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的推荐LOFTER(乐乎)

少商不知为何喜欢酒。向来有人借酒浇愁,也有人只是迷恋烈酒入喉的感觉,燃得肚子火辣辣的,暖烘烘的。少商不爱烈酒,也无甚大愁可浇,单纯是因为眷恋淡酒的清香,她爱极了那千里飘香的酒酿,可她这酒量却也实在是堪忧,便是这样清冽的酒,浅浅两碗,也能将程四娘子醉得迷迷糊糊。

上回便是,万萋萋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小坛酒,说是叫做什么什么酿就对了,只晓得那酒封没封住那酒香,悠悠地钻进她的鼻腔里,惹人馋。她便躲在万萋萋的屋子里,看萋萋阿姊倒出来一小杯,不知如何喝酒的程嫋嫋一饮而尽,怎么不像酒,怪好喝的。于是二人在屋中一小杯一小杯地酌,姐妹俩说着话,不...

上回便是,万萋萋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小坛酒,说是叫做什么什么酿就对了,只晓得那酒封没封住那酒香,悠悠地钻进她的鼻腔里,惹人馋。她便躲在万萋萋的屋子里,看萋萋阿姊倒出来一小杯,不知如何喝酒的程嫋嫋一饮而尽,怎么不像酒,怪好喝的。于是二人在屋中一小杯一小杯地酌,姐妹俩说着话,不知不觉也饮了小半坛,万萋萋正要转过头来同少商说前几日她同程家二公子的那点事,却见嫋嫋已然神智不清,双颊绯红,眼睛半眯着趴在案上,上嘴唇舔着下嘴唇,这哪里是还能听她说话的模样?

万萋萋看了看酒坛子,这才喝了多少,不过两碗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商这模样是喝了两坛子呢。少商喝醉了酒,第二日早晨起不来,若不是有萋萋阿姊替她在萧夫人跟前撒了个谎,怕是嫋嫋又要挨一顿骂,毕竟小女子喝醉了酒,在萧夫人眼里,可是一道“大罪”。

入了宫的程四娘子倒也不时常惦记酒了,她也自知饮酒不是什么好习惯,在宫中更是放肆不得。只是偶尔皇后宫中有上好的佳酿,她也时常偷偷多喝几杯,宣后也不拦着,少商微微喝醉时,小脸蛋红扑扑的,软绵绵地同她撒娇,宣后也欢喜,少商像极了从前的她,天真果敢,烂漫可爱,在长秋宫中喝酒也闹不到外面去,也没必要拦着了。

闹不到外面去是真,可是,闹到凌将军面前去了…

原是一次小小的宴会,少商照例坐在凌将军身边,宫中的酒酿种类颇多,男子与女子所饮之酒也有不同,凌不疑又是武将,照常给的酒也比平日里的少商见到的酒更浓烈厚重些。

程少商看着案上的两个杯子,这怎么区别对待啊!给她的杯中只有浅浅一点,可凌不疑的酒壶中呢,倒着满满一杯,还散发着比她的酒要香一百倍的酒香,她低头嗅嗅,这酒比城中的千里醉还要香。

小女娘一时半会什么事都忘了,只盯着凌不疑的酒杯,想都没想,“凌不疑。”

“嗯。”凌将军看着屈身嗅着他酒杯的嫋嫋,宛如一只无骨的猫,软绵绵毛茸茸地趴在他跟前。

“我要喝你的酒!”不是询问,不是商量,她今日若是不喝下这佳酿,这宴会没意思,这一天便也毁了。

凌不疑看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忍俊不禁,“只一口,不可多喝。”凌不疑看着着小小一只的程少商,这酒于她来说,怕是一杯就能醉。她又那样期待那酒的味道,他也不忍心拒绝她的。

少商像是得到了贻糖的小孩,或者,她得到贻糖时都不这么开心,一口就一口,他凌不疑又没说一口多少。见少商小心翼翼地端起他的酒杯,浓烈的酒香环绕住她,她还未饮,便觉得骨头已经酥麻。

一饮而尽。

“你…”凌不疑还在组织语言,“不可多喝!”

“嗯,我只喝了一口啊!”

后来她又喝自己的酒,看得凌不疑直皱眉头,连忙拉着她,借了个由头,到廊里吹吹风,这是哪里来的小女娘,醉成这幅模样。

凌不疑也不说话,就坐在廊里的长木椅上,混酒下肚最惹人醉,爱酒的嫋嫋却不知这道理。风把凌将军的的衣袖吹得凉飕飕的,春天的晚风最是温柔,又最容易惹人生病,凌将军怕她酒醉迷糊过了头,又怕她一时着了凉。

程少商的酒量实在是不大好,眼下已经开始把脑袋倚在凌将军手臂上,说胡话了,嘟嘟囔囔的,凌将军有时也听不清。

“凌不疑…”

“嗯。”

应了她后,她又不说话。

宴会散去后,小女娘还是没能酒醒,反倒像是这酒在她体内挥发了出来,莫说走回长秋宫了,怕是站都站不稳了。凌将军笑着摇头,将嫋嫋抱起,朝长秋宫的方向走去。

宣后还在想,这少商和子晟的感情是愈发好了,二人半路离席之后,不知道找那个地方幽会去了,少商到现在都见不到人。

“皇后娘娘就不要担心了,女公子有凌将军护着,指定好着呢。”翟媪话音刚落,便有宫人进来通报,“皇后娘娘,凌将军求见,还带着女公子。”

宫人的语气带些迟疑,“你这般支支吾吾的,到底是何事!”

“回皇后娘娘,女公子…是让凌将军…抱回来的。”

抱回来的?可是出了什么事?难不成是受了什么伤?

宣后与翟媪的这些担忧在凌将军抱着醉了酒的程四娘子进来时,便消失了。彼时少商抱在他怀中时,嘴里还稀里糊涂地胡说八道,也不知是想到了哪里去,小女娘稍稍睁开眼又闭上,“我说过我此生不嫁武将的。”

愣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话说得清清楚楚。宣后一愣,看向凌不疑,他的脸上却不见半点难过与失落,反倒看着怀中嘀嘀咕咕的人儿,泛起来浅浅的笑意。

“嫋嫋方才于席上喝多了,儿臣本想带她回府中,可春夜暖寒不定,不甚妥当,只能将嫋嫋送回来,有劳母后与傅母照顾。”

他才不是怕这春寒料峭,他倒是担心明日少商醒过神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被带回了他府上,指不定如何闹呢。

凌不疑将程少商放到她床上时,她嘴巴还咂吧咂吧着像是在回味那杯酒,他要走时,嫋嫋扯住了他的衣袖,捻了捻他衣袖上的图案,“我原不嫁武将的…”

翟媪叹了口气,这可怎么是好,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往子晟心头捅刀子,明日醒来,定要好好教训她才是。

可凌将军脸上无半点愠色,反而温柔地将她的手窝进被子里,轻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女公子喝多了说的胡话,凌将军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凌不疑拱手,微微一笑,“子晟觉得,那些话,要放在心上才是,其中颇有误会,还请傅母明日不要责罚她。”

第二日少商起床时,只觉得头昏脑胀,她昨夜只喝了两杯酒,不至于如此的。她甚至不记得昨夜宴会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昏昏沉沉的,好似在凌不疑身上睡着了。这…她该不会…是让凌不疑抱回来的吧…这也…太丢人了。

“傅母,昨夜该不会…是子晟带妾回来的吧…”

翟媪眨眨眼,点了点头,“嗯,不错,昨日醉成那副模样还记得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不错。”

“啊…”

“是啊,凌将军将你抱紧长秋宫,抱到你床塌上去的。”

大庭广众,更丢人了。

“那你可还记得你昨夜对着子晟说了什么话。”宣后话语中带一丝无奈。这怎么说凌子晟也是她的养子,养了这么些年,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说不心疼,那都是假的。

少商皱皱眉头,意识到大事不妙,她昨夜,真的可能说错话了,“妾…妾不记得了。”

“你昨夜对着子晟说,你此生不嫁武将。”凌不疑该多难过啊。“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还请着不责骂你,子晟昨夜,怕是伤透了心吧。”

她是曾同三叔母说过,说她不嫁武将,可如今她心意已变,难道是她昨夜真的喝断了片,说出那话,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

“你要如何同子晟解释,你自己想吧。”

她今日早早地在他府上等着,阿起给她端来的点心一口没吃,这喝酒果真误事。

凌将军回府时已是黄昏日落时分,“嫋嫋。”男人踏进屋中,轻声唤她。“我本想去长秋宫找你,皇后娘娘说你出来了。”

“子晟,我昨夜喝多了酒…”

“对了,晨起头疼吗,有没有喝醒酒汤。”

她点点头,“喝了,如今酒是真醒了。”

“我昨夜醉了说的那些胡话…你别放心上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胡话?我怎么不记得你昨夜说了胡话?”

“你当真不记得?”少商问出这话后便后悔了,他凌不疑连她识得哪几个字都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她说的话。

“那你说说,你说了些什么胡话。”

“我说的…不嫁武将…”少商立刻解释辩解一条龙,“我说的不嫁武将是从前的心思,如今不同,你不要多想。”

凌不疑脸上带一丝逗趣她的趣味,不对,不应该啊,凌子晟一点也不生气,还是这种表情?不对劲,一定不对劲。

“我昨夜真是这么说的?”程少商试探着问。

凌不疑点头,“你确实是这么说的,不过…”

“不过什么!?”

“你后面还有一句,你说得小声,母后没听到罢了。”

“我说了什么啊!你快告诉我!”

凌子晟面对着像是竖起毛的猫一般的程娘子,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那话,我知道便好,你只需知,你说的是好话。”

“我说过我此生不嫁武将的,可我又偏偏喜欢的是你,那话便不作数了罢。”那是少商昨夜私语说的话,轻轻柔柔,依着凉风,正好飘进了凌将军心里。想来程娘子喝醉酒也不算是坏事,借醉意说的话,正和心意,自然算不得胡话。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程娘子晃着脑袋自我反省。

凌将军却不这么想,若不是程娘子爱酒,他怎能于那花灯乱眼的夜,第一次靠近她,若非程娘子爱酒,他又怎能听到那番真心话。

到底是春寒料峭,少商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你若是冷,府中有酒,你可暖暖身子。”凌不疑说着将他的氅衣披在她身上。

少商瞪他一眼,“我才说的不喝酒了!”

“这酒,好像是昨夜那坛…”

少商听闻,眼睛亮起来,她又后悔了,昨夜虽醉,可那酒确实是好酒,听闻,那酒还有个极特别的名字。

凌将军拢紧她身上的氅衣,看着她红润的脸颊,抚她耳边的乌发。

“那酒像你,唤作,醉春酿。”

*入睡之前听见你的声音

*那么希望你的梦里也能有我

*激情甜饼短打,ooc预警,谁不折服于锖老板的声音

正文开始:

真正喜欢一个人的声音,无论他说了几个字,都能够一听命中。

生活中的熟人自然是认识莫青成,听他的声音自然也就司空见惯,尤其是声声慢...

这件事情,顾声是第一受益人。

所以在那之后,顾声突然有了一个小爱好,那就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让莫青成给他读一段广播剧或者是讲一个睡前故事。

闭着眼睛听,仿佛就回到了自己最开始迷上他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她刚认识这个配音演员,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每天晚上都要听着那短短一小段的配音剧睡觉,那个时候锖青磁也还没有现在出名,作品也不是很多,她就特意去搜索所有锖青磁参与的剧本,就连他做的后期也不放过,每一字一句,都深深地印在自己的心里。

她熟悉锖青磁的每一句台词,又记得住莫青成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莫青成下班总是很晚,最近又加了几台大手术,有时候熬夜从手术台上下来后,实在是太累了,就留在医院的值班室休息,不回家睡觉了。

刚开始莫青成害怕顾声因为这件事情多想,小姑娘的心思总是敏感的,后来还是顾声亲口对他说:“没关系,我理解你,太晚了你就在医院好好休息,不要太累了。”

一个合格的CV,一个完美的男友,顾声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莫大的好事。

莫青成好听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那一天,你为天涯,我为海角,两两相望,不能相依的绝望;那一世,你为明月,我为清泉,形影相错,不能交织的缘错;那一生,你在清水河畔,我在奈何桥旁;你深深的呼唤,我浓浓的情深……”

顾声还在迷糊的边缘,听到一段熟悉到再不能熟悉的台词,她在半梦半醒间还不忘了接下去:“三生华发,一生牵挂,我们终究不是童话,与你,只是我倾情一生错过的漫画……”

“你听过这个?”莫青成听出她言语中的困倦,但是顾声依旧能把这大段的台词记得熟练,说明用心听了好多次。

“当然,这可是你配的第一个角色,也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真的有一天,你的声音能够被大众所熟知,那样就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宝藏配音了。”

“后来,你真的出名了,真的成为配音圈子里的大神级别的人物,我又想着,你那么出名,我的喜欢又那么遥不可及,估计这一辈子都只能隔着手机屏幕或者是隔着一个舞台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栏听到你见到你。”

“是的,是你的,永远不会离开的。”

“晚安,好梦。”

作者叨叨叨:

祝各位,晚安,好梦,梦里有锖老板给你唱歌

作者叨叨叨:公主请看《很想很想你》,保甜无虐

【人间烟火】

67)相柳,你好歹毒的心肠啊~

小夭、防风邶,阿念和蓐收闲着也无事做,于是就带着美酒,在清水镇河边支起了一个烤肉架,烤些新鲜的鱼肉吃。

防风邶和蓐收在烤肉架旁边摆弄着事先带来的肉,这些都是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他们在河边自己钓。小夭和阿念悠哉悠哉地坐在河边放出鱼钩鱼饵,等着鱼儿愿者上钩。

没有鱼咬钩也不重要,反正最后用灵力一把就能捞上来。

小夭和阿念两个姑娘在河边玩,反倒是便宜了蓐收近水楼台,先品尝到了防风邶烤肉的手艺,蓐收这厢品尝到美食可谓心花怒放,“佩服佩服,你这烤肉的手艺皓翎御厨都比不上。”

防风邶...

防风邶:“……”

蓐收十分不见外地把一碟子生肉递到防风邶那头,“把这碟也烤了,多放点辣椒。”

防风邶蹙着眉偏头打量着蓐收,“辣死你?”

“阿念喜欢吃辣些的,小祖宗吃不好可闹人的我可警告你。”

防风邶有些无语,“......她只会闹你,可不会闹我。”

说话间,防风邶又撒了一把辣椒。

“不闹你她还会闹她姐姐啊~”蓐收笑得十分欠揍,尽管是第一次,但使唤着某只心黒腹窄的九头妖也使唤得非常顺手,“不够不够,再撒一把。”

“你知道你使唤的人是谁吗?”

蓐收那厢又怂又勇地回答,“大王姬的王夫啊。”

“......”防风邶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不过很快他便饶有兴致地展颜一笑,歪着头打量蓐收,“你对那个......‘小祖宗’?很上心嘛?”

蓐收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随即一脸嫌弃地吐槽抱怨,“你知道什么啊?打从认识这小祖宗,我就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处理不好陛下还要怪罪,日子可谓过得心力交瘁。”

“哦~”防风邶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防风邶如此敷衍的相信,反倒让蓐收更不淡定了,胡言乱语地抱怨,“这小祖宗听说玱玹又要成亲,差点就去找玱玹去了,我好言相劝好久才算放弃,才找了你们这里。”

防风邶眼中的笑意更深,“你紧张什么。”

蓐收面对着防风邶这副俨然洞察一切的表情,他挫败地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没人知晓蓐收的心思,蓐收连自己都看不透自己的心思,也是最近才反应过来的,反倒让这九头妖轻易发现了。

河边本来悠哉游哉钓鱼的两个姑娘突然有一个哭了起来,阿念那厢整个人都扑在小夭肩头哭得委屈巴巴的,小夭也满眼心疼的安慰。

蓐收下意识要起身凑过去,但他余光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烤肉的防风邶,又坐了回去,他也若无其事地吃起了烤肉,只是这个烤肉怎么吃也没有之前香了。

“姐姐,我忘不了玱玹哥哥,我试过忘记他,但是我忘不掉。”河边是阿念的哭诉。

蓐收瞥了一眼,目光苦涩,还连坐了烤肉的防风邶,“你手艺真差。”

防风邶睨了他一眼,把新烤的肉摆到蓐收眼前,他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你尝尝这个。”

然而蓐收正心事重重,根本没注意到防风邶递给他的是什么,直接夹起来一口吃了进去,刚嚼了两口,他整个人都辣得从地上弹起来,脸都红到了脖子根,耳朵都快喷着热气,辣得他原地转圈,“防风邶你谋杀啊——”

这样的动静当即吸引了小夭和阿念的注意,阿念看着蓐收滑稽的模样当即破涕为笑,她还从没见过蓐收如此狼狈的模样。

防风邶见氛围缓和了不少,才弗手用灵力把烤好的肉递到河边。

小夭莞尔接过两碟烤肉,“阿念,我跟你说,你姐夫烤肉的手艺可好了。”

阿念端起了盘子尝了一口,顿时眼冒精光,紧接着连吃好几大口,嘴里含糊不清道,“你跟姐夫说我喜欢吃辣些的?”

小夭摊了摊手,“不是我。”

阿念一怔,防风邶也不可能了解她的喜好,那还有谁这么了解她?

旋即,阿念嚼着烤肉转身去看那个辣得至今还在大口喝水缓解的蓐收,她忍俊不禁。

小夭也顺着阿念的目光看去,“差点把蓐收忘了,父王把你托给他照顾了这些年,肯定了解你的喜好嘛。”

蓐收如此狼狈,肯定是防风邶的杰作,至今他还笑眯眯地看着蓐收的狼狈相。

蓐收喘了好几口气才指着他控诉,“防风邶啊防风邶,你好歹毒的心肠啊。”

“那你的‘小祖宗’不是不哭了吗?”

蓐收看向又重拾笑容的阿念,“我还要谢谢你啦?”

在蓐收眼里,阿念本就是孩子心性,难过的事来的快去的快,几乎什么难过的事都是在她那一闪而过的,只有玱玹反反复复个没完没了。

“蓐收大人自己做不到,我来帮你一把。”防风邶挑挑眉。

蓐收胜负欲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说谁做不到呢?我哄她开心哄多少年了你知道吗你?”

而且蓐收才不信九头妖有这么好的心肠,分明是担心自己的夫人怀着身孕情绪不稳定,没等哄好阿念就跟着阿念一起哭起来,其次就是单纯地报复他。

防风邶则是被蓐收陡然爆起的胜负欲惹得眼中笑意更意味深长,“哦~”

蓐收:“……”

河边有鱼儿咬了钩,小夭作势要起身拉杆,阿念忙不迭放下烤肉按住小夭,兴高采烈地就拉着鱼竿,“姐姐你别动,我来!”

那条鱼劲儿可大了,阿念使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鱼捞上来,果然是一条好大的鱼,都快赶上阿念大半个胳膊长了。

蓐收难得主动殷勤,直接上前接过阿念手中的鱼去河边清理了,阿念深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阿念和小夭牵着手坐到烤肉架旁边,还嘀咕着,“姐夫,你不会把他辣傻了吧?”

防风邶挑了挑眉,“辣是辣不傻的。”

言外之意,本来就很傻。

而且蓐收那算是落荒而逃。

小夭坐在防风邶旁边抿嘴偷笑,蓐收今天的行为确实不甚聪明,不过她也没什么兴致深究原因,她现在只对防风邶烤的烤肉垂涎欲滴。

阿念不由咂牙唏嘘,“之前姐姐说你是九命相柳我还不信,现在回想起来,我可深信不疑了。”

防风邶正烤着头,听到阿念如此说忍不住好奇,“哦?”

小夭也好奇,是哪点让阿念觉得防风邶和传闻中的相柳有共同之处。

“那个奸臣除了我父王以外可没人治得了他,但是这些年他奈何不了你一点,反倒还经常被你气得跳脚,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可没谁有这样的威力。”

阿念回头看了一眼蓐收,才跟防风邶贼兮兮道,“姐夫,你跟我说说呗,你是怎么拿捏住他的?”

小夭实在没想到阿念第一次跟防风邶打开话匣子讲话竟是为了这个,她有些哭笑不得,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分明是蓐收拿阿念没办法,阿念反倒还要来找防风邶取经。

防风邶摇头感叹,“论这个本事,我就没必要在王姬面前班门弄斧了。“

阿念扁扁嘴,“……他啊?他那是纯粹迫于我父王的威严。”

而且她还总被蓐收戏弄。

清理完河鱼的蓐收折了回来,正好听到了阿念说的这句话,一屁股坐到阿念旁边,把穿好的烤鱼放在烤架上,言不由衷道,“是啊,迫于师父威严,整日追在你尾巴后面看着你、保护你、给你收拾烂摊子,累都累死了。”

于是他就被阿念瞪了一眼。

小夭倒觉得蓐收所言不实,至少她看见的,蓐收给阿念收拾烂摊子已经手到擒来得心应手了,而且做正事的时候从来没有过抱怨。

防风邶好心提醒,“近日清水镇不会太平,今晚之后夜里少走动。”

蓐收立刻机警起来,这话显然说给他听的,若是看不住这小祖宗,他这回估计都得提剑去给她收拾烂摊子。

小夭有些摸不着头脑,玱玹不至于自己还在忙于跟五王斡旋、笼络世族以及筹备婚礼的情况下,还要操心找相柳的麻烦吧?

玱玹这是得对相柳有多大怨念啊?

但看防风邶的神情反倒很轻松,似乎很欢迎玱玹的人来清水镇的模样。

蓐收瞧着防风邶的模样不禁一笑,“相柳啊相柳,我倒是有点佩服你了,晚上有人在你的地盘撒野你还有闲情吃烤肉。”

防风邶慵懒地举着酒杯喝酒,“我惆怅点他们就不来和辰荣军作对了吗?”

蓐收仰天感叹,“那我等着看好戏了,也算这一趟没白来。”

阿念十分仗义地拍着胸脯道,“姐姐有我们照顾呢,你要打架放心打吧!”

防风邶点了点头。

蓐收则表示有阿念在,你可千万不能放心,这俩小祖宗双剑合璧,威力无穷,我一个人看不住,你得早去早回。

于是蓐收被小夭和阿念齐刷刷地丢来眼刀。

于是乎,不出蓐收所料,这俩小祖宗凑到一间房间不睡觉,直接要干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当晚阿念就在被窝里提议,“要不咱们看看热闹?要是情况不妙我们就说我们手皓翎王姬,反正哥哥的人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小夭总算知道阿念跃跃欲试的在心里打什么小算盘了,“……玱玹他应该不会来的。”

“我知道他现在很忙,但是我就想去看看嘛,万一在呢。”

小夭沉吟片刻,脸上也悄然涌起了几分期待,“也罢,说起来我好像也好久没见过相柳打架了。”

阿念摩拳擦掌地起身,“姐夫打架?我还没见过这传说中的高手打架是什么样呢,走走走,快去看看!”

而且防风邶那形象看起来可不像个会打架的主儿,阿念正好想见识见识本尊是什么威力。

“好吧,现在就出发!”小夭拉起阿念的手就要起身。

于是乎,一直守在院子里,生怕这俩祖宗搞事情的蓐收看见这俩人穿戴整齐就从房间里走出来。

蓐收对此一点都不意外,只生无可恋地看着这俩准备捅破天的祖宗,“二位王姬,你们要去哪儿啊?”

