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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k,sp预警,伪现背,逻辑缺失请勿怪!

主远糊生糊,提及亮哥和dd。

拖了很久的一篇,写了一个在我脑海里很美好的画面作为ending。

跨过万水千山,

为你慷慨亮整夜光的,是历历万乡里的家。

很幸福。

一篇迟到生贺。

是一个有一些冲突的故事,哥哥也没那么讲理,所以请谨慎阅读。

把自己整个人腾挪到墙角,雪白的墙壁晃得一阵又一阵地眼晕,陆虎也实在没想明白今天好好的日子是怎么突然急转直下变成现在这样田地的。

今天是和凸显凹印续约的日子,虽然自己最近借着一档预热综艺的东风隐隐有事业腾飞的趋势,但当五年长约一摞纸的合同递到眼前的时候,陆虎还是想都没想翻到最后一页就落上了他的大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急促差点被锋利的纸页划了手,颇像利刃出鞘的将军最后收剑收了个滑稽。

说白了赵亚默是谁啊,那是把他从打工人的深渊重新拯救回音乐世界的大侠,他记得他当初因为自觉没帮公司挣到钱不愿去日本......

说白了赵亚默是谁啊,那是把他从打工人的深渊重新拯救回音乐世界的大侠,他记得他当初因为自觉没帮公司挣到钱不愿去日本团建时赵亚默蹲在他身前抚着他膝盖好言好语劝的样子,记得他健身躲懒时门外传来的一声又一声叹息,记得为了开解他瓶颈期的烦闷两人去过的雪场,更记得这人时不时搬出来压他的大哥,所以别说是一纸合同了,就是赵亚默递过来的是卖身契他也签。

可是不知怎么,名字签完了陆虎才发现衬衫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一大片墨油,陆虎你再这样我可告诉你大哥了,赵亚默时不时搬出来的这句话也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吵得他脑仁疼。

“你真不来我家吃饭吗?我今天特意去市场买了鲜蹄。”

“你专门给虎子烧的菜我哪好意思去凑热闹。”

嘴上分辨着赵亚默对他把孩子惯坏的指控,心里却在暗爽好友把这件事说与给他听,就是嘛,他陈楚生的弟弟,无论什么事情都有他,哪需要外人来教。

“哥!”人还没进门,躁动的小馋虫就被勾了个十成十,平日里喊的顺嘴的称呼也比往日听起来更亲昵些。

“还行,进门还知道先喊哥,没有先喊猪蹄,”拎着汤勺的陈楚生笑眯眯地看着弟弟,轻踢了下想往厨房凑的人,“先去洗手哦,然后来帮我端盘子。”

心里揣着值得庆贺的事,陈楚生总觉得看陆虎吃饭都比平时更香了些,看着弟弟把头几乎要埋在碗里,陈楚生忽然有点感慨,苦了那么多年才终于有了点要好起来的趋势,可苦难在他身上仿佛留不下痕迹似的,小孩浑身上下依然哪哪都是热切,也不知道怎么长得这么好。

陈楚生平日里是约束着自己不在饭桌上教育弟弟的,尤其是陆虎,剥夺他吃饭的自由简直要掳去他大半的乐趣,但想着今天这件事到底不算什么需要疾言厉色的事,他强调一遍陆虎答应他一下他便也放心了。

“虎子啊,亚默说你今天合同看都没看就签了,怎么回事哦?”

被点到名的人正在与一块猪蹄作斗争,两只手糊得油腻腻的,陈楚生的话也并不足够把他的目光从蘸水碟上移开,嘴里还塞了一口青菜,回的话也是含糊不清,“亚默又不是别人,咳咳,大不了就把我自己卖给他呗。”

“陆虎,”情绪反馈上来语气不自觉就冷肃了些,“我在和你讲话,你把碗放下,看着我。”

端着盘子琢磨着怎么把汤汁倒进碗里才不会洒出来的人突然被喊了大名,手一抖,还不等拌饭,桌子上便已经多了一大块污渍,陆虎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今天猪蹄没啃干净,肯定是猪蹄之神现身来惩罚他了,心虚地瞄了眼堆成小山的残羹,又心疼地望了望没淋到米饭上的那些精华,最后终于舍得把眼神落在面前罪魁祸首身上。

面前的人眼睛滴溜转,对这口吃的流连的幼稚样更是撩拨得陈楚生火大,“什么事情都能孩子气处理吗?合同看都不看就签,你以为你在演什么兄弟侠义剧?”

陈楚生这股邪火来得莫名其妙,陆虎舔了舔嘴角有些局促,语气上多了几分辩解的意思,“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大家都对我挺好的,合同也没必要看了吧。”

“咚。”汤勺被陈楚生扔回到白瓷汤碗里,内壁被砸得清脆也不知有没有添一丝新的裂纹,溅起的乳白色液体在桌子上与陆虎刚刚洒出来的汤汁混合成浑浊。

“先别吃了。”

打量着面前的人至少也吃了七八成饱,怎样也不算虐待小孩了,让他冷静冷静,自己也冷静冷静,说完陈楚生也不再看他,自顾自地收拾起碗筷来。

食指上不知何时粘了一粒米的人呆愣愣地想把手指塞进嘴里,陆虎突然觉得一股委屈从胃里反上来他有点恶心,看着面前的菜被一盘又一盘地收走,连他剩下的半碗米饭都被毫不留情地折进垃圾桶里,陈楚生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他扶着木质的餐桌边站了起来,可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酸,陈楚生从前再生气也没在饭桌上把他赶下去,有次甚至自己忍得实在辛苦把酒杯放下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砘裂了杯子还划伤了自己的手,玻璃碎片扎进指腹,汩汩的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现在想来陆虎还是忍不住抽气着心疼。

那天他第一次没挨打就流泪了,他跪在地上抽了自己两个巴掌把陈楚生气得忍不住吼他“先去拿创可贴呐”,最后板子也没落在身上,陈楚生一晚上没和他说话,可不辍的抽泣还是不胜其扰,恶狠狠威胁一句“今天不打你是怕便宜你了,你等过两天的”,倒是威胁出了小孩的笑脸。

哥今天这是怎么了,陆虎挪着步子驶离餐桌这片乌托邦,心里再不愿多年相处也早已练就他乖觉的条件反射,可浪费可耻呐,陆虎偷偷瞄着厨房,忍不住心里喃喃。

挪到了墙角本能地屈膝就想跪下,可不知道哪里突然滋生出了点委屈养大的叛逆,膝盖碰了墙觉得又冷又冰索性又站直了,朝向外的后脑勺自以为书写着“我哥不讲理”,又缩了缩头生怕开了天眼那人能看到。

陆虎发誓他是想好好反省的,或者哪怕认真揣测一下陈楚生今天到底因何气十分不顺,一会挨训的时候能说出几句讨饶的软和话也好,可不知怎么大脑总是对那盘端走的猪蹄魂牵梦绕,墙壁雪白更是晃得他眼晕,从刚才进门回想到现在也实在没想出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人,难道陈楚生是嫌他吃得太多了,想到这,陆虎是真委屈了。

洗了手又扯了张厨房用纸,陈楚生再回到客厅就发现墙角多了个人,可还不等他满意就发现那人低着头拄在墙上,剧烈的摩擦使他发丝一根根直立,活像要造反的起义兵,嘴巴也翘了老高,仿佛能挂个油壶再接几滴就快要坠下来的眼泪。

陈楚生深吸一口气,刚才的对话堵得他胸口闷,他实在无暇去规整眼前人的规矩,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所以他开口便直击要害,“陆虎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下次签合同能不能从头到尾把每一个字都看清楚理解明白再写你的名字?”

说到最后陈楚生的火气仿佛马上要压不住,他站到背对着他的人身后伸出食指一字一顿地戳着那人脑壳,仿佛要戳几个血窟窿出来看看弟弟每天到底在想什么一样。

陆虎一般都是最会察言观色的那个,要是在平时他肯定能体味出陈楚生今天情绪不大对但也不是非得一定要和他大动干戈,管他是不是真心以后能不能做到,他先诚恳地给个承诺,再发挥他小棉袄的功力拉着人手揉一揉肚子哄哄人,什么音综的邀约、巡演的计划、专辑的打样都拿出来给陈楚生看看,今天这故事大概也就能在这里结束了。

可惜,如果他的故事走向都能按照正常人思维被预计,那他也不叫陆虎了。

事后肿着眼睛也肿着屁股的主人公回忆,他确实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从哪来的那么大的情绪,大概为了祭奠那碗凉了就美味减半的猪蹄,为美食不忿,或者是刚刚饭桌上期待的陈楚生却看他吃饭太忙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夸奖,总之我们小虎献祭了自己。

“哥,”名义上为反抗,可讲出口的第一个字就拖了哭腔,“你干嘛呀,我有阅读障碍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合同我仔细看了也看不懂,签了就签了,你这么凶干嘛啊!”

惊天地泣鬼神的控诉被一口气吐出,周遭的空气突然就静了,静得瘆人,静得仿佛陆虎能听见他刚刚话里夹带的眼泪正化成雨滴,砸在他身上是冰冷冷的凉。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静谧终于开始松动。

“你要挨打。”

“陆虎我今天本来不想打你,有些打真的是你自找的。”

陈楚生打人从来没和他预告过,虽然在他哥手底下挨顿教训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可今天这四个过于直白的字听在耳朵里还是臊得他要揭下一层脸皮来。害臊之外更多的还是怕,有预告的教训总是更可怕些,板子还没上身陆虎身后的肌肉就开始抽紧着幻痛,陈楚生铁血手腕治他,板板到肉,下手可谓毫不留情,打人的时候不像个君子但讲话绝对说到做到,讨饶哀求在他手底下俱是白费口舌,今天这话说出口了陆虎身后不肿个几寸怕是没法善了了。

瞬间所有关于疼痛的记忆一股脑向他涌来,陆虎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言惹了不该惹的这尊大佛平白给自己招来一顿打已无法挽回,可想到马上板子就要在他身上吞噬掉一块肉下去还是急得跳脚,“哥你怎么这样,道理都没讲清就又要打我,要是远远打我两下就算了,偏偏你打人还那么疼......”

