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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框架搭建过程中有参考【英语语法】百度百科,真的写得挺全面的,哪里不会点哪里(就能跳转解释得更清楚的词条)。

修真界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疑问,明明追求江宗主的人能从莲花坞排到夷陵,为何他却偏偏选了那夷陵老祖?

因为是青梅竹马?因为他一心一意?还是为了图魏无羡那穷的整座山凑不出半条裤衩的乱葬岗?

江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魏无羡就更说不出来了,问就是他家师弟第一好,永远值得他宠着

不过据江澄一番认真思考,他大概总结了一下

应该是他和魏无羡很有默契

比如说,冬天的清晨,屋子里的炭早就冷了,屋里更是冻的发抖,睡在外面的那方就多了个任务,那就是下床重新添炭,可这么冷的天,谁又舍得离开温暖的被窝呢?

有好几次江澄睡在外面,刚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就被魏无羡伸手又揽进怀里,只听一句不太清楚......

有好几次江澄睡在外面,刚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就被魏无羡伸手又揽进怀里,只听一句不太清楚的:再睡会,下一秒,腰上那只揽着的胳膊一使劲,江澄就被放到了床的最里面

这招江澄练习了很久,至今都没有学会,以至于他不得不感慨魏无羡臂力惊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偷偷跟蓝忘机请教过

待江澄和他位置互换后,魏无羡才起身下床添炭,屋里渐渐回暖,不知不觉意识又开始模糊,朦胧之际又被搂进怀里,以至于后来江澄睡在外面也不会着急起了,而是等魏无羡醒的时候用“这招”将自己换到里面,说来也怪,这种行为在不知不觉中就形成了习惯,对他们来说,这就是默契

比如说,饭桌上,江澄总是一伸手筷子就到手里,一张嘴饭就到嘴里,虽然他从没要求过魏无羡喂他,但饭桌上偶尔的相互喂饭还是挺常见的,在场伺候的下人表示想自戳双目

比如说,江澄吃饭总是先喝汤再吃饭,不爱吃茄子和蒜末,最喜欢的菜是莲藕排骨汤,莲藕不能切的太大块,肉不能太老之类的,睡觉必须留一盏蜡烛屋里不能全黑,睡觉很喜欢被人抱着睡之类的,好像随便江澄干什么,魏无羡总能预判到他的下一步

还比如说,在马车上的时候,一路颠簸总能让江澄感到疲惫,而魏无羡的胳膊就是最好的枕头,江澄喜欢魏无羡环着自己,这让他又舒服又有安全感,所以每次江澄往这边靠时,魏无羡就会很默契的伸出胳膊,魏无羡的怀里真的好暖和,被魏无羡抱着的时候江澄总是睡的很好,即便不说,魏无羡也会主动过来要求贴贴的

就像现在,二人突发奇想坐马车赶往姑苏参加清谈会,江澄靠在魏无羡怀里,魏无羡身上那股只有他才能闻到的独特气味将他包围,他闭目养神,鼻尖差一点就能碰到魏无羡的喉结,这姿势格外舒服,魏无羡一只手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上面,马车里暖烘烘的,像有个大火炉在烤,烤的人倦怠到不想起来

“魏无羡”

“嗯?”

江澄抬起头,轻轻喊了一声,魏无羡回过头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却谁也没有说话

江澄盯着魏无羡褐色的眸子,就是这双眼睛,用满溢的偏爱和例外困了他好久好久,他试图挣扎,却陷入温柔乡怎么也不想出来

江澄盯着他笑了,魏无羡也笑,他怎会不知江澄在笑什么呢?他们就是这样,偶尔互相看着看着就能笑出声,然后说一句:没事

魏无羡先一步把距离拉得更近,额头抵上额头,鼻尖靠着鼻尖,嘴角的笑更深了,说:“想要亲亲了吗?”

“没有”

江澄低声反驳了一句,却反对无效,魏无羡已经堵上了他的嘴,接吻之际,江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你怎么这么爱我啊,魏无羡

你也会在午夜思索我为什么爱你吗?

我也不知道

可是我们双向奔赴,这大概就是默契吧

上一章说病娇可爱的,还能坚持你的想法吗()终极病娇鬼畜无三观攻上线,不适者退竹马成双,未见青梅,我太了解江澄,他虽然心高气傲目无下尘,但幼承庭训最守世家规矩,维护家族声誉,绝不会做出有辱门风的事。别说江澄不是断袖,就算断了也会硬憋着,真正的强者不是能管住自己的心,而是能管住自己的言行,江澄做得到,我不行。我并不想逼江澄,但近来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敏感、多疑、暴躁……真是糟糕透了,我怎么会变成这样?连自己都嫌弃自己,却又忍不住去想江澄能容忍我到那一步?鬼修弊病我是知道的,八个字:已臻化境,其心成魔。自我踏上鬼道一途,心里就好像扎入一颗魔种,随着修行生根发芽日渐枝繁叶茂,时常陷入“魔怔”状...

甜汤的小狗怎么一眨眼长得那么大了

她知道他坐过牢,还上赶着要嫁。

我爸知道后大发雷霆:“你要是跟这种坐过牢的人结婚,以后就不准进我家门!”

“不进就不进,我稀罕?”姐姐舌尖嘴利,最是不愿落下风的人。

我爸气得发抖,厉声威胁到:“你要是坚持结这个婚,我们就断绝关系。”

“我巴不得呢!”

她还是和那个坐过牢的男人结婚了。

1.长假

(1)

九月初,水乐园的夏季营业期结束,总算是迎来了我长达一个月的调休假。

原本计划和好友一起去新疆玩,可是她负责的项目突然出了点问题,于是我被临时放了鸽子。就在我决定一个人出行的前夕,收到了姐姐发来的消息。她说有重要的事情和我商量,追问之下却不肯说是什么事。于是我只好放下出游的行......

原本计划和好友一起去新疆玩,可是她负责的项目突然出了点问题,于是我被临时放了鸽子。就在我决定一个人出行的前夕,收到了姐姐发来的消息。她说有重要的事情和我商量,追问之下却不肯说是什么事。于是我只好放下出游的行程安排,赶回老家一趟。

老家春城,距离苏城不过两百公里,开车也就是两个半小时的工夫,中途不用进服务区,我一个人可以一口气开到底。比起坐车来说,我更享受开车。我的理论是,与其将命运交给别人,不如牢牢地攥在自己手中。这是掌控欲爆棚的表现之一,也是我与前男友分手的核心要素,好友如是说。对此,我无法反驳。

我应了好,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姐姐虽说与我相差了十岁,可我们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没有隔阂与代沟。这次搞得这么神秘,实属少有。

我打开导航,按照路线走。方向越开越偏,路过市中心直往村镇去,路也渐渐从柏油马路变成乡间小道。极目望去,乡野风光一览无遗。最后导航让我在一间砖头平房前停下。

他指挥我将车绕过平房,停到前面。这时我才发现,平房前面还有偌大的一片广场,已经停了四五辆车。

“我姐呢?”我问他。

“里面。”

下了车才听见屋子里传来哗啦哗啦的麻将声,姐姐的声音夹杂其中,格外的清脆响亮。

我过去同她打招呼。

“热不热?”姐姐从麻将牌中抬头扫了我一眼,问道。

她穿一件浅蓝色连衣裙,极衬雪白肤色。我受不了冷,已经穿起了长袖开衫。

“等等马上吃饭了。”没等我回答,她又补了一句。

我点头,“我去外面透透气。”

“你妹妹蛮文静的。”走出去的时候,我听见旁边的人这么说道,“跟你一点也不一样。”

“嗯,她是蛮内向的,我是太外向了。”姐姐这么说。

屋外的树长得十分粗犷,没有任何修剪,生得四仰八叉。有几只小花猫在树底下乘凉。树下支了一只秋千,正好可以供我坐下休息。风很怡人,我坐得有些昏昏欲睡。正惬意着呢,那边忽然收了麻将喊吃饭了。

吃饭的时候才知道,一桌人大都是姐姐的初中同学,包括这平屋也是其中一个同学的。男女都有,共八人。我比姐姐小了十岁,从小就是她到哪儿我跟到哪儿,所以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参加姐姐的同学聚会了。话题我插不上,无非是添双筷子的事。

我大脑还在寻找卫生间这件事上,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迷茫地看了她一眼。

“就是那个,指挥你倒车的。”姐姐以为我是没印象,详细地描述起来,“脸黑黑的,穿黑衬衫的。”

我这才有了点概念,“给你剥螃蟹的啊。”

“对啊。”

“什么怎么样?”我进了隔间解手,好半天等不到回答。

出来的时候,看她在水池边发消息。

“什么怎么样?”我又问了一遍。

她抬头,笑了一下:“做你姐夫怎么样?”

我有点惊讶,但旋即说:“行啊。”

“这个月就结婚。”

“这么快?!”

她笑得更加灿烂了,“不然为什么把你叫回来,以为只是让你来蹭饭的啊?”

午饭后,我们驱车到市中心的咖啡馆,姐姐正式地将男人介绍给我认识。

男人姓何,名越,比姐姐大一岁,七年前离异,有个女儿今年刚上大学。因为做服装生意,所以家境还算殷实,只不过人长得普通,身高一米七出头,微胖,皮肤黝黑,眼睛一单一双,鼻头很大,显得整个人钝钝的。

姐姐心情不错,点了不少甜点零食。

“都是二婚,我们打算就家里人跟关系好的朋友,请桌饭就算了。”她边说,边将一盘提拉米苏推到我面前。

“什么时候啊?”

“看了下黄历,这个月二十六号是个好日子。饭店已经订好了,正好你也休假,到时候帮忙我招呼一下,布置下酒水什么的。”

我应下。

她又说:“其实也没什么要忙的,只不过你回来了我安心一点。”

姐姐出生于七十年代末,正是中专最吃香的时候,可是换到现在这个年代却不是那么好用,这么多年一直从事保险工作。因为性格外向,和谁都聊得来,麻将也搓得好,故而朋友圈子广,业绩非常稳定。何越是她的众多客户之一。

姐姐素来漂亮得很张扬,肤白凝脂,一对凤眼很是勾人,盯着人笑的时候像是在调情。追她的人从来没有断过,她也曾迷糊过双眼,有过那么几段不十分顺遂的感情。上一段婚姻的仓促收尾,致使她许多年都不愿再度踏入婚姻。

所以,何越大约是有他的特殊之处的吧。

(2)

“今天麻将钱没白输,同学还买了一单。”姐姐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张单子,拿出笔来填写信息。

她做事麻利,字迹龙飞凤舞。

“大单?”我凑过去看了看。

她笑:“还行,够我打一个月的麻将。”

何越抽完烟,将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才回到座位来。

“小数今天去你那边住?”他问姐姐。

小数是姐姐和她前夫所生的儿子,离婚后跟着前夫生活,偶尔会来姐姐这边小住。

姐姐边填单子,边点头。

何越状似不在意地接了句:“待会儿我去接他。”而后又问,“晚上你们什么安排?”

姐姐停下笔,挑眉看我一眼,“你得回家报个到吧?晚点出来唱歌。”

“你不一起回去?”我问。

她摇摇头,“不了,最近一直往家跑,有点腻烦。”

其实我很能理解这种腻烦。

父亲是个早已退休赋闲的教师,母亲是没有谋生手段和收入的家庭主妇。靠着父亲的退休工资,他们的生活拮据,单调,刻板,一成不变。与他们一起生活,必须严格遵循他们的时刻表和要求。

所以我暂时告别姐姐,回了趟家。

虽说是自己度过了完整青春期的家,可是却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因为久未翻新,客厅墙壁和天花板都已泛黄,晦暗发霉。一向节俭的父母非必要时绝不开灯,即便开灯,也只有一盏昏黄的爬满飞虫尸体的日光灯。

在这晦涩的灯光下,父亲板着面孔问:“你姐要结婚的事情,听说了?”

“听说了。”

“见过没有?”

“见过了。”

唱歌时,何越负责点歌,我们负责唱。

唱到兴头上,姐姐拉着何越跳起了舞。

刚刚进入休假状态,松快的心情掩饰不住。我录了段小视频,发了条朋友圈。

唱到尽兴,我们又去吃了宵夜。

要不是小数说他第二天还要上课,估摸着还要再续一摊。

“你儿子已经初三了,还带他出来玩?”

姐姐满脸不悦:“周末了,放松一下,这不是很正常吗?”

“初三的学生,哪来的周末?你让他今天还是回来,明天早上七点就要到学校了。”

姐姐转头看一眼小数,“你要回去吗?”

本以为小数不会答应,谁知他却点了点头,解释了句:“爸爸家离学校比较近。”

这意味着他第二天能多睡会儿。

姐姐脸上的表情瞬间失落了许多,“明天一早我送你不行吗?”

小数支吾了两下,最终还是说:“我还是回爸爸家吧。”

何越起身,拍了下小数的背,“走吧,送你回去。”

我跟着姐姐回了她的房子。

好在,很快她就又恢复了之前愉快的状态。

“何越人不错吧?”

我点点头。

他几乎秒回:「对。」

「巧了,现在是我准姐夫。」

「……」

「怎么了?」我问。

「那你知道他跟我表姨为什么离婚吗?」

「……我需要知道吗?」

「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反复出现在对话框上方,仿佛有什么重要的话正在酝酿。

过了很久很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再回复的时候,跳出来一条略长的消息。

「感觉这么说别人的事情不太好,但是又担心你们被骗。我表姨之所以跟他离婚,是因为他坐过半年牢。」

这个消息犹如巨石,我一时之间有些承接不住。我捏紧手机,疑惑压在心头,犹豫着要不要再问得清楚一些。

「因为什么坐的牢?」我问他。

「具体犯的什么事我不清楚,坐牢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吧。」

手机抵在手心,微微发烫。

阖上手机,关了灯,我试图入睡。可是,却无眠到天明。

天蒙蒙亮时,落了一场雨。

雨珠滚落得太急,恨不能刚砸上窗就汇入地面。

而我盼着天明的心情,也如同这急雨一般。

(3)

雨后的早晨,空气里湿漉漉的。

姐姐提议去附近面馆吃早饭。面馆门头不大,生意很好,周末的早上已经挤满了人。

“他们家鸡汁汤包不错,尝尝吧?”没等我回答,她已经点了一笼。

汤包出炉,笼屉还散着滚烫的热气。咬一口,汁水横流,鲜得掉眉。可大约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我却不是十分有胃口,吃了两颗就再吃不下了。

姐姐倒是吃了不少,“多吃点,待会儿陪我看家具。”

吃完早饭,我们又去了附近的家具城。结婚,自然是要布置新房的。离婚以后,何越住着一套一百多平的三室两厅,还是许多年前的装修。趁着结婚,何越将它重新装修了,只要再添点软装即可。

“我先给你打打前站,等你明年结婚的时候,就知道家具装修怎么弄了。”姐姐说。

我犹豫了下,还是吐露了实情:“我怕是结不了婚了,已经分手半年了。”

姐姐原本在试沙发,听到我这么说,颇为震惊地抬起头,“为什么?”

“还是老问题。”我说。

她看了我好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已经很久没为这件事感到难过了。可是被她盯着,眼圈竟然有点发热。我不自然地撇过脸去。

“你最好早一点向爸妈坦白。”她说,“你们谈恋爱谈四年了,好不容易有了点结婚的指望。上次老爸还说要准备好嫁妆,就等你明年结婚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但是嘴巴已经先于大脑行动,“那你的事情要跟他们说吗?”

“我的事情?什么事?”

“何越坐过牢的事。”

她先是尴尬,然后是疑惑:“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将初中同学留言的事情告诉了她。

谁知她听了却是嘲讽一笑:“表姨?这么远的关系,也能扯得出来。”

“是真的?”

“是真的。”姐姐挑眉。

“你确定要跟他结婚吗?”

姐姐面露不悦:“确定。”

“他这个事情不是小事,对你今后的影响也不小,其实谈恋爱就行了,为什么非得结婚呢?”我将内心的不安全部倒了出来。

“谈恋爱?我都已经四十五了,还谈什么恋爱。何越人不错,我考察过了没问题,为什么不能结婚?”

我皱眉:“坐过牢还不是问题吗?婚姻真的不是小事,你最好考虑清楚。”

姐姐也有些生气了:“你倒是考虑得很清楚,同居四年,说分手就分手。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呢?”

“就因为深思熟虑了,因为目标不一致,我才决定分手的!”我不由得抬高分贝,“我不会像你一样,盲目地投入一段感情。”

姐姐不语,许久,她站起身直接走人,将我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2.秋风起

即便许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姐姐上一段婚姻结束的前一晚。

当时我还在念高中。

她与我并排躺在床上。我问她心里难过吗?她十分洒脱地说:“难过什么呀,感情这东西虚无缥缈的。也许明天我就离婚了。”第二天她就去办完了离婚手续,拎着六年婚姻以来的所有东西回了家。

许多年以后,偶然一次她说起:“刚离婚的那一个月,我什么都吃不下去,咽米饭都困难。”我这才明白,原来那一切不过是她的逞强。

我独自回到了家。

母亲问我怎么闷闷不乐的。

“你知道何越坐过牢的事情吗?”

母亲震惊,“什么时候的事?”

父亲原本在房间里看电视,听见动静也立即冲了出来。

时针过了六点,姐姐才到家。刚进门,父亲就拍起了桌子。

姐姐大约知道是为的什么事,脸色本就冷淡,见父亲拿起大家长的架势,此刻也犹如战斗公鸡,浑身紧绷。她包都没放下,站着听父亲发泄情绪。

“何越还坐过牢?”

“是啊,怎么了?”语气之中不乏挑衅。

父亲怒睁双眼,“这个婚,不能结!”

“结不结,你说了不算。”

“我说了不算,谁说了算?!”父亲拍起了桌子。

妈妈试图打圆场:“原先不知道这事,我们倒是同意的。可是现在知道他还坐过牢,我们怎么放心呢?你也是做父母的人,应该能体会我们的用心啊。”

“前几年你们不是一直催我赶紧结婚,安定下来吗?怎么现在又变卦了呢?当初要我赶紧结婚的是你们,现在不准我结婚的又是你们!什么时候你们才能不干涉我的生活?”

“要你结婚,你就不挑对象?你要是跟这种坐过牢的人结婚,以后就不准进我家门!”父亲咆哮着,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桌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他是因为什么坐的牢?”母亲还算讲道理,愿意冷静下来分析情况。

“凭他什么原因!”父亲厉声打断,“我们家就不跟坐过牢的人攀关系!”

姐姐冷笑了一声。

父亲见状,变本加厉,“你跟个坐牢的结了婚,传出去,你妹妹明年还要不要结婚了?”

