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托小屋的推荐LOFTER(乐乎)

字数1.6w左右,意识不清醒的产物,一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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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社奉行有一条漂亮的小狗。

准确的来说,是社奉行家的家政官托马有一条小狗。不过那小狗实在讨喜,社奉行上到家主小姐下到家仆客人看了都忍不住与它玩耍一会,反之家政官托马经常在稻妻城外喂野猫野狗,却从没人见过他与自家狗子玩耍过。

久而久之,大伙都快忘了小狗有这么一个主人了。

那小狗长着一身金灿灿的绒毛,如同清风一样清澈干净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谁都是笑眯眯的模样,纯粹而又充满善意。

小狗初来到社奉行的时候,...

小狗初来到社奉行的时候,正是神里家情况最糟糕的时候。家里人几乎都走了个干净,只留下几个忠心耿耿和舍不得少爷小姐的家仆侍卫,小狗的主人托马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的托马还不是家政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和少爷小姐关系稍微好一点的家仆而已。

那时候家里就算是神里绫人和神里绫华,吃穿都颇为节俭,只为挤出更多的摩拉来为日后的翻盘做准备,自然没有人有这个资源和心情去养一条狗。

托马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为了不给家里人添麻烦,他偷偷把小家伙藏在了自己的卧室里。

不过没过多久,小狗就暴露了。并不是因为它在屋子里叫,也不是因为贪玩跑出去被人发现。是神里家的政敌动了歪心思,派人去神里家暗杀神里绫人。

那时神里家势力微弱,就连看门的护卫都请辞了,杀手没费什么力气就混了进来。而且家里人本来就少,三更半夜的都睡了,唯一点灯的房间就是神里绫人的,他需要加班处理公务。

虽然身子骨已经是大人了,但略微苍白的脸上还是带着些许稚气,那双盯着公文的眼睛就像是一个清澈却没有丝毫涟漪的湖泊,透露着年长者都少有的坚毅与平静。

杀手当然不会相信能在一群豺狼虎豹之中保神里家至今,甚至隐隐还有东山再起势头的人,会如同传言中那样“不成气候”。即便是在家中,神里绫人也将佩刀置于身侧,想必暗杀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所以他从未轻敌,并且知道如果自己直接破门而入,能在吵醒其他人之前干掉目标的概率微乎其微,甚至有被反杀的可能。

但神里绫人终究是个刚长大年轻人,总是要有放下戒备休息的时候,他只需要抓住这个间隙,一击毙命……

计划是美好的,但如果杀手知道托马半夜会放狗出来溜达的话,他还不如选择直接冲进去打。

杀手的惨叫响彻天空,托马养的小狗子护主有功喜提社奉行编制。

从此在托马休假的日子里,这只长相性格双双讨喜的小狗就会出现在社奉行。到后来神里家势力稳固,家里的人又多了起来,小狗也能迅速和新来的人混熟。

据某位被神里绫人邀请到家做客的朋友说,经常能看到神里家的看门护卫闲着无聊和狗唠嗑。

还有传言,眼狩令期间神里家的家政官作为第一百枚神之眼的狩眼对象被通缉下落不明,家主睹狗思人,天天抱着柴犬喊托马的名字。

好了,以上是坊间传闻,通篇有一半与事实不符,当做闲话听听就好。

托马视角:

1.

托马他爹是真的狗。

不是在骂人,是在陈述事实。

托马的父亲是一只来自稻妻的犬妖,而托马,就是稻妻人们口中的半妖。

这件事除了他父母没人知道,因为半妖控制不好自己的体型,多数以人形示人,却带着些许动物特征,比如耳朵尾巴之类的。当然也有血脉纯正的大妖喜欢把自己的妖怪特征露在外面,比如鸣神大社的那位宫司。

所以托马还是一只特殊的半妖。

他可以随时切换犬形态和人形态,作为半妖唯一的缺陷就是完全没有妖力,也没有犬类强大的嗅觉。

不过那又咋样,他有神之眼。

托马也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父亲是犬妖的,在他十多岁时的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他突然不受控制地变成一只金灿灿的小狗。

短暂的慌张过后,小托马逐渐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甚至活力满满,很快就脱离了四爪顺拐的状态。

既然他变成这样,除开可能受到诅咒这一点,想必就是父母中有人是狗了。

小托马刚开始猜的是他的母亲,因为母亲有一头金色灿烂的长发,和他的毛发很像。

后来他母亲一边揉着他的狗头,一边慈爱地告诉他。

“傻孩子,柴犬是稻妻的品种。”

小托马:“……”对哦!

但他没有妖力傍身,妖身状态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狗,出于安全考虑,这个秘密托马没有告诉任何人。万一他那天咸鱼翻身了,有人要乘他溜达的时候灭了他呢?

2.

托马很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跑到院子里来。神里屋敷旁边就是海,风带着淡淡的咸味吹在托马的毛发上,总能让他回忆起和母亲一同去摘星崖看海景的时光。托马抖了抖耳朵,很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在草丛里打了个滚。也正是在这时,他因为视角的变动,注意到了那个隐匿在暗处盯着神里绫人房间的倒霉刺客。

所以托马并没有养狗,不过他的屋子里确实有点东西。

一只毛发如落雪一样洁白的狐狸。

大概是在他妖身暴露的第二个月,家主外出办事,小姐也去了稻妻城主持一场祭典,家里要伺候的人全都出了门,托马早早就做完了家务。

托马的狐狸,就是在这个时候送上门来的。

初见的时候,狐狸躲在一棵树后面,灰头土面,像被炮轰了一样狼狈不堪。腹部破开了好大一个口子,半边身子的绒毛都被血污浸染,整只狐疼得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却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听到有东西靠近,狐狸立马支棱起耳朵,警惕地看过来,喉咙里打出带有威胁意味的声音。但在看到来者是条柴犬时,它立马停止了威胁,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啥人这么大胆子敢在离鸣神大社这么近的地方伤害狐狸?

托马来不及多想,狐狸的伤势很重,放任不管的话用很可能会丧命。

以前神里家还有专门的医师,对人对动物都能治一治,但如今那医师也早就离开了,要救这狐狸一命唯有去稻妻城。

他当着那只狐狸的面变成了人形,一把将狐狸揣怀里,朝着稻妻城飞奔而去。

一点也没注意到狐狸震惊得挣扎都忘了。

托马经常在稻妻城外喂流浪猫狗,但遇到受伤的还是头一回,所以完全不知道这年头给动物治病比给人治病还费钱,一到医馆对他来说天价的医药费就让他傻了眼。

虽然托马看上去是个精打细算很会过日子的,但实际上他钱包经常见底,再加上现在已经快月末了,手里自然不会有多少摩拉。

只能拒绝了大夫留院观察的要求,请人家简单地消炎包扎一下伤口,又购买了一些新的绷带和药物,就这样抱着狐狸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过九十九物的时候用最后的摩拉买了些羊奶,这个月剩下的时光托马注定要和这条狐狸一起吃土。

好在狐狸足够乖足够配合。

狐狸是有灵性的动物,鸣神大社附近的狐狸更是通人性,有的甚至能口出人言。虽然刚见面时被凶了一下,但之后的一路狐狸都没动弹,深紫色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托马看,小脑袋瓜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镇守之森的夜晚算不上安静,溪流不缓不慢地流淌,草丛里时不时就有动物穿梭“窸窸窣窣”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森林外围丘丘人的鼾声。

托马带着狐狸快速穿梭在石头小路上,可能是因为树木遮蔽了太阳的缘故,镇守之森不论白天还是黑夜温度都很低。托马将自己的外套盖在狐狸身上,生怕它吹了风。

家主不在家,神里屋敷一盏灯都没有点,托马回了自己房间,随便找了几个衣服团了团,做成一个临时狐狸窝。又偷偷摸摸地到厨房煮了一小块鸡肉。

当他再次打开房门的时候,原本关着的窗户不知道啥时候打开了,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临时小窝,半个身子已经伸出了窗户,但因为重伤在身,后腿无法发力,卡在窗户上挣扎着,鲜血透过雪白的纱布缓缓渗出来……

哦!风神在上!啊不,雷神在上!

托马赶忙把这祖宗请了下来。

“你这刚包扎好不能乱跑,感冒了怎么办?伤口裂开了怎么办?发炎了怎么办?事先说好现在我身上可一点摩拉也没有,你再出意外就只能等死了。”托马严肃地把狐狸塞回窝里,带着几分吓唬的语气说道。

鸣神大社附近的狐狸果然都聪明,这狐狸看着托马一通操作之后呆了一会,居然点了点头。

托马也满意地点点头。

“好,来吃饭吧。”

厨房里每天进多少菜都是有记录的,所以托马没敢拿多,只切了很小一块鸡腿肉,什么条件都没加,煮熟了又滑又嫩,撕碎了混着羊奶一勺一勺给狐狸喂了下去。

这会已经快后半夜了,托马揉了揉眼睛,有点犯困。

他收拾了一下碗筷,为了防止这狐狸再次越狱,窗户都关得死死的,确认狐狸闭了眼,才昏昏沉沉地躺倒榻上。

但第二天,狐狸还是没了,这次居然是门被推开了。

托马:“……”

3.

不过很快他就无暇顾及狐狸了,因为家主大人回来了。

自从父母双双离世,神里绫人出差也就成了常事,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这次只出门了一个星期,已经算比较短的了。

不过一周,神里绫人的变化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面色苍白,神色憔悴,一轮重重的黑眼圈挂在眼下,显得眼睛都凹了下去,嘴唇上毫无血色,甚至还干巴巴地起了一层皮。

仿佛刚从坟里爬出来,丁点这个年纪该有的精神气都没有。

古田管家心疼得,立马让托马去厨房做点补身子的。

托马也吓了一跳,也就把那狐狸抛之脑后了。

他已经花光积蓄救了那狐狸一命,是那狐狸执意要走,他本人已经尽力了。

但即便这么想,心里还是有点难受,早知道门窗锁起来就好了。

后来托马才知道,那天神里绫人之所以那副鬼一样的脸色,是因为遭政敌暗算,被人一路追杀了半天。

两天后,神里绫人带着一打政敌贪污的卷宗去天守阁觐见将军大人,除此之外,还有他谋害同僚的证据。

当天那人就因为渎职和谋害同僚数罪并罚被抄了家。

或许是因为见证了他的手段,政敌口中的神里绫人从“不成气候的小子”逐渐变成“棘手的麻烦”。家族地位逐渐稳固,原本对神里家逐渐敷衍的家族也隐隐有了重新攀附的势头,而托马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家里又热闹了起来。

之前为了让一些人认可神里家新出的决策,托马拜访了不少人,有的人还会看在神里家虽然家道中落但好歹还是社奉行的份上出来听上几句,有的干脆将他拒之门外。这些面孔他最近或多或少都在来访的名单中看到了。

家里上上下下都为了招待这些“客人”忙了起来,托马再没力气晚上出去溜达了,但每次前去稻妻城的时候还是会在镇守之森里刻意找一找,可惜那只狐狸再没出现过。

半年后,神里家地位彻底稳固,托马也从一个普通家仆变成了家政官,虽然多了个头衔,但工作和以前差不多,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力所能及地帮家主分担一些事情,然后就是去结识更多的人。

托马偶尔还是会去镇守之森碰碰运气,本来估摸着自己再也不会看到那只狐狸了,谁知道后来他不仅又见到了,还是在自己房门口见到的。

4.

神里屋敷的仆人已经比半年前多了些,起码门口是有守卫了,晚上也有人点灯,所以托马实在想不明白这狐狸是怎么混进来的。

它已经不似初见时的狼狈,毛发就像是厚雪一样一尘不染,蓬松的大尾巴垫在脑袋下面趴着打瞌睡,看到托马来了还抽出来尾巴友好地摇了摇。

……太漂亮了。

就像一颗掉到泥潭里的珠宝,托马只见过它蒙尘的模样,虽然知道会很好看,可真正看到它洗去尘埃的模样还是被晃了眼。

值了。

托马帮助小动物从来不图回报,但此刻却生出了回本的感觉。

只是看了几眼就觉得脑袋迷迷糊糊的,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狐狸请进屋,端了一大盆肉供上了。

自那之后,托马经常见到狐狸。

在轻小说中,这时候已经到了狐妖报恩的阶段了。可惜并没有,这狐狸似乎只是为了吃。

动物的食物不能放调味料,托马发挥被限制,但还是想办法换着花样给狐狸准备晚餐。

味道把门口守卫都馋哭了。

在吃饱喝足之后,狐狸有时会急匆匆地离开,有时会悠哉悠哉地趴在托马房间小憩一会,眯着眼让他摸摸头,一直到半夜才离开。

只能说人果然都是视觉动物,看到漂亮的事物总是忍不住拉低下线。听说很多养猫的人都容易吸猫上头,舍不得猫咪受委屈挨饿,自己饿死也要供猫一口吃的,一天没猫就手痒脚痒浑身不自在。托马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种状态,虽然他养的是只狐狸。

不过这狐狸很显然把他当成了免费饭票。

因为它不光自己吃,还带了个小的过来一起吃。

小狐狸又瘦又小,第一次看到托马时腼腆地躲在大狐狸身后,只露出半张小脸小心翼翼地看着托马。

比起大狐狸,小狐狸脸皮薄,只是偶尔过来,也不怎么吃托马给的东西。

反观大狐狸,对于托马的投喂来者不拒,很快就失去了自己修长的身材,成了一个球。

这样白天上班晚上吸狐的日子就这样持续了三年。

突然有一天,狐狸不来了。

因为托马犯了全天下铲屎官都会犯的错误。

5.

三年间,随着这只狐狸与托马越来越熟悉,本就不拘谨的它越发放肆。大爷似的等着投喂,以前还睡在托马特地准备的窝里,现在直接挤上他的榻上,和他瓜分被窝。

不知不觉中,托马已经习惯了狐狸亲昵的模样,突然被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喜欢喂流浪猫狗有问题吗?喂完了摸一摸有问题吗?摸了一身毛回家有问题吗?

托马认为没有问题。

狐狸认为问题大了个去。呲牙咧嘴地在托马身上又刨又蹭,但怎么都没办法把上面杂七杂八的毛和味道去除掉。

它的眼中有委屈,愤恨和不甘,可人与狐的悲喜并不相通,托马还乐呵呵地给它讲那些流浪猫狗的事。

然后它就气跑了,一连大半个月都看不到狐。

狐狸不理他了。

托马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好多天晚上煮给狐狸的晚餐它没来吃,托马就只能把这些东西合在一起,在某天跟着神里绫人去稻妻城办事的时候喂给了城门口的流浪猫狗。

这些小家伙一见面就往他身上扑,没过一会托马就怀里抱了三只,头上还顶了一只小猫咪。

“家主大人,您快过来看……”托马刚准备招呼神里绫人过来摸一摸小狗,就发现神里绫人对他所在的这块地敬而远之,就连一贯挂在脸上的温和微笑都有点扭曲。

“……家主大人?”托马有些疑惑。

他记得神里绫人很喜欢狗的,变成妖身在家里院子溜达的时候,只要遇到神里绫人就会被抱起来放在怀里摸头。

即便面对再棘手的政敌,神里绫人也没有露出过如此有失体面的表情。很显然,托马的这个惊喜对神里绫人来说并不美好。

“家主大人……原来不喜欢狗吗?”托马有些可惜地揉了揉怀中小狗的头。

“没有……怎么会呢……”

神里绫人的笑脸极其勉强,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只是更喜欢家养的而已。”

6.

托马作为眼狩令要收缴的第一百枚神之眼的主人受到了天领奉行的通缉。

指引旅行者往海祈岛走之后,托马在木漏茶室闲了好多天不得出门,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向神里绫华再三保证不会出事后出了个门。

随便寻了个角落变成妖身,就踩着轻快的步伐上了街,甚至迎面走来一群天领奉行地毯式搜索也丝毫不慌。

天领奉行通缉的是托马,跟他一只漂亮的小狗有什么关系呢?

想想神里绫华看着他出门时那担心的模样,托马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快点告诉家主和小姐吧。

他隐瞒自己是半妖并不是怕人不接受或者被人排挤,毕竟在提瓦特妖怪可太常见了。主要是自己身为半妖,妖身却战斗力为零,传播出去万一哪天得罪什么人了,这不就被抓住弱点了吗?

