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今天看了个朋友找圈外人约稿。。。那个周就算强调了。。周明瑞社畜和瘦弱。。。但给我一种周明瑞倒拔垂杨柳的既视感。。。。。。
我们小周永远养胃永远社畜永远早八加班永远被强骑交公粮
萬眾矚目的圓凳滑行賽
感觉美见老师画这个设定之初就不打算收到我的同人,但我还是勇敢的画了!
好事做尽海胆鸟
跑
有一丢卡文()
47.
……
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里,日落西山不代表着平静与安宁,甜美的梦乡距离夜幕初登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彻底被夜晚吞噬的天空,对于某些人来说才是一天的开始。
街边的酒吧敞开大门,炫彩夺目的霓虹灯在黑夜中扭动,一浪高过一浪的摇滚音乐穿透钢筋水泥的墙壁,重低音的节拍落下,似乎砸得整个世界都在跟着音乐的节奏颤抖。
伦纳德不顾形象地坐在街边马路牙子上,一手抱头,捂住了自己听力超绝的神话生物听觉器官,叹出了踏入这片地方后的第三口气。
他在这片地方...
他在这片地方转悠了好一会了,无论朝着哪个方向,最后也是在原地打转。
伦纳德尝试过寻找可能存在的,某一扇特殊的“门”,但很显然,在这种存在着成千上百扇门的地方无异于大海捞针。
直到他频繁开关门的行为被路人纷纷侧目,被店老板礼貌地用不太流畅的英文请出去。
“长这么帅脑子却不太好使。”店老板怜惜地摇摇头“可惜了。”
伦纳德假装听不懂,压低了帽檐一溜烟窜了出去。
现在的伦纳德坐在酒吧街的街口沉思,无处安放的长腿支棱着,风衣耷在胳膊上,毛茸茸的尾巴在夜幕的掩饰下甩动。
“门”……
不,不对。
伦纳德略微皱眉。
能触发梦境场景切换的节点是“门”,这一结论,是根据先前发生的事情中总结出来的。
然而,他上一次遇见的,身周场景的突兀转换却没有任何“门”的干预。
或许在梦境的更深处是不一样的。
伦纳德单手拖着下巴,静静地思考着。他漂亮的绿色眸子在黑夜中似乎反射着些许的微光。
要找到其中关联性并不难,愚者的权柄在那每周准点的塔罗会上他早就近距离的了解过。
他们见过那无上权柄掀起的风浪,也承蒙过祂的恩惠。
早在命运的洪流落入既定的结局之前,他就在其卷起的波涛中沉沦过。
但……
伦纳德绿色的眸子中神色微沉。
他从较为表层的梦境开始,和旧调小队的几人分开,便快速的落入了现在所在的这处,梦境的较深处。
这不太可能只是他运气好,撞大运打开了正确的门,踏入了深处。
很可能现在的局面,所发生的一切,都处在了梦境主人的安排之下。
或许并没有那么刻意,而是全然由梦境之中的潜意识支配。
在变幻莫测的梦境之中寻找梦境的漏洞和规则,在无人察觉的阴影之中向下,神不知鬼不觉地达成目的,是他们大多数行动时候的准则。但“大多数时候”就说明,永远有例外。
当你站在更高层次的梦境之中,就不该再执著与梦境的规则。
因为“祂”就是规则。
在神秘学的领域之中,通常情况下的不成文规则是,在更高层次的注视下,不要窥探,不要觊觎,不要看,不要想。跑,越快离开越好,越远越好,在被污染或死亡之前逃离,活下来就是胜利。
但也有人永远不会遵循这一条。
因为他们守护着更加重要的东西。
伦纳德选择踏入旧日层次的梦境,虽说有着女神降下的神谕,但他自己未曾没有设想过行动。
面对一己之力所不能及,直面深渊,为了拯救世界,为了更多的人……大概早几年的他会控制不住的这么想。哪怕可能会不在乎牺牲,却必然会产生那种史诗般的使命感。
伦纳德从这片旧世界幻象中的马路牙子上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忍不住地甩了甩尾巴。
毕竟这可是旧日的梦境啊。
这处繁华的都市中倒映着无比鲜活的旧世界,无数旧日人民的生活与命运交织在此处。
能走到这里……
伦纳德看着林立的高楼在黑夜中点亮的一盏盏明灯,密密麻麻的灯光几乎将天空照亮,甚至掩盖住了层层星光。这里是女神所照不到的地方。
都走到这里了……至少得算我个重要配角吧?
伦纳德发散着思维。
要是要死掉的话我希望至少得描写个五六章,再来点伏笔影响后世……也不要求多,最好再让克莱恩哭个三五天直接给我哭醒。
伦纳德禁不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微微弯了一点嘴角。
现在的话……和曾经的自己又有些许不同。他已经不在乎或许会死得默默无闻,他只是想稍微再努力一下、至少,他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旧世界的风似乎都很温和。
在绕过楼宇街道后,拂过挺拔的行道树,柔和地落在身上,卷起了伦纳德半长黑发的发梢。
两个路过的女生拎着奶茶挽着手臂,偷偷地看过来,小小声地窃窃私语。
“……快点找个新欢然后忘了那个渣男吧!哎我看那边那个小哥哥就不错,”其中一个女生压低了声音“哇,他是不是笑了?笑起来好好看啊,瑞瑞你快上!”
“啊?”另一个女生悄悄地向伦纳德投来了视线“大晚上站在路边傻笑看起来智力不太行唉?”
“笨蛋美人那不是更好?”
伦纳德抖了抖耳朵。
虽然距离不近,对方也压低了声音,但是他完全可以听清周围方圆十里的对话……
“哇,他是不是还带了狗狗耳朵以吧!修勾狗!”第一个说话的女生晃着她闺蜜的胳膊“还是福瑞耶,那你不是更可以了?”
“这种程度不叫福瑞吧!”
理论上来说,一般梦境中的存在都是由梦境之主的潜意识构成的,或许是他所认识的某个人,或许是他所听说过的某件事。当然,现在这个梦境的主体的构建添加了灰土生命的潜意识,但按照他的分析来说,灰土生命的潜意识一般都停留在表层,就算是在表层死亡之后,潜意识也只会下沉一段距离,不会深入到这种程度的地方……
那这里的人性格构成更贴近于旧日人类了?
陌生的词汇。伦纳德严肃地思考,莫不是人体器官走私?
她将手中的奶茶塞进了伦纳德手里:“请你喝奶茶!我们最喜欢的口味,强烈推荐!”
“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尝尝奶茶呀。”
伦纳德下意识的接过了那杯冰凉的奶茶。
微凉湿润的触感穿过了他的手套,传到了手心。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奶茶。
透明的杯身上印着标签和印花,透过它可以看到里面茶与奶制品混合的液体,其中沉浮着一些不知名的调料。
旧世界的人原来这么喝茶……?
身周的风渐渐带上了凉意,空气也有些熟悉的刺鼻。
伦纳德再抬头,他的周边早已变了样子。
灰暗的天空,低矮的砖房,黑洞洞的烟囱歪斜地朝着空中。
天际线太阳渐渐爬上,微光乍破。
神情麻木的工人们压低了帽檐,驮着背,拖着休息不足的身子离开临时住所的掩护。
伦纳德站在并不宽敞的大街上,身边的人们没有给他多余的眼神。偶尔有人撞到他,也只是小声嘟囔,转身走开。
他记得这条路,顺着向上走去,拐两个弯,朝着裁缝店的方向再走二十分钟就能看到教堂。
绕过去,背面就是黑荆棘保安公司。
“……谁才是商见曜?你在开什么玩笑?”
商见曜敲了敲桌子“我们都是商见曜啊。”
另一个商见曜摆弄着手中的飞行棋子:“也没有人规定商见曜只能有一个。”
“商见曜什么时候有数量限制了?”又一个商见曜说着,他向后靠去,翘起了椅子前脚。
敲桌子那个商见曜总结:“当一个东西看起来像商见曜,听起来像商见曜,闻起来像商见曜,那他就是商见曜。”
“都是自己,没必要想东想西的。”翘着椅子的商见曜摊手。
“有道理。”
提出问题的商见曜十分信服地点了点头,接着自然地将自己提出的问题抛之脑后,熟练地拿起了桌子上的骰子,五指握拳,让骰子在掌心之中晃了晃。
接着他要松开手骰出骰子的时候,他顿住了。
“……你刚刚,是不是对我用能力了?”
