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香港电影低落期，《野·良犬》算上陈奕迅的片酬，才不到300万元；
我才华有限，但我像郭靖一样遇到世上最牛逼的高手，再蠢也总能学到一些东西吧？
泰迪·罗宾叫我弹贝斯，叶伟信爱魔术，成功人士的共同点是爱好多；
我有一百多件皮衣，《古董局中局》李现的皮衣是我教道具组改良的；
每个牛逼的人都非常难相处，周星驰是绝世高手，所以没可能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过去香港1个人干7个人的活，现在内地7个人的活10个人做；
香港电影已死？我们并不需要复制，也不需要怀念什么光辉年代。
郭子健是谁？
2010年，香港连着上映了8部由本土新导演执导的电影，包括《志明与春娇》《打擂台》《囡囡》等，被一些香港影评人命名为“特区新浪潮”。彭浩翔、郭子健、麦曦茵、黄真真这批土生土长，经过传统香港电影体系历练，以低成本拍摄本土故事的香港新导演，与当时已经纷纷北上的一众香港成熟导演相比，形成一种逆向运动。
不管香港电影死没死，郭子健都算是晒过最后余晖的人。他早年的作品打碎类型片桎梏，新颖活泼，灵气过人，曾被寄予把港片的薪火传递下去的厚望。
在那之后，香港创作力量进一步被纳入到内地的资本、思维、审查体系中，融成一体。郭子健、彭浩翔、黄真真等人也逐渐把工作转移到内地，加入商业合拍片的大潮。本土叙事的消失，意味着香港电影或许真的走到了末路。
来到内地后的郭子健，逐渐习惯了“导演可以有助理”这件事。“过去香港1个人干7个人的活，现在内地7个人的活10个人做”，分工更细，没有煤老板指手画脚瞎出主意。他接连执导了《西游降魔篇》《救火英雄》《悟空传》这样一些或IP改编，或命题作文的商业类型片，最新一部作品就是《古董局中局》，上映2天票房破亿。
可是，他有因此放弃早年那些很飞、很中二的创作想法吗？好像收敛了一些，好像又没完全消失。即便在《古董局中局》这样一个娱乐商业片里，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出一些导演自己的影子，雷佳音饰演的许愿，也拿到一份郭靖式逆袭开挂的爽片剧本。
他们这批人真的适应了体系转变吗？彭浩翔已多年无法开拍新片；郭子健执导《西游降魔篇》，所有海报上只署了周星驰的名字，大改《悟空传》原著，内地平台评分5.1，最新一部《古董局中局》耗时多年，定档又改档，也颇为波折。
在这篇8000多字的对话里，娱理工作室跟郭子健聊了聊他在泰迪罗宾公司打杂，跟叶伟信偷师，为吴宇森狂热，给刘德华争脸，被周星驰折磨，帮李现改皮衣……那些七七八八的影人往事。
以及，作为最后的香港本土导演的郭子健，如何看待“港片已死”的老论调，又是如何看待合流之后的中国电影的未来。
郭子健
娱理：《古董局中局》是继《悟空传》之后，你又一次接手“IP改编”。但你肯定不是那种会老老实实遵照原著的导演。郭子健版《古董局中局》最大的独创性在于？
剧版我后来看了，它比较贴近小说的风格，是很武侠化的，现实场景少，虚构比较多。除开章以外，后面都比较飞，黄烟烟还会武功。对于电影版，我的想法是既然它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把年代的质感再放多一点在这个电影里面，对我来说会更有趣一点。
我爸爸是内地人，小时候我经常跟爸爸回广州，坐绿皮火车，人很多，大家好像疯了一样把行李塞进去，还有人坐在台阶上，我很怀念那些有烟火气的画面。
《古董局中局》里的绿皮火车站
我以前是拍动作片的，但这个题材我不能强硬地加很多动作进去，小说里玄机的部分我通常采用“文戏武拍”的方式。就好像在《救火英雄》里面，我没有去刻意设计一些很酷的动作，比如抛绳子、抛斧头，而是把真实的细节，比如如何打一个绳结，去融入到动作戏里。
《古董局中局》，雷佳音饰演许愿
娱理：可能会有影迷觉得，早年你的风格是玩得很“飞”的，现在拍大制作商业片了，就要变得稳重一点了？