毕竟即便是在神里屋敷,也有一些人暗中看不惯他。

但那又咋样?家主和小姐又不会害他。

实际上在此之前托马无数次想要坦白,可一直找不到好的时机,愁坏了。

稻妻的街道因为比平时多了一倍的巡逻队伍安静了不少,但这并不影响托马宅了好久突然出门的好心情。

在溜达到天领奉行府附近的时候,托马突然看到有两个在九条家有点地位的人在交谈。

没怎么想他就凑了过去,但二人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

托马找了一个草丛钻了进去,从叶子的空隙中盯着两个人。

至冬来了一位使节,九条家家主亲自接待了她,现在那位使节已经在九条老头的引荐之下进了天守阁。

至冬的使节?之前家主好像说过,九条家可能和愚人众有什么交易……

仅仅靠着这段对话并不能证明什么,但真正重要的对话不可能在外面进行,托马刚想继续听下去,二人就进了府。他又在天领奉行府门口蹲了一会,见似乎打听不到什么了就离开了。

不知不觉天也黑了,逛了很久的托马准备回木漏茶室。

稻妻城的夜市以往是很热闹的,尤其是路边摊多的地方,各种食物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光是靠近就让人忍不住咽一口口水。可能是因为锅炉开火的原因,也可能是人比较多的原因,托马一直觉得这快地比别的地方热一点,偶尔在外办事饭点赶不回来的时候,他就会在这里点上一份市井杂煮,周围热热闹闹的,手中的食物似乎也香了不少。

可惜这快地今天没人摆摊,场地清冷空旷,托马甚至被迎面吹来的风冻得打了个喷嚏。

还没来得及在内心发表一下感慨,他就感觉脖子一紧,视角突然变高,接着映入眼帘的是神里绫人冒黑气的脸以及夹杂着些许焦急的眼神。

记得上次神里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在古田管家提议让他绝育的时候。

“绫华和我说,你中午说想出来透透气,然后一直到天黑你都没消息。”神里绫人的声音有些低沉。

托马有些内疚地小声“嗷”了一声。

他刚准备对提着自己后脖颈的神里绫人说声抱歉,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托马:“?!”

神里绫人视角:

神里绫人是只狐狸。

不光他是,神里绫华也是。

神里家的祖先原是带着些狐妖血统的,只是随着一代又一代与人通婚,这点狐妖血已经快遗失殆尽,到了神里绫人祖父这一代已经完全是普通人,不看族谱压根看不出来自己祖宗是狐狸。

神里绫人的父亲甚至都怀疑自家族谱是不是被鸣神大社的那位宫司恶作剧篡改过。

可事实证明没有,神里家血脉中那微乎其微的狐妖血统努力证明了自己的存在。他的儿子和女儿,分别在各自几岁的某一天,变成了毛茸茸的小狐狸。

虽然有小狐狸rua很开心,但兄妹的父母还是担心起来。

按道理说,半妖虽然比正常妖怪弱一些,但肯定比人强,可神里绫人和神里绫华不一样,他们的妖身没有半点妖力,甚至比人身还要弱。

神里家是社奉行,神里绫人的父亲很清楚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妖身作为神里兄妹的弱点绝不能让外人知晓。所以这件事成了一家人的秘密,父母过世之后,就成了兄妹二人的秘密。

在小时候,神里绫人很喜欢变成小狐狸的样子,在没人的院子里和妹妹一起玩耍,最后全身脏兮兮的被母亲一手一个拎去洗澡。

那时候他们尚有庇护,所以能肆无忌惮地暴露弱点。

后来父母双双去世,家族势力立刻如同散沙一样溃散,盯着社奉行位置的豺狼纷纷露出獠牙,想从这曾经的大家族身上分到些好处。而一些原本与神里家交好的人也多数离去甚至倒戈,即便他们曾受过神里家不少恩惠。

在他时刻忙碌着,为了家族四处奔波,一切都有起色的时候,那群最初认为他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子”的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他其实是个相当棘手的阻碍,暗杀也随之而来。

不变成妖身,也是在隐藏弱点。

以及在与政敌漫长的博弈中,神里绫人逐渐意识到,妖身不单单是自己的弱点,也有可能是保命的底牌。

神里家推出了一个新的决策,这个决策只要推行成功,就能让家族摆脱如今的弱势。

而且在神里绫人以及神里家仅存势力的努力之下,成功就在眼前。

所以神里绫人想过可能会在接近成功的时候遇到一些阻碍,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派这多人。

杀手是他出差多日归家的路上跳出来的,十几号人,跟随在他身边的终末番都被支开,在返击时还被人在腹部捅了个口子。

对方是铁了心要他的命。

一路跑到镇守之森后,眼看那帮人依旧穷追不舍,神里绫人一个闪身跑到了一棵树后面,蜷缩起身体,变成了妖身。

等杀手们顺着血迹找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一个浑身是血可怜兮兮的狐狸。

在稻妻,狐狸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特别是鸣神大社附近的狐狸,都受着雷神眷属的庇护,所以发现跟丢目标的杀手们脏话都不敢在狐狸面前骂一个。

“跟丢了!”杀手们到处搜索了一会,最后什么都没找到。

“哪都没有,再往前就是神里屋敷了,他不会已经跑回去了吧?受那么重的伤还能跑那么快?”

“那怎么办?家主说今天一定要让这小子彻底完蛋。”

神里绫人从树后缓缓探出头,光明正大地听着杀手们说话。

“先撤。”似乎是杀手老大的人果断道:“这里离神里屋敷太近了,万一他带人杀回来反而是对我们不利。要神里绫人命的人多了个去,不可能这么快查到家主头上,还有机会。”

杀手们行动迅速,很快就撤离了镇守之森。

神里绫人慢慢把头缩回来,把背靠在了树上,尽量侧过身不压着伤口。

这个杀手虽然至始至终都没说他口中的“家主”究竟是谁家的家主,但神里绫人基本知道这次刺杀的幕后主使是谁了。

经过这次出差,这一项改变家族命运的决策已经被将军大人亲自认可,不日便在稻妻实行,神里家是彻底稳固了自己社奉行的位置。

所以这场刺杀的目的如果是让神里家无法翻身的话,已经毫无意义了。

那么就剩第二种可能了,那位“家主”被神里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

有实力派遣这么多杀手并被神里绫人抓住把柄的家主,最近还真就有那么一个。

神里绫人前爪支撑着地面,试图靠着树爬起来。

腹部被捅的伤口一开始并不严重,只是在奔跑过程中撕扯开来了。但还是得尽快回去包扎,万一感染就大事不好。

“!”

在他努力想站起来时,突然扯到了伤口。腹部就像是断了筋一样抽痛,神里绫人只能慢慢趴回去把自己蜷缩起来,试图这样缓解疼痛。

哒、哒、哒——

一个脚步声缓缓朝着他靠近,听起来似乎是某种体型不大的小动物。

神里绫人立刻支愣起耳朵,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在看到来者之后,他愣了一下。

是托马养的那只小犬。

金黄的毛发在镇守之森偏暗的环境中十分显眼,翠绿的眼睛和它的主人很像,三角小耳朵在听到威胁声后折了起来,看上去可怜极了。

神里绫人本就比较喜欢狗,再加上这小家伙帮忙抓过刺客,就更受他喜爱了,每次见了都要陪它玩一会。

只是在这种场合它实在派不上用场,如果来的是终末番的忍犬,他就可以直接下命令让它去搬救兵了……

神里绫人突然感觉视线一高。

“?”

行吧,我收回那句话。神里绫人躺在干净舒适的小窝里面想。

伤口已经被处理包扎好了,一些因为血参杂着泥黏在一起的毛发也已经被细心地清理干净。过于安全舒适的环境让他紧绷的神经一点一点放松下来,被追杀半天产生的疲惫也逐渐缓解。

空气中弥漫着羊奶的香味,滑嫩的鸡肉被撕成一小块一小块投喂到他嘴里,虽然没有调料,却香得离谱。

拿来的肉并不多,巴掌大都没有,没一会就吃完了,一勺羊奶紧接着递到嘴边。

因为消耗过度加上出差时期饮食不规律没吃午饭的缘故,神里绫人在把小碗里的羊奶也喝完之后,依然觉得没吃饱。

但他知道自己大概是不会再有加餐了,因为就在不久的刚才,他最忠臣的下属兼好朋友,神里家仅剩的家仆托马,花光了自己的全部积蓄,只为了救助一只陌生的小狐狸。

在下个月到来之前,他只能在家吃属于他的那一份员工餐,吃不到自己喜欢的市井杂煮,看到感兴趣的小玩意也只能放弃,对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日子可能有点难熬。

不过不用担心,很快神里家就能恢复原本的地位甚至更上一层楼,届时家仆的工钱也会上涨,足够托马买很多他喜欢吃的喜欢玩的。

这些日子托马为了推行神里家的决策拜访了很多人,也遭了不少冷眼,但最终多数都一一说服了。他也有在暗地里结交一些朋友,这些人逐渐发展成他的人脉,认识的人多了解决事情也容易,比如一次主持祭典,有几个以往为神里家提供祭典材料的商贩见神里家地位不稳坐地起价,就是托马在找人帮忙。

等一切安定下来,神里绫人大概会给托马一个更高一些的职位,毕竟以他的才能、忠诚和努力,只是做一个小家仆实在是太屈才了。

为了不吵醒家里已经睡着的人,托马并没有去清洗放了羊奶的小碗。给他盖上一件保暖的衣服,关好门窗就熄了灯,变成可爱的小犬在榻上滚了两圈,就缩进被窝里睡着了。

托马是和他一样的半妖这件事并没有让他震惊多久,在提瓦特妖怪太普遍了,普遍到完全不稀奇,大街上随处可见带着妖物血统的人。

让神里绫人震惊的是,从托马并没有通过气味认出他来看,托马的妖身应该和他一样没有任何妖力,连犬类灵敏的嗅觉都没有,战斗力可能连稻妻随处可见的小狸猫都不如。

托马并没有把自己是半妖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说明他也明白这个形态过于弱小并将其当做弱点隐瞒起来。

偶尔变成妖身在家里院子里逛逛也就算了,夜里跑去镇守之森这心是不是有点忒大了?

镇守之森虽然没什么能伤到人的大型肉食动物,但一些行动敏捷的小食肉动物还是有的,夜里正是它们出来觅食的时候,在闲逛的小妖还没意识到危险变成人形之前就解决他完全不是问题。

至于自己一不小心知道了托马的秘密这件事,神里绫人只能在内心说一声抱歉。既然托马没打算告诉别人,也没打算告诉他和绫华,他就打算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把这件事和自己的秘密一起锁在心底。

不过隐晦地提醒一下他镇守之森的夜晚对没战斗力的小动物来说非常危险还是很有必要的。

确认托马彻底睡熟之后,神里绫人才从窝里爬出来。

月光透过窗户撒进房间,刚好能照到托马的塌边,勾勒出一只狐狸的影子。

影子逐渐扭曲,变大,最后成了人的形状。

睡眠本就是所有生物最毫无防备的时刻,这家伙居然还变成妖身睡觉。

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三角形毛茸茸的小耳朵还抖了一下。

托马估计还在想着明天怎么从自己的饭食里扣出一部分喂狐狸,买回来更换的上药和绷带还堆在房间的桌子上,一些布料已经被整理好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托马应该会自己动手缝一个新窝。

但神里绫人不能如他所愿。

他揉了揉小妖毛茸茸的脑袋,随后打开房门,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去。

几日过后,神里绫人便带着那位政敌贪污和谋害同僚的证据,登上了天守阁。

在神里绫人的记忆中,神里屋敷的院子一直很安静。

在父母尚在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人行走的脚步声以及家仆扫地的声音,有人交流声调也不会太大,有人登门拜访也会很快被请进屋内,院子里能听到的更多的是镇守之森中动物行动的声音,风吹树叶的声音,以及一旁悬崖下海浪的声音。

总之,像如今这样门庭若市,屋内挤不下就蹲在院子里,院子里塞不下门外还站了一堆,原本安静的院子里到处都是人声,这样热闹的状况不管是神里绫人还是神里绫华,又或是在二人出生之前就在神里家任职的古田管家,都没见过。

这些人在神里家失势的时候影子都不见一个,如今却都打着“道喜”的名号涌入神里屋敷,希望在这位神里家的年轻家主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世道就是这样,弱小的时候周围到处都是豺狼虎豹,强大的时候即便是再不对付的人也要给你赔一张笑脸。

一直到了太阳落山,这群人在缓缓散去,留下院子中一片狼藉的草木以及一堆礼品。

因为神里绫人还没来得及招聘新的家仆,招待这么多人的任务全落在了托马以及那些一直留在神里家的家仆身上。这么一天下来,精力充沛如托马也累极了。

晚饭过后神里绫人准备回房间继续工作,就看到了累趴在院子草丛里的托马。

准确地说,是他的妖身。

神里屋敷的庭院一向很清凉,风会从海上吹到这里来,托马的妖身很喜欢躺在院子里休息。

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身上粘着一些草碎。

神里绫人对花草植被的了解并没有神里绫华深刻,但也能分辨出一些品种,比如说托马现在身上的这些神里屋敷内并没有种植,反而在镇守之森能够找到相对应的品种。

神里绫人不相信一天的劳累之后托马还有力气出门散步,唯一的可能就是去寻找那只生死不明的狐狸。

托马是他完全信得过的人,他想过告知托马自己的秘密,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在无意间窥探到托马和自己有着相同的秘密之后,神里绫人突然就确定了一个成熟的时机。

如果他现在就去告诉托马真相,想必托马也会立刻坦白自己的秘密,但比起这样,神里绫人更希望托马能主动托付后背。所以他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托马那天愿意了,他就顺水推舟地说出来。

神里绫人抱起无精打采的小狗,一点一点去除了他身上的草叶。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让终末番去散播一个镇守之森里有专吃动物的怪物的传说比较好,不然这心大的小东西指不定哪天就回不来了。

然而,大半年过去了,托马并没有坦白的打算。神里绫人不禁有些郁闷。

他都已经有决心坦白了,托马还在犹豫什么呢?

“哥哥,你在想什么?”

在家族地位稳固之后,暗杀几乎变得毫无意义,以神里绫人的手段说不定还会被反杀,已经没多少人打这方面的心思了。

原本是一件悠闲惬意的事情,神里绫人似乎满脑子心事,尾巴有些焦虑地上下摇摆,整只狐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神里绫人伸了个懒腰,迅速扫空不自然的情绪,笑着对妹妹说。

神里绫华终于提出了让他疑惑已久的问题。

“哥哥,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狐狸原本修长匀称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圆滚滚的,像个球。

神里绫人:“……咳。”

大概在一个月前,他发现托马偶尔还是会去寻找狐狸的踪迹,于是就变成了妖身,想着去报个平安。

托马果然是十分喜欢小动物,看到狐狸后托马没多想就把他请进了屋,然后端上一大盆肉。

可能是因为托马太喜欢狐狸了舍不得离开让他伤心,也有可能是这期间托马又是梳毛又是嘘寒问暖还给他做了一个软绵绵的窝,总之神里绫人就是养成了闲暇时期就往托马房间跑的习惯。

托马每天都会做一些肉食等着投喂狐狸。妖身和人身的味觉是不同的,人吃的调料对狐狸来说过于刺激且吃多了还会掉毛,而托马做的肉食即便没放调料人都爱吃,更何况是狐狸。

虽然神里绫人每次都只是想意思意思吃两口,但顶不住托马那怕他饿死在外面的担忧眼神,撑死也吃下去了。

最后,即便是神里绫人放弃了晚饭只吃托马准备的加餐,体型还是没能控制得住。

还好人身没跟着一起变圆,不然就麻烦了。

只是这样一对比,神里绫人突然发现自家妹妹有些过于瘦小了。

狐狸眼珠子咕噜一转,想了个好办法。

于是托马喜提一只新狐。

作为家主却老是去家仆房间里蹭吃蹭喝,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举动神里绫人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神里绫人不觉得不对,并不代表神里绫华不觉得不对。

她眼睁睁地看着不明真相的托马拿着梳子温柔而又仔细地梳理着大狐狸身上的每一寸毛发,精致烹饪过的肉食一口一口喂到嘴边。而神里绫人则是在托马去收拾梳下来的白毛时,眯着眼睛很不见外地爬到了托马的榻上。

神里绫华:“……”

很显然,神里绫华做不到像哥哥那样不见外,只是偶尔过来,面对托马的投喂也只是意思意思吃一些。

或许一开始变成妖身去见托马的目的只是想告诉他他救的狐狸活得很好,不用再担心。再之后是因为托马把狐狸照顾得太舒服了,让他工作之余就喜欢往托马这里跑。

他很喜欢和托马亲近,包括但不限于处理公文的时候把托马放在一旁,手写酸了就抱过来摸摸毛;不满足于托马制作的小窝,喜欢挤到托马榻上一起休息;出差场地如果离神里家比较近,晚上还是会跑回神里屋敷,半夜再跑回去。

纵使托马是很忠诚的下属也是很珍贵的朋友,这样亲近还是有些过头了。

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聪慧如神里绫人,很快就给一切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自己喜欢托马。

这没什么,天天和托马这样阳光帅气,热心善良,聪明伶俐,勤劳能干,做事稳重,洗衣做饭无所不能,还颇具爱心的人待在一起,不心动才是有问题。

于是神里绫人心安理得地把托马蹭得满身白毛。

神里屋敷里有些侍卫对托马“工作简单”却深得重用这一点非常不满,经常私下里议论他,但他们却特别喜欢托马的妖身。

可能是因为可爱的笑容实在是太治愈人心了吧。

所以,传言中有人说看到神里家的侍卫和狗闲聊,是真的。

可能是因为太讨喜了,家里人都很喜欢这只小家伙,但犬类的寿命只有短暂的十几年,对人类来说太过于脆弱,大家很自然地关心起了托马的身体健康。

最终在家中除了托马之外的所有工作人员的共同谋划下,某一天,古田管家带回来了一个人。

那人托马认识,是稻妻城的兽医,之前带狐狸去包扎就是这位医生动的手。

这天神里绫人刚好在家办公,解决完成堆的卷宗之后,带着托马在家中院子里晒太阳。

暖洋洋的光打在脸上,还有阵阵微风吹过,不论是神里绫人还是托马都十分放松,享受着来之不易的休息时光。

可在古田管家说这人是来给托马做全身检查看能不能绝育的时候,什么阳光什么风通通灰飞烟灭。

社奉行大人脸上一篇空白,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他是来做什么的?我认为不用吧?”