如果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
我知道梅林大概不会在意那一便士啦,我也知道这个梗可能也有人画过啦
但是我就是想画一遍嘛!自己画比较有意思.jpg
背景为bonny的alsonny
p3梗源
「一左馬」
注意:已和解时期·弟弟们都已经独立半年左右
《交往後的一左馬的某一個清晨的故事》
作者twi:折@sixor111111
禁止二傳二改
不知道说啥但是真的很好笑很可爱儿子会动了妈妈很欣慰(啥)
从左到右角色见tag
#观前提示:占tag致歉。
人设可爱/帅就完了党慎看
好感剧情甜就完了党慎看
觉得库洛没有吃书者慎看
内含角色分析小作文
此帖仅代表个人观点,请勿上升至我个人和可能看完觉得我说的有点道理的姐妹们
本人开服玩家,黑星坠落期间退坑,至今还没有回去的打算,剧情全靠视频云。
熟悉我的姐妹都知道,我是个战双乙女党,从开服就坚定写乙女的憨憨,关于库洛的文案我也不想多提,贵公司的文案实力能有多弹性我也就不说了,剧情党有目共睹。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无所谓,只要人物大体设定不崩,涉及到他性格的东西不改,官方剧情写的再沙雕我也可以在同人里给他正经回来,毕竟角色是和我过...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无所谓,只要人物大体设定不崩,涉及到他性格的东西不改,官方剧情写的再沙雕我也可以在同人里给他正经回来,毕竟角色是和我过日子也不是和官方过日子【什么】,扯远了。
说回卡老师的事情。
卡老师的二测剧本什么的就先不提,因为明显这个设定已经经过大改【yysy那时候的斯文败类库队你们还记得吗】,但有意思的就在于,在官方主线的剧情里卡穆已经有相当的文本,就算没有落地,我也知道卡穆迟早会落地,并且根据主线的文本粗略推出了他的性格。
他当时给我的感觉是高高在上的。不是那种霸道总裁式的孤傲,而是仿佛等了很久什么人但没有等到,最终选择放弃的人一样,有一种孤高感。
哪怕当时他一直说着中二的话,一直狠狠的把神威按在地上打,我也没有讨厌他。因为当时的神威设定很明显,一体双心,他俩能和平相处才更稀奇。
剧情里卡老师一直给人以压迫感,包括在日后的关卡里也是,那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看到他爆气心就突突,看见他接五连斩被擦到心就凉了。因为当时的卡穆过于难搞,再加上每次活动pv出新角色官方都要砍卡穆“泄愤”,久而久之,他就有了“卡老师”这个外号。
我不讨厌这种印象,因为我看见他在剧情的最后,面对明白了对方存在意义的神威,他选择了与神威和解。
因此我觉得,卡穆并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他和我认识的所有反派一样,不是个好人但是坏的有道理,是神威的影子但也是独立的卡穆。
可能是我那个时候想多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感觉他是一匹独狼。
一体双心的角色在别的游戏也不少见,他和神威之间的羁绊必然也是深厚的。
在我心里,他也许是因为悲惨的经历亦或是别的什么,导致他拥有过的东西非常的少。
他阴郁,他不觉得能拥有什么东西,因此他怠惰,他甘愿堕落到最深的深渊里去,嘴上不说但是看不起那些把光明和伙伴挂在嘴边的人。
他对自己还能从这个该死的世界里得到多少已经不抱希望了,所以他话应该会很少。
就算有人把他丢到我身边,他也只是静静的用双眼去看,看我能给他带来什么。
有时候会有简短的对话,有时候也能看见他游移的目光,有时候也能听见他偷偷的去在意某些东西——比如食物?
因为食物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你拿到了就一定属于你的东西。它进了你的肚子,就绝对属于你。
他不会非常简单的让你知道他在意什么的,因为这是一个弱点,如果他在意你,他就会在感染体的利刃到你眼前的时候替你挡下这一刀,但他不会说。
他心里是一片漆黑的海,他狂放的作战方式,你听见他的嘶吼,也许只是为了释放那些怨怼,也许是为了找到活着的意义在哪里,你能感受到嘶吼背后的空虚,能直观的感受到无言的他的心跳。
从试探,到朝夕相处,到你展现给他的每一面,到他跟着你所看见的一切,到你能给他的温暖——他对你的态度一点点变化,你也开始了解他这幅样子的背后究竟埋着什么过去。
只要他确定你是他的光,即使他不说……即使他依旧只能露出狰狞的笑容,只能说出那种让人听不懂的话……
他会说,你真是有够天真的。不过可能这样也不坏。
如果他对一切失望,你要让他明白人只要活着,是没办法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的。
存在于末世之中的我们一直在希望,也一直在失望。但我们一直在追寻着什么,哪怕我们一次次失望——但是只要你还活着,说明你没有真的绝望过。
让他明白这一切,然后带他去看海。
“卡穆,如果你仍然在期望另一个未来……”
“你相信我吗?”
“你愿意相信我吗?”
如果他愿意相信你——那你就是他的光。
同伴就是,无论怎样,你们相隔再远,就算授格者你没法和他见面,你也会觉得你们的心在一起,你们的血往一处流。
如果他将爱倾注于这样的你,血与伤痛不过是停留在表面的东西。
你是他的光。他一个人的光。
他依旧是那个有些恶劣的反派角色,依旧会给你添麻烦,依旧会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用言语打击你,依旧会抱着胳膊站在你办公室门前等你请客,还是每天都要请并且他不会还人情的那种——但你能感觉到他变了,他对你卸下了心防。
卡穆不是一个好人,确切的说,他不是你这样的人,他不善言谈,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
他对你的话语虽然有diss但是你会感觉语气比较温和,和别人讲话的时候他的话要刺耳许多。
这才是我心中的卡穆。毫不夸张的说,当我看见他落地的好感度剧情时,我有一种感觉。不是天塌下来的那种感觉,而是房子还在,人换了的感觉。
卡穆还是那个卡穆,但我总感觉他变了。
原先孤高的态度不复存在,变成了会骂脏话,会恐吓他人的人……如果说这样都还好,那我最接受不了的,恰恰是他对“我”的好感度上升过于的快了,他过于唐突的卸下了自己的防备。
如果还要列一点,可能就是把“世界不值得”随口挂在嘴边的轻佻态度。
一句话概括,以卡穆在主线透露出的情商,他不是会把信仰和观点挂在嘴边的人。就算是在劝退指挥官的场合下,他也不会把话说全,因为他对指挥官的观察力是有底的。
来个比喻。这就像你家隔壁天天“生死看淡,早就看穿了世界”的熊孩子,在你面前强调他知道多少东西一样。
不是说他这样不好,而是我突然就不认识他了。
我们常说,伊甸就是个幼儿园,指挥官就像幼儿园老师,管着一群孩子气的成年人。
这话当个乐说说也就算了,而卡穆的落地仿佛已经证实了你就是个看孩子的。谁还记得这是末世背景?谁还在意我们下一个任务就可能葬身于陆地?
作战的人员仿佛人人都是孩子,是我们和其他意外不怎么孩子气的大人在管束孩子的情绪。就像你把卡穆接回来会让家里的孩子不开心,然后还要天天哄着他这个难伺候的一样……
有时候我会想。我们是不是过于轻松了?
我们在设定里可不是真的在管一群孩子。
至于亲爱的库洛文案吃的设定,那更是不计其数。卡穆并不是其中一个。
神威与卡穆一体双心,主线里已经明确借神威之口说了卡穆对他的意义。就算我不吃卡神卡,但为什么他们说分开就能分开?
为什么明确身上带病毒的“授格者”,可以正常出入空中花园甚至可以待在指挥官身边?难道说伊甸已经掌握了可以清除帕弥什的方法?
为什么你能想到的卡穆的“压迫感”,就只是骂脏话和暴力威胁?
这些东西,作为一个写文的我可以明确的说……这些剧情都有更优的处理方法,但是库洛一直在挖坑,恰恰都选了最不明智的处理方法。
我不排除官方日后还能说出什么给卡老师人设挽回的发言,但是我就是觉得不妥。
在我心里,他已经掉价了。
卡指的tag是我开的,那天正好是2020年的1月1日。我记得很清楚,乙女群里要办战双乙女新春24h。
那一天,我满怀希望的把我心中的他写到文里,被毙了很多次,但是我最终找到了办法。
上半年已经过去了,卡老师终于迎来了落地的那一天。什么锁区、氪佬的怨言什么的我通通没有管,我写了三千字的贺文,等着他来。
现在的卡穆很好,但他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卡穆。
以上,就是我的全部观点。
在此祝看到这里的大家,身体健康,生活愉快。
2020.7.26
接受私聊。
心情好了点――ssr妈咪搞得
我今天一定要发出来!!!
写在前面,有cp滤镜,麻烦看tag,本人目前不逆,站主角攻。
今天,我要沉痛地推出全球高武...对是高武,不是高考。这篇是起点大男主小白爽文。
冬冬看起点网文十年了,自诩老白一个,早就超脱了土豆番茄唐三少的范畴,投入了烽火,猫腻,乌贼...等等的怀抱,那我为什么会推荐一篇前期有毒点,男主金手指,一路打怪升级的小白爽文呢??
是因为这本小说男主方平耽于修炼无心恋爱吗?是因为作者持续一年每天一万字以上的更新吓哭了我吗?
...没错,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不是重点!
重点是男主和女主...男二的感情实在感天动地rio到让我昏迷的地步!
说的就是你!本书男二王...
说的就是你!本书男二王金洋同学!告诉我你为什么拿着女主的剧本??
提前注意,这种起点大男主小说,不要站男主受,否则你会和我一样,慢慢感受到和作者逆cp的痛苦,然后...自逆(;′Д`)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经验,大家爱磕啥磕啥。
就算男主前期再弱也一样!!
好,现在让我们讲讲这到底是一段怎么样的绝美爱情吧!(有剧透,请谨慎)
第一阶段情不知何起
也就在决定成为武者的时期,方平发现自己自带了一个系统,系统可以将方平的财富兑换成气血值,精神力值……等等和武者实力有关的东西。于是这个重生者带着系统踏入武者的世界,慢慢地……外敌入侵,神陆敌人,复生武者……一个充满危险也充满机遇,波澜壮阔的武者世界也在他面前缓缓展开了。
大体故事就是这样,挺俗套的小白套路,前期男主没成长时自私自利小家子气的性格还很讨打,可随着他经历的增多,你能明显地体会到这个人物前后的变化……跑题了,让我们说回正题。
第一次遇到王金洋时,方平还不是个武者。那时的王金洋作为大他一届的学长,已经名声鹊起的天才武者被校长邀请回来给学弟学妹们做功课。一开始我还以为这会是个炮灰或者打脸角色……我错了!!!
王金洋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谦逊随和,又有淡淡的疏离感。他耐心地给每一个学弟学妹们讲解武者需要的东西,那时的方平在他眼里和其他学弟学妹没有任何不同。
后来因为某件事,他们有了牵扯。也许是对于优秀学弟的投资,也许只是性格深处的体贴善良,他手把手把方平带入了武者的世界里,成为了后者武道的领路人。
第一个转折是方平在高考中考到了比南武更好的魔武。方平当时的内心是这样的:
如果他劝我留下,我就留在南武。
可是王金洋没有,这个一心希望能让母校崛起,曾经对方平寄予厚望的人直接对方平说,南武的资源比不上魔武,我觉得你去魔武更好。
在那时方平心里,王金洋就是一个温柔的,体贴的学长。可后来他去了魔武,在别人口中得知了,这个学长曾经来到华国最顶尖的武校魔武,横推同品武者,打得魔武颜面尽失,霸道无比,刚得一笔。
然而听闻了这样精彩战绩的方平,第一反应却是,老王那么柔和的人,怎么也和霸道联系不到一起?