姐姐向我看了一眼。

我心虚地低下了头,等待她拆穿我。

可是她却沉吟了下,没有拆穿,只说:“我结婚是我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父亲愤怒地站起身,来回地在客厅踱步。

父亲忽然从桌子上捞起一只烟灰缸,往泛黄的墙上一掼,堪堪从姐姐的耳边擦过。烟灰缸是玻璃的,摔在墙上竟没有碎,滚落到地板上,发出一长串零碎的声音。“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吃喝赌!认识的也都是些三教九流,怪不得还要跟坐过牢的人结婚!”

我和母亲都被吓到了。

姐姐嘴唇发白,却还是勾起唇角嘲讽道:“说到底,你不就是为了你的那点面子嘛。”

父亲登时大发雷霆:“你算什么东西啊?”

任是再逞强,姐姐也不由得红了眼圈:“我是不算什么东西,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母亲指责父亲道:“哪有你这么做爸爸的,发起火来就变成个鬼,什么话都往外倒。”

“你也配说我?!”父亲调转话头。

母亲冷笑一声:“我哪里配呢,我不过就是你们家免费的佣人。”

母亲自我嘲讽的话有点重,谁也没敢搭腔。

“当初第一段婚姻我就不看好,果不其然吧,离婚。”父亲奚落,最后两个字更是落得轻巧。

我忽然感到了一阵熟悉的心寒。父亲这个人,他聪明、敏锐,他总是戳着别人伤痛最重的位置,狠命地下刀。从前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随着年纪增长我才明白。

所有的这一切,离婚也好,坐牢也罢,不过是长在他想要维持的光鲜表皮上的丑陋痦子,他想要努力切割,表面切割不掉,内里也要与它割席。他无法消解的情绪,全都化作了鞭子,毫不留情地鞭笞在最亲近的人身上。

姐姐冷笑了一声,捏起车钥匙准备走人。

父亲见状,厉声道:“你要是坚持结这个婚,我们就断绝关系。”

“我巴不得呢!”姐姐拎着包,快速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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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河一粟

原标题:《九月的新娘》

我陪那位红极一时的青楼女子走完了最后一程。

那些珍珠,是从一件旗袍上拆下来的。

而那件旗袍,属于一个名叫灵芸的女人。

民国时期,灵芸是个青楼女子,在当地红极一时。

后来,她成了我家邻居,我叫她芸奶奶。

如今,芸奶奶已经过世多年,而再次看到这面珍珠门帘,让我不禁想起了很多关于她的事。

我犹记得,芸奶奶将旗袍展示给我时,她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

也记得,她剪碎旗袍时,淡然的笑容。

我要讲的,就是关于芸奶奶和她的珍珠旗袍的故事。

【1】

芸奶奶没有自己的姓氏...

芸奶奶没有自己的姓氏,她只有一个名字,叫灵芸,是青楼的妈妈取的。

建国后,人口普查,她索性就姓了灵。

芸奶奶丈夫去世比较早,她膝下无儿女,世上无亲人。

因为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大好,又是孤寡老人,我妈就让我每天晚上去跟她作伴,好有个照应。

那时候,我上小学。

芸奶奶是个随和的老人,她会给我看她年轻时的照片,每天晚上睡觉前,也会给我讲,她年轻时候的事。

我很喜欢听她讲故事,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正是那些故事,对我日后的人生观、婚姻观都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影响。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见到了那件让我一辈子都难忘的珍珠旗袍,真的可以用绝美来形容。

那天,芸奶奶突然想穿上旗袍给我看,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穿那件旗袍。

当她挽起灰白的头发,身着那件让人惊艳的珍珠旗袍,站在旧立柜的穿衣镜前,尽管曾经的少女已成白发苍苍的老人,尽管她的容貌早已失去了往日光华,可透过她的深邃眼眸,我仿佛穿越时空,到了上个世纪初,看到了那个优雅又性感的女人。

那个她,在红尘中辗转,她笑容慵懒,她冷傲孤绝,却又目光悲悯。

你不知道,她是悲悯众生,还是悲悯她自己。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那个男人……

【2】

陆斯年是个富家公子,他留洋三年,有着当时最先进的思想觉悟,充满浪漫主义情怀,但也心怀拯救苍生的理想。

他想去参军,做乱世英雄。

但他的父亲断然否决了他的想法,并通过自己的关系,撤销了儿子的参军报名表。

陆斯年站在欢送士兵的人群中,不甘、愤怒,同时也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父亲的计划,是要培养他当自己的接班人,继承家业。

陆斯年不想从商,又无法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于是陷入消沉。

他开始出入风月场所,日日欢饮醉酒。

她灵动光鲜,窈窕美好,却有一双冷傲的眼睛,好像浮世里的男人,在她眼中都不值一提。

陆斯年觉得,即使灵芸流转于男人之间,却谁都不属于。

她就像大海中的一座孤岛,就在那里,却谁也无法靠岸。

陆斯年被灵芸所吸引,开始对她日思夜想。

对于普通男人来说,别说和灵芸春宵一度了,哪怕共进晚餐都是奢望。

可陆斯年毕竟不是普通人,凭借自己陆家二公子的身份,他获得了认识灵芸的机会,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谢自己的出身。

起初,灵芸对陆斯年,就像对待其他男人一样,礼貌而温柔,仅此而已。

即使与她同床共枕,陆斯年也觉得和她隔着万水千山。

但其实,这只是陆斯年自己的感觉。

灵芸并不是铁石心肠,更何况陆斯年英俊潇洒,家世显赫,谈吐优雅又不失风趣。只是像他这样的男人,灵芸见过不止一个。

她发现,当他们剥去了光鲜的外壳,内心都是一样的龌龊,卑鄙,如同贫瘠的沙丘,干燥又无趣。

灵芸对男人从不抱有幻想,她认为男人不过是一群被欲望驱使的动物而已。

但随着和陆斯年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灵芸发现,这个男人,并不一样。

陆斯年所拥有的,除了对自己的一往情深,还有一颗拳拳的赤子之心,和满腔抱负,而这也正是陆斯年最吸引灵芸的地方。

可当陆斯年向她求婚时,灵芸还是迟疑了。

“我们两个的身份,地位,差太多。”

这是灵芸当时的原话,也是她的真实想法。

但陆斯年却不管这些,为了把灵芸娶进门,他忤逆了父亲,气哭了母亲,几乎把全家得罪了个遍,而他此时甚至还没得到灵芸的同意。

得知陆斯年为自己做的这一切之后,灵芸是真的被打动了。她就像一座沉寂已久的火山,迸发出最大的热情回应了陆斯年。从此两人发誓,不顾一切,生死相随。

在两人长达一年的抗争之下,陆斯年的父母终于松了口。灵芸可以嫁入陆家,但条件是陆斯年从此要参与家族事业的经营。

一切都很顺利,灵芸终于远离风尘,嫁入陆家,当起了豪门少奶奶。

蜜月期总是短暂的,问题很快就出现了。

随着陆斯年越来越忙,两个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灵芸常常独守空房。

而陆家人对灵芸的过去耿耿于怀,几乎都不拿正眼瞧她。

这里面以陆斯年的哥哥为甚,他虽是陆斯年的大哥,却是姨太太的孩子。

眼看着陆斯年继承了家业,又抱得美人归,心里不免嫉恨。

他明面上,鄙视灵芸的过往,背地里,却觊觎着灵芸的美貌。

一次醉酒后,他趁灵芸独自在房,破门而入,企图行不轨之事。

灵芸拼死挣扎,他却说:“反正你以前也和很多男人睡过,何必装贞节烈女?”

灵芸誓死不从,大声呼救,引来了家里其他人。

陆斯年的哥哥却一口咬定,是灵芸勾引的他。

婆婆当即给了灵芸一巴掌,骂她下贱。

灵芸瞪着通红的眼睛,无助地看向其他人,陆斯年刚好回到家,看到这一幕,默不作声,从他的眼睛里,灵芸明白了,即使自己的丈夫,也不相信她是无辜的。

事后灵芸质问陆斯年,为何不站出来维护自己。

陆斯年却只是说,苍蝇不叮无缝蛋。

原来,自己在他的心里,始终是个不自爱的青楼女子。

灵芸一气之下,自休于陆斯年,离开了陆家。

【3】

陆斯年没有挽留她,但还是念及旧情,要给她一笔钱。

灵芸一分都没要,写完休书,穿着陆斯年给她的定情信物,那件珍珠旗袍,潇洒地离开了陆家。

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条,重拾旧业,回到欢乐场,衣食无忧。

第二条,找一份工作,靠自己的双手双脚,脚踏实地活着。

灵芸先回到了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地方,那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隔绝了外界的乱世。

但在那里,她看不到任何未来。

她将来的结局,要么再给自己物色一个如意郎君,要么人老珠黄,一身病,守着几个年轻时候攒下的钱,荒凉地过后半生。

她最终选择了第二条路。

灵芸找了一家裁缝铺,给老裁缝打下手,当学徒,整整两年,她没有拿到一个铜板的薪水,但好在老裁缝管她一日三餐,晚上她就住在裁缝店里。

灵芸聪明,勤奋,心思细,从当学徒的第三年开始,她已经可以独立接一些活计。

灵芸不但可以满足顾客提出的制衣要求,还能加以改造,设计出更适合顾客气质的服装。

灵芸的手艺,也成了她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在灵芸当学徒期间,有一个名叫高峰的小伙子,常年给裁缝店送布匹。

他喜欢上了灵芸。

灵芸感觉到了他的心意,便刻意地回避他。

在一次送完货之后,高峰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灵芸剪裁布料。

灵芸隐隐感觉到他要说些什么,就故意一直忙碌着,假装没有看见他。

但高峰一直没走,直到灵芸做完了所有的活,实在没事可做,不得不停下来,这才看向高峰,问他为什么还不走,有什么事么。

高峰走到灵芸面前,摘下鸭舌帽,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当,放在灵芸面前:房屋的地契,家里的银元,祖传的镯子,还有他亲手刻的印章,印章是灵芸两个字。

“你这是做什么?”

高峰紧张又郑重地说:“我想娶你,这些可能不够,但我身体健康,可以再去挣。我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但她一定会喜欢你,如果你嫁给我,我会好好疼你……”

灵芸看了他一会儿,笑着把东西一一放回到他的包里。

“你……你愿意吗?”

“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咱们去街上走走。”

高峰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灵芸是要和他去约会,整颗心都扑通扑通地跳着。

过了一会儿,灵芸穿着精美的珍珠旗袍,从屋里走出来。

高峰愣愣地看着她。

灵芸笑着问:“好看不?”

他点点头,“好看,可是不像你了。”

灵芸笑了,“这才是我。”

高峰没明白她的意思,就跟着灵芸一起来到街上。

他们慢慢地走着,灵芸慢慢地讲着旗袍的来历,然后他们走到了灵芸曾经待过的欢乐场。

“我的名字,是这里的妈妈取的,我就是从这走出来的。”

高峰沉默地听完,抬头看了看那闪烁的霓虹,又看了看身边穿珍珠旗袍的女人,伸出自己的右手。

灵芸不禁微微蹙眉:“你的手……”

他的右手少了一根小手指。

“小时候我家里穷,吃不起饭,我就去偷东西抢钱。有一次,我抢了个有钱人,结果那人抓住我打了一顿,砍了我一根手指。像我这样的残疾人、小偷、强盗,你嫌弃不嫌弃?”

灵芸红着眼说:“我们不一样!”

“一样,在我眼里是一样的。芸,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那个带我出来的男人,也说会好好疼我,不让我受委屈……”

“可我和他不一样!”

“你怎么证明?”

【4】

那天的约会,不欢而散。

灵芸从高峰面前跑开,哭着跑回了裁缝铺。

后来,高峰没有再来给裁缝铺送过货,灵芸的生活依旧如常,只是每次听到送布匹的车子过来,她都会忍不住抬头去张望。

一个月后,高峰穿着一身军装,走进了裁缝铺。

抗日战争打响,他要上前线,来向灵芸告别。

“芸芸,我要去打仗了,可能回得来,也可能回不来。我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但如果我活着回来了,你还未嫁,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那个印章,你还带着吗?”

高峰愣了下,连忙从兜里拿出来印章:“一直带着。”

灵芸拉住高峰右手,在印章上呵了一口热气,然后把自己的名字,印在了他的手心里。

“活着回来,我等着你。”

高峰上前线的那天,灵芸去送行,她把自己连夜赶工出来的一件衬衣递到高峰手里,两人望着对方,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活着回来……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

灵芸在站台上,对着车厢里的他,不停重复这句话。

活着回来……

活着回去……

也许是有了这份信念,高峰冲过熊熊的战火,活了下来,回到了芸芸的面前,穿着那件她在站台上送他的白衬衫。

【5】

然后,灵芸和高峰就结婚了。

在老裁缝去世后,没有子女的他,把裁缝铺遗赠给了灵芸。

灵芸把裁缝铺越开越大,也招了新的学徒。

高峰则因为参战时受过伤,身体一直不太好,没办法去外面工作,就和灵芸一起打理他们的裁缝铺。

有知道灵芸过去的邻居,难免闲言碎语,高峰不在乎,灵芸假装听不见。

灵芸闲暇的时候也闲不下来,王大妈家的孙子刚出生,她就在阳光好的日子,给孩子做了一身小睡衣。

对门新搬来的姑娘,来她这定了一件大衣,她就用裁衣服的呢子边角料,给她做了一双手套。

我现在还留着芸奶奶给我打的一件白毛衣呢,即使现在拿出来穿,也不过时。

如果说,故事一定要有一个结局,那灵芸和高峰的故事写到这里,就算是写到结局了吧?

但这毕竟是我们眼中的结局。

事实上,他们结婚后,除了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也同样面临着柴米油盐的琐碎事,也曾为贫穷而烦恼过,为灵芸不能生养孩子而悲伤过。

他们也会争吵,也曾被对方气得想砸东西。

可是那些家庭里的小战火总有消散的时候,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他们吵过之后,又携起手来,继续往前奔,这一奔就是四十年,直到高爷爷去世。

【6】

我不知道人对于自己的生死,是不是都有预感,在芸奶奶去世前的两个月,她最后一次试穿了那件珍珠旗袍。

她忐忑地问我:“还好看不?”

“好看!”

灵芸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的形状,然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用手轻轻抚摸旗袍的领口,对襟,珍珠,就像和老朋友打招呼,又像在告别。

灵芸说:听说斯年前两年也病倒了,丫头,你说怪不怪,感觉一眨眼,我们都成老家伙了啊。

灵芸还说:我好久没有给我家老头子做衣服了,下个月五号就是他祭日了,我得赶紧给他做件衬衣去。

半个月后,芸奶奶把旗袍上的珍珠拆下来,做了三个帘子,送给我一个,另外两个老邻居一家一个。

一个半月后,芸奶奶安然离开人世。

我把帘子挂在自己卧室的门口,每天早晨起床后,我会打开窗户,微风吹进屋子里,也吹动了珍珠门帘。

哗啦啦,哗啦啦……

那声音,就好像一曲雨中的小调。

【7】

我的思绪回到现在,把门帘悬挂在墙上,手滑过串串珍珠,哗啦啦……哗啦啦……

我的心,静了下来。

人这一辈子,是要经历很多事啊。

名利、爱情、孤独、挣扎,缓慢的岁月、急转的人生,但最终都逃不过死亡这一归宿。

那么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在游戏《尼尔机械纪元》中,有一句话,我很喜欢。

关于生死,它是这样阐述的:“在生与死的螺旋中,我们一直被囚禁着,但是在那螺旋之中的挣扎,就是活着的意义。”

有什么想说的么?

【图大杀流量系列】

一、《牡丹亭》

1.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2.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3.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4.梦短梦长俱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

5.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6.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

7.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8.三分春色描来易,一段伤心画出难。

9.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

10.风...

10.风无定,人无常。

二、《西厢记》

1.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2.有心争似无心好,多情却被无情恼

3.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4.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

5.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

6.甜言美语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7.君不见满山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

三、《长生殿》

1.惟愿取,恩情美满,地久天长。

2.三尺白绫若赐我,可愿葬我于君侧。

3.升平早奏,韶华好,行乐何妨。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4.情双好,情双好,纵百岁犹嫌少。怎说到,怎说到,平白地分开了。总朕错,总朕错,请莫恼,请莫恼。

5.这一缕青丝香润,曾共君枕上并头相偎衬。

6.半行字是薄命的碑碣,一掊土是断肠墓穴,再无人过荒凉野。

四、《桃花扇》

1.黄尘变,红日滚,一篇诗话易沉沦…写不尽愁肠百转,话不出入骨相思。

2.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3.青溪尽是辛夷树,不及东风桃李花。

4.溅血点作桃花扇,比着枝头分外鲜。

5.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

前文在合集里

》二》

【海涯论坛|深夜板块】

31L羡煞旁人

够了啊,我发小真的钢铁直,喜欢他的妹子可以从教学楼一路排到校门口,人气就比我低一些。

因为从小一起睡,之前也没注意我们俩睡姿谁更差,昨夜因为时差睡不着干躺着,我发现我发小可能睡姿略奔放了些。

32L口意,楼主真的确定你和发小都直吗?

33L都裸睡了睡姿奔放点也正常啊哈哈哈哈哈哈,我也喜欢一个人睡时放松些,毕竟现实已经够压抑了

34L觉得发小君……从高中睡时扣子扣得严实到现在的裸睡,差别还是蛮大的,楼...

34L觉得发小君……从高中睡时扣子扣得严实到现在的裸睡,差别还是蛮大的,楼主被吓到也情理之中吧。难道发小君遭受什么打击了吗?

35L羡煞旁人

十分肯定以及确定,我发小大学时曾经和我说他谈了一个女朋友,我让他给我发张照给我看看他死活不肯,对他女友捂得密不透风。也许是因为恋爱失败了?

他平时是挺冷静自持的,也许真的是现实压力太大

36L楼主忘了肯定自己的性取向啊!

37L洞如沙坑我第一反应是替身梗,因为一直站竹马楼主x发小嘛……

38L扯楼上袖子,快说出你的脑洞!!!这对我觉得很带感啊!

39L洞如沙坑就是假设发小一直暗恋楼主呀,但是不敢说,后来楼主出国,有妹子和发小表白,一看:欸,和楼主好像啊……

然后楼主问照片时才死活不法,一发就暴露了[喵喵/]

纯属个人脑洞,楼主别介←

40L楼上脑洞不要太大啊哈哈哈哈哈哈一想发现好像解释得不错的呀

41L羡煞旁人

哈哈哈哈人才,应该不是吧,我发小是很专一的类型,认定什么就是什么,这种替身梗……[抱住直男的自己.jpg]

我要是这么说他他肯定会嘲笑我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有

关于性取向其实我自己不太确定,我喜欢美人,但很难生起说要一辈子的那种想法,不怎么想恋爱。

42L好奇楼主当初为什么要独自远走高飞(划掉)独自去国外留学

而且看楼主所说,和发小关系应该很不错啦,不至于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吧?

