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丁尼生引用《树犹如此》里的一段话来回答这个问题。「文学或许不能帮助一个国家的工业或商业发展，但文学是有用的，它是一种情感教育。想做一个完整的人，文学教育是非常重要的。它可以培养你的美感，对人生的看法，对人的认识，它在这方面的贡献最大，不是别的东西所能替代。」
问卷中不乏有人提到一些小众、冷僻的书，但也有一些书被反复提及，其中《活着》《我与地坛》《被讨厌的勇气》出现得最多，汪曾祺、李娟、三毛作为写作者被最多提及，《平凡的世界》《哈利·波特》《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月亮和六便士》《红楼梦》《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和《小王子》也常常出现。
在这些回答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人和书更具体的关系。博尔赫斯万事胜意看了《不安之书》后，常常在备忘录里写信给作者佩索阿，她形容阅读使她获得了一种灵魂共鸣，「一种毛骨悚然的战栗感，麻遍全身」；Rch喜欢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他爱村上式「流水账」，看完会有一种能量，会不自觉地去模仿15岁少年的生活；友人z在看完《也许你该找个人聊聊》后选择离职，「对于你仅有一次的狂野而又珍贵的生命，你打算做点什么呢？」；艾玛正在上海，日常是抢菜、睡觉、吃饭、看甜剧，还有看《维特根斯坦传——天才之为责任》。在这本书中，学生说自己想改善世界，维特根斯坦回答他，「改善你自己，那是你为改善世界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当人生经历和阅读交织在一起，书会在某些时候成为托举我们的力量。这篇总结文由于篇幅所限，只能呈现书中的零星段落，但我们都知道，那绝不仅仅只是好看的词语，而是祛除蒙昧的力量，鼓舞我们活着的力量。
文｜翟锦
编辑｜槐杨
「你必须拥有好的坏的，
你才是完整的。」
《我与地坛》
Yang36岁
《白夜森林》
周粥粥19岁
这是小时候爸爸带我去图书馆借来的一本书，情节已经忘记，但我仍深深记得它曾带给我的触动，像心脏里「噗」地绽过一朵火花。后来，我们再也没有一起坐公交车去图书馆借书，在图书馆附近的小面馆吃饭，我也没有告诉过爸爸我偶尔会偷偷想念这样的感觉。后来我网上买到了这本书，带着它来遥远的地方上大学。大一经历了一些至暗时刻，过度悲伤时自顾不暇，等时过境迁再打开它，会由衷感谢自己挺过漫长的夜。「你必须拥有好的坏的，你才是完整的。」我在学习爱着我的好的坏的，爱着我的一切。
《人性的枷锁》
雨一24岁
这本书出现在我人生最迷茫的时候。印象特别深的人物是范妮普赖斯，她吊死在房上后，菲利普联系她哥哥来收尸。「我和内人都告诉她，巴黎可不是女孩子待的地方，而且搞画画这一行赚不了钱——历来如此」，她哥哥说。读到这里我痛哭，很显然范妮在画画上没有天赋，教起菲利普说得头头是道，而看到作品，光影线条一塌糊涂连初学者都不如。
我转行后的第一份工作也以失败告吹，仿佛我就是那「范妮」，扑火的「飞蛾」。过去我容易对这个世界感到悲伤、绝望，孤身一人与内心的痛苦抗争，我热爱的事得不到家人和朋友的理解与支持。但是，经由书里主人公的经历，我可以把这种痛苦宣泄出来。我从书里得到最有力的陪伴，我不再害怕独处，不再喝酒买醉，我静下来用日记本书写内心的情绪，不再抑郁，不再狂躁。
《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
很重要17岁
