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咸鱼的推荐LOFTER(乐乎)

李渊的渊是镇静催眠药吃多了被怀疑要自鲨的冤

五请试图静下心请试图理解他请试图爱他)

入冬之后,这座城市总缠着浓重的雾,日落月升都裹在一片迷濛里。

除了药物副作用,大概也有几成天气的原因,李渊最近健忘得厉害。他忙活了两小时做完整顿两人份的晚餐,直到摆盘上桌的最后一刻才想起来...

除了药物副作用,大概也有几成天气的原因,李渊最近健忘得厉害。他忙活了两小时做完整顿两人份的晚餐,直到摆盘上桌的最后一刻才想起来,因为一台重要的手术,杜明钦要一直加班到这个月底。

科室里开会没个准点儿,李渊不知道杜明钦什么时候会回来,期间去热了两次饭菜,还自觉按时按量吃了一把花花绿绿的药。

李渊每晚吃的药里都有精神障碍病人专用的镇静催眠药,他在桌边坐了许久,思维拖拽着身体,疲顿得几乎快要睡过去,不知道是哪个药的副作用,胃里莫名泛着隐约的抽痛,勉强牵扯着几分清醒。

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在杜明钦进门后边开灯边跟他说话的时候,演变成了一种类似解离的无力感,李渊缓慢地抬起头愣怔了两秒,才滞后地反应过来他哥在说什么。

“又不开灯,你属猫啊死小狗儿,没事儿装什么忧郁。”

李渊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忘记开灯,杜明钦三令五申地训过他很多回也不见他改。

“我是真忧郁,精神疾病专科确诊过的,你积点口德吧杜医生。”

李渊笑着胡乱揉了揉眼眶,企图掩饰此刻的惺忪跟恍惚,却还是没逃过某位外科医生的法眼。

“困了就睡觉去,你明天不是要上班么?”杜明钦催他。

从加油站离职之后,李渊去应聘了游乐场鬼屋的npc,算是个兼职,他闲着的时候也给机构编些竞赛培训的教材,虽然两份工加起来也远没有以前做设计赚得多,但胜在没什么职场压力。

主要以他现在的状态,能胜任的工作本来也不多。

“领班给我调到中午的班了,哥你饿吗……嗯……”

李渊在椅子里窝了太久,起身的动作大概有些抻扯到胃,腹腔深处的绞痛猛地席卷到食道尾端,没说完的话便被他滚动的喉结一同压了回去。恍然间想起哪个医生跟他说的,一般精神科常用的药大都会有催吐剂的成分。

李渊这几天总睡不着,刚才就多吃了几片催眠药,没想到副作用这么显著,此刻舌根除了胃液的烧灼感,他甚至能尝到那几颗药的苦跟涩。

杜明钦回身挂衣服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李渊便不动声色地拿拳头压了压上腹:“我给你把饭热热?”

“我自己弄,你去睡吧。”

杜明钦说着去拿围裙,被李渊半路截住套在了自己身上。

“哥你坐下歇会儿,我很快。”

李渊的眼眶被刚才那阵呕意冲撞得通红,再加上这几天严重睡眠不足从骨子里渗出的颓倦,整个人看起来实在没什么精神,杜明钦最不乐意见他逞强,在厨房门口把人拦住了。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勉强自己的身体,我会有负担。我知道你想对我好,我都懂,我也想你舒坦点儿,你懂不懂?”杜明钦的眉心不自觉皱成一团,“李渊,咱俩都活得松弛一点不好吗?不然你累我也累。”

杜明钦上个礼拜才为类似的事情跟李渊发过火,起因是李渊下了夜班后绕了大半个市区去医院接他下班,结果因为过度疲劳注意力不集中发生了剐蹭。

不过他今晚没想吵架,也没有丝毫责备的意图,只是这几天被加班耗得有些心力交瘁。

再柔软的情绪,一旦被超负荷的压力浸淬,出口都会成为伤人伤己的毒刺。

杜明钦说完之后也觉得脑袋发木,捏着眉心叹了口气,最后习惯性地拍了拍李渊的腰。

“别弄了,我也不怎么饿,一会儿还有文献要看,你自己先睡吧,我去洗澡了。”

直到杜明钦拿着浴袍进了浴室,李渊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任凭唇内被犬齿磨得渗血,领口被冷汗浸得湿透,他只是微弓着背站在原地,缄默地伫立。

他的掌根抵在抽动的器官上,企图跟他的身体负隅顽抗。

他的意识也是。

他最近大概是有点发病的前兆,李渊不确定,他无比克制而清醒地恪守着这个世界的准则,只是在望向窗外浓雾的时候会突然想起那个下雪的晚上。

过往把李渊的人生烧成一摊浑浊粘稠的熔浆,他的病又把熔浆浇铸成镣铐戴回他的身上,有时铐住他的手脚,有时钳住他的肩背。但他很少向别人描述这幅镣铐,或粗粝滚烫,或沉重冰冷。他甚至很少主动去感受它,可它最近总勒在他脖子上,呼吸都被扼制了大半,烧红的金属烙在皮肤上的味道上也让人难以忽视。

不过他藏得很干净,几乎滴水不漏,他怕他哥看见了替他觉得疼——其实还好——如果今晚没有多吃那几片药的话。

李渊最后还是没忍住,撑在厨房的水槽边吐了出来。

胃液掺着没消化的药片被胃壁挤压从食道里倾倒出来,光是吐出的就已经比他日常的剂量多出很多。

李渊扶着水龙头有一瞬间的失重感,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低着头放任自己混乱的意识跟喘息。

“不是让你别弄……”

杜明钦走近便被视线里这一幕生生扼住了声线,尾音被惊惧吞没,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滞住。

有些急救措施对职业医生来讲几乎是肌肉记忆,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杜明钦已经扔了手里擦头发的毛巾上前捏住了李渊的下颌,另一只手正准备去扣他的喉咙催吐。

“哥,我不是要吞药自……咳……你冷静……”

杜明钦的身量远不如李渊,那一刻他力气却大得吓人,李渊硬扯了两下才勉强把他两只手从自己脸上拉开。

“哥,我没事,你看我的眼睛……别怕,哥,我不会做傻事的……你也知道我最近很健忘,我也不记得了,应该是把药吃重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天地良心,他只是单纯想睡个好觉。

李渊解释得有些语无伦次,他攥着杜明钦的双手,倾身把自己的脸凑近杜明钦的视线,企图让人看出他瞳孔里的清明,尽管他此刻满脸苍白浑身冷汗淋漓的样子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杜明钦显然还没回过神,整个人都紧绷着,下颌用力得几乎可以看出咬肌的纹路,他一错不错地瞪着李渊的眼睛,直到眼眶不堪重负,簌簌地在他脸上滚出两道水痕。

“怎么还哭上了?”李渊被这两串泪珠子淹了个透,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整个胸腔又跟溺水一样针扎似的疼,甚至压过了胃腹间的绞痛,他把他哥揽进怀里却不知道该拿人怎么办,只能抚着后背一遍遍地道歉安抚。

“我错了,哥,下回吃了药我一定仔细记得,没事了,啊……”

杜明钦在李渊给他吹头发的时候才彻底缓过那阵从心底放射到每一根神经末梢的痛感。

杜明钦心疼又窝火,忍了又忍,还是抬手狠狠在李渊腰上掐了一把。

“叫你不老实,早晚给你做成标本镶我书柜里。”

吹风机噪声太大,李渊又被药物夺走了一部分活络的思维,他没听清,没头没脑地顺手拉起杜明钦的手指亲了一下:“说什么哥?”

“没事。”想想两个人折腾了一晚上,却只有一个人能上床睡觉,杜医生更没好气,“专心吹你的头发。”

吐过药之后,李渊始终没表现出什么明显的症状,杜明钦不放心,又给他测了遍心率血压,连瞳孔反射都仔细检查过才放人上床,却是走到书房门口又折回来。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李渊摇头。

现在折腾去趟医院,他哥再回来看文献,等看完天都亮了。

杜明钦刚才检查过药瓶里剩余的药量,李渊没吐出来的那些还在身体承受范围内,他大概是太久没有过深度睡眠,这会儿除了胃里丝丝拉拉的,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累了,哥,先让我睡觉吧。”李渊靠在床头故意皱了皱眉眼。

“那你不舒服一定叫我,我不关门。”杜明钦又义正辞严地啰嗦了几句才关灯离开。

那天杜明钦在书房看着文献睡着了,第二天起来在卧室门口听李渊呼吸正沉,知道他难得睡得熟便没进去折腾他。

如果他稍微走近几步,以杜医生的专业素质,一定能发现那人不是睡得沉,而是因为体温过高造成了呼吸不畅。

其实李渊从凌晨就烧起来了,只是因为药物作用,他睡得太昏沉,中途浅浅地醒了两次只觉得被自己的呼吸烫得发昏,头疼得厉害,胃里也绞得难受,却没能完全支撑起意识。

李渊还记得中午要上班,起床之后驾轻就熟地喂自己吃了两片退烧药。

杜明钦在桌上给他留了三明治,李渊原本没什么进食的意愿,却在收到他哥严肃的用餐提醒之后,不得不把那玩意儿乖乖填塞进了肚子里。

结果就是没过十分钟又连根带梢一起交代给了马桶,连同早起刚吃的退烧药一起。

李渊又机械性地重复了两次服药的动作,几颗布洛芬从他胃里短暂晃一圈,从胃壁上一阵刮刮蹭蹭,最后都转头进了下水道。

呕吐的动作太频繁,胃脘处的放射痛演变成了阵阵剧烈的痉挛,可他原本该吃的那把药还没吃。

明知胃里现在接受不了任何异物侵入,李渊还是去把药盒拿了出来,明确地扣开一个个格子,利索地挑拣固定的数量,像个冷静自持又无比听话的病人。

整理好一份药放在手里时,李渊额前的冷汗已经顺着发梢滴落下来,落进温热的眼窝,洇湿了眼睑。

涩。

这份尖锐的涩意让李渊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他哥不喜欢他作,他哥会把脸哭花。

李渊攥着那把药沉沉地叹了口气,又一片一片将它们放回了药盒,最后胡两手乱捋了一把脸算是跟今天认命——他有病,里外都稀烂,装得再像也不可能是个正常人。

跟领班请了假,李渊抵着胃拖着步子回了卧室。体温太高,他身上沉得厉害,关节都有些酸痛,躺在床上却一直半梦半醒地睡不踏实,短暂地失去意识,被噩梦惊醒又是一身冷汗。

是他哥。

说实话,李渊知道自己今天不适合出门,也知道杜明钦对他透支自己身体的行为深恶痛绝,可他还是回了一句,「一切正常,保证完成任务。」

倒不是什么病耻感,只是杜明钦极少向他提出请求,李渊实在不忍心驳了他的意愿。

李渊对自己的状态有清醒的认知,所以他是叫专车来的医院,司机和花在停车场等着,他搓了把脸,自己进去接杜明钦下班。

杜明钦最近在急诊轮岗,李渊刚走到分诊台,就见杜明钦跟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杜明钦也一眼看见了李渊,路过他时急匆匆地解释:“icu那边临时有个会诊,等我二十分钟,很快!”临走还把自己的杯子塞到了李渊手里。

李渊烧还没退,身上一阵阵发冷,胃里也依旧钝钝地疼,他正好想接点热水,就拿着杜明钦的杯子去了热水间。

净水机年头太长,水龙头有些松动了,一拧开,水流直接从杯底冲溅到了手腕上,杯子脱手便即刻碎在了脚边,李渊关了水龙头想赶紧收拾这一地的瓷片,却在弯腰的一瞬间感到心头一绞。

心率是在一两秒之内骤然升高的,心脏剧烈地撞击着胸腔,力道大得像是要撞碎肋骨穿透皮肉。他紧紧抓着胸襟的衣料竭力换气,却无法控制胸腔挛缩发紧的窒息感,每一次呼吸都像坠着千斤的重量,体力在几次喘息间急速消耗殆尽,他攥在胸前的手几乎握不成拳。

勒在脖子上的那副镣铐如有实质,喉咙上的压迫感让人几欲作呕,视线中的纯白变得潮湿又浑浊,浑身的肌肉也越发紧绷僵硬,李渊有些站不稳。他想蹲下来缓一会儿,却在屈身时一阵脱力,右膝直直地跪进了那片狼藉里。

痛,却也只能任凭尖锐的碎片刺破布料扎进皮肉。他前一刻还在着斟酌买个什么样的杯子作赔礼,此刻躯体连同思维都已经被绞成了一片废墟。

急性焦虑发作几乎都是在这些莫名的瞬间将人湮没的,如同雪崩猝然而至,尽管无人哭喊。

被镣铐挟持的人们动弹不得,只得被迫谒拜苦厄。

其实李渊早就已经熟悉了急性发作的症状,嚼两片劳拉西泮就能拿回身体的控制权,不过他今天没带药出来。他也曾在不用药的情况下殊死抵抗过,后来发现那些都没用,抵抗它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放弃抵抗。

放任自己死去,先死而后生。

大概是出于人的本能,李渊每次濒死前后的记忆都不太连贯,等到彻底活过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拧盥洗池的龙头。

眼前还有些模糊,水流砸在金属池子里的声音率先将耳边的嘶鸣冲破,李渊渐渐听清外面嘈杂的争吵声,其中穿插着一道无比熟悉的声线。

杜明钦从icu回来的时候,恰巧碰上个外国老头颤颤巍巍地推着妻子来看急诊,杜明钦英语好,临时被分诊台抓来当了翻译。

妻子是中国人,坐在轮椅上已经神志不清,一直低低地哀哼,看丈夫说话时的手势,应该是个意大利人,本来上了年纪口条就不太利索,一着急又开始说母语。意大利语杜明钦一窍不通,两三句来回双方就都急得抬高了声量。

杜明钦见一时沟通不出什么结果,就招了人来想先把老太太送进去上监护,老头嘴上叨叨个不停,一手抓着轮椅不松手,另一只手胡乱拽着杜明钦的两根手指,不知道是想阻拦还是想跟进去,一群医护围着准备跟家属抢病人。

杜明钦的手指被老头掰得关节发白,依旧耐着性子跟人解释:“Sir,pleaseletgofirst!We'reabouttosaveyour……”

杜明钦话没说完就感觉手上一轻,刚才被掰扯的指节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拉到身侧轻缓地揉着,动作的主人不动声色地半挡在了他跟患者家属之间。

“腹部,右下位置,来医院之前吐过一次,他刚才一直在重复这几句。”

杜明钦听见李渊这么跟他说。

他声音不大,甚至隐约能听出几分喑哑,但一字一句都足够清楚地送进了杜明钦耳朵里。

直到李渊回过头去用意大利语跟家属交涉,杜明钦才在短暂的愣怔中想起来,李渊研究生时在意大利做过一年交换生。

“大概是下午一点钟开始有不适,”李渊再次看向杜明钦,耐心又细致地征询,“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或者有什么需要转达?”

杜明钦让李渊问了几个利于后续治疗的关键细节,老太太推进去之后,还让人帮忙翻译了大概的救治程序,等安抚妥当才叫护士把老人带走。

杜明钦最后又跟导诊台交代了几句,回过头时就感觉身旁这副身体晃了一下,他下意识上手把人扶住了。

“你……”

要问出口的话被倏然垂落到他耳边的喘息声截断——李渊竭力控制着身体,没有靠在杜明钦身上,只是脱力般地垂下了头,极尽克制地调整呼吸——好像刚才绷着的某根弦突然松了,他整个人也顿时跟着卸了力。

“能听见我说话吗,李渊?”杜明钦刻意压低了声音,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李渊一时有些开不了口,只点了下头。

“带药了吗?还是帮你叫精神科的医生过来?”杜明钦又问。

李渊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抿着唇摇了摇头。

“那……要不要先把手里的东西松开?”杜明钦循循善诱,几乎到了小心试探的口吻,“已经流血了,小狗儿,扎得太深会伤到神经,你以后还要画图的。”

刚才人多手杂场面一团乱,杜明钦没顾到他,直到李渊走到近前,杜明钦才看出这人状态不对,鬓角跟颈侧的汗连成一片,领口也泛着潮,整个人都湿哒哒的,几乎能沥出水来。他脸上也灰败地泛着青,几道明显的折痕生涩地刻在眉眼间,周身都渗着病态的深倦。

杜明钦稍一留心就看见李渊染了血渍的裤腿,还有他此刻攥着瓷片的右手,粘稠的暗红色从他指缝间溢出,淌过青白的指节又砸到地上,两人脚边已经汇了几点斑驳。

他不确定李渊是刚刚发作过还是正在靠近那个状态,这人手上又攥得太紧,他不敢硬来,只在询问的间隙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背。

李渊像是被杜明钦指尖的温度烫到,右手后撤了一寸,眉心不自觉拢得更紧。身体在抗拒,李渊只能强迫自己遵循指令,慢慢把手松开了。

他记忆中有段空缺,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把瓷片捡起来又是怎么把它握到手里的,只知道现在张开时,他整只手都有些发麻。

“杜医生,需要给您朋友包扎一下吗?”有眼力见的同事已经推了治疗车过来。

“谢谢,我来就好。”

杜明钦婉拒了其他医护的靠近,独自把李渊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他拣了几样药水工具拿到手里,刚想俯下身,坐在椅子里的人就把手送到了他眼前。李渊的胳膊抬得很高,却依旧垂着头,像做错了事等着挨板子那样。

杜明钦遂了他的意——这人只是不想自己蹲在地上。

李渊手里的瓷片早就被他自己的血染红浸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其实是很小一片,有一少部分扎进了掌心的肉里,嵌得也不算深,只是他日常吃的药里有两种会影响凝血功能,所以血才会止不住地一直流。

杜明钦一个从业多年的外科医生,应付这种外伤几乎不需要过脑子,但他还是稳着动作,每个步骤都严谨得过头。

最后一块胶布贴好,杜明钦敲了敲李渊的指头:“从左到右按顺序,每个手指都弯一下给我看,慢一点。”

李渊照做之后,杜明钦看没什么问题便俯身卷起他的裤脚,开始处理下一处。

腿上是很多个深浅不一的口子,几乎全都集中在膝盖,杜明钦握着夹子的手一顿,鼻尖跟着眼眶一起热了热。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他大概可以猜得出,但是他不敢问,也不敢想。

起身收拾工具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片沾满血的碎片上,杜明钦才假装不经意地问身旁的人:“烫到了吗,刚才?”

“没有,”李渊始终低着头,嗓音比刚才更嘶哑,像喉咙里塞了团棉花,几乎有些失了调子,“但你的杯子碎得很彻底……”

李渊说着,一直放在身侧的左手又向旁边挪了一寸,胳膊也往袖子里缩了缩。

杜明钦把他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右手,左腕,右膝,真是浑身上下没一处囫囵的。

“碎碎平安,你回头记得赔我一个。”

杜明钦心里堵得慌,却不忍心再把那处狼狈翻出来,晾在湿冷冷的空气里,只把手搭在李渊低垂的肩颈上轻轻搓弄着。

“想吐吗?”

大概是听出了杜明钦声音里的忧虑,李渊顿了一下,缓缓抬眼望过来,安静地冲杜明钦摇了摇头,为了让人宽心,甚至浅浅提了一下干涩的嘴角。

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身上正轻微地发着抖。

“不要绷着身体,这样你太累了。”杜明钦看出来他一直在跟自己较劲,“你歇一会儿,歇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不去姑姑那了吗?”

“那边人多,咱不去,跟哥回家。”

夜幕携着雾气又一次渗透城市的冰冷跟喧嚣,不过今天似乎比昨天要暖和一些。

李渊把买给姑姑的花转手送给了杜明钦,说奖励他今天比昨天更好看了,杜明钦嘴上说着自己哪天不好看,还是乖乖把花捧进了怀里。

一到家,李渊就进了洗手间,杜明钦知道,他刚刚一直忍着呕意。

其实生理反应这东西很难控制,但他硬是压了一路,总归是把最后一点体面留在了家门之外。

“狗——不许锁门!”