蓐收都恨不得喊一嗓子:九头妖你快点来看住你夫人!我拴不住了!

阿念理所当然道,“看热闹去,我们悄悄去,不让他们发现就好。而且你下午不还想看热闹的吗?走吧,带你一个。”

蓐收无语扶额,他说的看热闹可不是带着两个王姬去现场看人打打杀杀,尤其大王姬还肚子里揣着一个。

眼看着小夭和阿念就要挽着手朝院外走,蓐收忙不迭小跑横在门口急声道,“等等!你们知道人在哪吗?”

“出去溜达一圈不就知道了吗?”

蓐收此刻觉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都有点想来硬的直接下禁制了,但这样阿念保不齐怎么闹他……

这俩王姬关系不好的时候要靠他拉架,现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他还得防着她俩合起伙来搞事情。

最后,也难得阿念嘴里抹了蜜,朝蓐收鬼鬼祟祟地打着商量,“这不是还有你这样的高手在呢?没事哒,走一趟吧。”

于是乎,蓐收就鬼迷心窍地跟去了。

小夭还跟阿念碎碎念,“蓐收大人还怪好说话的。”

阿念悄咪咪的耳语,“他吃软不吃硬,不过我很少顺他的毛捋。”

不多时,小夭和阿念,以及一脸生无可恋的蓐收趴在房顶上齐刷刷地瞧着热闹,逼仄的小巷内围了数百人,唯有那抹纯白最为醒目。

银白色合着星光的灵光在相柳流转,一抹如月皎白的身影在夜色中,比冬日的初雪还干净,每一次致命的旋转、舞刀……都犹如空中飞舞的雪花,飞溅的鲜血如冬日的红梅,气场如杀神,诡谲多变的招法如鬼魅,美得妖冶。

小夭看得眼睛亮晶晶的,一身的魂魄都被相柳的每一次动作、衣袂的每一次拂动钩的震颤……

阿念咂牙吐槽道,“这回味儿对了,这些人都不够他一个人杀的,之前那形象谁信他是相柳啊。”

蓐收叹了口气,“小祖宗,别出声,我可不想被迫下去打一架。”

想都不用想,就算蓐收设了结界,相柳绝对能察觉到他们在房顶瞧热闹,但是要是一不小心被西炎那些草包发现,与其亮明身份,不如装作是相柳同伙一不做二不休呢。

蓐收观察着下面的情况,地上只有西炎的士兵,相柳却只有一个人,清水镇中辰荣军的粮草据点可不止这一处,相柳一人就算本事通天也守不住全部。这人虽说嚣张了些,但也从不做没把握的事,难道是有意卖破绽?

可是卖破绽的话,粮草被玱玹的人抢走一部分对相柳有什么好处。

这场戏的开幕确实有点扑朔迷离,他也不算白来。

【再盼朝夕】

45)九个脑袋真不白长

小夭早就听说过,这场婚礼是按照皓翎最高仪制举办的。

据正式婚礼不到半个月,整个皓翎王宫就开始忙络起来,大至宫墙殿宇,小至闲庭走廊,几乎处处挂满了冰晶、玛瑙制的风铃或是流苏挂饰,就连做飘带的红缎都用金丝线绣着精致的龙凤呈祥的图案,就连每一处的雕饰、挂饰、摆件安放的位置、大小、样式都极为讲究。

总体而言,华贵不失雅致。

据阿念说,蓐收绘制图纸的时候改了不下七十遍,后来她都懒得帮他记了,最后好不容易图纸方案满意了,但若全是金银宝石做的挂饰摆件,阿念和父王一致认为俗气又普通,于是干脆就把父王宝库里的...

据阿念说,蓐收绘制图纸的时候改了不下七十遍,后来她都懒得帮他记了,最后好不容易图纸方案满意了,但若全是金银宝石做的挂饰摆件,阿念和父王一致认为俗气又普通,于是干脆就把父王宝库里的冰晶都拿了出来。

临近婚期还有三日,蓐收觉得只要三日后后婚礼完成,自己站好最后一班岗,这场长达十年的婚礼准备工作就算得到了完美的谢幕,蓐收都提前找个酒肆喝一杯庆祝了。

可谁知道呢,越到关键时刻越容易掉链子。

于是,蓐收只能微笑着任劳任怨的去了。

于是,蓐收当晚带着四名守卫,生无可恋地一屁股坐在了皓翎大王姬宫殿门口之外,并且隐去了身形气息。

其中一个守卫觉得自己身为皓翎守卫还得隐去身形守在王姬寝宫甚是无聊,于是心思活泛起来,忍不住瞎猜:“蓐收大人,咱们守在王姬寝宫,可是为了防范防风邶?”

当初皓翎王给他们的命令是按照仪制,新郎新妇婚礼前三日不得见面,命他们在王姬宫殿附近守着。防风邶那个浪子名声在外,保不齐干出半夜翻墙这等不要脸的事。

皓翎王还说了,要是让防风邶和大王姬见面了,他们几个就不用和明天的太阳见面了。

蓐收翻了一个白眼,“愚钝。”

“啊?”

夜色渐浓,蓐收也从无精打采渐渐来了精神,“你看着吧,不一定是防着谁呢。”

果不其然,月黑风高夜,一抹黑影从小夭的寝宫门缝钻了出去......

其余四名守卫几乎都惊掉了下巴,合着他们守在这,是为了防止王姬偷跑出寝宫和防风邶厮混。

唉……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只有蓐收大人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脸上挂着笑,悠哉悠哉地坐在地上哼着小曲儿准备站起来去拦一拦这位大王姬。

不过蓐收打心眼里觉得,这种活儿不该他来做,他相信要是由玱玹和涂山璟来做一定事半功倍,能达到出乎意料的完美效果。

四名守卫不由感叹:要么人家咋能做御前大红人?这可不是靠家世关系能有用的。

小夭穿着一袭不显眼的深紫色衣裙,刚探出头来,一条腿刚伸出来,她就听到了清嗓的声音。

她的动作一僵。

此时守株待兔的蓐收现了身,顶着一对黑眼圈朝她礼貌的微笑,“王姬殿下,请回吧。”

小夭:“……”

他们一起跑出去了十年,在无人之地干柴烹烈火共处一室的……再加上之前他们在西炎和中原同进同出同吃同游的传言,在他父王眼里,怎么着也是把该做不的不该做得都做了。

知女莫若父,合着父王纯是在防她啊!

以至于第二日,小夭见了她父王都觉得心虚又惭愧。

不过小夭若想见防风邶,蓐收岂能防得住?就算防得住小夭,那也难防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九头妖。

防风邶从金天氏那处取来了锻造好的弓,他清楚小夭盼着这把弓已经盼了很久,他翌日清早就换了一张脸、乔装成寻常侍卫的模样跟着巡逻的队伍路过了刚从皓翎王那处出来的小夭。

仅是短瞬的目光相接,小夭就难抑心中的悸动,往前走了两步随便挑了一个路口转个弯自然地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无人的海边……

小夭瞧见想了一夜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整个人都是飞扑过去的,为了快点还加了一些灵力,劲儿可大了,防风邶还是稳稳地抱住了小夭。

防风邶忍俊不禁地把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从怀里轻放到地上,“有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小夭翘首以盼地看向防风邶,只见他翻手间,一柄通体银白的小弓被他握在掌心。

小夭眼睛一亮,双手捧过那把小弓,眷恋地抚摸着。

“当初说你若箭术进步,我就送你这个礼物,你也有十年不射箭了,让我看看你现在水平如何。”防风邶以灵力划破食指,三滴精血渗出,化为一只血鸟振翅而飞。

小夭万分骄傲地拍着胸脯道,“我现在有灵力了,只会射得更准。”

小夭接过防风邶化出的箭矢,挽弓搭弦,淡金色华光流转于弯弓箭矢,注视着天空中的血鸟,目光如电,箭矢离弦,以迅雷不及之势穿过精血凝成的鸟儿,精血受到箭矢冲击散成数滴,又很快凝结成鸟儿的形状朝她飞来。

小夭眼中透着自己果然宝刀未老的喜悦,向那鸟儿伸出了手,迎接它的到来。

那鸟儿落在她的掌心,以极快的速度啄了一下,小夭只感觉到微微的刺痛,她的血就一点点渗了出来,与那鸟儿融合,一起没入小弓之中,感应到海底妖王的精血这柄神弓都兴奋得幽幽地泛着淡紫色光芒,最后循着小夭的灵血,化作一道银白色流光没入小夭的手腕,留下一抹银白色的月牙印记。

“我认主成功了!”小夭喜出望外地抚摸着自己手腕的印记,她抬眼望向防风邶,他亦然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月牙形印记微笑不语。

“相柳,你说这把弓我没有什么灵力的时候都威力无穷,你说它最大的威力得是什么样?”

防风邶蹙着眉沉思半晌,他朝着远方瞥了一眼,最后笑道,“可以现在试试。”

“我刚才用灵力乱射的,还没学会怎么用灵力射箭呢。”小夭化出弓箭,“要不你再带我射一次?”

“手握固,眼平视,凝神聚力,达于天心——”防风邶含笑点了头,从身后握住小夭的手,带着她一点点拉开弓箭,牵引着她的灵力注入弓箭之中,金色灵光一点点汇聚于箭锋。

箭矢离弦,气势如虹,携着一尾灵光,射向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山脊,几乎大半个箭身都没入山体之中。

小夭很难相信这是她的灵力射出去的箭,这把弓当真了不得,若是好好学一学,假以时日这座山估计都能被她射塌了。

“我们再射一箭。”防风邶的目光闪过一抹狡黠,又一次牵引着小夭挽奇弓箭,正要朝着山体另外一个方向射去,刚要松开弓弦前的一瞬,躲在山后的蓐收忙不迭带着人跑出来阻止。

蓐收如临大敌地举手阻止,“等等等等!你们俩谋杀是不是!”

小夭大惊失色地看着蓐收一干五人,转头着急地问防风邶,“邶,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果然啊果然,蓐收其人虽不正经,但也不是吃素的。

“在你问我这把弓威力最大是什么样的时候来的。”防风邶微笑道,眼中的狡黠犹在。

小夭这才放下了心,但对蓐收和相柳狭路相逢,实难憋笑,蓐收这种不正经的人如今可算是遇上克星了。

不过防风邶捉弄人很开心,小夭看热闹很开心,蓐收不开心。

蓐收无语地指着防风邶,“你你你你你!”

最后笑比哭还难看地看向小夭这位小祖宗,“王姬殿下,陛下可是说了,要是没看住你们让你们逾制见面,我们几个就不能和明天的太阳见面了!”

小夭憋着笑,蓐收身后的四位侍卫也是很为难的模样,“那要不我和邶给你们说说情?”

“行,好说。”蓐收表示支持,到时候他祸水东引,全都嫁祸给九头妖,陛下收拾完九头妖可就不能收拾他了。

防风邶眸光一闪,俨然看穿了蓐收的小九九,他嘴角的微笑极其不诚恳,“欸?不能把路走窄了。”

蓐收翻了个白眼,“那你有何高见啊?”

防风邶脸不红心不跳地鬼扯道,“这样,你们五个人帮我们瞒着,岂不是双赢?”

小夭彻底憋不住笑了,捂着嘴巴都笑出了声。

蓐收欲言又止,想骂人又怕小夭联合阿念给她穿小鞋,最后憋了好半晌才扯着嗓门儿倔强道,“造了孽了!你这是倒反天罡啊你!我等对陛下忠贞不二!休想!你休想!”

“那我回头就告诉陛下,你失职不说,还妄想联合手下和王姬把这事捂下来欺瞒他。”

此话一出,蓐收身后那四名侍卫也绷不住笑了……

蓐收觉得自己要爆炸了,“这不是你的鬼主意吗!”

防风邶幽幽道,“蓐收大人此言差矣,相比于我,您更怕被陛下发现失职,论紧迫性,你比我急。”

蓐收深呼了好几口气,脸都憋得有些红了,“真是缺了大德了,防风邶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

“随你喽。”防风邶悠哉悠哉地牵起小夭的手,选择继续在海边溜达。

蓐收仰天叹了口气。

身后的侍卫问,“大人,怎么办?”

蓐收也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鬼扯,“不让陛下生气,也是对陛下的一种忠贞。”

“所以?”

“装作没看见他们,以后也装作没看见他们。”

最后,蓐收只能带着四个人视而不见地靠在山后,嘴里还愤愤念叨着,“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还得跟你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想他蓐收一世英名,何时吃过这么大亏。

这妖怪九个脑袋真不白长!!!

——

把明天的那一更放到今天了,明天有事暂停更新,后天开始照旧~

【山河共鉴】

42)给涂山璟找点乐子

距婚期还有不到一个月,防风邶和小夭才回到五神山。

蓐收自然是受皓翎王之命在海边迎接的,阿念来了属于纯粹凑热闹,所以,一个寡淡着脸,一个笑嘻嘻地看着逐渐靠近他们所在的岛屿的船只。

皓翎王要求此次婚礼必须以皓翎最高的仪制举行,何为最高仪制?最高仪制那就是对蓐收而言最麻烦的仪制。

因此,主要负责此次婚礼大小事宜的蓐收内心是骂骂咧咧的,这十年蓐收几乎忙得脚跟拍后背,无人与他分担便罢还有阿念这个小祖宗给他裹乱,而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腹诽大王姬那是胳膊肘往外拐,但骂一骂那只九张大脸不怕丢的九头妖他...

因此,主要负责此次婚礼大小事宜的蓐收内心是骂骂咧咧的,这十年蓐收几乎忙得脚跟拍后背,无人与他分担便罢还有阿念这个小祖宗给他裹乱,而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腹诽大王姬那是胳膊肘往外拐,但骂一骂那只九张大脸不怕丢的九头妖他还是骂得的。也不知道他怎么说动陛下放王姬跟他出去厮混十年之久的?皓翎王姬的婚礼事宜那可是一大摊子事,某个甩手掌柜长了九颗脑袋好歹分一颗来协助他安排婚礼事宜吧?

以致于小夭和防风邶回来的时候,蓐收都不大想打理这俩人,就连小夭都发现,与蓐收十年不见他沧桑了不少,但还是挂着那份万年不变的官腔微笑。

防风邶也脸上挂着微笑,额前的发丝随风飘摇着遮挡了少许目光,言语中含着笑意,显得他格外不诚恳了,“要不......我帮帮你?”

蓐收不着痕迹地深呼了好几口气,才阴阳怪气道,“怎敢让王夫殿下屈尊降贵~王姬殿下,王夫殿下这边请~”

后来见了皓翎王,皓翎王生生让小夭在他眼前转了好几圈才满面春风道着“不错”,蓐收内心也是无语的,您家花都被人连盆端走了十年之久,陛下,您是怎么笑出来的?

当然,蓐收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只是蓐收顺带瞧着热闹,也渐渐瞧出了不对劲。蓐收的灵力高强,对周遭的灵力有敏锐的感知,除非是皓翎王、相柳这种顶尖高手,他们善于伪装隐藏自己的实力和气息,但其他人他决计能感知出这人灵力修为如何。

皓翎大王姬的灵力恢复了?!

他们这些年莫非就干这个去了?

但是蓐收秉承着“一个爹教不出两种女儿”的宗旨,深深觉得大王姬恢复灵力,为祸大荒的威力决计不会比阿念那厢小多少,关键是还有个灵力高强、为虎作伥且比大王姬还能惹出塌天大祸的夫君给她撑腰。他只要想到未来有双倍的烂摊子等着他收拾,他就觉得未来的日子会多么艰辛苦涩!

结果,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果真出意外了。

这档子事还得是从蓐收把防风邶支走,让他站在自己身边当个吉祥物去接待皓翎王室和防风氏的近亲说起,那时一切都很祥和,然后突然他听到了一声短瞬的爆破声,声音不大,距离应该很远,似乎是龙骨狱传来的,引得宾客纷纷回头去眺望。

当时蓐收就没有什么好预感,他得先喝口茶缓缓。

随即,一名龙骨狱的守卫匆匆驾云而来,着急忙慌道,“蓐收大人,大王姬把龙骨狱炸了!”

“噗——”蓐收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

谁能想到,这位王姬姑奶奶恢复灵力为祸大荒的第一件事是拆家啊!

蓐收转头看向防风邶,防风邶脸上有些阴郁,似乎想杀人的模样。

蓐收有些无语,低声戏谑,“你怎么看起来比有人炸了你的山头还愤怒?”

防风邶睨了蓐收一眼,兀自弗手运起灵力朝着龙骨狱的方向疾驰而去,蓐收也带着人紧随其后。

然而龙骨狱的一间山洞已经塌陷得不成样子了。

得,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

防风邶沉着星眸地看了一眼涂山璟,转而踱步到小夭身边,握住小夭的手腕化去她手中未收的灵力。此情此景,他用头发丝都猜得到大概发生了什么,无非是涂山璟说了些挽回她的话、或是诋毁他的话,但她又何苦大动灵力炸了自己家的地盘?因为顾念皓翎和青丘的颜面,所以就把打算打在涂山璟身上的灵力打到了龙骨狱?

小夭体内的气息渐渐稳了下来,看着涂山璟的目光如淬了寒冰,“我与你说的最好给我记清了,如若不然,这次是炸了龙骨狱,下次就是炸你青丘了。”

蓐收了解一番情况才知,正因为他扯走了防风邶,也就让小夭落了单,也以至于让小夭瞧见了涂山璟,据守卫所说,当时他们二人屏退左右在龙骨狱内谈话,不知道具体二人说了什么,就听一声轰鸣,龙骨狱就塌了。

蓐收清了清嗓,看来矛盾闹得不小,也幸亏在场都是熟人,倒也不会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他也不理解这青丘的狐狸还来找大王姬作甚。

“想必今日之事有一些误会,我......”

“没有误会!青丘公子如若觉得我这个皓翎王姬在皓翎委屈了你,你大可回去告诉你们的长老,一起来皓翎讨说法,我定然如实奉告,我倒想看看到底谁更面上无光!”小夭直接扬声将蓐收打圆场的话打断,拉着防风邶的手就离开了这是非之地,把这烂摊子丢给了蓐收。

蓐收:“......”

但他还得吩咐这些守卫管好自己的嘴巴,尽管是涂山璟理亏,他皓翎的王姬也不能传出和这种懦夫的任何传闻,否则皓翎王非得宰了今日亲眼见过此事的一干人等。

小夭和防风邶随意找了一座小岛沿着沙滩海浪踱步,小夭的心绪已经稳定了下来,防风邶道,“下次若想揍他但又有所顾忌,你可以与我说,九命相柳和皓翎没有任何关系。”

“揍他是有所顾及,但是我是真心想炸了那个地方的,我还觉得炸得不够彻底呢。”

防风邶脚步顿在原地,周身的气场尽是杀气,但看着她的目光却很温柔,“那就回去,我帮你把整个岛沉了。”

小夭忍不住笑,转身钻到了防风邶怀里,“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炸了那里?”

防风邶顺势环住了小夭的腰,“除了和涂山家的狐狸有关,还能是什么原因。”

“嗯,没错。”小夭靠在防风邶的颈窝点点头,“上一世,我就是在我刚刚炸碎的地方答应了涂山璟的十五年之约,他今日拿这个跟我说事,他说他可以现在立刻马上为了我不要防风意映,还跟我说,你永远不可能是真正的防风邶,说你迟早会为了辰荣离开我。”

“看来他的日子还是过得太舒坦了。”防风邶的星眸闪过一抹寒光,只是一弗手,附近的海域海浪骤起,一浪翻过一浪地涌向龙骨狱的方向。

远在龙骨狱收拾残局的蓐收还以为这浪是朝他们这方向来的,立刻列阵警戒,哪知这浪到了龙骨狱直接分流而过,以气吞山河之势,直接拍向了刚离开龙骨狱不久的涂山璟所乘坐的船只......

然后......也没有然后了,蓐收看见涂山璟的船翻了,整只狐狸都被海水淹没了,翻腾的海浪也戛然而止了。

蓐收忍不住笑,这混帐的九头妖真是混账得太有意思。

一名守卫看着蓐收傻笑看热闹,好心提醒道,“蓐收大人,救人吗?”

蓐收看着远方平静的海面看了半晌,才故作惊讶道,“呀,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救人?”

远在海岛散步的小夭还狐疑地问,“你做了什么啊?”

“给涂山璟找点乐子。”

“......”

26)小夭,我和我的命都属于你

馨悦觉得,她的哥哥是个天才。

小夭来府中已经住了近半个月,丰隆说好带小夭玩,信誓旦旦地说要让小夭觉得跟他玩比跟防风邶玩还要开心百倍。

真是信了他的邪!

馨悦细数丰隆这段时日的丰功伟绩:带小夭喝酒,带小夭摇骰子赌钱,带小夭打水漂,带七八大坛陈酿跟小夭……拼酒!

眼看着她那个愣头青哥哥要跟喜欢的女子相处成兄弟!

馨悦清算到最后,她都咬牙切齿了。

她不能放任事情如此发展下去,于是这天,她决定今日的活动由她亲自操持,她哥哥照做!...

她不能放任事情如此发展下去,于是这天,她决定今日的活动由她亲自操持,她哥哥照做!

可今日不知为何,小夭的兴致不高,天时地利,偏偏少了人和。

不过女方不开心,偶尔也是男方展现自己人格魅力、哄女孩开心的绝佳良机。只是这个执行人是她的哥哥,馨悦就又没底了,只盼着今晚的夜宴她的傻哥哥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小夭今日晨起后就心不在焉,并不是她不开心,是相柳的悲伤和心痛自情人蛊传递到了她这里。

一整日了。

小夭试图催动蛊虫,牵引着相柳的心,让他平复下来,可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

她只知道相柳此刻很痛苦。

临近黄昏至极,小夭甚至都感同身受地悲伤,心脏的疼痛几乎让她直不起腰来,她忙不迭捂着自己的胸口跌跌撞撞地躲到无人的角落,落下了几行清泪。

那是相柳的眼泪。

小夭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套好车马立刻去清水镇找到相柳抱抱他,哄哄他。

但不多时,蛊虫的剧烈反应渐渐平复了下来,她方才暂且安下心来。

即便如此,小夭要去清水镇的心已经是雷打不动了,今晚她若出现在清水镇说不定相柳会因为她夜里乱跑而更生气。明日一早,她套好天马车就动身,天塌了都拦不住她。

“小夭,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要开宴了,哥哥和璟哥哥已经在那边的亭子等我们了。”

身后传来馨悦的声音。

小夭擦干脸上的泪痕,强颜欢笑地转过身,“那我们现在过去吧。”

小夭和馨悦到亭子内的时候,两个小桌分别列于凉亭两侧,丰隆和涂山璟已经各自挑了一边。

小夭觉得这个位置安排……何其歹毒啊……

如果她坐在丰隆一侧,不仅是靠近丰隆,还要面对面看着涂山璟,反之坐在涂山璟这一侧,面对着丰隆不说,还得挨着涂山璟。

最后小夭还是无语地和上辈子一样选择了与丰隆面对面的位置,她不转头看涂山璟就是了,省得面对面心烦。

可馨悦确实心情大好,她坐在丰隆旁边还能及时给她那不争气的哥哥使眼色,最起码保证他能少出一半幺蛾子。

但是她哥哥这匹野马总有栓不住的时候,涂山璟自请弹琴奏曲,丰隆那厢也跟着毛遂自荐,要给小夭表演节目。

馨悦的预感很不祥。

小夭却觉得有趣,期待得打紧,而且她这段时日跟他插科打诨,再怎么着也不回有人认为有多结实的红线能把他俩缠住。

而且丰隆,确实很有趣,是个有意思的盟友。

“小夭,看我给你耍火球!”丰隆笑得十分灿烂开朗,说着就幻化出五个火球在双手间翻腾。

馨悦汗颜,她捂住了脸别过头去,她觉得自己有这么个傻哥哥实在没脸见人,就这种追姑娘的手段还好意思跟人家风月场上的浪子比“玩乐”?!

