多想念我。”
明天之后会变成富人的。猫想,我下一句是这个,而我们已经有很多很多年都是自己在赚钱,花自己赚的钱了。别生病好吗?这句你也没怎么做到,有时候甚至传染给我了,感冒在换季期是我们俩必须完成的接力,有时我递给你,有时你递给我,可是连这种事我都觉得有趣。
音频又开始重复播放,全圆佑把它暂停,开始按删除键,直到只留下几个字。
金珉奎有点猜到他要留下哪几个字了。
还好猫听不懂人话,金珉奎想。
还好我听得懂。
14
全圆佑听见猫冲自己叫了一声,很专注地看着自己。
全圆佑不知道它对自己说了什么,猫的语言实在难懂。但他突然产生强烈的冲动,抓起手机点开了对话框。
“不管发生什么,都回复我一下吧。”
然后他收起手机,在回卧室时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金珉奎的房间。
房间仍然是金珉奎离开时的样子,各处都很整洁。全圆佑不是第一次进来,但这是他第一次径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猫也溜到他旁边躺下。
全圆佑没有阻拦,他躺进被筒,然后一翻身把脸埋进了床铺中。
15
全圆佑在睡眠中感到燥热。有人偎在他身边,甚至在摇晃他的肩膀。
他用手背蹭自己的额角,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金珉奎说得对,地暖开到28度的确太过了。但很快他意识到这种热来自别的原因——有人,真的是人!一个人趴在自己身上。
全圆佑立刻清醒了,他确定这个人的块头是自己打不过的,而且——全圆佑支起上半身,近视眼在暗淡的光线里眯起来,看清楚了面前这个人。
是金珉奎。消失多天的金珉奎趴在自己身上,光着,没有穿任何衣服。全圆佑没敢向下继续确认,比穿不穿衣服更重要的事是金珉奎为什么在这,看起来好像还挺兴奋的。
“你去哪了?”全圆佑试图坐起来,一手捏住了金珉奎的肩膀。
“很复杂,哥,真的很复杂,”金珉奎说,“但是有个更重要的事。”
的确有,全圆佑想,的确复杂,他要继续追问的时候,被金珉奎吻住了嘴唇。
身下的人明显僵住了,类似于在舞台上提到他时的状态,金珉奎能轻易地感受到全圆佑身体的变化,这种想法让他感到愉悦,和故意去摸全圆佑的后背是同样恶劣的习惯。金珉奎用舌尖去撬全圆佑的牙齿,再一次意识到他的身体这么薄,压到自己和床板之间只能占一点点空隙。吻到全圆佑对他毫无办法简直是太容易的事情,对此金珉奎爱莫能助,他现在除了接吻什么都不想做。
全圆佑在推他,推不动就摁着喉结的位置抵抗他,这个动作更像是再近一步的信号,他被亲得不太利索的嘴嘟囔了一句:“这是梦吗?”
“哥想梦见这种东西吗?”金珉奎问。
全圆佑想了一会儿,说:“……这句也是梦吧?”
金珉奎笑了:“你觉得是就是吧。”
他想继续那个吻,但全圆佑完全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金珉奎:“真是假的吧?”
“不知道,”金珉奎说,“但是你想继续吗?”
全圆佑看着他,慢慢把手放到金珉奎的胸膛上,又从胸膛挪到颈,搂住了金珉奎的脖子。
全圆佑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主动凑上前去,让那个吻继续发生了。
16
亲吻是人类的通用语言。在所有表达贫瘠、匮乏的时刻,唇齿的亲密接触可以证明一切。没人能解释他们的青春期和生长发育时的裂变,如何从哥哥和弟弟,亲密的队友、朋友,变成同一屋檐下各怀心事的成年人。
那么这时候就需要接吻,需要亲吻提醒他们这个秘密不复杂,背负的人从来不是只有一个,过去所有的亲近,误解,对峙,其实都能够变成吻,只是这个吻现在才到来。
心脏在吻中狂喜,金珉奎需要搂抱住全圆佑的身体才能提醒自己这是真的,必须搂得非常紧,搂到接触的肌肤发痛了,才能识别出这不是一个独自的梦境。而十年前的自己一定在这一刻醒来了,穿过年岁的甬道在这个时刻用他二十六岁的身体说:圆佑啊,我爱你。
接吻中的人突然一顿,让开来紧盯着他的眼睛。
金珉奎认为这不是光线的缘故,全圆佑眼底是湿的,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
“金珉奎你是不是死了?”
所以你来找我了,对我说这些话。全圆佑的理智被抽离出现实,越发相信这是梦。他呆看着金珉奎的身体,不确定梦为什么要这么写实,还是说自己的暗恋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托梦都要梦这么大的。
“不是,哥,你真的——”金珉奎觉得太好笑了,他去摸全圆佑的脸,轻轻地拍他告诉他这是现实,这是真的,更真的事还没跟你说呢,我变成猫的这两天才荒诞。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金珉奎发现全圆佑是真的在伤心。
真的担忧这些是假的,在某个他很不好过的夜晚找上门来,要他忏悔。
真的忧伤得掉眼泪,但是还是开始脱裤子了。好吧,全圆佑和自己平时什么都对不上,到了床上倒是非常默契。金珉奎心软地帮他抹眼泪,劳驾哥为我哭了,但是这裤子脱得也太快了。
金珉奎把睡裤抛出去,突然打了个喷嚏。
又打了一个。
“哦对,”被亲得发懵的人这才想起来什么,全圆佑开始四处看,“我养了只猫,昨天,昨天养的。不要被它听到了,它年龄还很小。”
“哥怕咱俩的事传到猫那边影响不好吗?”金珉奎问。
全圆佑肘了他一下。
“那你叫得小声点。”金珉奎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全圆佑又抬起胳膊了,但这次没打下去,他的手腕被金珉奎抓着拉起来,摁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方。金珉奎俯下身,几乎贴在他的面前问:“哥是不是很喜欢我。喜欢多久了?”
全圆佑觉得脸热,如果真是梦那这个梦有点太逼真了,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喜欢多久了,想这样做多久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确切的数值。只知道他现在很热,脸连带着耳朵和脖子都发烫,抬起的膝盖也被摁住了,他听见金珉奎说:“因为我想这样做很久了,全圆佑,一定比你久很多很多。”
“有很多夜晚我躺在这,想我们可能要完了,因为我完了。”金珉奎的声音很低,他把额头抵在全圆佑的肩膀上,呼吸了一次。
“所以圆佑哥,拜托你如果有任何理由告诉我我们没完,现在就跟我说吧。如果想象我是假的会让你好受,那你就这样想吧。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办了。”
金珉奎也在流眼泪。全圆佑想,爱情是很痛苦的事吗,为什么我们都在恐惧这个看不见的东西。
“因为全圆佑,你在我身边太近,也太久了,”金珉奎说,“在我学会喜欢这个职业、喜欢我自己、让别人也喜欢我自己之前,我先学会的是怎么喜欢你。”
“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办了。”
金珉奎又说了一次。
17
寂静的夜被豁开狭长的口子,时光的河从里面流淌出来。在所有人要求金珉奎成长、成熟,直到独当一面时,他还可以在年长他一岁的人怀里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全圆佑自觉没有成长,看起来金珉奎也是这样的。但事实上金珉奎的确长大了,他们两个都不可避免地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停止生长的是他们那些十几岁的夜晚,当全圆佑睡在金珉奎的床铺上面——在身体快速发育的年纪,小腿隐隐作痛的夜晚里,金珉奎会蹬他的床板。全圆佑探出头去,可以在暗淡的夜色里看见金珉奎冲他笑。
金珉奎的生长痛很快消失了,全圆佑却能在紧贴着床板时,一次次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青春期一切都很莽撞,让他们从那时候走到现在是不是太欠考虑了。套着成人的身体住在一个屋檐下,以至于每次心跳加速的时候,全圆佑都觉得自己又回到十几岁,摇晃的床铺是金珉奎在蹬床板,但缺失睡眠带来的恍惚延伸至今。那场失眠症害惨了他,害得他们苦睁着双眼,茫然找他们可能的出路直到现在。
他想要他们在这场失眠中幸存,都幸存,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全圆佑想好了,很久前他就想好了他该怎么做:
18
显然,这个想法落空了。他们在这个幻觉一样的夜晚拥吻,做爱,没人看到,没人听见,没人能把他们分开。全圆佑在接吻中退开一点距离,他说出来的句子有点断续,但他仍然要说:
“这些、这些不是因为想象你是假的我才这样做,我的确可能,非常害怕现实里的可能性,害怕很多事所以我不会让它们被察觉,不会让它们开始,但我不会,不会对这件事撒谎的——”
他的眼睛在高潮的一瞬间绝望地看向天花板,而快感让这具身体落地,当这双眼睛看向金珉奎的眼底时,变成了一种幸福、充盈的情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全圆佑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笑着重复了一遍,然后再一次吻住了金珉奎的嘴唇。
夜晚在他们头顶旋转。失眠症在这天结束,他不知道这是幸存还是一道死了,可能都有。人在爱里的形态没法固定。
这是他们教给彼此的。
19
“还好猫听不懂人话。”
金珉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20
全圆佑猛地停下来,紧盯着金珉奎。
“你刚才说什么?”他问。
“还好猫听不懂人话。”金珉奎说。
“你怎么知道的?”
全圆佑现在看起来更像只猫了,他警惕地向后缩,目不转睛地盯着金珉奎。
金珉奎试图严肃。
金珉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哥对不起,哥,猫这次听懂人话了。”
“辛苦了。”他说。
全圆佑睨了他一眼,“现在说这个吗?刚才好像也没体谅我辛不辛苦的意思。”
金珉奎把脑袋放在全圆佑胸口,猫的习惯似乎被留到了现在,全圆佑也像摸猫的时候那样,揉了揉他的头发。
“我说的是过去所有的时候。”
金珉奎埋在他胸口说,声音闷闷的。
“而且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挺,挺有意思的,”金珉奎抬起脑袋,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全圆佑,“对吧?能变成哥最喜欢的东西,还被捡回来了,很幸运的。”
全圆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已经是了。”
“哦。……啊?”金珉奎眨眨眼。
“你已经是我最喜欢的了。”全圆佑说,语气平淡地像讨论今晚吃什么。在金珉奎反应过来后,挨了个很结实的吻。全圆佑好像磕到了嘴角,捂着嘴撩了一点水泼向他。
金珉奎像只大狗一样甩了甩脑袋。
“但我也觉得这件事很好,我可以完全拥有你了,没有人会责怪我。”全圆佑说。
他靠向浴缸后的墙壁,双眼有些疲惫,但脸上是笑着的。
金珉奎愣了一会儿,眼神从全圆佑的脸上滑向水面。
21
然后金珉奎开口了:“如果,很多年之后如果你还,你还喜欢猫的话,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我听说美洲那边有个岛,晚上那边的海——”
“可能不喜欢了。”
全圆佑打断了他。
“啊。”金珉奎茫然,整个人顿在原地。
“猫听不懂我说话,我也听不懂猫说话。”全圆佑说,“猫没法说我爱你。”
22
“猫学得很快的,”金珉奎说,“真的,你多跟他说几遍他就会了。”
“真的吗?”全圆佑眯起眼看着他。
“真的。”金珉奎说。
全圆佑沉默了一会儿,仍然那样看他。
“我爱你。”
全圆佑这样说。
23
金珉奎挑起眉心,看起来似乎在状况外:“什么?”