两个小时后的张远如果知道今天还有这么一句话让陈楚生记了他一笔的话是绝对不会答应陆虎来给他送药的,不过这时陈楚生也没太放在心上,他正在客厅沙发上搭着的衣物里翻找一条皮带。

陆虎的话自然收不到什么可转圜的回应了,话音刚落他便感觉疼痛在身后炸开,还有陈楚生一句明显愤怒值顶到满格的脏话,“陆虎你以后再在我面前提什么狗屁阅读障碍,你试试我能不能抽肿你的嘴。”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委屈得小虎哇地一声就想哭出来,陈楚生今天不讲理就算了,开口就这么威胁人,他相信他哥肯定能抽肿他的嘴,他不想试,可连生病都不让人提了,他那可是经过百度医生权威诊断过的病情,才不是什么躲懒的借口呢。

可哭声还没起个调子就被身后不耐烦的“闭嘴”硬生生给噎了回去,陆虎吓得呛了两口风,哭也不让哭,病也不让生,合同也不让签,他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人。

可心里再委屈,陈楚生的打他还是不敢躲,他哥要打他陆虎只得把自己的头再次抵住墙角,身子弯成个拱形把身后送了出去,那皮带也真就毫不客气,鞭鞭都准确无误地往他方寸间落,照陈楚生这个打法即使隔着外裤一下也能抽凹陷一块,皮肤再颤颤巍巍地外弹接受下一次责打,在一次又一次的责打中回弹的幅度肉眼可见得越来越小。

平常挨打的时候陆虎是不太敢吵他哥的,一是念着自己有错惹得陈楚生和他着急又添了麻烦他本来就有点愧疚,二也是每次越吵身后的板子就落得越狠,毫无意义的事,所以他便是能忍则忍。但今天有点不同,虽然就算是他哥无聊觉得他掉眼泪有意思扯他来挨几巴掌他也认了,但到目前为止陆虎总觉得他今天好冤枉,便也没那么安分。

“哥你轻点,太疼了。”

“陆虎,”陈楚生也不懂弟弟今天怎么这么不一样,他只觉得自己的主导权被一次又一次挑衅,撩拨得肝火烧得更旺了,“我是在和你玩吗?”

说完皮带便更是肆虐,仿佛真的燎上了陈老师心里的火烧得陆虎身后炙烤变熟,疼痛已经从最开始直冲天灵盖的炸开的痛慢慢熬成了现在的小火温炖,身后无数毛细血管破裂挤出姹紫嫣红,聚集在一起凑成了一层油皮,不久前还白皙的平滑瞬间变成可怖。

在怒火中煎熬的人也不想就这样沦为鱼肉,陆虎琢磨着陈楚生的愤怒,他哥高深莫测,他也拿不准陈楚生到底什么意思,但总之陈楚生肯定是为他好,哥哥这样着急陆虎心里也难过,想着先宽慰陈楚生两句总不会出错,便开了口。

“哥你是担心我被骗吗?没关系的,跟你们一起上了个综艺借了你们热度看起来好像是好了点,但这热度总是昙花一现我太清楚了,我什么都没有就也没什么可骗的,哥别担心啦。”

“啊!”

皮带突然从陆虎左侧肩胛骨贯穿到右侧腰腹,整个横亘在后背火烧火燎得大概真的揭下了一层皮去,陆虎半屈着身子蝴蝶骨正凸出,忽然被皮带不加缓冲地砸下来疼一下就砸进了骨髓,疼得他大脑瞬间发懵,眨眨眼睛企图让意识恢复清明,然后就眨下了一滴泪。

可还没等这滴泪变成地板上的一小滩水,他右侧肩胛骨左侧腰腹又挨了同样的一下,疼痛依然是从后背渗透进五脏六腑,陆虎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陈楚生在他后背上打出了个叉。

还不等思索这是什么意思,陆虎便感觉眼眶中滚出了第二滴泪,陈楚生很少抽他后背,仅有的几次也不过是他在他哥手底下辗转腾挪被不小心剐蹭到,虽然打挨在身后过于小朋友过于羞人了,可鞭背实在刑讯意味太重,他一直以为陈楚生舍不得的。

皮带这头的人也是气闷,陈楚生真的很想看看陆虎大脑的构造,到底为什么每一句话都能翻越他的雷池并在上面放肆舞动,他恨不得现在就找块布堵上陆虎的嘴,他真怕陆虎再说出些什么把他的理智消磨干净。

皮带重新落回身后,之前已经被照顾个遍的两团此刻肿胀得有些滑稽,再次生长的皮肤组织仿佛要冲破这层遮蔽,摩擦着提醒宿主自己的新生。肿起来的皮肤总是更脆弱,淤血积在顶上便扯掉了陆虎最后一成忍耐力,刚才背上突如其来的伤喊得他喉咙痛,可再次快起来的责打他又实在忍不住哀嚎连连。

陆虎总觉得他背上真的要渗出血来,今天为了正式穿了白衬衫,如果真染红了衣物不知道陈楚生会多难过,这样想着本来打算揣度陈楚生的行动就到此为止吧,想来刚才说的话肯定和他哥的意愿背道而驰了,他是真的不懂他哥到底想听什么,不过是再多挨几下打,他哥总不能真的打死他,可皮带又落回来再次织起细细密密的痛,仿佛有针在扎一样,他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哥,亚默对我多好你也知道,我本来也看不太懂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地翻那两张纸多寒他心呐,你对我更好,我乖乖的,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话刚说完,陆虎便感觉身后的呼吸突然急促了很多,他暗叫一声不好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埋怨自己又忍不住讲什么话,忽然腰椎就被人死死抵住,他像一条鱼一样被陈楚生近乎垂直地平拍到墙上,颧骨砸到墙面还没来得及痛,身后忽然像东风精准制导的导弹一般涌起来点对点的剧痛,陈楚生更站近了一步,距离更短,频次更快,目标更明确地捶打着他已经千疮百孔的地方。

“什么叫装模作样翻那两张纸?”

“什么叫装模作样翻那两张纸!”

陆虎被陈楚生陡然拔高的音调吓得一抖,陈楚生不算个脾气特别好的人但总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训他收拾他的时候也总是理智的平静的,不用强压他一头的身份和他沟通的,像这样吼他的时候,实在少之又少。

陆虎给不了陈楚生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却被陈楚生吓得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外滚。

陈楚生也感受到了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再开口声音便恢复了往日的理性,可大概是觉得今天这件事实在很重要需要彻底讲清,话里便提了从前没有过的要求。

“你把眼泪擦干,我们俩才能继续交流。”

听了指令陆虎也是一愣,陈楚生是知道他有多爱哭的,大概自己动的手自己也清楚,疼出生理眼泪都是常事,大多也只在陆虎鼻涕要甩进嘴里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抽张纸巾替他擦擦,如今天这般冷血无情,倒真是头一遭。

陆虎不敢违抗陈楚生的命令,他调整抽噎的频次试图忍住眼泪,可越抽气便越觉得自己委屈,这眼泪不减反增,深呼吸了两下之后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然后眼泪竟然水库放水一般更壮观地涌了出来。

陆虎恨自己不争气,跺着脚想让这液体逆流可还是做不到,他有点害怕,情急下之下又无奈扯出了哭腔,“哥对不起,我忍不住......”

看着面前人惊慌的样子陈楚生终是不忍,他回手抽了张纸巾还是替陆虎仔细抹去了眼角的泪,再开口话里便也多了斟酌,“把合同看仔细是对自己负责,亚默哪会因为这个寒心,我今天确实有点生气了,不是因为你不乖,你真是乖得过头......”

陈楚生又挑起对他“乖”的讨论,陆虎有点不明白,他什么事情都听哥哥的听好友的,怎么“太乖”也有问题,陈楚生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哥,亚默是你介绍给我认识的,他什么样你清楚的,你别生气了,我多幸运啊,遇到都是这样好的人。”

“陆虎你少拿我和赵亚默是朋友说事,”陈楚生自认刚刚已经把自己劝住许多,可陆虎就仿佛有什么魔力似的总是能在干柴上点上一把烈火,“我今天是在和你讲这一件事吗?”

陆虎讲他遇到的都是好人,无疑在这把火上又泼了一瓢油,他知道这个弟弟不记仇,可眼见着事业天降甘霖般出现光亮,他却还是这副因善意而疏忽的样子,陈楚生怎么能不急不气。

偏偏陆虎今天又怎么都不顺着他说,激得陈楚生也有几分想吵架的冲动,“看谁都是朋友,我也可能哪天财迷心窍了哄你签合同,想再骗你十年词曲,你不是更得这样一眼不看地就签?”

这个空间再一次死一般地静了,面前的人裤子上被他留下皮带杂乱的印记,内里的肿又夸张地将这块布料顶起,可陈楚生第一次在面对陆虎时有点心里发毛,他甚至神游着想当初买房子时为何要将一楼的举架做得这样高,现在听来,满是空旷。

又过了良久,久到陈楚生甚至想为自己的失言道歉,陆虎忽然转了身,他整张脸涨得通红,可眼睛又如一潭死水般平静。

“哥,你不用哄我来签的,如果是你哪天想要我的词曲,别说是十年,这辈子的我都签给你。”

“哥我明白你今天想说什么了,我总是把所有人想得太好,你担心我,可如果是朋友哪怕是陷阱我也愿意踩的,如果是你......”

“我的一切我都愿意给你。”

他什么都明白,可还是愿意去做。

如果说前面几句陈楚生还在仔细思考陆虎冷静下来的语气到底想传达什么,可在面前的人讲完浑话甚至像赴死一般闭了眼睛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陆虎这是彻底要和他闹脾气了。

道理他什么都懂了,现在这副样子就是平常打他太轻。

想明白的陈老师便也不再内耗,他重新把皮带在手腕绕好,抬手扣住陆虎运动裤的松紧带,顺着就一溜堆在了脚踝,之后也不顾露出的那团红有多么狰狞,密集血点的地方已经凑起了紫他也看不到,甚至就对着浮起白点在破皮边缘的那块用手里的皮带带着金属头的那端抽了下去。

金属扣带着沁骨的凉意砸在灼热的表皮,只一下就刻画出了自身的形状,被皮带扫过的地方从尖锐变成绵长的痛,挨了金属扣的顶头又觉得痛被砸进了骨头里。

可平时最怕痛的人这猝不及防的痛呼后就抿住了嘴,抬起胳膊用整个手肘重重擦了下眼睛,洇开了那片墨油在袖子上染了大块的黑,随后眼泪竟然真的奇迹般不淌了。陆虎并拢了脚,伸平了胳膊把手搭在墙上,上半身弯曲四十五度规规矩矩把已经透出点点青紫的身后送了出去。

“哥你打吧,无论你怎么说,如果面对的是你什么事情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哪怕两个人都清楚如果宇宙爆炸有几率存在的话此刻被谈论的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也是零,可陆虎还是钻了牛角尖一般用不那么光彩也十分不成熟的方式第一次去和陈楚生分庭抗礼,为着一颗执拗地盛满幼稚的爱的心。

陈楚生从来没有一刻感受到胸腔比现在还灼热,平日里挨几下打都能扭成长虫的人如今摆出乖顺的样子,明显就是在挑衅,他是真觉得我打不疼他吗,陈楚生觉得咬合的牙齿中间仿佛咬碎了些愤怒的屏障,他又甩起皮带砸了下上去。

“好啊,那我今天就打死你,免得你出去再被骗,白白埋没了这么好的才华。”

这之后陈楚生便也不再说话,两人真像较上劲了一般,皮带挥出了残影落在肿胀着连每一个毛孔都被撑开的皮肤上,金属扣带过的地方又被划出道道血痕。忍痛的人也忍得辛苦,疼痛在身后冲击着陆虎的双腿忍不住想抖,身体也控制不住想扭从这酷刑下逃出,陈楚生刻意放慢了频次给他侧身的机会,可他也只是紧闭着眼睛皱着眉,在大口大口呼吸后又有意识地把腿绷直。