书中的欧维过得太衰了：年幼父母相继离去；中年时因为车祸而永远失去了孩子，最爱的妻子也只能坐在轮椅上；到了老年妻子去世了他也被裁员了；甚至到最后想要结束自己苦逼的一生还总有「不长眼的」邻居来打扰。
前半段我真的感到压抑：凭什么一个这么温柔、善良、正直的人，一个固定要给亡妻送花、和她叨叨自己枯燥生活的人，一个每天铲完自家院子还会帮忙把邻居院子的雪一起铲了的人，过得不顺心？
但看到他在自己过得这么惨的时候还愿意去帮助别人甚至养下那只猫的时候，我想，如果我老了，也过得不好，孤身一人，跟不上时代的步伐，甚至我心里所坚信的价值观在别人眼里是固执且不能理解的，我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吗？答案是肯定的：不会。也许我不会像索尼娅那样，有最爱的人送自己最喜欢的花，但我也可以给自己买呀。我坚信只要花还在开，生活就一定能继续下去。
《红楼梦》
最春山34岁
当我觉得迷茫或者生活没有意思的时候，我就看《红楼梦》，随手翻，翻到哪里就从哪里开始看。人物就像从书中活了过来一样，在你的耳边有那些娇俏的声音，可这样鲜活的生命最后不免走向终结，美被打破了，打碎了，作为读者的我，陪着她们经过悲欢离合以后，悲伤的情绪就被释放出来，人就慢慢平静下来了。我最喜欢的情节就是大观园建成、元妃省亲后，所有的女孩儿都住进大观园里以后发生的事情，宝黛情切切，静日玉生香，那是最美好的爱情。那时候的大观园就像一个乌托邦，每个人是那样的饱满与鲜活。
《平凡的世界》
新叶30岁
这两年我得了白血病，加上疫情的原因，无法出去看更大的世界。《平凡的世界》能抚平我焦虑的情绪，在台灯下翻看，很快就变得很沉静。看到孙少平时时刻刻都在读书，无论什么样的环境，多么辛苦的工作，身体的疲累都可以用读书来缓解。这套书让我感受到做一个平凡但一直不放弃努力的人就是好的人生，无需有多么非凡的成就，与自己内心和解就好。
《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医生》
小熊最棒20岁
在这本书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合上这本书时，对于自己的某些疑惑我想已经有了答案。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能力变得更好。能帮你的人是自己，也只有你自己。」就如卡夫卡所说，「一本书就像一把利斧劈开我们冰封的内心。」书对于我来说，是低谷时期的救赎，是害羞敏感的我对于不同人生的重要探索方式，同时也是教会我从心底发出正直、善良和勇气的老师。
《送你一匹马》
小水24岁
刚刚好在焦虑期，刚刚好在读这本书，刚刚好被三毛洒脱的想法感染到了。
「如果逃学一天，对整个的人生会有怎么样的影响呢？」「没有什么影响。太阳明天一样会升起，老师没有消失，课桌仍然在同样的地方，学校小朋友的姓名也没有改变，甚而，没有人会注意到，原来你赖了一天学。」
我们往往把自己言行的后果看得过于重要，仿佛做错一件事或者失败一次世界就会停摆，但其实我们对他人对社会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人生这么长，偶尔偷个懒，摆个烂也无妨。
《黑塞抒情诗选》
刘友24岁
研究生期间导师突然离开，不安，不舍，无望，无助，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挣扎，心里一直堵着，有时会眼泪一直流，有时会止不住地发抖。老师临走前还在关心牵挂我们。每次想到他的离开我无能为力时就很痛苦，疼到没有办法工作时就打开这本书，随便翻开一页都可以，去读，去想，去写，一个劲地读，一个劲地写，它就像安定剂和止疼药一样会让我冷静下来。