全圆佑不知道这人又在搞什么。金珉奎向前凑近,他就皱着眉向后躲。
“你干嘛?”
金珉奎仍然是迷茫的表情,但已经有按捺不住的笑意。他凑到全圆佑面前,说:
“猫没听懂,再说一次。”
fin.
*电影《遇见你之前》。珉奎和圆佑都推荐过OSTPhotograph和电影原著。
午睡结束极致短打。
对于权顺荣到底是老虎还是仓鼠这个问题,李知勋是坚定不移的仓派。
要问有多坚定,那大概是,如果有人问李知勋,自己向权顺荣求婚要准备什么礼物,李知勋都会推荐仓鼠的程度。
权顺荣对此坚决反对。他说简直一派胡言,有人拿仓鼠向我求婚,我是绝绝对对不会答应的。
李知勋说你又没被求过婚,你不明白仓鼠对你的重要性,我不怪你。心里却想,不答应才好呢,你永远都别答应别人。
有天朋友要出远门,拜托李知勋帮自己照看宠物仓鼠。李知勋看着因为跑的太快,被跑轮甩的七荤八素的小家伙,还是决定把它带去宇宙工厂照顾。
那天权顺荣不打招呼的来了,刚进门就和玄关上的同类...
那天权顺荣不打招呼的来了,刚进门就和玄关上的同类大眼瞪小眼,互相仿佛都冻住了一样。
李知勋还没来得及解释这是朋友拜托自己照看的,权顺荣就解冻了。他热泪盈眶地奔到李知勋面前,哐地一声双膝跪地,从外套内兜里掏出戒指盒子,打开,举到李知勋鼻子底下。
“知勋啊,知勋啊!我也愿意!”
后记:
权顺荣的膝盖青了一周多。在他膝盖的淤青快要散去之后李知勋才想起来问,为什么那天权顺荣恰好带了求婚戒指。
人生就是要时刻做好准备嘛,我每天起床都会把这个场景排练一遍的。权顺荣笑眯眯地回应。
每天排练一遍就排练出了双膝跪地,真是pabo啊。李知勋摸了摸鼻子,无名指上的戒指在阳光下闪呀闪。
现背短打5k
日常小甜饼
“你是要在这里开直播吗?”
现在是晚上十点,李知勋严重怀疑权顺荣是故意的。
权顺荣先是下午跟李知勋说他晚上想直播,到录音结束都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接着跟往常一样在晚饭点主动点了餐,把餐取到房间里放在茶几上喊李知勋开吃,边吃边聊着下午录音的事情,只是丝毫没有提及什么时候离开。
面对李知勋的提问,权顺荣乖巧地点了点头:“嗯,我想在这里开。”说着他小心地指了指李知勋背后的工作台,笑的非常狗腿。
是的,这一切都在权顺荣的计谋中,从一开始无意间提及他晚上...
是的,这一切都在权顺荣的计谋中,从一开始无意间提及他晚上开直播的想法,到后来一直赖在录音室里不走,就只是为了留在这里开直播。权顺荣之前也不是没有在宇宙工厂直播过,但自从工作室搬了新的地方,除了李知勋外,还没有任何人在这里开过。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之前的工作室除了李知勋本人外,也只有权顺荣在里面直播过。
李知勋指挥着权顺荣收拾吃剩的残骸,从冰箱里拿了一听可乐。怪不得权顺荣这一整天小心翼翼,应该是生怕李知勋给他撵出去。
“你直接问我多好,我又不会真不让你在这开。”
权顺荣放下手中的活,十分不满地嘟起了嘴:“你忘了吗?!你上次就把我赶走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惦记着,李知勋无语地提了提嘴角。
当然,在直播开始前,权顺荣被李知勋逐出了门外。
人都已经在这了总不能再赶走一次,李知勋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
“只能把镜头放桌子上,别到处乱拍。”
权顺荣把手放在头边敬礼:“遵命!”
获得了李知勋的许可,权顺荣立马把设备放到工作台前,联系工作人员说一切准备就绪,可以随时开播。李知勋看着权顺荣激动的模样,退到了工作台斜后方的沙发上。
“克拉们,都进来了吗?”
“哟罗本,晚上好呀。”
【啊啊啊hoshi欧巴好帅气】
【虎浪嘿】
【是素颜吗,脸好嫩!】
【哥哥这是在哪里呀】
【看样子不是宿舍】
【】
【hoshi欧巴吃晚饭了吗】
【欧巴要好好休息】
【这个地方看着好眼熟】
【啊啊啊这是哪!总感觉在哪看过!】
“大家可以猜猜看这里是哪里哦。”
李知勋听到权顺荣的得意的语气,没忍住在后面的沙发翻了个白眼。沙发在镜头的视野盲区,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入镜,只是看着臭屁权顺荣莫名的好笑。
什么嘛,这点事就能让他开心成这样。
突然被cue到的李知勋放下了手机,他见权顺荣用着闪亮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认命随便抓了两下头发扣上帽子,走到镜头前。
“克拉们你们好,我是woozi。”李知勋朝着镜头挥了挥手。
权顺荣搂着李知勋的肩膀:“今天特别感谢woozi把宇宙工厂借我开直播,其实我也是想给克拉们看看这个地方啦,平时被搞得神秘兮兮。”
“既然都来了,虎浪嘿!”
李知勋脸上神情迷惑:“嗯?”
权顺荣拽了拽他的手,自己的虎爪还没有收起来:“一起呜啊嘿一下嘛。”
他又对着镜头“虎浪嘿”了一下,接着充满期待地看着李知勋。
“呜啊嘿。”李知勋把自己的手放在脸边,比了一个一半的心形。
“或许hoshinim,我可以走了吗?还有事情要做,就不打扰您直播了。”
其实权顺荣也没有特别要开直播的原因,这也是他当天上午到了宇宙工厂后才蹦出的想法。
“大家是不是都对这里很好奇,那让我先来看看woozixi的电脑…桌面很干净呢,大部分文件都需要密码我就不打开啦。”说着权顺荣打开了作曲的软件:“都来到作曲室了,不如我们来随便做个beat吧。”
“克拉们想用什么乐器做beat呢?”
权顺荣顾不上直播,低头拿出手机。果然,屏幕上出现了李知勋发来的消息。
“呀!你要直播就好好直播,别瞎碰电脑!”
“你用之前调一下音量,之前我给调到了最大。”
“不要改我的设置!!”
“说了让你调一下…”
“…你把软件关了吧…别玩了,纯语言类直播不行么?”
权顺荣对着屏幕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连忙发消息道歉,火速关掉软件。不过李知勋居然在悄悄看他的直播,想到这里权顺荣内心一暖。
“本来是想跟克拉一起随便作个曲子的,但现在看来这件事只能woozixi完成。”
“那就在这里随便聊聊天吧!”
【头上的帽子好看】
“有人说帽子好看,”权顺荣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帽子,“但我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呢,刚才在沙发上随便拿的。”
他对着屏幕狡诈一笑:“谁拿到算谁的,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了!”
【想问欧巴是怎么保持活力的】
“无时无刻充满活力…嗯…”权顺荣思考了一下,“其实我是一个很内向的人,但在摄像头面前就有一种,啊,我需要把气氛活跃起来的感觉。不知道这样说克拉们能不能理解,一种责任感?但当然啦,在克拉面前是自然而然的流露,毕竟看到克拉我就会能量满格!”
【今天会播多久呀】
“今天会播多久这个问题…应该看知勋尼什么时候把我从这里赶走吧。”权顺荣说完往李知勋所在的方向望过去,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那边发出声音,估计他是在忙。
“目前来看应该还好,如果我老实直播不乱碰东西的话…大概一个小时?”
【hoshi欧巴是怎么做到总是在宇宙工厂直播的,之前都没有成员做过诶】
【晚饭吃了什么呢?】
“晚饭吃了什么...点了中餐外卖,吃了干烹鸡和炸酱面,吃得很好。”
【可以做一个虎浪嘿吗,真的很需要】
权顺荣对着镜头可爱地比了一个虎爪:“虎浪嘿~”
“有好奇的话就继续提问吧。”
【hoshi欧巴什么时候回归呀】
“svt什么时候回归的话,克拉们要去问总管leader哦。至于hoshi什么时候回归,就得看什么时候知勋尼给歌了!”
【bss的顺后辈勇闯李pd工作室,这样小心svt成员嫉妒哦】
接着他还小心地吹捧了一下:“听李pd说下次svt回归的曲目不得了,真的很嫉妒了,但还是会祝svt前辈们下张专辑大发!!”
【求剧透求剧透】
“剧透no!”权顺荣给自己的嘴上拉了个拉链,“没有剧透哦,不要试图套我话哦。”
【感觉李老师最近状态不好】
【woozi是不是现在还在天天熬夜作曲真的好辛苦】
“是啊,woozi一直都很拼命,”想到这里权顺荣语气里满满的心疼,“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宿舍里见到知勋了,但知道如果来工作室一定会找到他。最近因为一些事情,成员们的压力都很大,从而也导致知勋身上背负着很大的责任。希望克拉们多多包容我们,我们也会给克拉们呈现出最棒的作品的!”
一张专辑的成也是李知勋,败也是李知勋,但已经将近十年了,他怎么可能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感,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亲手创下的辉煌。与此同时,他还要独自一人消化公司让他产出更多的施压,调整好心理状态一切只为svt。
李知勋他是人,不是神。
【可以帮忙传达让他注意身体吗?克拉真的很担心。】
权顺荣无奈的笑了笑:“如果想让知勋尼好好休息,可能克拉们说的话比我有用呢。比起我的话,知勋更听你们的。”
一个小时过后直播结束,权顺荣把设备收拾了一下起身去找李知勋,他轻声喊了两声“知勋”,无人作答,走近才发现李知勋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大概是睡的不安稳的缘故,在权顺荣靠近的瞬间李知勋就醒了过来。
“结束了吗?”
权顺荣蹲在李知勋旁边:“嗯,怎么醒了,再睡一会吧。”
李知勋拿开身上的毯子,直接坐了起来,他在睁眼以后就毫无睡意。
“我醒了,直播的怎么样?”李知勋本来还想着看一会干点自己的事情,没想到自己看着看着直播就睡着了。
“还不错,但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赶快回去吧,已经不早了。”
“你不走吗?”
李知勋起身走到工作台前:“我还有个东西要收尾,你先回去吧。”
权顺荣摇摇头:“那我等你一起走。”
李知勋看权顺荣眼神坚定,一副你不走我就不走的架势,李知勋干脆妥协:“走吧,我也回去了。”权顺荣在这里他也没办法好好干活,还不如回去休息一下,至少耳边清净。
已经临近凌晨,外面的街道上只是偶尔有几辆车开过。两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并着肩,速度不快,没有声音,难得享受着半夜的宁静。
先打破沉寂的是权顺荣:“身体还难受吗?”