托马也空白了一会,不过危机逼近他很快反应过来,然后大惊失色,整只缩在神里绫人怀里瑟瑟发抖,看着那位技艺高超的兽医就仿佛看到了刚从深渊爬出来的怪物。

“这样可以避免一些疾病,还能让它多活几年,性子也会温顺一些。”古田管家解释道。

神里绫人震惊,神里绫人沉默,神里绫人抱着惊恐的狗子连退好几步!

开什么玩笑!这要真是条狗也就算了!这是托马啊!!!

最终那名宠物医生是被神里绫人劝退了,但家里人并没死心,这会大伙终于想起了狗子还有一个主人,连忙逮着托马做思想工作。

托马惊恐,托马害怕,托马被吓得闭门不出!

“不不不!我觉得狗子性格挺好的!不需要不需要!”

“定期做检查不会生病的!”

“不是钱的问题!”

“他用短暂的生命给你们带来欢乐,你们却要剥夺他身体的一部分!!!”

托马和神里绫人这两条路是走不通了,众人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神里绫华身上。

那天白鹭公主难得露出了失礼的表情,听完这话简直比看到将军大人被绑架了还要着急。

“不行!绝对不行!!!”

计划遭到社奉行食物链顶端的几个人的强烈打击,最终腰斩,不了了之。

不过经此一役,托马更加坚定了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神里兄妹的决心。

一是因为他信任二人,二是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实在是太可怕了。

自此,神里绫人也总算知道托马为什么一只不开口的原因。

“我要是走到家主大人面前告诉他我是只小狗。他会不会认为我有什么特殊癖好?”托马一边给狐狸梳毛,一边发愁。

神里绫人:“……”阿这……

7.

托马纠结了整整三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措辞。

神里绫人一开始就是怕托马并不想暴露自己半妖身份才没去坦白的,既然现在托马已经有了这个意愿,他就可以找个机会开口了。

毕竟“我其实是你救回来的狐狸”和“我其实是家里的狗”,显然前者更好开口。

然而天不遂人愿,意外来得就是这么快。

“……没那么严重吧。”神里绫华盯着浑身充斥着怨气的兄长,汗颜道:“托马以前也经常和猫狗一起玩耍的。”

就在一个星期之前,社奉行祭典材料的供货商说自己的这批货出了点问题,不得已之下临时换了一位商人。托马去稻妻城找那位商人谈合作,本来因为是个硬骨头,所以当天托马唯一的任务就是把合作谈拢。

那些小猫小狗一直对这个长期投喂他们的人很有好感,而且这次托马并不赶忙,就没有布置好食物就离开,这些小家伙就一个两个往托马身上蹭。

于是托马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有无数猫狗相伴,充实而又快乐的下午。

托马是快乐了,神里绫人就难受了。

他没有犬类灵敏的嗅觉,但他视觉好啊!通过托马身上明显不属于白毛狐狸和金灿灿小狗的毛发判断出他在外面抱了别的小动物。

再通过那些杂七杂八的毛很显然来自于不同个体,判断出还不止一只小动物。

无数警报在脑子里一起炸开,他几乎是瞬间对着托马炸了毛,然后气鼓鼓地离开了他的房间——饭都没吃。

“可他现在有我了!”神里绫人牙咬得“咯吱”作响:“家里都有狐狸了,干嘛还要去找外面的!”

而且他自己摸也就算了!今天早上居然还把给我准备的食物全喂给了外面那帮猫狗!还当着他的面一会摸摸这个的头,一会把那个抱在怀里。

可他这么多年除了托马连太郎丸都没抱过!

神里绫华心道:这你就不懂了,哥哥。这是铲屎官们的通病,家里有猫狗还总去猫咪酒馆猫咪咖啡店的大有人在,家花哪有野花香啊!

神里绫人现在就仿佛那个嗅到铲屎官身上带着别的宠物气味的毛,又炸毛又生气又闹别扭。

可他不是狐狸吗?狐狸也会这样吗?

但她终究没说出口,委婉地提醒:“可是托马并不知道这只狐狸是哥哥你啊。而且就算知道,哥哥也没有立场去阻止托马摸别的小动物啊。”

半晌,他喃喃道:“绫华,你说得对。”

然后猛地站起来:“我这就去表明心意,这样就有立场了。”

随后神里绫人头也不回地走了,那背影壮烈得仿佛要奔赴什么九死一生的战场。

神里绫华:“……等会?你去干嘛?!”

8.

神里绫人当然没去成。

他刚出门,就被天领奉行的人通知去天守阁,将军大人有新的旨意要发布。

随之而来的事情,让神里绫人不得不把私事先压下。

将军大人于天守阁亲自颁布了“眼狩令”。即日起收缴稻妻城内所有神之眼镶嵌于千手百眼神像。

从那天起,稻妻就四处透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

神里绫人身为社奉行当然得执行将军大人的意志,但这并不代表他认为“眼狩令”是正确的。

身为稻妻高层,“眼狩令”暂时收不到神里家,所以神里绫人看到了很多人失去神之眼后的反应。

记忆出现大片空洞,对自己所做之事产生迷茫,意志出现严重动摇,就仿佛灵魂被撕开了一部分,整个人都不再完整。

即便失去神之眼的人表现得有多痛苦,天领奉行和勘定奉行就像是瞎了一样当做看不见,坚决无条件无理由地支持将军大人。

于是毫不意外,随着眼狩令的持续发展,渐渐出现了反抗的声音。不过效果甚微,很快他们就被天领奉行以绝对的武力夺走了神之眼。

如今最大规模的反抗势力就是海祈岛的反抗军,面对眼狩令,战争毫不意外地爆发了。

稻妻的内部局势一下复杂了起来。神里绫人一边要在一锅乱粥里暗中保住一些还有神之眼的人,一边还要抽丝剥茧般揪出这一切事物身后的那帮人。

直到那位金发旅行者的传说,漂洋过海来到了稻妻。

或许是这人的经历过于离谱,又或许是这人的战绩过于耀眼,神里绫华瞬间认为这是能够成为破开如今局势的人。

但旅者的传说终究是从太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谁也不知道这人的事迹会不会在传播过程中被夸大其词了,所以需要一个人前去考验一二,看看他是否能成为与他们一同对抗雷光的伙伴。

托马毫不犹豫揽下这个任务,在旅行者还未来到稻妻的前一个月到达了离岛。

幸运的是,传说没有夸大其词,神里绫华也没有看错人。

光是能从狩眼仪式中把托马捞出来这一点,就足够证明这人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旅行者和那位八重宫司获得了一些九条老头瞒报民情以及和愚人众通信的证据,和求证九条裟罗一起进了天领奉行府邸,然后九条裟罗似乎得到了答案,又风风火火地杀进了天守阁。

看他们效率这么快,神里绫人也毫不吝啬地帮了点小忙,帮助反抗军埋伏在了天守阁门口。

一切已成定局,今夜一过,稻妻必然变天。至于是往好的方向发展还是往坏的地方发展,就看那位旅行者的了。

也许明天局面会变得很轻松,他很快就能迎来一个长达半天的假期,也许明天一切会更糟糕,他需要连续加班好几年。

但在一切变故发生的夜晚,他反而是难得闲下来了。所以他打算去木漏茶室看一看托马。

托马没看到,看到了有些焦急的神里绫华。

谁知道这气一透天都黑了,托马还没回来。

神里绫人脸上笑容一僵。

这是什么时候!他居然还敢乱跑!天守阁那边在打仗唉!

好在托马已经走到了木漏茶室附近,心急如焚的神里绫人一开门就遇到了那只在夜色中无比显眼的金灿灿小狗。

9.

“所以家主大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啊?!”直到被抱到木漏茶室门口,托马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很早很早很早,你简直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神里绫人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捏着托马的耳朵揉。

算起来,眼狩令执行的这几个月,他都没能摸到托马,如今手痒无比,没一会小犬头上的绒毛就变得乱七八糟。

“那你为什么不说啊!”托马有些崩溃,从神里绫人手上挣扎下来,跑到一个背光处变成了人,顶着一透凌乱的金色头发走了出来。

所以神里绫人一直知道他就是家里的小柴犬,还天天把他抱来抱去?!

他不别扭吗?!

“我看你没告诉我,贸然戳穿怕你不高兴。”

托马抬头:“怎么会!”

亏他这些日子还整天在想怎么坦白好!

“轰隆——”

远方传来雷鸣声,托马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千手百眼神像上的神之眼突然一同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五颜六色的光冲破云层,直面雷光。

此时此刻明明是夜晚,天守阁的周为却如同白昼一样明亮。

“放心,明天就出结果了。”神里绫人揽住了托马的肩膀,看着青年呆呆地看着天守阁,翠色的眼眸盯着光亮一眨不眨,显然已经是一副看呆了的模样,突然轻声一笑。

“托马,其实我也有件事一只想和你说,但苦于找不到机会。”

托马有些疑惑地转过头:“?”

守卫视角:

神里家又多了一只动物,一只白狐狸。

毛色白得和天上的云似的一尘不染,紫色的眼睛半眯不眯,仿佛在笑,除了有点胖之外,绝对是一只漂亮至极的狐狸。

据托马说手感也很好,就像是璃月的丝绸一样。

至于为什么是据说,那是因为家里除了托马和小姐,谁都没摸到过这只狐狸。

而且不仅摸不到狐狸,狗也摸不到了。

如果有谁对狐狸伸出爪子,想要摸一摸他身上一看就很柔软的皮毛,狐狸会懒洋洋地起身离开。

这狐狸喜欢极了小狗,除了自己谁都碰不得。

可能是错觉,家门口守卫居然从小狗的脸上看出了尴尬和紧张。

但很快,小狗就放开了,经常有人看到这一金一白两个身影贴在一起于院子中晒太阳。

再后来,不需要狐狸主动靠近,小狗会自动跑到狐狸身边又蹭又贴。

两个毛茸茸贴在一块的画面,果然还是很赏心悦目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姐每次看到都要用扇子挡住眼睛。

话说这篇文6月4号就动笔了,居然到现在才写完!快两个月了唉!这拖延症真要命,今天想着明天写明天想着后天写。(╥ω╥`)

看到喜欢的情节就控制不住带入喜欢的cp...就控制不住肝了...

(ps:有参考,有私设)

大家好呀~再次来宣传一下啦各位老师们有没有想法来参加520绫托24H活动呢

有意愿参加的老师们请加群!!!非常感谢

生日快乐家主大人

奉上贺图

本次运用了蓝紫为主的色调,想要画出流动和风的感觉

希望大家喜欢

绫人生日快乐!送托马充电宝~

食堂834790903推ka_yao74797

嗯?怎么这个表情?

绫人你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美女1

懒得嵌字了,大家自己定制喜欢的对话吧……

原著向绫托,非典型主仆相处方式

搞笑文,全是段子

想要破除一下老夫老妻模式,写一点互扯头花的少年磨合期绫托

可以的话→

第一次见到绫人的时候,托马快要饿死了。

彼时彼刻,绫人作为社奉行的长子,正在主理祭礼巡游,少年人身姿挺拔,仪表堂堂,端的一副月明风清的好相貌,在高台上进行祭典仪式时,相当引人侧目。

而这时他的好脸蛋并没有吸引到托马。此刻,托马饿的头昏眼花,看张麻子脸都能看成芝麻饼。

绫人脸蛋白里透红,托马想到雪白的芝麻糯米团子,那他的脸一定很好吃吧。绫人唇红,托马想到秋季的梅子,那他的嘴巴一定很甜吧。

于是,......

于是,托马越看越饿,越想越馋,对着绫人的脸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等巡街的轿子到了托马跟前,他盯着绫人的脸也终于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好死不死,正好倒在轿前。

轿子上的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碰瓷”惊动,托马就看着白糯米团子从高台上走下来,一步,两步,三四步,缓缓的走到他身边,穿着干净的狩衣,端着十二分整齐端庄的微笑。

“你怎么了?”白糯米团子挂着假笑问。

托马眼冒金星,多日的漂泊让他浑身无力,他肚子咕咕叫,叫的他听不清这糯米团说什么,但是还是本能的对他伸出手,道:

“我要……”

白糯米团子歪了下头,身边很嘈杂,众人议论纷纷,他听到了一些人小声交谈,还有一些逗留在稻妻的外国人惊喜的声音,无他,神里家的继承人这时帮助了一个异国的少年,无形中表明了社奉行对外国商户的态度。

白糯米团子——神里绫人见目的达成,微微一笑,做戏就要做全套,他附身凑近继续问:“异乡人,你需要帮助吗?”

趴在地上的金发少年依旧用很小的声音呢喃着什么,绫人听不清,他有点不耐烦的想,要不直接把这人带回去算了,但还是凑近了些,说:

“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而此时,绫人也终于听清了金发少年在说什么。

“我要吃……”他碧绿的眼睛透着某种强烈的渴望,绿的发光,直勾勾的盯着绫人的脸:

绫人一愣,吃…要吃什么玩意?

“…吃…什么?”

“吃——你的肉!”