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最黑暗的时刻，这是我们不理解的时刻，它强迫我们向死亡的深渊弯倒，从我们心中把秘藏的歌连同血淋淋受伤的恨一起拔掉，可是，也正是在这个时刻，它的重荷叫我们安于内心的休憩，保持沉静，让我们成熟，变成智者和诗人。」
《契诃夫短篇小说选》
蜀君24岁
漫天大雪的冬日，在最挣扎最犹豫的阶段，《醋栗》中的主人公说出了一句——「为什么要等？等到没有了生活的力量才算完吗？」
《月亮与六便士》
萨萨26岁
2019年远赴广东，离家万里有余，每天重复着出租屋和公司两点一线的生活，在顺德潮热的出租屋里，对人生的意义抱有深深的怀疑，强烈地向往生活，却不得不拼命地谋生。「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我也看到它井然有序的幸福，但是，我的血液里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渴望一种桀骜不驯的旅程。这样的安逸总让我惊惧。我的心渴望更加惊险的生活。只要我能有所改变——改变和不可预知的冒险，我将踏上嶙峋怪石，哪怕激流险滩。」我并没有去追求现实的嶙峋怪石和激流险滩，但精神因为这段话已然出发，且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
从爱与关系中找到幸福
《亲密关系》
小陈欢乐多18岁
分手之后，突然感觉每一段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发展到最后总不尽如人意，我开始对自己爱与被爱的能力产生怀疑，感觉作者的每一句话都是特意为了解答我的困惑而写似的。
「期望就是通往地狱之路。因为期望会把接受和让人自由等充满爱意的感觉挡在门外。如果我不能接受别人现在的样子，或不让他们自由地走自己的路，那么我就不是真的爱他们。我只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满足，与他们建立亲密关系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爱，而是为了满足我小小的自私需求。」多么赤裸地揭露了人的心理呀。
《小王子》
壮壮同学25岁
它让我暂时逃脱人性的复杂和现实的残酷。我之前就看过好几次这本书，后来继续重读，感觉幸福是一种能力。对狐狸的印象特别深刻，它说重要的东西眼睛是看不见的，要用心看。对啊，小王子就没看到玫瑰矫情背后的柔情。
《被讨厌的勇气》
周周20岁
它让我知道不是我一个人会难过，也让我知道难过其实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就像我偶然打了个喷嚏一样。「可以迷路也可以走偏，只要不再从属于纵向关系，不畏惧惹人讨厌地自由前行就可以。」
《人间食粮》
巨兔22岁
「纳塔奈尔，我教你要热情，不要明智、要爱。」
《幸福之路》
安小30岁
罗素在很久以前就告诉我们，要从爱和工作中找到幸福。书的开头引用了沃尔特·惠特曼的话，「我可以转而与动物为伍，它们平和而自足，久久伫立，我望着它们。它们没有焦虑，也不抱怨处境，它们没有夜不成寐，也不为自己的罪过幽泣，它们不讨论对上帝的责任而令人生厌，没有一个不满，没有一个为占有欲疯狂，没有一个俯首称臣，也没有一个跪拜祖先，没有一个身份显赫，也没有一个垂头丧气。」
《面包里的幸福人生》
山花年近不惑
这本书很古老，是古罗马哲学家塞涅卡写给他的朋友吕西里阿的124封信的选集。书中关于命运、痛苦、疾病的思考，使我寻求到一丝心灵的慰藉。鼠年的最后一天，我失去了我的姐姐。她仅比我大一岁。悲痛、自责、思念、不舍。虽然我无法做到塞涅卡所描述的这种通透，但一切似乎只能是这样。