杜明钦脱衣服时听见门锁拨动的声音,朝那边喊了一嗓子,锁扣就又被拨回去了。

李渊习惯性地压抑那些令人难堪的声音,杜明钦几乎听不见洗手间里的声音,他换完衣服,又刻意等了一会儿才端着杯温水进去。

李渊已经止了吐,撑在洗手台边轻喘着。

他依旧没开灯,玄关处的光亮远远地打在他身侧,描摹出一个单薄又颓然的轮廓。

杜明钦忍不住去摸他洇湿的后背:“胃里难受吗?能不能吃得下药?”在医院时他就觉得李渊体温有些高,刚才看见桌上的布洛芬便猜到,这人大概出门前就已经把自己折腾过一通了。

李渊摇摇头看向杜明钦,十分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扯出个算不上笑但略显讨好的表情。

“哥,今天让我睡小卧室吧?”

“好,你先睡吧。”杜明钦难得好说话地应了他。

李渊发作过后总会半夜惊觉,他不过是怕打扰他睡觉。

在急诊忙了一天,杜明钦洗了个澡,把自己打理清爽才推开了小卧室的门。

果然,李渊正坐在床和飘窗之间的地上,他总在睡不着的夜里把自己挤在这个缝儿里。

像是知道杜明钦会来,李渊看见他进来便立刻抬手准备好了一个怀抱,还自然地朝人勾了两下手指。

杜明钦走过来,很自觉的跨坐到李渊腿上,紧紧搂上他的脖子,李渊圈着杜明钦的腰把人抱了个满怀,他们隔着衣服镶嵌进彼此的身体,中间连空气都逃不脱。

“哥……你香……”

李渊把脸埋在杜明钦的颈窝,声音闷在两人交融的体温里,拢在人腰见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杜明钦呼出一声浅笑:“傻狗,你当三百块一瓶的浴油是白买的。”

李渊沉吟一声算是回应。

杜明钦下意识想跟上李渊呼吸的节奏,发现还是有些不规律,于是拿掌心抚了抚他的背,低声问:“你怎么样啊?”

“没事,就是有点累。”李渊语速有些慢,咬字也不重,像是快要睡着一样,就在杜明钦以为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又听到耳边传来温沉的询问,“哥,你也有点累吧?”

其实李渊想问这句话很久了,久到他都差点忘了问。

躁郁症患者发病时就像只不由自控的气球,泄了气的时候皱皱巴巴地缩在那,有人路过踩一脚都无动于衷,鼓起来的时候盈满氧气透着阳光仿佛装得下全世界,可偏偏气球太满又容易爆掉。

李渊吃的有些药会影响凝血功能,偶尔吃完药头重脚轻不知道就磕到哪里,所以他身上总带着深深浅浅的伤。

淤血褪去,皮肤上会留下一片隐隐约约的青,这片青什么时候会走,下一片又什么时候会来,李渊都不知道。

杜明钦也不知道。

尽管杜明钦是个医生,还是个有点儿完美主义的医生。看着他发病后留下的各式各样的烂摊子,李渊猜他的杜医生一定不止一次地感到无力,感到挫败。可他自己能做的,实在不多。

杜明钦察觉到李渊温热的呼吸里极其压抑的颤抖,心尖上莫名跟着紧了紧,紧得泛出些酸楚的痛意。

他掌心下抚触的动作未停,用力摇了摇头。

“饭都是你做的,地都是你拖的,衣服都是你洗的,床单都是你晒的……”连他都是李渊每天早上从床上拽起来的,杜明钦微涩的嗓音里带着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有什么可累的?”

李渊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杜明钦耳后的软肉,像是在斟酌,在思量,他沉默了许久,还是只说了一句:“辛苦了,哥。”

最后杜明钦是跟着李渊在小卧室睡的,睡前还给他的左手腕上了药。

房间里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两个人挤在上面,在一片昏暗中紧挨着彼此的肩膀。闭上眼睛之前,杜明钦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李渊的肚子。

他说:“狗好,不辛苦。”

TBC.

别忘了我的三连白嫖是小狗儿

写手本人跟角色一样需要理解和爱意思是我想看划线评快快宠我)

亲亲我,永远做你的小狗

前没安全感后大小姐绿茶攻温柔老好人受

第一章攻出场三分钟晕两次,名字还暂未出现

“老许,你要老婆不?”

一帮年轻气盛火力旺的小伙子在修理厂正事干完,就开始插科打诨开黄腔。

许和是老许修理厂的老板,是一个温润的老实人,从来没跟人红过脸,他对这些小事也从不放在心上,只要工人们都好好干活,剩下的他也管不着人家。

许和笑笑,拜了拜手,潇洒地走进他的小破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一个小杂货间,里面堆满了书,修理工具,还有一张休息的单人床。

床有些年头了,一屁股坐上去就嘎吱嘎吱响。

许和倚靠着前女友留下的柯基屁股抱枕,左手从兜里掏出烟,利索地...

许和倚靠着前女友留下的柯基屁股抱枕,左手从兜里掏出烟,利索地点燃,吸了一口。

他闭着眼,都是那人的身影,挥之不去。

仅仅是一支烟的功夫,就出了事。

“师师师师师师师傅,出出出出事了。”徒弟张一弛跑得满头大汗,他还有些结巴,“有有有有有个人,他他他他他他他...”

许和拍了拍小张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出去看看。

许和走出屋子,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倒在修理厂门口,他走过去蹲下身子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还好,是活的。

许和招呼小张拿两块糖过来,他掐着男人的下巴把糖塞了进去。

男人逐渐缓了过来,抓紧许和的裤脚,虚弱出声,“谢谢,谢谢。”

“兄弟,你这是低血糖了啊,以后记得揣两块糖。”许和把男人扶着在地上坐起来,把糖顺势递给他。

男人坐在原地缓着眼前的星星,头还是晕得很。

“谢谢。”男人接过许和递给他的糖。

男人再三道谢后离开了修理厂。

修理厂又恢复了平静。

“今天给大伙儿改善伙食,不吃食堂了。”

许和拿着喇叭喊着修理厂的工人,“今晚吃烧烤,喝啤酒。”

“老许,你这是开厂子,还是做慈善啊?”

“老许最帅。”

“师师师师傅,你真真真好。”

都是半大的小伙子,哪能不馋嘴?

许和在吃完烧烤后,溜达往回家走,又遇到了下午的年轻男人,他蹲在地上拿着手里的牛奶在喂小流浪猫。

许和本想装作没看见,谁知年轻人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他就那么蹲在地上回头仰望着许和。

年轻人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仿佛变成了哑巴。

许和去超市买了几袋猫条,走到年轻人身边,递给他一根猫条,男人不说话,只是沉默着接过猫条,极有耐心地吸引着小流浪。

许和也不说话,他就看着男人喂完一只又一只小猫。

这是造了什么孽?

许和摸着自己的心脏,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兄弟,你又低血糖了?”许和又蹲下身子去询问年轻人,他现在是不敢轻易挪动这个脆皮年轻人了。

许和大着胆子摸了摸年轻人的额头,还没等碰到就被一群小流浪“喵喵”地围攻了。

“好好好,我投降了,我不是要伤害他,就是看看他怎么了,好不好呀?”

许和快速地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老这么晕,不会摔傻了吧。

长得倒是怪好看的。

胃痛但不说的锦哥

建设一些捡狗文学(攻是兽人狗狗)

病殃殃的很惨很乖的还被虐待过的认知有些“扭曲”的流浪小狗在垃圾堆旁遇见了心软的社畜

非人系列第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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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季延在某个加班后的雨夜捡了一只流浪狗。

秋夜的风吹得有些冷,季延边走边系上了西装扣子,步履不停往家赶,却在路过巷子里一堆杂物时被扯住了裤脚。

皮鞋踩进污水里忽然顿住,溅起一片水花,打湿了季延的裤腿和鞋袜。

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只看见一只瘦削的遍布青紫的还带着些血口的手。

这只手看起来实在不像活人该拥有的,出现得也实在猝不及防,季延脑海中霎时涌现了许多恐怖片中的经典桥段,在脊背/酥/酥/麻/麻/......

这只手看起来实在不像活人该拥有的,出现得也实在猝不及防,季延脑海中霎时涌现了许多恐怖片中的经典桥段,在脊背/酥/酥/麻/麻/的触电感中猛地将这只手踢开了。

那只手轻飘飘砸进小水坑里,一声极小的呜咽裹在风里随之拂过耳边。

那由破破烂烂的纸箱、生锈的建筑废料和散发着腐朽气味的蔬果堆砌而成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在季延警惕的视线下,窸窸窣窣露出一只灰扑扑的尖尖的耳朵。

季延愣了一下,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惨白的光线不由分说闯入那片隐秘的阴影,让那耷拉在地毛发打结的尾巴和两只沾满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三角形立耳在他眼前无所遁形。

是一只人形犬。

他趴在水泥地上,脊背上下起伏,虚弱地喘着气,身上破破烂烂的白色衬衫洇出了一道道血色,骤然被灯光一照,那毛茸茸的耳朵瞬间紧紧贴在了脑后。他沉默不语,垂着头蜷缩了起来,手臂颤抖着撑起身子向后一点点地挪,努力向那更深的黑暗处躲去。

秋雨毫不留情将他淋了个透彻,他看起来太狼狈了,季延看着豆大的雨点接二连三打在他身上,甚至都觉得他会疼。

是被主人抛弃了吗?

人形犬听见了季延的吸气声,身子一僵,几乎快要埋在地里的头微微抬了起来。

每年新闻报道的流浪兽人不计其数,季延本该已经司空见惯,却在对上眼前这只犬惶惶抬头露出的无措双眸时心尖莫名一颤。

很短暂的一眼对视,犬很快又低下头去,放弃了往里爬的动作,任由自己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中被眼前的人类打量,默不作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在灯光中将自己蜷得更紧了。从季延居高临下的视角看上去,只是小小的、脏脏的一团。

季延关了让人形犬有些应激的手电筒,站在原地,不知是该走还是该做些什么。

况且,研究证明,流浪兽人大部分都有伤人的冲动和行为,并不像兽人市场中售卖的宠物兽人那样温顺亲人,就算他有养一只兽人的资本和想法,收养流浪的兽人也不是最好的且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还没等季延的心思九转十八弯绕个圈,来自巷子尽头的另一道光线如出一撤地闯入了这片窄小的区域。

季延被这比手机手电筒刺目不知几倍的光照得眼睛生疼,眯眼望去,只见几个身高体壮的穿着海蓝色制服的男人提着笼子挤进了巷子。

他们的帽子上自带照明灯,瞬间便将黢黑的巷子照得亮如白昼,离得近了,季延一眼就看见了他们手中的电击棍和麻醉枪,不禁皱了皱眉。

他转头去看,刚刚还趴伏在他面前瑟缩的犬已经弓起了脊背,圆滚滚的兽眸瞪得锐利,咬牙对着这群人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这副爪牙毕露,野性难驯的模样不像只狗,倒像只狼了。

可犬饥不裹腹,营养不良还带着伤的身体不过是“纸老虎”罢了,被人一踹,立刻偃旗息鼓,闷哼一声仰到在地上,反复努力几次也无法再次爬起来。

那群男人一拥而上,按着犬的后脑,反剪犬的手臂,○掰○着○犬○的○双○腿○按在胸前,七手八脚用麻绳将犬捆得动弹不得。

口鼻都被按进肮脏浑浊的积水里,犬呛咳几声,止不住动了动手腕挣扎了几下,可那些微弱的挣扎不过杯水车薪,甚至为他换来了抵在腰后蓄势待发的麻醉枪。

犬不动了,沾了水的睫毛抖动几下,彻底下坠遮住了那双漆黑乌亮的眸子。

放在一边的笼子已经被打开了门,几个人上前拖拽住犬身上的绳索。

“等等——”季延上前挡住了笼子,“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笼子那般小,身量不算矮的人形犬待在里面估计连动一下脑袋都做不到。

“先生,”几人现在才分给了季延一个眼神,其中像是领头的男人从兜里掏出证件,“啪”一声展开在季延眼前,“我们是兽人收容所的抓捕人员,经证实,这只人形犬已被主人抛弃且在这片区域流浪了三个月未被人收养,同时还具有多次攻击市民的行为,按照兽人管理法人形犬分法第二十四条,符合被收容所强制处理的条件……”

“抱歉,先暂停一下,”季延后退几步,让证件上“兽人收容所”几个明晃晃的红字从眼前离开,眉心微蹙,“强制处理是什么意思?”

男人神色冷漠,轻轻吐出两个字:“销毁。”

面对季延惊疑的眼神,他似乎以为眼前西装革履的市民先生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会将他销毁。”

“什么?”季延闻言下意识去看地上的人形犬。

犬没有什么反应,默然听着人类谈论着他的下场,看似无波无澜毫不关心,止不住颤抖的睫毛和耳朵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的情绪。

“带走。”领头的男人指挥着其余人把犬装进笼子。

“等等!”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掷地有声,一道嘶哑虚弱。

季延诧异地看向和自己异口同声的人形犬。

“我想,和……这位,先生,说句话,可以吗?”人形犬看着领头的男人,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眸中的乞求深的发亮,“求求您……”

男人还没回答,季延已经在人形犬面前蹲了下来,他握住犬骨骼突出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在男人出手制止前摆成了一个既面对着他又比较舒服的姿势。

“谢谢您。”犬受宠若惊地抖了一下,耳朵向后折了一下又立了回来,在风中颤巍巍地炸开了一圈毛。

“你想和我说什么?”季延看得出犬的紧张不安,露出个鼓励的笑来。

他甚至在思考,如果犬请求他收养他,他该怎么回答。

可犬没有,犬只是在抓铺人员催促的目光中打开一直紧握的手掌,在尽量不触碰到季延的情况下,将一个东西小心翼翼放在了季延的手中。

那是一枚小小的袖扣,干干净净,在这个脏乱的角落却没有沾上一点灰尘,散发着金属特有的亮锃锃的光,明显被保管得很好。

季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前不久丢了的袖扣,那天他走的也是这条巷子,回家发现有一只袖扣掉了也没当回事,没想到被这只人形犬捡到了。

所以……他刚才扯住他的裤脚,只是为了把袖扣给他吗。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没什么珍贵价值的东西,他却特意等在这里,只为在他下一次经过这条巷子时还给他吗?

季延怔愣了会,握着这枚袖扣,感受着金属挤压手心的轻微痛感,抬头看着已经被塞进笼子的犬,从喉口蹦出的话语振聋发聩响在所有人耳边。

“我要领养他。”

02.

坐在去收容所接他的人形犬的车上,他不知道是该为自己夭折的全勤奖默哀还是该为即将见到家里的新成员而感到激动。

事实上,除了疲累和困倦,他什么都感受不到。

直到下了车,走进收容所,季延依然有种不真实感。

很快便有引导员前来接待,季延跟在后面绕过闹哄哄的大厅,在一道玻璃门前看见了自己的人形犬。

犬已经洗过了澡,换上了一身米白色的毛衣和浅蓝色的牛仔裤——那本来是季延的衣服。

他安静地坐在角落,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耳朵和尾巴都很蓬松,服帖地立在头顶、垂在身后,就连黑发都很柔顺,几缕碎发软绵绵搭在额头上,乖巧极了。

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视线,他耳朵一动,对着季延露出个浅笑,整个人在阳光的包裹下看起来柔软而美好。

如果忽略他不安地绞在一起的手指和那笑容中毫不掩饰的讨好意味,季延几乎无法把他和前几天悲惨可怜的犬联系在一起。

他勾了勾手指,人形犬乳白色带一簇黑的耳朵抖了一下,迅速从椅子上跌跪了下去,膝盖压在地上往前蹭了两步。

“干什么?”季延立马冲进去拉起了他,语气疑惑且无奈,“走过来就行了,干嘛要跪?”

人形犬有些迷茫,小心翼翼看了眼季延的神色,谨慎地判断他是否在生气。

他的前几任主人也会做勾手的动作,这往往代表着名为“卐爬卐过来”或者“膝行过来”的命令。可他的新主人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明明高高在上的人类们都很喜欢看他匍匐在地的卑微模样啊……

“你有名字吗?”

温和的声音落在耳边,人形犬垂下了头——回答问题时是万万不能直视主人的。

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喑哑难听,迅速回了句“没有”——如果类似贱狗、畜牲之类的称呼不算的话。

久未听见主人的声音,人形犬开始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确定主人是否对自己的回答感到了不满,也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需要跪下请罚。

“季佑。”

人形犬偷偷用指甲扣住了掌心的茧子。

“以后你就叫季佑,跟我一个姓。”季延笑着拍了拍人形犬的肩膀,“你应该不介意我给你取名吧?”

“不,不介意。”季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从来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怎么会介意,取名对身为宠物的人形犬来说简直是恩赐。

“你知道‘佑’是什么意思吗?”

季延替人形犬整理了一下皱起来的衣摆。

人形犬怔怔地摇了摇头。

他只是一条狗,一个/用/来/娱/乐/的/工/具/,一个用来/讨/好/取/悦/别人的物件,一个可以随时随地丢弃的报废品,没有人会教他这样的存在识字。他也不需要有多么高的学识——只要能理解主人的命令便足够了。

季延笑了笑,忍不住上手揉了揉小狗毛茸茸的脑袋,在人形犬没反应过来之前,拉着犬走了出去。

人形犬乖顺地跟着,听见季延清越的声音从身前传来,愣了一会,眼眶突然便不受控制地酸涩起来。

他听见主人说——

“佑是庇护,眷顾,幸运的意思。我希望你能平安顺遂,远离灾祸和病痛,做一只幸福的小狗。”

他不知道这是他的新主人的真心话还是只是主人为了逗弄他逢场而作的戏,他只知道,他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很温暖,在数不清的谩骂和侮辱里显得弥足珍贵。

03.

饲养人形犬的第一步是选一个合适的项圈,作为人形犬有主的象征。

季延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项圈,听着收容所的销售员一一为他介绍着。

“这是我们的最新款,销量很好。”短发的女性递给季延一个金属制项圈。

这个项圈颇有些赛博朋克的风格,很漂亮,跟那些普通的皮革制项圈显然不是一个档次。

季延摸了摸项圈表面色泽明亮的线条,听着销售员的介绍,正打算给自己的小狗带上试试,骤然清晰地听见了“电击”“窒息”“麻醉”“监控”几个词,立刻将手中的项圈丢了回去。

“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季延将小狗拉了过来,“阿佑自己来选一个吧。”

主人叫我阿佑……

季佑的尾巴在身后偷偷小幅度地摇了摇。

他视线掠过各式各样的项圈,最终直直停留在了刚才季延丢下的那个项圈上。

前几任主人们都很热衷于看他被这种项圈电得浑身抽搐、眼泪横流的样子,也很喜欢一遍遍控制项圈收紧,让他体会脖颈被掐住,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而他的新主人刚才明显对这款项圈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还上手摸了摸,他想,或许新主人也想看他被肆意折磨的样子呢。

“你想要这个?”季延狠狠皱了眉,话说出口的下一刻,就见刚刚还好好站着的小狗又跪在了他脚边。

膝盖骨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听着都觉得疼。

“对不起,是贱狗自作主张了,请主人责罚。”

“起来。”

季佑依旧跪着没动。

主人是在试探他有没有自知之明吧,以前的主人也这样做过,如果他真的听话起来了,肯定会遭受一顿鞭打的。

“起来。”季延又重复了一遍,见季佑还是没有动作,轻叹着喊了一声“阿佑”。

季佑猛得一颤,被季延拉了起来。

“我们不要这个,”季延巡视一圈,指了指一个纯黑色的坠着一根骨头挂饰的项圈,“要这个,麻烦装起来吧。”

他接过销售员递来的袋子,拉着季佑打了辆车。

他坐进车里,却见季佑杵在车门外,要替他关门。

“你不上来吗?”他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小狗,预感到季佑又要说出些他乱七八糟的话来,直接把人拉进车里,按在自己身旁坐下。

“主人!”季佑几乎要从座椅上弹起来了。

他很脏的,怎么可以坐在车里呢,主人应该让他跟在车后面跑回去,或者把他拴在车后拖回去才对,怎么能让自己坐在旁边呢……

季延的手按在肩上,季佑不敢用力挣扎,只能低着头,身体微微后撤,尽量避免与季延产生肢体接触。

季延看他这副惶恐得想要远离自己的样子,恶劣因子突然作祟,干脆直接将他的脑袋摁在了自己肩上,又在他即将起身的前一刻手臂一环,紧紧禁锢住了他的上半身,让他动弹不得。

“主人!”