前期的方平遇到什么,都喜欢拿去和王金洋做对比。他打听着远方的南武王金洋的消息,内心暗暗较劲,想要在某一天超过他,征服他,让他认可自己。
可是后来,他听说王金洋为了走出无敌路,北上挑战各方同阶强者,且屡战屡胜的战绩时,心里感叹老王厉害,可是嘴上的第一句话却是:
“他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再后来,在武大排名赛上,已经见证过死亡,沾染过鲜血,看着王金洋一人撑起一个学校,五人擂台赛打成一人开无双时,他望着在台上奋战的身影,不是热血澎湃,而是皱起眉头。
这是他一直渴望着想要击败的人啊,可是看到那人受伤,他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他这样拼会不会伤到根本啊?”
你们品品,自己品品……
小彩蛋:第一阶段还有很多糖,我写一万字都写不完,这一阶段里男主相对弱点,很容易站成王方,然而我们的直男作者老鹰非常坚定,你看他的某些用词就明白了。
最后男一男二宿命对决后,平平战胜了洋洋,这是两方强弱关系发生逆转的开始。
两方都战损,描绘方平时是“一身血色”,描绘老王时,“他身上布满伤痕,如同破碎的瓷器”
EXM
第二阶段别扭小孩的别扭双向暗恋
这个阶段方平战胜了洋洋,强弱关系发生了逆转,接连着年夜饭真爱救援和天南寻师的两个大糖剧本后,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也许是因为曾经事事都要向自己请教的学弟变得比自己强大,不再需要自己的指教,老王开始暴露了自己真的属性——闷骚。
平平不找他说话,他绝对不搭话找平平。王金洋这个角色非常有意思,他重情重义,责任心很强,只要该他承担的,他就绝对尽心尽力,并且遇到事情,他非常刚,超级刚。于是在外人眼里,这个人又酷又霸道巴拉巴拉的。
可他本质却非常佛非常温柔。他喜欢闲散的生活,种种花啊,栽栽草啊,在深山老林里过小日子,什么权力啊,什么职位啊,他都不喜欢,他最喜欢的是过隐者的生活。两种矛盾的属性在他身上非常融洽(妈呀什么神仙人设)
就是那种类似于小男孩喜欢揪自己喜欢的女孩的辫子嘛……
这一阶段的大糖主要集中在我最开始提过的两个副本里。老鹰是个直男作者,偶尔他也会卖点腐,可他麦麸的技巧非常拙劣,你一眼就能看出这是麦麸……
于是就更能体现那些自然流露在细节中的感情了。
第一个年夜饭剧本,平平他们吃年夜饭的时候突然被坏人袭击,他第一个求助的就是他同城的洋洋。
后来他俩一起越阶战斗,老王对平平说,你走吧,我拖住他们。
平平生气了,他回答:“我们要死一起死!”
然后又安慰老王:“我怀疑你是复生武者,你就算今天死了,几千年以后还能再来过。”
我当时就想,是啊,老王是复生武者,一千年后可以再来,那你呢?你怎么办呢?
又是后来,方平和老王一起去天南救老王的老师,那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他两被炸成了重伤,双双躺在地上。
这里要说,老王是一个复生的武者(虽然并没有上辈子记忆)。受到重伤他会分泌出一种名为不灭物质的玩意恢复自身。方平是一个非常喜欢蹭资源的人,可那时同样重伤的他没有选择去蹭王金洋的不灭物质。
他想,谁知道老王能分泌多少不灭物质,如果我去蹭了,他不够用,那该怎么办?
就算这不是爱情,可他又对谁那么珍惜?
第三阶段我们至今都不知道那个省略号后面到底省略了什么
随着方平系统的升级,他和他的基友团们修炼速度迅速拉开了,眼见着他马上就要单刷,和基友团们分离了,我们的老鹰爸爸过来了,他迈着轻盈的步子,伴着无情的打字声,又来给方王女孩们送温暖了!
放段原文:
离开了顶楼,方平在下面和老王汇合。两人走在大楼外,行人匆匆,不少人成群结队,讨论着地窟的事。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斗志昂扬,一脸的跃跃欲试。王金洋看了一会,也没问方平的事,开口道:“近期,我可能会去王战之地。”“嗯?”“境界提升的不够快,我到现在刚到七品中段,速度太慢了。唯有去王战之地,才能让我迅速进步。”“你和我交好,姬瑶他们都知道……”“没事,王战之地好歹还有些公平可言,在七品域,我也未必怕了谁。回头我问问铁头和老姚,要是情况允许的话,我们一起去。有铁头在,哪怕八品强者跨界而来,也未必能杀我们。”老王这么说,方平也没说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方平也不可能一直和他们一起行动。如今他到了八品境,老王这些人都成了拖累了。老王也知道这个,所以也不问方平要做什么,方平现在参与的事,他参与不了。就如之前的秦凤青,方平他们七品,这家伙六品,方平他们做事,秦凤青也参与不了。“自己小心。”“你也是。”“……”
这一段是老王意识到彼此得差距,来和方平郑重告别得时候。
是不是气氛很微妙?一股分道扬镳的气息!正在我们哭泣着股市要崩盘时,老鹰爸爸却留下了一个欲说还休的省略号!!
这个省略号前,我们所有的YY都还可以说是带了腐女滤镜,这个省略号后,剧本就不直男了啊!他们两个感情不知道为什么就变质了啊啊啊!
先是方平混进敌方高层,得意洋洋地宣布“王金洋对那个方平很重要,杀了他就能引出方平”的公开出柜,然后另一边老王带着方平小队的其他人在千里之外远程打配合,仿佛一夜间老王得到了读心术的能力,方平想要什么,他就在这边准备什么,默契得不得了!
不是说好了你们两个各自玩各自的吗?怎么突然开始配合了?我少看了一百张吗?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更重要变化还体现在细节上。方平对老王之前还会时不时刺激一下,省略号后,他像是一只收敛了所有爪牙的狮子。他会给老王解释自己的每一个想法,他会顾虑老王的性格而收起自己的傲娇,他对其他人说话都很欠揍,唯独在面对老王时,他非常温柔,非常体贴,甚至有了小心翼翼的感觉。
不得不说方平小队的另一个朋友,铁头,同样是过命的交情,方平会毫不犹豫地凶他,不允许他质疑自己的决定,否则就骂他蠢……很多时候,他常常上一秒凶铁头,下一秒看见老王脸上就笑开了……铁头到底做错了什么??
而你能明显地感觉到,不带滤镜地感觉到,方平舍不得凶老王。
我们来说说最近的一个大糖剧本,帝坟副本。在这个剧本里,无数直男承认了老王的女主地位,一些本来的金平女孩(比如我)一边哭着喊着“我逆了我不活了方王真好吃!”一边站定了方王。
这个剧本怎么回事呢?
王金洋感受到了紫盖山有东西对自己吸引很大,他找到了方平,非常坦率地说明自己想去,想要变强,然后他说:“我希望你陪我一起去,你跟着我心里安心点。”
他这番话甚至引来了书中人物的吐槽,“你们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小媳妇心态那么足了?”
从头到尾,老王没有否认。
而方平回应:“你就算不提,我也会陪你去。而且我去了,也有好处拿。”
而这也是老王第一次坦诚地开口求方平关于自己的事,那时我们都很惊讶,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关系变了,变得亲密而坦率。
后期进了帝坟,老王因为一些原因身体变得很不舒服,而一向在各种副本里骚操作不断的方平从发现王金洋身体不舒服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松过眉头,且全程暴躁,脏话不对,整个副本里只对身体有点好转的老王笑过一次。
这个一向要好处拿尽的家伙,在这个剧本里再也没想过自己能得到什么,他的脑子被王金洋占满了,装不下其他的玩意,连四处可见的宝物也懒得拿了。
但是王金洋也的确非常值得方平那样做,所有人要么看到方平的荣耀,要么看到他自私自利的一面,只有他真正地理解了他。
原文:
疯狂起来的方平,的确让他们有些心悸。……就在这时候,老王几人走了出来,也看到了这一幕。老王微微蹙眉,轻声道:“这家伙……我还真以为他万事处变不惊……”铁头翻着白眼道:“你高估他了!这家伙就是个小心眼,市侩人,哪来的万事处变不惊,不过话说回来,没事吧?”“没事的。”老王轻轻摇头道:“发泄一下就好了,心里憋的厉害。”“你呢?”铁头问了一句。老王轻笑道:“我不憋屈,活的豁达一点……其实我们的压力,很多被他扛了!他是这个时代最有希望的天骄,他得撑着魔武,撑着天部,甚至还要撑着华国和人类……他活的其实比我们累,若是没有他……你觉得我们现在有这么轻松?”
他们两个互相尊重,互相怜惜,互相理解和呵护,把彼此放在了心尖尖上,是彼此的盾,彼此的矛,彼此的逆鳞。
这样的感情,就算不是爱情,又怎样呢?只要知道他们在彼此的生命里不可取代,就很好了。
吃我安利啊啊啊朋友们!快去品品那绝美兄弟情!!
*为CP25无料文本《CatPeople》内容的网络公开发布
*感谢每一位领取无料的朋友,没让我千里迢迢再把小薄本带回去糊墙(x
*是爽文,漏洞百出,万望海涵
0.问题
博士收到了一只猫。
这句话乍一听或许有些奇怪,但对于罗德岛宠物医院的负责人来说,不过是一项不足挂齿的日常...
这句话乍一听或许有些奇怪,但对于罗德岛宠物医院的负责人来说,不过是一项不足挂齿的日常。于是他示意来客放下猫笼稍安勿躁,毕竟,“没有罗德岛解决不了的宠物”,他对自己的专业水平具有相当高的信任。
“那么,就请说一说您的来意吧。”
“是这样的,”来自拉特兰公证所的外派人员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这只公猫,他……”
“他……?”博士隔着笼子看了一眼。布偶猫,体型健康,毛色鲜亮,温顺镇定,实在是一只不可多得的好猫。他有点好奇这只猫到底有什么问题,以至于拉特兰公证所都无计可施,只能寄望于罗德岛进行矫正。
“……他,”公证所外派员难以启齿地说,“拒绝与母猫配种。”
“……啊?”