况且回来也不打个招呼,感觉会伤人的心(即使是友情也会感觉难受吧)

43L试图让楼主接着讲发小睡姿……[星星眼/]

44L洞如沙坑该不会是楼主发现自己对发小君动心了然后又被直男的发小君伤心然后一气之下远渡重洋

比如使劲撩他也不开窍那种的伤心难过

45L羡煞旁人

啊,离开原因其实很多的,当年年少轻狂啥啥啥啥之类,高中毕业有次聚会,我们喝了点酒,然后玩真心话大冒险,有人问他如果身边最亲近的人忽然离开好几年会怎么样,他说活着就好,会喘气就行。

之后我和他在角落嗑水果,我给他剥荔枝的时候脑子一抽问他如果我不见了他会怎么样(那时候有点离情别绪的惆怅)

结果他瞥了我一眼说要死死远点。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就,生气了otz

46L这原因,感情还是发小推动的……发小君脾气迷一般的凶残啊,带感,像是狼狗

47L剥皮……真是贴心啊,从来自己一个人剥皮的,无论什么水果qwqqq

48L楼主该不会真的喜欢发小吧!为什么我感觉到一股醋味,吸溜

49L是不是该发个真香警告[滑稽/][滑稽/]

50L嘘,我们不要吓到那个心里揣着个人而不自知的楼主

51L所以发小君睡姿到底是

52L羡煞旁人

就是那什么,拿个动物比喻一下……

52L小松鼠抱歉嗑三只松鼠脑海里只剩下松鼠惹

53L结合上下语境我猜是八爪鱼,能扒住人死死的不放那种嘿嘿嘿

也许楼主被发小当成被子/枕头之类的抱住了←自觉帮楼主找理由

54L羡煞旁人

还真是……他身上有点香,好像和我洗的沐浴露味道不太一样。

有种莫名很甜的感觉,像是熟透的橙子。我好像不是很抗拒他的拥抱。

55L楼主动心实录/直男没坚持一天就吊死在发小君身上

56L浮动的沐浴露的香气萦绕在他的肌肤上,浅淡的月光落在桌上,墙上老旧的海报和滴答的时钟,我听见楼主心跳加速面红耳赤想推开却又抱紧了发小。

57L楼上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么厉害的吗既视感不要太强了

58L不抗拒=不讨厌=不会不喜欢=喜欢

逻辑没毛病哈哈哈哈哈,楼主你要坚持自己的性取向啊(别忘了发小直男呢!)

59L楼上发刀的吗?!!

60L楼主:我似乎喜欢上发小但我发小是个直男还有一群深夜论坛里喜闻乐见的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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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_____

前几天刷小视频突然看到40个虐梗,看的时候就觉得好几条都可以关联到江澄的一生,就想写一下。部分怼魏无羡,避雷。40个虐梗原文转自知乎林朵。

(1)还没来得及公开就已结束的恋情

(2)刚刚获得便又失去的希望

魏无羡回来了。魏无羡说一颗金丹还江家,对不起我食言了,都过去了。

以为云梦魏无羡回来了,原来云梦魏无羡13年前便死了。

(3)至死都未能解开的惨痛误会

金丹为何而失?为何留陈情13年金光瑶提一句都要翻脸?莲花坞为何禁狗?后两个魏无羡想一想就该明白,可他不愿想,不敢想,就装着不明白。而第一个,他永远也明白不了了。

(4)已经找不到道歉对象的愧疚

我不觉得江澄需要向任...

我不觉得江澄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5)只差一点就能避免的永远错过

江澄人生的悲剧很多,错过很多,可是大多数都是在承受别人的行为或者命运的无情带来的后果,而他却无能为力。

(6)一直被当成是谎言的诚恳坦白

诚恳坦白有,但被当成谎言不适用,后面有更适合的,就写在后面了。

(7)至始至终无人知晓的自我牺牲

金丹为何而失?陈情为何而藏?傲骨为何而折?

(8)在对方眼中不值一提的重大付出

江澄在仙门面前的一次次维护和折腰。

观音庙,江澄放下骄傲,字字泣血,魏无羡无动于衷,还能顺便和蓝忘机卿卿我我。引用一个之前loft看到的大大的比喻,把心连血带肉地剖出来捧给对方,说你看看呀,你看看我的心呀,而对方皱着眉捂着嘴说,拿开点太腥了。

(9)即使说出口也已经没用了的事实真相

金丹为何而失。金凌问“舅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江澄答“没什么好说的。”字字泣血的剖白对方无动于衷,弃之敝履。他食言了,说都过去了,那江澄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10)无论怎么选都是错的魔鬼抉择

保温家就保不住魏无羡甚至江家。

保魏无羡就要被说成忘恩负义,而魏无羡也不愿被江澄保。

(11)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当初真正失去了什么

13年后才知道,云梦魏无羡13年前就死了。

(12)始终牢记的人早把自己忘了

魏无羡“弃了吧”“当我还江家的”“都过去了”

看,你为他失丹,为他折腰,为他藏笛13年,为他爱不得恨不得痛苦纠缠,而他早就不在意了。

(13)初衷便是欺骗的虚假情谊

本身我觉得这条套不上的,羡澄之前的感情我从来都觉得是不是虚情假意,哪怕彼此欺瞒,也是希望对方幸福的。

不过魏无羡一句“当我还江家的”,把这个初衷改变了。

江澄引追兵初衷是希望魏无羡好好活着,即使他死也没关系。

魏无羡剖丹的初衷,13年前似乎是希望江澄好好活着。

13年后由他自己亲口说,是还恩。关于报恩怎么恶心人,怎么把过命的情谊变成了交易我专门写了另一篇文讨论。

这里就写一小段,所以剖丹的作用是

作为心怀大义不能有道德污点,做好事是我本心,做坏事都是被迫的,哪怕行为其实造成的伤害比帮助还多但只要我初心是好的,你们就不能骂我怪我还得夸我的主角,我这生养之恩不得不还,所以一颗金丹,帮我占领道德高地,堵住你的嘴,什么恩情啊人命啊,就别和我计较了。

(14)看似还有希望之时其实已经没有希望了

射日之征开始及后续的一整段故事情节,就是在这个前提下行进的。

江家覆灭希望是阿姐和魏无羡。

魏无羡修鬼道被仙门百家针对,假决裂,但也都还能过着日子偷偷来往,看似还能维持平和。

到后来金子轩死,阿姐死,魏无羡也死了。

啊,其实早就没有希望了。

(15)原来很在意的愿望在达成时早就不在意了

(16)自己于在意之人眼中并无特别

在意江枫眠,江枫眠更喜欢魏无羡。

在意江厌离,江厌离愿意为魏无羡去死。

在意魏无羡,魏无羡说弃了我,我食言了,都过去了

(17)两人的约定只有一个人记得

“之后有狗我都帮你赶。”

“蓝湛有狗啊!”

(18)两人共同的誓言只有一个人遵守

云梦双杰之约

“我食言了。”“都过去了”

(19)只差一步便能挽回的糟糕局面

还是那一句,江澄人生的悲剧,大多数都是在承受别人的行为或者命运的无情带来的后果,他自己不开金手指,已经没什么能做得更好的地方了。或许唯一的保护措施就是再无情一点吧,什么都不在意,那便会幸福很多了。

(20)满腔怨怒委屈却找不到可以为之负责的对象

这个我觉得是最适合江澄的。

他人生的所有悲剧,父母不和,父亲偏心,流言蜚语,家族覆灭,亲人死亡,失丹戒鞭,兄弟断义,都逃不开一个魏无羡。但因为那一颗金丹,偏偏所有人就觉得他不该恨,反而还得心怀感恩愧疚了。可不是满腔怨怒委屈无处可诉么。

(21)不懂真正代价的糊涂交换

江澄不知道那颗金丹的代价是“还江家”就被骗着完成了这次糊涂的交易。

(22)两人间无能为力的渐行渐远

羡澄之间,总角之交,吃一样的饭菜,睡一张床,十余年生死纠缠的情谊,最后一个是云梦江宗主,一个是姑苏魏无羡。终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23)情愿自我欺骗也不愿正视的真相

居然拔得出随便,金丹是魏无羡的。

这对江澄来说绝对是最恶毒残酷的真相了。

但他从来勇敢,该面对就面对,即使一时失态,之后也不会自我欺骗,还愿意上前问个清楚。

而魏无羡却是不想提了,只想躲在蓝二怀里让一切前尘尘归尘土归土,自己犯的错,造的孽,欠的债,反正自己出于好意或是被迫,反正自己死过一次,那就当还清了过去了,别再提了。

(24)转瞬即逝的人生巅峰

(25)身处热闹的极端孤独

一方仙首,客卿门人无数,富足到湖底可铺金,却余生一人。

(26)因为再没有什么期待才表现出的释然

“没什么好说的”

就是这句话最好的阐述了。哪怕这时江澄还未放下,之后他也会放下的。因为观音庙说出那种话,表现出那种行为的魏无羡,再没什么值得期待的了。

这里引用蔡康永一句话,很多年后的那句没关系,不是原谅了,而是,算了吧。

(27)没有其他选择而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你若执意要保他们,那我便保不住你。”

“保不住,便弃了吧。”

“……………

约战吧。”

(28)无论如何都得不到认可的努力

在江枫眠眼里永远都不如魏无羡的江澄。

我很想告诉江澄有很多人很爱你,觉得你是最好的。可那有什么用呢。你无法让一个孩子不去在意他的父亲。

(29)两人最后都没等到对方的道歉

这条其实不是很吻合,但也有让我意难平的点,所以还是写一下。

表面上看他俩都道歉了,但还不如不道歉。江澄最终所期待的再也等不到了。

魏无羡说对不起,我食言了。

江澄哭了,我多金贵一个人啊,现在还用你给我道歉。

江澄说对不起。

魏无羡说都过去了。

魏无羡不在乎了。

而江澄终是没等到他的云梦双杰。

(30)走到终点才发现路一开始便选错了

(31)见识过光明之后却得继续忍受黑暗

(32)维系情谊的脆弱平衡遭到破坏且无法修复

羡澄之间隔了金子轩江厌离江家上下那么多人命,这份情谊无论脆弱与否,确实是都无法修复了。但其实江澄试过修复的,是魏无羡彻底在观音庙把他断送了。

(33)不被感激反被误解与嫌弃的善意

江澄每次嘴下不留情和口不对心,前一秒还怪魏无羡强出头,下一秒就愿意为了他引追兵去送死。

(34)都为对方好但却不知道对方真正想要什么

江澄虽然丢了金丹悲痛欲死,但他更不想要魏无羡剖丹给他。

魏无羡也不会想背负江澄的舍命相救。

但是魏无羡很幸运,到最后他也没有被告知自己需要背负这些。他以为他亏欠的,一颗金丹早就还清了,从此自可和伴侣畅游天下,无拘无束。

那便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35)自己的痛苦在对方眼中只是好玩的笑话

江澄在观音庙字字泣血,魏无羡的反应和看笑话也差不了多少了。

(36)发现并没有人真的站在自己这边

之前有个虞夫人,后来,大概是真的没有了。

(37)造成更加严重后果的善意欺骗

金丹可修复。

江澄死在莲花坞覆灭都不会比之后这颗金丹带来更多痛苦了。

(38)爱恋产生的基础一开始就不存在

(39)怨恨产生的基础一开始也不存在

江澄怨恨的一切,魏无羡修鬼道,误杀金子轩,阿姐为救魏无羡而死,最初的因是剖丹,是为了救江澄,就好像江澄的恨都变得不应该了,甚至连江澄也这么觉得,他还道歉了。可是江澄失丹的因是为了救魏无羡啊?他凭什么不能恨?

他可以恨,他不欠任何人。

(40)从未真正拥有过失去后会令人痛苦的东西

江澄从来没有过一份完整的正常的不因为给主角开金手指而被扭曲削弱了的父爱,可江家覆灭前,江枫眠拍拍他的头,还是让他落泪,江枫眠的死还是让他痛苦至极。

夷陵老祖归来,解开尘封的往事,看谁能笑到最后

“不知江兄,对金子轩真正的死因有没有兴趣?”

“金子轩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很喜欢这个澄的,少年宗主澄很香的呢。

1.

前头的入场仪式完了,各家家主对自家弟子又是一番勉励过后,便都遣着弟子们下场去试试运气,围猎一事全凭各家本事,猎物多的自然会叫人刮目相看。

魏无羡也是活了几辈子的人了,早不是昔日那个毛头小子,没了那种出风头的心思,这辈子再见金子轩在众人眼前大秀身手,百步穿杨,竟还破天荒地给人拍掌叫好,江澄因此古怪地看了他好几眼。

孰不知魏无羡心里...

孰不知魏无羡心里头那点儿想法,他心里愧疚得要死,尤其每每想起后世的金凌,看着如今的江厌离,便自觉从前自己混蛋。

抛开了那点儿与金子轩性格不合带来的偏见,魏无羡再看这个他和江澄的准姐夫竟然破天荒的顺眼了不少。

虽然这只孔雀性子是张扬了些,但至少比之他们金家那些个拿着鼻孔瞧人,背地里净干些龌龊事的世家子弟要好了不知多少倍,更何况还没沾上他那不靠谱的死贵老爹一点儿恶习,要说他出淤泥而不染,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他凑近江澄耳语:“只要他不惹师姐哭,倒还是个好人。”

江澄望了眼高台上正往金子轩身上频频投去目光的江厌离,眼中又是无奈又是不甘,“说到底,还不是要看姐姐的心意。”

魏无羡侧头见他自己丝毫没发现面上一副不甘心,只差噘着嘴表达不满的样子就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江澄逢少年撑起一座家园,又没了金丹常常要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生怕叫人小瞧了去,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不经意间也还是无法避免要露出这些真性情的东西,在魏无羡看来只是珍贵无比的。

他心里动容,面上却是不显的,将提早左手的箭筒背上,催促道:“不看他在那里开屏了,我们干正事儿去,拉弓射箭你如今才是行家,回头满载而归,呕死这些家伙!”

江澄不言,但心中对此话颇为受用,面上也难掩自信。他没了金丹以后不仅不曾懈怠,反而比之从前更加勤奋,在拉弓耍剑等事上已经算是炉火纯青,年轻一辈,大概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高台上陪着母亲的江厌离看着自家两个弟弟搭着肩往林子里去,忍不住叹了口气,隐有忧虑。

虞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必过多忧虑。”

2.

果然如魏无羡所说,他与江澄一道走,一路上经过之处,但凡有猎物出没,江澄手起箭落,总有猎物被他的箭窜上。

像这样人多又杂的大型射猎世家子弟的箭上都是有各自的标记的,江澄的上头是朵紫色的九百莲,代表江家家主,魏无羡的箭羽都染了点儿红,也分明得很。

他二人一道走,倒也没和对方客气,同小时候一般,见到猎物都要同时搭弓抢上一抢的。

魏无羡的剑法当然也不差,一来二去,折在二人箭下的猎物竟然相差并不很大了。

他们很快到了一处溪水边,都有些累了便一致决定在石头上坐了下来,魏无羡的随便就随意的摔在江澄坐的石头边上,他自己跑到溪水边洗脸去了。

“江澄,这水凉凉的,好爽,哇,嗯……啧,还有点甜。”

江澄忍不住笑,“你也不怕有毒,还喝上了。”

魏无羡眨眨眼,他们从前常在外头打山鸡,这样的溪水没少喝,哪里分不出有毒没毒,但也没和江澄斗嘴,因为他看见江澄的目光不知何时放在了他的随便上,竟然已经动手解下了腰间很久未曾拔出来过的三毒并排着放在一起,眼中的神色很是怅然。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这时候好像说什么都显得没有意义。

怎么会不在意呢?

大概倾其一生,都会为此感到痛心和遗憾的吧。

江澄从前多爱自己的剑啊,天天要擦的,魏无羡还笑话他拿箭当老婆看的,如今想来,他心里不知要多少难过。

“我们把那兔子烤了吃吧?”

江澄的目光从剑上自然的离开,好像先前的低迷就是个不甚重要的插曲罢了,“行吧。”

二人在这吃食事上素来默契得很,两个人烧火的烧火,扒皮的扒皮,几两下就将一只奄奄一息的兔子架上了火烤着。

烤肉散发的香气吸引了路过的其他人前来围观,但也没人好意思张口说要吃。

两个人吃了肉,填饱了肚子,然后将剩下的猎物打包进了储物袋继续干活儿。

3.

相比较魏无羡与江澄一路上吃吃玩玩,轻松无比的打猎,其他人显然就没有这样幸运了。

为抢猎物大打出手的比比皆是,学艺不精每每射不到看中的猎物的更是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些年轻的弟子心软,见了小动物不忍杀之故意手下留情的……

在聂明玦聂大宗主瞧来,蓝忘机显然就是那个妇人之仁,莫名其妙不忍杀生的存在。

这事源于聂明玦射了只母狼,他正满心高兴前去捡自己的猎物,谁晓得穿过草丛就见平日里白衣纤尘不染的蓝二公子正捂着那灰色母狼不断往外头淌血的窟窿,袖口衣角上沾染了斑驳血迹,碍眼得很。

聂宗主皱着眉老大不高兴地走过去,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望着一人一狼,“你这是做什么?”

蓝忘机头也不抬,也不理他。

聂宗主脸更黑了,“把我的猎物拿来!”

蓝二才抬头,望他一眼,那一眼瞧得聂大宗主一愣。

这蓝忘机他这指责又委屈的样子是闹哪般

“咳咳,我说你……”

聂宗主正要再说点什么,却被蓝忘机开口打断,“她怀孕了,你来看看。”

“……”

后来,聂宗主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人蹲在地上给一直怀孕的母狼包扎起伤口来了。

本来气氛挺好,但后来……

“你别扯坏了袖子啊,多可惜,把你的抹额拿来不是正好?”

“你——”

“怎么?我的建议不好?你这衣裳料子瞧着也不便宜,你这样败家实在是……”

“你闭嘴!”

“诶,你怎么和我说话的?好歹我也算是你半个兄长,你……”

“你离我远些,越远越好!”