季佑耳朵和尾巴上的毛全炸开了。

“闭眼。”

季佑瞬间听话地闭了眼,被剥夺了视线,让他更加感到忐忑恐慌。

“睡一会吧,醒了就到家了。”

季延把狗搂紧,对司机报了地址。

家?

季佑对家这个字的认知很模糊。

前主人们把刑室称为他的家,主人口中的家也是那样吗?

阴森的,挂满刑具的,还装着摄像头的地方。

04.

季佑当然不敢真的睡着。

他听话地闭着眼,感受着侧脸传来的属于主人的体温,全程心里都慌乱不安,做好了只要主人对他的触碰表达了一点不满就立刻跪地请罚的准备。

季延心里也不像表面那么无波无澜。

他很少跟人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哪怕靠在他肩头的不算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它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想动一动肩膀,又担心吓到胆小的狗,只得作罢。

他垂眼看着小狗洗去了脏污清秀白皙的脸和卷翘着时不时颤一下的睫毛,无声地笑了笑。

刚才都没好好看,原来他的小狗长得还挺漂亮,就是太瘦了,脸色也很不好,等带回家了一定要多补补,养出点肉来才行。

车很快停在了目的地。

季佑感受到了车子停止了行驶,正纠结着能不能睁开眼睛,季延就已经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阿佑,到家了。”

季佑坐直身子,先季延一步下了车,打算/趴/伏/在地上让主人踩着他的背下车——以前都是这样的。

“膝盖不准落地!”季延一看季佑微弯的双膝就知道他又要跪下去了,连忙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

季佑被吼了一下,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眼睁睁看着主人自己下了车,拉着他走进单元楼,上楼、开门一气呵成。

“怎么不进来?”季延进屋换了鞋子,转头看见季佑杵在门口,便知道这可怜巴巴的小狗肯定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果不其然,他听见季佑轻轻说了一句“贱狗很脏。”

“不脏,已经洗干净了。”

季延从袋子里拿出项圈走了过去,感叹封建糟粕真是害死人。

“跪下这些规矩是谁教给你的?你的前主人吗?”

提起前主人,季佑耳朵后折了一下,他乖顺地回答了一句“是,主人。”

“这么守他的规矩,看来你还记挂着他?”季延带着调侃的笑脱口而出这句话,本意是想缓和一下有些凝滞的气氛,没成想直接把季佑给吓到了地上。

“不是的,您才是贱狗的主人……我会听话的……对不起……您说什么,狗狗都能做到的……不要,别丢掉狗狗……求您了……”

对主人不忠诚是大忌,多次被抛弃积攒的恐惧沉甸甸压在季佑本就已经碎的七零八落的心上,让他说话都说不利索了,他哀求地看着季延,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不丢,你这么可怜,我怎么舍得啊。”

那双哀切的眼睛实在刺得人心疼,季延拍了拍小狗的脑袋。

“不过现在,我要开始立我的规矩了。”

季延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季佑瞬间会意,为了让季延方便给他带上项圈仰起了头,露出了还带着疤痕的脖颈,视线始终钉在地上,极力展示着自己的顺从和温驯。

但其实他是有些怕的。

在他的记忆里,每一次立规矩伴随着的都是一场卐凌卐虐卐,是发狠的鞭打、肆意的辱骂、脑袋撞上玻璃的疼痛和尾巴耳朵被踩踏炙烤的无助。

季延很快戴好了项圈,“啪嗒”一声,意味着季佑从此以后成了季延的所属物。

项圈内侧还残留着季延掌心的温度,季佑缓慢地眨了眨眼,正准备摆出受罚的姿势进行认主立规矩的下一个流程,却震惊地看着季延单膝跪在了他面前。

他怎么能跟主人平起平坐呢?

他将身子伏得更低了,额头磕在地上,尾巴夹在双腿之间,企图用自己碾碎一地的尊严换来一丝微小的怜悯。

可没有打骂,也没有疼痛,只有一个温柔的拥抱。

“听好了,我的规矩只有三条。”

季延叹息一声,干脆坐在地上抱住了小狗。

“第一,不准下跪。”

他屈指弹了弹小狗经过今天这几遭估计又添了新伤的膝盖。

“第二,不准用乱七八糟的自称。你可以说‘我’,可以说‘阿佑’,甚至可以说‘小狗’,但是不能说‘贱狗’,我不喜欢听,所以你不能说。”

他手掌向上,轻轻摸了摸小狗颈后的头发。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准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比如请罚。”

他威慑性地拍了一下小狗看着就没几两肉的腰。

“听清楚了吗?你要是敢破坏这三条规矩,我就罚你给我摸尾巴。”

说完,季延终于手痒地摸了一把眼前毛茸茸的耳朵,发出一声温和的轻笑。

怀中的小狗没有说话,季延耐心地等了一会,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方法不对把狗吓傻了。

“怎么不回答我?”

他想拉开距离看看小狗的表情,小狗却揪住了他的衣领,那力道很轻,根本不敢用力似的,却让季延不再动弹了。

他又将小狗环在了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小狗的脊背,像在安慰在外面受欺负了回家只会闷声哭的孩子一样。

“嗯……”

半晌,他才听见自己怀里传来小狗闷闷的声音。

解释一下,阿佑因为一直被虐待所以认知已经“扭曲”了,只会照搬讨好前几任主人那一套,所以才会这么卑微且自轻自贱。在他心里他做出那些举动都是理所应当的,他也不觉得那些举动有什么不对。

写着写着感觉自己像个bt(°ー°〃)本章全是心理描写,虐身在下一章。

该死的石墨文档,写了几千字一个字都没给我同步保存下来。(╯-_-)╯╧╧

画了…感觉长白送行和十年之约重合了

真正的好汉就是敢在瓶子头上动土

17

不只是为了孩子。

会照顾好他,一直对他好。

哪怕身体不算舒服,意识也很难集中,邵群仍然准确地捕捉到了李程秀的这句话。

李程秀实在不是一个擅长直白表达自己的人,就算是与他相识相伴很多年的邵群,也只在李程秀情难自已时听到过他这样的表达……而那仅有的几次,也几乎全是为了正正和茶杯。

这大抵是第一次,他听到李程秀在提及自己时,也能展现出如此热烈而积极的感情。

邵群的讶异和沉默一直维持到了两人从老爷子的病房里出来。

李程秀本想借着这次来医院的机会,让邵群再做一次体检——邵群对身体状况的隐瞒...

李程秀本想借着这次来医院的机会,让邵群再做一次体检——邵群对身体状况的隐瞒总让他感到不安,只能仗着邵群不舍得违背他的意思,让人当面接受检查。可邵群却罕见地摇头拒绝了他,只说产检用不着那么频繁,前一阵子才刚去过。

孩子,又是孩子。

饶是被惊喜和惊吓冲昏了头脑的李程秀,也迟迟地察觉到了强烈的异样。

邵群从前不是一个喜欢把其他家庭成员挂在嘴边的人,甚至就连李程秀喂个狗,他都要在暗地里皱起眉,等李程秀回到了卧室,还会搂着人抱上好一阵,就好像被李程秀为茶杯分去一分钟的精力也会引起他巨大的不满。

但如今,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哪怕是一句简单的关系,邵群都要带上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才敢回答。

李程秀感到一阵心酸,他不由地想起了公司里一些有好几个孩子的同事们的聊天内容。

前者的情况李程秀没有盼到,后者的情况却已经降临在了邵群的身上。

他知道,这是他和邵群长久以来互相试探的结果。他们都在试探对方是否真的足够看重自己,而他们得到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在确认了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以后,邵群放低了姿态,试图用这种谦让、依附的姿态,借在李程秀心中比自己更重要的人,来讨李程秀的欢心。

二十年来,李程秀一直期待着能拥有一个温馨的小家庭。他以为自己的性格虽然算不上出众,但至少是懂得怎样过好生活的,至少是适合经营一个家的。

事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的盲目。

李程秀抿了抿嘴,佯作没有听清邵群的回应,将爱人小心翼翼地扶上了车。

李程秀心里一片刺痛,但为了和邵群一并承担这份压力,他没有说打退堂鼓的话,只是静静帮邵群按揉起太阳穴来。

自从发现邵群食欲不振、常常头晕恶心的毛病以后,他兜里就一直带着一小瓶对孕期人士也非常友好的舒缓香型的精油,在尝试着给邵群使用且没引起反感后,他每次给邵群按摩时便会稍稍倒上一点在指尖。

李程秀温柔的手法和沁人心脾的淡香的确能很好地缓解晕车的难受,既然打算暂时借孩子的光,享受一晌这份爱意,邵群没有拒绝李程秀。

只是流产后腰部的损伤实在严重,一个姿势维持几分钟就会让腰背酸痛得像是快要断开,住院时哪怕正在浅眠中,护工都会每隔几分钟就帮他换一个卧姿。邵群不愿意破坏这场享受,咬着牙强忍了一会儿,直到整个后腰的肌肉都开始隐隐地痉挛起来,才不得不挪了挪身体。

可他还没来得及挣扎着离开李程秀的怀抱,一双手就已经扶在了他的肩膀和腰后,一边慢慢帮他换了一个姿势坐着,一边在他身后放了一个小小的加热袋——

那本是李程秀带在身上,用来帮他暖手的。

邵群一愣,听到李程秀温柔的声音响起:“邵群,是不是,腰不舒服?我知道,怀着宝宝,会腰疼……捂一捂,就会好点的。”

半真半假的谎言永远是最致命的,邵群利用这一点欺骗了父亲、姐姐们和李程秀,同时,也被这一点深深地反伤。

虽然理由不对,但结论是正确的,加热包很快缓解了让人牙酸的疼痛。邵群因为转不过身来,半个身体都压在李程秀身上,硌人的骨骼全被李程秀身上薄薄的一点软肉稳稳地承接着。

他突然觉得一阵鼻酸,好像被这样拥抱着的、呵护着的自己,终于有了委屈的资格。

自和好以来逐渐被消磨成了齑粉的勇气,在此时此刻奇迹般死灰复燃起来,他没有抬头,不知怎么就再也咽不下汹涌的心声。

“秀秀,什么叫……”他抓着李程秀的衣服,就像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什么叫,‘不只是为了孩子’?”

攥着衣角的那只手没什么力度,手背上青筋毕露,条条凸起的血管透着长期打吊针带来的红。李程秀能感觉到邵群心情的急切,可从前禁锢他的铁臂现如今却像这句话的尾音一样断断续续、摇摇欲坠,虚弱得让人难过。

“意思就是。”

这一刻,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比缓解爱人的不安更加重要。李程秀顾不得去在意挡板那边的司机能否听到他们的对话,他收紧双臂,环抱住怀中这捧带有燃痕的灰木。

“意思就是,我爱你。邵群,全世界我最爱你,谁也……比不上你。”

邵群抬起头,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得他看向李程秀的时候,双眼根本距不上焦,视野里徒有一片湿洇洇的模糊。

他就这样静静地望了李程秀良久,像是一个萌牙期的幼儿,费力地运转着稚嫩的思维,用了好久好久,才堪堪理解了李程秀的话语……

久到他再开口时,眼里的湿已经漫到了嗓音中。

“李程秀。”邵群定定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程秀用久违的、温柔而坚定的目光回望着他,对他点了点头。

邵群嗤笑一声:“我最重要。”他顿了顿,“比茶杯重要?”

李程秀再次点了点头。

“有正正那么重要?”

李程秀仍然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邵群的声音哽了一瞬,从心底诞生的、堵塞的痒正在躯体里横冲直撞。

“……那这个孩子呢?我比这个孩子,也重要吗?”

李程秀不再点头了,他亲吻去了邵群鼻尖儿挂着的泪珠,直接回答道:“你更重要,你比所有人都重要。你就是,太重要了……我才会,这么忌惮,这么小心。”

邵群不再说话了,他慢慢将目光移到了一旁。因为瘦了许多,他咬紧牙关时的颤抖都变得异常明显。李程秀抿着唇,强忍着满眼的酸涩,用手轻柔地抚开邵群下颌两侧用力撑起的弧度。

他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炸着毛的、浑身僵硬的兽类,除了用尽毕生的爱和耐心以外,别无他法。李程秀的手指顺着邵群侧脸的线条一路向上,探入他鬓角的发间,轻轻梳理着沾着些微冷汗的发丝,一遍又一遍,像春风吹拂般不知疲倦。

邵群下颌的抖动却愈发强烈了,连鼻息都变得粗重而紊乱起来。他在马上要无法自控的前一秒,以一种状若强势的姿态将李程秀按向了自己的方向,却是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李程秀的怀里。

李程秀环抱住他,在邵群低下头看不见他的时刻,终于仰着头让眼泪流了出来。他一遍遍抚摸着邵群脊背那串凸出的骨,一遍遍说“对不起”和“我爱你”,在车内这方狭小的空间里,用最坦率的方式释放了两个人长久以来的压抑。

邵群自始至终没有发出过任何声响,直到两人的位置已经离家很近,这才从李程秀怀里抬起头来。

他的眼眶还留着一片骇人的猩红,但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

两个人都顶上了一对红肿的兔子眼,乍一看显得十分滑稽,偏偏李程秀还一副无知无觉、只顾着心疼的模样。邵群没忍住笑了一声,笑容里隐约透出了过往几分的恣意。

李程秀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就这么也跟着笑了一下。

这样平淡无言的时刻最为动人,能得到李程秀今天的一番剖白,邵群已经满足。他不再犹豫,收起了笑容,眼眸里缓缓升起了细碎的暖光。

“等去完回来,差不多就该下次产检了。到时候你陪我去,行吗?”

-TBC-

群子还是很好满足的。

Chapter23我不在

--外冷内热alpha模特攻*直球alpha二代受

(贺期予*沈昭)

--双A,攻非典型带/qiu/跑文学

--破镜重圆,虐攻身心

老实说,检查结果表明的贺期予的情况,比沈昭预想的还要糟一点。五年间长期使用抑制剂的后果,如是应验在alpha孕期每况愈下的身体上。

胎儿到了五个月,贺期予仍然会犯恶心。沈昭想法设法地做的那些便当,最后都只有小半进了贺期予的肚子。

看着沈昭难忍的失落,贺期予脑子乱得不行,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重新吃一遍眼前的午餐。

“吃好了?”沈昭看人不再动勺子,自然而然准备开始收拾病床桌板上......

“吃好了?”沈昭看人不再动勺子,自然而然准备开始收拾病床桌板上的餐具。

贺期予鬼使神差地摇摇头:“今天比较饿。还可以再吃一点。我把剩下的粥喝完好了……”

像是有些惊讶,沈昭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都略微睁大了。他看着贺期予莫名乖顺地略微低着头,在他这个视角下,贺期予眼睫微颤着,一勺勺不带停顿地用完了他煮的粥。

乖顺?沈昭都为着这个自己心底的形容词愣了愣。

贺期予不明所以,抬头看他。

沈少爷对着alpha这张旁人看来冷冷淡淡、颇有距离感的脸,心虚得从耳后到双颊都发烫起来。

“我……我去趟洗手间。”沈昭姿势别扭地起身,留下个算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给了自家alpha。

沈昭真的很好懂。贺期予不住想笑。

可是这点笑意还没爬上眉间,贺期予就神色一敛,觉得胃里翻滚起一阵呕意。

他这几个月对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于是迅速而熟稔地下了病床,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住自己的膝盖,对着床侧的垃圾桶吐出了方才勉强吃完的午餐。

胃里痉挛得厉害,贺期予胃里已经什么都倒不出来了,于是他只能撕心裂肺干呕几下。

沈昭出来就只能看见贺期予蹲在床侧背脊发颤的身影。他一时快要被惊得心跳过速,把人扶起来靠坐在床头,半拎起垃圾桶给人吐。

不得不说,他们像是在这种微小的动荡里,默契更甚了。

沈昭用湿纸巾擦拭过这人的唇角时,贺期予已经有些脱力地阖上了眼睛。他有些心疼地看着alpha还没有消下去的额角青筋,缓慢开口:“吃不下不用硬塞的。我知道你最近食欲还是差。”

贺期予闭着眼睛接话:“你的心意,我每次都这么浪费了也不好。不逼着自己吃一点,可能接下来几个月到宝宝出生,我食量都这么点了……”

说着,贺期予掌心很轻地抚上了自己隆起的腹部,还慢慢就着那道弧线摩..挲了几下,继续道:“那样对宝宝不好。”

贺期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他对这期间的反胃和其他不适都并不陌生。

alpha缓缓睁开眼睛,就撞见了沈昭略微泛出殷红色的眼眶。沈昭留意到他的注视,胡乱地用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位置。

贺期予差点忘了,沈昭最近心思比他还缜密几十倍不止了。——就在他们达成一致,确认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

“又在想你不在的时候,我怎么怀着小诺的事情的吗?”贺期予准确无误地解码了对方的所想。他的指尖很凉,疼惜地碰了碰沈昭的脸颊。

沈昭不知道冲着什么地方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嘴里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其实贺期予知道,这是沈昭的心结。关于分开的那五年,沈昭总是拧巴又苦涩得不知道怎么开口细细过问。

但贺期予清楚,沈昭是想知道更多的。那种积年的遗憾堵在心口,沈昭所有的难过想必不会亚于他——

于是,贺期予收起思绪,说:“那时候我很想你。我觉得很抱歉。每天闭上眼睛,都觉得我们的最后一面太糟了,我可能选了一种最伤害你的方式结束当时的关系。我经常梦见你那一次在我面前哭……”

贺期予略微低沉的嗓音放得很轻。他不是一个擅长自我剖白的人,其实开口也是艰涩的。

沈昭不愿意打断他,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泪膜看他,像看到了某座高墙瓦解的奇景。

“我们正式分开没多久,我就发现我有了小诺。刚开始……”贺期予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到身侧暂且空置的输液架上,“刚开始我经常要跑医院,和毕业刚签的那家公司也有一些矛盾。其实是……有一些累了。”

贺期予提到这些,语气里甚至有种莫名的笑意,“我想,大不了就倒霉一点,孩子生不下来,我要是下不来手术台也就算了……”

贺期予一直是个没那么好运气的人,到了那时候,心底的悲观自然也就与日俱增。

沈昭的凝望复杂而带着难过:“为什么打给我?”