李知勋没想到他开口是问这个问题:“我?我已经好多了。”
说完他还面无表情地又加了一句:“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嗨,净汉哥真的是...”李知勋无奈,他也没想到尹净汉在之前的直播里居然把他生病这件事说了出去,“我又不是孩子了,不需要人照顾。”
权顺荣停下了脚步,站在李知勋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是吗,那因为睡着了被风吹感冒了外加偏头痛的那个人是谁。”
李知勋自认理亏,不说话,推了推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挡住路。权顺荣见他还是这副不在意的模样,没有多意外,只是耸了下肩,让开了前面的路。
“我下次还可以去你那里直播吗?”距离宿舍只剩下两个路口,权顺荣走路的脚步加快。
李知勋疑惑道:“为什么非要在我这,在练习室或者宿舍不是更舒服吗?”说完他便被权顺荣抓住了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着往前跑。
不等他反抗,一道声音伴着晚风从前面划过李知勋的耳朵。
“因为只有这样知勋尼才会早点回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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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1.4w+
-杀人凶手x辩护律师
-情人节贺礼没有三观禁止上升
如果讨厌对律师说真话,就换成旧友,前男友,或者任何能让你张嘴的身份。
1.
“拜托你了,圆佑。”
对方父母声泪俱下地请求着,当事人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那人个头高挑,穿着不太合身的长款卫衣,插着兜四处张望,仿佛被卷入事件中的不是本人。
全圆佑靠在办公椅上翻阅着手里的文件,最终还是点了头。
“金珉奎!还不快过来!”女人气急败坏地扯着卫衣袖子,将金珉奎拉到全圆佑面前,“圆佑,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孩子跟你交情最好,你看看这该怎么办才好啊……...
“金珉奎!还不快过来!”女人气急败坏地扯着卫衣袖子,将金珉奎拉到全圆佑面前,“圆佑,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这孩子跟你交情最好,你看看这该怎么办才好啊……”
站在面前的这一家子是全圆佑曾经的邻居,也是他今年第一天上岗接手的辩护案件的委托人。
上大学后全圆佑随父母搬走,就读于市内顶尖的大学,以绩点排名第一的优异表现顺利入职当地最著名的事务所,合伙人在洽谈当天就给出了同届毕业生中的顶薪报价。
很多人都说全圆佑这二十几年活得顺风顺水,包括请求他的这一家人。
搬家之前两家的关系好得不像话。金珉奎和全圆佑更是长辈眼中情同手足的好朋友,用金珉奎妹妹的话来说简直是连体婴的程度。
如今金珉奎涉嫌刑事案件,连带着金珉奎父母的发丝都浮现出几抹霜白。回想起还住在旧小区里的日子,全圆佑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想和他单独谈谈。”就当报答这么多年的照顾,全圆佑决定弥补这个人情。
忧心忡忡的长辈们离开了办公室,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全圆佑挠了挠手腕,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他慢慢起身,坐在了主人公对面的沙发上,“好久不见,珉奎。”
金珉奎笑着看他,“哥。”
只有这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还能和记忆中的他吻合。
“你杀了多少人?”
提问有些突兀。全圆佑总是习惯这样径直切入主题,即使对方下一秒就会暴跳如雷。但金珉奎没有生气,眼底反倒流露出一丝委屈。
“好不容易再见,就只想问我这个吗?”金珉奎撇撇嘴,“你还是一点没变呢,哥。”
全圆佑没有在意金珉奎的答非所问,他自顾自地翻着手里的纸张,仔细梳理着文件中描述的细节,迅速在脑内打出草稿。这是他运用得最熟练的解析方法,任何疑难复杂的案件,越靠近真相的部分越不易被抽丝剥茧。
剖析是个技术活,第一步是将他的当事人拆解干净。
“鉴定报告我看过了。你有严重的精神疾病,甚至达到了不能区分现实和幻想的程度。”全圆佑平静地说,“虚假情报会害了你,也会害了我。”
金珉奎挑眉:“哥是不信任我?”
“刑事案件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影响定罪量刑。无论是抱着侥幸心理或者别的考虑,当事人的话都是真假参半。何况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糟糕。”全圆佑说,“不能说是不信任,辩护律师必须要和当事人站在一起,但我更信任阅读卷宗后的自己。”
全圆佑顿了顿,“所以你杀了多少人?”
金珉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举起左手的食指。
他的指节处有明显的凹陷,看上去是长期佩戴饰品留下的痕迹。全圆佑收回视线,默默敲打着键盘。
“你既然知道我有精神疾病,用这个理由辩护不就行了?出具鉴定报告又有多难呢?”金珉奎看着他认真打字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
不出意外警署很快就会将金珉奎监视起来。
“你作案时是清醒的吗?”全圆佑抬起头看着他。
“回答我。”金珉奎的声音有些不悦。几年未见,这位哥哥除了表现得更疏远,那股非要压人一头的气势也越发尖锐。
“回答我。”全圆佑原话奉还。
这一下令金珉奎回想起他们上高中的那段时光。全圆佑对金珉奎百般纵容,哪怕是金珉奎抢了他的作业本他也不会生气,只会温柔地亲吻金珉奎的侧脸,说你别抄我的,被老师发现要受罚了。
直到金珉奎无意撞见全圆佑和校外的小混混碰面,听到了从他嘴里吐出的陌生词汇。
“滚开,一群混账。”
命令式的,训狗的语气。
“回答我。”全圆佑用那种语气重复了一次。
金珉奎顶了顶腮帮子,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能记起具体的案件情节,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清醒。都是他教我怎么做的。”
“他?”
“还有另一个人,和我一起。”
“同伙作案吗?谁是主谋?”
“他主导了这次计划。他教我怎么一击制敌,教我怎么分散别人的注意力,还教我逃跑。”
“你认识他吗?”
“好像认识。”
“他在哪里?”
“这里。”
金珉奎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全圆佑看着他指向自己的食指,第二根指节上的凹陷实在太过显眼。
面前的始作俑者看上去非常笃定,即使诊断结果不太乐观,但目前并未有任何异于常人的表现。全圆佑揣摩着话里的真假,将听到的话稍加润色后添加到文档里。
“你的病怎么样了?”
“你以什么身份问的?辩护律师,旧友,还是前男友?”金珉奎笑笑,“不同的角色得到的回答也不同哦。”
全圆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但金珉奎没有露出他的虎牙。大概是被看得受不了了,最后还是金珉奎先举手投降,“好吧,我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至少不会一时兴起把你杀了。”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全圆佑收起抓挠手腕的手指,他合上电脑,干脆利落地下了逐客令。
2.
李硕珉手忙脚乱的从抽屉底层翻出那摞报告的时候,全圆佑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了11分钟。
纸张没有装订,抽出来的时候散落大半,李硕珉胡乱地整理一通塞进了全圆佑的手里,对方道谢后便认真地阅读起来。
“没见过对前任的病情这么上心的,你真要一辈子跟住金珉奎的档案?”李硕珉随口感叹了一句,全圆佑的沉默倒也在预期之中。
金珉奎和全圆佑极为低调。哪怕是走得最近的李硕珉也难得了解更多,只偶尔在细枝末节的角落里窥探到他们相爱过的蛛丝马迹。
再后来全圆佑像风一样消失了。金珉奎在第二天上学时去敲门才被告知这家人已经连夜搬走,至于去哪,没人知道。
楼道里被泼满了红漆,墙面被喷火枪烤得漆黑。周围都在传全圆佑一家在外结仇,被人追上门来了。
金珉奎站在指指点点的居民们身后,他还不太理解大人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之后没人陪他一起上学了。
一段青春时期的恋爱就这样戛然而止。
“多谢关照了,硕珉。”这是全圆佑说的第一句话。
李硕珉知道这是指他照顾金珉奎的事。他只是想不明白,消失了几年的全圆佑居然会首先联系他而不是金珉奎。
“为什么搬走……能告诉我吗?”
“因为讨债的人追来了。”
李硕珉握着手机沉默了很久。全圆佑走后,他陪着金珉奎一次次站在那道再也不会打开的门前,陪他在夜里吹着冷风,陪他踏过那些干涸的红漆。
在金珉奎失控的每一个夜晚,他都手忙脚乱,如履薄冰。
李硕珉最后还是同意了全圆佑的请求,将金珉奎的治疗情况同步给他。只是连主治医生本人也没想到,这一同步就是快两年。
“这怎么有两份一模一样的?”全圆佑举起两张纸。
“噢。两次结果波动不大,就那样写了。”李硕珉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他的病还是那样,对事物的认知有严重错误。”
全圆佑认真阅读着那些专业名词,不自觉地抓挠着自己的手腕。两份报告的鉴定结果一栏满满当当写了两行同样的症状,全圆佑一眼就看到了“继发性妄想”几个字。
“彻底治愈的概率有多高?对于发病时的记忆会有印象么?”
李硕珉耸耸肩:“我不能给你任何保证。”
全圆佑取出随身携带的电脑,连接手机后一张一张地将那些晦涩难懂的数值和检测项目录入私密文件夹里。李硕珉看着他在自己办公室里重复过无数次的动作,突然发问,“你要是这么在乎他,为什么不去见他?好好解释一下当年离开的原因,他应该会理解的,说不定对他的病情也有帮助。”
“治病要依靠医学手段,不是说几句话就可以的。”全圆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何况我愧对他。”
“那你现在这种行为是出于愧疚呢,还是出于你还爱他呢?”
回答他的只有纸张翻页的声音。
李硕珉问过多少次这个问题,就得到了多少次缄默的回应。他直觉金珉奎的心理问题是在两人恋爱期间产生的,但双方对此闭口不谈。李硕珉用了很多种方法撬开金珉奎的嘴,试图找到症结所在,但金珉奎只会用敷衍的笑容回绝。全圆佑的过分关心则让这段往事更显扑朔迷离。
但现在的李硕珉已经无心再去挖掘两人间的秘密。在李硕珉眼里,他们之间目前还不存在交集,全圆佑主动避开金珉奎的生活轨迹,应该不会产生更大的问题。
“辛苦了。拜托继续对珉奎隐瞒我来过的事。”将所有文件扫描存档后,全圆佑拎着公文包离开了李硕珉的办公室。
3.
这是金珉奎第一次主动提出见面。
全圆佑拎着包站在熟悉的居民楼下,默默叹了口气。
曾经他总是站在楼下,等着金珉奎准点发出关门声,再任由对方拉着自己一边抱怨快迟到了一边向学校狂奔。再次站在熟悉的位置,身份却不同往日了。
有了深入虎穴的决心,却还是没勇气回自己家的旧址看一眼。
负责监视的朴警官和全圆佑并肩站着,颇为担心地看了眼对方,“全律师,你确定要和他单独见面?他杀了人,更何况他还是个精神病,指不定要对你做些什么危险的事。”
全圆佑知道警署正在走最后一步逮捕审核流程,一旦得到批复,在四周监视的警员会立刻冲上楼将那个危险的嫌疑人控制住。
“不是还有你们在这嘛。”全圆佑笑笑,“我会看着办的,放心吧。”
巡逻的安保员大老远望见了他,冲他招手,全圆佑笑着点头回应。待他上楼后,安保员八卦起家常来,焦点话题当然是这位仍居住在小区里的潜在杀人犯,话题率在业主之间高居不下。
“这不知道联名去委员会闹了多少次,您说说,警官,跟这么危险的人住在同一个小区,还有谁敢出门呢?别说夜晚了,光天化日之下我们也很心慌啊!你们可要尽快把他扣起来啊。”安保员砸吧着嘴,“全律师可真够勇敢的,我就觉得这人有胆识,能做大事!”
朴警官注意到安保员和全圆佑打招呼的动作,挑了挑眉,“你认识全律师?”
安保员露出一副“这小区里还能有我不知道的事吗”的表情,故作神秘地压低音量,“全律师名声在外,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不过他刚来我们小区时我确实没认出来,还差点把人赶走来着。”
朴警官一愣,“他之前来过?”