刚才还趴在地上的少年,此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扑上去,速度快的连绫人都没挡住。绫人被托马扑倒在地上,顿时瞪大的双眼,满眼的不敢置信。

两人目光相接,那一瞬间,一眼万年,托马这时才发现,这大少爷的眼睛真好看,像晨曦酒庄清晨还挂着霜汽的紫葡萄,一片静寂的冰冷,酸涩,却令人回味无穷。

但是,万年后的零点零一秒,托马就狠狠地咬上了绫人的脸蛋。

于是,稻妻神里家的传奇主仆就此相识,第一次见面,就留下了无比深刻的痕迹——在绫人的脸上。据说,那牙印三天都没消。

此后,托马给这个人做了十年的饭,就是偿还这“相遇第一口”。

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第一次的相遇就与众不同——两人的一生的梁子也就此结下了。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至高无上的主人,而你是我的狗。”这是绫人对托马说的话。

“你脑子有毛病吧。”这是托马吃饱后对绫人说的第一句话。

刚见面的礼貌问候,就奠定了这对君臣相处方式的基础——相敬如宾,每日都在礼貌的问候对方的八辈祖宗,除却绫人的父母。

神里家主和神里夫人,那是托马的大恩人,要以十二分的感激以礼相待,因此托马与绫人对骂时仅仅上升到绫人的太爷爷往上。

另外,托马的家谱十分贫瘠,远没有绫人家大业大,于是在问候祖宗这一方面,绫人少爷总是以绝对的优势落败。

自托马当街“刺杀”神里家少主事件后,他被神里家单方面拘禁了起来。对此,托马简直热泪盈眶,太好了,终于有编制了,牢饭也是饭,先给来三碗。

他如今在神里家是风云人物,托马狼吞虎咽的吃牢饭的时候,无意间中听到了守门的侍卫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说了好一通闲话。

守卫A小声道:

“据说,因为这小子当街吃人,将军大人问责了勘定奉行,他们给外国商户挤的不留活路,看看,给这孩子饿成啥样了……”

守卫B感叹:

“我跟你讲,我当时在场,把那小子从少主大人身上提起来的时候,他饿的都神志不清了,居然身上还有那么大劲,好几个人差点没按住他。”

“少主大人…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出了这么大的丑…打人不打脸,更何况脸被咬了,当时在街上就快气疯了,一回来就说要杀了这小子……”

“……”

托马本来还津津有味的听着八卦下饭,顿时饭就不香了,这不会是断头饭吧,赶紧竖起耳朵焦急的听了起来。

此时,两位看门的侍卫却不再说闲话了,托马急得抓耳挠腮,突然一阵声响,两位侍卫跪地行礼,有人进来了。

而这时,他们身后的白衣少年——少主神里绫人这才慢悠悠的环视了一圈牢房,优雅的落座在椅子上。

托马捧着碗,感觉他继续吃可能不太礼貌,但是如果这是要来处刑他,那不吃好像有点亏,于是又当着绫人的面吃了起来。

绫人优雅从容的表情顿时崩裂了,他身边的近侍夺过托马的碗,砸碎在地上,托马也没什么大反应,只是擦了擦嘴角,然后生疏的跪坐在地上,倒是颇为乖巧。

托马看着绫人的表情感到莫名其妙,这大少爷啥表情,砸他自己家的碗,我干嘛要心疼,怎么一副期待我害怕的样子。

托马想着左右吃饱了,死也能当个饱死鬼,因此神态十分安详,仿佛马上就要入土,而他这反应,在近侍眼中却是——好厉害的小子,居然面对这场面如此宠辱不惊,胆大包天,还这么能吃,真是个可造之材。

两方对视,静默无言,还是绫人先开口:“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托马沉默,然后摇头,他不关心原因。

绫人又道:“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吗?”

托马继续摇头,这个他真不知道。

“你这小子,咬人的时候叫的不是挺大声的吗,怎得现在成哑巴了?”绫人啧了一声,二郎腿换了一边:

“我本来是想杀了你,可是看着你的人却禀报你自从进了这地牢,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先是吃了三碗茶泡饭,然后到头就睡,醒了又吃,吃了又睡,简直像头猪。”

托马有些羞愧的低下头,绫人见他对手指做反省状,哑然失笑:“你倒是真的有点意思。”

他突然叹了口气道:“罢了,看上去你就是个小傻子,我不同傻子置气。”

托马本想反驳我不傻,我刚才吃咸了不想和你说话,但看看绫人脸上残余的牙印,以及联系上文,这大少爷恐怕这两天真是很生气啊……

他识相的闭嘴,绫人继续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至高无上的主人,而你是我的狗。”

于是,托马最终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你脑子有毛病吧。”

托马最终还是成了绫人的狗,各种意义上的。

幸亏他滑跪的够快,总算免于被暴怒的绫人剁成肉馅喂狗的结局,等双方情绪都稍微稳定,绫人才冷哼一声,表示不杀他是因为要狠狠的折磨他,让托马不要太得意。

托马期期艾艾的问:“那…你折磨我的话,管饭吗?”

绫人面无表情的扶额:“管饭。”

托马得寸进尺,眼睛亮亮的问:“那那那…那个,如果我不还手的话,我也可以领月俸吗?”

绫人抽了抽眼角,咬牙切齿道:“包吃包住,上六休一,给你交五险一金。”

托马顿时感激涕零,他抱住绫人的大腿,充满干劲的大喊:

“主人!不,恩人!!请狠狠地折磨我!!”

就这样,托马正式的成为了绫人的狗…以及社奉行的一员。托马融入神里家的过程并不顺利,住进去的第一天,托马的被褥就被同寝的仆人扔出了门外。

他沉默的看着自己的被褥,将被褥放到柴房,然后平等的将井水泼到每一位室友的床上。第二天,室友的老大——也就是神里家的家政官往他的碗里撒尿,托马便用浇花用的肥料平等的倒进了每一个人的碗里。

第三天,他们终于动手了,无论谁打托马,托马的拳头都只往为首的老大身上打,等托马被打的奄奄一息,那个家政官的牙也掉了一半,满口的血糊了半边脸。

于是,入职第三天,托马再一次见到了绫人。

绫人看见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一个猪头。”

托马脸上裹着药,身上捆着麻绳,他没力气跟绫人说话,只能听到家政官鼻青脸肿的与绫人的父亲,也就是神里家家主告状,家主沉吟不语,只先让人松开托马,托马便眼冒金星的跪在地上。

绫人问他:“为什么打架?”

托马莫名其妙的反问:“这事不是你指使的?”

家主挑眉看向绫人,绫人笑了笑:“我是说要折磨你,但这种方式过于粗陋,还缺乏美感。

这女人脸小混蛋还挺讲究,但托马相信他,绫人又问为什么打架,托马便大着舌头道:“他欺负我,他,他的小弟打我,然后我打回去,就这样。”

托马指着家政官,还不等家政官暴跳如雷,绫人就问:“打赢了没?”

托马看了一眼鼻青脸肿一身伤的家政官和底下跪着一帮惴惴不安的家仆,骄傲的一挺胸膛:“我打赢了!”

“肿的像条狗,还大言不惭呢。”绫人拍了拍托马的脸,不管托马疼的呲牙咧嘴,他十分真情实意的笑的出来,眼底笑意盎然。

绫人指了指家政官,道:“从今天起,你不是家政官了。”

他又指了指托马:“这个人……你叫什么来着的?”

托马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绫人呲牙一笑:“我叫托马。”

绫人并不在意,随口道:“这个金毛小子,就是新任的家政官,诸位,行礼吧。”

众家仆面面相觑,皆满脸震惊和疑虑,但都迅速接收了上司更换的事实,识相且整齐划一的喊:

“家政官大人安!”

家政官——原家政官不敢置信的看着绫人,他又慌忙将目光投向神里家主,发现家主大人只闲闲的看着扇面,对这个荒谬且儿戏的决定没有丝毫反对之意,顿时慌乱起来。

“家主大人…这,太过儿戏……”

神里家主十分适当的咳嗽了起来:“咳…咳,乱糟糟的,快收拾了吧,绫人,我身子不适,你处理。”

绫人单膝跪地:“父亲大人好好安歇,请放心。”

父子俩交换了一下眼神,神里家主便带着一大帮人乌泱乌泱的离开了,绫人这才撇了眼托马:“能看出来什么不?”

托马很诚恳,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升职了,简直像走了绫人的后门…也可能是绫人走了他的后门:“看不太出来。”

“没关系,少爷我慢慢教你。”绫人侧着头,用手绢擦了擦托马沾着血沫的嘴角,十分真诚的笑了笑。

托马挠了挠头,也九分真诚的笑了出来。

未完待续

碗酱ps:尝试了点新文体,感觉自己写的东西越来越颠了。

现在,托马从绫人众多的狗腿子中,一跃成为狗腿子们的头头,简称“狗头”。

托马想着,既然绫人这么抬举他,那就好好干吧。他自觉得位不正,很像是与绫人达成了什么不法交易,而绫人日常都把他带在身边,可疑,非常的可疑。

家中仆人对托马不算恭敬的主要原因就是怀疑他男宠上位,周围的人对他的认知已经从“那个胆大包天还贼能吃的咬人疯狗”变成“疑似与少主绫人存在不正当男男关系的小贱狗”了。

无论是咬人疯狗还是小贱狗,托马觉得这......

无论是咬人疯狗还是小贱狗,托马觉得这都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当绫人的“狗头”有些憋屈,但当绫人的“姘头”更丧失尊严。

底裤还是比较重要的,还是当狗头吧。

绫人并没有如同他所说的那般狠狠地折磨托马,不过,如果捉弄算是折磨的话,那托马可算是被搞惨了,大家族规矩极多,绫人更是个事逼,连同管家奶奶古田对托马的脸色也不算好,主要还是因为她怀疑托马是在大街上勾引绫人才进了神里家。

勾引那纯属危言耸听,除非绫人那方面的倾向才对托马一见钟情。

作为一个在稻妻海漂了这么些日子都没死的成功人士,托马很知道自己要赶紧取得家中仆人的尊重和信任。

他工作很认真,对绫人也相当上心,连称呼都是如此,比如,身边的家仆们要么管绫人叫少爷,要么是少主。

只有托马不一样,他叫绫人“恩人”。

具体使用案例如下:

托马一板一眼的读道:“恩人,今天的安排是阿巴阿巴阿巴……”

“恩人,衣服我已经洗好了放到您枕边了,早上我来帮您穿。”

“恩人,该用饭了,主要是我好饿,我想吃。”

“恩人,绫华小姐要您帮忙读绘本呢。”

“恩人,该就寝了,啊你还不困?那我先睡了。”

“恩人,家主大人叫您过去一趟,他好像要查您的功课,大概是鸣神颂的14版本200页-210页区间的内容。”

“恩人!奶茶的配方我研究出来了!”

“恩人?您是要出去斗虫吗,夫人说你再斗虫就打断我的腿……等等为什么是我的腿!那种事情不要啊!”

某一天,绫人终于受不了了,他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托马道:

“托马,你就不能正常的叫我少爷或者少主吗?托你的福,我现在都不认识恩人这两个字了。”

托马客客气气的说:“这怎么行呢,恩人,可是您说的,您对我恩重如山,我不仅要把您的恩情放在心里,更要挂在嘴上,这样才能无时无刻显露出我对神里家——以及对您的忠诚。”

绫人微笑:“你存心治我的吧。”

“怎么会呢?”托马诚恳地说。

主仆两人互相假笑,托马正色道:“我说的是真的,您给我容身之地,还给我饭吃,给我工作,我真的无以为报。”

绫人笑道:“无以为报?”

“嗯嗯嗯对呀对呀……嗯?”

绫人转身继续走,优雅的开口,仿佛他只是让托马上街去买盒点心:

“既然无以为报,那你就以身相许吧,今晚就来我房里。”

他根本不看呆若木鸡的托马,走到拐角处,补充道:“晚上十点我在房中等你,敢放我鸽子你就死定了。”

绫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托马终于从石化状态复苏了。

他大惊失色,雅蠛蝶呀,难不成他今晚就要失身了!这神里绫人怪不得从大街上把他捡回神里家,还莫名其妙给他升职,原来是看上了自己的身子,看这少爷一表人才的,没想到居然是个色中饿鬼!

但是,绫人看上了自己什么呢,托马陷入了沉思。

托马又摸摸自己的脸,这张脸虽然长的浓眉大眼很有异域特色,但如果细看,脸上甚至还残存着一点婴儿肥,难不成神里绫人就好这口?可他自己就是个纤细少年,还不如对着镜子调戏自己!

不会是…神里绫人被他吃饭的英姿所倾倒了吧。

托马对着庭院里的枯山水发呆,这还真没准,绫人还叫他每天陪他吃饭,说看着托马吃,就感觉这饭特别的香,不会真的因为这个吧。

托马简直愁死了,他一直愁到晚上十点,非常守约的敲门进去,甚至在此之前,他还洗个澡……

别问托马为什么洗澡,他也不知道,绫人正坐于案前,头都快被堆积如山的文帖挡住了,他头也不抬的对托马道:“算你守时,坐到我身边来。”

这人头顶有眼睛,托马一步一挪,万分纠结。

绫人不耐烦了:“走快点,又没吃饱?”

我害怕你要对我图谋不轨啊啊啊啊——托马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声,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他跪坐到绫人的身边,发现他正在对着写了一半的文书发呆。

近侍端了盆温水过来,随即退了出去,绫人便放下文书,躺到托马的腿上。

托马顿时感到自己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一动不敢动,绫人闭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托马一脸懵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看到水盆边放着的帕子,便自做主张将帕子绞干,然后将热热的帕子敷到了绫人的眉眼上。

绫人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声音轻柔,但有些疲惫,道:“高的那一摞文书你可以看,低的不可以。”

托马拿了最上面的一本,里面写了一些春耕的情况,今年晚春,很多土地都有霜降的情况,直到最近才化冻,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收成。

又看了两本,过了一会,绫人问:“能看懂吗?”

托马老老实实地说:“有的能,有的不能。”

绫人的话听不出情绪:“已经很不错了,你稻妻话说的很顺畅,而且还识字,这很好。”

疑心病真重,托马听出了他的一点言外之意:

“恩人,我是混血,我爸爸是稻妻人,妈妈是蒙德人,我来稻妻,就是为了寻找我爸爸的下落。”

“千里寻父,你孝顺,现在呢?”

“爸爸下落不明,而我想要离开的时候,将军大人颁发了锁国令。”

托马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自己地情况,防止这疑心病过重的大少爷怀疑自己是奸细,绫人摘掉帕子,从他腿上起来,看起来对答案还算满意,他道:

“锁国令一时半会很难解除,除非有契机能让将军大人回心转意,你便先在神里家安置下来,在神里家做的好,我就帮你找你的父亲。”

“谢谢恩人。”托马笑了笑,这回是真心实意的。

二人静静的呆在一处,绫人写朱批,托马看他朱批过的文书,时不时的问他,绫人也逐一答了,对于托马好学的态度很满意。

托马也看到了对于前家政官的一些处置措施,看来神里家这父子两个早就想把这人换了,只不过绫人临时起意,将新来且背景完全干净的托马赶鸭子上架,神里家主也没责怪儿子自作主张,而是全面放权给他。

贵族家也有亲情啊…托马感叹,他把那本文书放好,而绫人也此刻落笔,他揉了揉肩膀,托马赶紧过来给他按肩。

绫人调侃他:“你当狗腿子倒是天赋异禀。”托马在背后呲牙,要不是为了月俸,简直想咬绫人白皙的后颈子一口。

绫人却突然按住了托马的手,道:“行了,该睡觉了,脱衣服吧。”

托马:“……?”

托马呆呆的,没明白什么意思,他已经完全忘记之前的事了,绫人慢条斯理地把外套脱掉,道:“你自己脱,难不成还要我帮你吗?”

托马:“!?!”

天杀的,他都忘了这一茬事了,托马干笑:“恩人…这…这不合适吧,我们进展也太快了。”

绫人皱眉,道:“你来不是为了这事?那你洗澡过来干什么?”

“我我我我我那是………”

这都能知道,神里绫人你是狗鼻子吗?托马一脸震惊,刚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绫人已经握着他的肩膀把他往榻榻米上压了。托马赶紧反抗,在他身下奋力扑腾,惨兮兮的大叫道:“恩人你手下留情!我能不能换个报恩的方式啊!”

他还没摸过姑娘的手呢!

“你可以叫的再大声一点,第二天整个神里家就会知道你今晚在我房中。”

绫人笑眯眯的,神情温柔的不得了,扒托马衣服的动作却格外利落,他握着托马的脚腕,将腿折叠往他胸上压,托马顿时满脑子空白,妈妈呀,这蓝毛白皮黑心肝大少爷来真的!他不是闹着玩的!

他灵机一动,脱口而出:“如果…如果做了这种事!我们就再也不是朋友了!”

绫人果然停下了,他手臂撑在托马的头两侧,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托马,原本戏谑的表情变得有些阴冷,只冷笑了一声,淡淡地说:

“口出狂言,谁和你是朋友,你也配?”