你这真是……纯玩儿啊……

小夭却笑得合不拢嘴,也在此时,她感觉到了蛊虫在以如流星划破夜空的速度朝自己迅速靠近。

小夭一怔,就连丰隆手中的火球逐一增加到六七八九个的时候,她都无心再仔细看他的杂技。

相柳。

是相柳来了!

小夭此刻想开口离席,可丰隆却一脸洋洋得意地朝她丢过来一只火球,“小夭,看我给你的烟花!”

小夭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只火球朝着自己迎面砸来:“!”

不是吧?又来!?

馨悦大骇阻止,但已经来不及,“哥哥!小夭怎么接得住!”

涂山璟距离小夭最近,刚准备及时以掌借住这火球的电光火石间,一抹如月清冷的身影从天而降,银白色的水系灵力与丰隆的赤焰相撞,在夜色中迸发出灿烂无比的火树银花。

小夭近乎痴迷的看着那带着银白面具也难掩的天人之姿的人,红蓝相间的火花之下这张脸更是妖冶得让天地失色。

小夭倏然起身,强忍住扑到他怀里的冲动,“相柳!”

其余三人皆是或警觉或惊诧或恐惧地看着所来之人。

白衣、白发、戴着一面银白面具……

是相柳!?

火光散去,丰隆眯了眯眼,他竟然有本事越过轵邑城和木樨园的守卫畅通无阻地就冲了进来!?

馨悦更是看着这传说中的九命魔头不敢说话。

相柳睨了丰隆一眼,牵着小夭的手直接飞掠至上空。

丰隆心中一惊,想要追上前去把皓翎王姬从九命魔头手里救出来,可刚上前一步,一个蕴含刚烈霸道灵力的冰球朝自己直接砸来,丰隆运气灵力伸手去挡,却反被其击退数十丈,冰球炸开后落得他浑身上下粘满了冰碴儿。

丰隆被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最后三人只能看着相柳带着小夭在夜色中迅速消失,“快,馨悦你去通知玱玹,我和璟带人先走一趟,必须赶紧把小夭找回来!”

*

小夭一路被相柳带到城郊,她想问问他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在这无人之地被相柳紧紧抱住,在她耳畔呢喃着她的名字,“小夭……”

她甚至感受得到相柳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他好似劫后余生一般,甚至是后怕地,紧紧抱着自己。

九命相柳,无忧亦无怖。小夭每次见他,他都是从容淡漠的。是什么让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小夭同样也紧紧地拥住了相柳,与他密不可分地相贴,仰起头用自己的侧脸摩挲着相柳的颈侧,柔声试探,“相柳,今天发生什么了?”

相柳看着小夭,在夜色下的眼睛格外明亮,一抹水痕在他眼中若隐若现,他似有千言万语,也似乎以什么样的话开头都会惹得小夭伤心,他不知从何说起,哽得他呼吸都是痛的。

相柳自梦魇中醒来,他犹如大梦三生一般大彻大悟。他总算知道自己为何会活过来,他们为何会重来一世,而小夭偶尔看着自己的眼神为何都是化不开的悲伤与担忧。他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何会忘记那三百年的记忆,为何会在此时借着狌狌镜想起来,他只知道现在、立刻、马上必须去找小夭。

相柳之前一直认为重活一世是小夭一手促成,她想瞒着他,与他抛下过去从头来过,所以他也愿意当一个又痴又聋的傻子。如今他才知,自己真的是一个傻子!

所以,他醒来的那一刻便稳住自己的心神、控制好情人蛊,无暇化身防风邶,不顾一切地跃上毛球来到了中原。

他要打开困了她三百多年的心结,填上她心上的窟窿,一日不行就两日,两日不行就一日复一日,再不济余生千万年他都在她身边。让她再也不会患得患失、形单影只。

小夭也不急于得到答案,只知道他肯来找自己,他就不会一个人舔舐伤口,就会愿意跟自己说。

相柳垂下眸子,在小夭腰间的手臂逐渐松了力道,转而指尖抚上小夭的衣领,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小心翼翼地、不掺杂任何其他情愫地、一点点解开小夭的领口……

“嗯?”小夭的粉腮不由爬上红晕,自己这件衣服领口太紧,甚至需要松一松腰封才行……但是任由他解了。

只是相柳在做这旖旎惹人遐思的事情,怎么如此正经?

“那……那你先设个结界。”

相柳也如言照做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如雪如玉洁白无瑕的胸口,低下头一寸寸地吻过这一世小夭心口已经不存在的疤痕。

那道伤痕他永远不会记错,他亲眼看着她一日一次地剜了一百五十年。

相柳心痛得阖上双目,一滴清泪流出,一点点融化了他脸上的面具……

小夭感受到胸口的湿热,她不确定地低头去看相柳,可只能看他头顶如银月皎洁的发丝,“相柳?”

小夭想捧起他的脸看看他,相柳却反握住了她刚抬起的手。

相柳仍然矮身埋首于她胸前,爱怜地吻着她的心口,闷声道,“从在皓翎海边,我就和你是一样的。”

小夭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装傻,“相柳,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相柳继续道,声线都开始有些沙哑,“我早就知道你重活了一世,在教你射箭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到后来才确认的。”

相柳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开始有些僵硬,他岂会不知小夭在怕什么?

相柳直起身子,把那面容失了血色的人儿抱在怀里,一点点温暖她,将她僵硬冰冷的身躯柔化,他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没有那张字据也不会离开你的。”

小夭从相柳的怀中抬起头来,不确定地看向他,看着他炽热到滚烫的星眸,热得她的眼睛都有些红,这次反倒是她说不出话来了。

良久,小夭才哽咽道,“相柳,你在开什么玩笑?不好笑的。”

小夭选择继续装傻,这九头妖怪太狡猾鸡贼了,保不齐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套她的话,明明那三百年他都不在人世了,怎么会知道这档子事。

他说什么自己都不承认就是了。

可是相柳的星眸又热烈了几分,却不至于让她受不住闪躲,“最近,我每每入梦都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今日我才想起来,你带着魂玉救我的那三百年,我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感受不到。”

“小夭,我一直在看着你,在你第一次用你的血献祭给魂玉时就唤醒了我。”

小夭闻言呼吸都乱了,此刻再不需要相柳继续多言。她想起了当年她在海底沉睡三十七年,她都是有意识的,只是相柳不知而已。

那他……岂不是都看见了!

原来,他是想起了这些才如此心痛。

相柳虽然爱她,但他最是清冷孤傲,眼里容不得沙子,更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当初自己拿相柳当筏子气涂山璟,他好一阵没搭理她。

可是她当初和他已经在无声做好了理智的选择,任谁都没有回头。最后她都和涂山璟成婚了,在得知他战死后才回头与涂山璟断干净去找他……

并且当年她可是狠狠地用他交给她的箭术射了他一箭,明知自己把浑身血放干都偿还不了他对自己的恩和情,却还是狠心绝情地跟他两不相欠、一刀两断。

而且她违心地将他推远,他竟然没有分毫计较?

她往他眼里揉了不少沙子,还越揉越多。可这傻妖怪,还把那沙子磨成了珍珠送给她。

她不得不怀疑,相柳这个面冷心热的九头妖怪是不是看着她最后给自己折腾得死相凄惨,心软或者愧疚了。

小夭在此刻只想哭,豆大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里夺出,情绪复杂到她此刻都不知道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相柳,我救你不是因为想得到你,我是想让你活下去。虽然……虽然我真的很想得到你,但我不会逼你的。”

相柳自然清楚的,只耐心地一点一点拭去她的泪水,轻抚着这张哭成花猫的小脸,耐心地听着她倾诉。

“其实你说的那些交易,只要我愿意去想就会知道是你吃了大亏,你只是不想让我觉得我欠了你。是我自己蒙住自己的心只信所听所见,是我在自欺欺人。我也以为能把对你的爱藏得好好的,可是我装傻装不了一辈子……我接受不了你受伤,更接受不了你不在这世上。”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就连我要强行把你拉回来,也是只是我的私心罢了,我不知道对你而言是好是坏,不知道你醒过来时究竟开不开心。可我也怕你离我而去,更怕你醒过来后灵魂仍不得自由。”

她字字泣诉,“我本来是想救活你的,让你继续自由自在地活下去,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没想到会重来一次,让你再次为责任所累。”

“而且重活一世我也一直在欺瞒你。”

最后,她又想到一件大事,“我是与涂山璟和离后才去寻你的,而且,我没有和涂山璟——”

做过和你做过的事。

小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相柳满眼痛色地吻住了唇瓣,自他眼中滚落的眼泪与她脸上的泪珠也融到了一处,“唔……”

这是小夭头一遭亲眼看见相柳流眼泪,她惊大了杏目却也无比心疼。

小夭说的这些话,相柳都认真听着,等她倾诉够了,情绪宣泄出去了,他再一件一件地耐心与她解释,只要他们相爱,她心上的伤痕和空缺总能平。

可独独最后一句,他不准她说,他不会将那种没用的东西放在心上,更没有混账到要听她跟他解释这些。

良久,蛊虫的躁动平复些许,相柳适才与小夭拉开几寸距离。

小夭在刚刚相柳阻止她说下去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是她没有把相柳当成那种凡夫俗子,她也不是把贞洁挂在嘴边放在心里的女人。她就是单纯的想告诉他,从生到死两辈子,她都只有他。

小夭抽了一下鼻子,眼神扑朔着闪躲,“我不是那个意思。”

相柳捧起她的脸,不允许她闪躲分毫,“我和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因为想和你相守一生,因为我离不开你……除了这些,没有任何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我就算以身相许也是挑人的,如果是你的话我非常愿意为你负责一辈子。而且无论是你、义父还是辰荣义军,都从来不是我的负累,是我成为现在的我的原因。”

不知为何,这么好听的情话,落在小夭耳朵里反倒让她的心又酸又痛的。

相柳叹了口气,有些挫败和懊悔,“当年说我也不再想见你,不是不想是不能,你既然猜到了我说的话几乎都是口是心非,为什么要相信烈阳和獙君?因为那一箭吗?那一箭是我逼你、算计你的,我也没想躲,与你决裂也是我想要的。从前的交易也好、算计也罢,都是因为不想让你在亲人与爱人之间为难,不想让你在我死后念着我半分。”

“而且我让獙君把大肚娃娃作为新婚礼物送给你,不代表那是我给你的新婚礼物,只是因为我想偷偷送你一件礼物,愿你一世安乐无忧。本来我以为你真的不会念着我,却不曾想你会过得这么糟糕,是我低估了你对我的感情,更是我自以为是。”

小夭近乎呆愣地看着他如何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而且她明明记得与他保持距离是自己先起头的,是她不想让他入梦的,尽管心中有他也不想承认更不想与他有任何深入的感情牵扯。如果那年在皓翎的海底,她选择遵循着自己的心而非理智,与他渡气,约莫就会是另一种结局。

也因此,她懊悔了三百年。

相柳在小夭额间印下一吻,抚平她渐渐凝起的眉心,“在你用心头血滋养我的元神之时,我承诺过你一件事,虽然你没听见,但我不会食言。”

小夭一脸茫然,眼中隐隐有些期待,“什么承诺?”

相柳正色珍重道,“我说,你是我的命,第十条命。我想与你抛下过往,相伴余生。”

“所以,即使重来一次,也会有一命是属于你的,我也是属于你的。你的所有胡思乱想都不成立,你再无需患得患失。”

小夭闻言陡然瞠目,又惊又喜地看着他。

当年她无论如何都留不下的人,如今愿意为她留下来。不过仔细想想,她当年是以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让他为自己留下。她一直清楚,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距离是因为立场。如若当年她横了心死缠烂打,也未必不能哄这面冷心热的妖怪心软,难道他当年与玟小六种情人蛊是想临死也拉个垫背的不成?

相柳拥着小夭的手臂紧了紧,“包括这一辈子,你说的欺瞒我,我又何尝不是在欺瞒你?我也自以为重活一世是你一手促成,还陪你一起唱戏,不与你早日说清,害得你患得患失。小夭,对不起……从此以后,我们生死不离。”

她一股脑儿地往相柳怀里钻,破涕为笑,“你这傻妖怪,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哄我也不能什么错都认啊……明明是我一世糊涂,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相柳眼眶仍有些湿润,感受着她温热鲜活的身躯,看着他失而复得的心爱之人,眼中含着宠溺的笑意,“你知道的,我这个妖怪脾气古怪,也不知道怎么哄心爱之人,自然会笨嘴拙舌些。那这样,往事不可追,这事算扯平了,重新开始可好?”

扯平?有您这么算账的吗相柳大人?她忽然觉得鬼迷心窍这个词用来形容相柳也很适用。

小夭眼中噙着泪花,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临死前,相柳朝自己伸出了手。小夭庆幸他一直在,却也遗憾她看不见他。她当初自说自话地活了三十七年都孤单得打紧,相柳却那样活了三百年,幸好,她是个话痨。

她抬手也摸了摸他的脸,“我快死的时候看见的真的是你?”

“巫王说,魂玉暗了,代表你也……我还以为是我的幻觉。”

相柳嗤笑,对巫王很是不屑,甚至闪过一丝杀意,“那个半吊子的话以后你一个字都别信。小夭,你做的从来不是无用功。魂玉确实救不了我的命,但可以让我在身边三百年。”

至于旁的,就别怪他说不得了。

“那你后来呢?”

总之,也不算骗她。

“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重活一次吗?”

“不知道。”相柳斩钉截铁地摇头,转而打趣道,“大概是……因为我们人鬼情未了?”

小夭狐疑地打量着相柳,“?”

相柳一脸无辜,“我真不知道。”

小夭自从同赤水丰隆确定婚期后,晚间睡觉总是夜夜不得好眠。

她意识朦胧,总觉得有个人会在半夜来到她的寝殿内,从背后将她拢在怀中,然后在她耳边不断低声呢喃

“什么情人蛊,呵,我看此蛊最薄情!”

她像是被鬼压身一样动弹不得,待大喘着粗气惊醒后,环顾四周,寝室内空空如也,竟无一人。

“情人蛊......”,小夭竭力平复着心跳,她摸着自己胸口的位置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相柳,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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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也尝试了一些方法,最直接的就是将自己的双臂弄的伤痕累累。

她希望相柳能够同她感同身受,可纵使如此,手臂上的伤痕好了一茬又一茬,相柳仍是没有现身。

她迈过金铺门槛,正想开口将老板唤来,谁知刚一抬头,就看见正前方货柜前端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此时正手握一支金簪,身体微顷,凑近烛火细细打量着簪体上刻画的纹路,神情格外认真,仿佛在研究一件稀世珍宝。

“相.....”小夭扬声唤他,又注意到他一头乌发,连忙改口,提裙小跑到那人面前,激动道“防风公子,你可算是露面了!”

“王姬慎言。”伪装成防风邶的相柳似乎是一点都不惊讶小夭会出现在这里,视线依旧停留在金簪上,连个眼神都未施舍给她,“您同赤水丰隆大婚将至,现如今看见我一个外男如此激动,是不是不太合规体统啊,让别人瞧见了,会说闲话的。”

相柳说话一向阴阳怪气,小夭被他嘲讽惯了,丝毫不在意,只围着他不断问询“你前些日子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你怎么突然又回来啦?”

相柳似是不满意,他将金簪放下,又换了个布摇在手中把玩,掀眸觑她“我去了哪里,应该没有义务同王姬报备。但我回来是为了什么,王姬难道不清楚吗?”

小夭被他眼中的寒惮惊的向后退了一小步,揪着自己的手指心虚道“为.....为了什么啊?”

“三日后王姬大婚,我自然是来观礼的。”相柳说着,将手中的布摇虚空放置在小夭的发髻上,“顺道给王姬选个新婚礼物,这个布摇,王姬殿下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小夭只顾着哄相柳,直接忽略了他的前半句,“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喜欢!”

相柳听罢发出一声冷笑,将布摇随手甩在了货架上,长腿一迈,脸色阴沉的转身就向外走“喜欢?喜欢那就让赤水丰隆买给你吧!”

小夭哎了声,赶忙追了出去,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拽扯住了相柳的袖子“怎么刚见面又要走。相柳,快到午时了,你吃饭了吗?前面有家酒楼做阳春面一绝,我请你去吃面吧!”

相柳头也不回走的极快,丝毫未把小夭的那点子力度放在眼力“我缺你这顿饭?”

“你不缺,我缺!”小夭用尽全力拖住他“我想和你一块吃个饭还不行吗?”

他们拉扯的太过引人注目,街上路过的行人都好奇的朝二人看来。相柳缠磨不过她,又被众人看的心烦,他抿着唇,下颌线紧绷着,脚步蓦地顿住,转身劈手攥住了小夭的手腕,将她拖拽至一个隐蔽的巷子内,语气阴寒道

“有完没完?撒泼耍赖的有意思吗?都快是有夫之妇了还要和我一块吃饭,赤水丰隆知道王姬是如此这般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他这话说的难听,小夭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

“哭什么?”相柳发泄似的步步紧逼,“觉得我话说重了?委屈了?是不是恨透我了?那就松手,不要再纠缠着我!大婚过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永不相见!”

一滴泪落在雪腮上,小夭看着相柳的脸,几乎是强行将喉头的酸涩咽了下去。她仓促的错开脸,垂下头,缓缓摇了摇,哑声道“不委屈,只是手疼。”

相柳一愣,仿佛想到了什么,握着小夭的手腕,将她衣袖直接掀到手肘处,紧接着眉心狠狠一蹙!

——原本白嫩的手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有划伤,有掐伤还有烫伤,密密麻麻,新旧交替,触目倾心!

这是小夭用来召唤相柳的“手段”,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呵,人家下情蛊都是为了情爱,你却给我用在了这个地方,”相柳目眦欲裂,话近乎是从口中碾磨着吐出,“王姬殿下大人,让我切身体会你的痛楚,将我拿捏在掌心之中,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小夭抽回手,将衣袖拉下,重新盖住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想见你一面罢了。”

“可我不想见你。”

“你胡说!”小夭被相柳刺激的情绪陡然失控,“你不想见我为何夜夜来我寝殿!拥我抱我,还不停的在我耳畔低语!”

相柳冷眼否认“我没去过。”

“那人就是你!我检查过了,我屋中香炉被人做过手脚,里面撒了少许迷迭香,普通的迷迭香只会令人昏迷沉睡。但我研制出的迷迭香却能使人在睡梦中思绪飘忽,醒来后辨不清现实和梦境。

这香我除了自己有,之前还给过你半瓶,是让你用来去套军中奸细的话的!没成想你竟用在了我的身上!相柳,你还不承认!”

“是又如何?”相柳被人一语戳破,面上却丝毫不显慌乱,他嘴角挑起一抹讥诮的笑,一步步走进,将小夭逼至背抵巷墙,神色越发薄凉,“我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你也知道我是妖,妖性本能,看中的猎物就算是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会让旁人轻易夺了去。可你三番五次的逃离我,一次次脱离我的掌控,这回竟彻底投入了他人怀抱。玖瑶殿下,若是你我真恩怨两清倒也罢了,可情蛊还在,你让我如何不愤!”

“你对我只是因为妖本能的控制欲吗?”小夭尽力睁大眼睛,框着泪不让水珠掉落,抬首倔强的看着相柳“相柳,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相柳被小夭审视的目光看的心绪杂乱,他轻嗤了声,逃避般的撇开眼,故作放荡形骸道

“世间女子众多,你又算不上绝色,王姬殿下若是认为自己有魅惑众生的本事,未免也太过于自视清高了吧。”

“我从不认为我能魅惑众生......”小夭身子剧烈颤抖着,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泪水汇聚成泊,眼眶终是框不住,一滴滴自脸颊上滑落,“但我始终觉得,我对你来说,在你心中,我还是有几分特别的。

你把我当药引也好作猎物也罢,我心甘情愿,因为我喜欢你!但相柳,纵使你对我没有情意,你也不能拿着我对你的喜欢当作匕刃一次次刺伤我!我只是心怡你罢了,我又做错什么了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相柳瞳孔紧锁着,他紧紧盯着小夭,眼睛一动也不动,额角青筋泛起“你三日后就要成婚了你现在同我说这些?”

“没有婚礼!我把婚事给退了!”小夭终是压抑不住,崩溃至极,也不知从何来的力气,一把将相柳推的向后踉跄两步“我忘不了你!纵使为了我哥哥我也做不到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成婚!所以第二日我就将婚事退了!赤水族不想声张,便将这事封锁着,我想亲口告知你这个消息,可是无论怎么等你都不来!最后等到的,却是你一句句的诋毁讽刺!”

“相柳.....”小夭眼泪如地方短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目光却变得冷厉如刀,他口中连珠带炮的质问怒吼,一字一句,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最后化做一声

“我成全你,你我自此恩怨两绝,我再也......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快!捉住他!他朝着王姬寝殿的方向去了!”

夜深月明,四下皆静。正值酣睡的好时辰,殿院内却一阵兵荒马乱。

寝卧的大门被手握利刃的士兵们强行冲破,小夭掀帐而出,冷眸斥呵“始冉,这是你第二回深夜闯我寝殿了,你好大的胆子!”

“表姐恕罪。”始冉眼睛不动声色的将屋子扫视了一圈,合手行礼,“宫内进来个贼人,我们追了一路,眼睁睁的瞧着他向您寝殿的这个方位逃来。情况危机,还请表姐允我们搜查一番,也好确保表姐安危。”

小夭闻言缓步走到始冉面前,面露讥笑

“也不知这西炎城现在是怎么立的规矩。既有贼人,应当在他入了宫门的那一刻就立刻将他制服!现如今不仅放他进来了,还因此由大半夜的三番五次...

“也不知这西炎城现在是怎么立的规矩。既有贼人,应当在他入了宫门的那一刻就立刻将他制服!现如今不仅放他进来了,还因此由大半夜的三番五次来扰我等清净。

我这个皓翎大王姬你们不放在眼里也就罢了,你刚才说贼人朝我这个方向逃来,这过了我的寝殿,前方可就是外爷的住所,难不成你们对外爷,对西炎王,也是如此不敬的吗!”

“王姬言重了!”始冉被小夭强扣上大逆不道的帽子,情急之下连表姐都不喊了“我们也只不过是例行巡视罢了。”

“例行巡视也有例行巡视的章法,夜深人静,你带人一而再的强破我殿门,夜闯深闺……”小夭掀眸睨他,眉眼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一字一句道“表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向我……自荐枕席呢。”

始冉就算胆大包天也担不起猥亵王姬的罪名,他再度假惺惺的行礼告罪,一边说着好话一边吩咐士兵尽数退出,自己也走出了门外,亲自将大门替小夭阖上。

殿院内再度恢复了平静。

小夭正趴在门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他们再卷土重来,内室暗影朦胧的榻帐里却蓦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嗤笑

“不愧是王姬殿下,好大的威风…咳……咳……”

小夭闻声转身向卧榻急步走去,掀开幔帐低声抱怨“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多话……”

床榻上,一人白衣白发仰头靠躺在榻栏,眉心紧蹙,身上血锈味扑鼻。

小夭伸手去探他的脉搏,随之眉头蹙的比榻上那人还要深“你又去哪里打架了,怎么伤的如此重?”