贺期予一笑带过了那些具体而确切的痛苦。他没有提到在公寓里的先兆流//产,没有说抢救后劫后余生的无助。

他只是说,那时候生病了,很想你。

看着爱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贺期予认命地把沈昭揽到了身侧,很是眷恋地用额头蹭了一下他的颈窝,说“抱一下吧”。

“期予……”沈昭哽咽道,“我也很想你。一直都是。”

隔着很多个时区的日子里,沈昭经常想,为什么他没有拉紧贺期予呢,或许自己可以再放下一点不必要的包袱去挽回这段关系的。贺期予那么犟的人,沈昭要是放弃了,他们之间就再没有迂回折衷的余地了。

“我知道。你回来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大概就知道了。”贺期予把人环在怀里,感受着对方跟着呼吸略微起伏的胸膛,不动声色把那人的手又放到了自己隆起的腹部上。

“沈昭。你知道吗?你回来后,我们每次相处,我都觉得自己还是……”

还是有些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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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能发出来,啥也没画啊审核大人

【收——旧太子,翻新——(吆喝)】

前拳击手攻x前影帝后总裁受

一发完9k+

文笔稀碎选手又来了捏!大家仅供娱乐哈~kisskiss~饱饱吃好~

夏祈安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大厅里的觥筹交错,他是听林政......

夏祈安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看着大厅里的觥筹交错,他是听林政屿说今晚简墨淮会来,他才来的,但是晚会已经过半了,他连简墨淮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夏祈安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林政屿向来都不太靠谱。

就在他以为简墨淮不会来的时候,楼下开始骚动,夏祈安朝着宾客流动的方向望去。

是简墨淮来了,他正想下楼和简墨淮打个照面,没想到紧随简墨淮身后的人是夏逸昂。迈出的腿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停滞在半空,夏祈安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下楼。他还在纠结要不要下楼的时候,简墨淮突然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朝他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仿佛排练了无数次一样。

那个微笑彻底把夏祈安钉在了原地。

夏祈安的目光随着简墨淮移动,但夏逸昂时不时会挡住夏祈安的视线,或许是夏祈安的视线过于灼热,引得简墨淮频频抬头望向他。三个人开始了无声地对峙,就连在大厅的宾客都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最终还是简墨淮败下阵来,他朝宾客们示意了一下,转身向夏祈安走去。

“怎么来了?”简墨淮用力捏住夏祈安的小臂,脸上却挂着笑容,他甚至都不愿意给夏祈安一个称呼。

夏祈安虽被简墨淮捏痛了,但是面上也不显,反倒学着简墨淮那副嘴脸,装出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

“很久没见哥哥了,想念得紧,听闻哥哥回国我便过来见一见。”

简墨淮听完不语,只是视线从夏祈安的脸上渐渐下移,移到了夏祈安的脚踝上。而夏祈安也配合着简墨淮的目光,将自己的视线也移至了脚踝。

那是一根红绳,已经很久了,仔细看还会看到些许的磨损,但是也不难看出主人是花了心思保养它的,所以并没有发黑或者格外肮脏。

这根红绳缠在夏祈安纤细的脚踝上,或许是为了搭配今天的西服,夏祈安特地穿了一双黑色的长袜,红绳坠在黑袜外面,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连简墨淮都不懂声色地动了动喉结,他立马收回了视线。再看下去,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简墨淮皱了皱眉。

“好。”夏祈安轻声应下,拉起简墨淮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枚吻,“我在家等着哥哥。”说完夏祈安便迈开有些僵硬的腿离开了这个地方。

好在这种夜夜笙歌的地方很容易打到车,夏祈安看见自己叫的车来了之后就停止了思绪,然后撑着墙站起来,慢慢挪向了车里。

等夏祈安到家之后,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他有些疲惫地瘫倒在沙发上,膝盖从闷闷的疼变成了钻心的疼,他知道是因为今晚站的太久的原因。夏祈安拿起手机准备给简墨淮报个平安,虽然简墨淮并不关心夏祈安是否平安,但这只是夏祈安的一个方式,通过一条短信来汲取微弱安全感的方式。

“喂。”

“嗯。”

“嗯是什么意思?见到了就是见到了,没见到就是没见到,你嗯个鬼啊!”

“谢谢你,林政屿。”

“今天真是见鬼了,居然从你夏祈安嘴里听到了谢谢。”林政屿开口道,“你俩今晚没吵架吧。”

“如果吵架了你会不知道?”

“也是,也不早了,你先早些休息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多半是夏逸昂向林政屿的哥哥说了,二人又向来和夏祈安不对付,于是故意告诉林政屿,林政屿的心眼子还没有他们十分之一多,能察觉出来才有鬼。

夏祈安的思绪逐渐混沌,没过多久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简墨淮结束了宴会,有些心血来潮地想去找夏祈安,便让司机将自己送到夏祈安住的地方。虽然那个地方是简墨淮名下的财产,是夏祈安口中的家,但简墨淮从不把那个地方当做住的地方。

他吐出最后一口烟,掸了掸落在外套上的些许烟灰,然后开门进去了。简墨淮进了门发现一片漆黑,他有些诧异,夏祈安是有留夜灯的习惯的。

难道人还没有回来?简墨淮一边想一边摸索着把灯打开。

灯一开他就看见蜷在沙发上的夏祈安,装扮还是方才在宴会上的那副装扮,甚至连鞋子都没有脱。

简墨淮还以为他单纯太累了,于是找了个毯子给他盖上便自己去洗漱去了。简墨淮在楼上收拾得正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巨响,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冲出了房间。

他一出来就看见夏祈安连人带毯子都滚到了地上,简墨淮正想着下楼看看,结果夏祈安自己摇摇晃晃地扶着茶几站了起来,然后跑到陈列柜那边翻找东西,他似乎很有目的性,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断断续续的。

夏祈安的情况确实很糟糕,本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结果因为膝盖太疼了又被疼醒了,想要起身又一不小心滚到了地上。夏祈安的脚使不上力,只能靠着手肘的支撑勉强稳住身形,他的眼前明明灭灭的有些模糊,但药箱里大多都是止疼药,他无力再翻找,只能随意拿一盒起来吃。

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简墨淮在逐渐向他靠近,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多了个人。他现在的状况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夏祈安拿着药一转身就和简墨淮结结实实地打了个照面,他现在站不住,双腿有些微微打颤,完全靠着手臂力量支撑起整个身体。

“不舒服?”简墨淮皱了皱眉,说出了难得关系的话语。

夏祈安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什么,最终也只是轻轻合上双唇,然后点了点头。

“哪里不舒服?”简墨淮从夏祈安手里抽出药盒仔细端详,“止痛?”

“膝盖。”夏祈安声音微颤。

膝盖?简墨淮皱眉,这事他好像在国外的时候听过,夏祈安以前是轻量级拳击手,后面好像是腿部受伤然后因伤退役。

夏祈安见简墨淮不语,半天又开口唤道:“哥哥......”

“不用了哥哥,吃药管用的。”说着夏祈安还试着将简墨淮握在手中的药拿回来。

夏祈安手上根本就没有力气,于是二人开始无声的对峙。

“随你。”简墨淮最后败下阵来,将药塞回了夏祈安的手中,转身上了楼。

夏祈安靠在陈列柜边半天才缓过劲来,但他现在还是没有力气迈开腿。他突然扭头看着陈列柜里面的酒,然后从柜子里面拿了一瓶他觉得最便宜的酒开封,就着就他把药吃了下去。

他抱着酒瓶顺着陈列柜慢慢滑坐在地上。他想,反正疼得睡不着,脚上没力气,还不如在这里坐一会儿。夏祈安看着脚踝上的红绳,思绪一下子飘到了三年前。

那时候他和简墨淮还在热恋,他还是炙手可热的拳击手,简墨淮还是脍炙人口的影帝。夏祈安理解简墨淮职业的特殊性,二人便一直是地下恋情。直到二人去寺庙的事情被路人拍下来传到了网上,他们的感情在那一刻就注定要走下坡路了。

那件事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一度使得夏祈安心神不宁。

分手的导火索是夏祈安和俱乐部的成员去酒吧喝酒,夏祈安喝了很多酒,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简墨淮来的时候,夏祈安已经和陪酒的人亲到一块儿了。

简墨淮狠狠甩了夏祈安一巴掌,夏祈安也从醉酒中醒了过来。

“夏祈安,你真是好样的。”

“哥,你听我说,我是喝醉了才......”

“夏祈安,你都多大了?喝醉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喝醉了便可以成为一切错事和出格的事的理由吗?”简墨淮双眼通红地质问他,“老子喝醉过那么多回,不是照样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守身如玉!”

“这话也就骗骗你自己吧,夏祈安!”

“到此为止吧!”

夏祈安被简墨淮的质问打得哑口无言,二人的感情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夏祈安自然是不甘心的,于是千方百计地找到简墨淮的新地址,接近一年多的死缠烂打简墨淮才松口。

那个时候简墨淮已经不是影帝了,他转了幕后,自己开公司培养艺人,哪怕是现在都总会有人在网络上感慨简墨淮眼光的毒辣,凡是签进简墨淮的公司的人,没有不火的,简墨淮投资的剧没有不大爆的。

他们都说,简墨淮是一个合格又成功的商人。

“知道他们怎么说我吗?”简墨淮靠在办公桌上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夏祈安,“他们说我简墨淮是一个合格成功的商人。”

简墨淮伸出手笑着摸了摸夏祈安的脸,又接着开口:“夏祈安,我现在是商人了,我可不做赔本买卖,我在你这里赔的还不够吗?”

“哥...简总,您...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您...求您...”夏祈安眼眶通红,眼泪早就不知道掉了几轮了。

简墨淮上下打量着夏祈安,眼神中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打量一个商品。他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杯里的水才开口道:“做什么都可以?”

“我们公司艺人已经很饱和了,但是夏先生又执意想在我这里找一份‘工作’,那就委屈夏先生当我的专属艺人吧。”简墨淮将合同扔到夏祈安的脚边,“请吧,夏先生。”

简墨淮是个极度颜控,这和他长期泡在娱乐圈离不开,他不仅喜欢美人,还喜欢耐看的美人,而夏祈安是典型的东方美人的长相,不仅让人觉得一眼惊艳,还越看越美,就像一块美玉。有些男人如果别人称赞其为“美人”,简墨淮会觉得是在娘化那人,但是“美人”这词用在夏祈安身上就是正正好。

夏祈安签下了那份合同,至此之后他便被简墨淮变相地“软禁”起来。昨天还是他第一次没经过简墨淮的允许出门。他不仅仅渐渐和身边的人断了联系,连比赛也不怎么参加了。当时就有一些风言风语说他快退役了,但夏祈安就算不知道外界如何评价他,他也知道他自己离退役不远了。

夏祈安从回忆中抽离,抬头看了看表,快六点了。好在止痛药起了作用,膝盖的疼痛好了很多,起码有力气站起来了。他将酒重新封好放进陈列柜,又将掉在地上的毯子叠好放在沙发上,然后回自己的卧室,打算小憩一会儿。

简墨淮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敲门声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要用吵来形容。简墨淮顶着乱糟糟地头发下楼开门。

一开门就被一大袋早餐怼脸。

“早上好,墨淮。”夏逸昂的声音传进简墨淮的耳朵。

“多谢夏总好意,我不爱吃早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说完简墨淮就要关门。但夏逸昂用手挡住简墨淮想要关起来的门。

“墨淮,我今天过来是有事情的。”

过了许久,简墨淮的大脑仿佛才重新开机。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址的?我从没告诉过你吧。”简墨淮盯着夏逸昂的眼睛,眼神中仿佛藏了利刃。

“我想我应该有权知道我亲爱的弟弟住在哪里吧。”夏逸昂笑着道。

“呵,有权吗?我的房子你凭什么有权知道,夏逸昂?”简墨淮冷笑道,“兄友弟恭那套在媒体面前演一演就好了,别来恶心我,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就你那脸,我看着还吃得下早饭吗?”

“墨淮和祈安吵架了吗?”夏逸昂的笑容僵在脸上,“何必在我这里撒气呢?”

“撒气?夏逸昂你有病吧,我和夏祈安怎么闹怎么吵也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和你我之间,简家夏家之间连一根毛线的关系都没有。”

“我和你仅限于认识,仅此而已,昨天你已经很出格了,请你自重。”

“墨淮,祈安做了那么出格的事你都原谅他了,我这与他相比算什么出格呢?”

这一问哽住了简墨淮。

好死不死,夏祈安被楼下的争吵闹醒,一开门就听见了夏逸昂的这句话。

“哥哥......”

夏祈安轻声开口,但是楼下两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两道视线齐刷刷地向他望过来。

夏逸昂脸上的笑容马上收了起来。

话毕,夏逸昂就离开了。

简墨淮将早餐拎进来扔进垃圾桶里面,望了一眼站在上面的呆呆的夏祈安,他没有选择出声安慰,而是转身去洗漱。

等简墨淮洗漱完换下睡衣出来之后发现夏祈安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来过几次?”

“两...三次。”

“和你说了些什么?”

“不记得了。”

夏祈安缓过神来。“我今天能去见爷爷吗,哥哥?”夏祈安开口问道。

简墨淮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几日的日程,说:“明天。”

夏祈安点头应下,他知道简墨淮是不允许他单独出门的。

第二日,夏祈安坐上简墨淮的车时,简墨淮注意到夏祈安身上的这套西装前天才穿过。

“就没有其他的西装?”简墨淮皱了皱眉。

夏祈安被他问得一怔,随后点了点头。他确实只有这一套西装,还是前些年俱乐部开媒体见面会的时候简墨淮亲自挑选的,简墨淮不仅选人的目光毒辣,选衣服亦是如此。但简墨淮是不允许一件衣服在他自己身上超过两次,但这是夏祈安第三次穿。

简墨淮不再说话,他将夏祈安送到夏家,他并没有下车。“我在车上等你,去吧。”简墨淮挥挥手示意夏祈安下车。

“好的,哥哥。”夏祈安笑着与他道别。

夏祈安当然知道夏老爷子找他想干什么,尽管他是旁支的孩子,但是夏老爷子很是青睐,一度想要夏祈安顶替掉夏逸昂来当夏家的下一任主人。尽管夏家是一个很传统的家族,很看重血缘关系,但是夏老爷子执意立贤不立长。可惜夏祈安志不在此,所以夏老爷子至今都还在和他拉扯。

夏祈安一见夏老爷子便表示了拒绝。

“爷爷,我真的不适合那个位置。”

“你比逸昂适合,他眼里的利益太重,最终会害了他。”夏老爷子道。

“爷爷,表哥是个可塑之才,这是我从小听到大的话,或许只是时机未到。”

“你这是在说教我吗,祈安?”

“祈安哪敢,只是确实没有那志向,俗话不是总说‘有志者事竟成’我都没有那‘志’肯定无法成功。”

夏老爷子盯着夏祈安的双眸看了许久,那双眼里没有一丝欲望。他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谢谢爷爷。”

夏祈安走出夏家大门时,长舒了一口气。

“和夏老爷子说清楚了?”简墨淮看着夏祈安坐上车,比起下车时,夏祈安眼中带了不少轻快。

“嗯。”夏祈安点了点头。

“那走吧。”简墨淮示意司机开车。

路灯的光照在夏祈安的脸上,时暗时明。简墨淮不知不觉将视线移到了夏祈安的身上,其实他很早就察觉出了夏祈安瘦了很多,脚踝上的那根红绳松松垮垮地坠在夏祈安纤细的脚踝上,但是他不愿开口去询问夏祈安,或许眼下的方式,已经是他目前所能找到的和夏祈安相处的最好的方式了。他怎么没退步呢?他默认了夏祈安继续叫他哥哥,默许了夏祈安和林政屿继续联系。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夏祈安猛地将简墨淮按在怀里,简墨淮感受到了猛烈的撞击,耳朵一时失去了听觉,甚至连意识都一并离他而去。

等到简墨淮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但脑子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

“醒了?你小子蛮难杀,这么严重的车祸,全车就你一个轻微擦伤。”江枫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江枫的话直接让简墨淮大脑强制开机。

“小安呢?!”简墨淮一下子坐起来。

“刚抢救完,才推进重症,你现在也探望不了。”

简墨淮才不会管那么多三七二十一,拔掉手背上的针就往外冲。

“不是,你知道重症在哪吗?”江枫拦都拦不住,“出门左拐上八楼,801啊!”

“你...你他妈是千足蜈蚣吗,简墨淮?跑那么快!”江枫追上楼靠在一旁的墙上给自己顺气。

“他怎么样?”简墨淮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抖。

“说好听点,现在他能这样躺在你面前已经是我们医生尽力之后最好的结果了,他的右膝被车的大碎片贯穿,我们调了他的病史,他一年前右膝粉碎性骨折,到现在还不算完全恢复,再经这么一遭,估计以后不太能站起来了。”江枫拍了拍他的肩,“当然了,具体能不能恢复,恢复成什么样还得根据后面复健的情况来确定。”

“那什么时候能醒?”

“大哥,你清醒一点好不好,这人还没出重症你就指望他立马醒?你但凡等他躺普通病房再问这句话我都没话说。”江枫有些无语。

简墨淮自然听出了江枫在呛他。

“淮哥。”突然一个声音传进二人的耳朵。

“林政屿?”江枫仿佛看到了救星,“才过来?”

“嗯,战队那边才下训。没办法,马上打比赛了,只能训练完才过来。”林政屿点了点头,他其实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很想骂简墨淮了,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夏祈安也不允许。可等他真正看见简墨淮这幅样子的时候,所有尖酸刻薄的话都只能无力地化作一句“淮哥”。

所有的不满也好,不堪也罢,只能是相爱的两个人亲自交流,任何一个旁观者都不应该插足。林政屿当然知道夏祈安的所有委屈与不堪,但他无法将这一切诉说给简墨淮。

夏祈安就是夏祈安,他的经历只有他自己有资格去诉说。

“江枫,你说会是谁?”简墨淮突然开口。

“我说?”江枫有些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

简墨淮没说话,只是将视线从夏祈安的身上收回来然后转向江枫。

江枫读懂了简墨淮的那个眼神:不然我吗?

“夏逸昂呗,除了他还能是谁。”

简墨淮双眼通红,冷笑了一声。

“所以说啊,连旁人都能知道的事,夏逸昂是把我简墨淮当傻子是吗?”

“林政屿,麻烦你陪我走一趟。”

“阿枫,帮我看着小安。”

“不是,简墨淮,你冷静一点!”江枫想拦根本拦不住,他从来都拦不住简墨淮。

“我很冷静啊,去和夏逸昂先生谈点生意而已,阿枫别这么紧张。”简墨淮笑着道。

你冷静个屁!江枫在心里骂道,他现在只能站在医者仁心的立场上祈祷夏逸昂能留个全shi,然后站在简墨淮好友的立场上给他加油打气。

好在林政屿是开车来的,简墨淮就不必再费神去找车。林政屿也没有多问,直接将车开到了夏逸昂的公司楼下。

简墨淮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就连走进夏逸昂公司时都无视了前台的询问,径直走向了电梯,林政屿都是大跨步才勉强跟上。

或许是简墨淮的神情太恐怖了,连前台都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叫保安。

下了电梯,简墨淮直接走进夏逸昂的办公室。

“墨淮,你......”

还不等夏逸昂说完一句话,简墨淮直接一拳头招呼到他脸上,然后直接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揪了起来。

这一下别说夏逸昂了,连林政屿都懵了。

“夏逸昂,我有没有说过,我和夏祈安怎么闹怎么吵也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和你我之间,简家夏家之间连一根毛线的关系都没有。”简墨淮双眼猩红地瞪着夏逸昂,“你来我这里刷什么存在感?”

“我和夏祈安就算再大的仇再大的恨,那也只能是我们俩个人自己的事。你知道你插进来叫什么吗?”

“叫小三,知道什么是小三吗?”

“就和你那个恬不知耻的妈妈一样,靠着小三的身份给你赢了一个夏家长子的身份。”

林政屿震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夏逸昂妈妈的身份在圈子里大家基本避而不谈,敢这么贴脸开大的到目前为止就只有简墨淮了。

“夏逸昂,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个圈子不仅在乎自己的出身,还会在乎父母的身份吧。”

“就算夏祈安的爸爸是夏家旁支,但你可别忘了他妈妈是我们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书香门第,和你的小三妈妈的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他/妈/嗑/药,把你那脑子嗑烂了吗?”