托马一愣:“……哦。”

仿佛心脏让人轻轻捏了一下,托马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只是感到心情迅速低落下来,连身上的血都凉了似的,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绫人这么直接了当的定义了二人的关系,还是让托马有点难受起来。

绫人此刻表情也有点僵住,他沉默着抿着唇,一种诡异而尴尬的气氛此刻缓缓在二人之间弥漫开,绫人缓缓的从托马身上翻下来,托马也坐了起来,十分低落的说:“那…恩人,您早点安歇吧,我退下了。”

绫人干巴巴的回道:“嗯,你也早点休息。”

托马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心情烂爆了,他勉强对着绫人行礼离开,绫人又叫住他。

“托马,还有件事。”

托马看向他,绫人盯着他的眼睛,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丝毫没有歉意,他只是说道:“以后别叫我恩人了,太奇怪了,私下底的话…你可以…可以……”

后半句话,他说的很勉强,耳尖也悄没声的红了。

“私下底…你可以叫我的名字。”绫人低声说。

托马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他并不知道在稻妻两个人可以互相称名字的含金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只是,绫人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托马微妙的紧张起来,他隐隐约约能感受到直呼名字对于稻妻人来讲,私密的就像扯对方内裤一样,他不是很想叫绫人的名字,这种破界让托马有点恐惧。

托马低着头道:“那我叫您少爷吧,少爷,我走了。”

绫人的眸子暗了暗,但托马什么都没有察觉。

“好的…那…晚安。”

托马也这样说“晚安。”他头也不回的拉开纸门离开,纸门被人从外面关上,隔绝开了两个空间,还有绫人复杂的视线,连同两个人也这样隔绝开了。

碗酱ps:这篇进展会非常飞速,而且风味比较奇怪,主要想写扭曲拉扯的部分

神里绫人×托马同人志《风回》本宣

刊本信息

刊名|《风回》

CP|神里绫人×托马

规格|A5

装帧|胶装

封面工艺|星河纸内封+硫酸纸烫银外封

内页用纸|80G道林纸

字数|25.4万【谁能想到居然这么多,真的超厚一本】

定价|68r/本...

定价|68r/本

【碗酱是偶数控】

渠道

收录

正文|《风回》正文修订版

番外|《蜡灰》

《神里绫人的专修笔记》

《托马的家庭生存指南》

《绫人的诡辩论》

《御笔清代先生的后记》【未公开】

特别鸣谢

赠品

1.所有购买实体书籍的大人们均可获得由菓子老师绘制的绝美白卡明信片×1

2.t渠道前5的大人将赠作者z碗的手绘镭射签绘色纸×1,样式随机【每个id限一份,多拍不多发】

大人们请注意!!!

1.禁止各位大人们家中领导DP,请大人们理性消费

z碗的一点题外话:

而获得了很多读者老爷们的认可,其实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大家出乎意料的都在认真讨论剧情,在连载时期,这无疑给了我极大的鼓舞和动力,实在非常感谢大伙容忍我拙劣的文笔和大白话文还有各种语病,感谢大家的包容。

于是,无论大家在绫托的圈子或去或离,这段记忆,对我来讲都是弥足珍贵的宝物。

另,本实体为修订版本,有不少新增段子情节和调整,欢迎各位大人的读后repo,请不要怜惜我!直接疯狂@z碗即可!!

最后,祝神里绫人和托马二位先生越来越好,长长久久,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比翼从此添双翅,连理于今有合枝。琴瑟和鸣鸳鸯栖,同心相结永相系。朝夕相伴形与影,相扶相持永不离!

祝福绫托二位先生,身体康健!事业美满!x事和谐!感情长久!婚姻幸福!【碗司仪大喊大叫】【闭眼爬行】【尖叫撒花】

【苍柏叠椿/3H】

是"Ido"的绫托二人&庆祝生日喝醉了而对生日寿星下手的某家政管和“周到又体贴”的家主本人

托马一边迅速换上神里家侍卫制服,一边仔细听小春的嘱咐。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神里家眷族之一——栖岛家的领地。他们本应全心全力辅佐神里家,近来却不太安分,不仅缴纳的资源少了,甚至某些产业有越俎代庖之嫌。神里绫人亲自拜访,意在敲打栖岛家,顺便收回一些神里家的产业。

托马连连应允,尽量表现得自然。他轻轻撩开马车车帘,看到一轮血红的夕阳缓缓沉下,...

托马连连应允,尽量表现得自然。他轻轻撩开马车车帘,看到一轮血红的夕阳缓缓沉下,黑暗里渐渐显露出森林的影子,好似一只巨兽的獠牙。

神里家的马车平稳地停在栖岛家前。小春向托马使了个眼色:“去把家主大人扶下马车。”

托马规规矩矩站在马车旁。少顷,只见一只修长的手伸出来,握上托马的手。

托马原以为血族的手是冰冷的,但真正触碰到绫人手的瞬间,他发现血族家主的手细腻微冷,骨节分明且手指修长,入手如一块溪底的玉。

神里绫人目不斜视,与门前立着的栖岛家主寒暄几句,便示意进屋说话。

托马不动声色移到侍卫队尾,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血族与他转瞬即逝的十指相扣,还是在他手心留下了温度。

“栖岛家一向忠心耿耿,”绫人接过侍女倒的红酒,状似随意放在一边,“最近镇守之森那边的产业的收益并不理想,今日来访,想商讨未来发展,以及……”

“若是栖岛家有什么困难,尽可开口。”

托马立在绫人侧后方,耳朵悄悄竖起来。

肥头大耳的栖岛家主爽朗大笑:“多谢家主厚爱。实不相瞒,镇守之森那边最近不太平,连带着我们的人也受了影响。”他身体靠后,好让自己更多地陷进松软沙发里,露出一副心痛的表情,“您知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代理领主……镇守之森的事,恐怕得麻烦您多留意。”

绫人颔首。他转头嘱咐小春记下情况,接着询问:“镇守之森长期由栖岛家代管,烦请您说明镇守之森的事。”

栖岛家家主叹口气:“您知道,长期以来,镇守之森有神里家主持的集市,不仅有血族、妖族、精灵,最近人类也想分一杯羹,”他压低了声音,“但是,人类这种脆弱的,没有法力的种族,在镇守之森附近遭到了袭击,就大张旗鼓宣扬是血族的手笔,这不是给我们血族抹黑嘛!”

他表现出一副痛心的样子,接着道:“神里大人,此事我栖岛一族会尽力解决,不劳烦您出手,依在下愚见,镇守之森的人族遇袭事件与我血族毫无关系,这几日来访的人族的什么管理司,招待一番,不失了血族礼节便是……”

神里绫人斜倚在沙发上,坐姿十分放松,状似随意道:“是吗?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栖岛家家主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脸上的肥肉堆积出褶皱来,像是为家主的赞赏感到高兴似的:“那么,我……”

“真是厚颜无耻。”

他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便听到绫人冷冰冰的话,眼睛下的肉重重一抖,做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神里绫人将报告随手递给小春:“烧了。”

眼看小春面无表情将一沓文件丢入壁炉,栖岛家家主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失态地想要站起,胡萝卜一般的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绫人:“你……你……”

“托马。”

“是!”托马从偷听的状态回神,一个激灵应道。

“告诉栖岛家家主……”绫人冷笑一声,声音好似在冰块里浸过,“他的漏洞在哪。”

托马顿了一下,尽力用平稳的声音道:“第一,镇守之森集市主要集中在沙滩的平稳区域,且有专门的结界隔开,人族一般不能进入。”

“继续。”

“第二,袭击事件多发生在山道,受害者钱财俱在,只有脖颈有疑似血族的咬伤。”

“第三,异族事务司只是前来与血族寻求合作调查,您这么急着赶人族走,反而不合常理……”

托马每说一个字,栖岛家家主的脸色就白一分,待到话音落尽,他已是面如金纸。

“听清楚了吧?一个侍卫也能看得出的破绽,你竟妄想瞒过神里家家主……”绫人站起身,缓缓走到男人身后,似乎突然对他脖颈后细密的冷汗感兴趣,“该说你勇敢,还是胆小呢?”

“无所作为,欺上瞒下,”

哒哒哒,细密的脚步声传来,而后一片寂静,显然栖岛家守卫被处理干净了,只剩神里家本家的武士外面待命。

“无心之失说得倒好听。”绫人俯身,如同热恋情人般,附在胖男人耳边低语,“若非你纵容,那些低等血族又如何敢在镇守之森撒野呢?”

局势瞬息万变,托马的大脑高速运转,企图记下刚才发生的一切。

袭击事件的主谋是栖岛家家主,他指使低等血族在镇守之森伤害行人,企图嫁祸给人族,将事件定性为自导自演。他一头瞒着神里绫人,一头阻止人族与神里家交流。但不知从哪走漏风声,神里绫人发觉栖岛家不安分,查出证据后亲自前来清理门户。

事情到这里便明朗起来,托马自觉可以回去交差了。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似乎遗漏了什么,但当他细细去想,一切都像摊在阳光下一般分明,令人揪不出错来。

到底遗漏了什么呢?

“托马!别发愣了!”托马一时不察,被小春攥着手腕拖了几步,“神里大人要开始‘清扫’了,咱们先走一步,别卷进去了!”

托马跟着小春往外跑,他压着声音道:“家主大人留在那不要紧吗?”

小春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她还是解释道:“保护家主大人是终末番的工作,我们这些家仆只要保全自己就行。”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震颤起来,小春摔倒在地,幸好托马反应极快,一把撑住了小春。她则抓住托马的手臂:“不用跑了。”

“唉”

两人身后,原本遮天蔽日的古堡扬起沙尘,精致的雕花、欧式的栏杆,连同彩绘的玻璃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露出惨淡的天空来。

栖岛家矗立多年的基业,此刻轰然倒塌。

“快走,托马!”小春喝道,“我去援救家主大人,你先离开这里!无论如何……”她深深看托马一眼,“不要忘记我们。”

说罢,她反身拔足狂奔,徒留托马一人在原地。

托马望着小春远去的背影。他知道神里绫人被埋在废墟下,一同埋着的,也许有他平时喜欢逗着玩的小貉少女,有照顾他人族身份的侍卫,有偷偷分给他糕点的家仆。

可是现在是个脱身的好机会,神里绫人平白无故带上他,多半是猜出了他是人族卧底。查清镇守之森事件的任务已经完成,清扫门户时失踪了一个家仆,再普通不过,他一走了之,也不会激起什么水花。

托马咬咬牙,头也不回地朝马车奔去。

神里绫人现在意识清醒,但站不起来。

栖岛家古堡崩塌之前,他便亲手终结了栖岛家家主的生命。目标达成,过程虽然出人意料,但结果还是和预期相符的。

绫人深呼吸,用剑翻开碎石——他记得震动中心在这片废墟下,即使沉疴已除,他也要确保不出任何差错。

然后,一双血红的兽瞳与他对上了。

绫人只在藏书里见过魔龙。而现在,一只被栖岛家悉心培养几个月的,备受折磨仇视血族的,正值壮年的魔龙仰天长啸,低头看着渺小的血族,鼻孔里喷出带火星的热气。

他甩甩剑上的血,挽了个剑花,露出一个有些癫狂的笑来。

快点,再快一点!

托马从马车上取了长枪,将绳索一收,抛下马车骑着马狂奔而来。

毫无法力的人类,狂暴的巨大魔龙,托马知道逃跑是最优选择,但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让他不得不返回。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与托马面容相似的男人抚摸着托马的头,厚厚的粗糙老茧让年幼的他打了个激灵,“待你好的人,你须以忠良之心回报。”

托马咬咬牙,翻身下马,踩着碎砖块大喊:“神里绫人!”

绫人似有所感,举剑挡下龙爪一击,随后急速后退,作势不再恋战。

魔龙急躁起来,它整个身体伏下,试图用龙焰喷这个胆敢冒犯它的血族——

一柄长枪破空而来,深深扎入它张开的大嘴,扎进喉咙。

魔龙惨叫一声,重重摔倒,激起一团尘灰。

神里绫人把剑收回剑鞘,轻描淡写道:“托马,这枪你还要吗?”

托马摇头,“再从仓库拿一把新的就好。”

长久的沉默。

“你都知道了。”

陈述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托马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他知道绫人现在不会动他,明天,后天,亦或是未来某一天,喜怒无常的血族也许会变心。但对托马来说无所谓,他生来随心所欲,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会离开。

“神里绫人。”

“嗯”

“我是被人族推出来的血猎末裔,许多人希望我能满足他们的期望,但从未有人真正地把我当成他们中的一员。”

“我想回稻妻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回来。你愿意等我吗?”

托马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但他自始至终都很清醒。他是蒙德和稻妻的混血,血液中天生带着如风的自由。即使绫人不要他,他也会离开稻妻,到别处去开始下一段冒险。

绫人笑了起来,他摘下自己的椿纹胸针,塞到托马手里。

“血族的生命很长,长到可以一直等你。”

“尽快回来。”

托马拍拍手,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20年的家。他的东西其实并不多,父母婚后一直到处旅游,有了托马,他们才决定定居稻妻。

吱呀,木门被轻轻推开,托马回头,看见宵宫站在门口。

她看着托马脚边的小行李箱,张了张嘴,一向能言善辩的她此时突然卡了壳。托马说:“宵宫,谢谢你帮我收拾行李。”

宵宫的眼中浮上一层隐约泪光,托马慌张道:“唉,别哭啊,被雏田奶奶看到又说我欺负你了。又不是此后天涯海角再也不见,想我直接去神里屋敷就好……”

“托马,”宵宫眼睛红红地开口,“对不起。”

“异族事务司那里,几个早看不惯我的老头子想推我挡枪,他们设局要你去卧底血族。太危险了,我就想着假意送你去神里家,他们按常理不会允许人族做家仆。”

“可是神里家居然同意留下你,我一下就慌了,催促异族事务司尽快与神里家达成合作,可又被栖岛家阻拦,现在好不容易一切尘埃落定,你说你要和血族一起生活……”

“我和其他人说,你要出远门旅游,”宵宫眼睛通红地看着托马,“你不回来了,对吗?因为他们看不到托马,他们只能看到血猎末裔。”

托马把手绢塞进宵宫手里,等她的抽噎平复一些,温声道:“我知道。即使没有这件事,我迟早有一天也会离开稻妻,这不是你的错。”

宵宫擦擦眼泪,低声说:“神里绫人把椿纹胸针给你,说明他有意于娶你,但人心幽微难明,若是他为难你,你就和我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自由。”

朝阳初升,温润的光从宵宫背后照过来,给托马的发丝镀上金黄的暖光。

“后会有期,宵宫。”

花见坂的小贩推出热气腾腾的小摊,开始叫卖;农民扛起锄头,踏上田埂往远处去了;孩子三三俩俩在街头疯跑。天光大亮,照着一间空荡荡的小草屋。

神里家家主大婚,对象居然是毫无法力的人族。血族对此议论纷纷,然而,身为血族之首的雷电将军毫无意见,按照惯例送上贺礼。既然血族女王认可了神里家主同人族的婚事,其他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将军大人不会阻止的,”神里绫人道,“神里一族操持血族祭典,民间声望很高,她需要一个牵制神里家的理由。我娶了血猎末裔,既在一定程度上损了神里家的声望,又能在某些场合挣回血族的面子。”他微微一笑,“一箭双雕的好事,她不会拒绝。

绫华犹疑了一下,“兄长,您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若有人借此对神里家指手画脚,我能让他们闭嘴。”

“辛苦你了,绫华。”绫人一转刚才强硬的态度,温声道,“我娶托马不是什么权宜之计。”

神里绫华默然。少顷,露出一个甜美的笑:“提前祝贺兄长新婚。”

神里绫人摸摸妹妹的头,本该是作为兄长的他保护妹妹,如今却需要妹妹理解他的决定。幸好,今后他又多了一个家人。

镇守之森袭击事件最终定性为野兽袭击,受伤的人都得到了妥善救治。

曾经活跃在花见坂的金发年轻人不见了,据说他出了远门。幸运的是,他不必再流浪,而是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完)

(彩蛋是1200+字的婚后番外!祝食用愉快哦⊙⊙!)

首先祝家主大人生日快乐

其次很荣幸参加活动

最后祝绫托长长久久

(致辞完毕)

别的老同学再会是再续前缘,托马与绫人再会,却是往日暗恋对象家道中落做了鸭

黑道pa

小狗的爱是无限的

————————————————

托马并没有什么英雄情结,也不觉得自己是拯救谁的王子,他以普通人的身份活着。也以普通人的姿态去看待世界。直到在同学会上再次遇到神里绫人,托马眼中仿佛绽开了一个新世界,他可能拯救不了任何人,但他想改变神里绫人的命运。

…………………………

神里绫人的离开像一缕擦过托马青春年少时期最轻最柔的微风,不带丝毫踪迹,打个卷儿就离开了托马的世界。若干年后...