他说，「失去所爱的人在你看来是自己承受的最沉重的打击，这很愚昧，正像为树叶从美丽的、给你的住宅增添了魅力的树上飘落而哭泣一样。对一切使你快乐的事物的喜爱都要把握一定的分寸，每一次偶然的事件都会使你失去一个你所喜欢的事物，然而叶落是不难忍受的，因为它们还会再度生长出来，失去你所钟爱的、你视为使你生活增辉的人，也并不是更难忍受，因为虽然他们不会再生出来，但会有人来填补他们留下的空位。」
「但后来者决不会是完全一样的人。」
「是的，他们不会是一样的，但你也会不一样的，你每日每时都在变化。」
《男孩、鼹鼠、狐狸和马》
孙女士呀24岁
「狐狸都不怎么说话。」男孩悄声说。
「是啊。但他和我们在一起，这就已经很美妙了。」马说。
「坦诚就是一件有趣的事啦。」马说。
书里有草原、森林、栀子和鸟
《小天使海蒂》
狗狗20岁
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里，恰逢夏日的夜晚，打开窗就是星星、山峦和一条栖息了蛙鸣的河流。我读到海蒂的爷爷为她在楼顶用干草造了一间小屋子、拿雪橇送她上学、让海蒂与小羊玩耍，当时只觉得平静，并没有很羡慕。直到后来一个人出来上大学，再次读起《小天使海蒂》，透过她我能够看到如窗口河流一般缓缓流去的我的童年。如果每一个读到这本书的人都能通过那个阿尔卑斯农场上的小姑娘看到自己瑰丽美好的童年时光，那么是一件多么幸运美好的事。它会提醒我，原来生命与爱都简单，美好的事都无价。
《瓦尔登湖》
墨丹寒20岁
《猎人笔记》
莓泉20岁
每一次打开，都觉得书页被某种轻灵而愉悦的夜的气息萦绕，夹杂着草原和森林的味道。这都是能让我平静下来的力量。尽管我仍不能清楚记得许多情节，但我记得屠格涅夫如此描写有风日子里的白杨树——「它的每一片叶子都希望摆脱而飞到远处似的」。
《看不见的森林》
张大炮25岁
作者写了一年的日记，观察森林里一平米的变化，糅合了植物学、动物学、微生物学、生态学和进化论，还有点哲学思辨。我从春天看到秋天，对季节中自然的变化有了更细微的感知，了解别的生物的生活挺治愈的，可以让我逃离到森林里。
《lonelyplanet》一系列旅行指南
JOJO25岁
每次产生怀疑的时候，看看旅行指南，心情会好很多。我挑选了十几本《lonelyplanet》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床头也放了几本。印象最深的，是每一本书后面对这个国家或者这个地区的总结，比如西班牙，「……这些磨难的印记都在诉说着伟大文明在这个国度里的兴衰」。只有看世界，才能够认识到人类有多么渺小，能够认识到自我有多么渺小。
《白鹿原》
阿皮23岁
一旦emo，我就翻出余华、刘震云、陈忠实、路遥的书，他们的文字里有我向往的陕北民风，也有未曾经历的苦难。我记得《白鹿原》里描写鹿兆鹏即将迎接解放的一段描写，「这是令人舒心的一个难得的夜游机会。田野里静悄悄的，夜风中饱含着成熟期的麦子散发出来的母乳一样令人贪婪的气息。兆鹏可以准确地辨别出麦子和豌豆地里散发的不同气息，借着整修链条的时机，他摸到豌豆地里捋了一把豆荚和蔓梢，连荚儿带叶一起塞到嘴里咀嚼起来。」
这段文字尤为治愈我，我想起小时候在外婆家，丰收的季节。我是南方人，没见过小麦，但猜想应该跟水稻成熟差不太多？这段文字重现了小时候那段时光。那可是我回不去但也不能忘的小时候呀。
《人间草木》
MIKA26岁
一个人在香港，两年半没有回家。中途经历了前公司组织变动，找工作，换工作，考GRE，申请MBA一系列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三月来了。这个亚热带城市莺飞草长与阴雨连绵可以在一周之内切换数次。好不容易开心点儿的日子，掺上换季、病毒反弹和离家千万里，又变得难熬了。
晚上睡不着觉，顺手翻出了《人间草木》。我高中的时候特别喜欢汪曾祺的那篇《大淖记事》，篇中碧绿的菱角、白色的莲花和窈窕的江南女子好像都在令人神往的世外桃源。《人间草木》与那篇有相似之处，多是描写汪曾祺去过的地方的风景和吃食。他在最微小的地方发现平凡的快乐，让我对抗枯燥、难熬的日子。