1.困扰
公证所也很痛苦,公证所也很无奈。外派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和博士讲起了关于这只猫的传奇故事。
这只猫的名字叫做送葬人。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博士决定暂时不予追究。拉特兰公证所的创造力唯有在起名方面得以体现,与他见识过的“苦难陈述者”、“神选监工”、“坟墓骑士”、“粘性超人”、“秘藏守望者”相比,“送葬人”简直不值一提,至少字还少了一些。于是他制止了自己作出“是不是这个名字和猫八字不合”之类质疑的冲动,选择默不作声地继续听下去。
“……按理说,一岁半就可以配种了,不过误差多少也会有一些,所以当时他没有反应,我们只以为是年龄太小。”外派员沉痛地追忆,“但是今年也还是老样子。公证所里所有纯种布偶猫都试过了,他就是一点反应没有。”
“哦?”博士追问,“是怎么个‘没有反应’法?”
“是这样的,”外派员说,“他很漂亮,对不对?”
“对。”博士诚心诚意地赞同。
“人人都觉得他漂亮,他还没长大的时候,预定要配种养崽的订单就淹了三个信箱。”外派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但转瞬又低落下来,“连人都喜欢,猫肯定更喜欢,那些小母猫,见到他都把持不住。胆子大一点的,尾巴啊、屁股啊都往上蹭。”
“……噗。”博士没忍住,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你继续。”
“他愣是不动弹。蹭得太近了,他甚至还往回缩!”外派员摇头叹息,“后来饲养员都没办法了,想着是不是要更主动一些才行,就找了一只活泼的田园猫跟他放在一起。那只田园猫的确好动,何止是蹭,简直整个猫都往上扑!”
“他怎么办?”
“他?”外派员摇摇头,“一开始往后挪,最后避无可避,直接把田园猫摁住了。”
“嚯!”博士直起身子,“看这架势……有搞头?”
“饲养员也是这么想的。”外派员说,“他等了一分钟,等了十分钟……”
“搞上了?”
“……还给人家摁着呢。”
“嗐,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要给他送这儿来了。”博士嗟叹,拍拍外派员的肩膀,“你们也不容易。总之,既然交给罗德岛,就绝不会让你们白跑这一趟。这个送……送……”
“送葬人。”外派员提醒。
“对,送葬人,”博士自然流畅地接上,仿佛将这个名字熟记于心,“就放心让他呆在我这儿吧。”
2.不遇
炎客是一只黑猫。
短毛,金瞳,身姿矫健。他曾经带领着一大群流浪猫小弟称霸街巷,风光一时无两。
曾经。
直到有一天,一辆漆着“罗德岛”三角形图标的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巷口,将他的生活轨迹彻底改变。
“带走带走,通通带走,”初入冬日,博士被羽绒服裹成一只无懈可击的黑桶,只是多两条胳膊,“这儿的猫也太多了……到了春天,附近居民一投诉,居委会还是得找上我们。不如趁天冷没事的时候就把活儿干咯。”
凭借着多年混迹猫丛的经验,博士在炎客不在的时候,成功诱捕了小巷中聚居的所有流浪猫。
如果炎客在的话,那就会是另一个故事,可惜他不在。
幸好他不在。
即使身经百战的流浪猫首领,也必然无法扛过博士的百般手段。一旦上钩,下场自然是和所有遭遇相同命运的猫猫一起——
被绝育。
本来,这场飞来横祸就该到此结束。流浪猫再如何能耐,怎能与宠物医院抗衡,更何况后者分明只是热心公益——公人类的益。
但是很显然,作为漏网之猫的炎客并不是一只普普通通没志气的流浪猫。
通过一只路过证猫的情报(江湖猫称W),几经波折,竟然真让他摸到了罗德岛宠物医院的所在地。
彼时冬季尚浅,天干物燥,对街不慎失火。博士半夜被警报惊醒,裹着老棉袄靸着棉拖,睡眼惺忪站在前门玻璃外头张望。消防车堵了大半条街,地上淋淋漓漓的水,火势已被压伏,还余一星半点,在被熏成漆黑的白墙间不屈地窜动着。
但博士忽然被一个身影夺取全部的眼神。比碳化的余烬更黑,比欲熄的火苗更亮——他霎时清醒,定睛望去:是一只黑猫。一只黑猫,从火焰曾经燎燃的背景中脱颖,踱过尚未干透的柏油路面,积水被他的四足激起不紧不慢的微小涟漪。
“……火场有猫?”博士揉了揉眼睛,“真的假的?”
当他的视野再一次畅通无阻,黑猫已经越过他,自顾自地滑入玻璃门半敞的缝隙,尾巴傲慢地在此地主人的小腿侧面轻轻一扫。
博士回头与黑猫大眼瞪小眼。
“好吧,好吧,”半晌,他泄气似的揉了揉额头,关门走进店内,“算了,这么多年,什么成精的猫我没见过……”
“虽然不知道你只是暂留一晚,还是想在这儿拿长期饭票,”博士在黑猫跟前蹲下,“按照规矩,先得给你起个名儿——”
他从过长的衣袖里探出两根手指蹭了蹭下巴。火场中的那一幕仍然鲜明,历历刻入眼底。
“……就叫你炎客(Flamebringer)吧。”
3.妥协
博士是个懂得权衡的人。
这当然是好听的说法。说得赤裸一点,他是个偷奸耍滑怕麻烦的人。统一诱捕回来的流浪猫,他可没那个精神一一驯养,都是疫苗驱虫绝育送养一条龙,绝不将压力和口粮债留到第二天。而经过各种奇奇怪怪的缘由有了名字的猫,就算是在罗德岛站稳了脚跟,除了必要的疾病防治以外,博士也难得会稍微尊重一下猫的意见。
这是个称得上人道……或者说动物道主义的习惯。每当博士摘下口罩,感慨镜子里的男人冷酷无情的时候,都会因此不由劫后余生、沾沾自喜地想:我还是有点人性的。
但凡事都有例外。比如说,他也不是没有过想彻底抛弃人性的时候。
“炎客,”博士喘着粗气,指着最高一块猫爬板,恶声道,“有胆你给我下来!”
“喵。”
“不就是绝育吗,啊,”博士痛心疾首,“讲道理,你看看这里头的公猫,哪个不是到了年纪就绝育?”
“我就奇了怪了,喊你驱虫你驱了,喊你打疫苗你也打了,怎么一到绝育你就跑呢?”博士问,“你真的能听懂人话不是?”
作为对这句话的回应,炎客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博士唉声叹气。
他知道炎客还会回来:许多野猫在罗德岛蹭了一顿饭、两顿饭,甚至几个月的饭,回头便找不到影子,这种事多得很,但炎客不同。他似乎跟博士铆足了劲儿,势要作对到底,因此他必然会回来。
但总往外跑也不是个事,受伤了、生病了,都是麻烦。博士琢磨着得让炎客老实一点,暂时不能放他出去,于是跟谁养在一起就成了问题。
男女混宿是万万要不得的。而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做人要有良心,在JOJO5PTSD尚未痊愈的情况下,将中〇悠一和小〇克幸放在一起有违人性,因此银灰也被排除在了待选列表之外。
左思右想,博士选择了送葬人——提心吊胆地。
他提心吊胆了一小时,一天,三天,没有打架,没有流血事件,没有不良行为倾向……什么都没有发生。博士自己都不敢相信事情会如此顺利,但这显然是好事。猫嘛,他放心地想,毕竟只是猫。难道猫也会像人那样勾心斗角吗?
或许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4.差错
自此,炎客和送葬人成为室友。这实在是有趣的组合:一只是血统纯正、品种优良的长毛布偶猫,一只是来历不明、品种未知的短毛前流浪黑猫。更重要的是,两只猫的性格彻底不同。
性格的不同体现在很多方面。
比如说,博士不隔着手套摸到炎客的次数屈指可数。他的毛本就漂亮,在罗德岛吃好喝好,更是愈发油光水滑,极其诱人。谁也顶不住伸手摸一摸的诱惑,至少博士顶不住,但不论他是光明正大还是鬼鬼祟祟地伸手,招来的都是“噌”的一声弹出的指甲。哦,对,顺便一说,炎客也不肯剪指甲,并热衷于消耗猫抓板。如果博士没有及时换新,就会听到令人牙酸的、尖锐指甲在任何物体表面摩擦的声音,炎客所及之处的一切都会被抓坏,至少也是抓花。
和猫没办法讲道理,但博士总是忍不住质问:“你磨刀呢?”
炎客镇定自若地回答:“喵。”
砥石永远不够用,正如猫抓板永远不经抓。猫抓板永远残破不堪,正如博士的心永远伤痕累累。
而博士的心在送葬人的毛中得到温暖了吗?