神里绫人的离开像一缕擦过托马青春年少时期最轻最柔的微风,不带丝毫踪迹,打个卷儿就离开了托马的世界。若干年后,成了大人的托马也不能理解,一个前些天还信誓旦旦告诉自己要在他家当一阵子米虫,靠托马照顾的人,怎么可以走的毫无声息,仿佛从来没来过一样。

托马中学人缘不错,每年同学会谁都可能缺席,但托马一定会出现。不过就像每年雷打不动会出场的托马一样,他信息列表里,头像灰掉好多年的那个人,从来没有露面过。

毕业后的第八年,托马照例应允了同学会的邀请。过去八年,每年固定的一场聚会已经没当初那么让人嗟叹感慨了,甚至因为分开太久,不同的际遇下,这群重聚的旧人连句知心话都说不上。早有人看开,很久之前就推辞不来了,而有的推辞都没有,直接缺席。

托马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每年应允后,他怀揣着莫名的希冀前往地点,又在失望后折回住处继续自己无波无澜的生活。

托马是下班洗完澡才看见消息的,同意后托马打算摁灭手机休息,结果群聊里不知谁提了一嘴今年神里绫人可能会来参加。

多是那四五个人在说话,怀念往昔,提起神里绫人如何耀眼,如何走向窘迫,如何消失,当中又不可避免的提起托马。

有人不信问「托马,你可是当时神里绫人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他一次都没联系过你?」

托马尴尬的回复「没有。」

隔了会儿,他又补充道「可能我们没有那么要好吧。」

说完,托马沉沉呼了口气,点开好友列表,被特设起来的ID头像仍旧灰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很久以前,托马祝他生日快乐的时候。

从不厌其烦问他去了哪儿,问他怎么样,到自言自语宽慰不要紧,自己都在,到最后的静默无声,只剩下节假日例行的祝福。

后来干脆祝福也不要有了,如果连祝福的对象都收不到,只有自己知道的祝福有什么意义。

托马慢慢打着字,犹豫许久后才发送道「听说今年你要参加同学会,你回来了是吗?还记得我吗?」

「我是托马。」

中学时期绫人是托马的同桌,托马还记得绫人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的那天是早春,落樱簌簌的微凉空气里有个好听绵柔的嗓音传进了托马耳朵。

“你好,这里有人坐吗?”

托马从书里抬起头,一个纤瘦斯文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衣,正噙着抹上挑的微笑静静看着他。

第一次见到神里绫人,没有人能不被他优秀的面孔惊艳到。托马也是,当时他脑子里只冒出一个念头——好漂亮的人啊。

“没人,你坐吧。”

托马从书包里翻出纸巾递给绫人,提醒说“桌子有点脏,你先擦擦。”

“哦,多谢。”绫人接过去,拿着纸巾仔细擦过桌面,又开口介绍说“对了,我叫神里绫人,你呢?”

托马回答道“我是托马。”

同学会订在了一个会场,据说是同学间一个富二代负责的。等托马坐车抵达会场才发现,那个富二代已经接了父亲的事业,会场其实是他所在公司和其他公司联谊用的,所谓同学会,不过像餐后甜点里装饰用的一片绿叶,顺带而已。

托马仿佛回到了公司酒会现场,往来穿梭的人倒是多,就是没他几个认识的。

剩下参加同学会的人难免聚在一起抱怨富二代对同学会的敷衍,过程中富二代都忙着招待自己客人,老同学被他冷落一边由侍者接待,待遇差距明显。

好在整个会场是个自由派对,所有食物酒饮陈列在长桌上,客人可以随意享用。于是老同学说了几句,又各自散开去挑选美食蛋糕,甚至机灵点的直接把富二代的资源当成自己资源,赶着去攀结。

托马挑了一些饼干,拿了杯果汁走到桌边坐下。他刚刚仔仔细细在人群里找了一番,没有看到神里绫人的影子,恐怕同学群里的传闻终究是传闻,不是什么确切消息。

桌子放置在通向阳台的大门旁,几株高大的绿植做为分割点,将阳台空间与大厅空间切割开来。这里不是宴会的中心点,往来人流比较少。

托马坐在绿植后,身体被绿植遮了个严实。于是他毫无防备的听见阳台处传来的说话声,想来阳台的人没有发现这里多了一个人影,说话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或隐藏。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20万实在……实在有点高了。”

中年男声过后,一道温润的“呵”声悠悠传来,说话人语气温柔,言辞间却满满的不容抗拒。

“井上先生,您是在跟我讨价还价吗?这里不是菜市场,我卖您20万已经很便宜了。当然,您有您自己的顾虑,您可以选择放弃与我交易,但我还是想说恐怕出了我这个门,您就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服务优良的人了。”

托马被自己嘴里的饼干噎了下,这段想入非非的话着实让托马很难不误解。

“当然,当然……您提供的服务质量在圈子里都有目共睹。不过我也算您老伙伴……”中年男人迟疑道。

“唉……别!别走啊,”中年男人急忙道“20万就20万吧,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诚如井上先生所说,我们是老伙伴,您难道还不信任我吗。”

“三天后吧,三天后的晚上,在您家里可以吗?”

“唉,我家不行,我老婆孩子都在家。”

“好吧,你可以来我家。我一定让井上先生满意。”

托马觉得自己无意间知道太多了,两个男人皮肉交易的现场?他艰难的喝了几口果汁压压惊,然后打算起身当做什么都没发现悄悄离开。

起身之际,托马不由得朝阳台方向窥了一眼。不太光亮的阳台处,一个中年男人正和一个高挑男子站在一起,中年男人拉着那人小臂,两人背对着托马,看不见脸。

下一秒,背对着托马的男子转过身,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小臂从中年男人手中抽出来。

即使那里的灯光并不明亮,即使那人已经隔了很久没有见过,久到托马听他声音没能一下子辨认出来了。但托马还是因为认出那个人,震惊的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没缓过神来。

———唉~托马还会做这个啊。

———那,要来我家工作吗?我家正好缺一个家政哦。

———托马,别对我这么好,我会误会的。

———托马……托马……托马……

……

“神里……绫人……”

等托马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座位走到阳台门口。阳台两人同时看向他,中年男人不太理解眼前情况,瞥见身边的神里绫人僵挺着背,仿佛石头一样立在那儿,顿时心下了然。能让神里家主有一瞬张皇无措的,这两人关系一定不一般。

于是中年男人识趣的找了借口离场,把场地空出来给他们两个。与托马擦身而过之际,中年男人突然觉得托马或许是维系神里家不错的中介,心间一动,打算趁机认识下。可惜想递名片的手还没摸到口袋,神里绫人冷冷的视线就投了过来,警告的目光满含戒备,仿佛男人要触碰的是他珍藏的最珍贵,最重视的一颗宝石。

男人赶紧收手悻悻走了。

男人走后,阳台一下变得格外冷瑟起来。托马无措的捏了下手心,笑着对绫人打招呼道“同学群里之前说你会来参加聚会,我一直没看到你人,还以为你不来了,没想到你躲在这儿。”

与久别重逢的老友相见,托马是不知所措里洋溢而出的欣喜,但是对面的绫人似乎就没这么热情了。他平静的看着托马,什么情绪都没有,等托马说完,他才礼貌的笑了下,说道“嗯……所以呢?你是哪位?”

托马愕然半晌,翠绿色的眼眸不住的在绫人脸上逡巡,随后发现这人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好像真的没认出来自己,同时,也不那么记得自己了。

“我是托马呀。”托马脸上的笑开始变得不自然,僵硬“你还记得吗,中学时候我们是同桌,那时候我遇到了困难,你还让我去你家兼职家政来着……你不记得了吗?”

最后几个字,托马说得很轻,吐出的语音分外没有底气。

“托马……”绫人拉长了尾音,仿佛在脑海深处风暴检索一个陌生的名字。

“哦——我想起来了,”绫人说“是你啊。”

“你记起来了?”

“记不太清了,”绫人迅速回答“毕竟中学时代对我来说太久远了。你能理解吧。”

托马一点都笑不出来了,眼前人温和又疏离的口吻和记忆里同床共枕一起睡觉的小少爷差好多,他甚至无法将现在的神里绫人与过去联系在一起。

明明过去……他们是那么要好的。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接下来和人有约,不那么方便呢。”

绫人垂头看了眼表,又抬起头,永远是那份生人勿近的礼貌笑意,客套又假的很。

他抬起脚往前走,就要绕过托马离开,托马想起他刚刚听到的对话,突然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让他直接不客气的开口道“和谁有约?你的金主吗?!”

绫人表情怔了下,又听到托马分外压抑羞耻的开口说“你和刚刚那个男人的对话……我全听到了。”

“哦?然后呢?”绫人语气冷了几分,他靠近了托马,压着他肩膀,贴在耳边低低警告道“不想惹麻烦就闭好你的嘴。我的事,你少管。”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托马无视了绫人说的话,兀自心痛道“你不是最洁身自好的人吗,为什么要堕落到陪那种男人睡觉?你不觉得恶心,不觉得脏吗?”

耳边的呼吸声微微凌乱,隔了许久绫人才站直身体,退开一步。他像只前进中被人突然打乱方向的蚂蚁,古怪的笑了下,便开始在阳台颇为躁动的来回踱步。

“你说什么?你把你知道的再说一遍。”绫人道。

托马便又道“绫人,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忘记我,这么多年,我都将你视为重要的朋友。如果你真的遇到什么困难,我还是会站出来帮你。你……你不要再去做这种事了,会容易染上奇怪的病的。”

托马说的情真意切,不想,神里绫人很煞风景的笑出了声,接着无法自抑一般靠在阳台的围栏上,笑得肩膀直抖。

托马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只能傻傻的看着绫人,在绫人的笑声里继续说道“虽然我出不起20万那么高的价格,但是我有好好工作,也存了一些钱,你需要都可以拿去。不要为了钱轻易毁了自己啊,不值的。”

“这样真的好吗?”绫人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他边抹着眼泪边道“为了一个都快记不得你的朋友,我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重要。”托马说“在困难时候,是你帮了我,保留我的尊严,让我觉的我是有价值的。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你让我在你家做家政,比我直接接受别人救济要体面很多,我一直都铭记着你的恩情。”

“只是感恩啊……”

绫人又道“所以这次你只是想报恩?那倒不必了,我说了……”

“你还是朋友!”托马说。

风轻轻撩起托马额前的碎发,托马眼中迸发出一股坚定的光,让绫人想起很久之前,父母去世后,一个橘发的少年也是这样闯进了他的卧室,抱着他说“你还有我啊,我一直都在。”

托马对绫人的倔犟撬动了绫人一直坚持的信念,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可是对上托马的眼睛,他像被蛊惑,做出了违背他本心的回应。

“可以啊,”绫人说“看在你一片好心上我可以放弃陪这些大老板睡觉……”

托马一下高兴起来,绫人又说道“但是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连个住处都没有,你让我在哪儿容身呢?”

“来我家吧。”托马信誓旦旦道“我有工作,可以养你的,而且我家有空房间,还蛮大的。”

“嗯?你这是要包养我?”

“不,不是!”托马急忙解释“在你找到合适的工作前,我养你也没什么问题吧。”

绫人瞧了托马半晌,忽然颇为认真问道“托马,你对我真的只是朋友吗?”

托马把绫人带回了家,带他参观了自己房子。绫人踩着托马买的毛绒狗拖鞋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一圈。

托马的房子被他装饰的分外有生活气息,该有的布置一个不少,他颇为自得的对绫人说道“还不错吧。”

绫人走到沙发前坐下,不客气的拿起茶几上的香蕉直接剥起来吃。

“马马虎虎吧,非要评价,有点小,要知道我用的卫生间比你主卧都大了。”

多年不见,绫人变得刻薄起来,但是一个人的本质是不会变得吧,绫人这么多年过的一直很辛苦,怎么可能再像以前无忧无虑的大少爷一样呢。

“我会努力工作,给你换大房子的。”托马说。

绫人睨了托马一眼,又说“倒也不必,毕竟住那种地方我还要献身,在这儿虽然小,起码我挺自由。”

“是吧,”托马又笑起来“我的地方还是好一点。对了你饿不饿,要吃什么吗?我给你做吧。”

托马去厨房拿了围裙,又打开冰箱琢磨做点什么好。

灯光照的屋子亮堂堂的,塑料袋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绫人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柴犬拖鞋,又侧目看向厨房处的托马。许多年前的记忆伴随着一股暖流缓缓升起,托马在一层柔柔的光晕里变得逐渐清晰,令绫人再也无法挪开眼。

托马怕绫人睡不惯,把主卧分给了绫人,客居还没收拾出来,托马就在沙发上蜗居了一晚上。到了早上起床,绫人已经看不见托马的影子,只有桌上做好的早餐和留下的一份提醒他怎么加热午饭的字条。

绫人去了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穿着托马的睡衣坐在餐桌上张口咬住一片面包。昨晚嫌吵,他把手机直接关了机,今天早上开机果然号码已经被打爆了。

“家主大人!您昨晚到底去哪儿?!您知道大家找您快找疯了吗!还以为您出事了!”

绫人回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不过我发了信息,你没看见?”

“不用了,我现在很安全。”绫人说道“井上先生的事我就交给你了,记得三天后带着暗杀对象的信物到我给你的地址去找他,还有……”

绫人放松身体靠在了座椅上“井上先生是个瞻前顾后,拿不定主意的主顾,这样的人做交易容易暴露,以后再有他的委托就推了吧。”

“井上先生?好……”那人推迟道“立刻吗,按之前计划,他还会再来找我们……”

“立刻!”绫人命令道“我讨厌他。”

看来井上先生做了什么冒犯家主大人的事,不然凭家主大人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态度,还真不必如此厌恶。

“对了,再帮我休几天假。这几天我就不回去了,告诉绫华让她别担心。”

“家主大人您想休息当然没问题,但起码告诉我您在那儿,否则……”

“不行哦,”绫人说“这是秘密。”

托马傍晚才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绫人将他的小狗睡衣帽子戴着,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狗血的肥皂剧,男女主在你爱我,我爱你缠缠绵绵的情话里拥吻。绫人面前的茶几上摆了一堆开封的零食小吃,他正捧着奶茶,看得格外起劲,同时地上沙发上全是零食碎末与渣子,像个仓鼠窝。

托马看着这么多零食,不由得惊奇“你哪儿的钱买的?”

“我的卖身钱。”绫人说。

托马突然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绫人倒无所谓,还举起一袋零食问托马“吃吗?”

卖身钱买来的零食,托马可吃不下去。他问绫人有没有好好吃饭,转头就看到餐桌上干干净净,只留污垢的餐盘子。

吃的还真干净……

洗完碗,绫人又指挥托马给自己洗衣服,还特意叮嘱自己衣服什么什么料子,要怎么怎么洗。虽然寄住在托马屋檐下,绫人一点客人的自觉都没有,把托马当成他请的保姆,使唤起来格外顺手。

家里没有绫人要的那种洗衣剂,托马只好先做了晚饭再出门打车去买,出发时天都黑了,小区里亮着路灯,托马便与月色同游出门。

绫人站在阳台上,窗户玻璃反射出他生冷的面孔,他看了眼被重新收拾好的屋子,对要不要打碎托马所有的好感滤镜产生迟疑。

他要毁了托马心目中过去那个对他好,谦逊温和的神里绫人,又沉沦在托马无限的包容与爱护里不能脱身。

讨厌我吧托马,绫人闭眸抵在玻璃上叹了口气。

讨厌我,不要喜欢我,厌恶我……这样才能远离我,排斥我……

这样,你才能永远安安稳稳的,顺顺遂遂的生活下去。

绫人从来不知道托马可以这么迁就自己,他觉得自己很过分了,托马却从来没抱怨过绫人一句。绫人不禁想,如果他能活的简单一点就好了,不要有那么多的危机四伏,不要有那么多的阴谋阳谋,只在这个屋里和自己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到底还要坚持多久,托马才会厌恶自己,将自己从这间屋子里赶出去呢?