聂明玦真是给气死了,他就觉得这个蓝忘机性格不讨喜,实在是叫人牙疼。

但他也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蓝忘机叫他滚开,他肯定是不会听的,索性将人一把扯了起来,连带着提起那奄奄一息的母狼一道。

魏无羡和江澄二人从路口出来,对上这二位,好一会儿怔愣。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望着扛着蓝二气冲冲离开的聂明玦震惊之情难以言喻。

回过神瞧着江澄张着嘴,一脸惊叹,更是叫人莫名。

“想不到啊。”魏无羡道。

江澄摸摸下巴点头,颇为赞同,“嗯。”

魏无羡闻言一喜,“你也觉着这二人不大对劲?”

江澄不解,“你是说,聂宗主力气大这件事?其实我也能一手把你举起来,虽然……总之我练练应该也是……”

“谁要你举!不是这个问题,不是力气大不大的问题,是他们两个人啊!”

“他们两个人……唔,关系比以往融洽了些。”

魏无羡想,是了江澄这傻子眼里,睡一个被窝的也只能是好兄弟的,能看出什么?!

但是聂明玦和蓝二,卧槽……这蓝忘机生来注定要断袖不成?

4.

傍晚的时候众人陆续归来,广场中心已经堆满了各家射来的猎物,这其中无疑江家的最多,多出的还不少。

人心多是狭隘的,这辈子魏无羡不出风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和这些打交道,也避免不了要有人来找麻烦。

麻烦就是这样,你不去找它,它也是要来找你的!

又有人站出来酸他们,好像他们家多射了些猎物就是罪大恶极似的。

“倒也不是说猎物多有什么不对的,只是小江宗主如今比较已经是一宗之主了,还是要有容人的量,这仙门百家本来是一起的,这大家总要相亲相爱,共同富裕……”

金光善这个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将不是人话说得比人话还要动听。

魏无羡掏了掏耳朵,第一个打断了他废话,“金宗主,长话短说吧,这眼看着太阳下山了,我们也是累了一天,饿得前胸贴后背,若是不重要的话就省了吧。”

金光善笑笑,好像真是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一定是别人似的,“我听人说,今日大家或多或少都调用了灵力,唯独小江宗主全是靠手头上功夫猎的,这真是匪夷所思,不知能否传授一二,也好叫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弟子学习学习。”

他这话一出,成功的叫魏无羡面上最后一丝笑容也褪得干净了。

“怎么,我们我家技术好,还要拿来共赏不成?”

“也是奇怪,这江家究竟谁做主,魏公子这一句一句的,倒是叫人不懂。”

这话已经完全叫魏无羡火起,他手已经搭在随便上,正要上前破口大骂,却被身后的江澄扯到了一边,“金宗主也不必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这狩猎场上如何取胜全凭本事,莫说我今日就是徒手拿了这些猎物,便是我纵然采取了旁的什么手段,那也是合情合理的,倒是金宗主,也算是长辈,今日这样为难我一个初出茅驴的小辈,不知是什么道理?”江澄一声声冷静清晰的质问问的金光善脸上一阵红一整黑的,正在这个时候,虞夫人与金夫人一前一后挤开人群走来,她面上带着冷笑,走到众人跟前目光在江澄身上停了一瞬,见儿子微不可见的挺了挺背脊,眼中闪过一丝柔软,却刻意提高声量,“竖子无理,怎好在前辈跟前大放厥词!”

她话是对江澄说的,手指却在自己的紫电接旨上抚摸,目光扫着在座的人。

江枫眠是没了,江家在射日之征却有损伤但到底也是一方霸主,却也不是可叫人随意拿捏的,到了这会儿,那些想看江澄这个小儿笑话的人却再也不敢出声,只相继打着哈哈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掩盖过去。

金夫人看准了时机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到底是某些当长辈的没有个长辈样子,我瞧着阿澄就好,比我家轩儿成器!”

金子轩被点名,又说自己不如人当然不高兴,但也不好这个时候再发作,只能冷哼一声不说话。

金夫人朝他招招手,“我也累了,你替我送送客人吧。”

江澄道“不必劳烦了,母亲,阿姐呢?我们回去吧。”

虞夫人望着那头的金子轩不说话,倒是金夫人笑着开口,“我与你阿姐很是投缘刻意留她在我家玩几天,等她耍够了,我就叫我家这臭小子送她回家,小江宗主,好不好?”

江澄皱着眉,魏无羡忙开口,“那就有劳了。”

金子轩这个人是注定要做他们姐夫的,他可不想这辈子他不捣乱了,江澄却稀里糊涂给人搅和了。

5.

果然不出魏无羡所料,江厌离从金家做客回来半个月之后,金夫人就带着金子轩上门提亲了。

这日倒是热闹得很,金子轩跟三堂会审似的,除了故去的江枫眠,江家的长辈亲族都来了,一个个对金子轩好一番审视。

魏无羡想着将来出生的金凌,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他简直要忍不住抱着江澄喊:你知不知道得我们将来会有一个外甥,他和你脾气一般无二,有趣死了。

在分析百家对温情一脉的处理问题时先普及一下战俘问题。首先温情一脉到底是什么性质战俘,其结局是否真的避无可避。

战争时期,战俘分为三种,第一种降将,这种只要打着“仁义之师”或者两国仇恨不是大到不死不休的大概率是不会杀的,不为别的,将“降将不杀”的消息闯出去会吸引更多的人投降减少本方伤亡。但文中先不提百家那时候已经和温家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了,就是温情的态度是既不想帮着温家上阵杀敌,也不想投降百家;第二种,名副其实的战俘,在战争期间占领一个城池后留下的一些幸存者或者将敌方幸存下来的士兵,这种基本上取决于将领的做法,举个例子,遇到是老白那样的杀神,就自己挖坑埋自己;如果是兔子那样的还能领钱回家,而文中...

战争时期,战俘分为三种,第一种降将,这种只要打着“仁义之师”或者两国仇恨不是大到不死不休的大概率是不会杀的,不为别的,将“降将不杀”的消息闯出去会吸引更多的人投降减少本方伤亡。但文中先不提百家那时候已经和温家是不死不休的状态了,就是温情的态度是既不想帮着温家上阵杀敌,也不想投降百家;第二种,名副其实的战俘,在战争期间占领一个城池后留下的一些幸存者或者将敌方幸存下来的士兵,这种基本上取决于将领的做法,举个例子,遇到是老白那样的杀神,就自己挖坑埋自己;如果是兔子那样的还能领钱回家,而文中温情他们在射日之征中从来没有出现,又是温总看重的医者,基本上是在后方。第三种,都不可以称之为战俘而是战利品,和战争结束后一起被胜利者瓜分的战败方留下的财富,而温情一脉恰恰属于这一种,这一种基本上是没什么活路的,一句话,太迟了。战争结束了,作为胜利方为此损失的人力物力财力需要补充,因为战争造成的心理创伤和因为胜利带来的狂喜也需要发泄,而这些都只能从战利品上获得,这个时候所谓的人命在胜者眼里还不如一块金银来的值钱。

可以说,温情一脉不是江澄想救就能救的,作为战利品,他们在被金光善分走的时候江澄不知道,在他们被虐待的时候,江澄知道也没什么用了,那个时候温情一脉已经是百家眼中的逃犯了,按军事规定,战俘在没有上级同意之前,擅自逃离看守看守士兵有权选择先斩后奏的,这是什么时期都受用的,更别提这都是准备复辟的意思了在百家看来。至于后来与其说是江澄见死不救,倒不如说百家与魏无羡的斗争让温情一脉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菁英湛x教师澄

*师生,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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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下午只有前两节课,却硬是拖到整层楼的人几乎都走光了才离开办公室。

蓝湛17:40

停车场见。

等他磨磨蹭蹭地走到地下停车场,一眼就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卡宴。他快步...

等他磨磨蹭蹭地走到地下停车场,一眼就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卡宴。他快步走过去,迅速上车,生怕有人看见似的,动作敏捷得像是在执行任务的特工。

“忙完了?”蓝湛不咸不淡地问。

“嗯,和学生家长谈话弄晚了。”江澄脸不红心不跳地编造着迟到理由,“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蓝湛的语气依旧无波无澜,顿了顿又说,“以后周五我送你,不用打车了。”

江澄扭头看着他,蓝湛精致的侧颜在夕阳的柔光下美得不象话,愣是闪耀得他没办法把拒绝的话说出口。颜狗就是这么有原则。

但面子还是得挣的。他憋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个问题,“你不用接蓝景仪了?”

“最近我哥接他,我只用周二去。”

“还有我叔父。”

“哦。那个…”江澄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这几天怎么总是阴魂不散的?”

“嗯?”蓝湛偏头看了看他。

“为什么跟踪我上下班?闲得没事了还是图谋不轨?”

“我没有跟踪你。”

“放屁!我每天都能在后视镜里看到你的车,这不是跟踪是什么?你也不怕我报警。”

“那你会报吗?”蓝湛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也就是看在你是我学生的份儿上没报。”江澄冷哼一声,“警告你啊劫财你就别想了。”

蓝湛依旧目视着前方,嘴角却不着痕迹地勾了勾,一本正经地回道,“嗯,我劫色。”

“……”蓝湛的回答显然大大出乎了江澄的预料,这个从小就没有幽默细胞的闷葫芦居然还会开玩笑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蓝湛你他…”江澄用了两百分的毅力才收住了蹦到嘴边的脏话,压低声音质问道,“你是疯了吗,搞清楚我是谁,你就是这么跟老师说话的?”

“我已经毕业了。”蓝湛面不改色。

“毕业了你也还是我学生!”江澄瞪着蓝湛,“你少得寸进尺,别以为投了聂怀桑的项目就可以目无尊长了!”

蓝湛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江澄的反应在他看来完全符合聂怀桑的推测,但仅仅因为这层师生关系就让江澄对他望而却步,并没有足够的说服力。

沉默了片刻,蓝湛问道,“一起吃晚饭吗?聂哥请客。”

“不去了,今天要去我妈那儿。”甭管谁组的局,江澄拒绝起蓝湛就像条件反射似的不带犹豫。

蓝湛没表态,只是冷淡的气息好像又足了点儿,红灯的时候他才问了句,“地址。”

“什么地址?”江澄一头雾水,他还以为蓝湛跟了他那么多天早就熟知去往他家的路线了。

蓝湛斜眼看着他,“不是要去你妈那儿吃饭?”

“……”显然江澄的谎话是被拆穿了,其实直接拒绝邀请就行的事儿,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找借口搪塞。

不过他还是做了最后的挣扎,“我先回家换身衣服再过去。”

蓝湛没再追问,老老实实地做个称职的司机把他送到了家楼下,直到他进屋后朝窗外望出去蓝湛的车才开走。

送完江澄,蓝湛直接去了聂怀桑预订的餐厅,紧赶慢赶还是最后一个才到,一进门聂怀桑就热情地招呼他入座,又举着酒杯勾着肩把他轮流介绍给在座的其他人。

这不是聂怀桑头一回邀请他出席的饭局,虽然内心颇为反感这样的场合他还是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聂怀桑平时喜交朋友,加上他哥的原因人脉很广,蓝湛刚回来半年不到,想要事业站稳脚根就不得不想办法多拓宽些资源。

他能爽快地答应邀约既在聂怀桑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聂怀桑这样的人精儿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蓝湛赴约是为了江澄,不论江澄来或不来,他一次都不会错过。更重要的是他看得出蓝湛选择回来发展并不是心血来潮,应该已经做好了扎根在这座城市的准备,难免需要重建事业上的关系网。不过蓝湛平时话不多,尤其在江澄面前,几乎惜字如金,总是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气息,就差在额头上写着“生人勿进”几个大字了,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请动他还真是让聂怀桑有些意外。而且他在饭桌上的表现很是令人惊喜,也许是这种社交场合应付得多了,处理起来十分沉稳得体,言谈举止都透着股恰到好处的疏离感,与他性格相反的,有种超越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气质。

聂怀桑对这个合伙人是越看越满意,一心想着如果能撮合他跟江澄也算是干了件为数不多的正经事。

今晚不算蓝湛还来了六个人,都是聂怀桑关系不错的老熟人,说话不太拘谨,话题聊得很开。蓝湛坐在聂怀桑的右手边,敬完一轮酒他终于得空吃了点东西,就听到聂怀桑左边儿的那位问起江澄怎么没来,聂怀桑随便扯了个他得回家陪父母吃饭的借口应付,蓝湛在心里轻笑,真不愧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发小,敷衍人都用的同一个模版。

左边儿那人也许是喝多了,听说江澄现在还是单身,揽着聂怀桑的肩就开始八卦起来,“江澄魅力还真是大,你知道嘛桑儿,我那个老同学好像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呢。”

聂怀桑不经意地扫了眼蓝湛,故作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聂怀桑追问,“那你怎么说的?”

“我能说什么啊,我自己都快一年没见过江澄了。还不是象征性地劝他都是年轻时候不懂事儿就别耿耿于怀了,就他们那样的情况就算他当初不走也一样好不长。”

旁边有好事的凑了过来,“这傻逼还敢来问?当年他妈的干的是人事儿么,事儿闹大了自己拍拍屁股就跑得没影儿了,也太不地道了!下次他再打听江澄你就告诉兄弟们,多约几个人和他一起叙叙旧。”

“你可少给江澄惹事儿吧,别揍完了回头还以为是江澄放不下他呢。”

“我这不是怕他以后再去找江澄给他添堵么。”

聂怀桑喝了口矿泉水,半开玩笑地说,“放心吧,江澄身边可不缺人,估计还没让他联系上就被收拾了,咱哥几个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怎么脱单要紧呐。”

他瞥了眼蓝湛,话题也自然而然地被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有点儿高,除了蓝湛看得出来都挺尽兴的。聂怀桑叫他哥的助理给订好了KTV的包厢后把大家招呼出了餐厅,安排好车就自觉地去找走在最后的蓝湛。

聂怀桑主动把地址报给了代驾,自己则拉着蓝湛钻进了后座。

“小蓝啊,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个人是谁?”

“江澄有没有跟你提过他的初恋?”

蓝湛摇了摇头。别说初恋,蓝湛连江澄到底有过多少个男朋友都不知道。

聂怀桑靠着椅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是个医生。江澄认识他的时候好像才16岁吧。”

蓝湛皱着眉,语气阴沉了下来,“他对江澄做了什么?”

“其实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呢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聂怀桑留意着蓝湛的反应,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情况都告诉蓝湛,毕竟要是江澄知道的话大概不是抽他一顿那么简单了。但他能感觉得出蓝湛对江澄的用心,即使使力的方向不太对,但他无疑是这些年来江澄身边的人里最纯最真的一个。就冲他为了江澄这么拼命地奋斗,又放弃了大好的资源跑回这座城市从零开始,就挺值得人感动一把的。

为了哥们儿的幸福,受点皮肉之苦有什么关系。聂怀桑关键时刻还是颇有牺牲精神的。

“江澄高一那年有回得了肠胃炎,还挺严重的就住了几天院。结果一眼就看上了管他床的实习医生,是医学院大三的关系户学生。你说巧不巧,江澄以前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的,偏偏这个医生还他妈是个gay。”聂怀桑说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这个医生是个直男,也许两人也不会有什么过密的交集。

“结果一来二去的就好上了呗。他们俩好的事儿一开始没几个人知道,连我都是他们好了快一年才知道的。其实两人年龄差了五六岁挺不合适的,当时还以为江澄就是随便玩玩儿,结果谁知道这货居然来真的。”聂怀桑说着叹了口气,“医学院五年毕业,正好那医生毕业那年江澄高考,当时他跟江澄说好了毕业就去江澄上学的城市发展。”说到这儿聂怀桑用劲儿拍了把座椅,“草,说得倒是天花乱坠的,江澄这傻逼居然也就信了,拼了命地复习准备,还乐呵呵地等着一起去外地念书过二人世界呢。结果不知道这医生是故意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让他父母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儿,他那俩缺德的家长居然跑到江澄他们学校来闹,他自己倒是没事儿人似的出国继续深造去了。”

蓝湛听到这里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骨节都开始泛白。

聂怀桑接着说,“江澄他表舅就是他们学校的老师,这么一闹洋相真是出大发了。而且你知道江澄他妈是什么性格的人么,我们这些朋友从小就怕去他家就是因为他妈脾气太火爆。发生这种事儿她简直气疯了,把江澄关了至少得有大半个月,要不是他爸护着估计他腿都能被打断。总之吧这事儿基本算是闹得人尽皆知,他高考也受影响了。后来他虽然出国读了个研但毕业就被父母叫回来了估计也是怕他人在国外管不住吧。”

聂怀桑话音刚落,就看到蓝湛狠狠一拳砸在了座椅上,把他震得都弹了起来,他赶忙劝道,“诶诶诶蓝湛,你可别冲动啊,那个人早就不在这儿了,你找不到的。而且他后来找过江澄也跟他道过歉了,既然好不容易翻篇儿了,再让江澄想起来也不是件好事,对吧?”

蓝湛反复地设想着,他无法不把自己代入,江澄那段日子到底该是怎么过的,也许那家人来闹事真的与他那位初恋无关,可伤害已经是既定事实且不可挽回的。那个总是以强大凌厉的姿态示人的江老师,他是那么的骄傲耀眼又高高在上,凭什么,凭什么要让他受这样的侮辱,凭什么自己喜欢的人要被别人来伤害,凭什么自己小了他那么多,在他需要的时候不能站在他的身边把他护在身后!凭什么,凭什么?!

整个车厢被强烈的低压笼罩,蓝湛斯文的外表下散发出骇人的攻击性,这种好像随时可以拼命的状态让聂怀桑都被震慑住了,但他当时脑子里只冒出了一个念头:江澄这回肯定要栽在这小子手上了。

不得不说聂老板果然识人有术,往后的年月里他的发小何止会栽在蓝湛的手里,还会被这条小奶狗管得服服贴贴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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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bq又多写出1节,争取下更能结束!

『在下蜀山大弟子,徐长卿。』

*聂怀桑视角

*狐妖羡×莲鬼澄

魏婴曾同江澄一道去看过次日出。

云梦的苍山显得高远,云雾缭绕,倒像是仙人住的地方。他们二人在高处迎光,仿佛云端饮酒,风里吟唱,俯身瞧见山下,也不过是芸芸众生如此,悲欢离合有情。

后来云梦有雪,魏婴在归城那条路上站了许久许久,雪从山上铺到山下,一抹红黑色嵌在雪白里像是一抹微尘。他在苍山的池子里摘了一捧莲花,走的悄无声息,风雪把他裹成一具毫无波澜的行尸走肉,他一步一步踩着长长的路离去,愈来愈远,最终化为尘世间的一抹瞬息。

——

我初次遇见魏婴时,是在长街的梨膏摊铺前。

我一...