陆虎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了,布料粘在刚才擦出来的伤上完成疼痛的长尾效应,陆虎有几次甚至在莫名其妙地仰头,陈楚生知道那是疼痛占据了他的全部,他在企图让意识回魂。

看着这样的弟弟,陈楚生只觉得陌生,他知道陆虎是个很坚毅的人,可每次挨自己教训又都是温顺的,恨不得抱着他的大腿摇着尾巴的,是会用尽一切办法和他撒泼耍赖的小朋友,像今天这样直立着平等又无声的抗争看得他一阵阵恍惚。

陈楚生也觉得自己陌生,弟弟又不是仇人,何必对他这样下死手,听着面前的人即使刻意压制鼻间还是忍不住透出来的呻吟,肿块方方正正也已凝结得明显,他又怎么能不心疼。

只是他止不住想起那个夜晚,平常吃穿都舍不得的小孩那天破天荒打包了够他们十三个人吃的麦当劳,他们问起陆虎也只说是麦当劳今天有活动,他看着实在合适就买了,几个年龄小的弟弟便也没放在心上,王栎鑫一边高喊着铁公鸡终于拔毛一边喊着我要吃辣堡带着俞灏明一拥而上。

最后还是在给他递番茄酱的时候他叫住了陆虎,陆虎和他关系一开始就好,他拉着小孩的手温和地讲了几次“你和哥说说”陆虎便松了口。

陆虎俯身在他耳边,声音如跳跳糖一般轻盈,他说,哥,我今天签合同了。

听了这句话他便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弟弟们年纪小看不出,但来了这许多时日他自以为还是摸清了些公司的套路,公司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让一个小孩子占了便宜。饭后他思来想去实在是担心,到底又敲响了陆虎的房门哄他拿合同给他看看,陆虎高呼着我和大哥之间怎么能有秘密一边取了合同朝他飞奔过来,几页纸被他带起的气流吹得哗啦啦响,好像一只自由的白鸽。

看到合同那刻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翻来覆去这几页纸那几个字还是在那明晃晃地刺痛他眼,他把合同掷在地上吼着陆虎问他到底看清楚了没有,旁边殷勤的小孩被他吓了一跳,忙蹲在地上捡散落的东西,不明所以地和他说对不起,沾了灰又接了眼泪,和得满手泥。

哥哥你别生气,别生气,那时陆虎也是这样和他说。

他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滚,又把陆虎吓了一跳,小孩跪在他身旁的椅子上用手背慌张地擦他眼角的泪,可是擦一擦却发现自己脸上也是湿湿凉凉的。

哥哥你相信我,我肯定能做出很多大家都喜欢的好听的歌的,最后陆虎仰着头,流着泪这样笑着和他说。

后来他之前的想法都被一一验证,他和公司闹掰,解约的时候去问陆虎,陆虎和他说哥你一定能赢的,却也拜拜手说自己还能坚持。

他知道陆虎是觉得自己不够格,也是怕给他添麻烦,当年他也一脑门官司便也随他去了。后来听说苏醒解约那年也去问过陆虎,还是同样的说辞。

开始的那几年他其实很怕陆虎对着他笑,总让他想起那个牛肉堡因为冷掉而腻人的夜晚,后来弟弟们越来越喜欢喊他大哥,越喊他便越害怕,陆虎甜甜地喊他哥时他时常会恍惚,神游到那个他没拉住他落笔的夜晚。

再后来弟弟竟然真的实现了对他许过的愿望,苦难在他身上留不下痕迹,自己唱不了歌他就写,软件编曲各类乐器他都学得像模像样,有次他和一位最近风头正盛的年轻歌手合作,那人无意间和他谈起下周要去录歌。

“歌写得好,编曲也专业,录歌的过程中也特别有耐心,陆虎老师特别好的。”

那人说得诚恳,“陆虎老师”这四个字却听得他愣神,在他还时不时沉溺在惋惜和愧疚中时,弟弟早已大步向前走,在音乐中蹚出了独属于自己的路。

今天,大概也是这样吧,陈楚生看了眼因为疼痛已经开始颤抖,却还是攥着拳头再一次把自己送还给他手下的人,深深叹了口气。

陆虎现在依然能维系着对世界的信任那是弟弟了不起的本事,是压不死的才华和一颗永远赤诚的心,倒是他依然自作主张地把过去的遗憾投射到现在的陆虎身上,过于苛责了。

当年那一纸合同,到头来只困住了他。

陆虎不就是这样,永远愿意以最大的善意去揣度身边每一个人,单纯却也通透,有时哪怕被骗了也只是笑笑说没关系就当请你吃糖了,他爱的也是弟弟身上这份难能可贵的纯粹。

如果他为了保护而强迫着弟弟改变,那陆虎便也不是陆虎了。

算了,再多陪着他些吧,谁让他是做哥哥的呢。

一场博弈,总要有人妥协,哪怕是陈楚生也不例外。

咬着下唇的人还在盘算着还能坚持多久就不得不和陈楚生服软了,忽然感觉身后刀割一样的痛停了,之后是什么东西被丢在地上的声音。

陆虎忽然有点慌,今天和陈楚生闹脾气是他从来没干过的事情,他只是不愿意陈楚生为了他把自己也拟化成反面案例,他人生第一次试着伸出手用爱的力气拽一拽和陈楚生博弈的绳子,可绳子突然间断了,他好怕爱也会散落一地。

于是他慌乱转头,被掷在脚边的皮带还绊得一个趔趄,可却发现陈楚生倚靠着沙发坐在客厅的大理石地面,手里夹了支烟。

陈楚生在流泪。

这是陆虎第二次看见陈楚生流泪。

他慌极了,几乎是俯冲一样便在陈楚生身边跪了,被挤压的伤处除了蹙起又马上松开的眉外没被在乎,今天被他哥用皮带指着也没听到的话此刻倒豆子一般被倾泻,“哥我答应你以后合同好好看好不好,哪怕是和赵亚默我也认真看,如果是你,如果是你......”

陆虎打了结巴,瞳仁在眼底乱飞又搅弄起一层水雾,他双手放在膝间彼此拉扯着,低着头陈楚生只能看到粘粘着汗贴在额头上的碎发。

四个字在他嘴里反反复复地念不出个下文,陆虎又猛然抬头,眼眶眉毛都如打了腮红一般。

“哥,地上凉。”

这句话似是也卸下去了陈楚生的愧疚,他把腿又蜷了蜷,却也没从地上起来,抬手挨在了陆虎脸边那人也不躲,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曲了手指,轻轻掐了弟弟凑过来的脸颊。

“刚才一声不吭这会儿来能耐,我倔你也跟着倔,刚才服个软,哪还用疼这么狠。”

陈楚生手指力气实在是大,陆虎觉得他哥就快在他脸上捏出花来,他本来想嘿嘿一乐把自己也扮作一朵花,忽然间陈楚生收了手,脊背也挺得更直,直视着他正色道。

“虎子,对不起啊。”

“我总是想起当年。”

一句当年,陆虎忽然感觉胸前狠狠挨了一闷棍,他今天还没这么疼过,呼吸被掐住,脑袋也是迷迷糊糊,他不知道陈楚生在为今天道歉,还是当年。

陈楚生刚刚便提到当年,可陆虎不愿回想太多,现在站着往从前望,从前的故事早已能像别人的故事一样被他提起当成谈资,可此刻明晃晃看到陈楚生的在意他忽然有些慌乱,跪在地上膝盖仿佛被一窝蚂蚁在啃噬,他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胡乱划着,不知在找些什么。

“哥,你看现在都有音综愿意找我了,我能和小刚老师合作,远远也去呢。”

陈楚生知道当年的事对他们两个都太过沉重,他揭起伤疤的一角,陆虎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笨拙地把他现在的光亮都堆在他眼前,哥你看我很好,大家都很好。

他刚想摸摸弟弟的头告诉陆虎他知道了,面前的人忽然跪了起来,身子前倾凑他更近了一些,之后仿佛又是要哭的趋势。

“哥你答应我,不许再和我讲自己不好的话,假设也不行,我就原谅你。”

陆虎又瘪了嘴,两颊却鼓鼓的像只小河豚,眼睛被他脸上的肉挤扁了些却努力向上翻死死盯着他,两只手又在身前绞着,他真正在乎什么,答案不言而喻。

“嘿你小子,还顺杆儿爬是吧。”

陆虎脑袋挨了一掌,陈楚生力气可真大,他像地鼠一般被拍扁身后的伤又挨上了小腿,他就知道,他哥怎么可能真和他讲条件。被乍现的疼痛激得手忙脚乱站了起来,想叉腰强装出气势,可又不小心碰到了后背的伤,可能是样子实在滑稽,陈楚生噗嗤一声乐了,看着哥哥幸灾乐祸的样子陆虎一边嘶嘶吸气一边又像个小气包子一样跳脚埋怨陈楚生不讲理。

忽然他觉得手被拉住,“好啦,都依你。”

......

“哥我好饿。”

悠闲地挪到了沙发上躺着等待张远来,陈楚生正把陆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跪又跪不下去当成一出喜剧看得开心,忽然面前的人又气鼓鼓冒出这句话。

陈楚生叹了口气,无奈又从沙发上爬起,弟弟们都是债,可总是他惹出的麻烦,陆虎现在一脸你不让我吃饱就训人的委屈样,他又不得不管。

“那你要吃什么,刚才的菜热一下行吗?”

“我要吃热汤面,哥,窝一个鸡蛋那种,就算鸡蛋被搅碎也没关系。”

陆虎小孩子一般冲他笑,一句话说完还眨了眨眼,此刻初夏晚上六点多窗外还是涌进来暖黄的光将他包裹,一句话哄得冠军为他洗手作羹汤,陈楚生又怎么会不明白。

当年那顿麦当劳陆虎怕大家不够吃就没敢吃,晚上他哭得晕头转向,陈楚生也年轻不怎么会哄人,恍惚间只听他喊饿,城堡里没什么食材,便哄他热汤面好不好。

可当时他也心烦意乱的,把鸡蛋打进锅里竟忘了自己在干嘛,顺着汤勺就把蛋搅合成了蛋花,不好意思地端上来,却意外看到了小孩那晚第一个笑脸。

陈楚生进了厨房,陆虎看了眼沙发,到底大着胆子迈着腿趴了上去,面和热水混合的独特的麦子味道飘了出来,陆虎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在他的世界里,这口吃的可是要排到第三重要的,那更重要的肯定是音乐了,如果说什么比音乐还重要,他就勉勉强强把陈楚生排个第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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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描绘一个他们俩吵架的故事,可写上才发现实在是太难,希望故事里的他们还是招人喜欢的样子。最后这个故事最重要一点,都别学陆虎老师签合同的模式,容易很惨的,就算偶尔侥幸,也不会被哥哥放过。

端上来真的好艰难分了3个,大家看完记得返回,这边还有喔~

#彩蛋是原谅我正文实在没发详细写的一点大小王

有时他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对比同期入不敷出的陆虎,年过三十重回选秀之路的张远,早已和所谓梦想分道扬镳的姚政,尚不缺活干、口袋也算富足又早早成家的自己,似乎怎么也不应该和不得志挂上钩。可守着待播剧,抱着女儿,看着儿子在沙地上打滚,他还是有那么一刻的愣神,抬头是无垠星空,转身是万家灯火,身处阑珊,却总觉得人生大抵都是黑暗的。