那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死不了。”

小夭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置气的将他手腕一甩“死不了为什么每次受伤都来找我,我这里又不是医馆!”

“你刚刚不说了吗……”他半睁开阖着的双眸眯眼看向小夭,沾染着鲜血的唇角挑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在昏暗烛火的映衬下,整个人显的越发妖冶“向王姬殿下您……自荐枕……咳…咳咳…”

“相柳!”小夭一边轻拍他咳喘的身子一边狠狠瞪了他一眼“喘息都费劲还有精力打趣我!你若再这样我就去揭发你的踪迹!”

“……咳,你去啊,”相柳没有丝毫畏惧“我深夜藏匿于皓翎王姬闺房,纵使被抓到,过失且不论,倒也能算得上是我一夜风流。”

“你……!”小夭气的厉害,正想在同他争执两句,可见相柳咳的越发惨烈,甚至都咳出了血丝,她赶紧止住了话头,拉下衣领,将脖颈侧着凑了上去“你还是先吸些血吧。若是真死在了我榻上,那风流鬼这个称呼可真是被你坐实了,到时候我长十个嘴都辩解不清。”

相柳垂眸扫向她雪白的颈侧,妖性的红眸一闪而过“你不是…不让我咬这里吗?”

“咬手腕不方便,”小夭错开眼,支吾道“反正你也习惯咬脖子了,就……继续咬呗,大不了我明日穿个高领的衣衫。”

相柳看她献祭似的将身子主动凑向自己,近乎将脖颈直接递到了他的唇下,他眸色一暗,大掌锢住小夭脖颈的另一侧,头迅速而精准的伏下,在嘴唇贴上她脖颈时,还不忘恶狠狠的警告了句

“若是敢对别的男人也如此这般,你就死定了。”

说罢,尖锐的獠牙瞬间刺破了小夭的皮肤,小夭眉头微微一皱,又很快舒展开,自顾自调整了个更方便相柳吸食的姿势窝在他怀里,揪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嘟囔道

“除了你…哪里还有什么别的男人……”

相柳吮吸的动作顿了一瞬,他似乎是轻笑了下,从鼻息间喷洒出一股热气,搞得小夭的脖子痒痒的。

她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挠,可抬起的指尖被一只大掌挡了下来,随即十指相握,垂放在她小腹间。

“嫩滑细腻,甘香四溢,回味无穷……”

小夭脸红的似欲滴血,她不敢正眼看他,只把幔帐拉的更密实了些,倾身吹息了蜡烛,抱着被褥倒在榻上,结巴道“喝好了就……就睡觉!你也快些闭眼

静下心来调整内息,这样伤才能好的快些。”

相柳顺势侧躺下去,同小夭共枕着同一个枕头,手臂随意的搭在了小夭的腰上,略一收紧,小夭的后背便贴上了他的胸膛。

“怎么这么香?”相柳将头埋进小夭披散在身后的秀发里,鼻尖抵着她的后颈,深深嗅了一口“你用的什么澡豆?”

“就是宫中分发的,同氏族子弟用的一样,你在防风家难道没用过?”小夭咬着唇,脸颊滚烫。

“不一样……”相柳似乎是对这香气着魔了一般,他喃喃自语着,动作越发放肆,像是要将小夭吞入腹中同他融为一体“一点都不一样……你这香……也太过招人了些……”

“相柳!”小夭被相柳桎梏着,躲也躲不开,羞的蹬了蹬脚,反手轻拍了下相柳的头,压着声音提醒道“别忘了你还伤着,快睡觉!”

“知道我伤着你就别乱动。”相柳倒打一耙,沉声警告了小夭一句,挑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看他,嗓音蛊惑性十足“怎么?是不习惯我这样,还是不喜欢我这样?”

她不说,相柳也极有耐心的不语,就这么静静的同她在黑夜里对视,任由两人的心跳同频的交织在一起,如同鼓点那般,通过薄薄的胸膛在彼此耳膜中回荡。

气氛正旖旎缠绻,二人不知何时额心同额心已然触碰到了一起,鼻尖互抵,呼吸交错,可就在那差之毫厘的缝隙下,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突的在门外响起———

“小夭!小夭你睡了吗?我听闻皇宫半夜进贼,实在放心不下你,想着过来看你一眼。你能不能把门替我打开,我……我看你无恙后即刻便走!”

是涂山璟!

小夭动作登时顿滞,她下意识的的推拒了一下相柳,耳边却传来相柳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为何他来宫中,士兵无一响动?看来是熟门熟路,能灵活的避开守卫宫防。

所以这是他第几次来夜会娇娘了?嗯?”

相柳的唇角微微挑着,声音低沉而有力,可说的每一个字都几乎将人压的喘不过气来,小夭瑟缩着身子下意识的想逃离,可脆弱的脖颈上却覆上一只冰冷的大掌,相柳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魅,在小夭耳边幽声回荡

“小夭,乖,告诉涂山家的狐狸,今夜我在这儿,让他给我——滚!”

一次惊讶于惊于天人的美貌,一次折服于永不能窥见天明的爱意

带你走遍大美中国

“傻九头妖,你想什么呢?”

小夭看着发愣看着自己的相柳,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相柳的眼睛从她的身上离开,看向了远方清水镇的方向

“小夭,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不后悔?”问出来的语气是颤抖着的,带着期待又带着害怕,他是矛盾的

“相柳,我这一生都害怕等待,也害怕付出,当你推开我的时候,我也选择装聋作哑,不去细细思考,可我承受不住这往后的风景里没有你的存在,所以,我愿意为了你去等,也愿意为了你去做那个勇敢迈出一步的人。”

小夭含情脉脉看着相柳,她明白他的担忧,现在的相柳就像缺乏安全感的孩童,急需要她的爱来回应。

“只要是你我就愿意,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你对我的付出远远高于我,你独立于这世间,......

“只要是你我就愿意,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你对我的付出远远高于我,你独立于这世间,你教会我独立,也教会我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我争取了,我得到了”

相柳震惊看着小夭,她那样坚定的选择了他,那爱意填满了他害怕的心,也给了他晃晃悠悠的心一个坚定。

“真的不后悔?”他还是不确定

“不后悔,若说后悔嘛”相柳等着她的回答,她,后悔什么?

“后悔没能早一点和你说明我的心意,后悔那晚在龙骨狱说出你不适合进入女子的梦这句话,后悔没能早点认清自己的心,后悔我们在一起的太晚。”

小夭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相柳,相柳这才意识到,他爱的女孩比他勇敢了太多

“你和玱玹之间,我确实选择过玱玹,我和义军,你选择了义军,我怨过你,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怨你,是我先选择的玱玹,是我先放弃的你”

那一双眼睛里有了水雾,风吹过她的眼睛,带走了她的泪,是她在龙骨狱放弃了他,是她先回到了玱玹身边,她没有资格埋怨相柳啊

相柳无声的抱着他的女孩,这拥抱迟来的好久,眼里也慢慢含了泪,让她这样难过是他的不是

“所以”她捧着他的脸,认真的说着“你是这世间最好最好的男子,是我皓翎玖瑶最爱的人,你就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

她看着他,他看着她,对视真的让人心动又愉悦,爱人眼里的自己是这样的美,是这样的迷人。

相柳伸手握住那柔弱的小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呀!”

毛球降落在清水镇,是在回春堂旁边的房子,这房子被下了禁制,相柳挥手解了这禁制,带着小夭走了进去。

“这是你的房子?”

小夭环顾着周围,这里的一切就如军营里他的营帐那般的简单,但却又藏着温暖,小夭蹦蹦跳跳看着这个房子

“真不错耶”

就在她打开衣柜的时候,她看到了好多女式的衣服,那些衣服都是以素绿色为主是她最爱的颜色,所以,这房子很久就存在了吗?

“你早就想要和我长相守了对吗?”小夭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哽咽着继续问他:“如果没有反抢亲,你会带我去哪里?”

“就是这里,本就是想带着你回清水镇。”

竟是如此,相柳爱上的是清水镇的她,那个时候的她洒脱、独立清醒,不需要依赖任何人,只凭着自己的本事就可以坚强的活着,哪怕处境在困难,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

九尾狐关押三十年却能反杀重获自由,被玱玹施行酷刑,最后连施刑者都觉得不可思议,即使招惹了当时大荒的杀人魔头九命相柳,也能够应对自如。

小夭想到那个时候的她是宁愿被炙烤着日日痛苦也不会去渴望一个男人来拯救,她不依赖别人,只有自己,做了大王姬却畏手畏脚,成了政治联姻的工具,大概是相柳想让她重回故地,找回曾经的自己。

一想到这,她更忍不住那思念,忍不住眼泪,转身奔向他,她跑的很快,好像眼前的人随时就会不见一般,直到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她才真的心安

“哭什么,就是一个房子而已”

“相柳,你想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找回曾经的玟小六,想让我独立不再成为政治联姻的工具,不必为了谁委屈自己,对不对?”她带着哭腔问着他,看似是疑问句,却是一句陈述句

(后半段在这里)

第六十二章战场再现玟小六

小夭丝毫没有感觉到茶水的滚烫,珊瑚连忙上前,将小夭的手擦干。深邃的眼神透露着哀伤,小夭喃喃地说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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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翎已经有上万...

皓翎已经有上万年没有经历过战乱,就算追溯到几百年前的五王之乱,这场危机也被皓翎王的雷厉风行地化解了。

西炎的军队,经历了千年战火的锤炼,像虎狼一样凶猛,西炎王玱玹任命的前锋将军是羲和禺疆,他来自皓翎的羲和部,精通水灵,又对皓翎的地形和气候了如指掌,在他的冲锋陷阵之下,短短三日间连下皓翎两座城池。

这一连串的巨变,整个皓翎都在震颤。

皓翎王任命蓐收为皓翎大将军,任命防风邶为先锋大将,去往皓翎北部边境,抵抗西炎大军的侵略。

书房里,蓐收和防风邶正在跟皓翎王恭敬地辞行,就在这时,小夭着一身男装,步伐坚定得就走了进来。

在防风邶和蓐收的目瞪口呆之下,小夭径直走到两人身旁,对皓翎王双膝跪地,行礼道,“恳请父王允准我追随蓐收将军去边境,共同抵御外敌。”

皓翎王尚未及开口回应,蓐收便已按捺不住,他抢先一步说道,“小夭,你已经是王储了,何必亲自涉险于战场之上呢?你放心吧,有我在,还有防风邶,皓翎丢多少城池,我都给咱们皓翎夺回来多少。”说着还拍了拍防风邶的肩膀。

小夭却并未因此动摇,她依旧跪在地上,目光中充满了期盼与坚定,“父王,求您了,我如何能安稳得在五神山当这个王储,看着皓翎陷入危难而不顾呢,求您同意!”

皓翎王望着眼前坚决的小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缓缓开口,“唉~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在蓐收身边当一个亲卫吧,战场上,千万不要离开蓐收的身边,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我就准许你前去。”

蓐收惊呼道,“师父?你怎么这么会给徒儿找麻烦啊?”言语间透露出对即将承担更多责任的无奈与苦笑。

小夭高兴地再次磕了一个头,感激地说道,“多谢父王!”

随即站起身来看向蓐收,“师兄,我灵力虽不如你,但也不至于是麻烦吧?”说罢还挑衅地看了防风邶一眼,好似在说,就算不让跟去,她也有办法的。

蓐收一脸嫌弃地看着小夭,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与担忧,“你虽然穿了一身男装,但就算灵力幻化,难道敌国将士会看不出来你是个娘子?但凡灵力高强一些的人都能识破你的伪装。”

小夭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调皮的微笑,她轻轻驱策驻颜花,脸还是那张脸,但英俊伟岸了许多,原本的小女儿体态,转眼间幻化成了男子。小夭满意得转了一圈,冲着蓐收抱拳,声音中带着几分男子的爽朗,“蓐收将军,在下玟小六,从此就是你的亲卫了。”

蓐收顿时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颤抖地指着小夭,哦不,是玟小六,难以置信地说道,“玟小六?玟小六?小夭,你就是那个玟小六?”

小夭调皮得冲着蓐收眨了眨眼睛,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咦?你不知道吗?我父王和阿念,还有防风邶都知道啊,怎么就你不知道呢?”

蓐收看着小夭借助着驻颜花这一神器,施展的幻形术无法轻易被识破,拍了拍胸脯安慰自己,“淡定,淡定~”

随后,转头还看了一眼防风邶,责备地问道,“你怎么也没告诉我?”

防风邶则是一脸无辜,摊开双手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啊~”

几十年前,那时的小夭刚回到五神山,蓐收还带着小夭一起去赤水秋赛看比赛,两人还勾肩搭背,讨论赛况,蓐收怎能想得到玟小六就是丢失了几百年的皓翎大王姬。

蓐收又呼了一口气,“当年在赤水秋赛,你为何不告诉我?”

小夭猜到蓐收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摆摆手,不在意地说着,“哎呀,那时候是兄弟嘛!大丈夫不拘小节,何必在意这些细节?”

蓐收喃喃自语着,“我怕阿念以后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小夭没有听清,疑惑地问道,“嗯?你说什么?”

蓐收嘴角颤了颤,低垂着眉头喃喃道,“没什么,既然师父都答应了,我还能怎么着,但是,你必须听我的,战场上我最大!”

小夭狠狠地点着头,随后,与蓐收和防风邶一同向皓翎王告别,准备踏上战场的征途。

当阿念得知这件事时,小夭幻化成玟小六,随着蓐收和防风邶早已上了战场。皓翎王任由阿念胡闹了一阵后,便安排几名侍者,寸步不离地跟着阿念,将她限制在五神山上。

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皓翎和西炎的战争悄然无息地绵延了十年之久,这十年间,烽火连天,战鼓不息,双方军队展开了无数次的交锋与对决,尽管胜败交错,但西炎凭借着其微弱的优势,正以一种缓慢的步伐,逐渐侵蚀着皓翎的领土。

玟小六在军中逐渐练就了一身高强的灵力,成为了军中一颗璀璨的‘将星’,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当蓐收亲卫的隐形士兵了,经历了大大小小战役的磨砺与挑战,她如今已和防风邶齐名的前锋大将之一。

蓐收和防风邶从军营外走进来,准备要回营帐休息,两人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之声,那是士兵们在闲暇之余,聚在一起喝酒划拳。

两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被这片喧闹中玟小六的声音所吸引,好奇地凑近来,只见玟小六和她手底下的前锋小队一起比划着,嘴上还说着荤话。

蓐收和防风邶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在短暂的愣怔之后,还是蓐收最先反应过来,瞥了一眼旁边的防风邶不争气得愣在那里,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拎着玟小六的后衣领,就像拎起一只小鸡仔一样,拖着就带回了他的营帐。

防风邶见小夭就这样被拖走,地上还被小夭的脚划了两条线,也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蓐收将玟小六一把拉拽到营帐的地上,玟小六顺势滚了两圈,就直接躺在了案桌前的毛皮地毯上。

玟小六一只手撑着脑袋,感叹道,“哎呀,还是将军的营帐最舒服啊~”

蓐收驱策灵力设置了禁制,没好气地指着玟小六吼道,“玟小六,你还是不是个女人了?”

玟小六一听这话,一股溜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低头审视着自己,“我不像个男人吗?外形还是声音?”说完,还跑到防风邶面前问道,“哪里不像?我再改改~”

蓐收努力得克制着自己的脾气,问道,“你~你那些......荤话,都跟谁学的?”

眼球在眼眶里转着,玟小六细细地回想,“额,想不起来怎么学会的了。不过,蓐收将军难道从来不说荤话?这军营里到处都能听到啊~”

蓐收哭笑不得,“我要是说了,阿念非劈了我不可!”

玟小六撇撇嘴,“啧啧啧~蓐收将军什么时候开始惦记我妹妹了,阿念知不知道啊?”

蓐收丝毫不理会玟小六的调侃,转向防风邶,“她这样,你能忍?”

防风邶嘻嘻笑道,“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玟小六,这模样我看了只会觉得熟悉,谈何忍不了?”

玟小六害羞得轻咬着嘴唇,噔噔噔跑到防风邶身边,“嘻嘻~我也很怀念清水镇的日子啊,还是做玟小六最轻松了。”说着还吻了一下防风邶的唇。

蓐收忙捂住双眼,一副被伤到的模样,“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俩可真般配~”

玟小六和防风邶一起“嘻嘻~”笑着,两人状若无人得对视着。

蓐收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一幕,咬牙切齿地警告道,“从此刻开始,你不许再跟士兵们喝酒划拳了,你的身份迟早瞒不住,别大白天下的时候,我军的将士们都要质疑皓翎王储不会真是个男人吧!”

防风邶“噗~”得一声,“哈哈哈~”

玟小六见蓐收不容置疑得神情,便低着头回应道,“是,蓐收将军。”说着还警告地看了防风邶一眼。

PS:军营情景二~

玟小六带兵冲锋一连打了好几场仗,脚底磨破了好几层皮了,偷偷钻进蓐收的营帐里,脱掉鞋子,右手把左脚脚心挂着的白乎乎的死皮扒拉下来。

蓐收掀开营长的门帘,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玟小六完全没有被抓到的窘迫之色,指了指不远处的席子,一边把脚放下,一边示意蓐收落座。

蓐收闭上眼睛深呼吸,玟~小~六~

玟小六用刚摸过脚的手捂着耳朵:你吼什么吼,我又不聋~

蓐收嫌弃地指着小夭的手:你你你~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师父要是知道我把你带成这样,非把我扒了皮不可~

玟小六拿下自己的手,拍了拍,扒拉了扒拉:如假包换啊!你这问题都不知道第几次问了~

蓐收知道军营里,经常见到士兵用手扣腚儿,直接在皮肤上搓泥再放进嘴里,抠脚后再放到鼻子下闻一闻,等等这些比比皆是,但是如果放在玟小六身上,他就淡定不了了~

第三十九章皓翎大王姬意图谋反

几名杀手迅速招来各自的坐骑,齐齐飞向空中,准备朝着小夭攻击。

毛球机智地带着小夭和防风邶躲过了杀手们的围攻,小夭将圆圆招来,利落一跃,...

毛球机智地带着小夭和防风邶躲过了杀手们的围攻,小夭将圆圆招来,利落一跃,稳当的落在鸟背上,仅专注于手持银弓继续营救覃芒,丝毫不在意空中杀手对她的威胁,因为她知道身后有防风邶。

可是这一换乘坐骑的功夫,形势突变,覃芒被一名杀手抵扣住脖子,企图以此作为筹码,既保全自己的性命,又趁机除掉覃芒。杀手的眼神中透露出狡黠与狠厉,此刻只有手中的覃芒才有机会让小夭投鼠忌器。

小夭丝毫没有退缩,深吸一口气,凝聚灵力银弓上出现一支幻化的新箭矢,刹那间拉至满弦。

看似轻松地开弓射箭,仿佛毫不费力,但实际上,这支箭矢几乎耗费了小夭体内剩余的大半灵力。在水系灵力的驱策下,箭矢的表面包裹着一片片冰晶,每一片冰晶幻化成不同的角度,使得箭矢在空中的飞行轨迹变得异常隐秘,令人难以捉摸其踪迹。

覃芒能不能活,就看这一箭是否能赢得生机了!

致命一击的箭矢已经离弦而出,小夭却依然佯装弓满待发的姿势,借助着灵力的裹挟下,小夭的声音传到下方,清晰而穿透,“覃芒师兄,别动~”

话音刚落,只见被片片冰晶包裹的箭矢露出原形,分化成两支箭矢,其中一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杀手的大腿,伴随着杀手的一声惨叫,覃芒的脖子瞬间被刀划破了一层,另一支箭矢紧随其后,精准无误地穿进了杀手的额间。

覃芒深知此刻的局势危急,机智地从杀手的控制中挣脱出来,远远地避开,转头的一瞬间,再一次近距离目睹了什么叫焚尸灭迹。

在小夭威力无比的箭矢压迫下,覃芒终于得以喘息,此时,只剩下两名忠诚的护卫守护在他身旁,趁机带着覃芒一起找到可以安全躲避的隐秘之处。

在紧张激烈的战斗之后,地面上剩余的几名杀手均被小夭毁尸灭迹,小夭这才有功夫分心,看向防风邶,正当小夭准备要帮忙时,眼前却上演了一场震撼人心的奇景,空中的几名杀手和他们的坐骑被冰封成雕,依依自天际坠落,如同巨大的冰雹,带着一股不可言喻的威严与美丽。

“嘭嘭嘭~”几声震耳欲聋的响声,这些冰雕般的人形与坐骑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碎裂成无数晶莹的碎片,四散飞溅。这一刻,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小夭,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奇景’惊得目瞪口呆,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

防风邶轻轻挥手,示意毛球靠近小夭,旋即轻身一跃,便稳当的落在圆圆的鸟背上。毛球的身体迅速变小,立即失去了庞大的存在感,随后便调转方向,一溜烟地飞远了,留下一串雕鸣声。

小夭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许久没有亲眼目睹他出手了,令人震撼的落地重声,再次让小夭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大荒通缉榜第一的恐怖实力。

防风邶看着呆愣的小夭,伸手轻点了一下小夭的额头,略带调侃道,“看傻了?你不是说不能留有防风箭术的痕迹吗?直接碎了,也没什么痕迹了~”

防风邶好似在跟小夭说,“我是向你学习的如何不留痕迹~”

小夭微微张着嘴巴,愣愣的点着头,眼神还残余着敬畏与惊叹,直到圆圆飞落地面时,小夭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甩了甩头,试图甩脱刚刚脑海中不断循环的相柳的身影,那个出手迅速狠辣却依旧纤尘不染的他。

小夭从鸟背上跳下来,跑到覃芒身边,急忙将疗伤的药丸递给他和旁边的两个护卫。

两个护卫,尽管身受重伤,但仍然坚持跪地行礼,恭敬地喊道,“见过大王姬~多谢大王姬的救命之恩,我等誓死报答~”

小夭伸手想要去扶他们,却被防风邶一手拦下,他的另一只手驱策灵力将两名护卫平稳的放坐在地。

小夭轻“咳~”一下,以掩饰内心的波动,“无需多礼,先疗伤吧~我不需要你们誓死报答我,以后继续保护覃芒师兄就可以了~”说罢还偷偷瞪了一眼防风邶。

几人来到附近的一个小镇客栈,小夭处理好覃芒的伤势,便开口建议道,“覃芒师兄,过两天你跟我回五神山吧,你的伤得养些时日,西南的盐税换个人来查,或者过些时日再查吧!”