郭子健：我觉得我还是很飞的，只不过是研究的题目不一样了，之前我不会去想别人怎么想。现在我会觉得，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寻找一种能跟观众多一点沟通的桥梁，就像很多人看完《西游降魔篇》会觉得，哇，也太血腥太暴力了，我是很喜欢那些东西，但是在不同题材里会呈现不一样的程度了。
鉴古本身是一件很安静、很沉闷的事情，我拍得其实也挺飞了，你看龙纹都飞到天上了，字画像过山车一样浮出来了，棋盘像变形金刚一样。如果有人懂古董鉴定，会知道它的原理是怎样，我们不是为了好看在故弄玄虚。
《古董局中局》，李现饰演药不然
娱理：你是一个研究型导演吗？好像你每次拍一个新类型，就要琢磨学习很多东西。《打擂台》时影迷会觉得，这个导演得是看了多少邵氏片啊，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拍这样硬桥硬马的功夫片。
郭子健：对。我们为什么会觉得拍电影好玩？拍电影本身就是学习的过程。我从小喜欢研究功夫，我也会一些功夫，后来拍警察、消防员，我都会去做很多研究。
《西游记》是我从小就喜欢，在我看来《西游记》是一个黑暗恐怖小说。这次在《古董局中局》剧本阶段，我对古董行业也有比较深的了解了，不能说专家，但是起码拿起一个古玩能说道说道了。
我小时候应该是想当演员的，但是长成这样了，当不成，所以就想控制演员，我也懂一些表演。谢霆锋就喜欢吐槽我，说导演总是喜欢自己演一遍，他就偏不照着我的演。我喜欢跟人这样直接地沟通，谁不同意就要说服对方。
《救火英雄》片场花絮照，郭子健和谢霆锋
我生在香港电影低落期
娱理：你最早的工作是平面设计师，是什么冲动让你辞掉工作去学导演？
娱理：用现在的话讲叫“裸辞”。
郭子健：对。当时心里其实完全是没底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做成导演。但我总觉得只要自己有这个想法，就有可能实现。
娱理：香港导演基本都是从剧组底层一点点摸爬滚打上来的，你做过道具、美术、场记、编剧、动作设计、演员、副导演……基本什么都干过。
郭子健：我当时的生活环境里不认识一个做电影的人，我也不是专科，所以我必须要从底层做起。开始的时候，我连胶片一秒钟24格都不知道。从头开始的好处是，我能重新去学习这个行业里的每一个步骤，不管是一件道具、一个现场、一个演员的联系、一个演员的走位……
这些对我后来很有帮助，尤其是对于低成本电影的把控。如果我不懂这些，在我的那个年代，即便你有好运气能当导演，你也没办法用很低的成本去完成一部电影。
2007年我开始做导演的时候，香港正值一个非常低落的时期，合拍片也没有后来那么流行。新导演能有机会拍片非常不容易，一年可能只有一两个人有这样的机会，你能拿到的钱也是非常少的。
娱理：最少的时候有多少？
郭子健：就是我的第一部电影《野·良犬》，成本还不到100万元。
娱理：包括陈奕迅的片酬？
郭子健：不算片酬90万元左右，算上才不到300万元。如果不是我什么都懂，根本干不了。美术是我哥们，他差不多是不收钱来帮我的，没钱请漆工，是我们俩一起去场景里刷的油漆。刷完以后好累啊，但还是每天都要拍。
片中有一个舞台，上面所有东西都是我们去垃圾站捡回来的。看哪个椅子挺好的，就拿回来，什么钱都不需要，用了十几万元做完了整部戏的美术。我的那个好哥们，也是跟我从底层一起上来的，就是林子侨，现在已经拿过很多奖了。
娱理：现在内地很多青年导演，刚大学毕业就有机会通过创投、扶持计划拿到几百万上千万投资，有很好的制片公司帮忙组建班底，就直接成为院线片导演了。你怎么看这种成长路径的不同？
郭子健：我觉得每个年代都有每个年代的难处，现在资讯、科技都比我的那个时候发达很多，但是他们面对的是另外一种压力。成本大有大的难，小有小的难。
我们那个年代，好像不会有人要求你的电影在市场上达到什么效果，只要你能完全表现出作为一个新导演的锐气，有能力继续拍，就可以了。所以我们那个时候其实挺放飞的，故事讲得不太集中，风格也不统一，虽然钱很少，但是你可以爱干啥就干啥。