这话在玩笑中他和苏醒说过,借着酒醉后的胡言,将这些平日不便宣之于口的情绪倾泻,又仗着幺弟的受宠,放肆地指着人鼻子耍无赖:“你不许骂我,我不爱听。”

于是反矫达人只能哑然,仍由酒量感人的弟弟嚎啕大哭,也只能在人跑卫生间的间隙发一条vb吐槽,放下手机又任劳任怨把对着世界拳打脚踢的弟弟拖进房间安置。

苏醒对他一向是意外地有耐心,苏总自认也不会允许第二个人在自己家又哭又闹仿佛屠宰场,于是惯得弟弟更无法无天,醉后死死抱着Olivia不撒手,非要和狗一起睡,吓得O姐此后一听见人脚步声靠近就要先一步躲好。

当然,苏总也不是永远好说话。

真正到最难的那两年,王栎鑫反而不爱上人家里耍赖了。关了手机断了联络,自己不知道往哪一钻,一呆就是好几天。

经纪人起初还会急一急,后面也对他这自我疗愈的方式习以为常,个人选择不同,小王总总是有数的。

但苏醒不习惯,王栎鑫闹腾的时候嫌烦,恨不得赶紧来几个人把这倒霉玩意收走,现在不闹腾了,反倒觉得生活有些没滋味。更何况,什么事都憋心里把人往外推,苏家自古以来没这个道理,于是纡尊降贵亲自把弟弟从家里逮了出来。

反正他也一向擅长干这种活。

王栎鑫倒不和他顶,从猫眼里瞅了一会儿,随即便开门热烈欢迎苏总大驾光临,一如既往笑得灿烂,说你怎么知道我刚买了鸭,我这不得好好下厨迎接你。

苏公子没领情,一改往日的宠溺,面沉如水,只说,你再不想笑还装笑,我保证把你嘴抽烂。

……

“他好像总有这种魔力,”事后王栎鑫抱着张远感慨,“一句话就能让人破功。”

而张远只嫌弃地把王栎鑫爪子从自己身上拍开,给陆虎递眼神让他管管这个醉鬼,随后开启毒舌小鸟模式吐槽:“什么鬼魔力,这tm叫威胁,你被他吓傻了吧。”

当时王栎鑫确实被吓傻了,曾经不懂事和人对着干关系最僵时,苏醒都没对他冷过脸,多年和颜悦色哄着过来,以至于让他忘了,他这个醒哥若真动了火要压制他,要他跪实在是分分钟的事。

不过话说的虽然狠,也仅限于话狠,冷冰冰撂完话后瞧着弟弟的脸肉眼可见惨白失色,目的达到,苏总适时收了气场,只霸道地拽了弟弟出门,塞进车里带着去兜了圈风,最后两人堵在上海晚高峰的高架上,在冷气十足的车内相顾无言。

车内的空气冷得仿佛要结冰,王栎鑫不喜欢这种氛围,几欲张口缓和气氛,好不容易攒起点勇气,却碰上前车突然变道,一个急刹,司机大人按着喇叭骂了两句脏,于是识趣的弟弟立刻又低眉顺眼缩了回去。

苏总真正想骂的人是谁,王栎鑫有自知之明。

最后还是苏醒主动打破的沉默。

“我明天有个活,要回北京。”车流动了,苏醒挂了档专心看着前方,松了刹车,漫不经心开口。

本以为就要这样折磨一路,结果人突然变了态度,王栎鑫多少有些反应不良,一时又摸不清他言外之意,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只摸着鼻子闷闷嗯了声。

“生日快乐弟弟,”冷不丁冒出一句,前面是红灯,车稳稳停住,苏公子扭头看向呆愣住的人,平淡道,“今年没法陪你过了,虽然你看起来也不是很需要。”

“我……”

“礼物在后备箱,”苏醒没兴趣听人扯淡,干脆利落打断,“等会儿下车自己拿,我还要赶车,不送你上楼了。”

他哥态度还是很冷,仿佛不是在说一件多温情的事,王栎鑫也实在没有面对这样的苏醒的经验,扒拉着安全带,不自觉红了眼眶。

“眼泪憋回去,”苏醒没好气骂,“哪那么能哭。”

被晾了一路的幺弟脾气终于后知后觉上来,胡乱擦了擦眼睛,毫无攻击性地驳斥:“这是我的车!听着都成你车了!”

苏醒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自然地打开转向灯:“哦,我忘了,那直接去高铁站,等会儿你自己开回来。”

那天是2021年9月第三个星期六,王栎鑫32岁生日的前一天,迎着晚高峰的尾巴,他独自开着车从高铁站回了家,车内还是和两小时前苏醒在时一样安静,就如同他这一年以来的生活,孤寂、冷清。一切似乎都没变,但他总觉得,从副驾驶到驾驶位,这辆车里似乎少了很多很多。

车驶入车库,他在车上坐了很久,久到沉寂已久的手机突然开始频频震动,绿色软件不断弹出新消息,他疲惫地掏出来预备回信,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原来是第二天了。

不得不回家,晃悠着下车去打开后备箱,里面放了个颇为精致的礼品盒,也不知道苏总什么时候塞的。王栎鑫皱了皱眉拆开包装,正要吐槽苏醒什么时候也开始搞这种多余的情调,下一秒就被盒内映入眼帘的物件噎得说不出话。

只见盒子内赫然一条崭新的男士皮带,张远要是在场或许还会感慨一句——这玩意长真凶。

愣了半天,手机很快又传来新的提示音,王栎鑫一手捧着皮带,一手划拉手机,果不其然是大概有天眼的苏总发来的生日祝福。

“礼物收到没,我话先说在前,这玩意未来是你自己用,还是用你身上,全看你。”

算祝福吧,王栎鑫掩耳盗铃地关上手机,没闲心细品苏总话里的威胁,长吁口气,拎着他哥送的美好祝福,踏上了回家的电梯。

很美好的一个生日开头,如果忽视……

“靠,我的鸭没放冰箱!”

——————

晚上回了酒店,鸟虎毫无意外在寿星的屋内刷新,一个念叨着你怎么才35岁啊,一个小心翼翼按着打火机瞄准烛芯。

小糊还没忘上次直播被人忘记生日的仇,噘着嘴哼了几声,却还没来得及撒泼,就被好不容易点燃蜡烛的哥哥们强行推到了蛋糕前。

“快点许愿,快点快点,蜡烛要灭啦!”

“哎呀陆虎,都怪你,点个火那么费劲真的是。”

“我跟你讲,就是这个打火机质量不太行。”

“行了行了别说了,让栎鑫许愿。”

“要唱歌吗,要不要唱歌,中文还是英文。”

“哎呀你怎么那么磨叽呢,我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俩哥哥实在是太吵,王栎鑫闭上眼,眼前全是两人互相推挤的影像,但又实在好笑,直到被陆虎手忙脚乱呼喊快睁眼,快吹快吹真要灭了,嘴角的弧度还迟迟难以平整。

哦,差点忘了,在2024年9月19日夜晚23点56分,王栎鑫收到了最后一条生日祝福,发送人神神秘秘说要送一个大惊喜,王总强忍困意等了半天,只等到对面发来一句话。

“我的生日礼物,邀请你和我组个组合出道。”

,王总关了手机,毫不留恋地奔向梦乡,果然不该指望这个神经病。

那晚的梦很美,带着35岁的王栎鑫回到了07年的夏天,梦里俞十九和他并肩而立,少年意气风发,冲着镜头摆出中二的造型,说,hello大家好,我们是——大明鑫。

因为算错了时差并没有卡上点的给小虎的生贺。

省略号部分在彩蛋了,实在发不出,抱歉。

生日快乐陆虎,愿你永远做自在的风,永远有付出爱和得到爱的能力和底气,也愿我一年比一年更爱你。

“哥。”

结束了一天的录制,陈楚生正在自己的卧室整理衣物,忽然听见门口有个熟悉的声音正带着眷念喊他。

“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陆虎把自己挪进屋子里面,倚靠在墙板上瘪着嘴向他讨账。因为晚上那几杯酒,他双颊现在都染上了红,眼睛里即使盛着刻意装出来的委屈也藏不住熊熊燃烧的热烈,他看起来...

陆虎把自己挪进屋子里面,倚靠在墙板上瘪着嘴向他讨账。因为晚上那几杯酒,他双颊现在都染上了红,眼睛里即使盛着刻意装出来的委屈也藏不住熊熊燃烧的热烈,他看起来比平常更混沌但也更兴奋,像个因为拿到满分试卷正向哥哥讨要奖励的孩子。

陈楚生眯了眯眼睛,把嘴角弯成了相同的弧度,抽了张纸巾走到陆虎身边擦着他额角处残余的奶油。这是刚才大家一起庆生的时候王栎鑫拉着张远留下的,两人把一整块蛋糕拍到了陆虎头顶,也承接了随后被徒手掷过来的奶油,这场愈演愈烈的闹剧以几人追逐时张远差点滑倒而告终,他当时冷了脸呵斥了几句,不过显然面前的弟弟并未放在心上。

“刚刚不是都吹过蜡烛唱过生日歌了,”陈楚生擦干净了陆虎额头的奶油,顺势捏了捏陆虎潮红的脸颊,“你这个小讨债鬼又搞什么名堂?”

陈楚生的手劲不小,陆虎的脸像个面团一样被捏出了吃痛的表情,但他满不在乎似的马上又摆出了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我不管,我要的是哥说的只有我一个人听到的祝福,连那年哥都说了,今年也不许抵赖!”

陈楚生拿这个赖皮精没办法,抬手在头顶落了一记爆栗,“那我祝你新的一岁少惹我生气少挨揍好不好?”

陈楚生又拿他打趣,陆虎一边揉着头顶一边把嘴撇得更厉害了,他缩了缩脑袋,视线直视着地板,声音里塞尽了委屈,“别以为我不知道,哥从那年就开始许这个愿望了,”他抬头瞟了几眼陈楚生又把视线落回墙角,“现在看来也没什么用嘛。”

“你还好意思说。”陆虎又得到记爆栗,陈楚生看着面前的人埋怨地瞪着他又慌乱地揉,笑着收了手,不过有一点陆虎没说错,强大如陈楚生,也曾经在某个时刻走投无路般只能把类似的愿景寄托与神明,而愿景的主语是陆虎。

因为那年,实在是不太美妙。

“哥...”陈楚生没想到几人近一年未见,因着为陆虎庆生而组起来的聚会会以王栎鑫一脸愁容地挡在包厢门口为开始。

“这么热情,在门口迎接我哦。”陈楚生开始并未在意,只是笑着挡下王栎鑫抵在门框的手闪身进了门,把幺弟喊得急促的几声“哥”落得好远。

包厢里外如一的冷清终于扯平了陈楚生的嘴角,偌大的房间只有苏醒一人坐在转桌的一角把手里的玻璃杯在桌面敲出不太悦耳的清脆,见陈楚生进来,他忙收了杯子,迟疑地站了起来。

“远远呢?”陈楚生眼睛在两个弟弟之间来回瞟着,语气带上了些不解。

“他啊,”王栎鑫听到张远名字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亢奋,一步滑到陈楚生面前手舞足蹈地开口,“他在来的路上了吧。哎呀这远哥真是,AllenSu都不迟到了他怎么还迟到呢!”