覃芒知道小夭的担忧,但仍拒绝道,“不行的,若是中途而废,岂不是让这么多护卫白白为我送了性命!别担心,我还有一队护卫正往这里赶来。”

小夭低垂着脑袋不再劝说,但内心的担忧却又因此加重,不肯开口答应。

覃芒此刻正靠在床边,他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取出几本账册,账册上还沾染了点滴血迹,“这是金盐城城主自杀前,交给我的账本,其重要性非同小可,我也算是因为此物才被常曦和白虎部追杀。”

金盐城是位于常曦部和白虎部交接处的关键城池,以其丰富的井盐资源而闻名。城主本是皓翎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庶族子弟,并委以重任,肩负金盐城城主之责。

然而,却没想到有朝一日没抵抗得住诱惑,迷失在权力与财富的漩涡中,与常曦白虎两部勾结在一起。最终的幡然醒悟,交给覃芒两部在盐税上的罪证。

小夭紧紧地握着这几本账册,知道它的重要性,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去承载这份重大的使命和责任,“覃芒师兄,你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覃芒从胸口处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小夭,随手设置了一个禁制,将小夭和防风邶囊括其中,“这里离边境不远,你去一趟,然后......”

小夭边听边点头,“嗯嗯~你放心吧,覃芒师兄,我在账本在,我一定带回五神山交给父王~”

覃芒抬头看向防风邶,“你是相柳?对吗?”

小夭惊讶得看着覃芒,“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覃芒从容不迫地摆摆手,示意小夭不要担心,“因为白羽金冠雕,整个大荒也只有一人的坐骑是它!”

相柳不再伪装,他走上前来行礼道,“见过覃芒师兄~”

覃芒轻笑道,“我还要在西南继续查盐税,离开不得,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兄,那师兄便拜托你,护好小夭,你们一定要安全带着账本回到五神山,还有白羽金冠雕暂时就不要出现了。”

“是~”相柳郑重地回应了一声!

当小夭从边境离开后不久,皓翎的朝堂上‘热闹非凡’,每日吵闹的好似变成了一个菜市场,众大臣都在争论一则传遍了整个大荒的谣言。

“皓翎大王姬无招集结大军,意图谋反~”这一消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轩然大波,瞬间成了大荒的焦点,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PS:

统统:大荒都在传你要造皓翎王的反~

小夭(边吃鹿肉边说):哦~

统统:皓翎王要是真的相信了,怎么办?

小夭:傻子才会信~

统统:那大荒确实有不少傻子,包括皓翎朝堂~

相柳,你,是我的英雄!

“人之所以会被迷惑是因为心有迷障,我想你之所以会被蛊惑是因为过于缺乏安全感导致,当然你很信任他,他也很了解你,这也给了他可以迷惑你的条件。”

“的确,那我该如何解除蛊惑呢?细细回想,我发现跟其他人相处时还是挺聪明的。但一面对璟的事,一看到他柔弱的样子,甚至连馨悦说防风意映如何嫌弃他,我就会很难受忍不住怜惜他、对他好。昨晚一想到要当面拒绝他,就有两种声音在脑袋里打架,很难受。”

小夭确实很没安全感,从小的经历,被抛弃被辱骂......让她心里包了一层硬壳,不管再欢乐时,都在等待着悲伤来临。十七一直对她千依百顺,她便开始渴望从十七那里得到被依赖的安全感。

“天救自救......

“天救自救者!小夭,如今你想要脱离惑心术的掌控,就会产生两种对抗势力。灵力高强的人尚且可以凭借灵力抵挡一二,只有心志坚定的人,才不容易被蛊惑。你灵力低微,又缺乏安全感患得患失,在一些事上过于心软。大概因为你救了涂山璟,面对他有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如护崽子的狼,被蛊惑很正常。只是我没想到涂山璟会为了留住你,利用你的心软对你实施蛊惑。”

“你懂得还挺多嘛,九个脑袋就是不一样。以前没什么感觉,自从醒来认清自己的心,不愿再和从前一样,发现很多事变得不一样了,我的确身处迷障中,认不清现实逃避着成长,不愿面对解除心里的恐惧。当初救涂山璟是因为看到了曾经被囚禁的自己,那时我只能靠自己,救了他就好像看到曾经被关押的自己被拯救了。我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把我当成了生命中唯一的一道光,所以拼命抓住我,但我和他本就是两个溺水的人,看似报团取暖,实则互相沉溺,自己都岌岌可危,又怎能拯救对方呢?直到我勇敢去追查真相,直面内心的恐惧不再逃避时,我发现我开始变得清醒无比,原来恐惧可以被打败,迷障可以被破除,人要战胜的其实是自己的心。你说天救自救者,很对!”

防风邶理了理小夭被风吹乱的碎发,欣赏地说:“小夭,你成长了很多。”

小夭很是感慨:“可能是吧,只是这个成长的代价太大了,大到我出死入生,大到你为我舍了一命,而我也差点永失所爱。”

防风邶揽过小夭的肩膀,盯着她严肃地说:“如果我舍了一条命换回你的命,能让你变得越来越好,那这笔交易是我赚了。”

小夭抬眼对上防风邶的眼睛,冉冉星光,想起过往的一切,只觉得这个男人何等美好,又何等强大,何等坚韧,又何等......她找不出一个形容词来形容眼前的人,痴痴地说:“相柳,你,是我的英雄!”

相柳的心狠狠跳动了下,一直以来他所能听到的更多是鄙视、辱骂、憎恶......而小夭现在如此真挚的言语,他再也忍不住,缓缓地低下头深情地吻上了眼前人。

小夭闭上眼睛热烈回应着,感受着他内里的炙热,原来他也需要被肯定被赞赏,他被外界定义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他从未被善待过,可是他依然热爱生命,对自己要捍卫保护的东西可以竭尽所能付出全部,而他却不需要你的回报......

相柳,世界以痛吻你,你却报之以歌,你才是真正清风霁月的翩翩君子。

相柳,以后换我来好好爱你。

良久,一吻结束,他们微微喘息着,额头相抵,眼睛里倒映的都是对方。

这个吻里有来自爱人的理解、肯定、接纳;有来自于爱人真挚的火热的纯洁的爱,唯独没有情欲。

相柳看着小夭被吻得红肿湿润的嘴唇,在阳光下发出晶莹的光辉,让他的心不断地融化,他似乎更爱她了。他目光如炬,嘴角咧开好看的弧度,满脸真挚地说:“小夭谢谢你,我从小颠沛流离,日子过得惨不忍睹,不知道什么是爱。受防风邶所托,感受了母子之爱;被义父所救所教,体验了父子之情;与战友共处,体会了袍泽之情;与你相识相知相恋,品尝了爱情。小夭,我从未想过会经历爱情,我以为我会孤零零而来,最后孤零零而去,可偏偏遇到了你,又与你种了情人蛊,从此生了羁绊和牵挂,如今更是舍不得这份温存。”

小夭的心颤抖着,眼角流出两行清泪,这是幸福喜悦的眼泪,她微微抬头竟看见相柳眼里也擒着泪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眼泪竟然那么真挚动人。

相柳抬手为小夭擦去眼泪,轻声问:“我以为你会很感动,怎么还哭上了呢?”

小夭破涕为笑,在相柳脸上吧嗒一下,吸了吸鼻子:“相柳,我很感动,这是幸福的眼泪。我很开心,一直以来你在我心里就像九曲红尘世外客,但现在你因为我而留恋世间,让我觉得自己对你确实挺重要,哈哈。曾经我无比痛恨共工,他救了你却也因此捆绑了你,因为恩易还情难偿。可现在我很感谢共工将军,如果不是他救了你,你就死了,我们也永远不会相遇,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相爱。他虽然无形捆绑了你,却也成就了你,因为最初让我心动的就是那个冷心冷面武力强大却俊美无俦的魔头海底妖王九命相柳。”

相柳已经找不出什么话来形容现在的心境了,他吻上她额上的桃花胎记,满含深情地喊了句“小夭~”

二人心意相通都无须再说太多的话,所有的言语都融合进心里,无声胜有声,这一刻他们的心无限接近,爱意疯涨。

远处层峦叠嶂绵延起伏的山峰,一行行白鹭掠过青天,空气中夹杂着阵阵花香,良辰美景皆如画,良人佳偶近眼前。

许久,小夭想起了什么,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后知后觉说:“相柳,从清水镇回五神山后我便跟父王坦白了。父王说不论我是谁的女儿,我永远都是他的女儿。父王真的很爱我,我出生后,娘昏迷了一年多,那时都是父王带着我吃,抱着我睡。他一直知道我不是他女儿,却帮着母亲隐瞒,给我足够的爱,给我最好的保护,甚至向全大荒宣告我是他的女儿。以前我不相信,觉得所有人都抛弃了我,都不要我不爱我。可是父王却是真的很爱我,除开愧疚之心外爷也是真的关心我疼我。从前我的眼睛被仇恨蒙蔽,很多事情看不清,当局者迷。相柳,我真的很感谢你,是你给我勇气走出樊笼,才能拨开云雾看月明,才能看见这些被我一直忽略却实实在在存在的爱。”

“小夭,高辛王的确很爱你,他在望日召开了那场规模最隆重的回归庆典,无疑是在向全天下的人宣告你是高辛最尊贵的大王姬,高辛王是你最强大的保护,也是父亲盼望女儿回归的团圆日。”

“是这样吗?我真愧疚,总是后知后觉。”

“现在知道也不晚,成长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有的人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止步不前,你如今已经很不错了。”

“也对哦。”或许璟就是这样吧,天上云一朝跌落成地上泥,从没经历过挫折的富贵公子被亲生哥哥折磨辱骂,清风霁月的青丘公子被扔在地上成为破破烂烂没人要的乞丐,从此一蹶不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可悲。

遥想相柳在死斗场那些年,根本毫无尊严,每天都是生死搏斗,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活下去,但是他逃出来了,不仅没有变得穷凶极恶,内心反而如此纯真,而且还越来越强大。

甜儿没有因为自己妓女的身份自轻自贱,反而有了本事之后骄傲地活着,世界上有那么多的苦难,平凡人若是遭受打击就一蹶不振,恐怕到处都是难民。可见人与人之间也是通过比较而成的,若不是相柳救了自己,而自己不愿再苟活,如今仍是个舔舐伤口的懦弱鬼吧。

小夭抓了一根狗尾巴草把玩着,思索道:“我觉得璟也被蛊惑了,只不过蛊惑他的人是他自己,他心有迷障始终不能走出去,被涂山篌折磨的那几年,真正的涂山璟已经被杀死了。或许在别人面前他还是那个智计无双的涂山璟,但在我面前是披着涂山璟外壳的叶十七,他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觉得只有我不嫌弃他,实际上他是拒绝自己,厌恶自己,没有从樊笼走出来。我遇见他时,他已残破不堪,并且我也从未见过真正的涂山璟,因此我看不透他,也无法相信外人所说涂山璟是智计无双光风霁月。我和他都躲在伪装的外壳下看彼此,犹如雾里看花,但那并不是真正的我们。”

“不错,越来越聪明。”相柳摸了摸小夭的头,很是赞赏。

“承蒙夸奖,终归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小夭拱拱手,略显尴尬,呵,这可是以死亡换来的成长。

相柳歪着头,洗耳恭听问:“哦~说说看我这蠢媳妇又哪里开窍了?”

小夭瘪了瘪嘴,软软地瞪了他一眼:“昨夜在赌场外我抱你时忽然感受到你像披上了铠甲杀气腾腾,你不会无缘无故如此,是璟先对你露出杀意的?”

相柳笑了笑,微微点头,调侃道:“你当时没怨怪我一副要杀了涂山璟的样子,我倒是很纳闷。”

“若是从前那个笨蛋小夭大概会骂你疯子,然后跟璟跑了,哈哈,可现在我会选择相信你,昨夜暗杀你的人是璟派的,对吗?”

相柳的笑容戛然而止,轻声说:“大概,是~”

小夭苦涩地笑,自心头向鼻尖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意,她抬头望着悠悠白云调整好心里的惆怅,平静地说:“不得不说涂山璟十分了解我的脾性,从叶十七诞生之日起,在我面前一直是做小伏低藏拙示弱,十足仆人样。说来可笑,我大概是清水镇最后一个知道叶十七是涂山璟的人,在那之前他从未对我敞开心扉,但我对他却有叶十七先入为主的印象,以至于忽视了很多真相。他貌似对我是有求必应,即使那些事他并不认同也不会反驳,但其实是为了不起冲突口头先答应,再迂回达到自己的目的。”

相柳给她递了一壶酒,笑问:“何以见得?”

小夭接过就着喝了一口,继续说:“第一次阿念当众戏弄伤了老木,我便给海棠下了药,我知道轩会找我算账拿解药,便找十七帮忙。他说阿念他们是神族,最好不要得罪,但我当时已经起了要杀人的意念,没明白他是让我忍忍就过去的意思,坚持要他帮忙,他答应了。我对他毫不怀疑,正得意有帮手时,待我回头,他却在关键时候突然消失了,我生生被轩一掌打到吐血,解药也被阿念拿走了。如果不是轩当时并不打算伤害我,他难道想不到灵力低微的我会被轩一掌打死吗?我能理解他不想暴露的风险,毕竟我自己就是个藏着身份的人,只是还是很难过轻易相信了一个人又被忽然背刺。后来我们冷战了一年,他终于摸清了我的根本问题是心软又害怕被放弃,从此对我可谓是打蛇打七寸,一打一个准。”

相柳摩擦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冷冷地说:“难怪你那晚不开心,还敢跟海底妖王比赛游泳。”

小夭抿了一口酒,看了看相柳,巧笑嫣然:“从开始你就能及时捕捉到我的情绪,又给予适当的反馈。”

好一个精于算计的涂山九尾狐啊!

(这章着重揭露狐狸不太友好哦)

看着相柳浅笑的眉眼,小夭舒展了口气,眺望向远方,继续说:“第二次璟作为涂山氏内定继承人身边不可能没有暗卫保护,在世人眼里涂山篌不过是个不堪重用的长子,为什么他能在璟婚礼前夕劫持璟,想必背后有更大的势力介入。璟伤愈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无处可去,以我的仆人自居才留在回春堂,这便是做小伏低藏拙示弱。但人家那种天生自带的贵族气质哪能一直做仆人,只不过是在安全范围内的明智之举而已,蛰伏是为了有朝一日出其不意反将一军,看似是回春堂收容了他,实际上他是在清水镇蛰伏。所以我猜测当时他留下来的目的大概有三,一是侥幸活下来,清水镇暂时安全,而涂山...

看着相柳浅笑的眉眼,小夭舒展了口气,眺望向远方,继续说:“第二次璟作为涂山氏内定继承人身边不可能没有暗卫保护,在世人眼里涂山篌不过是个不堪重用的长子,为什么他能在璟婚礼前夕劫持璟,想必背后有更大的势力介入。璟伤愈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无处可去,以我的仆人自居才留在回春堂,这便是做小伏低藏拙示弱。但人家那种天生自带的贵族气质哪能一直做仆人,只不过是在安全范围内的明智之举而已,蛰伏是为了有朝一日出其不意反将一军,看似是回春堂收容了他,实际上他是在清水镇蛰伏。所以我猜测当时他留下来的目的大概有三,一是侥幸活下来,清水镇暂时安全,而涂山氏情势不明,隐于暗处以便应对,所以要避免一切被认出的风险,以免被涂山篌发现再次落手;二是要查明确认助力涂山篌的幕后势力再伺机回府;三大概才是为了报救命之恩。”

小夭又抿了一口酒,悠悠然说:“璟不是屈居人下之人,怎甘愿在回春堂洗衣做饭切草药一辈子,或许在那平静相依的六年,确实对我动了真心。但叶十七不是他想做,而是我只要叶十七,所以他只能将就做着。从静夜的马车驶向清水镇时便是回府时机已到,可我曾以为的巧合却是人家的有意为之,不久俞信要回收沿河铺子,我不得不主动前往俞府,一直怕被认出的十七破天荒与我同去,呵呵~于是静夜的认出,成为在我面前演的一出苦情戏,他不情不愿恢复身份,美其名曰怕涂山篌发现他还活着,会对回春堂的人下手。

直到意映的马车驶入俞府,车厢上那么明显的涂山氏九尾狐徽记从他和我面前经过,再想想俞府门前那一排无比显眼一模一样的九尾狐徽记。清水镇大半个产业都是他涂山家的,而此前十七对我解释涂山氏的生意遍布大荒,他给我装不知道俞信是涂山氏的人,如此明晃晃的刻意举动,我当初真是脑袋被门挤了才相信他说的巧合,他是受伤不是失忆啊,怎么会不认识自家族徽!”

相柳笑了笑,揶揄道:“蠢媳妇果真开窍了,值得表扬。”

小夭吐了吐舌头:“我本来就不笨,只是对于在意的人在某些事上反射弧太长,对你我选择装傻质疑,对璟我选择糊涂相信。呵呵,遇见你之后我觉得自己都长了九个脑袋。”

相柳弹了弹小夭的脑袋,顺势拿过小夭手里的酒壶,饮了一大口,调侃道:“又欠收拾了~”

小夭不甘示弱:“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聪明好看,九个脑袋都是先生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相柳笑得春风和煦,漂亮的桃花眼更显得摄人心魂,这样不经意的动作看在小夭眼里却撩人心弦,真乃一颦一笑都勾人啊。小夭清了清嗓子,假做严肃道:“你别在我认真的时候使用美男计好不,小夭我难得清醒几回。”

相柳无奈他不就是笑了笑而已,但还是配合点头:“请小夭继续解析。”

小夭压着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助力篌暗害璟的王权应该是五王七王,不过我暂时还没想通他们为何要害璟。璟曾说连我父王想杀他也得掂量,我那两个王叔是阴毒狠辣刚愎自用,但脑袋嘛真是不及夫君你半颗头的智商。”

相柳忍俊不禁:“你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小夭就着相柳的手给他喂了一口酒,笑嘻嘻地说:“夫君聪慧通透,阴毒狠辣只是作为军师该有的一面。就像防风家给你工钱,你给他们上工一样,所以防风邶玩世不恭浪荡不羁没关系;军师相柳就像你在神农义军上工,军师不狠辣谋略过人也不能服众啊。侧面来说就像一个人有几份差事,每一份差事都做得有模有样专心致志,比如我既是医师又是制毒师,既矛盾又干得津津有味。但防风邶的性子更接近你的底色,毕竟最开始学着做人时就是他,那是最本真的你,相柳则是经过后天学习和教导培养之后的你。”

相柳赞赏点头:“挺有道理。”

小夭暗笑这九头妖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哄啊,实在是自己太复杂咯。她正襟危坐,继续说:“清水镇我托璟帮你弄药材那回,照理说高手过招言简意赅点到即止,不可能在你眼皮底下出意外,你拿药时却被埋伏了。我约莫着也是这个路子,不情愿但碍于我请他帮忙,先同意再迂回达到自己的目的,绝对不会让你白占便宜。我想那回布置毒瘴的是他,药材地点泄露给玱玹也是他有意为之。但我那时却被迷惑,第一个否决的就是璟,其实他早对我说离你远点,你交给他对付。”

相柳听后,不屑地冷哼一声。

小夭瞟了瞟相柳,竟然为自己的聪明有些小小的得意,可随之而来的又是对一个人信任的逐渐崩塌,“直到龙骨狱他急切表白之后这些年一系列的操作,那还是一个路子换汤不换药,只是更高级了。十五年的锁心约定本该是约束他去处理婚约和家族问题,结果却是把我囚禁在情感的牢笼中,让我对你更加清醒克制。我以为他真把我放在第一位,还是那个玟小六的叶十七,实际上人家明面上处处与意映出双入对,处处维护意映的面子,却不想他的把戏被丰隆一句‘往日不见你扭捏,今日怎么端起来了’戳穿了,只是那日我在,他才故意表现得疏离给我看。

私下无人时又对我甜言蜜语哄着,承诺的事迟迟不见结果,却各种暗示提醒我守诺。每一次我想放弃时他总能精准拿捏我,然后我又开始心软怜惜觉得他没人爱好可怜,嘶~先是情深意切忽悠我太夫人答应他和意映以兄妹相处,让我等他,可怜我当时被他温柔的表象迷惑了,竟看不出这是缓兵之计。后来又打着太夫人的名号说娶我得在娶了意映之后,逐步试探我的底线做平妻可否!娘了个腿儿,我到底还是高辛大王姬,我要是在乎钱财地位,有他叶十七鸟事,竟要沦落到......”

小夭捂住嘴,刚才口无遮拦彪了什么脏话,怯怯地瞅了瞅相柳。

相柳听得越来越气愤,硬邦邦地说:“继续!”

小夭感叹她真是当男人太久了,什么粗鄙的话都彪得出来,觉得有些损害自己在心上人面前的形象。

见小夭未开口,相柳淡淡说:“野路子王姬还介意这个?我并不介意。”

小夭这才松了口气,把玩着相柳的衣袖说:“只是当年我看到的璟就是老实善良无公害,总能激发我的保护怜惜欲。唉,你是句句不提爱,处处都是爱的痕迹,你眼里我就是我,无关身份;璟是句句都提爱,处处是大饼,以前我啃得还挺香,即使偷摸见不得光也甘之如饴体谅他的不易,从未怀疑过他对我的真心。不可否认,璟对我确实是真的好,为了我帮助支持哥哥出钱又出力,但并不是纯粹的真心喜欢我这个人,就像他说的天下万事都离不开利益二字,但爱情不是生意,算计不来。”

小夭轻轻靠在相柳的肩膀上,乐呵呵说:“夫君简直是我的福星,给了我半身精血,我的目力和听力也增强好多。”

相柳饶有兴致说:“哦?故事越来越精彩了。”

“自然~我回到神农府看到璟瘦弱不堪油尽灯枯的样子,确实很难受。静夜不愧是璟的心腹,处处维护他顺便道德绑架我,她说璟在火场明明没有受伤可以逃出去,却为了我情愿被烧死,又说璟去泡汤谷水对身体更好,但他一离开木樨园,身体就会恶化。初听是多么感人至深的爱情话本啊,深思却经不起一点推敲。我给璟喂药闲聊拉家常,他起码能慢慢吞咽,到了静夜就一勺药也很难喂进去,奇怪不?想到我昏迷时是有感知能听到声音的,所以我准备放血做药时留了心眼儿,故意当着璟的面让静夜下了个隔音禁制,与静夜商量喂药方法,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不会是涂山狐狸的神识小狐吧。”

“哈哈,知我者莫若夫君也。虽然只是露出一点狐狸毛,但他的神识小狐,我再熟悉不过了。但当时我还是对他抱着最大的信任,不愿打破叶十七在我心中的印象,再怎么说也有那些年相依为命的经历,救他是首要任务。后来在五神山我问过苗圃关于我昏迷之后的事,她说璟当时昏迷,哥哥把我和他一起带回紫金殿,我猜测他的神识小狐一定目睹了救治我的全过程,包括你与哥哥交洽的话,而且他一直知道我的蛊在你身上。所以看似是为了我殉情的自觉生机,也处处透露着算计,否则你见过哪个殉情的人能殉三十七年啊,人虽躺着,外面发生啥事可是一清二楚啊。唉~璟昏迷不醒,篌虎视眈眈,去哪里都不安全,木樨园有我和他的回忆,神农府便是最可靠合适的地方。但三十七年他真的撑不住了,玱玹的钱早已没了,迫在眉睫只能催逼你尽快唤醒我,一旦我被你救回来,就必须来救他,等我见到他这样感人至深的生死相随,心里的怜惜和感动会达到顶峰就彻底画地为牢掉进狐狸洞了。”

“不错,又让我看到几分玟小六聪明狡黠的风采。”

小夭在相柳怀里蹭了蹭,咕嘟饮了几口酒,“叶十七需要依附于我找价值感填补他破败不堪的心,涂山璟也需要借助高辛大王姬的势,所以婚约不是退不了,而是不能退或者退婚时机还不到。意映是璟的母亲左挑右选符合他理想妻子的要求,即便他俩似乎并不郎情妾意也不影响联姻,况且世家大族联姻有几个是因为爱情啊。意映这些年将涂山氏打理得很好,又孝顺又有能力,各方面都能堪大任,防风氏依附于涂山氏,还投靠着我那两位舅舅;而我什么都不会,除了身份看着高贵,又为了玱玹把自己放在权利漩涡中心,会将涂山氏带进政斗危险,日后不光帮不了璟还可能把他拐跑,也不怪太夫人不同意。

璟试探我能否当平妻,就暴露了他的目的既想要意映作为青丘主母打理得了涂山氏,帮他分担全了太夫人心意;又想要我作为医治他的药,与他花前月下蜜里调油的爱情。如此涂山氏与五王七王、玱玹、高辛王室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论将来怎样,涂山氏万年基业都不会受影响。

好一个精于算计的涂山九尾狐啊!想着鱼与熊掌兼得!”