他写香港的鸟，他说香港少见提笼遛鸟的，少见飞鸟，人们却喜食乳鸽、花雀。大概城市发展得太成熟了，自然就少见动物了。而半个世纪过去，我知道香港的鸟其实挺多的。我会特意去街上找鸟，燕子开始在沿街的屋檐下筑巢，又大又肥的喜鹊总爱往货车脑袋上跳，山上也经常有老鹰（也有可能是隼，总之是翼展很大的猛禽类）盘旋。挺好的，挺神奇，挺让人平心静气。
《慢煮生活》
纸川16岁
永远忘不了的是这段，「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每次读都觉得心里畅快极了。
活着与死去
《活着》
丁尼生23岁
通篇语言平实，或喜或悲不由人。作者在描写富贵丧子之痛时说道：「我看着那条弯曲通向城里的小路，听不到我儿子赤着脚跑来的声音，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撒满了盐。」我虽未为人父，却也心怀悲苦。
寂燃28岁
不太顺利的时候就会从书架上拿出来再读一次，看着主人公富贵一次一次被夺去生命中宝贵的东西，最后甚至可以说失去了一切。但像活着这样艰难的事情，仿佛活着本身就已经是一种英雄和壮举。每次一看就觉得我也其实还可以，还没到那种程度，还可以继续用力地活着。
桃儿26岁
《哈利·波特系列》
阿懿是最喜欢福福的小花花23岁
这是随时随地都能读的书，我在哪里都读过它们，教室里，地铁上，家里的床上……这是我不开心的时候经常读的书。书里不是没有黑暗，但这本书带给我更多的是爱，还有更多诸如勇气、朋友、关怀等等良好的东西。最近回顾第一部，特别喜欢邓布利多在厄里斯魔镜前对哈利说——「沉湎于虚幻的梦想而忘记现实的生活，这是毫无益处的。」还有第三部里的卢平教授，他对哈利说，「这跟软弱没有关系，摄魂怪对你的影响比别人大，那是因为你过去的经历中有过别人未曾有过的恐惧。」在电影里，这一段对话被改编得更妙，爱尔兰哨笛一直在轻轻地吹，卢平和哈利站在桥上，卢平说：「那就是说你最害怕的是恐惧本身。」
《夜晚的潜水艇》
可以游到未名湖吗？17岁
它没有用任何方式直接对我说，「要保持好心情呀」，它只是给我梦一样的故事，让我从现实的烦琐里完全抽离出来。《竹峰寺》的篇末：「确定无疑的事情有这么一两桩，也就足够抵御世间的种种无常了。」读书就是这样的事情吧。在教室的灯光下这句话好像在发光，空气里的焦虑和忧虑瞬间被稀释了。
《尸检报告——一个殡葬师的手记》
好好生活27岁
书名可能有点吓人，但是有一段内容让人感受到安慰：「这一切体验过之后，我告诉她我想坐过山车。或许一股汹涌而来的肾上腺素能够刺激内啡肽的分泌，让它们冲进我的大脑并填满它？东倒西歪就要散架似的游乐设施看上去一点都不安全，然而我却一点都不害怕。随着过山车接连不断地转弯、上升、下降以及上上下下地俯冲，我做了一件之前从没做过的事情：在飞驰的过山车上，我松开了双手。」
《百年孤独》
北北19岁
在高中，我们一栋教学楼的底层有一间小小的三面玻璃房，是学校的读书角。空气里有浅浅的、年久的纸张散发出的潮味，又很冰凉，很适合读《百年孤独》。印象最深、记忆犹新的是黄色蝴蝶被卷进电风扇里绞碎的场景。那些黄蝴蝶那么美，那么亮，是马孔多唯一的亮色，然后就被绞碎了。
永远不要互相遗忘
《悲惨世界》
Q18岁
它探讨了诸多人生与社会的大议题，对我很有启发，也在某种程度上塑造了我。印象最深的是安灼拉在街垒的演讲：「苦难在这儿遇到了理想，白昼在这儿拥抱了黑夜并向它说：『我和你一同死去，而你将和我一起复活。』在一切失望的拥抱里迸发出信念；痛苦在此垂死挣扎，理想将会永生。这种挣扎和永生的融合使我们为之而死。弟兄们，谁在这儿死去就是死在未来的光明中。我们将进入一个充满曙光的坟墓。」
总有一些东西，自由，理想，热爱，是永远不能被侵犯而值得我们永远为之奋斗的。即使最终失败，尝试本身便足够伟大。