我一路顺水路而来的夷陵,剑气便显得聒噪,伏魔降妖的灵器向来如此,对所谓妖邪气味尤为敏锐——我腰间这剑叫嚣的厉害,便预示此地妖气甚重,大抵算不得好兆头。

那时我自觉奇怪,我那剑实在算不得好玩意,捉妖师的灵器样样都有寻妖的本领,便是不稀奇。我自小命不好,生在捉妖世家,却没有所谓的天赋去探妖邪,辩鬼神。后来家里得了妖邪报应,不见得好下场,父母死的早,家说败就败,哥哥带我风餐露宿,一路拉扯。

哥哥后来死在一只老虎精口下。我把他鲜血淋漓拖出的时候,他已是面目全非,口吐血沫。死时只留我一把剑来,还不忘叮嘱我这便是继承了他的衣钵,叫我日后定要除恶扬善,灭妖斩魔,必要记得聂家训诫,他瞧我的时候眼里满是难以割舍,我却也瞧不出他是否在落泪了。唉,怪是说些好听的话,结果为他下葬的钱还不得是我在街头哭了半日讨来。

诚然说,我无我父母兄长这些大志向,曾也庆幸我不过一偏于平庸之人,不像捉妖世家子弟个个都对妖魔敏锐的极。可他们的言语及死状从来像一座山石闷在我头上,叫我永远难安了心去浑浑度日,做个尘世人。

我彼时所谓奇怪便在魏婴,当下正同他争那最后一块摊铺的梨膏,腰间的剑便忽然闭了动静,倒像是块废铁一样,我这愣的空当便被他抢先付了银钱,拎了那块梨膏,脚步轻的跟个狐狸似的,转眼间便没了踪影。

夷陵是个故事多的地界,一则此地似乎并未有过什么名门世家在此坐镇,二则鬼怪言谈实在多如牛毛,是人人茶余饭后。这儿四面并无依山傍水,倒是山上有不少村落,往下就是夷陵街镇。我往附近打听,近年可有出过什么稀奇命案,卖茶水的老者冲我笑道:“身死无非常事,哪个地界没死过些找不到缘由的人,你想听这些那可是多的不得了。”

我觉着他说的有理,如若我父母大哥也有半分这种觉悟,不扎了堆了要往死人堆,妖精窝里去,大抵也落不得这般下场。

我的剑出了问题,我把它拿出来端详,这可斩妖秽,寻邪物的剑查不出一丝灵气,我气得扔它在地上骂,半晌又捡回来擦干净,抱着它发呆。

夷陵有古怪,我也说不出哪里古怪,这地方安详又诡异,我自踏进来便觉得终究有地方不妥。入夜后我寻地方落脚,当真可怜惨极,一代捉妖后裔连打尖住店的钱财都无,摸瞎子似的在山上打转,我在夜里阴风刮了第三阵的时候总算是没了骨气,敲开了村里一户人家的门。

说到底缘分这种缥缈东西真是妙不可言,不得不信。那黑衣青年开门一刹就皱了眉头来,仿佛看见什么晦气东西,作势便要合门,我一手撑住门来同他嬉皮笑脸,哀求道:“这位好哥哥,今日买梨膏也算一面之缘,好歹最后一块我也让了你呢——实在是游行不易,无处落脚,求个收留一晚吧。”

他挑眉不语,手上的劲道倒是松了松,眼睛上下打量我,不经意去瞧我的剑,问我道:“你曾是聂家的捉妖师?”

我看了剑上清河的花纹,抬头去看他,觉着果真庙小藏神仙,想我们聂氏没落了也该有十几年,现下却还有人记着,便是不敢小瞧,还未想通怎么去回应,便瞧见从他身后挤出来个孩子来。

当真是个孩子,六七岁模样,矮小漂亮,像个年画娃娃,嘴角还挂着梨膏屑,睁着双眼睛瞧我,狐疑又好奇的极。

这是江澄,我那时目光稍滞,在他身上稍有停留,却也并未深究,倒觉得他似个救命稻草,只因他露个头来,魏婴模样便变了个戏法一般,顷刻温和起来,面目从眼角垂着小心,揉了他道:“怎么不去睡?”

孩子滴溜溜看我,仿佛在看个稀罕物件,只扯了身旁青年问说:“他是谁?”

魏婴垂眉,半晌叹气,我不懂他缘何叹这口气,只不过多是无可奈何的宠溺,他矮身抱了孩子起来,同他温柔解释说:“是山下的人,来这儿借宿。”

他说罢便抱了孩子回身去,留了我背影,却未再抬手关门。

我便当真住在了魏婴家中。

夷陵周遭的村落多,这也不过其中一个,我只想着魏婴这一身瞧来富贵不俗的,居然也只是穷乡僻壤里的一个民户,还带这个孩子。

我同他说,我是来捉妖的,夷陵这儿不太平,求他宽限些住宿时候,他并非显得乐意,但也没有回绝,我向来脸皮厚的可以,当下便同他称兄道弟,许了愿意替他做些耕种打扫的小事。

我是个外人,顶了张生面孔,村里人倒都不爱跟我说话,多的是孩子叽里咕噜转了眼睛来打量我,同魏婴怀里那个一个好奇模样。

其实捉妖这种话,我说来我不过徒添心虚,我本就天资平平,多年来只靠剑气来辩妖邪,留于此地也不过对剑的反应心有好奇。这些时日里我这把剑却死寂沉沉没了声音,便是把我丢到妖精堆里,我怕是也当他们是尘世凡人。

魏婴家门前不远有个莲花池子,里头莲花开的亮丽,大朵大朵簇着,但是瞧着不吉利,因那池子里只长白莲,一眼望过去连绿叶浮萍都要盖着,只能看见满面的惨白,一朵两朵安安静静浮在那。

江澄常往池子旁去玩儿,魏婴也不拦着,他俩并非是父子关系,我也不好过问,人各有命,心里都有故事过往,各人管了各人,不多嘴多舌也称的上尊重。

——不过,江澄似乎身子不太好,面色总是苍白,不爱活动,贪睡,从头到脚写着病字。

太阳近落时候我会回来同魏婴准备饭菜,他不常往山下夷陵街上去,大多是江澄需要什么孩子偏爱的吃食,喜欢的玩意儿,他才往外去采购。而村里人也都似乎都爱与魏婴亲近,修个桥引个水都要同他商量一番,来的最勤快的是对姐弟,一个唤温情,一个唤温宁,常常来送些自做的点心吃食,偶尔温苑也会来玩——据说是他们家亲戚的孩子,刚七岁,失了爹娘,便由他们姐弟照顾。

今日温苑送了些萝卜来,小孩子乖巧,弯腰鞠躬的弧度我都怕他把背折了,魏婴拍拍他,同他问了些有的没的,便叫他回去了。

江澄应是今日来了兴致,跑到外面同温苑一起去摘果子捉蚂蚱,饭菜端上了桌却还没回来,魏婴的心大,似乎从不担心江澄乱跑,也不吊胆他叫哪家拍花子的拍走,或是哪儿的陷阱跟猛兽捉去。

魏婴不动筷子,我也不好意思吃菜,便同他一道等着,心里祈求小祖宗快点儿回来。

大抵是日落西山光景,大片阴影一寸一寸往村落覆盖,有倦鸟归林,炊烟腾袅,魏婴倚在门边往外看,面上一双桃花眼几乎无光的睁着,像是一潭没有活气的死水,正毫无波澜的干涸。他身后摆着小上的饭菜还升腾着白气,一缕一缕外散,最后消失在空气里——我不由得莫名其妙想,魏婴这样子像个没魂的死人。

我打哈欠时候只恍了下神,然后那个小小的人便从远处冒出小小的紫色,是江澄回来了。我瞧见他,简直快要流出泪来,肚里饥肠辘辘便等了开饭。

孩子的脸微微皱着,装作老成,却掩饰不住欢喜,他的影子随着他的动作在夕阳下摇曳着,跳跃着,清明的挤进了魏婴的目光里,我偏头看见那目光便搅在一起,死水从最深处泛出波澜来,咕咚一声,一圈圈漾出色泽。

魏婴迎过去,漂亮的眼睛即刻眯起来,他把江澄抱起,小孩子脚便离了地,习惯性的单手箍住他的脖子,眉毛轻轻蹙着。他总爱抱了江澄走路,哪怕要我来说,江澄也早该过了被人揽在怀里不去走地的年纪,但想大抵是魏婴疼孩子身子弱,总不愿叫他吃苦的。

魏婴问:“怎么又在吃饭的时候出去玩?不是说了出门前一定要同我打招呼。”

江澄另一只手里攥着朵莲花,花的模样还小,就像他一样,一瓣一瓣泛着嫩白,连蕊心都未舒展开,他板着小脸仰起道:“送你。”

魏婴便把他抱往屋里去,一手接过那花,揉了他笑:“你去莲花池子玩儿什么,里头虽然水不深,但是淹你可够了。”

他意不在责怪,只为江澄擦干净了手和脸,叫对方吃饭,我一边给江澄递碗筷,一边兴冲冲去盛汤,魏婴却不着急吃,他去寻了个无用的玉瓶来,灌了些水进去,便把小孩子送他的莲花竖在了瓶中。

江澄看见了桌上青菜,把小眉毛皱了起来,他要闹脾气,魏婴回身抚摸他的头,十分纵容他,安慰说:“就吃两口?好不好?然后再去吃你喜欢吃的排骨。”

小孩像个小大人模样,思索半晌似乎觉得还可忍耐,便看着魏无羡道:“那只吃两口。”

魏无羡笑:“好,好。”

他果真只教江澄吃了两口,然后就去给江澄剔了排骨的骨头,往他碗里夹肉,江澄慢慢去吃,他胃口也小,吃到一半便要剩了饭,不愿意再吃了,魏婴也不怪他,只说:“我明日还出门为你买梨膏好不好?”

江澄眼睛一亮,又要装不屑,半天骄矜的点头,我忍不住哈哈笑,同魏婴道:“魏兄,你养弟弟怎么跟养女儿似的,都快惯出小姐脾气了。”

他不可置否,却也笑了给江澄擦嘴,道:“他打小身子不好,我就想多疼疼他,你要是见笑,就别吃了,把碗刷了去吧。”

我便闭嘴不说了,安安心心吃饭,心想了我那死去的哥哥,记着我们风餐露宿时候他分我的饼,赚来银钱买给我的粥,除去教训我的语气凶了些,倒也是不比魏婴差,总之说来也是疼爱我。思绪牵的远了,我就觉得烦,吃到口里的饭也冒了苦味。

晚上时候我坐在桌前擦剑,江澄凑过来看,他直勾勾盯了剑来,我便问说:“怎么,你想玩剑啊?这可不行,你魏哥哥看见非来揍我。”

江澄哼了声,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把剑,这灵器的毛病我也查不出,现下瞧来真的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剑罢了。孩子问:“这就是捉妖师的灵剑吗?”

我点点头,他便慢慢收了手,魏婴唤他睡觉,他就回了头,一步一步往魏婴身边去了。他们睡床,我在房角的一张老旧长椅上打铺盖睡,魏婴家里地方不大,能收留我,我已经是感激,不敢再有什么抱怨。

魏婴哄江澄睡觉,同他讲故事,我来了这些日子,倒也没听见魏婴讲过重样的,是觉得他会哄孩子开心。

我困得睁不开眼,长椅凳子又硬,我睡的不踏实,只听着魏婴道:“曾有耕者。田中有株,兔走触株,折颈而死。因释其耒而守株,冀复得兔。兔不可复得,而身为他人笑。是为曰‘守株待兔’。”

江澄问:“兔子为什么要撞死?”

魏婴为难:“唔,兔子为什么撞死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耕者不懂变通。”

江澄“哦”了一声,便是安静了,过了会儿却还是不依不饶道:“可是那个兔子为什么会撞死在木桩上呢?”

我实在无了意识再听魏婴编什么瞎话骗孩子,翻了身嘟嘟囔囔睡觉,梦里大抵有父亲垂眉,母亲浅笑,大哥责骂,清河的风吹过遍地杨柳依依,花絮延绵。

夷陵的某位地主老爷过世了,家里的大娘子道是妖孽作祟。许是我总在此地打听些祸事,也未藏过自己是捉妖师的身份,我下山时候,有几个传闲话的路人见了我,笑道不如让我去瞧瞧,辩一番真假,也好助人家灭妖镇宅,是件功德。魏婴是来为江澄买梨膏的,见此情景却觉有趣,要同我一道。

大家门户里向来恩怨多,是非多,眼泪多。大娘子一派富贵雍容,坐着张龙凤椅,腕子上挂着串佛珠,门大敞着,周遭邻里人家都来围观,大院里捆着个年轻女人跪着,哭的可怜人似的,漂亮的极,。

大娘子不屑我来插手,只懒道:“大师,这女子是我家老爷纳的妾,自她进门来,先是生意遭难,后是老爷病故,我已找了阴阳先生来辨,这是个狐狸精怪,专来食我家的气运。”

我未言语,掏了黄符来,咬破指尖血,画了道血符来,抵在女子额前去试探,女子泪水涟涟,同我哀道:“大师,我非是妖怪,是大娘子容不得我,大师救我!”

大娘子命人掌掴她,我一股子怜香惜玉情便来泛滥,于是收了符来,起身装模作样在宅四处走了一番,便同大娘子礼道:“大奶奶,我斗胆来言,那位阴阳先生定是阅历浅显,又妄图赚您家的钱财,只算出家中有邪祟,却算不出是何鬼怪,干脆推到了二奶奶身上,实在该死,若是有下次见着他,千万不能放了。”

我知这老爷过世,大娘子本就是胡编乱造一番缘由要来折磨这小妾,听我这样言语就更是冷笑,起身于我道:“大师既然这么说,那就替我勘勘这屋里到底什么鬼?藏了什么腌臜物件?也好叫咱家好好安了心。”

我随手又取了黄符纸来,在上面神神叨叨一通乱画,便拎着它往院里贴挂,围观者探头探脑窃窃私语,我瞧见魏婴抱肩看我,面上表情莫测,便收了目光,在一处角落花草处停角,随口诹了些“急急如律令”的鬼话,便贴了现形符下去,听得下面一阵尖锐叫声,可怜兮兮的像个孩子音调,于是探手就从那处花草泥巴里拽出来个皱巴巴的萝卜似的小人来,半寸之长,乱蹬腿脚,面目跟个丑孩子,一直嘤嘤哭啼。

大娘子吓得往后退来,一遭人更是尖叫出声,大喊“妖怪”,我装了坦然说:“大娘子!我抓着了!”便提了这东西往她身侧凑,那妇人惊惧交加,忙是往后去躲,蹲那龙凤倚后,我再往前凑,她恐道:“大师!大师神通……”

围观者也都来拜我,跪着一同点头啄米。

我心里愧疚,便想了曾有家人教诲,思虑若是他们泉下有知,看我用这三脚猫功夫哄的人团团转去,我怕是有十八条腿也不够给抽的。

那女子算不得得救,我今日替她洗了番屈,保证不了明日大娘子还去难为她。只是这一遭下来,夷陵人人把我当菩萨神仙,还差点要送我银两,为我建庙,折煞我也。

我把那捉住的东西寻了个泥巴地给放了,跟着魏婴一起回山上村里,走到半路时候,魏婴才幽幽道:“泥鬼,泥胚土偶所化精怪,法力低微,胆小,多如牛毛,随土而生,吸日月土水精华,于是也算不得妖物,甚至可称的上是小小地仙。”

我嘿嘿笑了,道:“我便知魏兄不是常人,阅历深厚,我这等装神弄鬼的三脚功夫倒是瞒不过你。”

魏婴也笑,看了我道:“不要谦虚,你虽说无聂家捉妖师族里的慧根明眼,但是刚刚却也会画得那辨妖符去辨女子是否妖物,看样子也有些本事的,我还当你是个离了灵剑就不行的浪荡子,是我瞧不起了。”

我与他边走边谈,天色昏暗,我逐渐能瞧见村落前头的屋檐,指尖的血已经凝了,我抚了番,道是:“辨妖符也算不得什么大本事,黄符上的纹不过是只能辨妖,其根本还是在画符的血上——捉妖世家的血里天生如此,妖物碰了我族的血,定是要伤着的。只为防了有辨不出妖邪的时候。”

魏婴不言语了,他望向远处来,我于是同他的目光去看,见着炊烟升腾,他神色道不清,村边树下窝着个小小的紫色影子,好似等了很久很久。

我同魏婴一道走近了,江澄便从树下站起来,急急慌慌来迎,小孩子又觉得面子挂不住,不想被他人看穿心思,又慢慢把步子慢下来,魏婴蹲下揉他,问道:“你怎么又在这儿等我呀?今日天冷,不怕喝风吗?不是说了我一定早回,在家等着就好。”

江澄答:“我才没有等你,我在……”

魏婴眨眼:“在什么?”

江澄正经道:“我在等兔子撞到树上来,我好把它捡回家去。”

我抚掌大笑,魏婴也忍不住揉肚子,他把梨膏从怀里掏出来,递了说:“我看你是等着梨膏撞到你口里去,你正好吃个痛快。”

他牵了江澄的手,扯着孩子慢慢走,路过莲花池时,我多看了两眼,魏婴闭着眼睛哼不知道哪里的调子,我觉得耳熟,思索一番,便记得这大抵是云梦的民歌。

晚上时候我同江澄讲了番今日的事,添油加醋倒哄的孩子惊奇,见他觉得有趣,我也起了兴致,从我的包袱里翻了鬼神妖魅图给他,同他哄了玩。

虚耗是给人招来祸害的恶鬼。爱穿红,有牛鼻,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挂在腰间,腰里还插有一把铁扇。

讹兽是一种喜欢骗人的精怪,会通人语,长得俊俏,身体是兔子的样子。吃了它的肉后,就再也无法说真话。

患鬼是监狱的愁绪怨气郁结而产生的鬼怪,身长数丈,模样像牛,青眼,四只脚插在泥土中,一直在动,可位置却不变化,只怕酒浇。

金华猫并非是鬼,它是妖类,擅长迷惑人,遇见女子就变成俊美少年,遇到男子就变成曼妙妇人,若到了别人家里,会悄悄的在人家吃的水里作怪,要是那家人喝了水,身上便开始长出猫毛。

魏婴坐在桌前给江澄解发,我也有些发困,江澄好问,瞧着绘本上的图问我说:“鬼和妖是一样的东西吗?”