“你们还没来这蹲守的时候全律师就来过,大概一个月前吧?”安保员说,“您是不知道,全律师小时候就住我们这呢。后来好像出了点什么事,被人追上门了才搬走的。”
“一个月前……哪天来的?”
“警官,您这话说的,全律师可是天天往这跑。但白天来还是头一次。”
“都是晚上来?他住在这里吗?”
“估计是吧,他以前不就住在这里么,搬回来也正常。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业主的事哪方便讨论那么多呢。”安保员露出谄媚的笑容。
朴警官心想你就差把别人家底抖落出来了。
既然一个月前全圆佑就开始频繁出入这个小区,为什么自从警队开始监视金珉奎之后,反倒没见过全圆佑了呢?
为何仅仅只在夜晚来访?他来找谁?
把安保员打发走后,朴警官默默地朝楼上看了一眼。
得知交谈地点在金珉奎家时,全圆佑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但前几次谈话都没得到更有用的信息,他知道如果这次不来,那么这场委托就意味着彻底失败。出发前的最后一晚,全圆佑将工资条翻来覆去看到天明,出于顶薪的压力,他还是决定要来。
全圆佑踏上走过无数次的楼梯,来到了熟悉的门前。他拿着钥匙的手刚抬起来,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金珉奎顶着凌乱的头发向他招手,全圆佑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踏过了那道坎。
“和我见面的事没告诉你的医生吧?”全圆佑放下公文包,熟练地找出杯子给自己倒水。
“唔,嗯。”金珉奎伸了伸懒腰,打了个不顾形象死活的哈欠。
“就你自己?”
“谁会跟我同住啊,拜托。我是个精神病人,敢上门的只有你一个。”
“为什么不入院?你需要监护。”全圆佑皱眉。
这一点他好奇了很久。虽然每次见面时金珉奎都十分正常,但既然他的病症还很严重,没有不将他送入医院治疗的道理。
李硕珉的回答是“你去问珉奎家里”,金珉奎家里的回答是“遵医嘱的”。
踢皮球没有任何意义,何况全圆佑也缺少一个合适的身份,无法深入了解更多,只能履行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金珉奎没有回话。他特地坐在离全圆佑远一点的地方,等着他拿出电脑,将自己的罪行一条条记录下来,再成为法庭上刺向自己的一条条指控。
除去辩护律师的身份,他毕竟还是全圆佑。
不做表情的时候就是一张冷脸,许多同学都惧怕那个风纪部的全圆佑学长,尤其是他拿着记录册出现在班级门口的时刻。也就只有金珉奎敢仗着男朋友的身份在他面前嬉皮笑脸,虽然只会换来铁面无私的记过。
全圆佑没忘记此行的目的,他按下心里的好奇,开始向金珉奎发问。
“没有谁比你更适合我。”金珉奎说。
“那就配合我。”全圆佑冷着脸。
又是那种训狗般的语气。金珉奎舔了舔嘴唇,犹豫着说,“我说的话你都会相信吗?”
全圆佑说:“我都会信。”
“可你说过不会完全相信你的当事人。”
“你现在不是我的当事人。”
全圆佑停下手里的工作,干脆利落地把电脑合上,靠在沙发上盯着金珉奎,“我不是来审问你的,不是为了证据,我只想要真相。如果讨厌对律师说真话,就换成旧友,前男友,或者任何能让你张嘴的身份。”
金珉奎默默起身坐到全圆佑身边,牵起了他的手。
白皙的手腕处有新鲜的伤痕,白皙的皮肤被抓挠得发红。新伤覆盖了旧伤,金珉奎在疤痕最深处留下一吻。
“哥。”
金珉奎求饶的时候喜欢这样,像一条温顺的小狗,乖巧地在主人脚下蹭来蹭去。
有所企图的时候也是这样。
全圆佑叹了口气,他从未在一天内叹过这么多次气。
“别在这里,去房间。”
4.
深夜十一点,全圆佑的工位独自亮着灯。
“哦?圆佑,还没走吗?”收拾好东西的同事望见了走廊尽头的灯光,特地推开门问候了一句。
“胜澈哥。”全圆佑从电脑后探出脑袋,“差不多了,还在整理一些资料。”
全圆佑业务能力出色,是极少有的刚进事务所几年就有独立办公室的律师,因此同他走近的人不多,更多人将他当成竞争对手看待。
同样拥有独立办公室的崔胜澈倒没什么前辈架子,全圆佑初入职场时受他不少照顾。
“我最近没怎么来你们楼层,听说你要做无罪辩护了?”崔胜澈拧开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还是凶杀案件。”
“是。这不好做。但除我之外没有人接手。”全圆佑如实回答,“当事人精神状态不稳定,想从他口中还原案件事实太难。在得到真相之前我会认真应对他的。”
“注意安全。多在案卷上下功夫吧。”
全圆佑挠了挠手腕。他的皮肤泛着异样的红,喉结上有不明显的痕迹。崔胜澈很早就发现他的右手食指有明显的凹陷,但从未见过他佩戴饰品,作为同事也不好发问。
“他有帮凶。”全圆佑突然说。
“……是被教唆的?”
“不好说。也可能是他的幻觉。”全圆佑摇摇头。
“你打算怎么给他辩护?”崔胜澈问。
凶手患有精神类疾病的案件在业内都是心知肚明的好做,只要能出具有强信服力的鉴定报告,其他环节都会变得相对简单。
他想知道全圆佑的做法。
全圆佑知道崔胜澈的意思,他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我会去联系他的主治医生,说服他协助我。”
崔胜澈比了个OK的手势,正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你和当事人认识吗?”
“嗯?怎么说。”全圆佑淡定地与他对视。
“听说你一开始也不想接手,但后来还是接了。”
又是听说,怎么事务所的茶水间能传那么多事出去啊。全圆佑无奈地笑笑,“这个类型的案件做得少,多试试手总没错。不然怎么有资格当大家的竞争对手啊。”
“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同事就是同事,他们也不是真的拿你当什么眼中钉看。”
话题被全圆佑巧妙带过。崔胜澈识趣的没有再问,只是提醒了几句全圆佑要多观察细节,多寻找证据链。
崔胜澈离开后,全圆佑熄灭了工位上的最后一盏灯,在黑暗中隔着西裤轻轻抚摸大腿根部的齿痕。
他想起当时金珉奎说的话。
“我总能听到有人对我说话。就像这样。”金珉奎躺在全圆佑身边,凑近他的耳朵,“他告诉我,要把那个人引到没有人的桥洞下面,灯光昏暗,没有监控,是很好的动手地点。”
听到有人说话,是幻听吗?
“怎么动手的?”全圆佑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身下的不适。
“是蝴蝶刀。”
“……”
“先让他失去反抗能力。”金珉奎突然勒紧全圆佑的脖子,在他即将窒息时松了手。全圆佑咳得厉害,泪水漫上了眼眶,他的心里生出一丝厌恶。
他习惯了金珉奎的行为,他在意的是缺氧状态下还能获得快感的自己。
随后金珉奎咬住了全圆佑的喉结,含糊不清的说:“再从这里下刀。”
受害人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性,粗壮的胳膊上纹着奇异的花纹,脖子上还戴着大金链子。案发现场极其惨烈,从喉咙喷射出的血柱染红了桥洞内的大半边内壁,尿液混杂着血液流向四周的草坪。
报案人是一对晨练中的夫妻,五点多的清晨还很昏暗,据说二人是跑步时踏过了一滩水状物,发现袜子被溅起的血液染红才知道出了人命。
桥洞内的灯年久失修,四周唯一能照见现场的摄像头挂在附近的便利店墙上,可惜只是个摆设。店主说周围平时没什么人,坏了也就没有送修。
现场采到了金珉奎的指纹,被怀疑的只有他一人。
当天晚上金珉奎就被拘走了。全圆佑猜他不久前曾被问讯。按照金珉奎的性格,他会直接向警方和盘托出整个杀人经过。
那他是否会坦白“帮凶”一事?
第三次在脑内梳理完整件事情的脉络后,全圆佑心烦意乱地捏住了眉心。
5.
李硕珉找到咖啡店的地址时,崔胜澈正隔着玻璃冲他招手。
“抱歉抱歉,这边我不常来,不太熟悉路。”李硕珉一路小跑到崔胜澈桌前,笑嘻嘻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这店可真难找,你品味挺不错的。”
崔胜澈选了靠窗的位置,能一眼望见立交桥后繁华的金融区。
“你父亲最近怎么样了?”李硕珉问。
“服药之后能安定下来了。真是麻烦你,李医生。因为是通过圆佑找你帮忙,一直没有机会约出来好好感谢一次。”崔胜澈露出抱歉的神情。
崔胜澈一愣:“什么药?”
“跟你拿的同一种,是强安定的药物。他最近好像在忙个新案子?接手之前差不多一个多月都在我这拿药,可能是工作强度太大导致休息不好吧。”
“你不是跟我说过这种药物区别于普通的安眠药吗?还会有遗忘事物的后遗症。圆佑怎么会严重到需要服用这种安定药物?”
“我也很好奇。但他状态真的很不好来着,每次来我这都是病恹恹的,我实在没法子,只能严格给他控制剂量,用完了再来我这拿。不过他新案子来了之后就没再来拿过药,估计是调理好了?”
拿了一个月的药,却没有服药表现?
“欸!哥!”
李硕珉的惊呼将崔胜澈拉回现实。
滚烫的咖啡洒得到处都是,崔胜澈光顾着脑内复盘,忘了手里还托举着咖啡杯。好在没有溅到衣服上,李硕珉拿着餐纸给崔胜澈擦干净,“小心点啊崔律师,这很烫的!”
“抱歉抱歉……”崔胜澈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手机,突然间盯住了李硕珉伸过来帮忙的那只手。
“怎么了?”李硕珉露出疑惑的神情。
李硕珉的手很修长,指节分明,但崔胜澈一眼就看到了突兀之处。他指了指对方食指上轻微的凹陷,问这是怎么留下的。
崔胜澈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在圆佑的手上也见过这种痕迹。”
看上去是冷淡的性格,高中时却会玩这么出格的游戏。
“他高中跟我一起练习呢,我们三个应该是同级里玩得最好的。”李硕珉露出自豪的表情,“他俩为了遮住这个,一起买了戒指戴上,没想到越箍越深,凹痕比我的明显多了。”
“一起买了戒指?是情侣吗?”崔胜澈捕捉到关键字眼,“你说的他们两个,是……圆佑和他的女朋友?”
“嗯,哈哈哈,都是一个高中的嘛。”李硕珉自知失言,很快转移了话题。透露全圆佑的恋爱史就已经够劲爆了,他不敢再多说,怕下一秒嘴快了把金珉奎这个名字也吐出来。
李硕珉根本没想到这两句无心之谈在崔胜澈心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坐在对面的崔胜澈已经接近石化状态。他想不明白的事突然增加了很多,比如全圆佑在事务所是公认的母胎solo,从未谈过恋爱,现在却听到了本人高中有过女朋友的小道消息。
那个女朋友会是谁呢?