这也很难说。
首先要肯定的是,送葬人很乖。这个“乖”体现在他愿意被摸、愿意剪爪子、愿意绝……啊这个不行,人家好歹是公证所的种猫,但博士认为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大概也不会抗拒,鉴于他至今未表现出任何交配的兴趣。
但是摸送葬人的毛并不能带来常规意义上撸猫的满足感。诚然,他的毛蓬松柔软,特别是胸口那一簇,手感好到令人触之难忘。博士想摸胸就可以摸胸,想摸背就可以摸背,想摸尾巴就可以摸尾巴,想摸肚子就可以示意他躺下,想摸爪子就可以握住粉粉的肉垫,轻轻一捏弹出修剪整齐的指甲。而问题也正出在这里——
送葬人,过于摊开任摸了。
他端庄且沉默,不仅显得上下其手的博士十分痴汉,还使后者毫无成就感。他唯一会作出的反应,就是用那双冷蓝色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博士的脸,摸多久就盯多久。
博士:……
博士感到心虚,博士压力很大。博士像抱着一个抱枕,抱枕上却装了两盏高功率自动追踪探照灯。
博士满怀空虚地撒开了手。
简单地说,要是给这两个家伙下评语,那么送葬人简直乖得像一只狗,而炎客则无疑是猫中之猫。这种情况下他们竟然还能相处融洽,博士只能啧啧称奇。虽然他对于猫之间关系的标准一向宽松,只要没有矛盾就是融洽,但他们明显不止于此。
举个例子,博士有时觉得送葬人迟钝过头了——炎客在舔你诶?众所周知,当一只猫去舔另一只无亲无故的猫,其目的往往是确立二者地位的高下,被舔的那一方地位更低。但送葬人就是能毫无反应地被舔,炎客也能心安理得地舔下去,并且凭借着体格优势——长毛猫蓬而短毛猫体长更长——压着对方,得寸进尺地从头舔到尾。
当第一次看到炎客躺下任舔的时候,博士哑口无言,站在旁边足足看了五分钟。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愤怒,向一只猫跳脚毕竟有失身份,向两只猫跳脚也好不到哪里去。而炎客被送葬人舔得眯起眼睛,那双鎏金猫瞳瞥向博士,让后者感到无言的逼视和轻蔑。
博士气不过,他出手狠厉、精准、毫不犹豫,然后轻轻揉了一把送葬人的脑袋。
“……喵?”
送葬人抬起头来。看看博士,又看看炎客,他的眼睛里几乎充满了实质性的疑惑,而矛盾的两端则毫无解释情况的意图,只是一高一低地对峙着。
送葬人保持了沉默;他困扰的神情仿佛一个被婆媳纠纷夹在中间无辜的儿子。
5.偏好
博士喂化毛膏,送葬人吐出一个黑毛球。炎客吐出一个白毛球,体积是黑球的两倍。
博士:“……谢谢你没噎死。”
这样下去不行,他忧愁地想,炎客又不是一台大功率吸尘器,况且短毛猫怎么能忽然适应长毛,得毛球症也不是没有可能。彻底解决的办法是换舍友——这个pass,要是有别的选项他俩现在也轮不到住一块儿;提前把掉毛梳走倒是个办法,但博士总归是很忙的,送葬人掉毛也太勤。
他只能试着给炎客的食谱多加猫草。
事实证明,炎客对猫草适应良好。一猫一碟酸奶,一份平铺猫草碎屑,另一份的猫草则堆出一个尖尖,而炎客偏要把脑袋伸到隔壁盘舔送葬人那层薄薄的猫草,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转回来吃自己的。
博士真心实意地感慨:“不把你和银灰放在一起真是我这个月作出的最英明的决定。”
毕竟,两个霸道又护食的主子碰了面,遭殃的还是跑前跑后的奴才。对于炎客和送葬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博士表示十二万分的放弃管理,随他们怎么来。
……对,直到他被送葬人找上门。
在对猫薄荷的态度上,送葬人完全是另一个极端。这种感官上的刺激就跟发情的母猫一样,对他毫无触动及吸引力,唯一能使他移步至此的只有炎客过久的缺席——他判断出这种情况中十次有九次是因为对方在猫薄荷丛里晒太阳。在追寻炎客踪迹方面,送葬人聪明得像一个无师自通的猎手。猫薄荷气味充盈,却不能撼动他半分。送葬人钻进草丛,眼神敏锐动作迅捷,像每一个逮崽回家的猫家长一样,准确而力度适中地叼起炎客的后颈,并娴熟地往外拖拽。博士不止一次地看到送葬人一路拖行炎客,步伐坚定而稳健,换句话说就是走得又难又慢。炎客毕竟不是真的小猫崽,矫健的身形放松下来立即长如围脖,得有一大半拖在地板上。博士每次都很稀罕地跟送葬人一路,看他是如何不抛弃不放弃地将瘫痪一般的炎客拖回窝里,像一团墩布努力推挤另一团墩布,并将脚下的一段宽约一尺的长条状范围拖得纤尘不染。
“你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博士终于找到机会,蹲在炎客旁边嘲讽他,“你那四条长腿是摆设?”
“喵。”炎客出爪如电,证明自己的腿的确不是摆设。
博士早有预料地往后一仰,堪堪躲过,“得了,知道你没残疾。起来洗澡咯,还等着送葬人给你舔干净呢?”
听到“洗澡”二字,炎客一骨碌爬起身——别误会,不是配合——他窜得飞快,只留一道残影,让博士想起台风天的垃圾袋也是这么从自己眼前消失的。
博士也不追,追也追不上。他蹲在原地长叹一声,薅过送葬人,顺手在胸口的软毛上揉了两下(姿态不得不说有点猥琐),随口吩咐:“去,去找你相好的。”
刚刚执行完一次搜索任务的送葬人牌雷达立刻又启动了。他竖起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像一团塞进喷气式加速仓的棉花糖,迅捷而轻快地再次启程。
6.意外
博士给炎客洗了一个千辛万苦的澡。炎客千辛,他万苦,他比炎客苦十倍。
湿淋淋的黑猫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反光度更强了一些。博士关掉花洒,试图伸手将炎客抱上台面。他本来已经做好在狭窄室内进行一番狼狈追逐战的准备,没想到炎客竟然毫不反抗,以至于博士怀疑自己的双手是否携带了送葬人的祝福。他满腹狐疑地将炎客放置在铺好的毛巾上,脱下雨衣(对,他穿了雨衣)在墙上挂好,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吹风机走回去。炎客仍安安静静地蹲着,以一个蓄势待发的姿势抬头瞥了一眼,这一眼令博士心里立刻敲响了警钟,人类贫弱的反应速度却不足以使他避开最后一难——炎客高频率大幅度地迅猛甩水,博士首当其冲,直接糊满一头一身。
“……”
在炎客来得及逃跑之前,博士咬牙将手里的大毛巾盖了上去。
“让你甩,让你甩,”他恶狠狠地按住手底下不安分的猫,“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喵——”毛巾底下的炎客发出沉闷的叫声,听起来仍不服输。
“洗个澡有那么难吗,啊?”博士一边揉搓他,一边忍不住数落,“怕水也就算了,我也不是没见过怕水的猫,但是!”他不解气地轻轻弹了一下炎客的耳尖,“真没见过你这么记仇的猫。”
“喵。”炎客迅速趴下耳朵,像是在说: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仇。
“唉,你就不能看看人家送葬人,”听不懂猫语的博士自顾自往下讲,“人家就不怕水,懂事得很,也不知道公证所怎么教的,改天跟他们取取经。要是猫都跟狗一样,多好!”说完他自己觉得不妥,又添一句,“洗澡跟狗一样。别的,猫又有猫的好处。”
“可不是夸你,你磨人得很。”检查一遍,确认毛毛已经彻底烘干,博士一撒手,“去吧!给我好好反省,明天交五千字检查到我办公桌上。”
炎客这次喵都不喵一声,直接蹿下台面跑走了。
博士不再理他,扒着门框喊:“送葬人——!”
仅过十几秒,送葬人的身影迅速出现在视野范围内。他平稳地小步跑来,最后停在博士面前,用一对漂亮的蓝眼睛盯着面前湿淋淋的男人。
博士老怀大慰,捞起布偶猫,“来,顺便也给你洗个澡。”
他把送葬人放进浴池。门仍然开着,给别的猫洗澡需要关门,给送葬人洗澡则不必。每一个步骤都顺利得令人心情舒畅,蓬松的布偶猫毫不反抗地变成一只拖把的样子,足足缩水了好几圈。吹干的时候炎客溜进浴室,看到拖把一样的送葬人,竟很人性化地全身一震。他顿了顿,后退一步,压低身体蓄力,无声跃上台面。他先是远远绕着送葬人走了一圈,然后谨慎地靠近,蹲坐在送葬人面前数厘米的地方,双眼瞳孔拉成两条细缝。
在炎客转来转去的时候,送葬人的头一直随着他的步伐左右摆动,从一边扭转到最大角度,然后迅速回头,再从另一边继续追踪,直到炎客坐定与之对视。送葬人和对方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他的瞳孔仍是镇定地维持圆形),然后完全读不懂空气地做出了与平时毫无区别的举动——
他舔了一下炎客的鼻尖。
“——!”
连博士都不由一惊。
炎客霎时毛发立起,双耳后压,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锋利的指甲也已经蓄势待发。
送葬人的动作停止了。他似乎对现状感到困惑,那副无辜的样子连博士看着都不由心生怜惜。可怜的孩子,他沉痛地想,长毛猫就是这点不好,你相好的都认不出你来了。
状况在几十秒内微妙地胶着着,直到送葬人不为所动地舔了第二下。
炎客终于爆发了。
很难描述两只猫打架的场面是怎么样的,博士只来得及看到炎客率先出爪,然后人类不灵光的视觉神经就失去了捕捉两团矫健飞动的毛的能力。他们从桌上打到桌下,从浴室内打到浴室外,博士只来得及抓过一条毛巾,大喊着“送葬人你还没干”,疲于奔命地追在后面。罗德岛太大,他生平第一次恨罗德岛这么大,又这么复杂,一旦追丢便再难跟上。幸好送葬人是长毛猫,幸好他还没干透,顺着地毯上星星点点的潮湿痕迹,博士终于赶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前,迟缓地挪动缺乏锻炼的身体寻找到了两只猫的最终战场——
战场。
战场?
博士气喘吁吁地抬起头。
他目瞪口呆。
两只猫看起来根本没有分出心思理会旁人的意思。半干的送葬人趴在炎客身上,从炎客的反应——将姿态、动作、声音,综合在一起——判断,他们应该是在——
交配。
博士哑口无言。
他呆愣了一会儿,慢慢退了出去,退到墙角边,一手攥着毛巾,一手扶着墙,缓缓滑到地上。
“喂?是,这里是罗德岛……”他用刚擦过猫的毛巾抹了一把脸,可怜头上被炎客甩上的水还未蒸发干净,又沾了送葬人的毛。
7.交涉
博士一晚没睡好。每当他闭上眼睛,噩梦般的场面就会幽幽浮现,吓得他再难安稳。
送葬人啊送葬人,他仰面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嗟叹:你竟然是这样的送葬人,爸爸真是看错你了!