“王栎鑫,”陈楚生看着幺弟这一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操作脸沉了又沉,“不会撒谎就不要撒,我再问你一次,张远呢?”

看着面前弟弟皮肤的白皙程度已经能用惨白来形容,开了冷风的包厢也吹不散他额角接二连三的汗,苏醒终是不忍,可开口也尽是沙哑,“他在虎子家门口。”

“那陆虎呢?”话说出口陈楚生才发现自己面对着苏醒迟疑的眼神,甚至有点害怕听到这个答案。

“他...”苏醒很难想象巧舌如簧如他有一天也会有简单的情况却不敢也不知如何讲出口的情况,陈楚生的眼神盯得他胳膊上汗毛树立,顿了又顿,苏醒叹了口气,“他在家里,远远劝了很久也没敲开门......”

“哥!”看着陈楚生转身要走,苏醒闭了闭眼睛,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又唤住了陈楚生,再开口陈楚生恍惚间觉得他甚至带上了些哽咽。

“虎子他...他很久没出门工作了,也很久不和我们见面了,本来我想趁今天这个机会,可......”

“哥......”

苏醒很少如此情绪饱满地喊他,陈楚生知道这个弟弟通透,鬼点子还多,平常有些逾矩的事他也常替他们几个遮掩着,如果有一件事已经需要他开诚布公般向陈楚生求救的时候,那说明此时的局面已经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了。

陈楚生的脚步一顿,但他并未回头。

陈楚生对陆虎家的位置很熟悉,那个仿佛珍藏着他们0713所有人的梦想与底气的小窝,他去的这一路上红灯很多,总是刚发动就要踩下刹车,在又一个路口再次被红灯拦下的时候陈楚生砸了下方向盘,望着挡风玻璃出神的时候他觉得这条路很像陆虎的职业生涯。

陈楚生从他出道想到他和王栎鑫打的那一架,从他做制作人四处拜托结尾款的那个年前想到他水花平平的那张专辑,从他去游戏公司上班想到《雪落下的声音》,陈楚生忽然意识到这之后的一年多里他已经很少收到陆虎的消息了。让他听demo的没有,夸他新专辑的没有,想看他儿子新照片的没有,甚至有次自己主动去问,貌似也并未收到回复。

从感性上讲陈楚生理解这个弟弟,性格敏感又多思,偏偏还最怕欠别人人情,连苏醒这个最能言善辩的都没能哄着和他聚上一聚,怕是不知道他心里的自卑和纠结已经刻了多深。

可陈楚生又无由来地气闷,他不想为陆虎这明晃晃的逃避行为找借口,怕欠别人人情便连工作也都一起舍弃,他觉得这个弟弟真是傻透了。况且,他们他妈是别人吗。

张远不知道已经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多久,大理石的凉渗到他骨子里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想到自己曾经相似的任性,心里平白生出了些对苏醒的愧疚,嗓子今天劝得早已沙哑,抿了口水准备再试最后一次,忽然觉得自己被人揪住了肩膀,顺势拽了起来。

“这么凉你往地上坐?”

入耳的便是陈楚生不太友善的语气,但似是终于有了依靠,未经过思考,张远登时把整个人都扑在了陈楚生身上,忍了半年零两个小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洒在陈楚生的肩头。

陈楚生此刻并无太多寒暄的心思,顺了两下张远后脑的头发便把人从身上摘下,连句“辛苦了”说得也不带任何感情,“他两个小时没给你开门是吧?”

张远心里本来也带着怨气,听陈楚生这么问刚想开口称是,忽然觉得陈楚生的语气颇有要打陆虎两个小时的架势,吞了吞口水把到嘴边的音节一起咽了下去,“哥,虎子他也是心里难过......”

陈楚生有时候真的很烦张远和陆虎两个人一起自怨自艾的样子,情绪如此细腻的人本就少见,两个人还偏偏细腻到一块去了,有了互相理解的人后便更喜欢任状态飘零,想到这陈楚生的语气更冷了几分,“你没有他家密码?”

张远被陈楚生横冲直撞的态度吓到,揪着自己的裤线话也讲不利落,“原来是知道的,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改了,我和Allen和栎鑫猜了半天,可全都不对。”

张远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点愧疚,圆溜溜的眼睛像是抱了一窝清泉,向他传达着全心全意的信任,可这密码他们几个天天混在一起的都猜不出,他又哪里知道。

陈楚生忽然想起陆虎刚买房子的时候曾经郑重地把一把备用钥匙交到他手里,他那时候说,哥是我在北京最信任的人了,我如果是个风筝,这把钥匙就是风筝线,线永远掐在哥手里,拽一拽线我就回来了。

彼时的两人还没那么熟,这一通真情表白听得陈楚生伸出的手都僵在半空,还是陆虎自己把钥匙放在了陈楚生手心,然后托着手指握了起来,弟弟指尖都挡不住的拥抱新生活的雀跃和向往,陈楚生现在还记得。

“我们虎子是风筝哦,那哥肯定希望你飞得越高越好啦。”

后来这句话和那把依然拴在陈楚生钥匙圈上却并无用武之地的钥匙一样,在变迁中并没有得到应验,只余下对他们紧闭的大门。

还是那时候乖,陈楚生在心里暗骂一句。

“虎子...陆虎!”陈楚生又试图敲了敲门,屋内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静,他不信陆虎会听不出他的声音,此时的不回应便更燎得他火大。

拍了几下门没有结果陈楚生便垂下了手,他一贯不想把事情闹得难以收场,索性搓着指尖思索着这小人可能会改的密码。

0424?不是。

2007?不是。

0713?不是。

0124嘘嘘生日?不是。

在过程中陈楚生看到张远几次是想说些什么的,大概其中有些他已试过多次,可又在看到他每次失败后烦躁地拍那一下门板时欲言又止,陈楚生没精力再在弟弟面前扮演什么谦谦君子,他决定再试最后一次。

“已开锁。”

女声机械般响起,张远顷刻便凑了过来,“哥你输了什么?”

迫切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即刻的回答,陈楚生很难讲他现在的震惊比之十几年前收到钥匙时如何,他刚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想起曾经与陆虎的一次交集,他连具体日子都记不得,还是在陆虎那条充满着兴奋与依赖的微博中找到了凭证,莫名其妙地输了日期,锁开了。

1030,是他之前送给陆虎话筒的那天,他记得当时陆虎喜欢得不得了。

可视化的对事业和对他们的珍惜让陈楚生触动,这种情况下还选择逃避那无非就是脑子太不清醒,刚好,疼痛最能让人清醒。

“远远我都说了别来管我!”随着这句话一起涌出来的还有一个被丢在地上的小老虎抱枕,小老虎脸上大概是被绵绵抓花了,长出了一条黑黢黢的粗糙缝合线,那条线越延伸针脚越粗糙,到最后已经挡不出棉絮四溢。

“远远,”陈楚生侧身把急冲冲进门的弟弟挡住,“他乱讲话,你别放在心上。”

张远点点头,见陈楚生并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便懂得陈楚生在想要一个只有他和陆虎两个人的空间,“哥好好和他讲,”低头讲了一句基本如徒劳的话,张远拭了拭眼角渗出来的濡湿,转身准备离开。

“等下远远,”陈楚生忽然拉住他,努了努下巴,“把你皮带给我。”

在张远一脸羞愤的表情中,陈楚生很坦然地得到了弟弟的腰带,他的理由很简单,这是在陆虎家他不熟悉地形,如果找不到趁手的工具该怎么办,张远这条他之前用过,好用得很。尤其,陈楚生瞟了瞟张远的脸色,挨过之后还能继续泰然自若地戴,说明也构不成什么后果嘛。他今天并不准备轻易放过弟弟,陆虎那个工作区域只有数不清的话筒线,他怕伤了人。

“远远,说了让你别管我,”大概是抛出的话迟迟等不来回应不耐烦了,屋里的人光脚咚咚踩在光滑的木地板上跑出来瞧,却在看到真正来人后不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哥?”

陆虎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一定是吓懵了,竟然伸了手准备关门,可畏畏缩缩颤动的门被陈楚生一把抵住,他一步跨进了门里,也强硬地一步跨进了陆虎强撑着推拒所有人的生活。

“清醒了吗?”陈楚生的语气依然没什么温度,他撒开了手陆虎便真似一滩泥般滑到了地上,陈楚生没有去扶,只是俯身去问。

地下的人此刻再没什么力气去编造更多的想法,认错的话到了嘴边才发现嗓子已经沙哑,最后只是微微点了两下头。

看到陆虎的态度后陈楚生也没什么留恋,抬腿便想走。

“哥!”身后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哑着嗓子喊他。

“我今天讲的话都不作数的,对不起。”

陈楚生去而复返,却并没有承接这句抱歉,他只是走到了陆虎身边,摸了摸已经被汗完全打湿的头发。

“生日快乐,弟弟。”

出了公寓的门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阴了天,丝丝雨滴从忘不到边的天空坠下,也擦过陈楚生发烫的身体。出来得急并没有带伞,陈楚生索性就将自己置于这穹顶之下,他抬头看着深浅不一的云,心里生出了无尽的祈求。

他望了望陆虎家的窗,突然想借他一个生日愿望,希望他事业顺利,希望他所遇良人,希望他越来越自信,希望他越来越依赖我。陈楚生叹了口气,如果愿望也需要排优先级,那他也可以接受陆虎的世界没有他。

雨滴落进他眼睛里,陈楚生觉得眼睛突然好痛。

哥哥还在生气,这是从地上爬起来的陆虎的第一想法。

陆虎是第三天出门录音的,有首ost找了他好久都被他一次又一次地回绝,片方肯在这个时候依然欣喜地允准他的作品,陆虎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本来想第二天一早便出门,可身上的伤实在太重,张远陪他睡了一晚,又强行押着他歇了一天这才作罢。

一首歌录得辛苦,光是站着腿上的伤也有持续不断的痛传来,录完一首歌身上的T恤湿了大半,刘海儿也软趴趴地贴在头皮,陆虎本来想就这样拍一张给陈楚生看,想了想又只是拍了曲谱。

“哥我今天去录音啦。”

“我也和远哥道过歉了。”

手机在手里攥了一天,直到天黑才等来了那个红点,“曲子不错,”陈楚生只回了这四个字。

两人有次音乐节在后台打了照面,陆虎要先上场,提前做好了妆造看到陈楚生还坐在一边化妆,便咬咬牙在人身边跪下了,跪下那刻感觉浑身变着法地疼,怕不是被打出应激反应了,陆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怎么,之前打的还坐不下?”