即使算是事务所内接触得比较多的同事,全圆佑在崔胜澈眼里仍然是不算熟稔的存在。他从不参加社内聚餐,不和任何人结伴,对所有人都保持着客气和疏离。崔胜澈想象不出他和别人亲热的画面。
他甚至在李硕珉这里拿药,明明从未说过身体不适。
全圆佑把自己和所有人隔绝开,一堵无形的墙矗立在他身边,令人无法接近,也无法窥探到他真实面里的一二。
这个后辈太让崔胜澈看不清了。
6.
全圆佑再次见到金珉奎时,两人之间隔着一层防爆玻璃。
“在这种地方见到你还是第一次。”金珉奎笑着看他,“还带了小秘书来?”
负责记录的事务所新人吓得连连后退,全圆佑扶住新人,用警告的眼神看着金珉奎,“别跟除了我之外的人搭话,人家只是按规定办事。”
“醋味这么大啊。”金珉奎嘟囔着。
“不要闹了。珉奎。”
新人杵在原地胆战心惊。他只是一个来事务所实习的小菜鸟,刚从学校踏入社会就亲眼见到了这种被告人和辩护律师看似针锋实则调情的大场面,对方甚至背负命案。
而自己这边还是大名鼎鼎的全圆佑。
他现在只想夺门而出抱住刚才关上门的巡警求他把自己一起带走。
“见你的次数也不多了,最好抓紧每一次跟我见面的机会。”全圆佑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金珉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监听。”
“如果我活着出去,很想再跟你做一次。”金珉奎笑。
新人敲字的手指微微颤抖。
“你教会我很多。我在你身上学会了很多。”金珉奎收起脸上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说,“我杀了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用梦中无数次教会我的方法。很神奇吧?”
新人吓得一激灵。这话是什么意思?
隔着玻璃的面容望不真切。全圆佑神色如常,“是很神奇。你没有动机,还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符合发病时意外杀人的特征。如果真诚悔罪,我会尽我所能为你辩护。”
“离开的原因,为什么不说?”
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烛的新人终于松了口气。他已经听到了太多不该听的,要是继续打探两人间的秘密,很有可能金珉奎出来后第一个手刃的就是他。
金珉奎耸耸肩,“我没什么好问的了。”
“跟警察说了么?你幻听的事。”
“没有。说了他们也会认为我是在发病。精神病人的口供没什么参考价值。我选择跟你说是因为你会相信我,你根本就没怎么翻过案卷不是么?”
“胡说八道。”全圆佑皱眉。
“别生气。”金珉奎又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样子。
在全圆佑的循循善诱下,金珉奎慢慢回忆起了一些犯案时的细节,包括细致的脑内活动。
全圆佑低头看了看新人的电脑屏幕,这次见面还算顺利,至少获得了他想要的描述。不得不说新人很会来事,非常有眼力见地删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插科打诨。全圆佑拍拍他的肩,“辛苦了。今天差不多先到这里。”
新人点头道谢,抱着电脑一溜烟跑了。
全圆佑临走前,金珉奎叫住了他。
“你的手腕。出血了。”
全圆佑这才发觉不知何时手腕上漫出了血丝,或许是刚才听到了那些话,无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动作。他握住手腕,朝着金珉奎点点头,“那我们法庭上再见了。”
“我不是杀人凶手。”金珉奎突然说。
刚要踏出门的全圆佑收回了脚,站在原地看着他,眼底仿佛冻着坚硬的冰山。
“你知道我不是的。”
“该交代的都记录下来了,证据和卷宗都清清楚楚,你是怎么得出自己不是凶手的结论呢,靠猜想吗?还是又发病了?或者怕自己无法脱罪,真的要吃一辈子牢饭?”全圆佑温柔地笑笑,“不妨敞开心扉跟我说说看。”
金珉奎尚未开口,身侧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全律师。”
全圆佑收回视线,和正要进来的朴警官打了声招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金珉奎被巡警押了下去,从始至终就没有给过任何人眼神。
全圆佑刚才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被朴警官听了进去。
明明是事务所里最重视的律师,对案件抱有极高的责任感,表现出来的也是尽力想要还原事实……虽然说的话好像没什么不对,但朴警官越品越奇怪。他使劲摇了摇头,把脑子里多余的想法甩出去。
滴水不漏的全圆佑,像是抱着一种戏谑的心态。
怎么会呢?一定是感觉错了。
7.
全圆佑带着助理落座时,金珉奎的心里其实根本没底。他带着手铐和脚链,脚踝上的标识器闪个不停,逐渐和加快的心跳同频。
他仔细回忆着向全圆佑交代的说辞。有些细节比梦里清晰得多,金珉奎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否真的只是听从梦里的声音,还是亲自动手时本性驱使。
他担心很多事。担心全圆佑没能打赢这场官司,担心见不得光的往事浮出水面,唯独不担心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判决。
然而庭审顺利结束了。
如同全圆佑设想的那样,无罪判决。
旁听席上随即响起反对的声音,全副武装的法庭警察将闹事的人死死按住。那人痛苦地大叫,嘴角渗出了血,“全圆佑!你这个杀人凶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居然对我大哥下死手!你混帐!!”
全圆佑置若罔闻,他整理着桌上散乱的文件,礼貌地和对方律师握手。
站在一旁围观了全过程的朴警官拍了拍崔胜澈的手臂,“你们所的全律师特别不像新人上岗,法庭上的表现堪称完美,面对莫须有的指责也能这么淡定。”
刚赶来的崔胜澈气喘吁吁,笑着说:“他就这样。情绪特别稳定。”
“可能有些冒犯……但我想多嘴一句,全律师目前是搬回幼时的居所了吗?”
大概是没想到朴警官会这样发问,崔胜澈愣了一下,很快便换上了职业笑容,“虽然我也不是很了解,但应该不太可能。全律师在旧址生活时似乎留下了不好的回忆。”
朴警官想起安保员和他说的话。
“是指被人追上门的事?”
“这您都知道?”崔胜澈说,“似乎是家里欠下高额债务,最后被迫搬家了。这次案件的死者也是个四处放债的伙夫,看得出全律师对这类人很痛恨呢,辩论时逻辑清晰,条条指控直至本人。”
“确实。熟练得像演练过一遍又一遍庭审现场、只为了这一天似的。”朴警官眯起眼。
崔胜澈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客气地提醒朴警官,“我知道的就这些,如果能对案件有帮助就太好了。”
言下之意这是案件外的事情,保守好秘密是应当的。
朴警官听懂了暗示,默默点头。
庭外有聚集闹事的人群,看上去都是些毛头小子。死者或许没有家人,只有和他一起在道上出生入死的兄弟。全圆佑躲进了男厕的隔间里,打算等外面的人都散了再出去。
他突然很想抽根烟。事务所里的前辈在案子没有进展时都喜欢跑到阳台上吞云吐雾,全圆佑不理解这到底能对推动案件进展有什么帮助,但他莫名想试一试,只要能麻痹神经就行。
他挠着手腕,刚结痂的伤口又冒出了血丝。
隔间的门被粗暴地敲响。全圆佑直接把门打开,面前的人扑进了他的怀抱,脑袋在肩膀上蹭来蹭去。
“哥,你一个人躲在这里我很难找的。”
“你来做什么。”全圆佑拍拍怀里的脑袋。
“我来找你。我们之间是不是可以谈谈了?”金珉奎抬眸。
“你想谈什么?委托已经结束了,咨询是按小时收费的。”全圆佑将金珉奎推开,右手摸上他的脖子,随后用手指轻轻摁住喉结。金珉奎闻到了空气中的一丝腥味,大概是他的手腕又被抓破了。
“我不是凶手。”金珉奎说,“也没有幻听。”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我也不想和你再讨论了。谁是凶手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我的当事人,你是无罪的。”全圆佑加深手上的力度,金珉奎脆弱的喉结微微颤抖着,“不出意外的话外面正在四处找你呢?如果你听话一些,我会考虑去疗养院看你的。在那之前你最好谨遵医嘱,这病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全圆佑对上金珉奎的眼神,对方平静地发出了一句质问。
“治病?我变成这样是因为谁,你忘记了?”
“在怪我吗?抱歉呀,珉奎,哥哥愧对你。”
金珉奎顿了顿,他伸手握住全圆佑受伤的手腕,换回无辜的口吻,“哥,入住疗养院之前好像是要全身体检的。你说我要是被抽血,会不会在我的体内发现什么呢。”
“……”全圆佑的手有一瞬间的松动。
“你给我喂了什么?”似乎是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犹疑,金珉奎终于将掩埋在心里的秘密和盘托出,“我没有幻听吧。是你在说话,对吗?”
“我们家的钥匙,一把在我手上,一把挂在你的钥匙扣里。分手之后我也没有换过门锁呢。你经常来,是这样吗?”
疑问句太多,没有哪一句是让人想回答的。
全圆佑没有说话,一点一点地揉捏着金珉奎的喉结,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的脖子掐断。金珉奎乖巧地站在原地,他的个子更高一点,于是特地低下了头。
像一只做错事的大型犬。
全圆佑在思考动手的可行性,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纤长的手指轻巧地划过脖子,落在了洁白的衣领上,全圆佑用力揪紧。
下一秒,他们的身影交缠在一起。
8.
两人的故事很早就开始了。
高一的金珉奎鼓起勇气向高二的全圆佑表白,见证过许多次失败场景的金珉奎没有报任何希望,只是木讷地站在对方面前,等待着那道死刑判决。
做这个决定几乎花光了金珉奎的勇气。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跟我谈恋爱,这种烂俗戏码不是谁都能接受的。他甚至不知道全圆佑会不会喜欢男生,就这么横冲直撞地递了情书。
这样即使失败也没人知道了。金珉奎安慰着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全圆佑根本没拆开那封情书,将其装进书包后点了点头,说“行,就你了”,一切都自然得令人乍舌。金珉奎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上位,成了校内风云人物的男朋友。
表白失败没人知道,表白成功了也同样没人知道——回想起自己的初衷,金珉奎懊恼不已。他太想表明自己的身份,却害怕因此被不喜张扬的全圆佑讨厌,只能默默站在全圆佑身后当一个护花使者,负责回绝一切鲜花和情书。
然而还是没人把他往“全圆佑的男朋友”那方面想,顶多调侃一句“那个挡桃花的”。
即使全圆佑对自己很冷淡,即使他们在谈一场秘密的恋爱,金珉奎也乐在其中。
全圆佑即使性格内敛,李硕珉也绝对想不到他和金珉奎在一起后私底下的相处方式比做朋友还要陌生。绝大多数的交流都只在夜晚发生,在人后看不见的角落里。
以至于连金珉奎也没想到,后来的全圆佑可以做到对自己百般顺从,溺爱又纵容,温柔得就像另一个人。
这一切的转变是从金珉奎撞见全圆佑发病开始的。
染血的蝴蝶刀,斑驳的米色瓷砖,破碎的蓝色瓷瓶碎片和散落一地的草稿纸。金珉奎闯进全圆佑家里,一步一步跨过脏乱的杂物,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拥抱住跪在地上,穿着单薄衬衫的全圆佑。
察觉到金珉奎颤抖的双臂,全圆佑自嘲地笑笑,“出去,小孩。”
“说什么小孩,还以为哥是三十岁呢。”金珉奎使了使劲,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他有一种预感,如果现在松手,全圆佑就会像蝴蝶一样飞走,飞到他永远去不了的地方。
“和疯子在一起早晚也会变成疯子。”
“只要是和哥一起,变成疯子也行。”金珉奎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固执地黏在全圆佑身上,将他的身子锢得生疼。
“松手。”
“……啊?”