绫人觉得,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

周日的早晨,绫人对托马发了好大一阵火,因为托马洗坏了他的衣服。

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在绫人面前耷拉着脑袋,露出分外无措的表情,挨着绫人的训,看起来格外可怜。

绫人知道昨晚托马忙到了很晚,做错事也很正常,而且这件衣服本来就该专人负责干洗,交给托马属实为难他了。

绫人生气托马的好脾气,为什么不发火呢?做错的人明明不是你,生我的气啊。

结果托马一声不吭,只低低说着对不起。绫人气郁不已,摔门直接离去。

其实当前最简单的做法是绫人自己主动离开,就像他消失的8年一样,托马不会找到他的,只要他想,甚至这辈子托马都见不到他。

绫人回身看向托马所在的公寓楼,那里普普通通,也不见得有多少让人不舍离去的吸引力。可是绫人就被困住了,从住进来的第一天,他就再也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间屋子。

他被神明降下诅咒了,让他见过世界上最好人后却不允许他触碰,甚至要通过伤害去保护。

手机的铃声拉回了绫人的思绪,绫人接通,是下面人告诉他在运货时被对手伏击,为了保护货物,自己的一队人都被干掉了。

“家主大人,您行动自然有您的理由,看这次伏击,那伙人是彻底撕破脸了,您再随便在外面游离,对您安全非常不利。”

“我知道了,过两天……”

“本来家主您的事我们不该擅自调查过问,不过您这次做事真的太冒险了。如果被人发现他的存在,后果应该不是您想看到的。”

“抱歉,”绫人说“我能好好和他道个别吗,明天早上就离开。”

托马等到深夜才听到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他一下从沙发跳起来,又很快纠结的后退两步,不知道怎么面对神里绫人才好。

神里绫人照旧换了拖鞋,将手套往腕部拉低掩饰好手掌落下的伤。

匕首刺进对方身体用力太过,收手时刀刃反弹划开了一个口子。可是杀掉那些人又有什么用呢,死掉的人永远不会复活了。

一进门,绫人就看到托马站在沙发前,不安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看向他。茶几上摆了一个纸袋子,绫人认出上面的商标,是他衣服的牌子。这价格对托马来说可不便宜,他的几个月的月薪要被掏干净了吧。

“还没睡?”绫人问。

托马摇摇头“等你。”

绫人出门前穿的是简单的居家服,回来却换了一身黑色肃穆庄重的礼服,眼尾淡淡的,拢着一层疲累。

托马将茶几上的纸袋子举到绫人眼前,轻声说“对不起,洗坏了你的衣服,这是赔给你的,别生气了。”

绫人没接过纸袋,抬起的手略过托马,揉向他的眉眼。

这是这几天以来,绫人头一次用如此温柔的态度对待托马,他轻抚着托马圆润的眼睛,问他“眼睛怎么红了?你哭了?”

“我切洋葱切的。”托马说,说完又立刻改了话语“你今天一天都不在,我以为你生我气,不回来了。”

“那你应该高兴,”绫人说“一个只会乱发脾气,还格外挑剔的讨厌鬼终于走了,不值得庆祝吗?”

托马没吭声,他将纸袋子放回茶几,慢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其实之前就想问你了,”托马说“你是不是挺讨厌我的?是我非拉着你来我家,充当你的英雄妄图想拯救你……我都没有问过你的想法,按照我自己的心意,自说自话的做了一堆,还觉得是为你好……所以你才故意为难我对不对。”

“在我回答前,我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绫人站到托马身侧,一只手勾起托马下巴使他仰看向自己,另一只撑着沙发背,将托马围困其间。

戴着皮质的手套的拇指蜻蜓点水般落在托马侧颊,缓缓划过托马的脸,停留在托马的嘴角处。

托马看到绫人的瞳孔倒映出自己的脸,占据了绫人所有视线。

“这么些年,你对我的执着来自何处呢?”

“你认识的那个神里绫人已经早不存在了,他变得面目可憎,成了和过去完全两样的人。”

“他是比下水道里的老鼠还要叫人厌恶的存在。在他父母去世的那年,他就背着光阴暗生长,或许他现在比你曾经唾弃过的和男人睡觉的小鸭子,还要脏,还要令人恶心。”

“如果你见过,你会恨不能远远逃开,再也不要认识他……”

托马直直的盯着绫人的眼睛,因为激动,嘴唇轻轻战栗着。

“可能吧。”绫人说“因为害怕不敢接近,又因为心生向往而难以割舍。”

“我有一个故事,你要听吗?”

不等绫人回复,托马先开口讲了起来“从前学校里有位人人惊羡的小王子,小王子长的好看,成绩又好,待人温和有礼,没有人不喜欢他,包括坐在他身边,以朋友名义相称的同桌……”

托马的话轻飘飘的仿佛涓涓流水,流进那个还心无城府,惺惺相惜的少年时代。

“……小王子褪去光环的那个晚上,同桌抱着小王子守在他身边一整夜。其实小王子不知道,在他熟睡的时候,同桌听见了屋里异样的声音。那是同桌第一次窥见了小王子的秘密……”

“小王子第一次杀人,下手并不利索,又因为同桌突然闯进来找他,他甚至没有检查那个人有没有死去就把他藏了起来……”

“想伤害小王子的人躲在柜子里清醒过来,他请求同桌救他一命,并许诺下很多好处。他告诉同桌,小王子的家庭不是同桌看起来那样的光明,小王子本人更像一团黑雾,所有靠近他的人终将被吞噬……”

“同桌却拿起身边的刀刃,直接刺进了那个人的胸膛。”

随着托马声音落下,绫人的眼眸张开,震惊与讶异齐齐而出,不可置信的看着托马。

“如果这也叫人恶心,那你父母离开的那年,我已经和你一起脏掉了。”

托马搂住绫人的脖子,翻身将绫人压在沙发上。

“说朋友,感恩都是借口。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甚至在你最难过的时候阴暗的想,这下子留在你身边的人只有我了。”

“到底每年都准时参加同学会在期待什么呢,我在执着什么呢?”托马抵着绫人额头叹息道“笨蛋,我一直都在等着你的出现啊。”

“托马……”绫人说“所以我的事你早知道了?”

“不知道,”托马回答“当初可能猜出了一点,分开后你音讯全无,我就再也不知道了。”

“你离开的后,我以为我被惩罚了,因为我沾染了人血,不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好人,所以我注定要失去你。现在重新遇到你,我的惩罚结束了吗?”

“留在我身边,不见得是好事。”

“也不算是坏事,我不想再尝一遍失去你的滋味。”

“可是我害怕,”绫人抱紧了托马回答说“如果连你也消失不见了……我没有保护好父母,我不能再让你重蹈覆辙。”

“你变胆小了,”托马说“真的想保护我,为什么不干脆永远躲着我,已经为难了我一周,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吗?”

说到这儿,托马突然又难过起来。

“我今天,是真的真的以为你生气讨厌我了……”

“是不是很幼稚,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我以为这样能让你讨厌我,赶我走。”

“只是这样,我怎么会讨厌你。你在我心里已经住了十四年,我所有的美好都有你的影子。”

“托马,”绫人搂着托马说道“对不起。还有一个任性的请求……留在我身边很危险,但请你别离开,别丢下我。”

“嗯。”托马回答“我同意了。”

———————完———————

其实原本只是想写托马误会,拯救“失足美男”过程中被美男用可怜巴巴的姿态吃干抹净,不给吃就是嫌弃,就是讨厌……这样的无脑甜饼,不知道怎么会写成这样。

第一次尝试画画为我的CP发电

食用说明:

1.本文cp为24岁哨兵绫人&32岁向导托马,8岁年龄差注意

2.男妈妈预警

3.没有绫华,绫人是托马养子的禁忌()设定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托马正系着红格子围裙熬汤。蒸腾的香气从砂锅溢出,袅袅盘旋上升,融入暖黄的灯光里。

托马舀出浅浅一层骨头汤,吹凉,味道正好,颜色也是浓稠的奶白色,一切都温暖而平常。

与托马的平静相反,几乎是敲门声响起的瞬间,他脚旁的柴犬就站了起来,蓬松的尾巴左摇右摆,啪嗒啪嗒小跑着去开门。

即使看不见,托马也能想象到那人先揉揉柴犬的头,然后换上绒毛拖鞋,脱下风...

即使看不见,托马也能想象到那人先揉揉柴犬的头,然后换上绒毛拖鞋,脱下风衣的样子。

他的后腰被抱住,一个白软的脑袋搁在他肩膀上:“托马,我饿了。”

托马盛出两碗热汤,不咸不淡道:“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绫人的脑袋乖顺缩回,不一会儿便响起流水声。

托马把几块炖得软烂的排骨放进绫人碗里,暗自叹了口气。

托马遇到——确切地说是捡到——神里绫人,是在十年前的一个雷雨天。

雷雨里的都市依旧繁华,霓虹灯并不能被雨幕遮掩,反而更显出一种朦胧的纸醉金迷的诱惑来。酒楼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街上依然有打扮艳丽的人来来往往,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托马撑着伞,小心地拨开几丛蓬勃过腰的野草,一座坍塌的砖房显露出模样。这是一栋勉强可以看出原本形状的老房子,老了,旧了,人搬走了,拆除一半却还留在原地。这是都市的角落,荒芜,破旧,无人在意。

干燥落灰的地面出现了一连串湿漉漉的脚印。托马把伞收起来,轻轻敲击手里的肉罐头。但是,往常迫不及待来迎接他的流浪猫狗们,今天却一反常态,没有迅速跑出来围着托马。托马加大了敲击罐头的声音:“阿黄!小白!”

半晌,他听见几声微弱的哼哼,似乎是他常喂的小狗发出来的。

他看见熟识的几只狗似乎围着什么东西,即使是最看不惯狗的流浪猫,此刻也和狗们挤在一起,它们紧紧靠着彼此,托马的靠近也只让狗狗微微抬头,嗅出熟悉的气味,它们又趴了回去。

“你们在干什么?取暖吗?”

猫和狗当然不能回答他。于是托马上前几步,终于看清了被他们簇拥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约摸十几岁的少年,身着单衣,双眼禁闭,正瑟瑟发抖。

警察来的很快,通过询问,他们得知少年的名字叫绫人,父母皆已去世。问他家在哪里,如何四处流浪,他则闭口不言。

“他今后怎么办”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形,托马有些担心。

一位警察回答道:“我们一般会把孩子送去附近的福利院,但是他年龄大了,我们会给他登记户口,让他上学。如果他想尽早工作,我们也可以……”

他话音未落,感到裤腿被人拉了一下,低头看去,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年。

少年声音细弱,但是非常坚定:“我不去福利院。”他拉起袖子,胳膊上有青青紫紫的伤痕,新的旧的都有,“我不想去。”

托马懂了:少年受不了福利院管理者的毒打,逃出来,一路流浪至此。

警察为难道:“那你想读书吗?寄宿学校可以长期居住,但你毕业就得马上工作……”

他小声嘀咕:“这么大的孩子还在流浪,唉。”

托马摸摸少年的头。少年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一缕一缕地贴在脸颊,银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托马,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托马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他想起了自己曾领养过一只波斯猫,她骄傲,矜持,在某一天突然失踪。托马找了许久,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她。后来托马才知道,有的猫狗死前会找一个隐蔽的角落安静去世,不让爱他们的人伤心。

如果托马今天没有来,也许银白色的少年也会像他的波斯猫那样,安静地凋零。他不想让少年继续漂泊,即使警察能安排他的未来,他也依旧在流浪。

“也许,我可以收养他。”

警察回头:“什么”

托马的喉结动了一下:“我说,我可以收养他。我有钱,有房子,我的家只有我一个人,再多张嘴也无妨。”

警察蹲下来,好让自己和少年一样高。他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你愿意和那边的金发哥哥走吗?我们后面会定期回访,如果找到你的家人,你可以自己选择去留。”

绫人看了托马很久,轻轻地点了下头。

托马觉得这一切都非常魔幻。无论是一时冲动把无家可归的少年领回家,还是二十岁出头便有了个孩子。

他经常参加养老院的志愿活动,也去过附近的福利机构,老人和孩子都非常喜欢他。但如何独自养一个孩子,他无从下手。

托马注意到,绫人的目光落在茶几摆着的糖果上,少年舔了舔嘴角,收回目光。

“你饿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冰箱还有剩菜,但托马断然没有给少年吃的打算。他重新起锅,煮了一碗乌冬面,煎了个荷包蛋摆在碗里。

他做这些的时候,他的柴犬精神体跑了出来,乐颠颠地把狗头塞到少年怀里。

少年愣怔了一会,揉揉柴犬的头,柴犬马上伸出舌头,哈哧哈哧喘着气,尾巴几乎摇成螺旋桨。

托马端着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好奇道:“你看得见精神体”

“嗯,我是哨兵。”少年冷硬的眉眼在灯光下似乎柔和了一点,他坐下来,开始吃乌冬面。

柴犬哒哒哒跑过来,绕着少年的裤腿转来转去,想让少年再摸摸他。

“太郎丸,不行!”托马轻声喝道,转头对少年不好意思地解释:“它今天过于热情了,可能你身上有它同类的味道,所以……”

少年笑了,俯下身去把狗子抱起来,让它坐在腿上:“没关系,我喜欢它。”

温暖的食物,柔和的灯光,少年浸在家的氛围中逐渐软化。他招招手,一只白狐从他身后跃出,跳到一旁的椅子上,把蓬松尾巴拢回身下,仔仔细细地舔着。

柴犬眼睛一亮,跑到椅子下打转转,试图引起白狐的注意。

托马看着殷勤的精神体,默默收回目光,对少年道:“你慢慢吃,没饱我这还有些零食。我去给你收拾房间。”

按常理,这个房间应当是杂物间,但是托马平日勤快收拾,没有多少杂物可放,干脆改造成了小客房,朋友来访还能有地儿睡觉。

托马铺上一层保暖的被褥,放上几个小公仔,又在床尾拆出一个新的窝——窝原本给太郎丸准备的。大部分哨兵与向导将精神体视为最亲密的伙伴,愿意将它们当成真实动物对待。托马不知道白狐需要什么,但鉴于都是犬科,一个小窝,几个玩具,总是不会错的。

托马擦擦额头的汗,发现绫人悄无声息立在门口,银色的眼睛静静看着他。他正欲开口,白狐跑了进来,很自来熟地躺进窝,爪子拨弄那几枚彩色的小球。

“你喜欢这里就好。”托马笑道。精神体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主人的状态,白狐对这里适应良好,表示少年心情愉快。

绫人说:“谢谢。”

绫人觉得自己应该去帮忙,但托马把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熟稔得仿佛他们认识了很久。

“为什么收留我,一个陌生的、来历不明的人”

托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头看着少年。

“我刚刚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我的父母早逝,也没有兄弟姐妹。我有很多朋友,同学,同事,”托马说,“但他们总要回家的,我的家最后只有我一个人。”

绫人歪歪头,感到非常疑惑,“你是向导,参与匹配计划肯定有哨兵想与你绑定。”

哨兵五感发达,体质强健,能力算是人群顶尖,唯一的弱点就是神经敏感脆弱,需要向导进行定期安抚。尽管绝大多数机构配备专门的安抚向导,但在匹配率的影响下,许多哨兵仍然渴望拥有自己的向导。

相比之下,向导就自由得多,他们外貌与常人无异,拥有强大的精神力。经过专业训练的向导可以进行安抚、保护、甚至是战斗,他们并不依赖哨兵,独自一人也能舒适过活。

考虑到向导和哨兵的情况,学校与公司等机构每年都开展匹配计划,录入向导和哨兵的信息,将有意向的哨兵向导聚在一起,可能是派对或者舞会,说白了就是大型相亲会。

托马把小房间的窗打开一点缝,防止绫人半夜感到憋闷:“我不想匹配,太郎丸不喜欢陌生人进入它的地盘。”

绫人看了一眼太郎丸,柴犬正叼着自己的球,试图教白狐把球抛起再接住的玩法。白狐来了兴致,和太郎丸争抢小球,太郎丸很大度地让给白狐玩,自己乐颠颠又拨过来几个小球。

“您做什么工作的”

托马回过头,看见绫人正低头拨弄着脚尖,“养孩子花销很大的,但是我很好养活。”

少年急急辩白,托马有些想笑,绫人分明是一个接受了买陌生人好意的,感激又小心翼翼的少年,果然还是个孩子。

“我在朋友开的幼儿园当老师,闲暇时会打零工,父母也留有钱给我。不算大富大贵,但养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

“更何况……”托马朝绫人挤挤眼,“你以后也会长大赚钱,和心仪的向导结婚,有个新家。”

绫人对家没有多少概念,但如果家是一个能停留的地方,他想,似乎有个家也不错。

日子细水长流地慢慢过着,绫人上了附近的中学,周末时才能回家。托马总是早早地等在校门外,一头金发十分显眼。

“绫人,那是你哥哥吗?”同桌说,“你哥哥真好看,他是哨兵还是向导”

绫人正在收拾书包,这次期考他考的很好,托马答应带他去吃乌有亭的寿司:“向导。”

同桌偷偷摸摸凑过来,耳语道:“你的哥哥有没有对象啊?我有个长得漂亮的哨兵表姐,性格也温柔,咱俩给他们牵个线”

绫人感到一阵憋闷,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一点距离:“不了,他不找对象。”

同桌失望地缩回身子:“好吧。下学期见,绫人。”

“下学期见。”绫人礼貌点头,一把背起书包离开了。

绫人夹起一块纳豆寿司,蘸蘸酱油,确保没有一颗纳豆遗漏下来,快速送进嘴里咀嚼。

托马笑眯眯地托腮。他吃不惯这些看起来奇怪的料理,他更喜欢普通的家庭山药泥饭或者乌冬面,但绫人喜欢,他就看着绫人吃。

“绫人。”

托马看绫人的玄米茶快喝完了,又添了一点:“你有喜欢的向导吗?”