陈楚生一句话噎得陆虎嗯嗯啊啊半天没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的化妆师拼命控制着眼神不往一边去瞟,陈楚生反而坦然。

“哥我错了。”

陈楚生看了看地下跪着的人,并未开口唤他起来,“我不需要你认错陆虎,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是错的。”

随后陈楚生从最近陆虎发给他的demo念叨到了一会的音乐节,说完也不和陆虎多寒暄,“没什么事就走吧,”陈楚生这样说,“一会就上台了。”

陆虎知道,哥哥依然在生气。

两个月后有次陆虎发了个他和张远的综艺小片给他,陆虎坦言他自己上节目紧张,拉了张远来陪他。那次他们唱了三首歌,老实讲陆虎唱得挺一般的,可陈楚生看着两人挤在一起的样子,看着看着就笑了。

“我们虎子最近辛苦了,记得谢谢你远哥。”陈楚生这样回他。

依然是经典的陈楚生式简短的回复,但陆虎觉得自己心里忽然照进了四月的阳光,吹进了六月的风,草长莺飞的景象,一片欣欣向荣。

他知道,陈楚生原谅他了。

“周末我请大家吃个饭吧怎样?就当为我补过生日了!”几人的群里因为陆虎这一句话又热闹了起来,马上王栎鑫就蹦出来开始指明自己要吃哪家餐厅,苏醒调侃陆虎铁公鸡终于拔毛,在一众喧扰中,陈楚生默默回了个,好。

“哥,”沉浸在那顿饭里的陈楚生忽然被眼前这个圆乎乎的弟弟碰了碰,“我那年也许了愿望。”

“你猜我那年许了什么愿望?”

也不等陈楚生回答,陆虎握着对面人的手一脸真挚地说。

“那年我就希望哥能快点忘了那一天,快点原谅我。”

“我今年也许了愿望,哥猜我许了什么?”

陈楚生这次反客为主,重新把自己的手包在陆虎的手外面,开了口,“干嘛?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哦。”

“没关系,”陆虎眯着眼睛笑着摇摇头,“这个愿望即使说出来我也觉得会实现的。”

“今年我就希望哥能永远记得那一天,永远陪着我。”

陈楚生把手挪开,笑着拍了下陆虎,“你这算什么愿望。”

陆虎没有回应,眨着眼睛看着陈楚生却只是笑。

陈楚生看着陆虎的眼睛,水汪汪的仿佛能看见自己的倒影,他忽然想起那年在雨里他许过的愿望,也就几年,这些愿望一个一个就都实现了。陆虎的生日愿望这么灵的吗,陈楚生心里想,要是果真如此,那他希望当年最后一个愿望也能永远成真吧。

“生日快乐,弟弟。”陈楚生直视着陆虎的眼睛说。

给合集内新年背景的小段子《中年男子醉酒实录》写了个前因后果。

又名《醒远带娃大赏》《张小鸟当哥哥永远的第一步》等。

内含部分生远、微量楚苏。

梗源2023年跨年醒远虎外滩直播,我儿子这类梗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勉强还算是大年初一吧,祝我们弟弟新年乖乖少挨揍,我团全员事业顺利,永远相爱。

【1】

按成绩按发展这个头衔都不该是他的,歌被春晚挑中这件事他也只归因于运气好作品有人赏识,但陆虎习惯享受大家的夸奖了,每次哪怕微不足道的变化都会被他们珍视,才拼凑成一个完完整整的他。

陆虎低头扯了扯袖角,顺势牵起王栎鑫放在他膝盖上的手,“离不开大家的帮助嘛,我不能没有你们。”

苏醒听了这话也只是笑,两只眼睛转得更快了些,“倒也没有这么高洁,只是你今年长大了,内核坚定了,不然大过年的还得教训小孩,搞得最后大家都哭哭啼啼的,多不好。”

看苏醒这样子是喝多了,陈楚生瞟了眼坐在他身边的古巨基,不想弟弟在外人面前折了面子,他把酒杯轻放回大理石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响,苏醒见状果然挺了挺腰背,安分了许多。

眼睛扫过去,陆虎红了脸,张远低头笑得也颇为不好意思,陈楚生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高脚杯上,挂在杯壁上的深红色液体沿着未归划过的路径横冲直撞,最后也都汇聚成不见底的汪洋。

陈楚生也笑了,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样终归都是好日子的。

【2】

去年跨年在外滩的直播,翻红后满打满算也不过半年,陆虎对新机会、新事物依然是万般珍视到纠结的一种态度,尤其对《鬓边不是海棠红》,他一直觉得欠这首歌一个像样的舞台,所以今晚第一次唱的时候直播设备有问题对于他来说确实有点难以接受,这点堪称病态的执念促使他第二次上台试图补偿这首歌和这首歌的听众时拿麦克风的手已经小心翼翼,也促使此刻酒店房间墙角,站了个沮丧又偏执的依然在反反复复唱着这首歌的人。

张远是第一个发现这尴尬场面的,三个人结束了直播回到休息的酒店,本来换个衣服卸个妆就应该出发去王栎鑫家了,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陆虎,他只好去寻。陆虎的房间敲不开,不得已从酒店前台拿了卡,门“滴”地一声被刷开,看到的却是眼前这样的光景。

陆虎还穿着刚才直播的衣服,头低成了九十度整个卡在墙角的三角形区域,发梢已经被摩擦出的静电搅地紊乱,眼睛不知哭了多久,现在肿得连闭都闭不上,只能凭着眼皮的生涩支撑,无神地使瞳孔在花白的墙面发散,眼皮上的亮闪被眼泪冲刷得到处都是,像是勾画出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银河,嗓子早已经哑了,现在再听这首歌里的戏腔就很像没擦过松香的二胡,咿咿呀呀发出刺耳的嘶鸣。

说完张远就准备上手去拽人,可不知怎么,平常一拉就跌入他怀里的弟弟今天像是吃了秤砣,任他拉胳膊搂腿却不动分毫。

没办法,张远只得蹲下身去挤进陆虎用身子架起的这片狭小的空间,刚一抬头,就有滴眼泪落在了他的脸颊上,湿湿凉凉的,惊得张远心头一颤。

两个人距离不过七八寸,陆虎不得不直面张远这强势的关心,他用手背狠狠抹了一把双眼,又背过身去面对另一面墙,只留给张远一个皱巴巴衬衫的背影,不和谐的旋律依然在响,这次伴随着的还有额头撞击墙面的声音。一下一下闷闷的响动,听得张远心惊。

刚费力蹲下的人没办法,只得扶着脚踝又站回来,张远急,也心疼,没办法,他又两步凑到挪开的人身边,手搭上陆虎的胳膊一下一下顺着,“虎子,别这样,是话筒的问题又不是你的问题,你第二次唱得就很好了啊,”见面前的人依然无动于衷,张远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再一次柔声道,“栎鑫刚才说他今天的啤酒鸭炖了一下午,香得很,你听话,我让他们今天把鸭腿都让给你吃。”

可舞台面前啤酒鸭仿佛都丧失了魅力,陆虎依然像老式钟表里报时的布谷鸟一样呆愣愣地站着,嘴里机械地念着,没有一点松动的意思。

两个人离得很近,张远能清楚地看到陆虎脸颊上滚成串的泪珠,他知道现在的每一个舞台对陆虎和他们意味着什么,所以也理解陆虎如此折磨自己的初衷,有一瞬间他甚至有点羡慕陆虎,为自己热爱耍个脾气,不能算作是耍脾气。

但眼见着陆虎整个人精气神越来越弱,嗓子也快要发不出声,张远不能不管,他又转到陆虎身前,微微屈膝和面前人得以平视,随即双手捧住陆虎的脸,用大拇指腹捻掉聚成水滴坠下来的泪,之后又顺势揉了揉陆虎的眼角。

“都在眉间、心田。”依稀中从沙哑中辨认出是最后一句,张远赶紧张嘴跟着唱,盼着自己能在此处给这场荒谬画下个句号,“好了虎子,唱完了,该走了,不然大家要担心了。”

陆虎知道张远心疼他,可今天这个犟劲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他抬手压下张远的手,又往墙的一侧转了转身,吸了吸鼻子,又起了个呕哑嘲哳的头。

“陆虎!”张远有些急了,拔高了音调喊他大名,“再唱嗓子就该坏了!你为什么要用设备的失误折磨自己呢,这次效果一般下次再补上呗,难道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觉得这是这辈子最后一个舞台了吗?”

张远苦口婆心地劝,结果落在陆虎耳朵里的不是“效果一般”就是“这辈子最后一个舞台”,因此被劝的人非但没停下,反而扯着声带最后一丝力气边喊边唱了起来。

张远突然有点生气,不光是觉得自己正在被粗暴地挑衅,同时陆虎对嗓子这个不负责任的态度和对未来的毫无念想也让他恼火,鬼使神差地,他忽然拉起了陆虎的右手,一只手托住另一只手就盖了几巴掌上去。

两个人的手心碰撞出清脆的响,也吓了张远一跳,这是他第一次打人,谁都知道他脾气好,被冒犯了大多也只自己忍下了,前几年做队长也多以心灵大师的形象示人,但今天情况不一样,平常的争执能让步的他都会让步,但陆虎是他弟弟,现在这个样子,他生气,也心疼。

巴掌的响也让正在闹脾气的小孩心里一惊,张远打得其实并不重,落在手心那刻有些刺痛,之后就是绵长地不停震动的麻,陆虎心里有些瑟缩,想起当初陈楚生也是从落在手上的几巴掌开始了他讨生活的不归路,而且能把张远惹生气的人不多,他觉得自己排得上号。

可这么闹一场的初衷陆虎心里也最清楚不过,如果今天张远不来寻他,他最后也是要自己投降的,不过就是仗着有人陪、有人哄、有人托底才在这里胡闹,虽然挨巴掌这项活动显然没在他的设想之列。

巴掌不算疼,很快就被泪水掩去,所以陆虎索性置之不理,誓要将胡闹进行到底。

张远的犟劲也上来了,看着眼前人的倔驴样,他摸了摸腰间想抽皮带,照着陈楚生收拾他的样子临摹,终了还是没舍得,他死死攥着陆虎的手腕,加了力气又盖了几巴掌上去。

巴掌落下去,张远自己的手心也是一阵疼,一股灼热感从中心向边缘扩散,让他感觉也不太自在,脑子乱乱的,不知怎么他忽然想起最难的那几年,大家聚会他窝在苏醒家不想出去见人,陈楚生知道了来劝他,可他不知道怎么想的,两只手死死抵住门把手也不知道在坚持些什么,最后他哥当然是进来了,顺便把他两只手都敲得二尺高,苏醒好说歹说才把陈楚生拉走,留他一个人抽纸巾擦眼泪都吸气不止。

看着陆虎赌气的样子,张远觉得像在照镜子,他忽然生出一股委屈,觉得命运对他们不公,手上的巴掌没停,可他的眼窝不知怎么也蓄上了泪,一边打人一边哭,颇有“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的样子,只不过是痛一些生理疼痛之外的痛,痛弟弟,也更痛自己。

忽然房门又被风风火火地推开,苏醒和客房道谢的绅士留在了那扇门外,而小苏总的不耐瞬间充盈了这间屋子,“远远你找个人怎么找了这么久?虎子你磨蹭什......”