现在新导演可能资金上能稍微多一点点，但他们除要表现自己个人的风格以外，同时还要兼顾市场上的需求。就反正每个人在青春的时候都是痛苦的吧。
《野·良犬》，陈奕迅
娱理：内地青年导演拍文艺片比较多，但香港导演几乎是把类型片刻在基因里了。
郭子健：我成长的时候正好是香港电影最繁荣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是看类型片长大的，（这种类型）已经深深种在了我的心里面，我想摆脱都摆脱不了。当然青春期我也看遍了世界各地的经典艺术片，我会觉得如果把文艺片的东西融入到类型片里，会比较不一样。
比如吴宇森其实是非常喜欢欧洲片的，你看《纵横四海》就能看出杜鲁福（内地译特吕弗）《祖与占》的味道来，《英雄本色》的穿衣风格不是那个时候香港黑社会穿的，更像把欧洲的《独行杀手》那种感觉拿过来。我觉得这个太牛了！把商业片和文艺片结合起来，做到雅俗共赏，也是我一直以来希望能够做到的。
从左至右：《纵横四海》《祖与占》《英雄本色》《独行杀手》
娱理：《英雄本色》对你影响非常大吧？
郭子健：非常大。最早是小时候我爸爸带我去电影院看的，哎呀暴露年龄了。我看的时候好激动，底层小人物被压到底，然后绝地反击，太燃了！太热血了！就是我最喜欢的感觉，里面的台词也很能激励人。
所以我一直都想拍一些很燃的电影。没错，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是很绝望的，很多事情不如你的想象，也会经历很多痛苦。但是我总觉得，人生是有美好的东西，只不过是你有没有发现。就像《古董局中局》里的馗市一样，鉴宝就是在芸芸众生里万里挑一，我很喜欢捡漏的戏份，你眼中能看到什么，你的世界就是什么样。
娱理：像是《悟空传》里嘶吼的那些台词，“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你的电影都有一层热血的底色，讲逆袭，讲触底反弹。
郭子健：我喜欢把人物的对比性、冲突性做得很大。小说可以有很多篇幅去呈现人物的多面性，但两个小时的电影，我必须得要让他的起伏变大。
娱理：《古董局中局》里，你也把许愿的出场改得更落魄不堪了。
郭子健：对，更极端了。但我没有颠覆许愿这个角色在原著里面的面貌，他心里还是一个非常板正的人，他不断强调一个事情：我不用古董骗人。所以他也是有自己的坚持的，只不过是他出场的感觉不一样。等到后来开始追寻线索、接近故事核心的时候，他就更接近小说里面的许愿的感觉，能耍小聪明，也带一点点毒舌跟幽默感。
我确实像郭靖一样
娱理：辛芷蕾说，她看完全片才发觉，许愿和黄烟烟，就好像郭靖跟黄蓉的故事。你觉得你自己的人生拿的是郭靖剧本么？毕竟一路以来你也得到过那么多高人的默默帮扶，泰迪·罗宾、叶伟信、曾志伟、林家栋、刘德华、周星驰……
娱理：导演进修班里那么多人，泰迪·罗宾是怎么看中你的？
郭子健：那是香港导演协会举办的一个短期课程，4个月左右吧，师资非常强大，里面有王家卫，有尔冬升，也有泰迪·罗宾。
一直到现在，我跟泰迪他们都是很好的朋友，常常一起吃饭玩耍。虽然有岁数差距，但也跟哥们一样，我现在合作的配乐也是泰迪·罗宾介绍给我的。
郭子健导演作品《打擂台》，主演泰迪·罗宾
娱理：你是怎么向叶伟信“偷师”的？
郭子健：就是通过各种工作了。但是其实也有很多是一起玩，通过玩能学习到很多做人的东西。我还发现，成功人士都有很多爱好。
娱理：成功人士都喜欢玩什么？
郭子健：他们兴趣都很广，而且都很不专一，什么都喜欢。泰迪·罗宾同时擅长音乐和电影，他会带我去听音乐。我玩吉他，拼命练solo，他说不行，你应该先从贝斯的“咚-咚-咚-”开始去理解。他工作室有很多配乐的东西，我可以随时去碰碰那些器材，让我知道了之后的电影配乐该怎么做，对我很有启发。
后来我跟了叶伟信，看他在片场如何施展个人魅力，为什么会让人那么崇敬他，他都是怎么做的。他也有很多不同的喜好，他很喜欢魔术，一个拍电影的人会喜欢魔术，就很奇怪吧？他也喜欢音乐。