“宝贝儿,记住,山鸡就算飞上枝头也只能是山鸡,凤凰就是凤凰,基因骗不了人,山鸡浴火会死,只有凤凰才有资格涅槃。”

“很遗憾了,今天你连山鸡的资格都会失去。”

“林政屿,把门看死了,老子今天好好来烤个山鸡尝尝。”

“淮哥,”林政屿一边开门准备退出去,一边和简墨淮说道,“江医生说留个全shi他好编病例。”

简墨淮挥了挥手示意他听见了。

林政屿站在门口半天都没缓过来,无论是在他的印象里还是从他爸爸嘴里听到,简墨淮一直都是一个很绅士的商人。当时林政屿对于这一刻板印象一直很不适,因为他潜意识里简墨淮并不是这样的模样,倒也不是因为夏祈安和他之间的爱恨情仇败坏了形象。

林政屿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初中的时候,由此误入小混混打架的现场,那时候他胆子小,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一打五的那个人的样貌,或许现在样貌有些模糊了,但那神情和简墨淮今天的一模一样。林政屿搓了搓脸。

以为是个文官,没想到是个武将。林政屿不禁打了个寒颤。

至于夏逸昂被简墨淮打得有多惨,林政屿没有直观感受,因为简墨淮打完就拽着他离开了。

但是根据林政屿后面江医生对简墨淮的抱怨程度,推测应该是半死不活的程度。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夏祈安在重症监护室躺了接近两周才转进普通病房,这期间简墨淮都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照顾他,绝不假手于人。

等到夏祈安睁眼的时候,看见的是满脸胡子的简墨淮,眼下还有刺眼的青黑。

“哥哥...”

“小安!”尽管夏祈安的声音很小,但简墨淮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连忙到了一杯温水插好习惯递到夏祈安的嘴边,“先喝点水。”

“哥哥,红绳...”

这是夏祈安第二次开口,问的是红绳。其实简墨淮也早就注意到了,夏祈安的红绳车祸后就不见了,应该是被挂断了,但他没想到夏祈安对红绳这么敏感。

“没事。”简墨淮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夏祈安可不觉得没事,尽管那是镣铐,但那似乎也是他和简墨淮之间无数不多的联系了。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滑下眼眶。

这一下可把简墨淮吓得不轻,连忙抬手去擦夏祈安的眼泪。

“没事的小安,哥哥给你更好的。”说着简墨淮掏出一个物件给夏祈安戴上,“不哭了小安。”

夏祈安感受到一个炽热的物件被戴到了自己的手指上,那是一枚戒指。应该是简墨淮一直攥在手心里才有的温度。

“哥哥,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小安,没有对不起,”简墨淮连忙摇头,“是哥哥对不起你,和你置了那么久的气。”

“那就惩罚哥哥一直爱我吧。”

“好,哥哥一直爱你,一直一直爱你。”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久,聊夏祈安的委屈,聊简墨淮的心境变化。

或许相爱真的能抵万难。

“又不是植物人,半个都算夸大了。”

好不容易等到能出院的那一天了,夏祈安反而闹情绪了。

“简墨淮!我今天必须吃两个冰淇淋!”

“不行,你今天就算叫爹都不行!”简墨淮态度十分坚决。

“那你今晚让我cao/两次!”

简墨淮听了脸“嗵”一下红了个彻底,他连忙捂住夏祈安的嘴。

“你小子脑子里面一天在想什么!”

夏祈安掰开简墨淮的手,说:“我不管你自己选。”

简墨淮当然是不会让夏祈安吃冰淇淋的。

“两次两次。”简墨淮败下阵来。

但至于最后到底是几次只有简墨淮自己知道了,在这里为我们简墨淮先生献上一句:

简总大义。

画家攻x总裁受

咱们主打一个破镜重圆,天下有情人都给我长相厮守!

有些许卡文,然后又带着我稀碎的文笔来了捏!大家仅供娱乐哈~kisskiss~

隋羽朗神色恹恹地坐在沙发上,听着夜语柔不甘地朝他低头道歉。

傻子都听的出来她有多心不甘情不愿,隋羽朗还是微微颔首应下,这还是看在夜嘉与的面子上。

“隋羽朗,你这什么态度?”夜语柔看着隋羽朗不咸不淡的反应火气更不打一出来。

“夜语柔。”坐在隋羽朗旁边的夜嘉与突然出声,夜语柔循声望去,看见夜嘉与眼神中莫名带着威压,她也只能悻悻地闭嘴。

“我让阿K去咨询了医生,你从现在开始不需要使用信息素液进行治疗,保守治疗......

“我让阿K去咨询了医生,你从现在开始不需要使用信息素液进行治疗,保守治疗也是没问题的,所以你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医院保守治疗,别每天给我没事找事,尤其是找阿朗的事。不然有你好果子吃!”夜嘉与从阿K手中接过治疗协议书扔到夜语柔的面前。

“哥我不想住医院了。”

“这好办,那就回香山,让家庭医生24小时为你待命。”

“哥......”

“蓝湾这套房子你想都别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夜语柔听完夜嘉与的话,脸色白了白。

夜嘉与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主,没过两分钟就又开口道:“医院还是香山?”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香山。”

“阿K,送小姐去香山,让家庭医生随时待命,顺便多派点人过去守着,小姐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唯你们是问。”

阿K应下便领着夜语柔离开了。

夜嘉与刚刚余光瞥见隋羽朗闭上了眼,以为他睡着了,于是准备起身拿条毯子过来,谁知刚起身就被隋羽朗抓住了手腕。

“小与要去哪里?”

“想去给你拿毯子。”夜嘉与闻言又坐回了隋羽朗身边。

隋羽朗之前身体亏空得厉害,最近又老是嗜睡,夜嘉与怕出什么问题,于是特地去问了医生,医生说这是身体机能在自我修复,夜嘉与这才放下心来,也就放任他去睡了。

“吃完晚饭要出去散步吗?”隋羽朗轻声问道。

“当然,只要你想。”夜嘉与帮隋羽朗掖好被角,将手放到隋羽朗的背上轻拍着哄隋羽朗睡觉。

隋羽朗虽然嗜睡,但是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睡了半个小时左右就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夜嘉与的手还在拍着他的背,但是人已经睡着了。

隋羽朗小心翼翼地从床上下来,给夜嘉与盖好被子便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餐了。

夜语柔想待的蓝湾的房子就是现在他和夜嘉与住的这一套,房子没多大,甚至连香山的那套的三分之一都达不到,但是他和夜嘉与都很喜欢。

他们就像把互相圈进了自己的领地,不让任何人侵犯,这仿佛就是alpha的天性。就算夜嘉与松口让夜语柔住进来,夜嘉与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让夜语柔舒舒服服地在这里住下。

这些事情完全不用隋羽朗操心。

想到这些,隋羽朗便哼着小曲开始准备晚饭。之前和夜嘉与在一起的时候就一直是他在做饭,虽然他弟弟生病的这几年隋羽朗也是亲自下厨但是做的大多是病号餐,清淡得很。

夜嘉与的口味就很重,又爱吃辣的,又爱吃咸的,还爱吃重油的。隋羽朗最近又不能陪夜嘉与吃这些,就只能单独给夜嘉与煮了之后再给自己煮。他不但不嫌麻烦,还乐在其中。

夜嘉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朝身边摸摸隋羽朗还在不在,结果一摸发现身边的床单都凉透了。他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急急忙忙下楼去找隋羽朗。

“阿朗?”

隋羽朗听见夜嘉与的声音立马从厨房探出头来,说:“坐一下,饭马上好。”

夜嘉与这才乖乖地坐到餐桌旁边等待隋羽朗来给他开饭。

晚饭很简单,隋羽朗给夜嘉与做了碗油泼面,然后给自己煮了一晚白粥。二人简单地解决完晚饭后,就牵着手去楼下散步了。

“阿朗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夜嘉与问道。

总归是要问的,现在隋羽朗大概率也不能继续当画家了,但隋羽朗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估计等身体好点了之后就要开始找些事做了。

“接下来?”隋羽朗点着头想了一会儿,“之前我的硕士导师联系我,问我有没有意向去当美术系的辅导员,我暂时还没回复,大概率就是那个了吧。”

尽管隋羽朗面上没显,但是夜嘉与还是能感受到他的不甘。是啊,谁会甘心自己的大好前途就这样仓皇地结束了呢?

夜嘉与还是不语,只是低着头。隋羽朗心道不好,连忙双手将夜嘉与的脸托起来,果不其然看见了夜嘉与泛红的眼角。

“隋羽朗,我好没用啊。”夜嘉与开口声音已经哽咽了。

夜嘉与太清楚横在他和隋羽朗中间的是什么了,不是这三年的空白,而是这三年隋羽朗受尽的委屈,有口不能言的痛苦,是他明明已经可以靠画家的身份出人头地了,却甘愿斩断自己的未来来成全他。

隋羽朗是不会轻言痛苦的人,他的每一天仿佛都是充满活力的,但这样的人往往更容易疲惫。

隋羽朗感受到夜嘉与握着他的那只手越来越紧,他和夜嘉与曾经在一起四年,二人的情感早就可以轻易共鸣了。夜嘉与能共鸣隋羽朗的痛苦,隋羽朗自然也能共鸣夜嘉与给自己套上的那具枷锁。

“小与,你在害怕什么?”隋羽朗轻轻摩挲着夜嘉与泛红的眼角,“你应该高兴才是,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爱你了。”

夜嘉与听完这话一怔,这是血淋淋的事实,任凭他想怎么逃避都没有办法揭过这一页,哪怕隋羽朗不在意。

二人的散步最后以双双沉默收场。

回到家之后,夜嘉与仿佛还在隋羽朗的那句话中没有出来。接下来的这几天,夜嘉与机械地工作,机械的上下班,仿佛被隋羽朗的那句话一下子抽走了魂。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隋羽朗去学校正式工作。

“小与?”

“阿朗,你怎么还没回来?”夜嘉与不自觉地捏紧手机。

“啊,今天晚上美术系的办公室聚餐,抱歉,没来得及告诉你。”

“需要我来接你吗?”

夜嘉与收到定位后连忙抓起自己扔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出了门,隋羽朗在生气。夜嘉与能清晰地感觉到,而且还是很生气。

夜嘉与风驰电掣地来到隋羽朗聚餐的餐厅,他没有贸然地进入,而是将车停在餐馆门口,他倏地觉得烟瘾有些犯了,于是从副驾里拿起许久未抽的烟。

他点燃烟,细细咂摸起隋羽朗的那句话,他其实已经想了许久了,只是最近一直在忙其他事,不能静下来仔细想想,但又一直耿耿于怀。

等隋羽朗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夜嘉与靠在车边吞云吐雾的样子,脚边一地的烟蒂。

“在想什么?”隋羽朗走过去抽出夜嘉与叼在嘴里的烟,用双指将其碾灭。

“你说的那句话。”夜嘉与下意识地回答道,余光瞥见隋羽朗灭烟的动作,又急忙将隋羽朗的手拉起来检查。

“有什么好想的。”隋羽朗倒没怎么介意,任凭夜嘉与拉着他的手指检查。

夜嘉与叹了一口气道:“先上车吧,阿朗。”随即将隋羽朗拉倒副驾驶坐好,并给他系上安全带后,从副驾的储物箱里面拿出两张创可贴贴在隋羽朗双指的烫伤处。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夜嘉与才转身回到驾驶位。

但等事情都做完了之后,二人又缄默起来。

“小与,别再自责了,这些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隋羽朗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他不是没看见夜嘉与拼命弥补的态度,也不是没看见夜嘉与这几天无微不至的关心。

夜嘉与会早起为他准备好蜂蜜水,放在床头触手可及的地方;夜嘉与会在每晚回来后,一遍遍确认他的身体状况;夜嘉与会在冰箱里贴满便利贴,提醒他现在什么需要暂时忌口的,什么是禁止食用的......

思及此,隋羽朗又开口道:“我知道你在耿耿于怀什么,我说过,那些事情是我自愿的,你没必要一直自责,然后陷入情绪内耗,如果你一直这样,那我会觉得我当时的选择是错误的......”

“不是的!”夜嘉与连忙打断隋羽朗的话。

隋羽朗抬手制止了夜嘉与想继续说话的欲望,接着道:“那句话我不是给你说的,是告诉我自己的。”

“小与应该从认识我起,就只是认识到了我作为‘隋羽朗’这个个体吧。我很少向你提及我的父母,我的弟弟。”

“其实我与父母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他们不同意我学习绘画,以至于后面我向他们诉说任何事,他们都会站在我的对立面,所以渐渐地我们就渐行渐远了。他们死于车祸,弟弟因为车祸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尽管我和父母的关系很僵,但是弟弟还小,也因为血浓于水,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那样幼小的生命就此离开。”

“当叔叔把这些事摆在台面上来的时候,我才清楚原来我早已被层层束缚住了。那不是我,不是真正的隋羽朗。”

“你总是觉得我因为你,因为你的家事亲手斩断了我的未来。其实没有那回事的,那是我给自己再生的机会,那怕这个再生的过程有点困难,我都甘之如饴。”

“我对于不能继续画画这件事表示遗憾,但是人生有无数种活法,所有的不堪也好,难过也罢,总会过去的。过去的便是历史,是否将它记住这选择在于人本身,若是想要向前看,向更好的未来出发,遗忘便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小与,向前看吧,忘掉那些不开心,停滞不前只是庸人自扰罢了。”

夜嘉与安静地听完隋羽朗的话语,一时如鲠在喉。

隋羽朗看着夜嘉与呆呆地望着前面,有些莫名地恼火。

于是他有些强势地将夜嘉与的脸掰了过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吻上了夜嘉与的双唇。

隋羽朗的一系列动作差点没把夜嘉与的CPU给干烧。

一吻毕,夜嘉与小声开口道:“隋羽朗你真的是一个疯子。”

“嗯?什么?”隋羽朗没听清挑眉问道。

夜嘉与好歹也是个alpha,他抓住隋羽朗的头发,强迫隋羽朗与他对视。

“我说,隋羽朗你、真、的、是、一、个、疯、子!”他将“疯子”二字咬的极重。

“所以呢,你为什么要因为我这个疯子陷入情绪内耗?”

“因为我也是疯子行了吧!”夜嘉与没好气地说道。

夜嘉与转身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准备回家,突然想到隋羽朗刚刚熄烟的动作,又咬牙切齿地开口道:“隋羽朗,要是再让我看见你用手指头灭烟你就死!定!了!”

“好好好。”隋羽朗投降似的举起双手道。

夜嘉与望着前面有些昏暗的路灯,他忽然觉得那路灯并不昏暗,反而亮极了,就像他和隋羽朗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奔向的光明未来。

“阿朗,我爱你。”

“我也爱你,小与。”

好啦好啦,收工!阿朗和小与的故事到此为止就彻底结束啦!(芜湖,撒花!)

其实关于如何处理妹妹的那个问题,我也考虑了很久,但是毕竟是小与的亲妹妹,就像阿朗说的那样“血浓于水”,所以就给妹妹一个这样的结局,不好不坏吧!但是小与以后也不会再去见妹妹了。

然后是关于阿朗,他为什么在自己已经这样惨的情况下还是会爱惨了夜嘉与(如果说是恋爱脑的话,那就是微恋,真的没那么恋爱脑...吧?)。也可能是我稀烂的文笔没有把阿朗的人设交代清楚,因为我想写的阿朗就是那种肆无忌惮,为爱甘愿“自焚”的人(这个怎么解释呢......因为我身边学绘画的姐妹就是这种人。注意Attention只是我身边学绘画的姐妹,并不代指所有学绘画的宝宝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而又特别的个体)

还有就是文中提到的辅导员这个职业,宝宝们理性看待,请将二次和三次分开,辅导员其实没有那么轻松,文中那样写只是为了故事服务

在这里也谢谢宝宝们包容我稀烂的小学生文笔,kisskiss~

我又带着我稀碎的文笔来了捏!大家仅供娱乐哈~kisskiss~

“隋羽朗?”

被叫的男人缓缓抬起头,看见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五大三粗的男人。他很眼熟这个男人,他依稀记得这好像是经常跟在夜嘉与身边的人,好像叫阿K?

隋羽朗记不太清了,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夜嘉与了,两年?还是三年?

“妈的,你个贱人,怎么还敢出现在这座城市!”阿K拎着隋羽朗将他掼到墙上,“你怎么敢的隋羽朗!”

“正好今天与哥的生日,他寻了这么久的仇,终于有得报了。”阿K拽着隋羽朗的领子,打算将人带到夜嘉与的面......

“正好今天与哥的生日,他寻了这么久的仇,终于有得报了。”阿K拽着隋羽朗的领子,打算将人带到夜嘉与的面前。

隋羽朗有点认命地闭上眼。也好,再见见夜嘉与。

夜嘉与今晚右眼一直突突跳,他有点莫名其妙地郁闷,没有任何原因。直到阿K将隋羽朗带到面前他才想清楚是为什么。

“与哥,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大礼。”阿K将隋羽朗扔在地上,不知为何明明是个高大的alpha,被人扔在地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

“阿K,我说过收起你那套黑社会的做派,现在是法治社会。”夜嘉与有些头疼,“什么大礼?”

“刚刚出去抽烟,您猜怎么着,碰见了隋羽朗这个贱人。想了想就给您抓过来了。”

夜嘉与挑眉,望着地上的隋羽朗。

“哦~原来是故人啊。”

当然是故人,当夜嘉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说出这句话。七年前的蓉城谁不知道刚分化成alpha的夜家小公子对一个穷画家alpha芳心暗许。大家自是知道二人注定成不了,但是二人还就真真切切地一起过了四年。

但是世人逃不过上天安排的命运,古人都讲究门当户对,曾经的夜嘉与认为那是封建思想。可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隋羽朗和夜嘉与真的没有一直走下去,他们在三年前的一个晚上的病房里大吵了一架,场面很难看堪,结局自然是以分手收场。

和隋羽朗分手后的每一天夜嘉与都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昔日那么相爱的两人,分手的原因竟是隋羽朗的背叛。是的,隋羽朗举报了夜嘉与。夜嘉与祖上是黑社会起家,到了夜嘉与爸爸这一辈开始洗白,但是长辈留下的罪孽太深重,夜嘉与爸爸即使有心洗白也不能太操之过急。就在快成功时,被隋羽朗举报,夜嘉与爸爸被拘捕,判了无期徒刑。

一夜之间,夜嘉与好像失去了所有。

“与哥?与哥?”