我瞧魏婴动作停了下,于是垂眉答:“自然不同,妖是妖,鬼是鬼。妖多为物所化,牲畜,花草,乃至泥石,他们修炼之法或正或不正,但多少都有灵气跟活气沾着——鬼就不同了,鬼是死物,常被拘泥于某一方,离不得,走不开。简言之,本就不该存于阳世间,从头到脚都是怨气撑着罢了。”

江澄似懂非懂,我瞧见床侧矮凳上的玉瓶里有莲花摇曳,是昨日他摘给魏婴的,虽断了根,离了水土,却还是开的漂亮,花瓣舒展,侧处纤细,像摊开的掌骨。

我出神道:“不过……”

魏婴抱了江澄往床处去,缓道:“不过阿澄该睡了,”他并未看我,只同那孩子说:“已经快要子时了,再不睡可不行,乖。”

他安抚的拍打江澄的后背,对方乖巧趴在他肩上,孩子的骨头脆弱,不堪一折似的,像玉瓶里盛的那支被折下的莲花。

我便无法入睡了,抱着剑在夜中等待,魏婴的手脚轻的厉害,跟我们初次相见时,他从摊铺前离开一样悄无声息。江澄在熟睡,我跟着魏婴一道出了屋子,我见他在门上敲了个诀,意在隔音。

入夜总是显得难以揣测,夷陵山间的风泥土气息稍重,嗅上去干涩。我随魏婴来到莲花池子边,他坐在侧处的一块大石上,月光照着他的脸一半惨白,一半阴鸷。

我忽然缓道:“不过却也有他法,使鬼可像活人一样进食,行动,思考。我从一些古籍上曾听过‘炼鬼’一说,若是想搭救那些魂飞魄散,转世不得的碎魂,要寻来个物件做媒介,祭以十分的灵物来炼阵,把那孤魂野鬼嵌到那媒介里头去,炼出来的东西,非人非鬼非妖,却也算得上有人气儿。唯一可惜的是——这等炼出来的妖鬼,还是活不了太久,也离不得那法阵过远。但这等行径,太邪,是逆天改命,天地不容的法子。”

魏婴看我,半晌缓缓笑了,挑眉道:“聂怀桑,我本以为你是个草包废物,想着放你在夷陵鼓捣一阵子便会自行离开,因而本未打算杀你的。”

我也笑道:“唉——魏兄,我的确是个草包废物,你不必看我过重。”

魏婴道:“你从未问过我的身份,不好奇吗?我通鬼神,会诀术,瞧着不像个凡人吧。”

我答:“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我当魏兄是个归隐高人罢了。”

魏婴这道嗤笑出了声,他偏头来,去讨我的剑,我把灵剑摘了给他,他接过来端详,同我道:“剑是我封的,我从街上见着你,便知你是个捉妖师……”

我叹服:“魏兄擦肩一瞬便能锁我的灵器,当真我有眼不识泰山。”

他似乎总算想嘲弄我这装模作样的吹捧和作戏,指尖抚了剑刃来,拿食指蜷起来一敲,那把剑便清灵作响,散了道黑气出来。大抵只匿了一瞬,我几乎在时隔多日后再次听到这把剑的铮鸣。灵器叫嚣,便预示近有妖邪作祟,只不过我大抵从未听过我的剑鸣的如此刺耳,像长长的爪子挠在人的耳朵上,撞的我头晕目眩。魏婴坦然看我,丝毫不惧这斩妖的物件,抬了指头再敲一下,剑即又封。

我一直都知,夷陵山上这个村里的人,江澄也好,魏婴也好,温宁,温情,温苑,乃至修桥引水的普通人家,打量我的各家孩子,皆是鬼魅妖物。

鬼神妖魅图有言,半妖——即妖同人所生之后裔,不能化形,灵力极低微,难存,寿命较凡人长久,虽身有妖气,却难以通天。换言之,便是妖同人所生的后代,落地很难活下来,因而稀少,但若是撑的过半岁,便像常人一样生长,寿命会比凡人长一些,可法力低微,兴不起什么风浪。

巴蜀地界的有名捉妖世家姓陈,八年前,曾四处捉了几十只半妖,和各家商议一番,道是终究不是常人,恐有灾祸,要以绞杀。临头却出了件大事——道是不知哪儿来的只大胆妖孽,潜入地牢,放走了那陈家锁妖笼里的那几十只半妖。

那妖孽大抵是个得了道的,若是好好修行,日后定有仙缘,因而法力倒高强,叫陈家捉妖师都伤的惨重,却也到底给捉住了,但终究跑了那些个半妖畜生。为以示警戒,平以各捉妖世家的众怒,那只妄作英雄的妖被陈家当了众家面焚死,施了禁制,魂飞魄散。

我曾见过那只妖一眼,彼时途径巴蜀,听得此事,便同了去看这位人人所言不走仙途,非助妖邪的精怪。那妖年轻,听说是个修行五百年的莲妖,不过所化模样清秀,看着像十六岁,或是十七岁,被桃木勾的火一寸一寸吞没,眼睛同我后来见着的江澄是同一抹颜色。

魏婴并未杀我,我知他意在警告我离开。

我本不是什么爱憎分明,强逞英雄之人,对这一村子的半妖的心思先暂放不讲,只是那处莲花池大抵便是魏婴造来,把那名唤“江澄”的死去莲妖再练成莲鬼的阵,逆天改命阴邪的极,非是人间气象。

某日温苑又来送青菜,江澄看见就要拧了眉头来,他前世魂飞魄散,看样子魏婴也未把魂召的全,他便记不得前尘,因而心智也不过六七岁。

魏婴正在院里给江澄做纸鸢,见了小温苑便道:“你啊,下次别来送了,同你堂叔堂姑说,我不爱吃这些,江澄也不爱。”

我同温苑说:“别别,送来。我爱吃——他们爱吃肉是他们,我都快腻死了,叫我吃点青菜。”

江澄对我翻了白眼,我嘿嘿笑笑,扯了温苑要送他回家,魏婴并未说什么。

半路时候,遇见村中的绵绵姑娘带着其他各家的孩子捉蝴蝶,那些孩子同温苑一般,父母是半妖,他们便连半妖也称不上,年龄小,又天真,还都当自己是个普通孩子。又自小被父母长辈教导,一则不许下山,二则要提防我,许是都知晓我的身份,哪怕我就是个混日子的浪荡子,也不敢让孩子们轻易接近我。

姑娘家正同孩子们逗的欢,见了我便皱起漂亮眉头来,又不敢多言,就慌张拽了温苑道:“阿苑,怎么还再贪玩?快回家去。”

小孩温温吞吞答:“聂哥哥是来送我回家的……”

她似乎并不信我有这般好心,我便无可奈何摊手,她于是揉了番温苑的脑袋,同孩子道:“阿苑和他们去玩吧,我同聂哥哥说话。”

这姑娘瞧着胆子小,果真便无胆量真的同我说什么,我们二人都平平盯着那群孩子做游戏,都是半大的萝卜头,最高的也不过过我腿弯,一个接一个牵着衣服边角,嘴里念叨着编来的儿歌小调。

我道:“他们从未下过山吗?”

我陡一开口,倒叫绵绵惊了番,她偏头犹豫看了看我,我便觉得好笑,叹道:“姑娘啊,我又不吃人——干嘛一个两个都这样紧张。”

她闷闷“嗯”了声,半晌才答:“他们血里有妖气,下了山若是不小心碰见捉妖师,也会给捉去的。山上有结界,若是哪家孩子贪玩跑出界了,魏公子会有所察觉。”

我道:“不会有山下人寻来吗?”

绵绵答:“凡人进不来,夷陵这儿偏僻,也未曾来过什么厉害些的捉妖师。”

我当下哽住,倒觉这位姑娘说话当真伤人的极,于是讪笑两声,闭了口来。大抵是我这般亲近,绵绵也放了些心思,犹豫了会儿,才试探问我道:“你当真是捉妖师吗?”

我叹道:“绵绵姑娘,看不起人也有个度,我便是无族人的天资,你也不必再三嘲弄我吧。”

她不经逗,便急了,道:“我哪里有这个意思!只是你——”

我看向她,她便顿了顿,而后松了肩膀,垂了眼答:“你同别的捉妖师似乎不太一样……”

我席地而坐,两臂往后撑了地,大片光芒往我面上来铺,这儿是个妖精窝,却比的上桃花源,我想到那位大奶奶玉指葱葱指了那妾室道是妖怪,想来人皮之下,心思难猜。我父母兄长若是得知我这般作为,同妖类谈天,怕是黄泉地府都要等了我下去挨罚。

我偏头缓讲:“我小的时候啊,特别不听话,七八岁了,人家在勤学修炼,我偏爱书画棋舞。我爹给我探灵气,发现我身上虽留着聂家的血,却没有捉妖师后裔的慧眼灵根,类似个凡人。”

绵绵问:“后来呢……”

我看天道:“他们不许我这样没点儿骨气,非叫我提刀,练剑,画符咒,烦的厉害。我成日成夜瞧他们捉了妖怪来往地牢里运,有的化形还学的不完整,头上顶两只兽耳,一边流泪一边被杀掉。有的修行一百多年才有点儿能耐,要被抽了妖骨,称为度化。”

“当然,这是他们职责所在,斩妖除魔,传承道法——不可因为什么无所滋生的善心,一时大意,害了人世。”

“后来家里出事了,跟报应似的,那些妖精挣开了地牢,鱼死网破,他们死不瞑目,我爹娘也是。我哥哥带我逃,逃到王家说有心无力,逃到宋家说家道不行,总之无人在乎。哥哥于是带着我走南闯北。”

“他仇的厉害,寻见哪里有妖,便要去捉,知道哪里有鬼,便要去镇。我没日没夜睡不着觉,我怕一闭眼啊,就被妖怪吃了。我跟我哥说,我怕,要他别捉什么妖了,我们做个凡人兄弟,不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觉得我没血性,软骨头。”

“后来,他也死了,就不听我的劝。他们的道义我难懂,我的心思他们也不屑。他们去了清静,我倒是抱着他们给我剑,留我的符,日日揣度,浑浑噩噩。”

绵绵听我絮叨一遭,女子心软,天性也善,只安抚拍了拍我,不再言语。

我于是问说:“你们当真是,当年陈家捉的那些半妖吗?”

绵绵滞了会儿,而后缓缓点头。

我垂眉说:“是江澄救的你们。”

绵绵红了眼睛,她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摇头,却又颔首,她像是想道什么,可没说的出口。我们彼此都默了会儿,却听了闷响,是温苑同其他孩子们打闹,脚下不稳,往旁边摔去,滚了一身泥来,绵绵便慌了起身去抱,拍打温苑身上的泥灰,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呐,慢点儿……”

我眯眼看他们,温苑似乎摔疼了,抿着嘴巴大抵要哭出来,却还是忍住了,孩子们都凑过来安慰他。眼泪为幼童表达痛苦的方法,忍耐便显出孩子过于知事的悲哀,我眨了下干涩的眼睛,半晌起身也去扶了温苑,轻道:“没事了没事了,走吧,聂哥哥送你回家。”

夷陵开始落雨,没日没夜的下。

江澄显得没有精神,只撑着小脑袋倚在窗边往外看。魏婴挨在他身侧给他剥橘子,酸甜气味往空气里一点一点染开,江澄伸手接过,小口小口的去吃。

我说过,江澄是炼出的妖鬼,活不了太久,也离不得那莲池阵过远,因而亦不能下山。我不知晓魏婴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知晓此人是在执着些什么。

雨近停的时候,孩子忽然出声道:“我想出去玩……”

魏婴揽住轻轻拍打他的背部,讲:“那不成,外头在下雨,等雨停了。”

江澄有点不开心,把没吃完的橘子塞回了魏婴手心里,魏婴便扬起眼睛来,哄道:“祖宗,又闹脾气,你淋了雨可有的病了。”

他见江澄依旧板着脸,又道:“你吃点心吗?或者糖酥?等雨停了我为你去买好不好?”

江澄道:“你就知道拿吃的来哄我。”

魏婴哈哈笑:“倒觉得你挺受用。”

江澄觉得受捉弄,不再理他了,又来跟我讨图瞧,他趴在桌边一页一页翻来,撑着头垂了眼睛。魏婴从袖口掏来只笛子,就着雨声吹笛,是支好曲子,不过在碎雨淋漓里,倒让我觉得像哀奏。我未敢说的出口,怕魏婴当场赶我淋雨去。

晌午时候,温宁披着蓑衣来送了些白藕,魏婴立在门前同他说话,我去瞧江澄,他大抵又睡了,瞌着眼睛,依旧保持撑了头的动作,面前的图上寥寥几笔,勾出的是只狐。

狐妖者,灵也,是有仙缘。三百年生五尾,六百年生八尾,千年可得九尾,传言道一尾皆是一命,实则不然,一尾是百年修为,倒可抵得上一命。人间有称“德至鸟兽,则狐九尾”,把九尾狐当祥瑞。

我收了目光来,凑过去轻轻推他,想示意他这般睡着,可能会着凉。江澄胳膊倒跟那送来的白藕似的,惨白,又显得冰凉,像个死人架子,没有一点儿活气,我把指尖探过去,他就像我家中曾经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洋瓷娃娃,整个失了力气,从桌前往侧倒下,大厦将倾似的,重重摔在地上。

我怔在那里,魏婴于门前回眸,他面上的表情总算在我遇见他后的长久时日里有了变化,倒显得惊惧恐怖,他叫道:“江澄!”

失态如此,回身时候一个踉跄,我瞧他几乎手脚并用扑来,从地上捞了江澄抱起。江澄当真如了死人,从头到脚都毫无反应,魏婴揽他时候,他的头半扬着,额上摔出血来,开始汨汨往面下淌,这景象过于诡异。

他探了下江澄的灵,便起身抱了对方往门外去,身形一瞬隐在雨里,温宁站在那里,还抱着一筐藕节,我叫他放在那儿,先回家去。

我知魏婴带江澄去那莲池子。山上落雨时候并不显得诗意,有令人作呕的咸湿味道,我迎着满面雨水去寻他们,觉得魏婴正不遗余力的坚持着无意义的事情。

魏婴是九尾狐。

炼鬼需要灵物,魏婴为召回江澄,已斩了自己七尾来祭,如今应是要失了他的第八尾了。

我寻至池边的时候,江澄浮在池上,一池子莲花簇的他更显幼小,闭着眼睛,身侧漂着虚空的阵符。魏婴又失了一尾,难持人状,化出了妖耳,唯剩的那只尾巴血淋淋的垂在身后,面上模样却不清不楚,呆呆盯了江澄去瞧。

我道:“不觉是无用之功吗?你还有多少条修为和尾巴给他?留不住的。”

他面无血色,却还算镇定,幽幽瞧着雨打莲叶,江澄毫无血色的睡在其中,能盛住魏婴的满眼。他收了目光,微微有了呼吸,视线失了焦距,半晌才缓道:“我时常后悔。”

我问:“悔什么?”

他默了很久,才慢慢答说:“悔救了这些半妖……”

诚然讲,我这人最厌烦听故事,古语有说,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人并非是未存好的初心,但很少有人能够得好的结果。

我父母爱同我讲聂家渊源,兄长爱同我讲家训大义,后来他们也成了我口里的故事,叫我讲给了别人。现如今,也有成故事的人,叫他人再讲到我耳里。

云梦的苍山近天,是座灵山。灵气充沛并不意味着山上生灵便有福泽,它同大大小小的每座山峰一般,大抵在风雨里伫立了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苍山池子里的一朵莲花生了灵智的时候,魏婴已经学会化人,他觉出孤独,同时又也感到欢喜,常同池中莲花说话,莲花是个刀子嘴,常常骂他浪荡子,骂他他也开心,期着他有朝一日化了人来,同自己一道玩。

其实魏婴初会化形时候,下过一次山,被一个女修捉了,女修心善,道他修行不易,长久下去讲不定会有仙缘,取了名字给他,魏乃魏阙之高,婴为纯心未染,同他提醒道,愿他好好在苍山修炼,有朝一日得了仙缘,不枉此生,莫要往人间去触凡人世事,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魏婴半听半从,又为那朵莲花也讨了名字,江为大湖池水,莲出淤泥而澄。

狐狸有了事做了,苍山池子是他的期许,他看着那朵莲一日比一日显出色泽,便每日絮絮叨叨唤他道“江澄”。他做了什么梦,吃了什么果子,悟出什么道理,都要同江澄来说,他甚至给江澄渡过灵气,往池里滴过狐血,江澄骂他做这些干什么,他眯了眼睛笑的没心肝似的,化作狐狸模样,探身去亲吻那朵花朵。

“我希望你长快点,再长快点,很快长大,长高,陪我一起看山,看水,看日出。”

于是江澄化人那日,他们果真一道登了山顶,云梦的苍山显得高远,云雾缭绕,倒像是仙人住的地方。他们二人在高处迎光,仿佛云端饮酒,风里吟唱,俯身瞧见山下,也不过是芸芸众生如此,悲欢离合有情。

魏婴生出九尾那年,却再次去了趟人间,他带回一包梨膏来,送给江澄吃,兴冲冲同他道,人间是个好去处。江澄一口一口吃完了梨膏,并不在乎山上山下,只同魏婴说,你并不用与我讲这些——你往哪里去,带着我便好,无非是不是好去处。

他们便一道下山了,苍山再留不住他们。

人间许是个好去处吧。四季比苍山分明,女子的笑容明丽又娇艳,裙摆像魏婴的大尾巴一样扯出漂亮弧度。街头有大大小小的吆喝声,冬日里的云吞摊子会铺出层层叠叠的白汽。而魏婴同江澄走遍大街小巷,看尽百花。

妖精到底是热爱人间的什么呢?魏婴同江澄一起去了许多地界,自己修炼出的皮囊同人是一般模样,不过是面上眉眼,唇口含笑。若说最最难以苍山相似的,大抵便是从风中飘扬的活气,如山川林木徐徐,生生而不息。

妖怪沾了人气,大抵会越愈来愈像人吧。他们学着吃人间烟火菜,饮世道清凉水,瞧见少年少女牵手面红,他们也要尝试一番。他们是怎样的两个人啊,魏婴不过看着一朵花成长,长的不染凡尘,眉目如星,他们几乎事事共享,从不分离。

魏婴永远健谈,以前在山上如此,后来想来也不会有分毫改变。他同江澄说好吃的玩意儿,好玩的去处,好看的画本,好瞧的姑娘。他偶尔甚至会谈起,曾在苍山,自己孤零零生了灵智后,漫山遍野难以忍受的孤寂,便衬得江澄是来救他于水火的妙人。与其相比,江澄则显得善于倾听,他会驳魏婴的言语,同他拌嘴打闹,但他总尊重于魏婴的每一个抉择,他愿意同魏婴一道面对对方带来的一切欢喜,悲苦,难堪,乐趣。