金珉奎迟疑片刻,还是乖乖听话了。
“不是喜欢做疯子吗?”全圆佑笑了笑,扯着金珉奎的胳膊将他拉到身边。金珉奎一下失去重心,差点吻上全圆佑的侧脸,赶紧红着脸直起了身子。
“躲什么?过来,我教你。”
“教我什么?”金珉奎的喉结动了动。
全圆佑捡起掉落在身侧的那把蝴蝶刀,血水顺着刀锋滑下,露出流畅的弧线。月光下展露出的锋芒更直击人心。金珉奎下意识往后倾了倾。
拿着刀的那只手有些苍白,手腕处血肉模糊,脆弱得像一撕就碎的纸张。
“教你用这个,一击制敌。”
9.
庭审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李硕珉约了全圆佑见面。
“要不是我看到日报上的新闻,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李硕珉在办公室里仰天长啸,“为什么不告诉我珉奎出事了?你为他辩护怎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全圆佑一脸无辜地耸肩。
“你!……那可是杀人!作为他的主治医生,我难道没有知情的权利吗?”
“杀的是到处放高利贷的小混混,也算为民除害了。”
“哎!我真是……!”李硕珉气得直挠脑袋,“还有你,你是什么时候私下联系他的?你们俩什么时候见的面我完全不知道,简直是胡来!你知道你的出现会对他造成多大影响吗?金珉奎人呢!我要跟你们俩当面对质!”
“他没空。”
“算了算了!真是烦死你们,不知道瞒着我藏了多少秘密!想当初你们谈恋爱还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呢!”李硕珉烦躁地扔下两片药盒,“还有,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按时吃药,别到时候跟金珉奎一样严重了!别以为这是什么小病,放任不管怎么行?你们俩倒也般配,一个两个都出问题,如果不是被我发现病历本,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生病的事?”
“我控制得很好,不会恶化的。”话是这么说,全圆佑还是乖乖吞下了药。
“你这可是精神类疾病!你不想干律师了?”
全圆佑摆摆手,示意自己心里有数。李硕珉气得头顶冒烟,只能强硬地转移话题。
“上次给你的安定怎么样?”
“挺好用的。对记忆力有一定影响,醒来后不怎么能回想起前一夜的事。”
“我早就想问了,这种副作用不会影响你上班吗?”
“不影响。”全圆佑轻声说,“不是我服用。”
“什么?”
“没什么。睡得很好,谢了。”全圆佑招招手,转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李硕珉递给全圆佑一个文件袋,“金珉奎最新的鉴定结果。”
全圆佑接过一看,结果一栏写着“无症状”。
李硕珉心虚地摸摸鼻子,“其实他有一阵子没来我这里了,什么时候痊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上次你拿的那两份相同的报告,是珉奎特地多打了一份留在这里,好让我写病情记录的。”
“嗯。我知道。”
李硕珉一脸震惊。
李硕珉:“?”
看着李硕珉一脸懵的样子,全圆佑拍了拍他的肩膀,“珉奎应该在犯下那桩案件之前就已经恢复了,不存在精神失常的问题。他没敢来你这里定期复诊就是怕你知道他其实已经痊愈了,我没找你开鉴定报告也是这个原因。”
“你?那法庭上的那份鉴定报告……?!”
全圆佑不置可否,“他呢。犯案时,好像是清醒的吧。”
“你做伪证?!全圆佑,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真的要自砸饭碗吗!”李硕珉震惊地拍桌,意识到声音太大,又赶紧降低音量,“你疯了?就因为他是你的前男友,你要包庇他?这是命案……”
“我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包庇他。我只是为了我自己。”全圆佑淡淡地说。他丝毫不在意外面是否会有人听到,“你可以现在就检举我。同样的,留在我电脑里的那些拷贝文件也会成为对你的指控。擅自泄露病人的资料,自砸饭碗的是谁呢?”
李硕珉站在原地和全圆佑对峙了许久,最终跌坐在椅子上,沉默地捂住自己的脸。全圆佑听见了吸气的声音。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金珉奎恢复正常的?”
“这次委托的第一次见面。”
“隔了那么多年,第一次见面就知道?”
“他是疯子还是正常人,我可以一眼看出来。”
“……所以你就陪他演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可能出于愧疚吧,或者出于爱?”
——死者是附近发放高利贷的小混混。
——无法区分现实事物。
——金珉奎梦中的幻听。
——凶器、手指上的凹陷。
——高中时期恋爱。
——清醒状态下的预谋杀人。
——死者曾经追到全圆佑家里讨债。
——安定类药物的强催眠效果。
——安保员证实全圆佑多次于夜间出入小区。
——会熟练使用蝴蝶刀。
——高中时期确诊精神疾病。
——明知真相的伪证。
“我怎么没想到呢,我早该想到的。”李硕珉透过指缝死死盯着全圆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连带着呼吸都沉重了许多,“你们两个,都是疯子。”
“是吧。”全圆佑欣然点头。他替李硕珉收拾好杂乱的桌子,将书本分门别类地放好,再贴心地倒上一杯热咖啡,“很抱歉不能再多陪你一会儿,我要回家训狗了。”
“多谢关照了,硕珉。”临走前,全圆佑握着门把手,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END.
1w字一发完感谢阅读情人节愉快
——“我藏起我的不怀好意,却发现了你的一如既往。”
已是深夜。
全圆佑被蹑手蹑脚推门而入的金珉奎闹醒,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摸索着找到眼镜戴上,打开了床头灯才发现金珉奎脸上不可忽视的倦容。
“我吵醒哥了吗,抱歉。......
“我吵醒哥了吗,抱歉。”
金珉奎把摄影包挂好,看着全圆佑从被窝里钻出来,蓬松的头发俏皮地立起,被热气闷得红彤彤的脸在暖色的床头灯光里显得略暗淡,没忍住轻笑出声。他走近,双手合十搓了搓,帮全圆佑揉了揉头发,把刘海梳理整齐才收回手。
“今天摄影不顺利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刚睡醒的憨态被金珉奎尽收眼底,让全圆佑有些羞赧。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显然对金珉奎自然的亲昵还不是很习惯,但又不自觉地捕捉他指尖残留在自己发间和额头上的温度。
金珉奎倒了杯水,坐在特意给全圆佑买来的藤椅上休息,倦容渐渐消散。从拍摄场地驱车回来需要两个小时,高强度集中精力和路途的遥远确实让他几乎筋疲力尽。他凝视着靠在床头上的全圆佑,“很少见到哥这么准时睡呢,是案子处理完了吗。”
“……嗯,比较简单,所以不用我处理。”
金珉奎点点头,收拾起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既而又探出头说,“哥怎么也不等等我,我可是每天都等哥来一起休息的呢。”
他脸上的狡黠过于明显,语气里的委屈又可见一斑,全圆佑本受用这样的伎俩,却又实在不想太顺着他,于是笑着回道,“那要谢谢我们珉奎给我暖床了呢,有了珉奎以后哥一定早早来睡觉。”
果不其然,金珉奎的小麦色皮肤间点点地泛了红色,帅气的脸缩了回去,但嘴里还在嘟嘟囔囔说着“哥真的变了好多”“又好像没变呢还是那么喜欢逗我”“不管了全圆佑怎么那么可爱”“要赶紧洗完澡去睡觉才行”,连带着全圆佑听着也脸热起来。
随着淅淅沥沥的淋浴声传来,全圆佑渐渐地出了神,回想起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脸变得更热了些,连带着全身都烫起来。他摘了眼镜躺下,抓过被子一把盖过头顶。短暂的淋浴很快结束,金珉奎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走出来,见全圆佑像鸵鸟一样将自己藏起来,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他掀开另一头的被子,全圆佑圆滚滚的后脑勺和瘦削的背脊正对着自己,让他产生了想要从背后将全圆佑揽进怀里的冲动,却又因为他们之间不咸不淡的关系望而却步,最终只得收回手臂,规规矩矩地躺好,很快因着疲惫睡去。
金珉奎略沉重的呼吸声规律起伏着。全圆佑轻轻地翻过身来,看着金珉奎沐浴在月光下的睡颜,没忍住伸出手去碰了碰他鼻尖上的小痣,却又像是被烫到似的,蓦地把手缩了回去。他呼吸灼热,不知怎的竟让全圆佑呼吸着的空气也温暖起来,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被子里的温度逐渐升高,熏得全圆佑快要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在热络着,只得阖上眼睛,在金珉奎的气息包围之下沉沉入眠。
全圆佑和金珉奎结婚大半年了。
全圆佑的手就是金珉奎在追求梦想中放开的。十七八岁正是追求梦想的好时候,金珉奎选择了握住出国学习摄影的机遇,自然只能和全圆佑告别。他不是没有纠结过,但摄影于他而言的魅惑力太大,连他自己都招架不住。经历了多少个夜晚的难以入眠后,全圆佑最终意识到总会有这么一天,于是还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和金珉奎分离开来。
不管是谁,都总要经历长大疼痛又难以避免的过程,但能治愈这种痛楚的东西无非两种,要么是爱,要么是回忆。于全圆佑而言,金珉奎不在的这些年,回忆是他的良药。他的回忆里有太多太多,金珉奎笑时露出的虎牙,幼稚落伍的合照,陈旧的课本,还有逐渐褪色的金珉奎的面容。他有时甘之若饴,有时又痛恨自己记忆力太好,不知道该忘还是不该忘的时候,金珉奎在白驹过隙的来回间又回到全圆佑面前。
阔别已久后的第一次遇见是在咖啡厅里。
全圆佑在和当事人讨论完案情进展后留在咖啡厅里享受难得闲暇的一小时,冰拿铁的苦涩被冰块和牛奶化开。他嘴里咖啡因跳跃个不停,而长开之后的金珉奎也在此时毫无预兆地闯进他的眼里。他长得更高了,眉眼间的青涩尽数褪去,风衣里裹着的那具身体强壮有力,眼神里的乐观开朗倒是完全没变。全圆佑看着他出现在咖啡厅里,看着他向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看着他转过身,看着他眼里被震惊、喜悦和影影绰绰的自己填满。
“圆佑哥?全圆佑?是你吗全圆佑!”