看错也无法,怪自己眼瞎。或许眼瞎的不止博士一个,他觉得炎客也瞎。
炎客到底瞎不瞎还不好说,因为博士左思右想,竟难以定性这是强奸还是和奸,或者干脆是某种日常,只不过是初次被他撞见。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事已至此,多思也是无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博士顶着两个黑眼圈开门,被门外两个更大的黑眼圈吓了一跳。那位熟悉的拉特兰公证所外派员一手拎着空猫笼,憔悴地强颜欢笑:“您好……”
“请进,请进,”博士连忙请他进来,语气难掩心虚,“您来得挺早……”
外派员深深叹气。
“您直说吧,”他搁下笼子,也不落座,“送葬人出什么事了?”
博士听见他语气悲戚,不由安抚:“倒也不能说出事……他没生病也没受伤,精神状态应该也……还不错?”
“精神状态?”外派员察觉到博士的犹豫,刷地一下竖起耳朵,瞪圆眼睛,倒有几分像护崽的老猫。
“呃……”博士艰难地卡了壳,“这个嘛,具体来说,不如说是情感状态……”
外派员紧盯着博士的脸,让后者感到几分窒息;他不得不将打到一半的委婉腹稿删除,匆匆丢出一句结果——也是对方唯需要的结果。
“简单地说,送葬人对母猫不感兴趣。他是一只喜欢同性的猫。”
说完这句话,博士就将嘴紧紧闭上,一副不愿多谈一个字的模样。
与他相反,外派员的嘴则在话音落下前缓慢而无知无觉地逐渐张开。在下巴因过大的角度脱臼之前,他“咔”的一声咬合上下颚,几乎冒着窒息的风险抻直脖子,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好似将这句话整个吞了进去。
博士看着他的脸忽红忽白,担心这位是否会随时晕厥,试探性地拍拍对方的肩膀,“……还好吗?意识还清醒吗?”
“……”过了一会儿,外派员嘶哑而平板地说,“请给我一杯水,谢谢。”
博士一步三回头地去倒水,瞥见外派员将脸埋在手心里。
当他端着两杯温度合适的茶水回到咨询台时,外派员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对博士说:“公证所方决定暂时中止与罗德岛的合约。”
博士说:“是罗德岛辜负了拉特兰的托付。”
外派员摇摇头,他显得比一开始沉默得多,“这种情况谁都没遇到过,您也尽力了。总之,我得带送葬人回去。”
“没事,好好吃饭。”博士轻轻揉他的脑袋。
“喵。”也许是顾及沉睡中的室友,送葬人声音不大地回应。
博士默默地看着,直到猫碗被吃得干干净净,才伸手将他抱起来。送葬人很乖,从来到罗德岛的第一天就是这么乖,于是这一次便也顺利得一如既往,只是大型猫的重量让久蹲腿麻的博士差点打了个趔趄,听到自己的老腰咔吧作响。他咬着牙坚持没撒手,一直将送葬人抱到咨询台上。外派员打开笼门,朝送葬人招招手,他就顺从地钻了进去,通人性到让博士又想叹气。
笼门金属锁扣合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音。外派员抱着笼子,腾不出手,博士便走在前面替他推开玻璃门。
“再见。”外派员说。
“再见。”博士说。
送葬人回过头,蓝眼睛直溜溜地望着博士。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再见。”博士说,他终于还是多叹气了一次,“再见,送葬人。”
8.独处
炎客在猫薄荷里睡了很久。
他醒来时,阳光的边线已从窗棂推至另一边墙角。午后浓烈的灿金色被稀释氧化,成为某种轻缓的、温水般的质地,浸泡其中难免要染上力不从心的味道。
他用前爪推地,转趴为蹲。倾斜的光的帘幕被掀起一小块不规则的黑色角落,从草叶、泥土、花盆边缘到地板上,磕磕绊绊地拖出变形的长影。
博士抱着文件夹路过,看见炎客无声一跃,沿空旷廊下走远。
在太阳彻底下山之前,他已明白送葬人不会来了。
博士忽然又想叹气——现代人注重身心健康,因此他十分克制每日叹气的次数,以阻断行为对情绪的反哺。今天不用说早已远远超量。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呢,就像是一直当儿子养的别人家小孩,刚刚花一晚上发现他成了自己的儿媳妇,第二天就不得不棒打鸳鸯。博士深刻地认识到了,别人家的孩子终究是别人家的,只有亲儿子才是自家的。眼看着黑猫的背影即将消失在拐角,他不知脑子抽了什么风,紧赶慢赶几步跑上去,干嚎:“现在就剩下咱们——”
炎客尾巴上的毛一炸,警惕回头。博士顿住,想了想,试探性地继续道:“——孤儿寡母的……?”
炎客瞥他一眼,没动弹。
博士与他对视半晌,到底没能忍住,伸手欲摸。炎客一尾巴打上他的手背,转身踱走,几步融进墙根阴影里消失,徒留偷袭失败的两脚生物呆立当场,悲从中来。
博士此人,一天不被抓,上房能揭瓦。当然,他收手和出手一样快,已练就一身“众猫丛中过,片爪不留痕”的本事,每次与炎客斗智斗勇,贱得乐在其中,甚至声称能通过对方的反击判断健康状况——这自然是玩笑,不过若说情绪阴晴,他尚有自信分辨一二。
比如此时,炎客甚至连亮爪子的心情也无,原因不用猜也能知道。博士下意识摸摸口袋,手机撑出一块质地沉重的长方形,犹豫片刻复又放下。这是个错误,博士说服自己,意外,误会,巧合,阴差阳错。猫毕竟只是猫。
一只古怪的、严肃的、有的时候像训练有素的狗一样的猫;一只古怪的、高傲的、记仇能记得很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猫。
博士想,或许这不能称之为错误……但猫毕竟只是猫。
这周的酸奶还是多加点猫草吧。
9.峰回
冬日愈深,博士便愈加龟缩起来,整日窝在办公桌前一亩三分地,像只羸弱而渴望冬眠的熊。罗德岛的食谱也按季节变化,过于寒凉的选项被温和地取代,比如酸奶上堆满的猫草变为平铺,一周后又被整个取消,既然带来困扰的掉毛源头业已消失。
与博士的不愿动弹相反,对炎客的活动范围的限制则被进一步解除。走廊没有暖气,博士才发现炎客其实没那么喜欢猫薄荷。最近得他青睐的是博士的办公室。当磨砂玻璃门外发出有节奏的摩擦声时(第一次被抓花后,博士在合适的高度贴上了猫抓板,以充门铃之用),博士就知道是自己的特聘助理——主动上任白送的助理——前来查岗。他只能认命地打开门,半是被迫半是纵容地看着炎客闯进。黑猫如入无人之地,谨慎而招摇地四下踩遍,有时他会多绕几圈,有时则没那份闲心,而是直接跳上高处,找一个视野良好的地方舒适地窝下。博士办公中常感到如芒在背,后颈凉意似刀锋扫过,他总疑心自己忘贴好窗沿,是北风钻进肉眼未能觉察的缝隙间有似插针。最令他无奈的是炎客盯上了笔记本电脑,键盘散发出微微的热度刚好可作暖炉,往往他刚挪开手倒杯茶水,回来发现键盘生猫,屏幕幽幽为一侧皮毛镀上荧光,写到一半的文档续满乱码。
唯有一件好事,这时摸炎客他不会躲,于是博士认命放下热气腾腾的茶杯,双手覆上黑猫顺滑的脊背,就当特聘助理赠他一刻休憩。
他又无可抑制地想起送葬人,无良博士的完美暖手宝,放在膝上像一张厚厚短短的奶色毛毯,触感无可挑剔。只是要记得及时中断使用,否则就会被大型猫的体重压到下肢发麻。
果然,在不算很长的无意义的寒暄后,那位外派员终于没能熬得过老狐狸的耐心,直言:“这是我个人的请求——希望您能帮一帮送葬人。”
——来了。
博士坐直身体,“送葬人?”他确认似的重复,余光瞟见炎客一骨碌爬起,输入框又飙起一串字符。他大起胆子单手将炎客往键盘下面揽,另一手摁开免提,炎客竟也不作对地跳下桌,蹲在博士膝头竖起耳朵,好像他也能听懂一样。
“他的情况……不太好。”外派员苦笑,“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形容……刚回来还是挺正常的,各项指标都没问题,只是我总觉他得有点提不起精神。”
“嗯。”博士表示自己在听,分神顺了两把炎客的毛,示意他不要一直用尾巴拍自己。
“之后公证所决定把他送到莱茵生命实验室,半个月后被莱茵送回来。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公证员说,“不过送葬人的情况变得更糟糕了……现在公证所准备出售他。”他停顿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毕竟罗德岛并没有为送葬人花钱的义务。
博士瞥了一眼炎客,黑猫已经按捺不住地伸出尖爪,在暗色的合成衣料表面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有些无奈地长出一口气——泼出去的猫看来是收不回来了。
“这样,您可以先把送葬人带来,别的等见了面再详谈。”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对面立刻忙不迭地回应。
博士几乎能看见那个喜怒溢于言表的年轻人此时激动的样子。他有些不忍心地出言提醒:“也许罗德岛帮不上太多忙。”
“我明白,”外派员声线依然不稳,“总之谢谢您……”
“还记得你相好的吗?”过了一会儿,博士问道。
“也是,你记仇得厉害。就是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你。”
“明天他就来了,”博士好心建议,“你要不要打扮一下,洗个澡梳个毛啥的?”