他们有时根本未需要交谈,仅而一个眼神便知晓对方心思,这是天地间独一份的感知,魏婴时而想,莫不是江澄曾还是莲花时候,自己往池中滴过血,我也喝过它莲瓣上的露水,天地有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二人便注定了难舍难分,是彼此最通透的另一人。

某次他们二人撞见有大户人家成亲,他们去凑了热闹,玩了尽兴,喝了醉醺醺,晚时一起在客栈入睡。九尾是半仙,醉酒倒是差远,不过有些头昏,江澄却晕的不行,一朵浸了酒的花于是显得妖冶。

他未有魏婴身子高,蜷趴在魏婴身上,像小鸟吃妈妈口中的食物一样去吃魏婴的唇里的味道,衣服显得过于碍事,江澄在恍惚里想,为什么他闭了眼觉着身子痛,睁了眼却觉得心口痛。

他与魏婴说:“你为我揉心口。”

魏婴为了去揉,他们的头发缠在一起,笑得慵懒又急.促喘.息。江澄望向他的视线里氤氲开的色彩,他们够难舍了,他们够难分了——世间有人妖鬼魅仙魔轮回,谁都可以活成人的模样,人却只会活的越来越有非人面孔。

魏婴与他道:“有朝一日,你也可以穿红的……”

江澄很困,他窝在魏婴怀里,不着寸缕,听了这句,觉得如梦如幻月,迷迷糊糊抬眼瞧对方,那只狐狸吻了吻怀里的花,花半梦半醒同他说:“你可不要离开我。”

他们同吃,同睡,同玩山川河海,在人间荡了十几年,最后来到巴蜀。巴蜀热切,是陈家的地界,魏婴在那里见到一群半妖,这便是一切初始。

魏婴同江澄说:“我想救他们。”

江澄凝眉:“那位女修曾同你说,插手人世,未有好果的。”

魏婴未答,他看着牢车行过街道,里头关的有奄奄一息的男人,有哭泣涟涟的女人,有垂眉不语的少年,有目无生气的老者,还有怀中小小婴孩。而他同江澄站在一群凡人里,摒了气息,听着旁人指点,议论纷纷。

“魏婴”二字取的未错,生于魏阙之高山,却有孩提之顽心,天生便有反骨,从不受山拘海困。他瞒了江澄,只身入了陈家地牢,放了笼中半妖,伤了捉妖术师。

即使千年修为,带着一群无甚法力的半妖去逃,到底也受了重伤。捉妖师封城而寻,江澄沿着魏婴气息寻到他们藏身之处时,那只狐狸伤的厉害,气息奄奄,江澄为他止了伤口,皱眉问说:“此时若同我走,我二人还有生机。你若想护他们,我可保不住你……”

魏婴怔了晌,垂眉却答:“他们何辜……”

江澄嗤笑。

于是“江澄”二字也未取的错。生于江湖池水心如明镜,他比魏婴显通透,会取舍。可惜魏婴之取舍为他的取舍,魏婴之所向即他之所向,想来苍山的水过于凉薄了些,竟叫他只记得魏婴滴进湖里的血是何等炽热。

他为这藏身之处设了结界,同魏婴道:“要信我。我去引开他们,待他们走了,你便带着这群半妖离开,你安排妥当他们,我们在云梦苍山下相聚……”

人间是个好去处。人间也非是好去处。

魏婴在城内捉妖师气息稍远后,带着这些半妖踉跄走了。他施法移形,带他们去了夷陵,安置完毕后就急匆匆往回去赶。然人的口舌向来比什么都快,他只行到半路,天降大雪,魏婴在路边瞧见一个孩子在挨打,他在尖叫,在哭泣,把抢来的吃食混着血,眼泪,干涩的风雪一道吞咽进肚子里,魏婴看了会儿,莫名发冷,人在周遭指点,命如蝼蚁。

他走了两步,莫名心如刀绞,血肉分离,他于原地呕出一摊血来,浑身仿佛有桃木灵火灼身,烫的他流泪,哭泣,疯疯癫癫,难以置信——是落在池里的狐血,饮在口中的莲露,是所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有闻言听说,巴蜀陈家捉了那潜入地牢的大胆妖孽,口齿硬的极,到底未吐出那群半妖去了哪里藏身,众捉妖师生了愤,拿他示警,架了千年的桃木,用三昧施加,又设了禁止,烧了三天烧成了一朵莲花模样,碎成灰土扬尘,散它在了护城河里。

魏婴还是回云梦了,彼时云梦有雪,他在归城那条路上站了许久许久,雪从山上铺到山下,一抹红黑色嵌在雪白里像是一抹微尘。

他在苍山的池子里摘了一捧莲花,走的悄无声息,风雪把他裹成一具毫无波澜的行尸走肉,他一步一步踩着长长的路离去,愈来愈远,最终化为尘世间的一抹瞬息。

雨晴时候我同村中的几位青年共修河桥,这几日雨水过盛,淹断了桥木,现要重架。

江澄拖着小步子往村头走,我唤住他,问他做什么,他没好气答:“等兔子!”

我忍住没笑,也没敢打趣“你是等兔子,还是等魏婴”,怕这位小祖宗回头同魏婴参我一本,叫我吃不了兜着走。

我提醒他小心点儿,若是魏婴回来的晚,也无需等太久,他板脸反问我何时同魏婴一般啰嗦,我揉了把他的脑袋。

彼时温情与绵绵,还有一位老者妇人来送些吃的和饮水,我把袖口和裤腿卷的高,太阳今日晴好,刺的人眼痛。某个青年打趣了绵绵一些话,女子家羞的瞪他,温情同温宁递了帕子擦汗,半晌又冲我道了些感谢的话,只是模样当真是冷的,不知是不是还是心存对捉妖师的戒心。

我便想起那日魏婴同我讲的往事,以及他面如尘土,与我道的“时常后悔”。这滋味自是苦味自知,救下的人安居乐业,搭上的人再也救不回来。

那跟来的老妇人凑过去问江澄可吃些果子,江澄待长者果然比待我礼貌,摇头道谢,其实江澄的年岁大抵比这个妇人要大的太多了,然而现在的的确确不过是个孩童面孔,妇人眼眸慈祥,问说:“是不是又要去村边树下等魏公子回来?”

我当下差点笑至呛水,江澄抿了抿唇,半晌才点头,老妇人温和笑笑,扯他道:“好孩子,走,我陪你一道去等。”

我看了会儿他们的背影,而后转了身来,同其他人继续修理桥木。

下午时候,桥木搭了完全,魏婴也回来了。他怀里抱着江澄,一边笑一边同江澄讲话,同那日的失态判若两人,而孩子手里握着份吃食,显得乖巧。

日子过得快,入秋往后的时日阳光是足,但天气却干冷,魏婴给江澄弄了暖炉,汤婆,还有一些厚袄子,未到冬至,江澄成日里倒穿得像个奶娃娃。

魏婴问他说:“你生辰快到了,有什么想要的吗?”

江澄正在摆弄木头玩具,闻言想了会儿,答:“我想见见我爹娘。”

魏婴敲他脑壳:“我说了,你没有爹娘,你是我养大的。”

江澄哼道:“从兔子窝捡我回来的吗?”

魏婴摇头晃脑:“瞎说,我可从莲池边儿把你捡来的。”

江澄撇撇嘴巴:“那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

魏婴顿了顿,答:“我就是知道。”

江澄未再应了,只垂眉继续去琢磨手上物件,我不着调的想,或许是江澄生了灵智那天,也或许是江澄可以化形那天,或者,是江澄成为莲鬼那天。魏婴把它称为生辰,当它是江澄落地的日子,每一年都要同这个孩子过上一过,许他一些物件,承他一些愿望。

江澄便忽然像想到什么了,他歪歪头,思考了下,我瞧他有些犹豫,孩子把眉头皱的死死,探了目光来,轻轻问说:“我能同你一道下山一次吗,我不想……”

我不想。

魏婴看过来,表情不清明,小孩子便闭了口,不肯再说了。我垂眸擦剑,觉得无缘由烦躁,那剑光芒过甚,被魏婴封住也只算是把废铁,我看着剑的棱角映出我面上的五官,我愈发认不出自己,且也再想,魏婴到底为何不杀我。

我听魏婴哄道:“阿澄乖,山下糟的极,你还小,等你大些了,我再带你一同下山去……”

江澄手心里是个木质的球状,上有机关,他闷声转了会儿,那木球便吧嗒一声落开,往四下散去,开出一朵莲花模样来,江澄盯了那木做的莲花半晌,忽而抬手打翻,那朵花落的极快,与地面接触迸发的声响并非刺耳,我却看得见魏婴睫毛发颤,莲花抽骨似的分开,散成类似枯败枝叶,在地上滚了一阵,再也拼凑不回完整。

魏婴抱了江澄去睡,孩子睡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板着脸均匀呼吸起来,魏婴倚在床侧看他,理了理床边被角,便背身去拾那一地的木头片,他把那些拢起在桌上,垂眉开始拼凑,我准是脑子混沌,居然也便托了下巴瞧他去拼,光从窗外处逐渐往屋内倾斜,我把哈欠打到第四个时候,魏婴拼出一朵破败的木莲花,甚至不显完整,因为有的摔的过于破碎,连寻也寻不回来。

魏婴懒散的看了会儿桌上的东西,而后勾勾嘴角,他起身拽我衣领,我哎哎两声被他拖的朝外走去,心里暗道,这狐狸精是总算烦了我这蹭吃蹭喝的行径,这朝要把我带出门去寻个什么瞧不见的地界给埋了吗,便怂了面容道:“魏兄——魏兄,有话好说……我这,一会儿江澄醒了寻不见你该又是闹脾气了。”

他平视前方道:“自己走,别叫我拽你,我带你来看个东西。”

我便随了魏婴一道在村里绕了番,期间遇着许多人,温情同温宁在晒果干,绵绵同上次调笑他的青年又再拌嘴,见着我们便招了手来,老妇人在门口扯了温苑递份小点心,一起搭桥的几个男子正在地里查看分割出的田地。

他们见了魏婴会去招呼,也同我再无戒备的攀谈,魏婴便也同他们说话,他思虑半晌,又同温宁说了些言语,这个瞧起来过于唯诺的青年应了,便随来与我们一道。

魏婴带我们看了笼了整个村子的阵符,是为凡人难进,村中人难出,也可提醒有捉妖师靠近的结界,大抵是个圆状,拿朱砂绘成,绕村一周,我学过这类符咒,自己也画的成,魏婴教了温宁一番,他似是记不住,一时半会画不清楚,魏婴道:“非一朝一夕,可以多练。”

我抬眼去看魏婴,他面色坦然,再道:“这阵符要多来查看,若有空缺即刻要添补,否则会失了效果。”

我闷道:“那你做什么同我们两个人说——温宁便算了,你不怕我……”

魏婴打断道:“那我便一开始在山下时候,就将你杀了,哪里还容得了你上山来……”

我缄了口舌,同魏婴对视,这狐狸未再瞧我,又与温宁说话,向他讨一些修理木质物件的工具,又道说:“阿澄快过生辰了……”

温宁愣住:“生辰?”

魏婴笑道:“是,大抵在立冬前些日子,你回去同其他人都讲一讲,备点东西送他,他一定喜欢。”

温宁眨了眨眼睛,缓缓点点头,应了“好”。

魏婴不再下山了,总同江澄呆在一道,为他做些稀奇玩意,逗他开心。江澄前日晨起喝风,一直在咳,他自己好像不甚在乎,窝在魏婴身侧懒懒的眯眼。立冬将至,阴沉沉的空气和低迷的天空都昭示今年冬日将有大雪,瑞雪将是好兆头。

温苑跟村中其他孩子扯我来玩捉迷藏,我被他们小大人似的叉腰还来告诫规则,这让我记得幼时同家中一些同龄的小家仆一道玩时的景象。我面着墙中默默数数,记忆里的场景便愈发清明起来,抬起眼睛时,我仿佛能看到灰灰天空的漂亮翘起的屋檐,然而不过是几棵树的枝干光秃秃的伸展出来,飞鸟稍稍停住又离开,有点像曾在屋中读念那句‘老翅几回自奔忙”。

老妇人做了件漂亮衣裳,她为温苑比划,道是温苑同江澄个子体型差的不多,可作个比较。她满心欢喜描摹半晌,便忽然落泪,我不知她在哭什么,当她许是为江澄伤心,扯着温苑送他回家时候,这个孩子却说,他听他的堂姑姑温情说,那位妇人有过儿子,儿媳,也有过一个孙子,孙子年龄也不大的,后来死去了。

小温苑轻轻道:“我是偷听来的,你千万别告诉我堂姑姑,她会不开心的……”

我同他应了,孩子笑了笑,蹦蹦跳跳冲我摆手,温情在门边等他,微微垂下头来向我颔首。

我往山下去了一次,山下的镇上还有人记得我上次捉鬼云云,依旧唤我大师,叫我同他们家中去看风水。我初时并无这个意思,后来想到些什么,到底还是去了——为三家大户人家看了风水后,我拿赚来的银两为江澄买了只做工布料皆是一等的香囊。

临走时候有人问我住处,我同他们摆手,走时听见有人道,大师似是住在近城的那座山上。便有人哄笑他无知,道是,近城的那座山上,哪里住的有人家啊。

这儿的深秋近冬日干燥生冷的极,比起我初来夷陵时候春.水茂盛,像是两个极端人间。回时魏婴正教江澄写字,男童用小手捏住笔,手再被另一只大手裹住,江澄的唇色发白,怕是受不住这天气,黑发束着,是魏婴为他在脑后扎了个丸子状,扎不住的碎发软软贴在两鬓侧,江澄身上病态的阴沉已愈发重了,魏婴断给他的那条尾巴,想来并不能再撑了太久。

魏婴道:“还会写我前些日教你的诗吗?”

江澄就轻挣开他的手,自己沾了墨汁来,纸上落的字过于稚嫩,我想或许曾经的江澄也是能写出恣意凌厉的好字的,魏婴也会有这般想法吧,他低眉看去,白纸上被墨汁淋出一笔一捺,写得是:

晚日南城归,桥边见郎去。

远远逐郎回,罗衣汗微污。

不惜污罗衣,要与郎相顾。

留连芳苑中,肯谢花夭嫭。

魏婴好似恍惚了一下,他把江澄的身子举了下,在怀里调了个个来看,孩子的眼眸因为病态而显得深沉些,应是叫他觉得恍如隔世。魏婴给江澄理了理侧脸碎发,捏了捏他的脸,轻声讲:“这不是我教你的诗,你从哪儿学的,小孩子懂的怪是多……”

江澄皱眉,他好像有点苦恼,抬手攥住魏婴的手指,道:“是你教我的……我记得你读给过我,在——”

他愣了下,我想他是记起了些许从前,却也不过碎镜似的场景,对于他的年纪来说过于难理解,也过于不清晰。

魏婴不叫他再想了,任他握了手指摆弄,又问说:“阿澄还记得今年几岁吗?”

江澄答:“过了生辰,是七岁。”

魏婴拥抱住他,我看他像是落泪模样,面上却还笑着,瞌了眼睛,整个能圈住江澄,慢慢的摇晃身子,孩子少有没与他呛声,或者嫌弃,伸了小手来一点一点拍打魏婴的后背。

魏婴要带江澄下山去游玩。立冬前三日是江澄生辰,他们二人起了大早,在屋里洗漱,梳头,魏婴同江澄换衣裳,孩子人小,衣裳可不少,件件都是魏婴买来或是做的,魏婴比划了半天,也未挑出满意的一件来,我叹说:“魏兄,便是人家女儿出阁,也未曾有你这般的。”

他撞了我下,笑说:“你懂什么?你嫁过女儿?”

我不同他辩了,听了有人敲门,便出去瞧,是那位老妇,我这才记起她为江澄做了新衣。她显着欢喜,魏婴也未驳她的意,牵了江澄来道谢,并为他换了那件衣裳。老妇人给江澄整理袖角,温和道:“我啊,不知道他的身子大小,就拿小温苑做了比划,还怕可能有偏差来着,现在看来是正合适。”

她俯身来拍了拍江澄的脑袋,垂了眉眼:“阿澄乖啊,今日是你生辰,晚时来我的住处,我做些面给你吃。”

江澄礼貌的道谢,轻声说:“谢谢阿婆,我晚时定会回来的,您先为我备着。”

老妇人愣了下,问道:“你往哪里去啊?”

江澄答:“我要同他一起,去山下玩一天,这是他应了我的。”

老妇人便去瞧魏婴,魏婴弯腰来,眉目温柔,扯了他道:“是了,婆婆,我今日带他下山去玩,晚时会回来的,您把面备好便是了。”

老妇人神情凄凄:“他怎能……”

她张了口,却见江澄抬眼看她,眼里清明,穿了身淡色,显得过于无知可人,收了些傲气与病气,老妇人抿了唇来,慢慢收了手,她扯了个笑出来,头颅缓缓点了下,又怕稍显别扭,再应了声“哎”,她道:“好事……我们阿澄都没下过山呢——去瞧瞧去,婆婆啊,婆婆等你回来。”

我为江澄系了只香囊在衣间,他憋了半天才道出感谢。温苑带着一群小孩子送来十几幅丑巴巴的幼稚画纸来,温宁与温情带了些自做的点心,绵绵绣了只漂亮帕子,上有莲花。那群青年递什么的都有,又是纸鸢,又是围手,又是汤婆,又是弹弓。

魏婴倚在门边等了江澄半个晌午,听他道谢,同来的每个人应说:“请等我回来。”

温苑还小,扯了温情说:“堂姑姑,我能下山吗?我也想同魏哥哥和江澄一起去玩。”

温情没有应答。

魏婴同江澄一道下山了,允了晚些回来。今日应会落雪,天阴的厉害,若是落了,那今年的雪便来的有些过早。村中生活好像未曾因着今日走了某两个人而断了往常,孩子们依旧玩耍,男人们依旧干活,炊烟依旧升起,一切照旧。

温宁来请教我围村的咒符画法,他面上柔和,可却清清楚楚明白一些事情,我安静携了纸墨教他,他便试探同我说:“过了今日,聂公子会同我一道,日日查验围村的结界吗?”