“珉奎呀,好久不见。”
他们的重逢不像干柴烈火一点就着,成年人交换联系方式之后并没能和青春少艾一样睁眼闭眼聊得热火朝天,寥寥几句问好和私人的邀约就足以让全圆佑感觉到金珉奎似乎从来都没有走远。
全圆佑不打算等着金珉奎来跟自己开口,却也已经没有了掀开那层纱的勇气。想起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他总会叹口气,握住手机却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明明那颗蹦蹦跳跳的心一直催促着自己,他就是无法张开口。就在他为此而烦恼时,金珉奎在他措手不及间向他求了一次不正式的婚。
“哥……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全圆佑没忍住差点把咖啡喷到金珉奎的脸上。
“咳咳……咳咳……珉奎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现在在讨论的不应该是什么时候去度假村旅行吗,你的请求好像有些……”全圆佑接过金珉奎递给他的纸巾,轻声说了句谢谢才把嘴角的咖啡擦掉,眼角挂着生理眼泪,看上去有些狼狈。
越听下去,全圆佑越觉得有些气结,猛地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一把截断了金珉奎类似于自言自语的话,“结吧。”
“如果珉奎想要的话,那就结婚试试吧。虽然可能不起法律效应,但我们的婚姻会为期一年,我们同住一屋,同睡一床,如果珉奎遇到了喜欢的人,我会抱着祝你幸福的心态起草好离婚协议书。”
全圆佑像是赌气一般地把这段婚姻设定成了一场赌注,为着金珉奎既然提出了请求又不够自私,也为着自己想要自私却又不敢。他几乎把自己的所有赌了进去,包括回忆,更包括心。他不知道金珉奎为什么会跟他提出这个请求,但必须承认的是,他内心那些邪恶又自私的想法会逐渐将自己淹没,多希望金珉奎能向他伸出手将他拯救出来啊。
“好,我们明天婚姻登记处见。”
金珉奎毅然走出咖啡厅的背影让全圆佑心里咯噔一下心慌起来,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却又成为安定全圆佑那颗心的万能药。念至此,他长舒一口气,开始对他未来一年的婚后生活浮想联翩。
闹钟响过一遍,全圆佑慢慢睁开眼睛。
身旁的人不知道起床多久了,枕头上的凹痕和被窝里的温度几乎消失干净。他迷迷糊糊着洗漱完走出房间,果然闻到了泡菜拉面的味道。
“圆佑哥早上好,”金珉奎背对着全圆佑,听到拖鞋踢踏踢踏着靠近的声音,不由得勾起嘴角,“快来吃早餐,吃完我送你去律所。”
全圆佑微微眯起眼睛嗅着空气里浓郁的香味,顿时食指大动。金珉奎把面锅端到餐桌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全圆佑迫不及待拿起筷子想吃面却又怕烫的样子,便把锅盖递给了全圆佑。
“好,谢谢珉奎,我开动了。”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缓慢流动,金珉奎像是看全圆佑就能饱腹了一样,一手撑在下巴上,另一手百无聊赖拨弄着全圆佑因为容易起雾而放在一旁的眼镜。渐渐的,不知道是因为拉面太烫,还是金珉奎的眼神太直白,全圆佑的耳朵也慢慢开始红了起来。他漫不经心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
“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全圆佑把面锅筷子放进洗碗盆里,打算三下五除二洗干净放好,金珉奎却拦住了他,指了指角落里的洗碗机。“放进洗碗机就行,先去上班吧。”
“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一直看着我。”全圆佑从善如流,把面锅筷子放进洗碗机,接过金珉奎递给他的手巾擦了擦手。他刚想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就被金珉奎一把拿过,被迫扑了个空。
“因为哥好看。”
两个人走出电梯门,全圆佑向金珉奎勾了勾手指,让他把公文包还给自己,后者却把公文包往怀里紧了紧,像是孩子护住自己书包里的糖果。全圆佑抿着嘴笑,默许了他小小的幼稚行为。他坐上副驾驶位,左手食指不自觉碰了碰挂在后视镜上的灰色小猫挂饰。小猫脑袋憨态可掬地晃动,他的脑袋也跟着晃起来。
“很少见你不用一大早去摄影棚,今天没有拍摄行程吗?”
金珉奎把公文包放在全圆佑腿边,也跟着全圆佑揉了揉灰色小猫的头,无名指上的婚戒和小猫的黑瞳碰撞在一起发出“咔哒”的清脆响声。
“最近杂志社刚出刊,暂时没我什么事,”金珉奎挂好档,方向盘往左转开出了停车场,“市场也没有能赚的外快,所以我现在和闲人没区别。”
全圆佑点点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车门上的按键平台,心里酝酿着想问他能不能接自己下班的想法,犹豫着怎么开口。他眉头轻轻皱着,那想法蔓延着滋生着,竟成了比刑事案件还要困扰他的问题,连他们快到律所了都没发现。
“哥,圆佑哥?”
全圆佑如梦初醒,双眼的朦胧烟消云散,看到律所就在眼前,脸上涌起羞赧。他连忙打开车门,推门下车的动作流畅。金珉奎跟着他一起下车,帮他整理好领带,“刚才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没什么,只是想问你下班能不能来……”
一句话还没说完,全圆佑就被金珉奎护在身后。金珉奎臂力太大,瞬间将毫无防备的他拉开,庆幸他们身后的车拦住了他踉跄的脚步。全圆佑两眼冒金星,有些恼怒金珉奎莫名其妙的拉拽,转过身才发现有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他们身后,一脸难以忽视的怒容。他两根手指抓住金珉奎的衣袖,想推开金珉奎自己面对,却被金珉奎牢牢按住。
“别动,他衣袖里有东西。”
“你这个黑心律师!”男人变魔术一般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水果刀,“你,就是你吧,害我要赔偿给那个财阀多少钱,估计你自己也赚不少!财阀就能为所欲为吗!有钱人就能欺负人了吗!青瓦台竟让你们这种人存活在首尔!”他满口的咒骂简直不堪入耳,附近人群渐渐围起,却没有人敢靠近。
“哥小心!”
水果刀应声刺来,金珉奎情急之间用手背抵挡锋利的刀片,手背上被划开一道狰狞的伤口,猩红的血液一点一点渗出,颇为触目惊心。金珉奎顿时吃痛,再顾不上许多,护住全圆佑的动作有了些许松动的迹象。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男人抓住金珉奎的手臂往右侧拉开,就在沾了血液的刀片向全圆佑逼近时,全圆佑一脚踢向握住水果刀的那只手——
“圆佑哥!”
水果刀被踢落地,带着警卫推开人群,见到被金珉奎护在身后的全圆佑瞬间放下心来。他有条不紊地嘱咐两个警卫抓住仍咒骂不停的男人,从西装内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证据袋把水果刀装好。人群又逐渐散开,刚才的闹剧也随之落幕。
金珉奎手背上的伤口仍在渗血,全圆佑颤抖着手拿出公文包里的手帕,将伤口覆盖住,血液很快就渗透手帕。“珉……珉奎呀,没事吧?”
“我没事,哥呢?有没有被吓到?”
全圆佑对上金珉奎盛满担忧的眼神,咽了咽口水,隔着手帕轻轻按住金珉奎受伤的手背,想开口安慰却发现几乎要发不出声,许久才说道,“……没有……没事,这种事我见多了,才……才不会被吓到……来我办公室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他扶了扶眼镜,牵起金珉奎略凉的手向律所走去,两只手上的婚戒无声无息间碰到了一起。
全圆佑在拿医药箱时总能感觉到金珉奎灼热的视线一直黏附在自己身上。
“珉奎呀,怎么又这样一直盯着我,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了,”全圆佑浅笑着走近,手上拿着沉甸甸的医药箱,“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他从医药箱里拿出药粉、纱布和医用胶带,小心翼翼掀开快要和伤口融为一体的手帕,嘴上还不忘轻吹几口气,眉头皱得颇紧,像是那可怖的伤口疼在自己身上一般。
蘸过碘伏的棉签一寸一寸划过伤口,让金珉奎感受到加倍的疼痛,不由自主“嘶嘶”了几声。他稳了稳心神,随即才开口道,“哥刚才说……哥这种事见多了……是经常有人上门找麻烦吗?”
“其实也还好,只是能请得起律师打官司的大多数是财阀和政府官员,平民们受到的偏差待遇只会多不会少,”全圆佑叹了口气,早就习惯这种不公的一颗冷淡的心还是不由得软了一瞬,“刚才那位的妻子,上个月在市场摆摊时不小心把洗菜的脏水泼到了某位财阀包养的情人的身上,两位在大街上打了起来,那位财阀的情人脸上被抓了几道痕。这位财阀被吹了几阵枕头风就把这对夫妇告上了法庭,我受了委托帮财阀打官司,再加上确实也造成了刑事案件,要么坐牢要么赔偿,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金珉奎默默地点了点头,见全圆佑处理伤口的熟练程度,眉头也跟着皱起,“那哥呢,哥如果一直为那些人打官司,也会一直遭受这样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好半晌过去,全圆佑才又开口道,“但是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向你保证。”
全圆佑轻巧勾住金珉奎的小拇指,孩子气地晃了晃,企图把这件事情的高危险性含糊过去。金珉奎知道他的目的,也只得叹口气遂了他的心愿。“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要告诉我,我会担心的。”
“好,一定。”
虽然做出了这样的许诺,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以后。他们的婚姻本来就只是一次赌注,虚无缥缈的承诺在开始的时候还能说来支撑自己度过未来的日子,然而就在他们的一年婚姻快落下帷幕时,这些话说出来又能如何呢,是说给他听,又或是说给自己听,说到底谁也讲不清楚了。全圆佑感觉到自己被割裂开两半,一边贪恋着和金珉奎亲密又别扭的相处,一边无情地审判着那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什么时候会真正从头顶上掉下来。
“珉奎呀,哥等一下要出门去找委托人,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你收拾一下,顺便帮我找找写了日期的黑色文件夹,拿出来给我吧。”
暂时抛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圆佑把医药箱放好,走出办公室和李硕珉讨论最近的案件处理安排。最近的案子不多,但也有些繁琐棘手的需要两个人一起处理。李硕珉是专业的离婚律师,但许多时候也需要全圆佑这个刑事律师协同处理。全圆佑最近已没有太多心思处理日益增多的案件,还是打算将能够放任其他人处理的转手出去。
两人达成共识后,全圆佑才走出李硕珉的办公室,在律所门口等待良久都没见金珉奎出来,便又带着疑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珉奎呀,你还在办公室吗?怎么还不……”
金珉奎坐在待客沙发上,脸色阴沉沉的,嘴唇也抿得死紧。他看着桌子上摊开的文件,听到全圆佑快步走进办公室,猛地回过头去,不仅是眼神,连语气都冰冷了许多。
全圆佑沉默不语。这种时候他再怎么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他的解释于金珉奎而言也只是雪上加霜而已。他慢慢走近,把他从一开始就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合上,扔进了垃圾桶。
金珉奎自嘲般笑了笑,才又继续说下去,“全圆佑,我想不懂,你是把我们的婚姻当成一场玩笑,还是把我当成玩笑呢……抱歉,我现在脑子可能有点不清楚,但希望哥能好好想清楚,我也能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金珉奎几乎是仓皇而逃地走了,只留下全圆佑一个人在空荡的办公室里。他麻木地把离婚协议书捡起来,麻木地将它撕碎,麻木地将碎片扔回垃圾桶,又麻木地拿着文件走出了办公室。
他知道,不管他多不想,他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最终还是掉下来了。
人的心像一颗洋葱,浅层和深层容纳下的不尽相同,但越往深剥,流下的汁液就会越来越刺目,造成的疼痛感会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
全圆佑双腿并齐蜷缩在电竞椅上,眼神涣散着望向窗外一如既往洒向大地的月光。手里的易拉罐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几个空了的啤酒罐哐当碰在一起,显得房间里更加静谧。
离婚协议书是他和金珉奎结婚后一个月就起草好的。他几乎快要忘记当时自己执意做这件事情的目的,也已经记不起当时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A4纸和铅字从打印机里缓缓吐出的心情,唯一能确定的是,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这张纸会在他毫无防备时被金珉奎像疮疤一样哗啦一下撕开。
电脑已经灭屏,他只能摸索着拿起桌子上的又一个啤酒罐打开,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流下,滴到木质地板上,绽开一小朵水花。他三两口把啤酒喝完,又像是泄气般把啤酒罐大力扔到地上。
他嘴唇嗫嚅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从事这个职业许多年,他自认为从一开始就起草好离婚协议书是一种防御机制。当然,这是建立在他认为金珉奎总有一天会离他而去的基础上的。
金珉奎和他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不再一样了。他长大了许多,变得高大帅气,性格乐观明媚,积极面对生活的态度,用心热爱事业的情感,无一不吸引自己的目光和心。小时候的他们被困在彼此之间,能见到的世界也局限于小小一隅,以前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对方,那现在呢?他知道金珉奎总有一天会变得眼界开阔,遇到的人,经历的事,看到的环境,都没有自己存在的痕迹,所以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担心金珉奎总有一天能看到其他人。
他不愿意无病呻吟,但他已经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情感湿润的毛巾,贪恋金珉奎在自己身边的自私和对这场婚姻的终点迟早会到来的恐惧抓住了这条毛巾的两端使劲绞着,直到把自己的情感和灵魂绞干绞碎为止**。
突然,开门声打破了全圆佑私自维持的死寂。
“……圆佑哥,我回来了,”金珉奎慢慢地走近全圆佑,在他的电竞椅边蹲下,盛着酒气氤氲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缩成一团的身影,“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啊,明明该伤心的是我才对。”
全圆佑抬起眼眸和金珉奎对视,再开口声音已经哑了许多,“哦——是我们珉奎呀,珉奎怎么也喝了这么多酒呢?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珉奎长大了很多呢,学会了摄影这么好的技能,也学会了喝酒,还学会和我生气了呢……”
金珉奎握住全圆佑垂在脚掌边的手,指尖冰冷得让他不由得一颤。“那哥呢?哥也长大了很多呢,我不在的这些年,哥变得迷人又成熟了……让我都有危机感了,要是有人抢走了圆佑哥我该怎么办。”
包含颗粒感和酒精浸泡过的嗓音低沉又性感,讲出来的情话绵绵又令人沉醉,像一埕酿造已久的马格利酒。全圆佑脑袋晕乎乎的,思绪像被酒泡了百遍,但还不至于没办法回答金珉奎的话,“……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来没有变过。”
全圆佑一句轻飘飘的话让金珉奎不由得愣了一愣。他无心地佯装抱怨,却得来了一句真心话。全圆佑敏锐地捕捉到了金珉奎眼神里情绪的起伏波动,就已经心领神会。
他听懂了。
这不只是一句回答。
金珉奎还摸不清楚这句话的重量,但他无形之中感觉到了它对自己的重要性。他咽了咽口水,握住全圆佑手指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声音也竟就颤抖起来,“哥……哥……我能知道哥为什么起草离婚协议书吗?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呢?”