炎客不答。他一跃而起,在笔记本上着陆,状似无意地精准踩中了电源键。
10.咫尺
外派员打开笼子。按往常看,送葬人已经学会判断出这是放他出来的信号,出来便无需更多指示。博士等待数秒无果,看一眼外派员,得到沉默的颔首,于是俯身轻轻拍手,喊送葬人的名字。
片刻后,布偶猫机械性地从笼中走出。
博士这才明白所谓的“情况不好”是怎么一回事。他伸手抱过猫,隔着凌乱皮毛能探到骨骼的嶙峋;揉一把,送葬人毫无反应,博士的黑外套倒沾了层毛。
“他自己不怎么舔毛吗?”博士一边轻柔梳理手掌下晦暗的毛发,一边低声问道。
“除了极少数必要的时候,他几乎一动不动。”外派员说,“连最喜欢的玩具也提不起兴趣。”
博士倒提起了两分兴趣,“他有喜欢的玩具?”他还记得送葬人面对逗猫棒无动于衷的样子。
“他喜欢玩抛接球。”说起这个话题,外派员表情松动了一些,“不是那种毛线球或者乒乓球,要重一点、结实一点,抛得远远的,他就会去接。”
这似乎是狗的爱好,博士暗暗地想。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外派员又低落下来,“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让他变得活泼一些。”
“……好吧。”博士不知怎么安慰他,只能说,“别的一会儿再谈,我想先给他洗个澡,”
“您请便。”
得到对方允许,博士就将毫不反抗的送葬人带进了浴室。这回他记得关门,不是防止里面的猫逃到外面,而是防止外头的猫杀进里面。结果洗不到一半,门板传来刮擦悲鸣,是博士耳熟能详的节奏和力度。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决心暂时不去理会,没想到炎客颇有持之以恒的精神,直到博士将缩水了一圈的送葬拖把从浴池转移到台面上,门外的声音依旧未歇。这样下去,不知是门先不堪重负脱层皮,还是炎客的爪子先磨平。博士只得妥协,他拧开门锁,炎客便轻巧而不容抗拒地挤进来。他仍像上次那样远远地绕了一圈,然后跃上台面,坐定在送葬人眼前。博士心霎时提到嗓子眼,生怕重蹈覆辙,他小心翼翼地举着毛巾,只待情况一不妙就上前救驾。
送葬人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看起来丝毫不为曾经的意外警惕或忌惮,或者,博士担心,他也许根本不再记得。人用二十一天养成的习惯,但谁也说不好人要花多久忘记,猫又要花多久忘记。此外,他实在不敢苟同莱茵生命采取的措施,不论他们具体做了什么,结果已经明晃晃地摆在眼前——比起应对身体的折磨,心理疗愈更非易事。
做什么似乎都不够合适。博士只能屏息等待着。
在这个时候,炎客似乎比博士更加镇静。没有压低耳朵、没有弓起脊背、没有亮出爪子;他凑在送葬人面前,拉成一条缝的瞳孔逐渐缓和,因为浴室昏暗的光线或是别的什么。
他的姿态是不可思议的耐心、放松和从容。
两猫一人的动作似乎被按了暂停键。
良久,送葬人终于动弹,尽管诱因颇像是疲惫与困倦——他踉跄了一下,鼻尖便碰上了炎客的鼻尖。
博士一瞬间屏住了呼吸,托着毛巾的手不由自主攥紧。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任何激烈的、残酷的、令人不忍猝睹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炎客在碰撞发生的一秒后略略后仰、侧偏过头去(博士一瞬间看到他流露出人性化的嫌弃的表情,他敢肯定自己不是眼花),然后重新转回。
作为对送葬人看似无心之举的回应,他蜻蜓点水般短促地舔了一下对方的鼻尖。
博士深吸一口气别过眼睛。
……不对,我干嘛别过眼睛?他为自己不假思索的行径感到一阵强烈的心酸,并不愿意深究其原因,而是强迫自己回过头,却发现炎客早已退开,台面中央的送葬人正盯着他。博士眼看着自己当别人家儿子养的猫如此形销骨立、形容可怜,那点酸味早就飞上九霄,终于想起要用手里蓄势待发的毛巾履行它本来的作用。
在博士伺候送葬人一身长毛的时候,炎客冷眼旁观着,又找回自己不屑一顾的高傲姿态来。虽然无言,博士却感到自己的手法被横挑鼻子竖挑眼,不由恼羞成怒:“有本事你来啊?噎不死你!”
炎客不作回应,只是盯着博士的眼睛逐渐变回锋利的竖瞳。
“下次,下次你来。”博士瞥见对方足趾间一点寒光,心底一怵,“只要送葬人不反对,你就算舔秃他我也不管。”
炎客不再理他。
博士如鲠在喉,暗忖:我何必怕他?成天吃我的、用我的,现在连小男友都要我付钱买下,不仅不思感激,反而作威作福,他炎客何德何能?
他愤愤不平了一阵,转念又想到是自己先撩一只猫,到底掉价,不如让一步全身而退,正是人类千古以来生存的智慧,复而逐渐平静,眼神里重新溢出智慧宽容慈祥的光辉。
送葬人全程一声不吭。他看一眼博士,又看一眼炎客,神情仍是古井无波,沉默得正如历经婆媳纠纷而学会适时沉默、明哲保身的儿子。
换一种说法,他沉默得毫无触动,像是眼前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11.上浮
送葬人成为罗德岛一员的过程远比博士想象中要简单。博士猜想,除非拉特兰公证所完全放弃了他,不然事情也不会如此顺畅。他不再被当做一只品种优良、身体健康的种猫,而是一个“残次品”、“失败品”,一个亟待出手的累赘。宠物芯片录入的新记录将旧记录覆盖完毕,昭示送葬人的所有权已完全转移。冬季天黑得早,拉特兰公证所外派员不得不离开,临走时一遍遍摩挲送葬人的后背。他什么都没多说,博士却感到自己负有责任,但言语的保证说多少都是苍白。
“会变好的。”他只能这么期许,“以后,也许能在罗德岛的猫咖里见到他。”
这话其实没底。送葬人的情况过于特殊,博士头一次面对一只宠物手足无措。
他也不是一点努力都没做,不过收效甚微。送葬人仍然聪明听话,却独独少了一份敏感锐利——这很难通过体检数据表现出来,但博士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甚于打印机吐出的白纸黑字。唯一能让他看到希望的是,送葬人仍对炎客有反应。这个描述听起来令人精神振奋,其实也不过就是送葬人会跟着炎客跑而已。除了寸步不离的跟随,他很少主动做出什么,哪怕炎客像往常那样舔毛,送葬人也只是放任对方的行为而无动于衷。顺便一说,送葬人掉毛情况较过去严重一些,以至于博士不得不再次将酸奶提上炎客的菜单。公平起见,送葬人也分到一碟,上面撒着可有可无的猫草碎屑,炎客却视而不见地安享自己那一份。他似乎也明白这不是抢食的好时候。
博士长叹一声,放弃不懂事的儿子,转过去摸摸送葬人的脑袋。
“玩得开心,记得回来。”他轻声说,然后“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之后的整整半天博士都十足担惊受怕,直到天色将晚,两只猫好端端地回来,他才松一口气。之后凡是好天气,他都给炎客和送葬人开门,虽然炎客不是次次都赏光。有时早上拒绝了,到了下午的时候听见挠门,博士还是得任劳任怨地起身放行。送葬人则只是没什么意见地跟着。
又有什么办法呢?博士隔着玻璃门,望着一黑一白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说服自己:养猫不比养狗,粘不粘人都看主子的心情。放平心态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现代人的身心健康大部分时候都要靠自我安慰来维持,博士已经习以为常。
一日博士午休,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嘟哝:“……炎客,别爬我键盘……!”
惨痛的回忆使他不自觉皱眉,恍惚间却感到腿被轻轻推动,并伴有不高的一声猫叫。博士立刻清醒了:炎客绝对没有这么斯文讲礼。他撑开眼皮,低头看去,一声哈欠噎在喉咙里——
他万万没料到是送葬人。
是死老鼠。
复数的老鼠尸体堆在送葬人的爪子和博士的鞋之间。尸体尚且完整,粗略看来都是一击毙命,说明猎手迅捷而技巧高明,并无折磨猎物的恶习。但送葬人一直以来都被按照宠物猫的方法教养,再如何天赋异禀,也不至于忽然成为捕鼠能手。这事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最近炎客带送葬人出去,是在教后者捉老鼠。
博士在原地深呼吸数下平复心情。他再一次感慨炎客聪明过头,黑猫当真一条禁令都没触犯,却还是足以带来如此“惊喜”,唯独庆幸他们没朝虫子和鸟下手,吃饱了猫粮也不再垂涎老鼠的滋味。送葬人等待许久,他的耐心远远超过同类的平均水平,还是抑制不住地晃了晃尾巴尖,这才让博士回过神来。
“……谢谢。”博士抹一把脸,语气疲惫地自嘲,“两脚兽不会捕猎,真是劳你们费心……这样吧,东西咱们先留在这儿,”他奖励性地伸出手,揉趴送葬人薄而软的耳朵,“现在先去找炎客。”
听到炎客的名字,送葬人立刻丢下战利品,转身行动起来。博士替他拉门(办公室门向内开,猫易进难出),好整以暇地跟在后面。光看他的表面绝对不会知道,这个看似和蔼的男人心里正盘算着什么。他尽职尽责(或者说愤愤不平地)想,该把送葬人和炎客禁足两天,里里外外驱一遍虫了。
自然,此举遭到强烈抗议,主要来自炎客。但博士终归还是有点执行力的,因此炎客和送葬人暂时被阻绝了外出途径,即使有满腔精力和怨气,也只能在室内的一亩三分地发泄。
博士为这个结果很是沾沾自喜了一阵,觉得自己找回一点威信,证明在罗德岛的某些事情上,他的确说一不二。
不曾想百密终有一疏,博士的耳目毕竟不是监视网络,放任破坏分子行动早晚遭灾。例如当他忘记锁门,仅仅离开办公室一小会儿功夫,回来就看见放在桌缘忘记盖好的闪粉翻倒在地。星星点点的反光中,只有两只猫齐刷刷的注视。博士窒息了一瞬,身经百战的经验却让他立刻察觉到不妥之处——若是打翻闪粉,自然免不了沾上一身,且光靠一只猫自己必然舔不全所有角落,送葬人和炎客却干净得令人意外。博士用狐疑的目光扫视全场,僵持片刻,炎客作势要走,立刻被关门堵死退路。博士不与硬茬交锋,而是板着脸靠近软柿子,粗略一看便眯起眼睛:“送葬人,你的舌头怎么在发光?”