夜嘉与从阿K的喊声中回过了神,他仔细地打量着躺在地上的隋羽朗。三年前隋羽朗离开病房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夜嘉与的脑海中,而现在躺在地上的隋羽朗似乎有点瘦脱相,浑身紧绷着,好像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夜嘉与起身走到隋羽朗的身边,隋羽朗也将头抬起来,眼神中还隐约闪烁着希冀,但是夜嘉与接下来的那句话让隋羽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他不是最优级的alpha吗?那就带到医院去抽信息素液,正好柔柔的病需要,就物尽其用吧。”夜嘉与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没有一丝的波动,就好像在和阿K说什么家常话一样。

物尽其用,隋羽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病态地想,起码他对于夜嘉与还是有用的人。

阿K又将隋羽朗从地上拽起来。

夜嘉与看着阿K将隋羽朗拖出去之后,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

隋羽朗像一个麻袋一样被阿K丢到后备箱,颠簸了一个多小时车才停下来。阿K将他扛下来丢到病房里,他眼前明明灭灭的看不真切。只是听着阿K和医生在说着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就听着医生拿着东西过来。

“隋先生,得罪了。”医生假意客气了一下,随后示意身边的护士将隋羽朗按住,然后就开始检查隋羽朗的腺体状况,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往隋羽朗的腺体上涂东西,隋羽朗感觉出来是在消毒,又过一会儿隋羽朗清晰地感觉出了针头的刺入,他本能地想挣扎,却被护士死死按住,挣扎不得。

腺体不管对于alpha还是omega都是最脆弱的地方,爱惜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允许被这样粗鲁地对待。

隋羽朗甚至没发出一点声响,只是最初挣扎了几下。就在医生护士抽取完信息素液之后都以为他痛昏过去的时候,发现隋羽朗还是清醒的,只是双眼放空。他们都不得不感叹最优级alpha就是不一样,要是换成其他的alpha早就受不住了。

但是隋羽朗好像习惯了似的,任凭医生在他的腺体上作为。

“是这样的,现在有两种方案,一种是定期抽信息素液,或者在隋先生的颈部佩戴一个信息素液提取器,一旦信息素激素水平恢复正常水平就会自动抽取。”医生一边整理手中的东西,一边对阿K说,“当然,这要让夜先生来决定。”

“好的,我会向夜先生请示的,您辛苦了。”阿K朝医生微微颔首,并将医生送出了病房。

待众人出去后,隋羽朗听见了病房里自己因为腺体上的疼痛而发出地细细的抽气声。怎么会不痛呢?只是在这个地方喊疼没有什么用,大家反倒希望自己更疼一点。

隋羽朗缓缓抬起左手手臂朝自己的颈后的腺体摸去,如果信息素充盈的腺体是微微鼓起来的,但是隋羽朗摸着自己的腺体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感觉腺体有点微微凹陷,他愣了一下,这是抽了多少?

他没那个精力去想,他趴在病床上放空了一会儿困意就朝着自己袭来,所以当夜嘉与来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隋羽朗趴在病床上睡着的模样。

“医生怎么说?”夜嘉与问站在自己身后的阿K。阿K将医生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了夜嘉与。

夜嘉与听完阿K的话,站在隋羽朗的病床前一言不发。阿K站在夜嘉与的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阿K一时也拿不准夜嘉与的想法。

“第一种吧,顺便把他移到柔柔旁边的那间病房,我不想柔柔出一点差池。”说完夜嘉与就转身离开了。

阿K颔首应下也随着夜嘉与一同出去了。

等隋羽朗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从趴着的姿势变为躺着的姿势,腺体依旧在隐隐作痛。

“你就是哥哥给我找的信息素液提供者?”一道女声传进了隋羽朗的耳中,隋羽朗有些警惕地坐了起来,看见床尾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但是眉眼间都有夜嘉与的影子。

隋羽朗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是谁呢,呵呵,原来是三年前那个便宜货。”夜语柔的话像一把利剑刺中隋羽朗心脏正中央,“我听说你是个画家,我还听说你的画千金难求,不知道我能否有幸得到隋先生的一副画作呢?”

隋羽朗不是傻子,夜语柔的第一句话一出来他就觉得来者不善。

“夜小姐抬举我了,我不过就是一个街边的乞丐,哪会画什么画。”隋羽朗笑着向夜语柔解释。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夜语柔点了点头道:“看来今天隋先生没有什么兴致,但没关系,好事多磨嘛,隋先生回见。”说完夜语柔就朝身后的人示意了一下,准备离开了。

可是在隋羽朗看来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隋羽朗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摸画笔了,他抬起自己的右手,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虽然他不知道这只手有多久没摸过画笔了,但是他知道这只手签过多少张病危通知书。

想到这里隋羽朗皱了皱眉,随即躺下并拿被子捂住自己的头,睡着了他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尽管他刚刚才醒过来。可他把自己藏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夜语柔的话在他的耳边不断萦绕。

隋羽朗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他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他从床上翻下来,险些摔倒在地。这一动作不小心抻他自己的右手,隋羽朗有些吃痛。他打开门准备出去,却发现门口站了两个保镖。

“抱歉,隋先生,夜先生说您只能待在病房里哪里都不能去。”两个保镖伸手拦住了隋羽朗的去路。

隋羽朗盯着两个保镖看了一会儿,问:“可以给我一包烟吗?”

两个保镖在身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才从包里找到了半包烟,正准备交给隋羽朗的时候又突然将手收了回来:“隋先生,医院禁烟。”

“我知道,我不抽。”隋羽朗用力将保镖手里的烟拽了出去,然后将病房门“嘭”的一声关上。

两个保镖要不是往后撤了两步,差点就被撞死。

隋羽朗当然不会抽烟,他只是喜欢将烟点燃,看着它一点点地烧到镜头然后再用指尖将其捻灭。

隋羽朗将烟点燃,思绪一下就回到了三年前初见夜父的时候。

三年前。

隋羽朗有些拘谨地坐在夜父办公室旁的会客室,在收到夜父的信息的那一刻他有些受宠若惊。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得到夜父的认可了,他终于和夜嘉与能有个长相厮守的结果了。

但是事与愿违,父辈们总会把门当户对看得极其重要。

“我就直说了,我还是希望隋先生能离开小与。”夜父刚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道,“您知道的,夜家虽然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但我也可以好不夸张地说夜家算得上高门大户。”

“我们家很看重门当户对,小与的妈妈去世之前的最后一句都是希望以后小与能找一位门当户对的爱人。”

“可是叔叔......”

“隋先生,您不必向我诉说你们二位有多相爱,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你们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只是因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意味着以后就能安然无恙。”

“当然了,据我所知,隋先生的弟弟身体不太好吧,您可以随便开条件,只要能离开小与。我希望收场不要太难看。”

“更何况两个alpha怎么在一起?”

夜父咄咄逼人的话语使得隋羽朗的大脑空白了许久。

夜父看见隋羽朗没说话又开口道:“隋先生,画家一抓一大把,那些高门大户家的画家我更是可以随意挑选一位做小与未来的爱人。”

“尽管您是最优级alpha,但很遗憾您没有个好的出身。”

“恕我直言,您这种便宜货,在夜家的交际圈确实拿不上什么台面。”

“可是叔叔,我现在一幅画也可以卖几千万了。”隋羽朗小声地说道。

“隋先生的意思是我夜家差你这个几千万?”夜父毫不退让。

二人正在胶着,夜父的秘书突然进来朝夜父耳语了几句,夜父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夜父低下头思索了一阵,抬起头对隋羽朗说:“现在你有一个机会了,我给你这个机会,但是小与最后是否还会选择与你在一起,就看你们的缘分如何了。”

隋羽朗现在已经不太记得清楚夜父是如何和他谈具体条件的,但他清晰地记得对他最后的要求就是放弃他画家的身份。

如何放弃呢?

这隋羽朗记得很清楚,他当着夜父的面亲自废掉了自己画画的右手。他亲自当刽子手切断了自己的未来。

“隋羽朗?”夜嘉与的声音将隋羽朗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等隋羽朗回过神来,夜嘉与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

“你在干什么?医生没告诉你抽烟会影响信息素的激素水平吗?”

隋羽朗将捻灭烟的两根有些血肉模糊的手指藏进手心里,随后开口道:“抱歉。”可他明明可以告诉夜嘉与自己没有抽烟的,但他没有开口。

“听柔柔说,她今天求你给她画一幅画,你拒绝了?”

求?隋羽朗听到这个字眼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但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夜嘉与看隋羽朗没有任何的回应,于是朝阿K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去。

等阿K将门合上的时候,夜嘉与开口道:“隋羽朗,告诉我。”

“什么?”隋羽朗佯装不懂,抬起头与夜嘉与对视。

夜嘉与的眼神也不逃避,二人就这样足足对视了两分钟。但夜嘉与向来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他有些不耐烦地皱着眉。

隋羽朗当然知道夜嘉与想要他说什么,但是他不能,他答应过夜父的。

“隋羽朗,我真不知道你这幅样子装出来给谁看,既然你不想开金口那我就亲自去查。”夜嘉与冷冰冰地盯着隋羽朗,那眼神恨不得化为实质将隋羽朗千刀万剐。

“静候佳音。”

二人短暂地对话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接下来的日子隋羽朗过得浑浑噩噩的,除了躺在病床上昏睡就没有什么其他事做。医生也尽职尽责地来抽取他的信息素液,隋羽朗的腺体上布满了针孔,甚至到了后面医生都有点无从下手了。

事情的转折也来得突然。

隋羽朗本还在昏睡,但是身上的燥热强制他睁开了双眼,一瞬间他感觉天旋地转。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易感期来了。病房里充盈着淡淡的千鸟草的清香味,尽管隋羽朗处在易感期,但是千鸟草为的信息素并不令人感到窒息,但是隋羽朗浑身都烧了起来,他强撑起身体去摸索放在一旁柜子里的抑制剂。

说来也是好笑,隋羽朗接近一米九的个子,既然在柜子里蜷着正正合适。

隋羽朗打完一针抑制剂,反应过来普通抑制剂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于是又接着打,但是具体打了多少针他也说不清了,等到意识清明一些了,隋羽朗才明白那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是为何。

地震了。

隋羽朗现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别说起身,他连推开柜门的力气都没有。他听着四周东西坠落的声音,他突然很希望自己不要被别人发现。

这股清香真的很淡,因为地震,医院许多药品都被摔碎了,这股清香夹杂在刺激的药品中间显得有点突兀。但夜嘉与来不及多想,可正当他和阿K推着夜语柔到楼梯口时,他在反应过来那一缕清香是怎么回事。

是隋羽朗的信息素!夜嘉与心中暗道不好,连忙让阿K先将夜语柔带下去,他连忙折回。

“隋羽朗!”夜嘉与猛地将病房门打开,但是并未看见隋羽朗的身影。病房里千鸟草的清香并未散去,夜嘉与断定隋羽朗还在病房里。

隋羽朗现下已经把能用的抑制剂都打了,甚至他已经不要命地往腺体上直接扎。他的意识也不太清醒,隐隐约约地听见了夜嘉与的声音,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隋羽朗!”夜嘉与又将声音提高了一度。

就在这时,一支空了的抑制剂针管滚到了夜嘉与的脚边,夜嘉与顺势望去,发现未关严大的柜门。他连忙上前去打开柜门,只见隋羽朗面色潮红地蜷缩在柜子里,打开柜门的那一瞬间,十几只抑制剂针管争先恐后地掉了出来。

夜嘉与只是瞟了一眼,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但眼下这个情况他也想不了太多,好在夜嘉与的身高与隋羽朗相差无几,他直接将隋羽朗扛起来往门外跑。

夜嘉与扛起隋羽朗的时候劲使大了,差点自己摔个狗吃屎。夜嘉与扛着隋羽朗跑到楼下才后知后觉起来,隋羽朗似乎有点过分轻了。他之前和隋羽朗打闹的时候不是没感受过隋羽朗的重量,那是他都觉得隋羽朗有些轻,更别说现在。

而隋羽朗这边整个人意识彻底不清醒了,尽管千鸟草的味道不会像玫瑰那样浓郁,但是让一个易感期的alpha待在公共场所这对omega们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更何况隋羽朗是最优级alpha。

好在他们这里不是震源,现在震感已经比刚才小很多了。夜嘉与也明白将隋羽朗放置在这里不管不是办法,于是转身又将隋羽朗扛到了车里去。同为alpha,虽然夜嘉与不是最优级,但不会像omega那样被隋羽朗的信息素镇得不得动弹。

“隋羽朗?阿朗?”夜嘉与拍了拍隋羽朗的脸颊,刚刚下来的急,只顾着跑,没注意隋羽朗的身体情况,哪怕只是轻轻拍两下夜嘉与都觉得掌心灼热。

隋羽朗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他拉着夜嘉与的手往自己的腺体上放,用着气声说道:“小与,去找医生吧,现在的信息素水平比平时高,一定能抽出更多信息素液的。”说完隋羽朗的眼中滑出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落到了夜嘉与的手背上。

夜嘉与好像被这一滴泪烫伤了,但明明指尖触摸到的腺体更灼热。这也许只是隋羽朗因为易感期的高热落下的生理泪水,可如果这是隋羽朗因为委屈而在这种脆弱的时刻才敢流露的情绪呢?

“隋羽朗,你疯了吧!”夜嘉与的声音不知不觉地被哽咽布满,他都不用看一眼,光是触摸一下就已经感觉到隋羽朗腺体上的那些针孔,密密麻麻的,就像他这喘不过气的三年。夜嘉与感觉到隋羽朗的身体有点撑不住了,于是拿出手机准备让阿K叫医生来。

他刚打开手机,发现助理发过来的资料,但好在他的理智还在,于是让阿K上来开车,准备带隋羽朗离开。

隋羽朗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一个人缩在后座,夜嘉与浏览着助理发过来的资料,是让助理查得隋羽朗的这三年。

可谓是事无巨细,资料一点点地翻过去,夜嘉与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父母双亡,弟弟前不久因病抢救无效去世,这都算夜嘉与能接受的范围内,这三年里隋羽朗几乎天天过得就是抽血和抽信息素液的日子。

夜嘉与细想起阿K给他描述的隋羽朗被拉倒医院抽信息素液的模样,原来不是不痛,而是早就成家常便饭了。他脑子里又浮现出当时阿K将隋羽朗带到他面前时,隋羽朗眼中那隐隐约约的希冀。

夜嘉与现在想象都有些后怕,他捏了捏鼻梁,开口道:“阿K,把他送到家里,然后把医生请过来,给他做个全面检查,记得叫beta医生。找个路口把我放下去。”

夜嘉与被放在路口后,他伸手拦了一辆车,他该去问个清楚了。

车子来到监狱门口,夜嘉与付了钱然后下车朝监狱里走去。夜嘉与算准今天是探监日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的,当他见到夜父的那一瞬间,一股无名的怒火直冲脑门。

“告诉我,三年前你见到隋羽朗后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夜嘉与开口,而夜父透过玻璃看见夜嘉与眼中弄弄的杀意。

夜父愣了一下,他深知事已至此,于是将他和隋羽朗的对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夜嘉与。

“或许......是我错了,小与。”夜父说完深深地谈了一口气。

“或许?”夜嘉与双眼猩红,“夜淮川!你他妈的毁了他一生你知道吗?”

“你明明有一千种一万种的方法来洗白这个破产业,但你偏偏选择了这一种。”

“你以为你洗白夜家的产业把自己搭进去我会感恩戴德吗?”

“夜淮川,你这种自私鬼支配把牢底坐穿。”

夜嘉与说完转身就离开了,说再多有什么用呢?他和隋羽朗已经错过了三年,眼下他只想立马回到隋羽朗的身边。

待隋羽朗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夜嘉与握着他的右手趴在床边,隋羽朗正想起身,夜嘉与立马弹了起来。

“阿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夜嘉与将隋羽朗扶起来,将枕头垫在隋羽朗的背后让他靠着。

隋羽朗没有不解,他知道或许夜嘉与已经知道全部了。

“你都知道了?”隋羽朗盯着夜嘉与。

“那如果我不知道,你还打算瞒我多久?”夜嘉与将问题抛回给隋羽朗。

“我不知道。也许是又一个三年,也许是一辈子。”

“隋羽朗,你真的是疯子!”夜嘉与的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为什么要相信夜淮川的话!你知不知道......”

可隋羽朗什么不知道?他怎么不知道?他自己亲手割断了他的未来、他的前程,他亲手将自己的傲骨折断放在夜父面前,只求一个和夜嘉与长相厮守的结果。

可或许事与愿违才是一起努力的最正常的结果。

隋羽朗抬起手,擦掉夜嘉与的眼泪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很自责,可是我没怨过你,小与。”

“你们家洗白的事,我迟早都会卷进来,只是早晚的问题,既然我们都已认定双方是家人了,那你的家事难道不是我的家事吗?”

“小与,叔叔说你差点狠心,这样的你就算接手洗白之后的家业,也是站不住脚的。我不想你......”

“可是隋羽朗,我不应该对你狠心的,哪怕世界末日,彗星撞地球了,我夜嘉与也不该对你狠心。”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隋羽朗将夜嘉与拉进怀里,“可结果是好的,我们仍旧可以长相厮守不是吗,小与?”

夜嘉与现在依旧在后怕,如果他再晚几天知道真相呢?方才医生把隋羽朗的报告拿来给他看,许多数值都比正常值低好多。隋羽朗还能撑多久呢?他无法去想那个后果。

夜嘉与正欲起身,突然瞥见隋羽朗右侧锁骨下方,也就是右侧的心口处有一道纹身,他没起身,反而盯着那处纹身在看,过了许久他才看清那处纹身是什么。

那是夜嘉与和隋羽朗在一起过得第一个属于隋羽朗的生日,夜嘉与是当天才知道的,于是亲自画了一幅画送给隋羽朗。画的是他俩的Q版大头像,虽然有些丑,但隋羽朗还是喜欢的不得了。

隋羽朗当时还说会一辈子把这幅画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隋羽朗真的做到了。因为隋羽朗的心脏长在右边,所以纹身在右心口。

“如果我们的误会一直没解除怎么办?”夜嘉与隔着衣服触摸那道纹身,抬头问隋羽朗。

隋羽朗自然也知晓夜嘉与的意思。

“我只会爱你一辈子,小与,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现在你真的是我的唯一了,小与。”

夜嘉与鼻头一酸,急忙将脸埋在隋羽朗的肩头。

他夜嘉与永远都是隋羽朗的唯一选项。

“是啊,我们终于能长相厮守了,阿朗。”夜嘉与将一枚吻轻轻落在隋羽朗的颈侧道。

最后祝大家暑假快乐呀!Kisskiss~

*他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力。

*ooc致歉,请勿上升原著。

终于结束工作,赵锦辛长长地抻了个懒腰。然后他捏着眉心站起了身。

不知道是因为他对着电脑太久还是因为他起身的动作太快。他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眼前一黑,下意识地往前栽去。

赵锦辛慌乱伸手想要扶住一盘的书柜稳住身体。但是却不慎撞掉了放在书架上的一个工艺品摆件。

赵锦辛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又缓了几秒他才终于恢复视力。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脸色一下就白了。

一地的瓷器碎片提醒他刚才被他打碎的是什么。

一直被黎朔放在书房的一个瓷盘摆件,并非有多贵重,但这个物件随着黎朔跨越大洋彼岸回到中国,其...

一直被黎朔放在书房的一个瓷盘摆件,并非有多贵重,但这个物件随着黎朔跨越大洋彼岸回到中国,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有一次赵锦辛偶然问起黎朔瓷盘的来历,黎朔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当年我在非洲的一家工艺品店遇到的,看到它我一下就想到了家。但是当时我并没有准备把它买下来,只是觉得偶尔路过橱窗的时候看到它就很好了。”

他顿了顿,表情也有些犹豫。

“有一次飞叶偶然来找我,他发现了我喜欢这个瓷器,所以在离开之前把这个当作离别礼物送给了我。”

他看着赵锦辛的表情马上补充道。

“但是我一直保存着它真的跟飞叶无关,我只是觉得这是我在异国他乡的一段纪念。”

这话赵锦辛是相信的,他们家里有不少黎朔在各地买回来的纪念品,黎朔确实是非常有仪式感的人。

可现在的问题是赵锦辛不能确定黎朔会不会相信他相信。

他真的没觉得这是什么黎朔和韩飞叶藕断丝连的证明,可他不知道自己在黎朔那里是否还有信用额度。

可当时的他那样做是因为处于在被黎朔抛弃的应激反应当中,他完全没办法理智地面对一切。

但他给黎朔留下的印象却无法被轻易改变了。

在这种前提下,他唯独打碎了这个跟韩飞叶有关的纪念品,这让他不可能不紧张,他害怕黎朔觉得这是他有意为之。

赵锦辛下意识想隐瞒这件事,然后派人去准备一个看起来差不多的瓷盘。

可是几乎是下一秒,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黎朔讨厌隐瞒讨厌被欺骗,他不能再明知故犯。

赵锦辛脸上苍白地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碎片。准备等黎朔回来之后如实跟他说明一切。

就算黎朔不能相信他也没有办法,他知道,这都是他自找的。

他鼓足勇气在黎朔回家之后告知了对方这件事。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黎朔没有太大反应。

他只是询问了一下赵锦辛有没有被瓷器碎片扎到,确定没有之后他就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赵锦辛还没来得及开心,就注意到黎朔面色凝重,显然是有心事的样子。

“黎叔叔,怎么了吗?”