我于原地立了晌,便觉魏婴当真心思细密,他不杀我,留了我,信了我,允了村人亲近我,想来从他踏进人间那时起,便惯是会让别人来背他的责,收他的债。我游行至今,怕是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即是来了夷陵,我瞒了事,可我知许没瞒过魏婴,我本意在——

——我本是意在,来捉了这些半妖的。

我曾在巴蜀陈家,揭过他家的捉妖赏榜,揭榜的人不少,我也未曾有什么决心道是定能寻回那些半妖。没想到日后当真叫我遇见,明了因果后,此番贪念是有,初时是思虑魏婴修为,不敢动手,后来便迟迟犹豫,想若是深入虎穴难行,定要即刻抽身。

天意如此,我不知我是什么心思作祟,我抓不得那些妖,却也想瞧一瞧结局——已至今日,我看着温宁唯诺面容,有幼童在外欢声,却莫名觉出,我怕是难再跑的掉了。

我嘱咐温宁提醒各家注意天气,雪在近日将落,莫倒了炉子。他信任去应,就如多年来应魏婴的嘱托一般。我回了趟屋,取了我的剑来,剑仍在封,我抱了剑去莲花池边坐着,那片池阵从江澄踏下山那刻开始便开始衰败,肉眼可见的逐渐凋零,枯败,干涸。

我做了个旁观者,故事非有好开始,结尾也非是好结局。

黄昏时候开始落雪,初时是碎渣粉屑似的小,敲敲打打甚至像微小冰块落地,后来便是鹅毛般簌簌烁烁,盖了一整个天地。灰白大块的灰色的云压抑似的挤压在天边,我背身看去,边缘的村落屋子被模糊地看不清楚。

我未曾同人说过,却也从未隐瞒——我偏爱有人陪伴的归宿感。幼时父母严格,可我真真切切爱着清河。爱烟雨蒙蒙的山水,家中青砖白瓦青石板上有与我同龄的家奴之子和漂亮侍女匆匆走过,夏日里的久旱甘霖,我偷藏起的古怪玩意儿,山水字画,大哥一边骂我,一边同我向父亲讨饶。

那池开了七年的莲花,总算是彻底枯萎了。

魏婴携江澄回来时,天已入黑了。那个孩子过于虚弱,连路也走不动了,只窝在魏婴怀里浅淡呼吸,神情却异常的欢喜。正同绵绵玩游戏的孩子们鸟儿一般飞来,围着他们打转,都穿得厚极,像一只又一只小团子。

江澄对我说,山下很好,魏婴带他去吃了碗云吞,带他尝了许多点心,原是卖东西需要吆喝,买东西要有银钱,听戏要有戏票子,杂耍会有人敲锣,扯着孩子的妇人洋溢着笑容,茶馆里的人们谈笑着嘈杂的热闹。即便是该吃晚饭时分,长长的街道上也会追逐着几个泼皮的少年,富贵老爷盘着珠子走过大街小巷。

他越说越觉得困,他拽拽魏婴的袖口,小声道:“我有一点点累。”

魏婴垂眉答:“那你睡,我一会儿抱你回家……”

温苑却不显开心,他仰头,眉头皱起,扬了声道:“你不要睡呀,婆婆等你回去吃面呢——对了,你知道吗,我堂姑姑他们今日会放烟火,他们做了很多日,你……”

他未曾说完,远处便当真有烟火升空,我抬头看去,大片的晶晶亮亮碎成流光溢彩,孩子们几乎惊喜的尖叫,他们成群结队往烟花的方向去,绵绵忙去追,绚烂夺目却有如走马观花。江澄眨了下眼睛,魏婴便将他放下,他扯着魏婴的手指,踉踉跄跄走了两步来,差点扑在一地厚重白雪里。他神色稍有变化了,我不知是不是他命数将至,觉出那幼童的天真却有渐退,模样显出惶惶然来,倒像垂老倚倚,心有难舍。

江澄道:“魏婴……”

他呆滞看着天空,眼睛像毫无波动的琉璃珠子,魏婴闻声愣住,慢慢凑近他,整个握住他的手来,江澄缓道:“我想起那首诗了……”

他颤了下睫毛:“是我们去临安时候,乘船听曲,琵琶女在唱歌,你教我念了这首诗。”

魏婴神色凄然,他顿了良久,才稍稍吐出一口如同郁积多年疾苦的白雾,应:“你记起了啊。”

他们曾在苍山天池边互诉言语,晨起的雾气像是仙人袅袅庇护,临安的湖水也曾倒映出天色下烟花撞击的散火,兰陵的姑娘漂亮的像是不凋的春花,颍川有半城烟雨,他们撑着一把伞一道从巷头走向遥不可及的巷尾,结局在巴蜀,或在夷陵,总之再回不去苍山。

江澄好像当真是睡了,他倚住魏婴,魏婴便再抱他在怀中。我往前走了两步,雪被挤压出叫人心焦的痛楚,魏婴的发未束的整齐,烟火照耀下,他的模样倒像个鬼魅,雪已经愈发小了,他的肩上却积了一小片映来的雪光。

他缓道:“我还未给你的剑解封……”

我默了会儿,答:“不必了。”

我背身去了,夷陵困我。

魏婴那晚未同江澄回来,我一个人睡在屋中,长椅铺了厚被,脚下烘了暖炉,一夜未有合眼。

晨时温情来敲门,道温苑不见了,说是昨日同绵绵他们烟花瞧了半夜,天快见白才想了回家,谁知一个转眼功夫,孩子便没了影子,寻了半天未寻到,这才来搅我。

我穿了棉衣出门,雪已停了,村有结界,温苑若是出了村处,定有感知。温情迫切,恐他是落在了哪出厚雪处,被埋了去,寻也寻不见,急的要落泪来。我往村口处去查了番结界,未见有损,就备着召了村中年轻人忙去寻一番。便是准备出发时候,那孩子却打远处一步一步回来了,脚印落在雪中是小小的,跟印花似的踏出步子来。

我往前去,温情与温宁便脚步更快些,他们抱了孩子来,当即又疼又骂,但见温苑只小脸冻的发白,手指有血与淤泥,小小的衣服也有水渍与脏秽。

我惊了番,问说:“小温苑,你去哪儿了,可知道堂姑姑与堂叔叔着急。”

孩子兴致不高,愣了半晌,才乖乖去答:“我埋了只狐狸……”

我们便都默了,孩子却无知,他或许也觉得伤心,可这伤心不过是对生命之怜悯,并不觉出其间大抵包了什么难有再相会。

“我挖不动土,埋它在雪里了……”

我手脚冰凉,眼睛觉出酸涩,我想唤他们都快些回去,外头过冷了些,孩子无事就好,可我喉间滚了半天,步子抬了起,却到底难以就此作罢,还妄图自欺欺人,抖了去问:“是只,什么样的狐狸?”

温苑抬头,他顿了下,眼色微红起,泪水流出一片色泽来,当真伤心,他轻轻哭道:“是一只,毛色暗红,尾巴长长的狐狸。我想去找江澄,同他一起回来,可是魏哥哥不再那里,倒是有一只狐狸。”

“它口里叼了支莲花,像发了疯一样,一直跑一直跑,然后它。”

我打了个冷颤,风忽然大了,在一片雾气里似乎能瞧见村口那棵苍然树下,小小的江澄等着山下回来的身影,那目光绵续了七年,甚至更久。我于是想起一朵在地上摔的粉身碎骨的木莲花,还有他那次再未曾说完的一句“我不想”。

不想什么呢?

我恍惚了下,便清楚听见小温苑发痛似的抽泣道:

——“然后它,一头撞死在了村口那棵树下。”

End

我不想,总是在等你。

江澄是全书中内心最强大的人,没有之一。心志坚定,不因外物干扰。内心柔软,永远不会变坏。

看似被所有人丢下的他该沉溺于过往,然而事实上他一直都是往前走的,并建立了自己的王国,向死而生。

于亲人————金凌能肆无忌惮的和舅舅斗嘴,可见舅舅是拿生命在宠这个最后的亲人。

于事业————抽鬼修以立威;门生客卿拥护敬畏;于仙门百家面前说话举重若轻;云梦江氏恢宏尤甚从前;目光一扫某仙门老家主战战兢兢;不论过往,永在正道立身。

于故人————开始也能好好问句: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哪怕温宁一副高高在上施恩者模样道破刨金丹过往诛心于他,他亦能坦然的为师兄挡琴弦并好好说一句对不起,仿若当年他没有冲出...

哪怕温宁一副高高在上施恩者模样道破刨金丹过往诛心于他,他亦能坦然的为师兄挡琴弦并好好说一句对不起,仿若当年他没有冲出去为师兄引开追兵失金丹一样。

他用童年就学会的无敌的消化负面情绪的能力再一次消化了漫天苦痛的金丹过往,然后成全了背弃他两遍、江家永远留不住的师兄。

云梦永远只有一杰。

但从来不输。

双杰虐我千百遍,我待双杰如初恋!!!

预警:毫无逻辑可言,小透明一枚,完全是自娱自乐!!!文笔渣。看清CP,圈地自萌,不喜勿点,误点开也请及时关闭!

预警:其他CP:桑凌(比西伯利亚还要冷的CP)。人物OOC,重度OOC,OOC出天际。上下两篇完结。沙雕向。文基本是对话体形式,不要脸的说一句,我是真的很喜欢对话体,因为我是场景描写废(暴风式哭泣.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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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看着街头冲出来的老太太老大爷们,男人不屑,“低级。”

男人是个碰瓷的。

(二)

“五百万,离...

“五百万,离开我女儿。”

“ok”

男人是个高级碰瓷的。

(三)

“二百万,帮我把这个男人从我女儿身边弄走。”

看着坐在老板椅上拿着照片吞吐着烟圈的人,客户无奈只能捂着口鼻隔绝满室的烟味,奈何收效甚微。

男人开了个高级情感碰瓷公司。

(四)

男人掐灭手中的烟头,将照片飞回给客户,“不接。”

客户看着飞回给自己的照片,犹豫了一会儿,“五百万,接吗?”

“八百万?”

“一千万?”

男人听到了心里想要的价位,眨着一双好看的杏眼,却也没有立即答应。

(五)

“一千二百万,先生答应便答应,不答应我找别人了。”

“请便。”

装个高冷又多了五百万,江澄立马眉眼含笑的站起了身,“成交,先付五百万定金。”

江澄是个成功率百分百的高级职业碰瓷人。

(六)

“あなた,你看看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好看。”

“那这双鞋子呢?”

“ok,あなた喜欢,全部买下来送给你。”

女人一甩手,将刚才看中的东西全部扔给了身后的保镖,自己则勾着身边男人的手臂。男人侧目对着女人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

(七)

“艹,艹,艹,太恶心了,这真是那委托人的女儿?”

“嗯。”

“老头子真悲剧,我要有这样的女儿,还不得疯了。”

“呵。”

跟了几天,江澄已经大致摸清两人见面的规律,基本每天傍晚见一次,之后就是吃饭看电影的恋爱必备项目。不过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这两个人特别特别喜欢看电影,尤其是每天都要看同一部电影。

“哎,江澄,你说,这电影他们天天来看,有病吧!”

“嗯,病的不轻!”

一开始江澄以为他们最后会去酒店或者男人的家里,却没有想到,每次散场后,男人都很绅士的将女人送回家然后就自己回家了。

(八)

“哎,这哪儿值得老头子花那么多钱把人从自己女儿身边弄走?也不看看他女儿,这身材估计得200来斤了吧,那胖点到也没什么,就是这油腻的大妈感是怎么回事?不说的还以为是老头子的老婆呢。就这,有男人要就不错了,老头子还挑三拣四的?再说这男的啊,颜型都不错,怎么就看上这女的了?口味如此之重?太可怕了吧。”

“就你话多,老头子还不是怕这几十亿的家产白送了别人。你看啊,这男的,一双桃花眼,蹭蹭的在那儿放电,你说说看,这女的怎么受得了?这有钱人的想法咱们也弄不明白,反正老头子愿意给钱,我们就得替人消灾不是?!”

“是是是,谁还跟钱过不去?”

“所以,这次任务,你上。”

“我艹,舅舅可饶命啊,我这上了,回去不得被阿凌给挠死?”

“靠,你不是断袖吗?我又不是,这事儿你有经验啊。”

“跟断袖有什么关系?”

“你是想搞定这女的?”

(九)

“当然不是啦!我,我,我只对阿凌有经验,对别人可没有。”

“嗯,那行吧,这说好的分成啊。。。。。。”

“哎哎哎,别记啊,我上,我上还不行吗?江舅舅你太过分了,拿钱压人,真没品德,人设太差了,会遭报应的。”

“聂怀桑你再说一遍试试?!”

“没没没,阿凌那儿你得替我保密啊。”

“这还用说。”

“一定保密啊。”

“知道了。”

“一定一定啊。。。”

“你烦不烦!!!等等,你该不会是想真上?”

聂怀桑可怜兮兮的看着面前逼着他主动去上别的男人的恶魔,“舅舅,我最爱阿凌了,这你可是知道的,借我十颗熊心豹子胆,老子也不可能真上啊。”

(十)

“啊。。。啊。。。啊。。。”

“怎么了?”

“あなた,他。他。他竟然摸我。”

聂怀桑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二百斤的胖子往身边男人身上拱,差点没笑出声,这他妈的在玩拱猪吗?

“不不不,误会,帅哥,这真的是个误会。”

桃花眼看了一眼聂怀桑,笑呵呵的不知道回身对着女人说了什么。待女人回过身,刚才撒娇的姿态全没了,愤怒的嘶吼犹如河东狮。

“你竟然对我あなた有这种想法,我要手撕了你!!!”

随即女人一把扣住聂怀桑的身体疯狂的摇晃起来,直摇的某人头晕眼花还想吐。

(十一)

江澄看着在内衣店门口吵的不可开交的一帮人,扶额摇头,还真会找地方吵。看着可怜兮兮被摇的快要吐的人,刚想上去解救一下就听到了一声大吼。

“好你个聂怀桑!!!”

原本要晕不晕的某人现下是真的要晕了,吓的。

“你。你谁啊?抓着我男人不放,要脸吗?”

“我。。。”

“我什么我?男女授受不清不知道吗?”

“你。。。”

“你什么你?呵,看你这样子,这吃下去的营养是长身上了,废料长脑子上了是吧?”

“あな。。。”

“啊啊啊,啊什么啊,娜什么娜,你以为你这样很可爱吗?那小鸟依人的叫可爱,你这叫什么心里没点数?”

女人被金凌怼的双手更加用力的抓着聂怀桑的手臂,咬牙切齿的回道:”是什么?”

“啊?什么?”金凌掏了掏耳朵,“拱那个什么来着?哦,好像是z。h。u吧!”

女人的脸都被气绿了。

(十二)

金凌说完觉着解气了不少,一步上前瞪着女人发绿的脸,气势如虹,虽然是气的。

“把我男人放下来。”

“啊??”

金凌指了指还被女人双手扣住的男人,“我的,你给我放手。”

女人气鼓鼓的又猛摇了两下,将人直接扔了出去。

“看你这小娃嘴皮子挺溜啊,好像还挺在乎他,可你男人现在看中我男人了,你不管管?”

金凌冷笑一声,“呵,管,当然得管!!!”

聂怀桑只听见手指关节发出的咔咔声,心下一凉,完了,现在绝对不能醒。

(十三)

江澄看着自家气如河豚脸的外甥,知道搞大发了。别看这金凌嘴皮子挺溜,能说会道,其实早就快被气死了。知甥莫若舅,江澄早看出金凌其实怼人怼的心虚的很。便急忙跑了过去,当起了和事佬。

聂怀桑此时就跟个小鹌鹑似的缩在地上装晕,而身边的桃花眼则笑眯眯的看着突然冲过来解释的人,双眼深邃的不知在窥探什么。

最后江澄乘着众人不备一把拖过装死的聂怀桑就从人群里溜跑了出去。

(十四)

“别装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你现在重点不对。”

江澄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快被气死的自家外甥,不带一丝犹豫的松开了拉着聂怀桑衣服的手。一脸无辜的对着又一下摔懵的人语重心长道:“就说让我来,你偏抢着要上,我说这样金凌会不高兴的,你还不以为意,看,把我宝贝外甥气的。”

“舅舅!你们两个。。。”

“哈,金凌,你现在长跑进步了不少啊!”

“追的到挺快,追的挺快,呵呵!!!对了,人我拖出来了,就在这儿呢,你想怎么处置,随意!”

(十五)

看着满脸憋的通红突然就委屈的快要哭的人,江澄伸手将人拢进怀里,“不哭不哭,这聂怀桑真不是东西,看把我外甥气的,要不要舅舅帮你出气啊?”

“舅舅,真的是他抢着要上的?”

“额。。。其实。。。其实吧。。。”江澄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聂怀桑,你个大骗子!你说,你是不是早就想上别的男人了?”

“我艹,江舅舅,你太不厚道了,我他娘的。。。”

话未说完的聂某人就被自家的凌妹妹给暴力拖走了。

“江澄,我诅咒你,诅咒你,今天就。就。就被那个桃花眼男人压!!!即使今天没被压,往后你也是被他压的命。那个,阿凌,阿凌,别生气,你听为夫给你解释哈。。。”

“闭嘴,还敢咒我舅舅,聂怀桑,看我回去不把你五马分尸。”

金凌愉快的想着,要不要再给他的桑桑泡个福尔马林澡?

(十六)

江澄叹了口气,终于搞定金凌了。至于聂怀桑的诅咒,呵,老子还怕那个桃花眼?看着某人被自家外甥给拖着走,“你他娘的管好你自己吧!”

觉着今天有些犯冲,还是先回去休息比较好的江舅舅刚一踩油门,就见一人直直的往他的车头撞了过来。江澄当下心里尽然乐开了花,嘿,尽然有人敢往爷车头撞?也不看看爷是谁?如此低级的手段,爷还不得诈掉你一层皮!

打开车门,江澄点了根烟,也不开口就等着躺在地上的人先叫唤,可等了半天,烟都抽了三根了,地上的人也没有叫唤的意思。江澄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狠狠地踩了一脚。

“嘿,小子,挺专业啊?”

(十七)

只听地上传来闷闷的声音,“什么专业?”

“喂,别装了,这车才起步,能撞成什么样,爷比你清楚。”

原本侧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抬头看着斜靠在车门上准备从烟盒中抽出第四根烟的男人。

“真撞到了,不信,你摸摸。”

看清躺在地上露出真容的人,江澄握着烟的手都兴奋的颤抖了,他的一千五百万这是自动送上门来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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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为什么男不养猫猫像女人,男人不能养,一旦养了,会爱上像猫一样的女人,并且不能自拔;女人一般在感情上都比较脆弱,容易用情太深,所以不能养狗,狗生性贱,很容易就让女人依赖上,爱上,但是狗毕竟不是人,不能活的比主人长,所以当狗老的死掉以后,女人会伤心,并且很难从阴影中走出来。 https://www.lishixinzhi.com/bb/70974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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