我自己总结就是，成功的电影人除电影之外都有独特的爱好，有很多的好奇心。他们也都很喜欢音乐。所以后来我也更专注于音乐上的研究，乐器、乐团，音乐跟电影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如何用音乐的旋律来呈现电影主题。
娱理：你的爱好也很独特，比如我发现你喜欢收藏皮衣、皮靴、手办……
郭子健：哈哈对，因为它们很独特，我从小就喜欢，小时候没钱买。以前我很喜欢看日本超级英雄片，假面骑士都是骑摩托嘛，骑摩托都要穿皮衣皮靴的嘛！现在我有一点点经济能力了，就花费了巨款去买这些东西……
娱理：你有多少件皮衣？
郭子健：非常多，我想想看……起码超过一百件了吧……
娱理：就在家里摆着，每天出门前选一件？
这次《古董局中局》里李现有一件皮衣，我自己有一件同款的，我就把我的那件作为样板给了服装部，告诉他们怎么去改良，肩膀应该怎么样，应该怎么收身，在电影里就用上了。
《古董局中局》，穿皮衣的药不然（李现饰）
娱理：你也爱看漫画吧？你的几部电影都有很明显的漫画感。
郭子健：所有经典的我都爱看，《灌篮高手》啊，《火影忍者》啊，《海贼王》……
每个牛逼的人都非常难相处
娱理：《打擂台》对你来说是很关键的转折点，当年横扫金像奖。林家栋和刘德华算是你的伯乐了吧？
娱理：《打擂台》一鸣惊人之后，就有很多拍片机会来找你了吧？
郭子健：有，最主要的就是周星驰了。他也很喜欢功夫片，他觉得流行和能卖钱的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类型，但是要在老的题材里面找出新的表现手法。西游再拍一万次都可以，但是不同年代要有不同的呈现，不同的内涵。
郭子健导演作品《打擂台》，泰迪·罗宾等主演
娱理：可是周星驰原本是打算找你拍《喜剧之王2》的？
娱理：他怎么回答的？
郭子健：他很直接地说，不行。
娱理：这很打击人啊。后来呢，你怎么打动他的？
娱理：所以周星驰用人还是非常谨慎的……
《西游降魔篇》片场花絮照，周星驰、舒淇及幕后工作人员
娱理：会觉得很受折磨吗？
郭子健：折磨。但是你跟高手相处就是这样，每个牛逼的人都是非常难相处的。周星驰是绝世高手了，这点已经不容置疑了，所以他没可能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如果你想要一个容易相处的人，就回家找你妈吧，哈哈。
娱理：《西游降魔篇》你贡献了非常大的心力，但最终上映时，所有物料都写的是“周星驰作品”。那个时候有过一丝丝委屈的感觉吗？
郭子健：一点都没有。如果这部戏是打着我的名号的话，它肯定不会卖那么多钱了。也是因为这部电影，至少在内地，才会有人知道我。
所以我觉得所有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有这么多资金支持我去积累一部特效片的经验，还能跟着周星驰学习，我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
而且又不是把我的名字完全去掉，里面呈现的东西，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是我喜欢的风格，很多人也发现这种风格在周星驰电影里没出现过，那不就是已经很好的标志了嘛，我还要争取什么呢？所以当时，直到现在，我都一点不介意。
香港导演都要努力了
娱理：逐渐把工作搬到内地以后，有需要适应的一个过程吗？
郭子健：到内地当导演开始有助理了，起初我很不习惯。我都说我不需要，能自己做的事情我都自己做，我感觉当导演没有必要这么舒服……后来发现好像也有点需要，很多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完成的。内地的好处是分工很细，会有很多部门的人来分担工作。
以前在香港，我们常常1个人干7个人的活，现在内地7个人的事就用7个人做，甚至10个人都行。这样是比较舒服和合理一点。
娱理：像你接《救火英雄》《悟空传》《古董局中局》都有点命题作文的意思，你需要自己找平衡吗？