老歌手的诘问在看到屋里两个人一个在一边流眼泪一边重复唱今晚的歌,一个也在一边流眼泪一边落巴掌的时候戛然而止,一句“Whatthefuck”卡在了喉咙间。

除了脏话别的也不用多问了,不说是世界上最了解这两个人的人也差不多,苏醒几乎一眼明了这是怎么回事,恨铁不成钢,他从角落里拎了瓶他一早放在这个房间的白酒,一边拍拍张远的肩膀示意他闪身。

“张远,你还能再心软一点吗?”

“这力度他能知道错才怪。”

他语气寒如冰川,完全没了平日嬉笑打闹的模样,张远记忆里苏醒很少这样和他讲话,上一次......记得他也是反反复复地唠叨他心软。

张远忽然有点心烦,脑仁也一阵一阵地疼,他赌气一样侧身却没给苏醒一个眼神。

“不是就想唱歌吗?不是停不下来吗?来你唱,今晚我们也不用去什么王栎鑫家了,你停下来一秒我都打你。”

被拎起衣领的人也懵了,陆虎没见过这样的苏醒,他一直知道娱乐圈沉浮多年,外加上也做生意,苏醒素来是个有手段的人,偶尔脾气也暴,不过苏醒是惯常心疼他的,心疼他的性格,也心疼他的经历,所以别说苏醒外面那些手段他没见过了,对他甚至于态度黏腻到令人发指。

今天这样被搡到墙角,额头实打实地磕了上去,程度抵得过他刚刚闹脾气自己撞的那十好几下,重复一晚上的歌忽然就停了,可宁静都不过一秒钟,剧痛马上在身后炸开。

白酒瓶从来不是一个适宜教育孩子的工具,它重又易碎,每一次和陆虎接触都让人心惊,陆虎身上还穿着刚才的演出服,垂下来的金属挂饰刚好挡在身侧,苏醒反握着酒瓶,在空中抡出弧线,又不留力地砸下去,之后抬起撞到金属挂饰,更是吓人的响。

“醒哥!”陆虎瞬间从啜泣转为大哭,双手捂着身后跳脚,呼喊苏醒的名字。

苏醒并不理会,只是把眼前人挡在身后的手反剪在腰间,又砸了一下下去。

陆虎不知道苏醒是从哪学会的这类似擒拿犯人的技巧的,平常陈楚生打他的时候不喜欢动他,生哥打人也绅士,除了冰冷的板子和他接触,或者是他硬扑上去的拥抱,陈楚生不会主动碰他一分一毫。一般时候有大哥的积威压着,他也不敢乱动,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上了手陈楚生也不急,只是把板子停下抱在怀里,让一阵阵寒意牵引他乖觉。

今天也是陆虎第一次挨苏醒的打,他不知道苏醒打人怎么如此性急,他只不过第一下没有准备就要被钳制,双手摞在一起手腕的上部被攥住,死死地抵在他腰间,怼得他腰椎也是生硬的疼痛,刚才张远留下的疼痛也丝丝缕缕地发散,手心被渗出的汗浸着,好不煎熬。

“我没打过你,可能你错认我一直都像你平常看到的那么好脾气了。”

陆虎此刻真想给半个小时之前的自己一巴掌,没事招惹这对贼夫夫干什么,或者在张远来找他的时候就应该见好就收,谁知道现在苏醒对他痛下杀手有没有几分是怨自己欺负了他家远远去。

错过了曾经的温柔,现在就只剩下追悔莫及。

白酒瓶打人实在是太痛了,陶瓷的瓶子本来就重得可以,灌满了液体打在身上每一次都像双重攻击,这种痛和陆虎之前常挨的戒尺的表皮痛还不同,这是痛在内里的,每一次都像要把他骨头抽碎的痛。陆虎觉得自己身后的淤血正在以幂次方的速度叠加,不用看也知道不一会肯定就是一片黑紫。

所以他现在别无他法,只能按照苏醒要求地去做,一晚上用无数种心情唱过的歌这次在恐惧中再次被唱响,混着大量眼泪和鼻涕,陆虎觉得自己声线止不住地抖。

唱着唱着,陆虎忽然觉得委屈,他忽然意识到今晚有问题的是设备,可怎么是他在扛这些仿佛啃噬掉他血肉的打。而且苏醒说话不算话,他张嘴唱了责打没停也没轻,横贯身后冲击着他整个人,他哭得喘不上来气,又觉得一阵阵地恶心。

还不等他去和苏醒理论,这屋里另一个人先沉不住气了,张远本来在埋怨苏醒不分青红皂白就和他生气,可苏醒用酒瓶打人这一行为也属实在他意料之外,陆虎哭得太撕心裂肺,他决定心软到底。

“苏醒!那个酒瓶是打人用的吗,你再弄碎了一会我们拿什么去栎鑫家!”

破天荒的,苏醒并没有答张远的话,不知是生气还是抱歉,陆虎只觉得身后的痛更深刻了些,他今天本来就死定了,现在被夹在模范夫夫百年难遇的吵架现场,他觉得自己彻底没有活路了。

苏醒打人又极度没有规律,就和他这个人似的,陆虎左右扭动着身体躲避,却总有一块倒霉的地方被送到苏醒手下,而苏醒也不在乎,陆虎只往一侧扭他就只在一侧打,熬不住了开始上下窜苏醒就往他大腿上招呼,总之是该挨的打一点没少,不小心砸到肉少骨头多的地方痛感还翻了个番。

害怕又委屈,陆虎一阵咳嗽把堵在眼睛里的泪都咳了出来,之后便壮着胆子开始和苏醒耍赖。

“醒哥,你说话不算话,你说唱了就不打我了的。”

“嗯,我就是说话不算话。”

陆虎拿这个赖皮精没办法,只能微闭着眼睛扛着疼。

“醒哥,今晚是设备的问题你怎么打我?”

“哼,”苏醒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现在知道是设备的问题了?晚了。“

苏醒一下一下砸着瓶子,颇有种在酒吧打群架的气势,只可惜这次的另一方毫无还手之力,除了扯着嗓子哭就是一个又一个“求求你了”。

“你闭嘴,”苏醒又抬手给了下狠的,“从现在开始不许哭了,嗓子还要不要了,真是不知道楚生平时都是怎么忍你的。”

不提陈楚生还好,一提陈楚生陆虎更想哭了,本来他觉得陈楚生已经坐稳他们0713头号魔王的称号了,没想到有人疯起来比他还可怕。陆虎现在甚至想让陈楚生来救他,可又觉得自己疯了。

陆虎本就不耐痛,苏醒这没规律的责打更是难捱,陆虎现在身后一颤一颤的,头发也因为发抖一颤一颤的,甚至每次苏醒带起的破风声都让他忍不住哽咽,到底是看了这么多年还算乖巧的弟弟,到底是不忍心。

“陆虎,我没楚生那么有耐心每次都和你讲道理,但如果你就是想要一顿打,我也随时都可以满足你,毕竟很少有人像张远那么心软。”

陆虎把头发在墙上反复摩擦作点头状,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心思纠结自己今晚唱得好与坏了,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引线已经被点燃的现场,无论之后战况如何,他知道他一定会再一次遭殃。

苏醒看着鹌鹑样的弟弟止不住想笑,他又落了两板子算是警告,之后便扳着陆虎肩膀把他扭转过来面向自己,陆虎张开双臂要抱,又被他抬手压了下去。不顾眼睛里要溢出来的委屈,苏醒又把酒瓶贴上了陆虎的脸颊。

“醒哥......”陆虎刚刚散去的恐惧又一次涌来将他淹没,他知道只要苏醒觉得他值得,是会把这酒瓶砸在他脸上的,冰凉的触感贴在脸上,陆虎仿佛都能想象到一会瓷片破裂划过他脸颊,含酒精的液体蜇过他伤口的触感。瓶身也仿佛还带着点他的体温,他能感觉到他的牙齿在打颤,好似在和他作最后的告别。

苏醒看着面前人惊恐的眼神,心里满意,陆虎这个弟弟看着胆小,混蛋起来一点不比别人差,自己今天能把他吓唬住了以后陈楚生不在时他心里也有个怕的,那样大哥也能多安心。

“真不唱了?”苏醒把酒瓶放下,双手捧着陆虎的脸,迫使他与自己对视,之后正色问道。

“不唱了不唱了,”陆虎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哥我们快去栎鑫家吧,我都饿了。”

“德行,”苏醒抬手在陆虎头上落了一记爆栗,“你听听你这个嗓子吧。”

“Tiger,”苏醒又上前一步揽过一脸死里逃生样的陆虎,“你知道你下次再折磨自己,我是真的会把酒瓶砸在你脸上的吧。”

“把这瓶酒装好,一会楚生还要喝。”之后苏总便扬长而去,留下满脸泪痕的陆虎和咬牙切齿的张远。

【3】

三个人进门的时候陈楚生就觉察出不对了,迟了这么久不说,陆虎头发乱糟糟,鼻子眼睛都红红的,脸上花了的妆还没来得及洗,嗓子也哑到喊他都费劲,一看就是刚大哭过一场,再仔细看手不自然,走路也不自然,看样子是这两个弟弟哪个替天行道了。再去看那两个人,平时总腻在一起,今天苏醒拽着陆虎进来好半天张远才慢慢悠悠晃过来,怕也是吵了一架。

哭的那个好解决,陆虎哪星期不哭个五六七八次的,倒是这两个吵架的,陈楚生直了直背,来了兴趣。

老幺王栎鑫没心没肺,看人进门就开始喊,“你们几个真是,等你们等半天也不来,这菜全凉了,我全都得一个一个重新热。”

苏醒今天自知理亏,难得勤快地往厨房里凑,殷勤地去给王栎鑫打下手。陆虎左看看右看看,贼眉鼠眼地瞟了瞟陈楚生,又瞟了瞟王铮亮,挑了个最边角的座位,刚坐下又马上弹了起来。张远这点情绪全写在了脸上,进门之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另一个边角,开始闷头玩手机。

中间还有个小插曲,三个人带来的一瓶白酒不止怎么回事塞子歪了,王栎鑫撬了半天才撬开,冷战的失落的几个人倒是都噗嗤一声笑了,留下剩下三个人一脸莫名其妙。

喝了点酒陆虎果然开始原形毕露,混帐话一句接着一句,陈楚生看了一眼苏醒,又看了一眼张远,不知道是替他俩谁做这个教育的收尾工作,到底好兴致地又给了陆虎一顿皮带,把苏醒刚才没讲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

期间张远貌似看不过眼来劝,被陈楚生怼回去了,之后就一直尴尬地站在一边,最后还是苏醒一边一个把陈楚生和张远从沙发牵回了餐桌,独留小虎一个人红着屁股坠入梦乡。

王铮亮也看出不对了,饭后他张罗着去洗碗,又把王栎鑫叫着帮忙,陈楚生看着桌上仅剩的两个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人,一边转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开口。