送葬人无辜地回答:“喵。”
博士默然。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炎客打翻了闪粉瓶,送葬人替他抹消证据。他站立在两只猫之间,只感到自己是前所未有的孤独。
“好吧,好吧。”事情的最后,博士选择抛开多余的伤春悲秋,不去计较自己劳心劳力跑前跑后替送葬人和炎客的关系忧心,两只猫却早已背着他暗通款曲重修旧好,甚至狼狈为奸作起乱来。他默念:就事论事不迁怒,做优雅的成年人。然后毫不犹豫地左右开弓,一手拎起嫌疑人,一手拎起包庇犯,用肩膀和胳膊肘挤开办公室的门,朝浴室的方向迈出冷酷步伐,咬牙切齿地说:“恭喜你们破镜重圆。”
12.闲暇
“我觉得公证所的起名很有远见。”博士啜一口咖啡,悠哉望向隔了一个条桌的猫爬架。
“怎么说?”拉特兰公证所的外派员——还是原本那一位——坐在博士的身边,正从一个塑料筐里不断取出网球向空地投掷,送葬人便在网球的落点之间不辞劳苦地左右奔波。
“是这样……”博士本来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忽然一转,“说起来我还不知如何称呼你。”
“我只是拉特兰公证所的一名普通外派员。”
“这样,唔……”外派员犹豫了一下,“一定要知道怎么称呼我?你可以叫我麦克,如果你坚持的话。”
博士怀疑他犹豫的片刻是用来临时找出一个蹩脚的假名。但直言拆穿终归不友好,于是他只是说:“好的,麦克。这听起来不太像是你会说的话。”
麦克不好意思地回答:“这其实是公证所自我介绍的标准格式,我也很少这么说话。”
幸亏如此,博士想,如果有谁会自发这么说,那他必然是一个AI,或者天生的公务员。
“对了,您为什么说公证所的起名很有远见?”麦克还记得他们之前的问题。
“因为‘送葬人’这个名字真是太恰当了。”博士感慨,将布偶猫在短短几天外出放风中学会捕猎、并把猎物完整地呈现给主人一事详细描述,果然令麦克老泪纵横,大加称赏。他走下座位,招来布偶猫搂进怀里,抽抽噎噎地说:“果然,果然不愧是‘送葬人’……”他抚摸着蓬松柔顺的毛皮,慈爱得泪眼朦胧,“我就知道,你不会让人失望……”
送葬人乖巧而不明所以地“喵”了一声。
“我理解你的激动,”博士赶忙往麦克怀里塞纸巾盒,“擦擦,别把鼻涕蹭毛上,很难洗的。”
麦克一把薅过纸巾。从送葬人被发现异常开始,或许他已经许久没能彻底发泄情绪,此刻宛如四个齐头并进的水龙头。博士见他抱了太久,不由忧心起来,“麦克,我劝你还是先放手为好……”
“……为什么?”麦克从纸巾中抬起头来,眼眶和鼻头揉得通红。
“因为会有猫来抢——”博士说到一半,瞥见一道黑影,语气瞬时转为绝望,“你小心,他来了。”
“?”麦克一头雾水。他抬起眼睛四下逡巡,只见一只黑猫,身姿矫健,眼神锐利,正毫不偏移地朝自己走来,步伐虽不快,却隐隐透出压迫感。怀中送葬人此刻却略微挣扎了两下,麦克顺着他的力道松开手,布偶猫便灵巧地跳下膝头,几步与黑猫并作一处,于是黑猫便虎视眈眈地停在了几步远的地方。
麦克有些稀奇,问博士:“这是……?”
“这是……”博士舌头打结,“是……”
麦克一边等着他回答,一边早已克制不住地将手伸向黑猫诱人的毛皮。博士脑中一瞬间拉响了警铃,然而炎客竟然并不避开,也不还击,麦克的手安安稳稳地从头摸到背,竟没有一点阻碍。
博士的眼睛失去了高光。
“炎客,”他声音平板地问,“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这是他的名字?”麦克很感兴趣地问,“挺帅气的,很衬他。”
“谢谢。”博士说,“他还有个诨号。”
“是什么?”
“江湖人称‘反绝育急先锋’。”
“?”麦克再度一头雾水。
“咳,没什么,”博士自知失言,连忙扯回话题,“炎客就是……就是……”他咬咬牙,眼一闭,心一横,道:“……是送葬人的男朋友。”
这句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很奇怪啊……!
博士感到绝望,生怕四个水龙头再度开闸。麦克却好似早有心理准备,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便说:“……挺好的。”
“您能理解就好。”博士感到对话走向越发奇怪,他仿佛带着自家不成器的儿子面见亲家的审核一般坐立难安。
“我理不理解……”麦克一笑,“只要送葬人喜欢就好。送葬人,你喜欢吗?”
送葬人正在舔炎客的毛。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抬起头回答:“喵。”
“我觉得他喜欢。”博士说。
“那就都可以。”麦克拍拍送葬人的脑袋,又将手伸向炎客,这次却被后者躲开。博士连忙说:“小心点,他的爪子没剪,会抓人的。”
麦克只能悻悻收回手。
“顾客也抓吗?”他问。
“他不和顾客接触,”博士说,“只是来陪送葬人。”
正如博士所预料的那样,送葬人对于猫咖的工作适应良好。他几乎是毫不反抗地接受顾客们的抚摸,唯独在对方试图将自己抱起来的时候克制而坚决地躲开。炎客则完全不与人亲近,自从他到店,猫爬架顶层与最高的那一行搁板就成了他的专属,谁都碰不到他一根毛。只有当送葬人被霸占了太久时,他才会高抬贵爪下到地面,向不知名的两脚兽宣告彼此的主权。奇异的是炎客的镜头感居然不错,博士每每看着抓拍的照片,都疑心他是否提前摆好了pose。
这群性格各异的猫主子其实一个也不好伺候。博士偶尔来猫咖帮忙,干半天活便不得不坐下休息。正值午后,大多数猫都躲懒不见踪影,炎客也在最高处的猫爬板上揣着爪子浅眠,只有秉持着狗一般的生物节律的送葬人精神抖擞。博士拍拍身边的坐垫,等送葬人跳上来就一把搂住,侧脸贴进毛毛里。这正是疲劳后的无上治愈,博士闭上眼睛,恍如隔世地想,要是一直这样就好……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想。按理说,如今的生活工作都已稳定,若非极其特殊的情况,他就永远都会是罗德岛的博士,这样的生活也会毫无波折地持续下去。
但倦意挤占了思考的余地。博士感到眼皮沉重,他想:要是一直这样就好……
一切纷繁琐碎逐渐远去;博士睡着了。
13.背反
嗡……嗡……
刷刷刷。
像处于深海。
身体与包裹身体的物质密度相等,便可以平衡地漂浮。目不能视物,不是因为视野空旷、视力缺损,而仅仅是深海中没有光线。博士无端地信任自己的感官,除了视力,他仍有可以调动的知觉。于是他凝神静听。
铛、铛。
咔嚓。
杂音涌现。它们如同气泡,从海底沙石缝隙间钻出,一个、两个、三个、一串、两串、三串……气泡碰触身体时形变,将微微模糊扭曲的信号传达完毕,然后接二连三地破开。
平衡被打破了。
气泡化作水沫下落,迫使博士的身体推向上方。他猜测身后发生了什么:海底温泉,火山,地壳运动,或者一条巨大的鱼翻过身体,幽闭千万年的空气夺碎石间缝隙逃窜;但他不能回头。他上浮,水压减弱,空荡荡的胸口膨胀、膨胀,仿佛气泡融入肺中,希图借此媒介愈加高飞。
他想起自己忘记了呼吸。
他奋力追去,往活着的方向。
博士的身体越来越轻,直到他望见水与空气的分界。模糊,动荡,昏暗,然而有光。光是另一个世界。
来不及多想,他一头撞入严丝合缝的表面张力。
——哗啦!
博士骤然醒来。
心跳和呼吸率先向他示意存活,紧接着耳鼓收集到尖锐的摩擦声响与振动,是再熟悉不过的音量和频率。他一瞬间理解了这种声音,准是某只黑猫在不恰当的地方试探自己的爪子,便不待双眼成功聚焦,刷地坐起上身,怒喊:“炎客——!!!”
“……吵什么。”
黑猫——
不对,是炎客语气很差地回应。
博士一时呆住。
各种混乱的画面、声响与思绪在他脑海中纠缠不清,像四爪间越缠越乱的线团。试图理清此刻状况的尝试在数次后宣告失败,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谢谢关心;多睡就不必了。”
他的手指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坚硬盒子,娴熟地打开包装并送到嘴边;于是意识需要控制的只有最后一步:一饮而尽。喝下去的时候博士想:我知道自己是和衣而睡吗?我知道口袋里有应急理智合剂吗?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冰凉的液体滑过舌尖和喉头,感知冷热的神经信号沿着食道消弭,却好似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水冷而深,来自梦中暗海。
博士一个激灵。这时他才真正醒来,他想起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已经完成了一场战斗而即将开始下一场。人员、物资、战场分布,零零总总的信息依次回炉,像定好时刻的街灯在日落后纷呈亮起,夹道平阔,通畅辉煌。
博士想起了一切应该由他处理的事。
他深吸一口帐篷中浑浊的空气,霉菌、尘土、铁锈和别的什么挥发性液体的气味令他习以为常。他跳下行军床,活动僵硬的身体,撩起帐篷的门帘。一位身材娇小的女性菲林近卫干员刚巧路过,停下脚步向他打招呼。博士点头致意,只有他知道自己心不在焉,“慕斯,今天没带着你的……”
你的……你的什么?
话在嘴边忽又卡壳。
“它们在夜烟小姐那里。”慕斯乖乖地交代,“另外,那个……”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博士和蔼地问。
“……虽然的确是‘菲林兽亲’没错……”慕斯轻轻地说,声音里默默伏着一层疑虑,“但是、博士之前不是这么说的……您一直把它们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