黎朔有些为难地看着他,赵锦辛能看出他眼底的纠结。

“锦辛。”黎朔深吸一口气,“事务所准备在纽约开展新业务,目前的研讨结果是,我是最合适外派去纽约的人。”

赵锦辛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朔。

原来是这样,赵锦辛想,是因为这个才不计较自己打碎瓷盘的事吗?

他沉默地看着黎朔,他明白,对方之所以这样犹豫恰恰是因为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偏向,或者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他才会这样为难,不知道要如何和自己开口。

赵锦辛还能说什么呢?他难道真的可以拒绝吗?

“好啊。”他笑着说。

黎朔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简单干脆地同意。

赵锦辛攥紧了拳头,但面上还是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跟你一起去好吗?”他认真说服着黎朔。“我可以负责恩南在纽约的事物,或者我可以远程办公,你知道的,我的工作没有太多限制。”

黎朔皱起眉,“你在开什么玩笑?”

赵锦辛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硬下来。

黎朔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他调整了表情。

赵锦辛笑着点点头,“好啊。”

他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力。

黎朔很快开始准备出国的事,从那天之后赵锦辛就没再对这件事发表过任何看法了。连撒娇说我会想你之类的都没有过。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黎朔做着离开他的准备,在黎朔跟他说什么时迅速露出一个公式般的笑。

黎朔看出了他状态不对,他也知道赵锦辛一向粘人。但是这次机会对他来说是确实重要,他也跟其他合伙人说过。他只负责前期的对接,之后他是不接受外调的。他们只会分开这三个月而已。

赵锦辛一如既往地点头微笑,说他没有关系。

黎朔就这样带着对赵锦辛的不放心出了国。他确实没有说谎,不管工作如何繁忙,他和赵锦辛的联系是没有断过的。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不会关机静音,他会让赵锦辛时刻都能找到他。

他表现得比黎朔预期中的更理性更懂事。

黎朔看着他和赵锦辛越来越简短的对话框,说不清心中究竟是庆幸还是失落。

赵锦辛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刚才一个人在办公室看了会儿文件,竟然就那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了才发现已经很晚了,公司的人也早就走了个一干二净。

他的消失无知无觉,没有任何人发现。

赵锦辛难以形容自己内心的失落和孤独。

黎朔已经出国两个多月了,赵锦辛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

出了白天在公司,其他时候他都非必要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从前的朋友也经常约他见面。但都被赵锦辛一一拒绝了,酒局越喧闹,就越趁得他回家面对空室那一刻更寂寥。

邵群会经常让他去家里吃饭,赵锦辛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也被他看在眼里。邵群看着着急,几次都想直接联系黎朔让他回来。或者干脆让赵锦辛去美国找人,但也不出意外的都被赵锦辛拒绝了。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邵群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锦辛。

但是愤怒之下更多的是心疼,看着赵锦辛憔悴消瘦的样子,邵群简直心如刀割。

“哥,这样已经很好了。”赵锦中垂着头说,“黎叔叔就快回来了,我马上就能等到他了。”

邵群很想问他然后呢,如果黎朔还要走,你就也只能这样等待吗?

可最后他还是没有问出口,他也经历过赵锦辛的现在。

只要还能有一丝可以靠近对方的机会,不管即将面对什么,到最后还是只能忍受。

没人比他更能理解赵锦辛。

可他已经等到了李程秀,赵锦辛还要过多久才能等到黎朔呢?

赵锦辛的失眠越来越严重,最开始他可以依靠褪黑素进入睡眠,后来变做成处方安定。

到了现在,他只能在药物和酒精双管齐下的作用下才能拥有些许并不算高质量的睡眠。

他常常做噩梦,多数和黎朔有关。

他用尽了一切办法,可最后还是见不到那个他日夜想念的人。

喝光杯子里的酒,赵锦辛重新漱口上床,他吃下安眠药,然后闭上了眼睛。

但是胃部的灼烧感比困意先席卷他的身体。

赵锦辛死死皱着眉,想他中午该多吃一些东西的。

他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团,努力让自己忽略身体的疼痛迅速陷入睡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竟然真的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黎朔到家的时候客厅一片漆黑,他把行李箱放在一旁轻声上了楼。

刚一推开卧室房门他就皱了皱眉,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

他动作小心地走到床前,然后就看到了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的赵锦辛,他紧紧皱着眉,额上满是冷汗。

“锦辛,锦辛。”黎朔一下子慌了神,他俯身轻拍赵锦辛后背,喊着他的名字,但是赵锦辛没有任何反应。

黎朔呼吸一下急促起来,在看到床头放着的安定之后,他更是面无血色。

“锦辛。”他声音发颤,掏手机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120吗,这里有人需要急救。”

彩蛋是黎朔意识到赵锦辛的不安和恐惧。

很老套的弃猫效应。。。

神经质的浪漫艺术家×朴素的社畜

祁安山×霍都

以下正文。

“怎么了?霍总,你这个大功臣还没上台发言呢,怎么就要走了?”

霍都想要偷偷溜走时被人拉住,同事开玩笑的问他。霍都匆忙的摆手:“别提了,今天是我和我爱人的纪念日,我给忘了。我现在去买花订蛋糕,希望回去的时候我家那位还没生气。”

“霍总真是好深情啊。什么时候把金屋藏了那么多年的娇带来给我们看看?”

霍都就笑:“我好不容易给他追回来,到时候跟他说一说,争取公司年会上让他跟我一起来。”他点头致意,打个招呼之后就匆匆的车启动,心里暗骂自己的粗心,打算...

霍都就笑:“我好不容易给他追回来,到时候跟他说一说,争取公司年会上让他跟我一起来。”他点头致意,打个招呼之后就匆匆的车启动,心里暗骂自己的粗心,打算给祁安山买一束玫瑰,再买一个蛋糕。小孩爱吃甜,哄一哄就好。

他心里酸涩,有点难过的举起手中的蛋糕,把玫瑰递给他柔声道:“抱歉,我公司有事,忙忘了。纪念日快乐,吃点蛋糕吧。”

祁安山愣了一下,笑起来:“好。”

但是再怎么样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祁安山的胃病也不允许他晚上吃这么甜腻的东西。他草草刮了一点奶油吃了,然后就收到冰箱里面。霍都有点失落道:“不吃了吗?”

祁安山有点抱歉的看着他:“抱歉,我今天胃有一点不舒服。”

“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你不是刚结束一个大单吗?今天可能会有庆功宴,我就没打扰你。”祁安山低垂着眉眼,安静道。

又是这样,他总是这么体贴,可是霍都却说不出话来。

他们复合之后,一切好像都变了,分手的事儿霍都不愿意多想,但是和他分开的三个月实在是让他思念得疯狂。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真的很爱很爱齐安山,爱到愿意包容他一切无理的恼怒的小脾气,可是祁安山再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就已经不像原来的祁安山了。

“……今天画了什么画吗?”霍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祁安山家里富足,但父母都有极强的控制欲与其他癖好,他挣扎着生活了十余年然后父母双亡,他继承了家里的巨额遗产和公司的继承权,但是却毫无兴趣,将大权交给他信任的叔叔祁铭,他却早早出国进修艺术,才碰到霍都。

霍都出国精修金融,回国之后他们确定关系,合资买了一个别墅。祁安山不去上班,持股分红,整天在家侍弄家里的花花草草。花园很美,像中世纪的油画。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花开,祁安山生活在浪漫中心。画家将自己的灵魂洒在画布上,他追求极致的美学,别墅被他打理的像一个古朴的庄园。

霍都对此乐见其成,但他其实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他难以理解祁安山的情调和对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执着,比如香水的前调和后调,比如用什么来形容一瓶普通的红酒,比如中世纪贵族的服饰为什么那样繁琐。祁安山会乐此不疲的研究,甚至尝试,而霍都完全不理解。所以他们分手了,而现在又复合,他却发现祁连山不像以前一样,而像被丢下的小猫,把自己的尖牙利爪全都收起来,露出温柔的体贴的表现。

就像今天。他在纪念日这么重要的日子这么晚回来,换作以前,祁安山一定会跟他大闹一场的。如今不闹了,他终于像他渴望的一样不闹了,但是他却有点失落。

霍都正出神,祁安山亲了亲他的眼睫毛:“霍哥,睡吧,明天你还要上班。”他分出一只手,整了整旁边的枕头,笑着将被子掀开,邀请他钻进来。

霍都喉咙紧了紧,哑声道:“我去洗澡。”

然后他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叹出来。

他出来的时候,祁安山已经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背对着他体贴的给他空出半个身位的距离。他们两个可怜虫之前一直都有一点神经衰弱,霍都是因为工作,祁安山是因为原生家庭的不幸,所以睡觉不安稳,总是翻来覆去。复合之前他们因为这个闹得很不愉快,甚至到了分房睡的地步。

……总是想起分手之前的事,霍都又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爬到床上盖好被子。他们两个是两个枕头,两个被子,尽管睡在一张床上,但是像两个客居的朋友,不像爱人。

今夜霍都本来心情很好,工作的压力放下了,可以安睡,可是他却依旧失眠,心里总是胡思乱想。他很恐慌,他感觉到祁安山在一点一点离他远去。

他当然知道祁安山爱他,他也毫无疑问的爱祁安山。他们的感情无可置疑,但是对待感情的态度却似乎都改变了。他不想打扰祁安山难得的安睡,于是放缓了呼吸,思绪漫无目的的在屋里乱飞,目光最后停留在床头柜上。

刚才视线被水杯挡住了,原来床头柜上不仅有胃药,还有几片退烧药。祁安山身体一直不好,他体质很差,现在又正逢酷夏,他习惯把空调调的很低,很容易受凉。小孩又发烧了吗?难怪今天精神也恹恹的。

他立刻起身,把祁安山的身体扳过来,小孩头上满头是汗。霍都探了探温度,还正常,只不过他脸色苍白的厉害,拳头攥紧抵在胃部。从背后看,倒是非常正常,像他已经熟睡了,但实际上被疼痛根本搅的无法入睡。

霍都的心一下子疼起来,他低声责怪道:“怎么不叫我?”然后匆匆去又给他灌热水袋。祁安山毛病多,害怕去医院,很讨厌消毒水的味道,这都要拜他残酷的生长环境所赐。每当他胃疼时,霍都都只好给他灌一个热水袋,然后耐心的给他揉。

祁安山见他也醒了,忙前忙后,有点抱歉的垂着眼睛,低声道:“霍哥,你不用在我旁边忙了。我去过医院了,医生说吃过药之后,是会有一点反应,挺一挺就好,没大事儿的。”

“我想你可能在忙,我就自己开车去了。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着凉了,有点发烧。”祁安山亲亲他的手背:“你明天还得上班,别忙了,我真没事。”

霍都的喉咙被滞塞,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怔愣着,干涩的道:“下次,下次再难受就叫我吧,我送你去医院。”

“好。”祁安山笑起来,拉住霍都的手:“睡吧,亲爱的。”

他的衣服是棉质的黑色长袖,蹭在霍都的手上跟普通的睡衣一样。因为空调开的很低,所以他穿的是长袖的。可是他以前喜欢仿欧洲贵族的复杂的层层叠叠的丝质睡衣,只不过霍都不喜欢这么繁琐的东西。纯白色,穿上了弄脏了就要洗。真丝的东西洗起来也非常麻烦。霍都觉得束缚。

祁安山的体质很容易着凉生病,复合之后就没见他再穿过那件很薄的睡衣。霍都脑子里一团乱麻,话没经多想就说出来:“你的那件丝质的睡衣呢?就是那件你非常喜欢的。”

“穿那件太容易着凉了,总是生病也很麻烦,那件衣服在老宅的别墅里,怎么了?”

祁安山依旧很温柔的看他,霍都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忽然就说不出什么话来。

彩蛋是一点混乱的分手。。。

*为什么时至今日你仍然要把我推开。

李程秀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打开家门,客厅的灯还亮着,但是却没有见到邵群的身影。

他换好鞋子之后轻声上了楼,他朝着二楼的儿童房走去。

正正的房门被虚掩着,李程秀能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洒出来的昏黄的灯光。

他动作尽可能小心地推开房门,邵群正躺在床上慢慢拍着正正的后背。正正已经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他的声音很轻,并没有惊醒小朋友,但是邵群马上抬起了头。

他看着李程秀先露出一个笑。

“我马上下去。”他无声地做着嘴型。“锅里有汤,你喝一点。”

李程秀点点头。

他退出房间,......

他退出房间,但没有马上下楼,只是靠在了一旁的墙上,安静地等待着邵群哄好小朋友出来。

直到现在,每次见到邵群如此居家的一面李程秀仍会觉得神奇。

他想换做是任何一个人看到曾经那样纨绔风流的邵群现在躺在非常卡通的飞机床上哄着孩子睡觉都会觉得奇怪。

其实他们和好的时候李程秀是没想过邵群会有这么大的转变的。

一个人最根本的东西原本就是很难被改变的,他很清楚这件事。

之所以会有正正也只是邵群想留住他的一种方式。邵群原本就不是多喜欢小孩子的人,更何况说到底正正跟他并没有血缘关系。

最开始李程秀是做好了如果有一天邵群对他失去了兴趣他要带着孩子远走的准备的。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事,邵群没有很快就厌倦他,对正正也是超乎他想象的温柔和耐心。

虽然家里有育儿嫂和阿姨,但只要他们在家,照顾小朋友这件事一定会不假人手。

邵群一直很黏他,他也担心过一直照顾正正会不会让邵群不开心觉得没有二人空间。但是直到现在,他们也从没在这件事上产生过任何矛盾。

邵群不管对他还是对正正,都是一样的包容温和。

李程秀向来都是很知足的人,可现在的他却每天都在暗自祈祷着,这样幸福的生活还可以持续得更久一些。

房门被轻轻打开,邵群见到站在门口的他也没有惊讶。

他搂着李程秀的腰往楼下走去。

“累坏了吧?”担心吵醒孩子,邵群的声音压得有些低。

“还好。”

“阿姨晚上做了鸡汤,喝一点吧。”

“好。”

李程秀在餐桌旁坐下,邵群进了厨房给他盛一直用小火煨着的鸡汤。

“还要加班多久啊?”

李程秀小口小口地喝着鸡汤,邵群坐在对面静静看着他。

“应该快了。”

李程秀他们部门有人事调动,他的上级在升迁之后向上面推荐了李程秀来担当自己原本的职务。

李程秀很珍惜这次升职机会,虽然他不是工作狂,也不是非常有野心的人,但他依旧想抓住这次机会。

他加班已经快一个月了,邵群眼看着他越来越瘦,脸色也越来越憔悴。

虽然他很鼓励李程秀努力工作认真争取,但看着还是有些心疼。

李程秀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邵群捏了捏李程秀的脸颊,“到时候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吧,看这黑眼圈都掉到哪儿了。”

李程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很丑吗?”

说完不等邵群反应他先不好意思起来了。他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在意外表的人,可能是跟邵群在一起的时候久了,他也会不自觉地希望自己能看起来更体面一些。

至少要看起来和邵群是相称的。

邵群揉了揉他一瞬间变得通红的耳朵。

“不丑,还是很好看。”

邵群眼底带着笑看着李程秀,被他注视的人却像被什么烫到一样,马上低下了头。

邵群见他这样眼底笑容更甚,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再去逗李程秀,准备让他先好好喝汤。

邵群正在院子里陪正正玩球,见到他连忙转过身。

“回来啦?”

正正也转头去看,“爸爸,爸爸。”他笨拙地往李程秀身边跑,一把抱住了李程秀的大腿。

李程秀弯腰抱住小朋友。

“爸爸。”正正用他藕节一样的小肉胳膊圈住了李程秀的脖子。“我好想你。”

小孩子温热的呼吸打在李程秀脖子上,他身上满是奶香味,李程秀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泡软了。

“爸爸也很想宝宝。”他亲了亲正正的脸蛋,抱着他往房间里走去。

吃过晚饭之后他们一起陪正正玩了一会儿积木,然后李程秀久违地给正正洗了澡,又哄着他睡了觉。

李程秀回到卧室的时候邵群正靠坐在床头等他。

他刚一推开门邵群就对着他张开了双臂。

李程秀没有犹豫,顺应着自己的内心走到邵群身旁抱住了他。

他把脸颊埋在邵群脖颈处,闻着熟悉的气息,他后知后觉地觉得无比疲惫。

他闭上眼,想就着这个姿势睡到天荒地老。

邵群没有说话,只是轻抚着他的后背。李程秀感到一种难言的安心,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邵群叫醒时李程秀还有些茫然,他慢慢睁开眼,只觉得连日的疲惫都消除了。

“还困吗,要不要请假休息一天?”

邵群轻抚着他的额发。

李程秀摇摇头,“没事,我可以。”

邵群也不勉强他,“那你洗漱,我先去看看正正。”

看着邵群走出房间的背影,李程秀还是没忍住叫住了他。

“我没被选中。”他知道邵群一定已经从他的沉默当中发现真相,虽然觉得羞愧,但李程秀还是想把这件事正式的告诉邵群。

邵群脚步顿了顿,然后他转头看向李程秀。

“还有下一次机会。”

李程秀勉强露出一个笑,“我知道。”

“你很好,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邵群走到他面前蹲下,然后握住了李程秀的手。

“我永远都相信你。”

李程秀抿紧了下唇点了点头,“我知道。”

邵群抱了抱他,然后主动出了门。

李程秀再下楼的时候眼睛有些红,但情绪明显已经稳定下来了。

他跟邵群一起出了门,然后他们在停车场告别,李程秀开车前往了公司。

李程秀并不是什么面对不了失败的人,在他的人生当中,失落的时候总比成功多。

他之所以会如此难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失败并不仅源于他能力不够。

昨天他的领导私下找到他,一脸抱歉地告诉他,虽然李程秀的项目完成得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他确实就是更属意李程秀的。

可是上面有别的意思,他的位置被另一位比较有背景的同事预留下来了。

李程秀没有输在工作能力,而是输在了家世背景。

这不是李程秀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却还是跟十几岁时一样的无力。

长大了也不会更好,凭借自己的努力也不能完全改变人生。

李程秀点点头,他可以接受,他最擅长接受。

但是李程秀今天来到公司之后局势发生了新的变化。

他的上司一脸喜悦地看着他,当中宣布李程秀顺利升迁,代替他成为新的组长。

李程秀一脸的迷茫,下意识地看向了原本要升职的同事。对方咬紧了牙,但在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

李程秀大脑一片混乱地换好了工位,然后他的上司把他交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加油,好好干,我相信你。”

“经理,可是这”李程秀还是不明所以。

经理摇了摇头,“这原本就属于你。”他拍了拍李程秀的肩膀。“去吧。”

李程秀回到家,邵群还在陪正正读电子书,见房门被推开,父子俩一起抬起头。

邵群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李程秀的表情之后微微僵硬。

他把正正交给育儿嫂,然后跟在李程秀身后回了房间。

“我工作的事是你安排的吗?”

邵群没有否认。

李程秀抿了抿唇,他知道邵群是为他好。邵群在心疼他,保护他,邵群在为他鸣不平。

可是,他深吸了一口气。

“下次让我自己解决好吗?”