相柳拍了拍手,恭维道:“小夭总结得到位。”

小夭眯着眼喜滋滋,抱拳回敬:“过奖过奖~如果不是我遭遇梅林虐杀,让他感受到彻底失去我的伤心绝望,他大概还不会跑到太夫人面前跪一晚上。只不过涂山太夫人是出了名的铁娘子,为了涂山氏也绝不可能答应他,反而会更反感我。我甚至能猜到若当初没有回去找你,而是一直留在神农山,璟一定会连夜上山再给表演一个梨花带雨情非得已,然后我又心软傻傻的相信他理解他......”

相柳嘲讽道:“我看很有可能。”

“以前我总以自我为中心,想要别人放弃一切就近我,自己还不愿付出,小情小爱目光短浅,看不透其中利害。说到底我也在利用璟和丰隆,谁让玱玹没钱还没势,又有两位舅舅一直惦记着要他的命呢,如今想来这场政治游戏,我这点儿江湖散养智商根本玩不过。现在借了别人的钱和势,他日还的不可止这些,联姻成了必需品,到底得把自己玩儿脱,说不定还会连累你。”

“现在你作何打算?”

小夭想了想,认真地说:“玱玹我是要帮的,只是不能像以前他说啥我做啥如提线木偶。现在我有了你,必须支棱起来搞些事情,他们几个都在借我高辛大王姬的势,那我也得好好发挥下大王姬的功用,哈哈。”

相柳盯着小夭,“这么说来,我好像亏大了。”

想到某个人借着救她要了一座不知何时能兑现的山头埋忠骨,小夭心酸地笑,毫不介意说:“某个大妖怪从来只想爱我护我,教我射箭帮助我变得强大,带我吃喝玩乐体验人生,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情郎。我从前眼盲心瞎错把珍珠当鱼目,老天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置之死地而后生,若这次还学不会成长,不光白白辜负你一条命,往后的日子我怕是凄凄惨惨戚戚,违背誓言应了你那句誓言凡我所喜,终将成痛;凡我所乐,终将成苦。”

“所以你只是怕违背誓言吗?”

我姐夫是相柳?

营帐里,小夭和相柳一起整理着药材,相柳打趣说:“夫人又被征用成免费劳力了。”

小夭笑:“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军师,自然要尽军师夫人义务。”

“你倒是是乐在其中。”

“我喜欢和你一起共事,让我有种成就感;我也喜欢看你办公,很有魅力;我还喜欢看你训练士兵的样子,很英姿飒爽威武雄壮,不过最开心的还是和你在一起,然后我也很有用,能帮助你。”

听着小夭自然而然的言语,相柳的心一次次融化,他心里的光真的是越来越亮了,他认真说:“小夭,有时候我觉得我好像做得太少了,而你一直在付出。”

小夭停下手上的动作,盯着相柳:“大人呐,你哪里做得还少啊~在某种意义上,你才是我的光,是...

小夭停下手上的动作,盯着相柳:“大人呐,你哪里做得还少啊~在某种意义上,你才是我的光,是你将我从黑暗中救赎,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人,我现在很快乐。其实我有很多想法都是你启发的,你带着我探险也带着我去实践,而我只是刚好有一个可以利用的身份而已。嗯~就好像你是这个身体的头,你来指挥,而我是这个身体的手或者脚,去尽了些绵薄之力。”

“你是这个身体的心,头和心是相连的,因为我们心意相通,但我们也互为肢体。”

“嗯~这样很不错,总之我们是一体的。所以亲爱的夫君大人,以后就别跟小女子计较了,我所做的事都是心甘情愿的,你所做的一点都不比我少,你守护着我父亲的国,我守护着你,你就是最最最好的。”

“那亲爱的小夭夫人,药材清理好后,我们一起去煎药如何?”

“好,劳烦军师大人了,军师大人日理万机还体察军情~”

“又调皮了。”

小夭离开清水镇后没有回神农山,而是回了五神山。

见证了涂山太夫人和老木的离世,让她觉得有的事必须提前做好了。她几乎整日待在承恩宫专心炼药,她必须为相柳炼制些危急时保命的药。

炼制毒药,小夭手到擒来,可炼制保命的灵药却不容易,尤其她想炼制的丹药非比寻常,要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从天地间夺取三分生机,再者相柳用毒练功,这件事小夭已经反复思索几年,查阅了不少典籍加之编撰医书也让她有了不少领悟。

高辛有万水归流的归墟水眼,日出之地汤谷,三大神木之首的扶桑木,还有历代高辛王的收藏,可以说天灵地宝皆有。

小夭精心配好药材,借来青龙部的神器青木鼎,诚心诚意祭祀天地后,开始炼药。日夜扶桑火不断,又每夜子时把自己的心头血注入青木鼎中,一共炼制了四十九日,终于制作出一丸丹药。

小夭考虑到蛊虫痛感相连,怕相柳知道自己每日取心头血,特意从巫王那里学到了暂时压制蛊虫的方法,虽然为此次炼药做足了准备,期间各种补气养血的灵药补品不要钱的吃,但还是因为过度引心头血炼药,自己像是大病一场,身体虚弱不堪,只能卧床休息。由于身体过于虚弱,还是被相柳感应到了,他不明白最近小夭明明在五神山,却刻意避着不见他,但他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

宫女到明瑟殿传话:“王姬殿下,驸马在殿外求见。”

小夭吓得差点从床上直接掉下来,焦急说:“你去禀报,让他等等,我去见他。”

“还要等什么!”防风邶风风火火从殿外走进来,直接来到小夭的床榻,挥手就下了个隔音禁制,宫女见状赶紧退下。

小夭赶紧撑着双手坐起来,靠在床榻边,看着焦急到生气的防风邶,摆出一脸无辜地笑:“你好啊~呵呵,好久不见~”

防风邶有些哭笑不得,他一手握着小夭的手,一手抚摸她有些苍白的脸,忧心说:“小姑奶奶,真是拿你没办法,这个时候还跟我说你好,这段日子到底怎么回事,好几次我都感受不到蛊虫,想到你明明在五神山,按道理也不会出事,但你刻意不见我,一定在悄悄干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小夭,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脸色苍白?”

小夭强装镇定,嬉皮笑脸说:“没什么,从前你压制蛊虫不让我感受到你,我也就是试试巫王说的压制蛊虫的方法灵不灵,逗弄逗弄你嘛,嘿嘿~脸色有点苍白是因为最近一直废寝忘食编撰医书,过于劳累,就病了嘛。”

防风邶直勾勾地盯着小夭,“看来蛊虫压制学得不错,那你心虚什么?”

“没,没心虚。”小夭还想编排下,却看见防风邶越来越黑的脸,只能缴械投降,吁了口气叹道:“好嘛,我其实在炼药。”

“我下了禁制,继续!”

小夭边说边观察邶的神情,看他缓和些了才松了口气,继续说:“我是在炼制一种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从天地间夺取三分生机的丹药,有些复杂,所以最近相当于在闭关修炼。”

防风邶顿时神情哀痛:“是为了我?”

小夭点点头,淡淡说:“相柳,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我知道那一战不可避免,到时候你一定会陪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我承认我很害怕,虽然你还有六条命,但......”

相柳伸出食指颤抖地触碰小夭的唇,“嘘~”,他双眼微红,轻轻将小夭搂入怀中,似哭似笑说:“小夭,我会保护好自己,我怎么能不负责任丢下你,真是个傻姑娘。”

小夭也环抱住相柳,两行清泪滚滚而落:“我知道的,我就是~就是想为你再加一层保险嘛。”她轻轻退出防风邶的怀抱,在玉枕下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里面装了一颗蜜蜡封着的药丸,放在相柳的手上,“这颗药丸是个防备,危急时刻,能暂时续住一口气。”

以小夭的身份和医术也只能炼制一颗的药丸,可想而知其珍贵程度。

相柳打开小瓷瓶,倒出里面的药丸闻了闻,脸色骤变,惊怒道:“这丹药里用的是你的心头血,你究竟取了多少心头血?”他猜到小夭肯定是以血炼药,却没想到竟然是以心头血。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就是每日都需要取几滴加入药中炼制,无碍的,这可是我翻阅了很多古籍才知道的方法。”

“每日几滴能炼出如此纯净的丹药?老实交代!”

小夭缩了缩脖子,颤颤巍巍说:“好嘛,每日就一节手指头那么点点~”她边说边伸出食指比划,小心翼翼躲闪着相柳的眼神。

相柳看着一派淡然的小夭,顾不上生气,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知道心头血有多难养回来?你可真是不要命了,取了多少日~”

“四十九日,你那时可是为我喂了三十七年心头血,我还是比不上你。”

“什么?四十九日!”相柳急得要跳起来,他气急败坏手足无措走了几步。

小夭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神情,反而像看戏一样看着他,最后他无奈坐回床榻边,紧紧搂着小夭,颤抖地说:“小夭,这几日我就留在五神山照顾你。”

小夭感受到相柳哽咽了,这是相柳第二次落泪,这一次是感动和心疼,只好呵呵笑着:“好,可得把我伺候好了。”

“那是一定!”

这些日防风邶留在五神山照顾小夭,就差把小夭当成小宝宝了,事无巨细,简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是出门必须公主抱。

小夭虽然挺享受,但还是很别扭,三日之后就非要自己下床走路,防风邶搀扶着可以,绝对不让抱了,小夭一度以为自己是得了软骨症,她哀求道:“邶,宝宝邶,你再这样对我,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邶好笑问:“你是嫌弃我了吗?”

小夭忙说:“绝对没有嫌弃,邶就是太贴心了~”

“那你还敢使劲儿折腾自己?”

小夭赶紧求饶:“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哟,姐夫又抱姐姐出来溜达吗?”阿念穿过回廊姗姗来迟,一脸坏笑。

小夭嘟着嘴,气道:“阿念,你就笑话我吧。”

阿念吐了吐舌头:“姐姐真是听不懂好赖话,我是在夸姐夫对你好,嘻嘻。”

防风邶也笑说:“小妹说得对,不过什么时候把辱收带过来,让他也抱抱你?”

阿念脸刷一下红了,气鼓鼓说:“姐夫,你还真是帮亲不帮理呀,哼!”

小夭哈哈大笑:“小妹这话说的,我们这叫做夫唱妇随。”

阿念指着小夭和防风邶,边气急败坏说边往后退:“哼,你们给我等着!”

小夭冲着阿念的背影喊道:“好勒~”

等小夭身体完全康复,行动自如时,她已在五神山住了三个月,白日里她会和医师们一同俢撰医书,实在不想当个废人。

直到听到轩辕王下诏,要来中原巡视才不得不回神农山。临别前一日,高辛王早早下朝,带小夭和阿念乘船出海,当然防风邶和辱收也一并来了,五人钓鱼、烤鱼,忙得不亦乐乎。

小夭知道阿念爱吃螃蟹,特意让防风邶潜到深海给阿念抓螃蟹,辱收也不甘示弱,两人抓了八只大螃蟹满载而归。

阿念越来越觉得有个小夭这样的姐姐挺不错,以前还嫉妒小夭抢了她的风头,后来小夭教她医术,她们合伙开香氛铺,一起为高辛百姓谋福利,她还找到了真正的爱人辱收;平时还能让小夭做苦力,她心安理得地享受,谁叫小夭是姐姐呢?活该小夭让着她!

五人一直玩到天色黑透,才兴尽而归,高辛王看着环绕在身畔的两个女儿,听着她们的软语娇声,如北地山般冷峻的眉眼全化作了江南的水。再看看一直忙前忙后的两个女婿,真不敢相信几年前刚从死里逃生的小夭和整日对玱玹念念不忘的阿念,今日不仅生命翻转欢声笑语,成为高辛受人敬重的王姬,还顺带捎回来两位德才兼备、智勇双全、风度翩翩的女婿,实在是大喜过望。

晚上,小夭洗去一身海腥,正要睡觉,阿念裹着披风来了,丝毫没客气霸占了小夭的榻:“我今夜和你一起睡。”

小夭毫无意外,笑问:“继续闺房私语?”

阿念笑而不语。

合上紫玉海贝灯,室内陷入黑暗,阿念往小夭身边挪了挪:“姐姐你这段日子收集了那么多灵草,还向青龙部借用他们的神器青木鼎,是在炼制起死回生丹吗,你是想救谁呀?外界都在传高辛大王姬为了未婚夫防风邶炼制保命丹,因为防风邶两次到极北之地受了重伤身体落下病根,寿命恐怕不会太长,大王姬情系防风邶,医术高超,又为他炼制保命丹药延长他的寿数,真是情比金坚呐。”

小夭惊呆了,谣言真是传的太离谱,她从小就被谣言所害,感叹道:“我现在明白舌头虽然是百体中最小,却能说大话,就比如最小的火能点燃最大的树林。”

阿念笑道:“听书就是图一乐子,很少有人在乎真相,那姐姐为何要炼丹药呢?”

“前段日子老木去世了,我很感慨,所以就炼制了一些救命丹药,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如此而已?”阿念显然不信。

小夭看着绿松窗外的月光如水银一般倾泻到青玉地上,决定从实招来:“其实我是在给相柳炼制药丸,防风邶就是相柳。”

阿念简直比打了鸡血还激动:“什么?我姐夫是相柳,那个九头妖是防风邶?你为什么给他炼制救命丹药?”

小夭赶紧捂住阿念的嘴,轻轻说:“你小点声,还有记得保密。”

阿念眨着忽闪的大眼睛,发出嗯嗯的声音,小夭才松开手,阿念激动地说:“放心,我的嘴巴最严实了,父王也知道吧。”

小夭点头:“那是自然,父王很英明。”

“好吧,防风邶是相柳的话,这么看来这个九头妖对你也太好了吧,那防风邶是相柳的真容吗?”

“九头妖也太好看了吧,比十个涂山璟还好看,那你为什么给他炼制救命丹药?”

“你也知道相柳在大荒杀手榜和悬赏榜排名第一,我不就是以防万一嘛。”

“这个我倒相信,看来姐姐也是很爱相柳,为了炼制丹药大病一场。”

小夭害羞地笑了笑:“其实相柳他对我更好,一直没有机会问你和辱收的事,今夜你也一并老实交代了吧。”

【柳上烟归-第四十五章】

迟迟未收到任何消息的蓐收,在五神山下焦急地来回踱步,直到远远瞧见小夭孤身一人的身影从街道上现出,立马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如何?!”

“无事了,让士兵们撤吧。”小夭满脸倦容,连摆手的力气都没了。

“那些刺客呢?!”

“走了一个,其余的都杀了。”

蓐收抬手示意城防军出列,正欲下令追捕被小夭一把拦住。

“我让他走的,这个人还有用,留他一命,绣衣阁的暗卫会盯着他的行踪。”

蓐收这才松了口气,“还以为是被他逃走了,没事就好。”

“你快让他们回营,不然父王知道了又要多问。”

“你真以为事事都瞒得住?师父只是不说罢了!今晚出现的那几个常曦白虎的...

“你真以为事事都瞒得住?师父只是不说罢了!今晚出现的那几个常曦白虎的人,你是不是需要和师父商量一下再做打算?别又自己解决,部族之间的事可儿戏不得。”

小夭困得眼睛都快闭上,捣蒜般点着头,“五王七王若能利诱这两部的人,定是早有勾结,我会问问父王的态度再行事。”

看到小夭被侍女搀扶上云辇飞向承恩宫,蓐收才带着城防军离开。

不过片刻,云辇就停稳在明瑟殿外,侍女小心翼翼地叫醒了不知何时睡过去的小夭。

睡眼惺忪的小夭,拖着步子一级一级迈上台阶,突然心口泛起一丝异样的酸楚,小夭瞬间困意全无。

站定在台阶上,小夭抬头望向门窗紧闭一片漆黑的寝殿,深呼了几口气,对侍女吩咐道:“所有人都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待侍女们的身影都从明瑟殿消失,小夭迫不及待地跑上台阶,推开了寝殿的门。

刚刚跨进去,正四下张望着,只听砰的一声,小夭身后的殿门重重关上,轻风拂过耳畔,小夭的双臂已被紧紧扣住,整个人都被抵在了门上。

“闹够了没有!”

这句愤怒的低吼此刻在小夭的耳中竟是比什么情话都动听。

黑暗中的沉默,让两人越来越不平稳的鼻息,变得异常清晰。

小夭抬起双手,摸索着身前起伏的胸膛,缓缓向上,停在了脸颊旁,手指轻轻上下抚摸着。

紧绷的面颊微微倾侧,一个亲吻落在了小夭的掌心,回应着这份瞬间融化冰冷的温柔触碰。

双唇相融的一瞬,思念就有了最具像的表达,没有谁在等待谁的主动靠近,身体替他们做出了最诚实的回答。

不是轻轻触碰,不是浅尝辄止,扰乱二人心绪数日的折磨与不安,都成了这一刻不愿再多忍耐一秒,不愿让对方逃离分毫的深吻,唇齿再抵挡不住汹涌又不受控制的渴求,舌尖交缠的每一寸温热都加速着两颗心脏猛烈的跳动。

小夭被相柳抱着,一步一步向着床榻的方向挪动,两人的外衣不知何时被扯掉,滑落在地。

情难自已的喘息被轻纱挡在了床帏内,丝丝凉意在小夭的耳后和脖间上下游移、轻咬、吮吸,如水般柔软的吻,却似火焰般渗入肌肤,在身体里燃烧蔓延。

突然殿内的烛火被点亮,小夭一睁开眼,就深陷在相柳的双眸中那满是爱意的海洋,相柳的唇上还沾着她的胭脂,里衣的领口松散着,白皙结实的胸膛微微起伏,隐约还看得见几道指尖划过的红痕。

“这里……”相柳看向了小夭的肩,“是何时受的伤?”

小夭猛地捂住右侧早已裸露在外的肩头,刚刚相柳留下的冰凉似还未完全褪去,小夭垂下了眼,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相柳坐起了身,视线转向别处。

“那个疤痕,可是妖族的牙齿留下的?”

小夭抬眼看向相柳已经冷下来的脸,犹疑半晌后,松开扣着肩头的手,也坐了起来,背过了身。

轻薄的里衣缓缓滑落,小夭将披散的长发拨到胸前,手指缠绕着青丝,低语道:“那时阿修刚下玉山,我和他在大荒内四处游历,救妖族和乞儿,为建立绣衣阁做最初的成员储备。那个孩子,是我从黑市上买回来的,当时他和他娘亲被关在一起,说什么都不肯跟我走,我就强行抱走了他。”

小夭发出了一声苦笑,“年纪小,只觉得我是分开他们母子的坏人,离开的路上就一直死死咬着我的肩膀不松口。”

只是瞥了一眼小夭的背,相柳的心就似被弓箭射穿般疼了起来。

深浅不一的褐色疤痕,就像一条条丑陋的蠕虫,胡乱在雪白的脊背上攀爬着,那两根鲜红的肚兜绳子此刻在相柳的眼中,也只能让他想到,曾经小夭因这些伤痕而流过的血。

相柳有些不忍地轻抚着小夭肩头微微凸起的伤疤,“为何不把他娘亲一起买走?”

“他娘亲早就被奴隶主卖了出去,但那户人家不想要他,为了给他寻个买主,他娘亲以死相逼,奴隶主收了定金只怕有个三长两短不好交待,所以才宽限了些时日。那时候,没人想买小孩子,干不了重活,还得养着,卖去死斗场,也死得快容易赔钱,如果那日我不买走,他们俩可能都活不了太久。”

“你若告诉他这些,他大抵也不会伤你至此。”

“我说了,他不信。”小夭侧过脸,看向相柳,“我是神族,当初绑走他和他娘亲的也是神族,在他眼里,神族都是坏人。”

“他后来逃走了?”

小夭摇头,“因为阿修,他才愿意留下来,后来他发现那些和他一起生活的妖族都是被我们救回来的,才慢慢信任我。”

相柳怜惜地将小夭抱在怀中,“他现在应该在绣衣阁生活得还不错?”

小夭却沉默了,相柳只觉胸前的衣衫被越攥越紧。

“他死了。”小夭的声音微微颤抖,“是我……亲手杀了他。”

环着小夭的手臂僵硬了一瞬,又搂得更紧了些,没有质疑和责备,相柳的语气比方才更加温柔。

“我想,你一定有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

“当年绣衣阁的人手并不多,他才长至少年,我们就让他出任务了。他一直借着这些契机在寻找娘亲的下落,但我和阿修一开始并不知情,直到当年那个奴隶主被他所杀的消息传回绣衣阁,我们才意识到他一直在寻找复仇的机会,可当我们寻到他时,一切都太晚了。”

“难道是为了救出娘亲而暴露了绣衣阁?”

“他娘亲其实很早就死了,后来我派人去查,说是思念成疾加上过度劳累病逝的,那户人家虽不说待她多好,但一直有帮她治病,最后无力回天,也好生安葬了。”

小夭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知道娘亲已逝,他直接找上了那户人家,一夜之间,全家老小都死在了他的刀下,包括府上的下人,一个活口未留。”

“他们虽算不上完全的无辜之人,但他既已听命于绣衣阁,就与军队中的士兵一样,违抗军令、擅自行动,节外生枝,若按军纪惩处,他也难逃死罪。”

小夭抬头望着相柳,眼眶渐红,“我还记得他浑身是血向我走来,跪在我面前的样子。他给我磕头,把手上的刀递给我,说这条命是我给他的,现在也应该我拿回去。那户人家是一个大氏族的旁系,灭门之祸不可能无人追究,他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知道自己这条命保不住,他明明什么都知道!我问他为何非要走上这条绝路不可,他说……他说他留在绣衣阁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娘亲救出来,让她过上好日子,可现在唯一的希望没有了,他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相柳吻去小夭眼角的泪,柔声安慰,“许多事论得并非一个简单的对与错,身处乱世,终究是这世道辜负了世人。”

小夭紧抿着双唇,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小夭面对过太多的不解、质疑和谩骂,但她从未在意过。

她知道无论她做何选择相柳都会理解,那是稳住她心海唯一的船锚,即使风浪再大都无所畏惧。

相柳的手从小夭的肩头慢慢移至背中间,眼中满是心疼,“这是……鞭子抽的?”