“唔——咳!”绫人差点被呛到,他匆匆扯了张纸巾擦嘴,“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托马依然是笑眯眯的,笑意里带了些促狭:“你18岁了,有喜欢的人多正常。”他挤挤眼睛,“你们学校漂亮的向导不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帮你参谋参谋!”

托马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就差拍拍绫人的肩问他了。

绫人皱皱眉:“没有。”

“唉——”托马发出意外的声音,“我们家绫人帅气又聪明,难道没有向导和你表白吗?”

绫人稳重地往嘴里塞寿司:“有,不喜欢,拒绝了。”

托马泄了气似的靠在椅背上,看起来非常失望,还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过了一会儿,他凑到绫人面前道:“那普通人呢?哨兵也可以啊,现在社会这么开放,你俩定期去做精神疏导就行了,不用有所顾忌……”

“你是不婚族不应该啊……”托马絮絮叨叨,他尽力想表现得开放,然而他对绫人像母亲一样的关心出卖了他。

绫人终于吃饱了。他放下筷子,目光落在托马湿润的唇上。

“怎么了?”

绫人努力调整措辞,“我不是不想恋爱,”

“我只是觉得,就我们俩人生活,也挺好的,什么都不缺。”

直到托马躺进被窝,他还在想绫人的话。

托马也曾经年轻过,一腔热血,满心真诚。但哨兵与向导的结合,除了感情外,需要处理的实在太多太多。

“对不起,我参与了匹配计划,我和另一个向导的匹配度更高,我们分手吧。”

“托马,我妈妈希望我找个家庭正常的向导。”

“你根本不喜欢我,你的柴犬每次都想咬我的狼!”

分分合合,他终究孤身一人。眼看他往30岁奔去,他的好友宵宫坐不住了:“这几个哨兵怎么回事看不上托马是他们的损失!托马,我认识几个可靠的哨兵,你要是愿意……”

“不了,谢谢你宵宫。”托马听见他自己的声音,“我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

思绪回拢,托马感到有东西在拱他的手臂,开灯一看,发现是太郎丸。

“怎么了,太郎丸”

“呜呜汪!”太郎丸跳下床,焦急地绕着窗转圈。豆大的雨点敲击着玻璃,时不时溅进来一小片水珠,靠近窗缝的窗帘已经湿了,软软垂着。

“谢谢你太郎丸,果然是稻妻城的五月,又下暴雨了……”托马嘀咕着关紧窗子。一道闪电划过,把漆黑的房间照得如同白昼,轰隆惊雷随后而至。

太郎丸还是很不安,呜呜地小声叫。

托马把食指放到唇边,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小声点,太郎丸。”

“我得去绫人房间看看他。”

太郎丸一下安静了,小步小步跑在绫人身后。

托马推开房门的时候,绫人正蜷缩在床上,紧紧捂住耳朵。过大的雷声显然影响了小哨兵的精神,如果托马不来,也许绫人整晚都在半梦半醒的惊恐中度过。

托马心一软,释放出向导信息素。温和的,阳光晒过的干稻草味顿时充满整个房间,绫人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托马关上窗,回自己房间拿了枕头和太郎丸的窝。他把绫人轻轻推到一边,自己钻进绫人被窝,半搂着他释放信息素。

绫人迷迷瞪瞪,本能地缩进托马怀里,头靠在托马胸上,可怜兮兮嗅闻着托马的信息素。

托马低头,轻轻贴在绫人额头上,向导的精神触手试探着进入绫人的精神领域,慢慢安抚着躁动的意识。

“托马,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以为我是大人了,”绫人怕冷似的缩了缩,“可以独当一面,结果连打雷都怕。”

托马想笑,但他忍住了。

“怕打雷也没关系的,我现在还不敢和朋友进鬼屋呢。”托马摸摸绫人的头,把他搂的紧了些,“睡吧,我一直在。”

绫人缓缓闭眼,把托马温暖的身体抱得更紧了。

少年人长大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多吃几碗饭,多过几个寒暑假,绫人很快长得像竹子一般修长挺拔。某一天,他回到家,递给托马一沓纸。

托马疑惑地打开,发现是绫人的毕业证和任职通知。

绫人说:“我毕业了,以后会去当哨兵精神体培训师。”

托马点点头:“恭喜。”随后拿起水壶,无比自然地准备去阳台浇花。

“托马!”绫人侧身挡在托马面前,“我成年了,也有工作了,所以……”

“所以”

“该有的我们都会有,没有的我们未来也会有……”

绫人尽力表现出稳重平静的模样,然而在背后相互拨弄的手指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好在托马很有耐心,站在原地等绫人说完话。

“托马,你愿意成为我的向导吗?”

托马脸上的笑意收敛了。面前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长得比他还高了,面容俊秀,身材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哪怕走在街上也会令人频频回头。

托马不是没想过绫人会带什么样的向导回家。漂亮的,开朗的,冷艳的,乖巧的,唯独没有想过自己。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向导,放到人群中就找不到了,更何况他比绫人大了整整八岁,哪怕是血缘兄弟,这个年龄差也足以产生代沟。

“我比你大很多。”

“我知道。”

“我的精神体是很普通的柴犬。”

“我一直把你当成弟弟养,某些时候也许当成了自己的崽。”

绫人说:“你说的这些,十年前我就知道了。”

“我不在乎这些。你给我一个家,我也给你一个,很公平。”

托马仍然不死心:“如果你是为了报恩,不用……”

“托马,我对你的感情,是想共度余生的喜欢。不是感激,也不是亲情,或者其他的什么。”

托马不想承认自己卑劣的情感——对,托马起初这么形容。他不能对绫人动心,无论从伦理上,还是道德感上——他甚至设想好,如果绫人真的成家,搬走了,他就把房子卖掉搬去蒙德,两人自此再不相见,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托马是那种会出现在任何人身边的,温暖正直的朋友,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宽容到看着爱的人和其他人白头偕老。

“好仓促啊。”

绫人一滞:“嗯”

托马愉快地笑起来:“电视剧里求婚都是要戒指的,你的戒指呢?”

绫人快速从旁边的花朵里掏出一个小绒盒,打开来,是一枚小钻戒,戒托做成了骨头形状,看着俏皮可爱。

“本来想等你自己发现的,但是,要被淋湿了。”

绫人把托马抱到怀里,慢慢把戒指往他的无名指上推。

“今晚吃什么”

“乌冬面,”绫人吸吸鼻子,他看起来高兴的快哭了,“要加荷包蛋的,你给我煮。”

“好。”托马仰头,这次没有贴住额头,而是贴在了绫人的唇上。

“往后来日方长,你我共度余生。”

绫人生日快乐!

托马第六次将眼前这个人类送回岸边,这个月,他已经是第三次碰到这个人类落水了。

“真奇怪,哪有人喜欢跳海的。”托马牵住在海水里缓缓下落的白衣人类,一使劲那尾金色的鱼尾拼命摇摆迅速向岸边游去。

就在刚才他打算浮上来晒晒太阳时,他分明见着这个人类站在船头往他的方向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而后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纵身一跃落入海中。

奇怪的人类!知不知道人鱼也是会产生救助疲劳的!

“他肯定是故意的!”托马心中悄悄嘀咕,一边抓紧人类的手,“他看...

“他肯定是故意的!”托马心中悄悄嘀咕,一边抓紧人类的手,“他看见我了!”

为什么托马要救下他呢,那当然是因为托马是条心地善良的人鱼!绝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本着人鱼热心乐于助人的准则,刚刚成年的托马第一件要做的大事就是决定救助一名落水的人类,于是他在阳光晴好的天气中游到浅水的岸边,期待着一个人类能够恰好落水然后被他救助。

虽然他不知道天气好的浅水岸根本不会有人类落水,除非那个人傻到家或者脑袋里被塞满咸腥的海草。

然后他就在水中接住了一个身形欣长的人类,接到好事的托马高兴坏了,立马把这双目紧闭的人类抱在怀里,朝岸边游去。托马将头露出水面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把人平躺在岸边,小声地对他救助的第一个人类说道:“你是我救助的第一个人类,有缘再见。”说完,托马就迅速游回了大海。

或许是他一语成谶,此后,不知是什么缘分,托马每次救助的人类都是这名白衣椿花的人类,这次已经是第六次了。托马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把昏睡着的人类送到岸边然后转身离去。

今天的天气很好,浅水滩上却罕见地没有居民活动,太阳光倾洒在托马金色的鱼尾上显得夺目光彩,托马找了个偏僻的沙滩,动作小心地把双目紧闭的人类放置在沙滩上,而后甩甩鱼尾,准备回归到大海的怀抱里。

忽地,一只强有力的手攥住了托马的手腕,不知何时醒来的男子睁开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阁下于绫人有救命之恩,怎么能先行离去?”

托马心中警铃大作,脸色变得惊慌起来,他用力想要挣脱绫人钳制的手掌,可绫人的手像是铁箍般难以撼动。他有些欲哭无泪,人鱼是不能够被人类发现的,可现如今他不仅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还被人类抓住了,倒了大霉的托马心如死灰:“我们萍水相逢,我们做人鱼的也不要求回报。”

“你在害怕我?”绫人忽然问道,抓着托马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托马摇了摇头,欲哭无泪:“没有没有,我不害怕你,你能不能放我回家?”

但身体比嘴巴诚实,虽说并不害怕绫人,可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托马想起了其他人鱼告诫自己的话,人鱼被人类发现的话就不能回大海了,只能终日在人类打造的观赏池中不得自由,更有些凶恶的人类甚至还会把他们拆穿入腹,当成佳肴端上餐桌。

想到面前的人类会把自己开膛破肚,托马的眼睛忍不住蒙上一层水雾,鱼尾恹恹地甩了甩。

绫人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托马金色的发尾,失笑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请我的救命恩人到家中做客,现在看来是我的行为唐突了。”

“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托马拍了拍自己的鱼尾,金色的鱼鳍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因为没有水的润泽,托马整个人看起来蔫了不少。

“那你愿意来我家做客吗?”绫人笑着问,绛紫的双眸微笑着注视着托马,似乎在期待着托马同意他的邀请,“我只是想请你来我家做客几天,之后会送你回大海的。”

托马看着那双绛紫的眼眸,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仰起头问:“真的么?”

绫人眼中笑意更甚:“真的,不骗你。我可喜欢人鱼了。”

于是刚成年出来历练的托马被内心险恶的人类骗回了家。

三个月后。

托马泡在水池里,看着坐在水池边的神里绫人愤怒地控诉:“今天是第三个月零七天,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绫人对于托马的控诉充耳不闻,他伸手打算揉揉托马毛茸茸的脑袋,浅笑道:“留在这里不好吗?”

托马一听又是敷衍的回答,干脆扭头游到离绫人最远的角落里画圈圈,任凭绫人怎么哄都不愿回头搭理他。

直到绫人叹息一声,语气有些受伤:“托马,留在这里陪我不好吗?”

绫人闻言怔了怔,唇角勾起一个略显苦涩的微笑:“原来我们只是朋友啊,我还以为…………”

“什么?”托马碧绿的眼瞳闪烁着疑惑,等待绫人接下来的话,可是绫人却闭上了嘴任凭托马怎么询问都不愿再多说一个字。

人类可真奇怪,托马心想,他们人鱼表达情感是赤城而热烈的,不像人类兜兜转转绕得让他这条人鱼头晕。他还是不明白绫人是什么意思,看他的神色似乎不太想和他做朋友,难道他很差劲吗?托马托腮开始反思自己,难道是绫人害怕自己走了他会孤单?但以他的条件不可能啊,那么到底是什么导致绫人不愿意和自己做朋友呢?

托马想了许久,仍然没想出个所以然出来,干脆摇摇头,身子往下沉落到绫人特意为他打造的珊瑚床上,浅浅合上眼,睡着了。

最近绫人的公务越来越繁忙,常常一出差就是好几天,回来见托马也是一副眼睛青黑疲惫的模样。

托马没有和绫人赌气,他摆动鱼尾游到绫人身边,伸手摸了摸绫人的脸,睁大双眼:“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疲惫。”

脸侧触及冰凉的触感,绫人愣了愣,反手握住那只手,闭上眼往手心蹭了蹭:“没事,最近忙了些。我不在托马是不是很无聊?”

托马点了点头,问:“你什么时候能忙完?”

“这几个月的相处,难道托马都没发现我喜欢你么?”

巨大的信息量轰炸着托马的脑袋,他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只是用手指抚摸自己的双唇出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绫人向他表白了,许久托马才反应过来这个事实,他的心反而有些雀跃,甚至萌生想留下来的想法,这个想法甚至超越了他想要回到大海的心声。

他不断跳跃的心脏告诉他,他也同样喜欢着绫人。

托马想起了他的人鱼姐姐几年前对他说的话,他的姐姐爱上了一个人类,甘愿放弃人鱼几百年的寿命褪下鱼尾幻化双腿与一个人类在一起,当时年幼的他还不懂姐姐的做法,姐姐只是笑着摸了摸托马柔软的头发,轻声道:“如果有一天托马有了喜欢的人就懂得姐姐了,爱是人鱼的禁果,但是依然有人甘之如饴。”

可惜最后姐姐的爱情始终没能圆满,在一次战争中她的爱人战死沙场,伤心欲绝的她在一轮圆月下跳入了生养她的大海里,化为了泡沫。

这段凄美的爱情最终以悲剧告终。

托马现在终于明白姐姐的话,人鱼褪下鱼尾化形双腿后,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刃上,极其痛苦,但他想姐姐和她的爱人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应该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候。

人的寿命只有短暂几十年,而人鱼的寿命却高达几百年,他该如何抉择?

托马缓缓闭上了眼。

几天后,绫人回到了神里屋敷。他忙完手中的公务,便起身连忙赶向他的房间,绫人站在房门,心里忽然开始踟躇,他既希翼又害怕,他深吸了口气,缓缓推开房门。水池里的人鱼早已不见踪影,绫人心下一沉,转身想离开。

“喂,你去哪?”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房间响起,绫人放慢似的回转身体,一个赤裸的金发少年站在窗户边,窗外的樱花簇簇而落遮挡住了他的身体,托马碧绿的眼中倒映着绫人的脸,露出了个笑容:“我考虑好了,虽然大海很好,但我觉得你应该会像我的故乡一样待我。”

绫人和托马两两相望,两人相隔一段不小的距离,可是某些地方的距离却被拉近了,极近极近。

“当然,”绫人眼神充满笑意,许下了自己一生中最郑重的承诺,“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你。”

“那么,”托马眼睛明亮,“我也会用我的生命来爱你。”

他姐姐说的没错,爱是枚禁果,纵使有刀刃腕足又如何,他甘之如饴。

神里屋敷的樱花真美啊,以后他可以在这里看一辈子。

非传统kun绑(绑的是绫人!)

小破bicycle

ok的话请

夜晚的神里屋敷不想城内那样吵闹。托马不明所以地看着神里绫人递过来的几捆绳子,一向和家主心意相通的他现在完全无法从神里绫人的笑容中读出有效信息。

僵持过后,神里绫人也不再卖关子。他拉过平时最喜欢的那张办公椅,又把那件改良西装脱下挂在椅背上,整个人放松地坐了上去。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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