尽管他的语气尽可能和缓,听起来也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

但他的态度依旧明确,他不希望邵群再插手他的工作。

“老婆,我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我只是想让你能在一个更公平的环境下工作。”邵群努力解释道。“这个机会原本就是你的。”

李程秀咬紧了舌尖,他不知道要怎么和邵群沟通。在茶水间听到的有关他身份的议论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只能靠着你。”

“可是这”

“可是在别人看来,我就是靠着你才拿到的这个机会。”李程秀打断他。

其实他和邵群从来都不在一个世界里,他努力想走到邵群身边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但对邵群来说只是打一个响指的事。

这些事邵群永远不会懂。

“我自己可以。”他低声重复着。

邵群看着李程秀,很想问一句,为什么时至今日你仍然要把我推开。

可他觉得这话对李程秀来说可能太重,所以他也只是忍住。

房间里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好,我知道了。”

屋子就这样沉寂下来。

彩蛋是解开误会的小情侣

追妻火葬场刑警x总裁

腰和肩膀受伤未愈被灌酒淋雨高烧

搞一些体面人被羞辱的恶臭戏码x

不要深究爽就完了

“我说越队,你这浑身上下还有囫囵的地儿吗?咱区哪届刑警队长也没见像你这样挨刀子的。”

卓霖说着把一条薄厚均匀的苹果皮撇进了垃圾桶。

这是他今年第四次来医院削苹果了,平均一个季度一趟,要按这个频率,退休之后去KTV削果盘应该不成问题。

一个苹果削完,卓霖才想起来他队长床头还贴着流质饮食的床位卡,于是转手把苹果塞进了自己嘴里,...

一个苹果削完,卓霖才想起来他队长床头还贴着流质饮食的床位卡,于是转手把苹果塞进了自己嘴里,目光则在对面那张越发没个人样的脸上逡巡。

“实在不行,你找个大仙儿看看呢。”卓霖忍不住说。

也不怪他背叛马克思,这人身上的伤一回比一回要命,这次右后肩让啤酒瓶砸开了花儿,右侧腰腹也差点儿被管制刀具扎个对穿,虽然没伤到重要脏器,但那种刀豁开的口子不好止血,暴露性的外伤还引发了急性腹膜炎,术中连下了两张病危通知书。

下了手术台这么些天,伤处的炎症也沥沥拉拉总好不利索,昨天刚停了一天抗生素,越知深今早起来又开始低烧,一直到傍晚也没退,人都烧得提不起精神,这会儿他整个人半靠在床头,没扎针的那只手索然地划拉着手机屏幕,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逗闷子,说话都没什么中气。

“我看你就挺神,要不你给我看看?”

卓霖咬了口苹果摆摆手。

“我哪会看,但是我们那边有个老人说过,竹字重利薄情,横生枝节,名字带竹者远之。你说你这样,有没有可能是之前……”

卓霖是个没心眼儿的直肠子,说着话还煞有其事地往前凑了凑,被越知深一个眼刀削平了脑袋,这才悻悻地换了个话头。

“小霍总从看守所出来得有大半年了吧?你们这是……彻底掰了?”

越知深划拉手机的动作顿了顿,沉吟一阵,含糊地回了句:“也不算是。”

整个刑警队都知道,越知深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烧到了他那总裁男朋友身上,虽然那事儿不包含越知深的主观意图,但客观上确实搞黄了小霍总一桩上亿的大生意,还让人在看守所蹲了一个来月。

别看越队长工作上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搞对象却活像是老牛拉破车,大半年了还没把那小霍总的毛儿捋顺。

“你当初正常查案子,他自己搞不正当竞争被撩了眉毛,拿你撒什么气。”卓霖有些忿忿,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嘶”了一声,“他不会以为你故意拿他冲kpi吧?”

越知深闻声,勾着嘴角摇了摇头。

他那位小霍总脑沟浅,琢磨不出这么些弯弯绕来,霍闻竹只会觉得在他面前被他同事拷走,面子上过不去。

越知深没头没脑地琢磨着,他烧了一天,身上疲得厉害,此刻思维也跟着窗外暮色一起沉了下去,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白色的床单上,嘴边的弧度渐渐垂落成一道略显无力的苍白,良久,才哑着嗓子出声。

“他拿我撒气也是应该的,我要是早点儿知道,也不至于让他自己一个人挣命扑腾这么些年……”

他这话像在劝慰对面的满腔愤慨,也像是单纯的扪心自省。

“什么时候扫黄打非也归刑警队管了?往后指挥交通也让咱去呗?……”

“什么事儿?”越知深问。

“有人举报圣潮汇最大那个包间今晚组了局玩儿俄罗斯轮盘(一种多人忄生爱游戏),ll0中心说举报人透露可能还有别的情况,就派给咱们了。神经,这不拿刑警队找乐儿么……”

卓霖话没说完就见对面病床上的人突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动作太快扯到伤处还狠狠皱了下眉头。

“圣潮汇?”越知深拧着眉心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日期。

“啊……咋了?队长你干啥?……要出去啊?外边儿下着雪呢……”

越知深兀自拔了手背上的针头下了床,也不管卓霖在一旁懵头转向,拎起衣服袋子就进了洗手间——霍闻竹每个月28号都会在圣潮汇最大的包间招待客人,越知深必然不可能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

圣潮汇临近商圈,一到晚上附近路口就是一锅粥,还没到地方越知深就焦心如焚下了出租车,结果推开包间大门的时候,人家桌上菜还没上齐。

拿眼扫一圈,里头坐的净是本市CBD有头有脸的人物,越知深上半年烧火的时候都做过他们的背调。

这一屋子西装革履,个个体面讲究,不像是要开淫趴的样子。对于越知深这位不请自来的刑警队长,主位上那位也没表露出明显的诧异,面上始终端着两分云淡风轻的笑,叫人看不出破绽。

反倒是越队长本人,突然又突兀地出现在别人包间门口,身上一副湿漉漉的样子,衣着也略显褴褛,此刻一手虚扶在腰侧,一手撑着大门把手,微弓着的后背还明显不规律地起伏着,整个人都跟这屋内的金碧堂皇格格不入。

也活该他落得一身狼狈,最后两个路口,越知深是跑着过来的。

外套是去年买的,他这一年少说瘦了得有十五斤,此刻衣服松垮地套在身上,毫不规矩地大敞着,衬衣领子也被他跑歪了一寸。越知深刚下手术台没几天,今天又一直发着烧,这几步路跑得他浑身冷汗涔涔的,外面的小雪落到身上也都化成了水,雪水就这么混着汗水,跟他满身的焦灼还有消毒水味搅和在一起,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刚刚滚落泥泞的气息。

如此出人意料的场面,东家自然是第一个站起来的,甚至亲自绕着半张桌子走了出来。

霍闻竹走到近前,熟练地上手替越知深正了正衣领,饶有兴致地盯着对面那双眼睛看了两秒,开口时故意抬高了音量。

“外面下着雪,我以为你不会来了,现在还真有点儿受宠若惊啊,越队长。”霍闻竹话里有话跟人客套着,极其顺手地扒了越知深的外套递给一旁的服务员,“各位老总知道我要请你这个刑警队的一把手过来,连酒杯都没动,都等着你呢。”

他三两句话把越知深架到了高处,又一路连哄带让地把人按到了主位旁边的椅子上,几乎没给越知深推拒的机会,一落座便找服务员要来了酒瓶。

“各位,越队长难得来一趟圣潮汇,今晚这第一杯,我当仁不让了。”

霍闻竹把越知深面前的分酒器倒了个半满,便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而他自己的酒杯却是空的,手上甚至连盏茶都没端。

屋里明眼人大概早就看出来了,今晚这戏折子上是出单刀会。

越知深从进门到落座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霍闻竹左右招呼。其实打推开门看见霍闻竹旁边的空座,越知深就琢磨过味儿来了。

他把他压在笑意之下的算计看得一清二楚,却反倒觉得如释重负,幸好门内等着他的只是场鸿门宴,而不是什么别的不堪入目的场面。

霍闻竹不知道越知深身上有伤,自然也不知道这人是因为他刚从医院赶过来的,他甚至分不清越知深此刻脖颈处的潮意到底是汗水还是雪水。

霍闻竹只觉得自己举着酒瓶的那只手有点儿酸。

“分酒器不好入口?我换个碗给你?”霍闻竹说着把一旁专用的酒杯推开,拿了个更加不伦不类的饭碗过来。

越知深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只又看了他一眼,便伸手拿起分酒器,一口把大半杯酒全都送进了喉咙,霍闻竹这才满意地放下了酒瓶。

“越队长的酒量都见识了吧!各位今天可算来着了,一会儿可得好好跟人比划比划!”

霍闻竹带头鼓掌叫好,桌上也全都端起了酒杯,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这屋子里都是跟霍家有利益牵扯的生意人,今天又是霍闻竹做东,他说谁是靶子,这一桌子枪口自然就得冲着谁。

“小霍总本事不小啊,堂堂刑警队长,这么听您的话?不知道的以为您给发工资呢!”

有人开了第一枪,便有人紧跟着上膛,揶揄调侃声一阵此起彼伏。

霍闻竹靠在座位上欣然地听着,适时地张口插了一句:“可能还真是吃人嘴软。”

见越知深低着头没个反应,霍闻竹还拿胳膊碰了碰他,侧过头暧昧不明地挑了下眉毛。

“你说是吧,越队长?”

一群人听着又哄笑起来,笑过之后便开始三三两两地举杯换盏,他们自然联想不到权钱交易之外的那点儿苟且,只有越知深知道,霍闻竹有多不给他留脸面。

越知深也想欺身压着霍闻竹问问,他是怎么吃的又是怎么软的,只是怕自己一张嘴就把刚喝进去的酒吐出来。

因为急性腹膜炎,越知深术后被医生禁了好几天食水,昨天才刚能喝点儿米糊,今天又因为发烧没吃下什么东西,一杯酒下去,胃里立刻就开始举旗抗议,胃壁仿佛被什么尖锐的器物刮蹭着,每一寸都被剧烈地磨蚀,好像他刚才喝进去的不是酒而是杯玻璃碴子。

此刻胃里翻搅得厉害,越知深背后深色的衬衣料子早就被冷汗洇湿,他暗自用没伤的那条胳膊抵在腹间,却依旧疼得吐不出一个字来。

越知深旁边坐的那位见他闷头不吱声,自觉把霍闻竹的话接了起来。

“还是越队长识时务,你们做这一行还不就是看家护院,这给谁看家不是看啊?”这位本身就是个拜高踩低的性子,这会儿更不会顾及一个小刑警的面子,说着还拍了拍越知深的右肩,“往后还跟着小霍总,口粮少不了你的!”

他这一下刚好按在越知深肩膀的伤处,疼得越知深眉心一紧,猝不及防挨了这么一下,越知深死咬着下颌才压下一声滚到喉咙的闷哼。

越知深有些不耐烦地挣开了身上那只手,却是不等他回头去找罪魁祸首,霍闻竹的第二杯酒又倒进了他面前的分酒器。

“尚总说得没错,给谁看家不是看啊。”霍闻竹乐呵呵地说。

越知深抬眼,目光一寸不差地落在霍闻竹微微上扬的嘴角上,又不自觉挪到他温润的眉眼间。

这个人仿佛天生就是来诳时惑众的,皮相跟脾气简直像是两个人,越知深当初看着这张干净斯文的脸,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霍闻竹是这么个飞扬跋扈睚眦必报的主儿。

越知深的视线扫过霍闻竹的脸,在他眼下不算明显的乌青上停了两秒,他强咽下了灼在舌根的涩意,摆出两分笑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问道:“霍总最近在公司……没少吃瘪吧?”

霍闻竹忍不住轻笑出声,握着酒瓶的手却紧了又紧。他没听出那人有些低哑的嗓音,也没注意他脸上的笑意根本未达眼底,霍闻竹只知道,因为那单被越知深搅黄的生意,他这大半年被他那异父异母的亲哥哥在董事会上压着打。

霍闻竹正愁没由头往越知深肚子里灌酒,这闷葫芦今天反倒上赶着拱他的火,霍闻竹差点儿以为这人是成心留下蹭酒喝的。

霍闻竹重新抄起酒瓶,把原本斟了一半的酒杯又满上了,满得几乎溢出来。

这回越知深没琢磨,端起来就往嘴里倒。分酒器这一杯将近三两,酒仙来了也没有一口闷的,霍闻竹看他这不要命的架势,没忍住上手拦了一把,夺过杯子撂回了桌上。

小霍总今晚第一次拉下脸来,压着嗓音骂:“你有病啊越知深。”

越知深抵着唇呛咳了两声,胸腔的震颤扯得他肩上和腰侧的口子都有些疼,他不动声色地缓了口气。

越知深语气没什么起伏,霍闻竹面上的凌厉却褪下两分,顿时有些被揭穿了老底的窘然。虽然他今晚本来就是要强人所难,可手段拙劣是一回事,被人正面说破又是另外一回事。

小霍总瞬间没了继续作弄人的心思,他正了正身姿,没好气地把餐具推到越知深跟前。

“吃,吃饱了滚蛋。”

大概是体温太高,又加上空腹喝了那么多酒,越知深脑袋发沉,思维也不太活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位小霍总怎么又突然改了主意。他原本还想问一句那酒还喝不喝了,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还是没逞这能。

越知深拿起筷子的动作有些勉强,虚拢的手指也有些抖。刚才那人手上没个轻重,越知深这会儿右肩几乎抬不起来,更别提握筷子吃饭了。

霍闻竹看他半天不动弹,以为他是成心斗气,回过头刚想张口,一打眼瞧见了这人手背上的针孔和淤青,顶到嘴边的气焰又被他自己吞回去一大半,憋得他一肚子邪火。

“不吃拉倒!”霍闻竹夺过越知深的筷子,不经意间触到了他滚烫的体温,心下又沉了几分,霍闻竹不由分说地轰人起身,面上又扯出一脸开怀,“刚才来得着急,把车停路边了,那就麻烦越队长了!酒在后备箱里。”

这话霍闻竹是说给桌上人听的,无非就是找了个无伤大雅的由头放人离开,稍微识趣点儿的自然是头也不回地跑,可偏偏越知深是个死心眼儿,他甚至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找霍闻竹要走了车钥匙。

霍闻竹盯着越知深离开的背影,拿眼神把他祖坟里上上下下问候了个便,一旁的服务员见机凑到了他身后。

“霍总,外边在下雪,需要送把伞给刚才离开的先生吗?

霍闻竹阴着张脸:“这么关心?要不你跟他一块儿滚?”

他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细想越知深今晚满身的沉倦,也竭力阻止自己凭着记忆分辨那人到底是在哪一刻开始强撑。

越知深只是醉了,又或许是单纯的木讷,霍闻竹想。

尽管如此,霍闻竹也没觉得越知深会蠢到真的冒着雪在会所大门外找他的车,所以他出来找人的时候越知深已经几乎有些站不稳,因为体温太高,眼睛充血红得吓人,整个人也被雪水湿透,连睫毛上都挂着冰碴儿。

“你是喝懵了还是烧傻了!让你滚蛋听不懂吗!”

霍闻竹扶上越知深摇摇欲坠的身子才发现,他脚下斑驳地落着几点暗红色,借着路灯的光沿着他来的路看过去,隐约还能看见零零散散的血迹,融透积雪,又被脚步打散。

霍闻竹忍不住爆了句粗,刚想看人伤在哪,越知深突然一把推开他,撑在一旁的花坛边吐了出来。霍闻竹在一旁给他顺背,低头便看见越知深一直捂在腰侧的手,指缝间全是伤口渗出来的血。

越知深肚子里只有那两杯高度的白酒,混着胃液涌出喉咙,蛰得他整个食道都火烧火燎地疼。吐过之后,越知深身上脱力得厉害,被霍闻竹叫来的人一起弄上了车,却连安稳地坐在后座都很费力。

失血让他有断断续续的濒死感,睁着眼睛却根本分不清外面是雪太薄还是雾太重,思绪混沌得像被人拴在石头上沉了海,偏偏又被胸腹间的灼痛硬扯出两分清醒。

“你怎么……出来了?”越知深扯着嘶哑的气声问。

霍闻竹实在看不过眼,手上替越知深捂着腰间的口子,又侧过身借了个肩膀给他,却是依旧的口不对心。

“我怕你死在会所门口砸了人家招牌。”

越知深的意识在逐渐抽离,他似懂非懂地沉吟一阵,昏迷之前呓语般地念了句什么。

车子又开出去几百米,霍闻竹才在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里琢磨过来越知深说的话。

他说放心死不了,舍不得你难受。

到了医院,霍闻竹才知道自己今天差点儿把越知深玩儿死。他自然是又急又气,更多的还是打心底里涌上来的后怕。

越知深身上的两处伤口都有不同程度的开裂,再加上腹部的感染本就没好利索,他原本是要被送重症监护室的,在急诊重新缝合后又输了袋血,医生看体征有回升,就又给放回了他自己的病房,只是他刚喝了太多酒,很多药用不了,温度褪得很慢。

霍闻竹在病房守了一宿,给越知深擦了一茬又一茬的冷汗。天快亮的时候,越知深的呼吸总算平稳了些,霍闻竹支棱着脑袋摸了摸他脖子,似乎没那么烫了,他刚想喘口气,病床上的人突然皱着眉头醒了过来。

越知深挣动的幅度很小,霍闻竹却立刻醒了盹儿,看他抬手抵着嘴巴的动作便手疾眼快地拿了垃圾桶过来。

酒精的后劲反上来,越知深几乎是被痉挛疼醒的,可他胃里根本没东西,只能一次次压抑着一干呕。霍闻竹怕他压到伤口,一直撑着他的身子,看他止了吐又给他喂水漱了口才把人扶回床上躺好。

越知深闭着眼,脸色是明显病态的灰败,眉眼间也依旧坠着深倦的纹路,却没立刻睡过去。

“解气了吗?”他磨着并不太好听的嗓音语气淡淡地问。

霍闻竹心里一动,近乎笃定地质问:“你故意的啊。”

越知深勾了勾干涩的嘴角:“顺水推舟罢了。”

“顺我的水推我的舟?别太高风亮节了,越警官。”

霍闻竹说着,拿桌上的棉棒洇了点儿水喂到越知深唇边,见他睫毛乱颤不知道琢磨什么,便倾身凑了过去,语气透着两分难以掩饰的期待。

“是不是后悔把我送看守所了?嗯?”

没想到那人脱口回道:“犯罪伏法天经地义,你活该的。”

霍闻竹嗤了一鼻子撤回身:“你跟我装什么呢越知深,为了把我关到刑警队能说得上话的看守所跟人喝酒喝到胃出血,那事儿不是你干的是么?”

这回越知深不说话了,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霍闻竹以为他又睡过去了,才听见他温温沉沉地缓声道:“我能干的事儿,还是太少了……”

越知深是半年前查案子的时候才知道的,霍闻竹不是老霍总的亲生儿子。霍闻竹在集团能有如今的地位,几乎都靠是他自己摸爬滚打,一路头破血流地撞上来的。

霍闻竹没提过,他竟然也就没问。

越知深撑开有些沉重的眼皮重新对上霍闻竹的目光,才发现对方眼底蓄着一层不甚明显的雾气,跟昨晚车窗外的雾气一样让他觉得胸口发闷。

此刻窗外的雾气散了,爱人眼底的雾也终会消散。

只是爱人在沟通方面依旧是嘴比命硬。

“你要这么说,那确实是你的问题。”霍闻竹说。

越队长在哄人方面也是依旧的食古不化。

“嗯,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完】

因为攻受名字是出自白居易的夜雪所以文名就叫夜雪了嘿嘿。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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