“嗯……”小夭勉强弯了弯嘴角,竟比哭起来还难看许多,“那个把我养在笼子里的狐狸。”

相柳一下子明白了小夭为何会留着这些她明明就能轻易消除的疤痕,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只能故作轻松地哄哄她。

“若是把每一个自己亲手杀掉的人,都这样记在身上,我的九个头怕是都不够用,得再长九个身子出来才行。”

小夭被逗笑了,有些难为情地别过脸,躺下背过了身,两手端在胸前,狡辩道:“我就是懒嘛,反正在背后也看不到,我哪知道这么早就被你瞧了去!”

相柳也顺势躺下,从身后环抱住小夭,胸膛紧贴着小夭没有一丝遮挡的后背。

“呐,又冤枉人,明明就是你自己要给我看的。”

“那刚刚要不是你把我的衣服扯得只剩肚兜了,你怎么会发现我肩上的伤疤?!”

耳畔的一声轻笑惹得小夭有些发痒地向前躲,却被相柳搂住腰间的手往后拖了拖。

“只剩…什么?”

“相柳!”

“嗯?我在这呢,喊这么大声,有何指教?”

小夭又气又喜,“九头妖,你欺负人!”

“你也不看看这是哪,我怎么敢在这欺负高辛大王姬?”

说话间,轻薄的被子落在了二人身上。

小夭转过了身,嗔怪地瞪着相柳,原本还生着气,可看着相柳嘴角的笑意,小夭却越来越委屈。

“是啊,一个五神山又怎么可能拦得住相柳大人!这么久都不来,为何今日来了?”

相柳却像没听到一样,掖好被子,迅速闭上了眼。

“相柳!”小夭气不过,一把揪住了相柳的脸。

相柳佯装痛意地咧着嘴,握住小夭的手放在心口,又轻轻打了下。

“因为你胡闹,真正要动手的人明明就在禺疆府上,你却支开了所有人,还当真是对那无启放心得很。”

“原本我今日还觉着奇怪,向来不喜露面的鬼方氏,不过是赤水氏嫁女,竟然派了四个使者,敢情是来盯着我的。明明也邀请了你,你为何自己不来?”

相柳闷哼一声,“我去做什么?看你和羲和部的公子们喝一晚上的酒?”

“这段时日与我喝酒的又何止他们?”小夭趴在相柳的肩头,忍着笑意扑扇着眼盯住他,“承认吧!你今日会出现,才不是因为这些人,你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是因为无启,对不对?”

相柳憋在心里一整晚的火又被点着了,“你就这么担心他回轩辕被五王教训?把他带来的人杀了还不够,还故意让左耳打伤他!”

“看来相柳大人今夜是跟了我一路啊?”小夭得意地笑着,“你不喜欢他来见我,这下他不就正好可以留在轩辕养伤了?”

“你自己想护着他,别又说成是为了我。”相柳梗着脖子,望向床帘上烛火闪动的光影,眼中的不悦仍未散去,“他若给得出你满意的条件,他的事你就真的不查了?”

小夭调皮地向上探了探身子,凑近到相柳眼前,“当然要查!你可听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既是女子又是小人,何须如男人那般一言九鼎?”

“你倒比许多男人都磊落!”相柳憋着笑,“可不是谁都敢承认自己是个小人。”

“是啊,你说,故意把别人花园里的树弄得光秃秃的,到现在都不给恢复,算不算小人?”小夭皱着眉,佯装思索的模样自问自答,“应该不算,算脾气又臭又硬的小气鬼!”

相柳瞬间睁大了眼,小夭笑嘻嘻地吻了吻他的脸颊,感受到相柳的错愕,小夭又直接吻上了他的唇,亮亮的眼睛毫不掩饰地收集着相柳脸上转瞬即逝的欣喜。

“你……还生我的气吗?”相柳大概也没想到这句话有朝一日会从自己的口中问出来。

小夭笑着摇头,“你呢?”

相柳展开手,让小夭枕进了臂弯,烛火被熄灭,两人在柔和的月光中相拥。

“睡吧。”

翌日晌午,苗莆站定在明瑟殿外的云梯之下,警惕观察着四周,左耳隐匿在林中,把守住后方。

“苗莆姐姐,大王姬的午饭已经备好了。”一侍女有些紧张地走近苗莆问道。

苗莆看了看远处提着食盒的几个侍女,故意沉下了脸。

“怎么只备了这么点?大王姬近来有多劳累没见着吗?好不容易王姬最近胃口好了些,这哪够吃?再去多准备些,水果、好酒都冰镇上,一并送来!”

侍女慌忙行礼退下领着一行人小跑着离开。

相柳和小夭其实早就醒了,不过二人似乎谁都不想离开床榻。

此刻的殿外烈日当空,在阳光里多呆片刻都会闷地浑身冒汗,但门窗紧闭的殿内,却凉风阵阵,小夭从被子里伸出手,和随风起舞的轻纱玩了起来。

小夭侧过脸,和相柳相视而笑,直到目光落在自己裸露的肩上,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的疤怎么不见了?!”

相柳轻轻吻住小夭的肩头,露出尖牙,抵在了软软的肌肤上,调侃道:“这么舍不得?不如我给你留一个?”

小夭慌忙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原先那些微微凸起的疤痕都变得平滑。

“你晚上是没睡么?浪费灵力做这些干什么。”

“也没有完全恢复如初,有些伤留得太久了。”

相柳轻抚着小夭背上那片被鞭笞的地方,如今仍透着淡淡的红痕。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小夭猛地埋进了相柳的怀中。

过了半晌,闷闷的声音传来,“今日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在五神山?”

“五神山虽拦不住我,但呆太久,高辛王肯定会知道的。”

小夭撒起娇来,“不要,我不管,你不准走。”

“好,我不走。”

殿外云梯之下的林荫中,苗莆和一众侍女仍静静等待着。

只见殿门被缓缓打开,小夭的身后站立着一个半掩面容的白衣女子,苗莆心下了然,便也不再阻拦侍女们的靠近,让她们将食盒送进了大殿。

用过午饭,小夭领着相柳在五神山上逛了起来。

虽说大王姬喜欢女子的流言宫里的人也都是听说过的,但眼下的情形,与一个面生的女子举止亲密也总比与一个陌生男子大摇大摆地在宫中游玩,要更合适些。

高辛王和阿念那边,小夭派苗莆去回了话,只说今日在宫中接待友人,他们便也不打扰了。

与相柳在射练场比试了好一会儿箭术,小夭实在受不了一身黏黏糊糊的汗,便拉着相柳去了漪清园,一走近到铺满着荷叶的池塘边,扑通一声,小夭就不见了踪影。

在水里游了好一会儿,直到身上觉得舒爽了些,小夭才探出水面,兴奋地朝相柳喊道:“你不来吗?”

相柳站在池塘边,摇了摇头,“高辛王一直派人盯着我,即是客人,还是得守规矩。”

小夭无奈,高辛王虽对她宽容至极,但这里毕竟是五神山,任何时候都松懈不得。

“那你自己逛逛,我再玩一会儿就上来。”

相柳上一次来漪清园还是在小夭的王姬典礼,一晃十年已过,这十年发生了太多相柳都意想不到的事。

十年前那个只能在观礼人群中遥望小夭的防风邶,只能在晚宴上装作初次见面向小夭行礼的防风邶,又何曾想到过会有和小夭在承恩宫闲逛的一日。

一阵水花从池塘溅出,相柳虽出着神,但还是十分敏锐地迅速抬起手臂,用衣袖遮挡住了。

“幼稚。”

小夭调皮地朝相柳吐了吐舌头,又消失在了满塘绿意之中。

直到荷叶上滚圆透亮的水珠折射的日光,不再刺地人睁不开眼,小夭才尽兴地从水面现出,坐到了池塘边。

相柳蹲下来,将玉盘放在了小夭腿上,“你方才说小时候在池塘里游水,娘亲就会给你喂小玉瓜吃。”

小夭侧过脸,望向相柳的目光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不会也要我喂你吧?”

小夭笑着点头,双手故意在湿漉漉的地面蹭了蹭,歪着脑袋摊开黑乎乎的掌心给相柳看。

相柳无奈叹气,用竹签戳起小玉瓜一块块喂给小夭。

“我可好心提醒过你,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你和女子举止亲密这种鬼话高辛王定是不会信的,你可当心他查出点什么来。”

小夭一脸不在乎,嘴里嘟嘟囔囔,“反正最后也是要成婚的,查就查呗!”

“是吗?那我现在可变回来了。”

小夭慌忙靠了过去,无赖地在相柳肩上蹭着,“我错了!我错了!”

相柳一个手指推开了小夭的脑袋,“知道错了就离我远点。”

小夭嬉皮笑脸地站起了身,“走!我们再换个地方玩!”

潮水向着天际的方向越退越远,黑色的沙滩渐渐显露出来,落日的橙光融进海面,龙骨狱外的橘子海被小夭的狌狌镜悄悄记录着,但主要还是为了录下今日的相柳在暮色之中的绝美模样。

相柳转过头,小夭慌忙将狌狌镜藏进了袖子,掩饰着脸上的尴尬。

“那个,我饿了,我去捉两条鱼。”

黑沙滩上礁石林立,被夜幕衬得愈发荒凉,隐隐之中的一处篝火却难得为之增添上几分烟火气。

照旧还是撒了毒药粉的那份烤鱼递给了相柳,安静吃着鱼的小夭似被阵阵海浪声带入了回忆之中。

“那束夹竹桃……好看吗?”

“尚可。”相柳有些好奇地望着小夭,“那时我们还未种下情人蛊,你为何会知道我在?”

“我还知道那几日你并没有听我的话,留在军营之中。”

有时候,好像真的需要回到特定的地方,许多事情才会被重新想起,初回高辛的一幕幕在小夭眼前闪回。

“你我二人的心意,原本就无需用情人蛊来证明,我知道你肯定放心不下我。只要我需要你,你一定会出现在我身后,这件事,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火光在相柳眼中闪动,他抬起手想摸摸小夭的头发,停滞在半空,又收了回去。

“等你吃完,我就从这离开。”

“不行!你答应了今日要陪我的,今日还没过完,少一个时辰都不行!”小夭鼓着脸,“再说了,这海域有结界和阵法,犯不着费那力气,我都和父王说了你是客人,到时我和你一起下山。”

相柳无奈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说吧,下一个地方要带我去哪?”

小夭一把牵住了相柳,眼中泛着光亮,“确实是要去个好地方!”

越靠近明瑟殿,相柳只觉得愈发古怪,诺大的宫殿外空无一人,四下里都静寂无声。

察觉到相柳警觉的目光,小夭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人都被我赶走啦,这是我住的地方,父王的人也进不来,放心吧。”

“你如此做,在高辛王的眼中,只怕是欲盖弥彰。”

“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让你被发现吧!”

“你放我走,不就没这些事了?”

一走进山林,相柳就变回了白衣白发的模样,小夭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快步向着林中深处走去,而相柳则背着手,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等相柳追着小夭远远的身影,走到汤池前时,小夭已经换好衣服泡在了池中,指着不远处的凉亭对着相柳说,“你的衣服已经备好放在那了,换好了下来。”

看着雾气缭绕之中的小夭,相柳愣了神,理智告诉他这个温泉可不能泡,但双腿却不怎么听使唤地走向了凉亭中的屏风后。

“如何?这汤池可是我这次回来新弄的,有没有觉得泡着很放松?”小夭坐在池中的石阶上,向相柳靠近了些。

相柳身体紧绷,直视着前方,“还不错,你若在这池中修炼,天然的汤泉水应该能缓解一些身体上的疼痛。”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带你来看看。”

再提到修炼之事,小夭也不再避而不谈,他们都只不过是太为对方着想才起了争执,可如果为了这件事一直态度强硬,到最后也只怕会伤了二人的感情,得不偿失。

相柳的语气也软了下来,“那以后,你自己要当心点,就算是不想我在,修炼的时候,身边也总得有人。”

小夭靠着玉枕,望向繁密枝叶圈住的星空,长抒了一口气,“你可以在。”

“好。”

压制蛊虫的事,相柳就不再问了,以他们二人的脾气,能走到如今各退一步的局面已属实是再好不过。

侧眼看向氤氲之中小夭修长的脖颈和白皙的双肩,相柳只觉得这汤池已经热得快呆不住,他站起身向着瀑布走去,直愣愣地端坐在下方,任由水流冲刷。

小夭戏谑的声音却穿过水流传入了相柳的耳中,“觉得热,就下场雪吧!”

话音刚落,细密的雪花星星点点地落在了水面之上,不过一瞬,就消融在了雾气中。

紧接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飞速飘落,围住汤池的岩石上很快就堆起了白白的一层,星空之下满是绿意的枝桠间也凝结住了不太相称的冰霜。

不过这一幕相柳只匆匆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专心致志地下雪,幸好还有这件分散注意力的事可以做。

相柳的心无旁骛,是小夭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都没有意识到,直到相柳的手被小夭握住,紧紧贴住了她的脸颊。

雪花飘落在小夭的眼睫,又融化在如水的眸中,被雾气沁湿的目光一寸寸游移在相柳近乎快要失控的眼神与双唇间。

相柳的手缓缓下落,湿润的唇角、颤动的脖颈,一直到被胸前不平稳的起伏推起涟漪的水面。

“相柳?”

小夭的娇声轻唤几乎要将相柳最后的理智击溃。

相柳直接反手捂住了小夭的嘴。

小夭瞬间瞪圆了眼,惊讶、疑惑又不可置信地盯着已经泛起红光的眼瞳。

“闭嘴。”相柳冷着脸,飞身出了汤池,“我先回去了。”

看着相柳匆匆离去的背影,小夭终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心中不禁暗想,“以前你说对我这副假身体没兴趣,那如今呢?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双重生文、无虐、保甜(对程家人、萧主任不太友好。)

第二十二章

月光如水般洒落,银辉点点,映照出一片幽冷的氛围。

少商的眼睛冷冷地盯着阿起两兄弟,她的目光如同一把利箭,锐利而坚定,仿佛要刺穿他们的秘密。

说话的语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激愤:“你们两个转过来,看着我!刚刚你们在说什么?!”

阿起与阿飞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们显然没有料到会被发现,更没有准备好应对这样的质问。

经过一阵短暂的沉默,阿起终究忍不住,缓慢地转过身,面对着少商。然而,他的眼神始终无法与少商的目光相接,总是躲闪不定。

阿飞则更加显得不安,他的头垂得低低的,眼睛...

阿飞则更加显得不安,他的头垂得低低的,眼睛紧盯着脚下的地板,好像那上面有什么吸引着他的全部注意力。

他的手微微颤抖,手指紧紧抓着衣襟,暴露出内心的慌张。

少商定睛看着两人,她眉头微蹙,目光中透出一丝冷冽。心中的种种猜想已经得到了证实,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整个人的气场也愈发强烈。

其他人也被这强大的气场所压迫,没有人敢出声劝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发展。

桑舜华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夫君程止的手,她的手微微颤抖。

程止感受到妻子的紧张,轻轻回握住她的手,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他们的目光交错之间,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与无奈。

少商一步步走向阿起与阿飞,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心头的重锤,带着千斤重担,压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喘不过气来。

当少商终于走到两兄弟面前时,她几乎不加掩饰地露出了眸中的狠烈之色。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每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不是你们少主公出事了?”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花。

阿起在那一瞬间似乎被定住了一般,犹豫了半天,嘴唇微微颤动,可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与之相反,阿飞在这样沉重的试探氛围里,完全无法承受这份巨大的压力。只见他猛地一抬头,视线瞬间与少商那晦暗不明的目光相撞,眼神中满是错愕。

心中的秘密在这一刻无所遁形。

看到阿飞的反应,少商心中已然明了。她清楚,再继续追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恰似欲盖弥彰般掩饰着她眼底翻涌的波涛。紧握着的拳头,使得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惨白的颜色,那是少商内心情绪的外在宣泄。

在这表象背后,是无尽的委屈与心疼如汹涌潮水般将她无情淹没。她一直都知道,凌不疑肯定是出了事,否则阿起他们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们每一次的犹豫、躲闪,都像是无声的诉说,向她揭示着一个自己最不愿意见到,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少商静静地站在原地,她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然而,看似柔弱的外表之下,偏偏能够感受到一股倔强。

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也带来了远处淡淡的草木香气。少商的内心如同这秋风一般,寒意阵阵,无法得到片刻的安宁。

片刻后,少商再一次转过身,泪水在这一瞬间潸然而落。她看向程止几人,目光凝重:“三叔父、三叔母、程老县令,实在抱歉,少商必须离开骅县一段时日,我要去找那个人!”

少商的声音虽然平静,其中流露出的决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程止望着自己的这个侄女,心脏揪在了一起,暗地里对于那个所谓的凌将军怨念深重。

桑舜华看到少商那如同孩童般祈求的目光,同样也是心疼不已。

少商听了程老县令的话,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随即,她步伐匆匆地来到府内的马厩,脚下的裙摆随着步伐微微飘动着。

到了马厩前,少商动作利落地挑了一匹快马。

见到少商这副模样,阿起和阿飞顿时急了,两人迅速上前试图阻拦。不过,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少商竟然瞬间抽出袖口内的匕首,冰冷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对准他们。

匕首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映衬出少商冷峻的面孔。此时的她,周身散发出的杀气,令人胆寒不已。

“你们若是肯为我带路,此事既往不咎,若是不肯,就给我滚开!”少商声音冰冷地威胁道。

在这紧张凝重的氛围下,少商手持匕首,身姿挺拔。她的目光毫不退缩地逼视着阿起与阿飞,等待着他们的抉择。

阿起率先反应过来,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也明白再无选择余地。于是,他立刻行礼表示臣服,并带着阿飞迅速跑到各自的马匹旁,准备护送少商出城。

少商见状,果断翻身上马。就这样,在阿起和阿飞的前后护送下,她缓缓离开了骅县。

马蹄声在清晨的道路上响起,扬起阵阵尘土,一行人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在一座幽静的别院里,凌不疑正端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木椅上,面色沉凝如铁。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重大的决定。

而在他的手臂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赫然在目,深深的口子泛着淡淡的血红,周围的皮肤因为发炎显得异常红肿,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出现腐坏的迹象。

一位御医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凌不疑的伤口,这样的伤口处理起来极为棘手,而且过程中难以避免会引发剧烈的疼痛。

“将军,”御医声音微颤,带着一丝不确定,“将军需忍耐些许痛楚,下官需先行除去那淤积之物,才能为您上药。”

凌不疑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默默地转过头,目光深邃而迷离。

御医不再言语,开始默默地准备处理伤口所需的工具、药物。

随着御医的动作,整个屋子逐渐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氛。除了御医处理伤口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外,再无其他声音。

这份宁静不久后,便被一声愤怒的呼喊打破。

“竖子!”屋外传来一声饱含怒气的呼喊,这两个字犹如一道凌厉的寒风,突兀地传进了这间静谧的房间,打破了原有的安宁。

凌不疑闻声,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心中暗自叹息:“反正接下来也是要挨一顿责骂,倒不如趁此机会想想嫋嫋如今在做何事。”

此刻,屋内的氛围变得异常凝重又微妙。文帝背着身,长叹一声,开始不停地指责:“你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吗?若是再晚些时日发现,恐怕连你的这条小命都保不住!”

凌不疑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

文帝没有因为凌不疑的沉默而停止唠叨,他继续带着些许恼怒地骂骂咧咧:“朕原以为你有了心爱之人,会懂得爱惜自己,现在看来,这不过是朕的错觉。”

话落,后方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传来任何的声响。窗外的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无法驱散屋内的沉闷气氛。

文帝的耐心逐渐消失,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少商着想吧?口口声声说喜欢人家,可一上战场,什么都能抛诸脑后。”

每次一提到少商,凌不疑那如冰雕般的面容总算有了松动。

听到文帝如此直白地点出自己的心事,他再也无法佯装沉默,睁开双眼的同时,挺直了脊梁,眼神坚定地直视着文帝,直言道:“陛下,不要将嫋嫋牵涉进来。”

文帝一时愣住,他猛地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视若亲生的孩子,眼中满是复杂难明的神色,有心疼,有恼怒,亦有深深的无奈。

文帝缓缓走上前,与凌不疑坐在同一侧,嘴里不住地谩骂道:“你呀,竖子!一提起少商你就这般脾气,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要是被少商知道,朕看你如何是好!”

听到这种威胁,凌不疑完全不为所动,反正只要过了今晚,就算明日要与少商见面,他肯定不会让少商看出任何端倪。

文帝见他这样,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了通报声:“回陛下,长宁郡主到访,求见陛下——”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使得屋内原本紧张的氛围更添了几分变数。

文帝与凌不疑都惊愕了一下。紧接着,凌不疑的眼神直直地望向屋外,他完全没有料到少商会特意前来找自己。

他的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既有惊讶,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

好巧不巧的是,他的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彻底处理完毕。如果被少商看到……想到这,凌不疑的内心变得异常慌乱,他下意识地将帮他处理伤口的御医的双手推开。

文帝忽然抓住了他那躁动的手,眼神中满是鄙夷之色:“现在知道怕了?别乱动,朕倒要看看,在少商面前,你这竖子还能如何狡辩?”

说罢,文帝一边牢牢地控制住凌不疑试图掩盖伤口的手,一边示意内侍赶紧把人请进来。

父子俩就这般互相僵持着。直到门口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凌不疑这才沮丧地松开那试图掩饰的手,脸色愈发难堪。

少商刚走进屋内,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她来不及多想,径直朝着里屋的床榻处走去。

当少商的目光触及端坐在床榻上的凌不疑,看到他手臂上那极为显著的伤口时,泪水在她的眼眶中迅速打转,仿佛下一秒就会滴落下来。

凌不疑在看到少商的那一刹那,心中的情感也翻涌而起。愧疚、无奈、心疼……种种情绪充斥他的胸腔,让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少商,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此刻的话语显得尤为无力,于是他只能静默地看着少商,眼神里盈满了怜惜与爱意。

此刻,屋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文帝夹在这两人中间,瞥见小两口这般难舍难分的模样,不禁轻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少商面前。

恍惚中的少商,见到文帝后急忙躬身行礼,动作中带着几分拘谨。

文帝瞧着她这幅样子,眼里深深的心疼,随即伸出手将她扶起,解释说:“少商,别怕。这个竖子平日里身强体壮,这回虽然受了伤,却并无大碍。你来了,他也能够安心养伤了。”

少商低着头,发丝微微垂下,眼眸中还带着未散去的泪光。她近乎哑着嗓音,应允道:“谢……陛下,臣女必当悉心照料好子晟。”

文帝微微点头,目光在少商和凌不疑之间来回扫视了一番。身为老父亲的他,离开前必然不忘叮嘱一句:“少商,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竖子,否则,他不长记性。”

说罢,凌不疑敏锐地察觉到少商投来的目光中似乎夹杂着一丝异样,看上去已经将文帝说的话听进了心里。

待御医处理完伤口后离开,屋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凌不疑看着少商,发现她对自己置之不理。无奈之下,他只能假装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臂,同时发出一声略显痛苦的呻吟:“嘶……”

少商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试探,急忙凑上前来查看。凌不疑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用另一只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数次在心中想象着这样的时刻,如今终于得以实现。

少商被凌不疑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慌乱,短暂的惊愕之后,她的心中泛起了一阵暖意。那是对凌不疑的关切与爱意。

情至浓时,凌不疑微微垂眸,似乎要将少商那柔软的唇瓣轻吻住。

然而,少商却猛地伸出手,挡住了他的举止,口中轻声念叨着:“不准亲,这就是我对你的惩罚。”

闻言,凌不疑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毕竟柔软温香的美人就在怀中,他却什么都无法去做,这对于任何一个男子而言,恐怕都是难以承受的。

仔细想想,他只好放下身段,带着撒娇意味的口吻,凑到少商的耳边,低声呢喃:“嫋嫋,我的手臂疼死了,难道让我亲上一口,借此转移注意力,不好吗?”