《走出唯一真理观》
little鲸27岁
是在疫情爆发的2020年初，被关在家里时读到的。恰巧面临毕业，一切被迫停滞，那时的生活状态就像坐过山车刚到最高处，等着全力俯冲时忽然停电了，焦虑不安溢满生活。读到这本书，一些字句给我了蛮多鼓励和安慰，让我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那一年的情绪像过山车一样，一时高涨，一时沮丧，但我尽量把握住自己，不间断自己手头的事情。我有个想法：天下滔滔，时局动乱，但自己要沉得住气，不能不断兴奋，荒疏了自己的学业。每一场运动都像一场大潮，把很多人卷进来，往往，海潮退去，满地不过一些瓦砾而已。」这段话，「新冠年」以来，一直是我的屏保。
《遥远的向日葵地》
4723岁
最近一次被迫居家，翻出了这本书看，吸引我的是第一个故事，作者和妈妈在北疆种地，有一年他们的作物先后三次被鹅喉羚啃食，但是妈妈坚持第四次种下种子，后面这些种子蓬勃地长大了。这个故事给了我极大的心理安慰，虽然无论是我个人还是全人类的命运都前途未卜，但是总还是要坚持「再种一次种子」。
《鲁迅全集》
婳妩20岁
鲁迅能够超越时代意义地洞察人性，直至今天，历史从未远去，某种意义上「我们从未现代过」。因而，无论是个人性emo或是政治性emo，当我重读鲁迅，会获得看似绝望深渊之下反抗绝望的力量，会在生与死的二元张力中对鲁迅的生命哲学有更强烈的体会。只有他，唯有他，安抚我的痛苦又给予我前行的力量。这是真正的文字中蕴含的厚重的生机。
《流放的灵魂：索尔仁尼琴》
潇潇30岁
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书中《悲观的乐观主义者》这一章，索尔仁尼琴写道，「当我快要死于癌症时，我是一个乐观主义者。当我被流放到国外时，没有人相信我会回来，但是，我深信，我会回来。因此，不，并不是充满黑暗和阴郁的，总是还存在着一线光明。」看的时候只是喜欢，而三年疫情，让我把这段给内化了——我从一开始就在按最坏的情况准备，并且相信至暗时刻总会过去。
《卡拉马佐夫兄弟》
伊凡24岁
第一次读是在2018年，从快递收到这本书一口气读了十五个小时，中间只喝水吃了些面包，此后我再也没有那么连续地沉浸于一部作品。之后无数次重读，但仅限于最重要的几个段落，思考善与恶的问题时读「宗教大法官」，思考自己人生的时候读伊万与阿廖沙的对话，在和学生分别时读最后一章「巨石下的演说」。我在农村支教过两年，每到和学生分别的时候，都不能不想起在书的结尾阿廖沙对那群孩子说的话。每次读最后一章，我都会重新对人生充满斗志与希望，尽管我知道也许那种理想不会成功。这是一种最大的安抚。
给我印象最深的两句话，也来自我印象最深的两个人物：伊万和阿廖沙。伊万说，「只要有一个无辜的孩子受苦，我就拒不接受上帝的世界。」阿廖沙说，「我们首先要善良，其次要诚实，最后永远不要互相遗忘。」
《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真嗣38岁
书里弥漫着的是跟书名截然相反的东西，一种在条分缕析后暗金一般闪烁的理想主义以及对于坚固的确信。我把这本书的序言抄在笔记本里，伯曼说，在这本书写完之后不久，他五岁的儿子死了。现代社会的生活危机四伏，既是美丽的，也是无限脆弱的。
他在最后写道：「要维持这样的生活需要拼死的英勇斗争，可有时候我们仍然失败了」。伊凡·卡拉马佐夫说，没有什么东西比儿童的死亡更加使他想把自己的入场券还给这个世界。但是他没有还。他继续在战斗在爱着；他继续不停地继续着。
不无夸张地说，阅读让我在一个形同枯燥地狱的地方存活下来，像一种无形的屏障，让我不致因这种枯燥而发疯，并一点点加深了我潜意识里对于生活的忍耐力。无可救药之地，一本这样的书比什么神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