郭子健：我比较幸运，遇到的老板基本都是除投资以外什么都不管，商业片我自己说了算。有人好奇问我，回到内地你是不是就得服务电商老板，接受很多意见什么的，我说不是，他们都让我随便来的。
我常常讲不是说人家有没有给你这个自由，你如果真的想要，没有人会不给你。有时候是人家给你自由，你自己又没主意。当你非常有主见，老板当然希望他们什么都不用管，他们只不过会帮忙判断怎么去卖这个东西。只要你自己的思维不是非要做一个与市场背道而驰的东西，就行了。
娱理：你会在意观众评价吗？《悟空传》有影迷非常喜欢，也有很多观众说看不懂，口碑两极化比较厉害。
郭子健：我不知道观众能不能看得懂，反正我自己很喜欢那部电影。
《古董局中局》片场花絮照，郭子健（左一）和主演辛芷蕾、葛优、雷佳音等
郭子健（右一）和《悟空传》主演彭于晏
娱理：像你、彭浩翔这批70后导演，是在香港新浪潮导演的成熟期作品滋养下成长的。在你开始拍电影的时候，总有“香港电影已死”之类的论调，你怎么看香港电影，或者说包括香港电影在内的整个中国电影的未来？
郭子健：我小时候就听人说，许冠文之后再没有人能演好喜剧了，然后很多年之后，周星驰出现了。
当你只有一个模板的时候，你都会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它更好的了。但是当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冒出头以后，特别地牛逼，那就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每个时代都有这种情况存在，我们并不需要复制，也不需要去怀念什么光辉年代。每一颗破空而出的星星，在出现之前都好像一颗石头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我们见不到，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摩登保镖》，许冠文
《喜剧之王》，周星驰
娱理：有一次香港影评人研讨会，把你归为“特区新浪潮”导演，你怎么看这样一个名号？
郭子健：不同年代都会有不同的群体、名号，每一个人都是新的，但你的年代是能制造风潮的年代吗？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是有的，他们的作品确实跟之前完全不一样，我的那个年代已经没有了，所以只是一个说法吧，跟现实没有关系。
娱理：现在北上香港导演已经成为中国商业类型片的中流砥柱了，大家对香港导演的普遍印象是，活又快又好。
娱理:《古董局中局》你不再是首要编剧，以后会更偏向于做职业导演吗？
郭子健：只要是我当导演的，剧本肯定还会跟我有关系，只不过我不需要什么都揽在我一个人身上了。这一次编剧们分担了很多工作，有一些的确也是我不擅长的，比如北京腔的台词，还有一些生活落地的细节，算是分工更细了。
娱理：葛优那个角色的人设，感觉也是很有郭子健风格的一个改编。
郭子健：对。不管是不是葛优来演，我都希望是一个喜剧角色，葛优老师加入进来之后，我们把这个角色做得更复杂了。他很反复，你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老骗子还是忠诚的伙伴，我觉得这种反复、抓不定的感觉特别适合大爷。
《古董局中局》，葛优饰演付贵
我很喜欢写这样疯疯癫癫的老头角色，《打擂台》里的泰迪·罗宾也是，有时候疯了，有时候又清醒了，有时候又很搞笑，这种人物特别好玩。
娱理：记得有影迷说，《打擂台》里的泰迪·罗宾是真人版龟仙人。
郭子健：对对对，泰迪真人就是这样的，个子小小的，很可爱，很好笑。
郭子健导演作品《打擂台》，泰迪·罗宾
娱理：下一部拍什么？
郭子健：计划中的有挺多的，排排队吧，哪个快就先拍哪个。我一直还想再重新拍拍小成本的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