全圆佑的手指在金珉奎手心里蜷起,知道此时此刻必须将头顶上掉下来的那把剑拔下来了。
我没有成长,我一直始终如一,在原地等待。
金珉奎抬起受伤的手握上全圆佑抚摸他脸的那只手,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让他感到生疼。他忽略了那一瞬的疼痛,却对全圆佑脱口而出的浓郁歉意和悲伤始料未及。
“很疼吧,让你受伤了,抱歉。”
金珉奎摇摇头,想起那接二连三的道歉不禁失笑,“看来哥真是喝醉了呢……换做是平时,这些话一个字都不会让我知道的吧,坏家伙……”
“哥怎么一直在跟我道歉呢,没有什么好抱歉的事情啊……我受伤也是,你的自私也是,先起草好离婚协议书更是……都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
“对我来说,哥对我有的私心是比拍到最完美的照片还让我高兴的事情,”金珉奎低下头,虔诚地吻了吻全圆佑的指尖,“全圆佑……全圆佑,你看着我……这一年来你有好奇过为什么我会和你提出结婚这个请求吗?”
寂静无声披散开来,全圆佑迟钝地低下头又再抬起头,似乎是下意识回避了这个问题。金珉奎极有耐性地等着,直到他忍不住想要换一条腿继续蹲着,全圆佑终于开口了。
“……有,但我不想问,”全圆佑声音仍沙哑着,“如果我问了,你说不定会告诉我,你在等其他的哪个人,我只是一个过路客,那对我来说太……”
全圆佑一句话被生生截断。
因为金珉奎将他抱在了怀里。
“不是的……不是的……哥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才不是这样的人……”金珉奎嘟嘟囔囔着抱怨,上下触摸着全圆佑瘦削的背脊,将全圆佑胸腔里积着的情绪渐渐地理顺,“是我的错……我该从一开始就和哥说的……”
感受着金珉奎随着发声而震动的胸腔,全圆佑的脸逐渐被染红,连带着那颗心跟着一起共鸣,也慢慢地变得滚烫起来。
比起全圆佑在心里的自私,金珉奎把自己的私心发挥到了极致。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实在太大,也实在难以忽视。小时候时时刻刻依赖着自己的全圆佑不见了,脱落成了现在他眼前这个成熟又内敛的惊艳模样。在一来二去的相处中,他不由自主想要伸出手去抓住,把握住,甚至是困住。
可是他答应了。
“我也想不到……哥你居然答应了,”金珉奎哑然失笑,从怀抱里将全圆佑解开,认真端详着全圆佑的神情,“所以我迫不及待地就想和哥领证,好像那样哥就不会逃走一样……”
金珉奎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鼻尖上和脸上温热细腻的触感。
全圆佑捧着他的脸在他的鼻尖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逃,”全圆佑凝视着金珉奎的脸,视线上下逡巡,像是怎么也看不够般的,“虽然我确实是一开始就起草好了离婚协议书,但如果哪天你真的跟我提离婚的话,我一定会耍赖,用各种方法让你没能跟我离成。”
金珉奎被面前的人说的这番话震慑得快要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好了。他最知道全圆佑为人了,平常的亲吻和更加亲密深入的行为,甚至是脸颊吻、额头吻,都是他主动的,全圆佑虽然从不抗拒但也从不主动,好像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享受一样。
见全圆佑完全沉浸在醉态里,金珉奎几乎要拿出手机把刚才全圆佑说的所有话都录制起来,生怕他清醒后又说自己不记得了。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战战兢兢地握着手机,把话筒放在全圆佑嘴边,“哥,你能把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吗。”
全圆佑失笑,把手机推远了些,像个小孩子一样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金珉奎。
“哎哟真的是,傻瓜啊傻瓜。”
金珉奎回抱住全圆佑,小狗玩耍般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头,闹得全圆佑也笑了起来。他嘴角若隐若现的虎牙在月光的照顾下显得活泼明亮。
全圆佑,男,30岁,以离婚未遂判处与金珉奎,男,29岁,即其合法丈夫长相厮守一生一世,即刻执行。
注释:①达摩克里斯之剑:出自希腊传奇,寓意较多,此处引用意为“时刻存在危险和不安”
②毛巾比喻:化用余华《第七天》中的比喻
又入新坑
太他妈帅了
图源微博:是yi米的薏
豪雨现背甜饼
最近看糖点总结发现居然漏磕这样一颗大糖!
很好奇是什么让呜叽叽无意识说出这句话,
所以就有了这个小甜饼
是时候捍卫一下本人豪雨亲妈的地位了
正文
“怎么办呢,荣?”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知勋自己也愣住了。
他看向另一边正在插科打诨的权顺荣,他看起来心情很好,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那句话呢?
权顺荣感受到李知勋的注视,转过头对上了李知勋的目光,冲他笑出了十点十分。
不是属于克拉的十点十分,而是李知勋专属的十点十分。
在回酒店的路上,李知勋默默走在人群最后面,看着前面正在跟夫胜宽斗嘴的权顺荣,和权顺荣谈恋爱以来的所有日子像纪录片一样在脑海...
在回酒店的路上,李知勋默默走在人群最后面,看着前面正在跟夫胜宽斗嘴的权顺荣,和权顺荣谈恋爱以来的所有日子像纪录片一样在脑海里播放。
他和权顺荣的恋爱,好像一直是权顺荣闹他宠的模式。无论是他叛变“打虎小分队”变身饲养员,还是给权顺荣写beat让他创作《胜澈帽子》,还是被镜头捕捉他看着权顺荣疯玩时宠溺的眼神,都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李知勋是权顺荣back,是权顺荣上天入地的安全感。
李知勋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喜欢上权顺荣的那一刻,李知勋就下定决心,如果有一天全世界都不理解权顺荣,那他就要做他最后一个支持者。
但现在情况出现了一点点小变化。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不自觉地依靠权顺荣呢?
是他在舞台上表达不清楚时,会下意识寻求权顺荣的帮忙?还是别人问起他吃了什么,他记不起时看向权顺荣目光?
好像更早。
是准备comeback的时候吗?
那时候他们因为团队刚续约,颠来倒去都没讨论出应该做什么样主题的歌去表达他们的观点。他把自己埋在工作室没日没夜地写歌写词。
他废了自己十几稿,沮丧地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突然,因为无力而垂下的手覆盖上了一个温暖的热源。他睁开眼,是权顺荣。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静地为他按摩因为作曲而僵硬的右手。不轻不重的力度刚刚好,不仅让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神经那条紧绷的弦也放松下来了。
李知勋看着权顺荣,他身上散发着安心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好像也不是,还要更早。
是一周偶像录制的时候吗?
当他拿到夫胜宽递过来的气球的时候,说不害怕是假的。
听着气球“滴答滴答”的倒计时声,还在生病中的他有些懵。一向反应极快的他一下子陷入了无助之中。看着四处躲避的成员,他忽然间什么想法都没有,脑子里只剩下“怎么办”这几个字。
权顺荣的手是这个时候伸过来的,只是他当时仍处于懵逼的状态,第一次并没有把气球递给他。但权顺荣好像看出了他的无助与害怕,借着第二次换队形的机会把气球接了过来。
李知勋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权顺荣。当看到气球爆炸而权顺荣面不改色的样子,李知勋忽然觉得权顺荣像一只老虎一样,勇敢而又让人安心。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他有这种改变呢?
李知勋还在沉思,不知道什么时候,权顺荣从人群中走到他身边,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继续跟夫胜宽争论鸡毛蒜皮的小事。
李知勋看了看嘟着嘴不肯服输的权顺荣,又看了看他们牵着的手,终于明白了。
是安全感。
在李知勋给权顺荣最完整的支持的同时,权顺荣给了他最大的安全感。
很多人说,权顺荣的爱像是台风,狂风暴雨,热烈而又直接,让全世界都感受到他的拳拳爱意。
但只有处在台风眼中心的李知勋才知道,权顺荣的爱意是平淡而细致的。像是夏日的微风,冬日的暖阳,渗透进李知勋生命的每一个角落,用满满的安心感把李知勋包裹起来,让他觉得,无论他处于怎样的境地,总有那么一个人在陪着他。
不知不觉中,李知勋就被这样的安全感“宠坏”了,所以才会产生那样不自觉的依赖。
“今天在台上慌了吧,我刚想帮你解释,结果就被你转移话题了。”
回到酒店房间后,权顺荣对李知勋说。
“你听到我说的那句话了?”
“哪句?啊!怎么办那句吗?听到了。”
“那你听了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权顺荣摸不着头脑,“我当时就想着赶紧帮你解释啊。”
“不会觉得我突然很依赖你吗?”
“知勋尼是笨蛋。”
权顺荣在李知勋脑门上亲了一口。
“一点都不突然。只是知勋尼现在会表达出来了,以前你只会看我一眼。”
“而且我是你男朋友啊,你依赖我我开心都来不及。我也很依赖你啊,情侣之间不就是要相互依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