说到这,凌不疑的声音里蕴含着丝丝缕缕的哀怨。

少商听了这个理由,内心多少还是有点触动。她抿了抿嘴唇,犹豫一会儿,说道:“那就只亲一下,亲完便罢。”

凌不疑一脸庄重地颔首,少商只好顺了他的意。最终,原本说好的仅亲一下,在凌不疑的缱绻柔情下,化为乌有。

屋里,久别重逢的二人沉浸于这亲密无间的氛围里。

屋外,有个人影正悄然窥视着屋内的情形,口中喃喃低语道:“这个竖子何时学会了朕哄妻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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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不多时,肖世子追着何昭君来到后花园,两人似乎聊得很是亲密。

他们停留在廊间,肖世子面带微笑,眼神中透着几分讨好,与何昭君轻言细语着。何昭君则面带娇羞的笑容,时而微微颔首,时而轻轻回应着什么。

凉亭这边,少商望着这一切的发生,轻轻叹了口气,言道:“看来何昭君又要沦陷在肖世子的甜言蜜语中。”

她的眸子里充盈着担忧,看着何昭君那沉浸其中的姿态,心中不免为她感到些许忧虑。

凌不疑紧搂着少商,神色平静,双眼透着尖利的锋芒,直言:“一切皆为她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听了这话,少...

听了这话,少商抿了抿唇,略带忧虑地说道:“话虽这样说,但终究还是不要牵连到无辜的人。”

凌不疑自是听出少商话里含义,微微颔首:“关于肖世子犯下的罪行,我已命人暗中收集了不少证据。若有可能,自是要尽力避免牵连何家遭难。”

提起此事,少商轻敛眉头,目光里透着浓重的忧虑:“肖世子行事诡秘,何家如今与他纠葛颇深,想要全身而退,怕是难了。”

这般想着,只见楼垚从另一侧长廊处匆忙赶来,当他看到何昭君与肖世子在一起时,脸色骤变,局面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何昭君唯恐二人起冲突,立马拦住楼垚。因为何昭君的举动,楼垚认定她是另攀高枝,二人随即陷入争吵。

楼垚大声地指责着何昭君的善变,何昭君也是满脸通红地反驳着楼垚的无端猜测。他们争吵的内容听起来真的像极了孩童之间,毫无道理的吵闹与争执,幼稚而又可笑。

少商看到这一幕,实在是没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因此,楼垚、何昭君这才注意到远处的凉亭上,少商与凌不疑正站在一块,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这边的热闹呢。

何昭君气急败坏,原地跺了跺脚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楼垚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他的目光直直地锁定在少商身上。

这可是他第二回见到少商,他在心里暗自感叹着。少商还是如初见那般好看,甚至更多了几分令人心动的韵味。

这时,凌不疑敏锐地捕捉到楼垚的目光,他的面色倏地一下变得极为阴郁,沉重压抑得让人几近窒息。

原本紧搂着少商的手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仿佛要将少商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不留一丝缝隙。

那力度犹如铁钳一般,让少商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楼垚,好似在告诫楼垚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楼垚被吓得猛然回过神来,额头上瞬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紧接着,他连忙向少商他们行礼告辞,那动作仓促而慌乱,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

目送着楼垚匆忙离去的背影,少商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她转身面向凌不疑,眼中闪烁着一缕调皮的光芒。

“你这醋意打算维持到多久?”少商微微挑眉,一脸正色地问道。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嗔怪,却又透着丝丝甜意。

凌不疑目光深邃,几乎是咬着牙在说:“他看你的眼神并不清白。”

闻言,少商蹭了蹭鼻子,心中对凌不疑这过度的反应,既觉得有些好笑又感到好气。

亭中的氛围,在这一番交谈里,显得有些微妙。

当他们都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该打道回府,刚准备踏上归程,脚下的步子还没迈出。

结果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就突兀地传来:“程家三娘子落水了!”这呼喊犹如尖锐的利箭,猛地打破了原本的宁静与平和。

少商茫然的看向凌不疑,心想:难道这又是冲自己来的?可她明明已经不是程家人了呀?!

为此,凌不疑倒是面色平静,对于这一切,他心中早有定论。秉持着不能见死不救的态度,他们二人迅速一同向着落水地点赶去。

当他们来到落水处,眼前所见的场景,与上一世发生的情景完全相同。

依旧是程姎在水中奋力挣扎着,嘴里不断地呼喊着救命,而那根显眼得不能再显眼的绊马绳,也依然如往昔一般,静静地横在那里。

少商捂着额头,心中满是无奈与叹息。原以为会有什么新奇的场面,谁料想,她还是高估了王玲跟楼缡。

这两人上一世就没脑子,做事莽撞而愚蠢,这一世又凭什么会突然变得有脑子呢?

凌不疑站在少商身旁,目光深邃,望着水中的程姎以及那根绊马绳,心中也有着诸多的盘算。最后,他还是选择听从少商的吩咐。

少商转头看向凌不疑,正色道:“罢了,不能见死不救,阿起跟阿飞呢?”

听到这,凌不疑只是简单喊了一声,阿起和阿飞迅速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他们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着手开始救人。

凌不疑与少商留在一旁观望着,他们的神情严峻而专注。阿起负责下水救人,阿飞负责把中途的绊马绳解决掉。

终于,在兄弟俩的共同努力下,程姎被救上了岸。王玲、楼缡二人也被阿飞从两旁隐蔽处给拎了出来。

“放开我!”王玲大声叫嚷着。

“你是谁?凭什么抓我?”楼缡也跟着喊道。

然而,阿飞完全无视这种叫嚷,径直拽着她们来到凌不疑、少商跟前。

恰在这时,阿起同样搀扶着程姎来到此处。能够清晰看到,此刻的程姎脸色略显苍白,浑身已然湿透,整个人惊魂未定,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还止不住地咳嗽着。

而王玲与楼缡则是满脸的不情愿,她们不停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开阿飞的束缚。

这时,少商给了阿飞一个明确的眼神,阿飞立刻会意,当场原地松开了手,动作干净利落。于是乎,王玲、楼缡姐妹俩便猝不及防地被重重摔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这一幕,在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凌不疑一脸冷峻,眸中透露出威严,犹如一位冷酷的裁决者。

少商则是微微皱眉,她在程姎、王玲、楼缡三人之间来回扫视。目光中夹杂着疑惑与审视,像是在权衡着利弊。

良久,少商将目光投向一旁的程姎,厉声道:“此事你们自行解决,如果不服气,就去找人理论。”

说罢,她根本不给程姎丝毫缓神的机会,扭头便走,脚下的裙摆随风飘动,像是要尽快逃离这混乱的局面。

凌不疑见状,同样示意阿飞、阿起一同离开。

中途,阿飞终究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少女君,难道此事就这样罢休了?”

听到这句话,少商只是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阿飞顿时就懵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忽然,他们的后方猛地又传来一声救命。闻声望去,只见原本好端端待在池塘边的楼缡,不知怎的,竟也不小心落入了水中,慌忙地呼喊着救命。

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先前落水的程姎居然直接跟王玲在池塘边打了起来。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可开交,场面可谓极其热闹,混乱不堪。

阿飞见到此景,不禁有些看傻了眼。他的嘴巴微张,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被眼前这混乱的场景定住了身形。

阿飞“啊”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似乎不太想下水。可他这份不情愿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凌不疑便狠狠瞪了他一眼。

阿飞瞬间打了个寒颤,乖乖地转身跑回去救人。

此时,池塘边,救命声与打斗声交织在一起,整个王府的人很快寻声跑来。众人见此混乱场景,皆面露惊愕之色。

而少商与凌不疑却静静站在不远处,淡然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少商还会带着些许调皮地对着凌不疑眨了眨眼睛,故作可惜地说道:“凌将军,看来我们暂时是走不了了。不过,留下来看戏倒也不失为一个有趣的选择。”

凌不疑微微侧身,目光温柔地落在少商的脸上,轻声应道:“依你便是。”他的声音轻柔,仿佛一缕春风拂过少商的心间。

少商脸颊微红,娇嗔地瞪了凌不疑一眼,说道:“就你会哄人开心。”

凌不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少商的鼻子,含笑道:“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莫要冤枉了我。”

少商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

过了许久,闹事的一干人等齐聚在里屋的厢房之中。王凌那痛苦的哀嚎声接连不断地传来,声声刺耳,令人心烦意乱。

同样落了水的楼缡更是不同寻常,竟直接跪在正中央,苦苦地哀求着,坐在主位上的汝阳王妃替自己讨回公道。

在一旁,萧元漪紧紧地抱着程姎,她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忧虑,不停地询问着程姎有没有事。桑舜华在旁陪着,同样一脸凝重。

此时的厢房内,气氛紧张而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情,或焦急,或愤怒,或无奈。

坐在主位上的汝阳王妃面色极为凝重。而偏偏一旁的淳于氏还在那里煽风点火,她尖着嗓子说道:“瞧这可怜劲儿,谁家女娘如此不懂规矩哟!”

汝阳王妃听了这话后,直接就冲着跪在一旁的程姎,语气严厉地开口贬低道:“王家娘子乃是我家贵客,你这小女娘怎可如此肆意出手伤人?”

程姎听到这些话语,她的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着,显然内心尤为惶恐与委屈。

萧元漪看到程姎这般模样,心中也是心疼不已,她忍不住出言反驳道:“老王妃息怒,今日之事,各自皆有过错。即便有错,当下也应当先请来医士看看王家娘子,倘若伤到了容颜,怕是晚矣。”

厢房中,气氛愈发凝重起来,众人的表情各异,有的忧心忡忡,有的则面露不悦。

汝阳王妃的面色依旧阴沉,她似乎对萧元漪的反驳有些不满,但又不得不考虑到实际情况。

淳于氏在一旁心怀叵测地观望这一幕,似乎在等待着事态进一步发展,好从中谋取些什么。

只见王玲捂着肚子,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毫无头绪地开始吐着苦水:“我从未曾动手,明明是她率先动的手,她简直就是个疯子。”

萧元漪听后,当即正色回怼道:“王娘子可有确凿证据?再者,我家姎姎落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同样落了水的楼缡,赶忙发声道:“她一人落水的确毫无证据可言,然而我落水确是她程姎所为,王娘子可为我作证。”

这一刻,形势急转直下,不利的态势转而笼罩在程姎身上。在场的所有人皆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她,就连萧元漪都诧异地凝视着她。

很快,程姎心头不禁有些慌乱无措。稍作思索后,她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些画面,急忙言道:“我亦有人证,当时我落水后,是少商以及凌将军身边的人救的我,他们可为我作证。

此语一出,所有人惊愕万分,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

原本安然坐在位置上的桑舜华,在听到少商之名时,瞬间心中涌起一抹欣喜。

而萧元漪听闻少商也在王府,且出手救了程姎,心里蓦然恍惚了一下,似有万千思绪在心头翻涌。

恰好此时,厢房门外悠悠传来一声叹息:“程三娘子切误口出狂言,本郡主与凌将军如何能为你作证。”

这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话落,少商与凌不疑并肩一同闯了进来。所有人在看到他们二人的一刹那,眼里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一抹惊诧。

他们站在一侧,宛如两颗璀璨的星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也让整个场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见到少商的那一刻起,桑舜华的情绪便再也难以抑制,她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站起来。

可理智让她意识到此刻还有旁人在场,她不能任由自己的情感肆意宣泄,只能强忍着将那抹对少商的疼惜,暂时深深地藏在心底。

少商自然留意到了桑舜华,她的眼眸中瞬间盈满了欣喜。

在她看来,如果说与程家断绝关系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那么保留对于三叔、三叔母的那份深厚情谊,则是她认为必须要去坚守的事情。

回想起上一世与三叔、三叔母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三叔的和蔼可亲,三叔母的温柔关怀,都让她在上一世的程家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暖与慰藉。

如今,面对这复杂的局面,少商深知自己必须要在众人面前保持镇定。

于是,她微微侧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桑舜华,仿若在诉说无需为自己忧虑,自己绝非孤身一人。

这般思索着,少商因而将视线瞥向身旁的凌不疑,凌不疑的目光沉稳,给了少商莫大的鼓舞。二人相视一笑,这一笑中蕴含着千言万语。

桑舜华则静静地看着他们,眼中流露出一抹欣慰。

第十三章

在裕昌郡主生辰这日,整个汝阳王府热闹非凡,各世家名门闺秀纷至沓来,齐聚一堂。

萧元漪与桑舜华携程姎等人前来赴宴。当她们一进府门,程姎与程少宫几人便被汝阳王府那宏伟壮观的府邸规模深深震撼,眼中满是惊叹。

彼时到场的贵族世家众多,一个个都尽显端庄典雅之态。然而,在这其中却有一人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此人便是万松柏之女万萋萋,她那随性开朗的性子在这庄重的场合中显得格外突出。

只见她一进来,目光便迅速捕捉到了程家众人,兴高采烈地直接凑了过去。一番......

只见她一进来,目光便迅速捕捉到了程家众人,兴高采烈地直接凑了过去。一番交谈过后,她留意到程姎穿着十分朴素,当下便毫不犹豫地取出自己的头饰簪子,热情地赠予了程姎。

随即,万萋萋突然开始环顾四周,目光不停地扫视着,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疑惑,口中喃喃道:“不对啊?我听我阿父说,程家不是有两位女娘吗?少商妹妹呢?”

提及少商时,在场除了程姎与萧元漪心中愤慨,桑舜华几人脸色都不太好。他们对少商皆心怀想念。但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少商与他们程家再无半点瓜葛。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极为凝重,万萋萋察觉到这异样,尴尬地挠挠头,心中懊悔不已,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她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氛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站在原地,略显局促。众人沉默不语,各怀心思。

待众女娘步入内堂,依序就座,所有人皆静默以待,静候宴会开启。然而,居于主位的裕昌郡主却迟迟不肯开口,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门口方向,仿若在期盼着什么。

直至,外面跑来的下人通报一声:“凌将军、长宁郡主到——”

众人纷纷寻声望去,只见王府门前,缓缓走来两人身影。

少商身着一身水蓝富贵云纹褙子,银丝勾边的碧花月白裙子轻盈地环绕于其周身,将她映衬得仿若水中芙蓉般娇美。眉眼间透着灵动与温婉,一颦一笑皆动人至极。

凌不疑身着一袭黑色滚金边长袍,此黑色庄重且深沉。其腰束玉带,身姿挺拔似松,面容俊朗非凡,神情冷峻坚毅,令人不禁心生倾慕。

二人并肩而行,无论就服饰着装还是内在气质,皆给人一种极致契合般配的观感。他们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缓缓走进内堂。那淡定从容的姿态,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视。

此时,坐在主位上的裕昌郡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对凌不疑的倾慕由来已久,凌不疑对她却始终毫无兴趣。

今日,他竟带着其他女娘来参加她的生辰宴,这让裕昌郡主心中倍感屈辱,那股羞愤之意在心中不断翻涌。她的目光如利剑般直勾勾地盯着少商,眼神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少商自是精准洞察到裕昌郡主此时的气急败坏。面对这般局势,她只能微微侧身,用带着些许无奈的眼神看向身侧的凌不疑,轻声说道:“子晟,你先去吧,无需担犹我。”

在少商的示意下,凌不疑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临走前,他那俊朗的脸庞依旧黑沉着,仿若乌云密布,警告的眼神冷冷地扫视了堂内所有的女娘一眼,似乎是在告诫她们不要对少商有任何不轨的行为。

这一举动,让在场所有女娘都不由得心中一颤,一种莫名的畏惧在心底蔓延开来。她们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在凌不疑离开之后,少商悄然静立原地,心中思绪繁杂。她深知,裕昌郡主对自己的敌意积重难返,可她并不在乎这些无端的恶意。仅是神态自若地遵循一旁下人的指引,稳步行至主位一侧的位置上。

这个位置几乎是与裕昌郡主的主位平起平坐,少商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暗自思量:“看来她们还是不敢太过于怠慢。”

这般想着,少商安然就座,面色平静如水,眼眸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光芒,仿若在悄然等待着接下来宴会的发展。

裕昌郡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目睹少商那毫无惧意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是犹如熊熊烈焰般愈燃愈烈。

此时的堂内,气氛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众人的目光在少商和裕昌郡主之间来回游移,揣测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们既不想与裕昌郡主作对,也不想得罪凌不疑以及这位长宁郡主。

与此同时,坐在最尾端位置的程姎,脸色同样难堪至极。现今的她,与少商相较而言,着实是判若云泥,一个仿若处于云端,一个好似深陷泥沼。

少商衣着华丽,尽显尊贵,而她自己身上仅有的那几枚饰品,还是万萋萋因见她着装朴素而慷慨赠予。

如此鲜明的对照,致使程姎内心不禁升腾起一股强烈的嫉妒情绪。嫉妒的火焰仿佛尖锐的刺刀在她心间深深刺入,难以熄灭。

不多时,裕昌郡主宣布开宴,仆妇们端上精致的点心。还未待众人品尝,裕昌郡主已然开始对少商加以刁难。

言语间,略带调侃地说道:“长宁郡主想必被册封前,从未食得如此美味。”

闻言,少商勾唇一笑,目光从容地转向裕昌郡主,直言道:“裕昌郡主说的没错,如今住在凌府,凌将军对我关怀备至,喜爱管我吃穿用度。他常言甜食不能多吃,无奈的很。”

少商神色安然自若,话语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亲昵与自信。她漫不经心、有一搭无一搭地,向众人宣告着自己与凌不疑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

裕昌郡主听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精致的五官此刻因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眼神中更是倏地闪过一抹嫉恨的神色。

还未等她开口反驳,万萋萋率先为少商抱打不平,斥责裕昌郡主奢靡贬人,有悖于世家作为。

平日里与裕昌郡主交好的,车骑将军王淳之女王玲,见状直接回怼万萋萋为何穿着华丽,不过是表面说得冠冕堂皇而已。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少商果断开口,借机讽刺道:“万将军之女随父出征多年,负责士兵安恤事宜,功不可没,你们三言两语就想诋毁人家,莫不是看不起武将。”

万萋萋则感激地看向少商,心中满是感动。少商笑着冲她点点头,那一抹笑容中,蕴含着她对万萋萋的支持、情谊,也让万萋萋更加坚定了想要与少商交好的想法。

过了许久,少商只觉这个宴会愈发索然无味,心中烦闷不堪,便索性径直起身,想要出去透透气,摆脱这令人压抑的氛围。

万萋萋见状,赶忙起身打招呼道:“长宁郡主,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说罢,她快步走到少商身边。少商此时也懒得再去顾忌那些所谓的礼术,直接伸手拉住万萋萋,迈着快步一同离开了堂内。

裕昌郡主看到这一幕,顿时气得脸都绿了,心中的嫉恨与恼怒交织在一起。还好王玲及时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坐在尾端的程姎身上。

二人相视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与阴狠。她们早就查清楚程少商与程家之间的关联,虽然动不了程少商,但程家人她们还是有办法对付的。

此刻,程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裕昌郡主报复的目标,她还静静地坐在位置上,心中想着自己的事情。

少商和万萋萋走出堂内后,沿着小径缓缓前行。少商轻皱眉头,低声抱怨道:“这宴会真是无聊透顶,毫无趣味可言。”

万萋萋深表赞同地点点头,回应道:“确实如此,还好我们出来了,不然真不知道要在里面憋闷多久。”

少商静静地看着她,轻轻抿了抿唇,神色间带着一丝疑惑,缓缓开口道:“萋萋阿姊,如今我已不再是程家人,你为何还对我如此亲近与关照呢?”

万萋萋听闻,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她随意地摆摆手,眼神中透着坚定、真诚,回应道:“我万萋萋又不是非得跟程家人交友才行。郡主,我看重的从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这个人。”

少商微微叹息,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知晓万萋萋对自己的情谊并未因身份的改变而有所变化。

在这略显凝重的氛围中,少商缓缓开口道:“萋萋阿姊,你的情谊,少商铭记于心。”

万萋萋爽朗一笑,直言:“郡主莫要多言,我万萋萋行事,只随心而已。”

她们相视而笑,那笑容中饱含着对彼此的理解与支持。

既然闺蜜之间敞开了心扉,谈论的话题自然变得逐渐私密。

万萋萋感到好奇的还是少商的感情,于是,她轻声问道:“郡主,你与凌将军之间是.....一见钟情?”

少商听到万萋萋的询问,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她轻启朱唇,贝齿微露,缓缓说道:“他对我一往情深,偏偏我对他毫无情愫。”

万萋萋着实没想到少商会如此这般言说,她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诧异。

正当她想要继续询问下去,试图探寻这其中的缘由与深意时。

却见少商蓦然转身,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望向某个角落,高声喊道:“出来吧,倘若我继续玩闹下去,你受得住吗?”

言毕,一直躲藏在角落里偷听的凌不疑缓缓现身。他的神色略显不自然,似是对自己被察觉一事稍有窘迫,其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少商身上。

“嫋嫋方才说的话,可有真假?”

凌不疑径直上前,全然不顾旁边的万萋萋,紧紧牵起少商的手,似乎生怕一松手少商就会消失不见。

看到他略有不满的模样,少商微微低眸,嘴角泛起一抹浅笑。接着便回握住他的手,柔声道:“都是假的,不只是你对我一往情深,我对你亦是如此。”

听完这话,凌不疑瞬间松了口气,脸上露出释然的神情。

而少商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平日里总是沉稳坚毅的人,此刻竟会因为自己的几句玩笑,从而表现得如此幼稚。

这时,站在一旁的万萋萋,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懵懂。她在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一个人究竟有何过错?为何命运要如此安排。

让她偏偏置身于这样一个尴尬的场景中,目睹着凌不疑和少商之间如此腻歪的互动。

良久过后,少商侧眸看向身旁,却惊觉原本站在另一侧的万萋萋,不知于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不见踪影。

少商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地方,一时有些愣神。故而,环顾了一下四周,她脸上露出了些许不好意思的神情。

她轻轻地拍了一下凌不疑的手臂,言道:你看,萋萋阿姊肯定是受不了你我这般亲昵,所以自己偷偷走掉了吧。”

凌不疑听了少商的言语,随之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空位,脸上闪过一丝恍然。

他拉起少商的双手,轻声说道:“或许是我们刚才太过投入,没有顾及到她的感受。”

少商努着嘴,略作思忖后,呢喃道:“嗯,也不知这一世萋萋阿姊何时才能发觉次兄对她的情愫。”

凌不疑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缘分天定,或许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他们自会明了彼此的心意。”

少商靠在他的怀中,微微皱眉:“可我真担心次兄太过内敛,而萋萋阿姊又大大咧咧,会错过这段感情。”

凌不疑亲昵地埋进少商的肩膀上,安抚道:“莫要过于忧心,感情之事强求不得,且看他们的造化吧。”

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心里满是对身边人的关切,对情感的深沉思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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