“远远,你是好哥哥,今天辛苦了。”

得到夸奖的人没来得及细究陈楚生是怎么知道的,也没来得及和苏醒耀武扬威,就听陈楚生接着说下去,“Allen啊,你怎么好意思因为远远对虎子心软和他生气的,要论心软,你对远远可不少一分一毫啊。”

张远刚昂起的头马上羞成了个大红脸,他们都知道陈楚生说的是什么。

“Allen,”陈楚生面对着苏醒,认真说道,“虽然远远现在越来越好了,但我依然认为,如果当初你把他给我管,他那阵断不会如此荒唐的。”

“好好的弟弟交给你,你给我带出个什么啊。”

陈楚生话讲的温润似流水,却听得桌子上的两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是那几年,张远心情不好,落在行为上就更显荒唐,飙车自残酗酒,什么危险他干什么,大概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短暂超脱出现实,得到一丝可贵的安慰。

那阵苏醒天天和他在一起,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还得保证张远的安全,最后彻底沦为这些荒唐行为的服务生。张远飙车他在旁边坐着,甚至在车零件上出谋划策只为让张远开得更顺手。张远砸墙他在旁边劝着,最后苏总挤出了一串串的泪才把人劝下来到底也没舍得再动张远一根手指头。张远喝酒他在旁边陪着,好酒好菜张远要什么他满足什么,最后愣是把楼下小龙虾店都吃关门了。

后来东窗事发在一年春节附近,不知道陈楚生是怎么知道他们所有秘密的,就像也不知道陈楚生是怎么知道今晚发生的事一样,总之陈楚生那次下了血本,急匆匆给妻子孩子买了去度假的机票,就把张远请进了家门,开启了张远此生难忘的惩罚期。

张远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陈楚生,冷漠到他不敢认,他自认为是个不喜欢哭的人,可在陈楚生家里的那几天他没有一天不是嚎啕大哭地结束的。平常对他嗓子万般呵护的人也像不在乎似的,按陈楚生的话讲,人都不想做了就也没必要留着嗓子唱歌了。

那几天张远没有一天是不见血为止的,听着陈楚生第一天说的天文数字张远两眼一黑差点瘫软在地,但陈楚生还好似体贴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他说,远远放心,我手上有数,不会打死你的。

这么容易见血当然达不到数目,陈楚生就开始往他大腿上、小腿上、手心上、小臂上、后背上招呼,反正一切能落鞭子的地方,陈楚生全都没放过。

张远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上有那么多可以打人的东西,他跪在沙发上被陈楚生用装饰藤条抽过大腿,那个姿势真的很难熬,大腿肉嫩,他身后有伤,又必须跪坐下去,这个姿势动弹不得却能看到藤条在自己腿上勾画的全过程,一道又一道的红痕陈楚生排列得整齐,他除了嚎啕大哭,别无他法。

他也站在地上被陈楚生用排练室捡来的话筒线抽过小腿,他自认为是个挨打时很有规矩的人,但也根本站不住,无数次地栽倒又无数次在陈楚生抱臂冷眼中站了回来。俯卧撑的姿势被陈楚生用同一条话筒线抽后背也有过,陈楚生还常常拿他男团出身体力好来羞他,他脸砸到过地板上无数次,他现在看镜子里的自己有时候会莫名其妙觉得鼻子是歪的,他把这个归咎于那时留下的心理阴影。

手也常常是肿的,他曾和陈楚生哭诉吃饭连碗都端不起来,陈楚生一脸无所谓地表示自己可以喂他,最后面皮薄的张小远到底没好意思,每天用指甲拎着个勺子在餐桌上晃悠。

到最后一天打完最后一板子的时候,陈楚生摸着他的头柔声说“结束了远远”,也终于舍得抱他了,那天张远在陈楚生的怀里不知道哭了多久,他觉得他仿佛要把这辈子自己的眼泪都流干了。

当时把张远领走的时候陈楚生和苏醒说过七天后来领人,第七天的时候苏醒在陈楚生家门口跪了一天,直到修理完张远,陈楚生才舍得给他开门。开门还没说话,陈楚生抬手就给了苏醒两个耳光,地上跪着的人一声没吭默默受下了,之后也没过多为难他,只留一句话就让他把人带走。

陈楚生说,“他长记性,你也长记性。”

陈楚生心里知道,让苏醒知道张远经受这么一遭却无能为力,比抽他几顿都管用。

那之后张远实打实地怕了陈楚生很久,现在的亲昵不知道花了陈楚生多少酒肉钱换回来的,在无数次醉酒后张远都听过陈楚生流着泪和他说,“远远,哥真的怕”,没人会和红着眼圈的陈楚生计较的,张远发誓。

回忆得有些久了,陈楚生把手伸过桌子握住了张远的手,之后转头对苏醒说,“Allen啊,我看远远对虎子心软就是和你有样学样,也是,你对远远心软,我和你生气,远远对虎子心软,你又和远远生气,这何尝不是一种传承呢。”

苏醒自己认为嘴上功夫了得,但总是有那么些个特定时刻,他面对陈楚生哑口无言,无奈只得对着大哥抱了抱拳。

“远远现在越来越有责任感了,哥真的......很为你骄傲,远远哥和你说,这个哥哥也是越做越好的。”陈楚生喝的有些多了,说话的节奏有些飘忽,但张远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

“Allen你明明也没有强到哪去,虎子被你教育完还是跑来胡言乱语,你可欠我一个巴掌啊。”

哦对了,苏醒领张远走的那天陈楚生还说了一句话,他说,以后无论张远陆虎王栎鑫三个人谁栽在他手里,苏醒都要连坐。

【4】

陈楚生觉得自己今晚又喝多了,不然怎么会迸出这么多回忆,他眯着眼睛看了一圈,陆虎不知道在和王栎鑫头抵着头说些什么,这俩人一个今年开了体育馆的演唱会,一个带着自己的原创歌曲上了春晚,都不错,陈楚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张远苏醒看着清醒,两个人凑在一起,怕不是在捡兄弟们的笑话。

越来越好了,陈楚生忽然觉得自己眼角有点湿,但他也懒得去擦了,这才应该是新年的样子。

忽然有人好像要拍合影,陈楚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又迷迷糊糊说了句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因为弟弟们都在笑。

不过没关系了,陈楚生又眯了眯眼睛,反正明天谁拿这件事笑话他,谁就会挨上新年第一顿巴掌了。

“新年快乐。”陈楚生听见有六个声音对他说,他笑了笑。

“新年快乐。”

“哎,我消炎药哪去了,谁吃我消炎药了?”晚饭后大家窝在客厅准备找个电影看,王栎鑫下巴隐隐地疼才想起晚上要吃药,可桌面上的药盒此刻药去盒空,虽然带来的时候也没剩几粒,但他查过了,明明是够他和最近嗓子发炎的陆虎吃的。

“叫导演组买回来一瓶吧,栎鑫你快来,看看这些电影你想看哪个?”这个节目的导演组简直是田螺姑娘,所以苏醒和剩下的大家也没太担心。

“你今晚吃了几颗药?”低头玩手机的陆虎忽然感觉他前面的一片光亮被完全遮挡住,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只不过染上了冷淡。

“哥,栎鑫的药找不见了,也不是我......”原...

“哥,栎鑫的药找不见了,也不是我......”原来陈楚生的威力这么大,陆虎不知道陈楚生是怎么知道的,他悄悄抬眼去看面前的人,他没见过陈楚生这样的目光,仿佛要把他灼烧出个窟窿,太久没体会了,陆虎慌神的同时扯谎的话张口就来。

“站起来,”陈楚生侧了一步给陆虎留出一点空间,开口打断了眼前眼神乱飞的人,“我问你,你今晚吃了几颗药?”

陆虎是真的慌了,对于陈楚生的话仿佛有本能反应,他揪着裤腿站起来,低着头不敢承接陈楚生的目光,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下午越想越难过,随手抓过个药盒吞了好几片药想给自己吃出点反应好让陈楚生能面对面看到他需要关照,可后来大家玩得太开心,他早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之前一边希望陈楚生能发现他的难以理喻,一边又觉得陈楚生那么粗心怎么可能发现,唯独没有思考过真的被发现这一刻自己该怎么收场。

还飘着饭菜香的客厅气氛瞬间坠入冰点,苏醒和张远举着的手仿佛被定在了半空,尴尬了半晌,还是王铮亮来打圆场,“生哥,我现在就去叫导演组把药买回来。”

“亮哥,”陈楚生摆摆手示意王铮亮先等一下,顺势抬起食指指着陆虎的鼻子不过几寸的距离,“你让他自己说,他今晚吃了几颗药。”

陆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可他觉得陈楚生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听得真切,余光仿佛也能看到他逐渐发白的脸,和额头越渗越多的汗。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生哥,我......”

一句填不完整的解释终于让所有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陈楚生不再给面前的人一个眼神,转身准备去找导演组。王铮亮两步跑到已经被吓得掉眼泪的人身边,用力锤了陆虎几拳,拔高音调责问他是不是疯了。

“哥,”张远忽然大呼,止住了陈楚生推门的手“栎鑫拿错药盒了,那是我的,益生菌,没事的。”说到最后张远的声音越讲越小,害怕中也带上了仿佛劫后余生的庆幸。

背对着光,一半的影子打在陈楚生身上,让他后背的起伏看起来格外明显,深吸了几口气,再回头他的神色就已恢复如常,再不多说一句话,揪着陆虎的衣领就往门口拽。

刚才被吓懵了的人此刻眼睛已经被泪水糊满,领口忽然施加的力让他喘不过气,直到被陈楚生搡到门外他才从天旋地转中清醒一点,还不等他辩解一句,大门就在他眼前关上,关上的一秒门缝中挤出了陈楚生的一句话。

“陆虎,这才是不爱你了。”

“哥!”一切发生得太快,出于本能反应陆虎想都没想就把自己整个人都扔在门板上,用力拍打着门。

“哥......”本来就不爽利的嗓子在几声急促却没有回应的喊声后变哑,混着哭腔呛得陆虎一阵又一阵的咳,情绪和体力的巨大消耗让他再次觉得站不稳,他“咚”地撞到了门板,滑着坐了下来。

周围的环境到了晚上黑得骇人,唯一一处光亮便是他背后的“家”,陆虎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矫情有多么可笑,以为的谷底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罢了,陈楚生给他的温暖太多,如果他真的打算收走,那才是让人彻底伤筋动骨的时刻。

其实刷脸就能重新进去,可是陆虎不敢,他不知道被陈楚生丢出来意味着什么,但绝对不意味着自己可以重新大摇大摆地进去,而且陈楚生那句话说得太重,心里所剩不多的底气也在能否挽回中摇摆,窝坐在地上把呼吸终于喘得平稳,陆虎起身面向着门口跪了起来。

门口的石阶硌得膝盖生疼,被无边际的黑暗包围,恐惧再次涌来,陆虎觉得自己现在才真正是哥哥不要的弟弟了,可又回想起之前的一幕幕,不知道哪里来的硬气,陆虎又觉得陈楚生的问题是主要,自己又没错,他期待陈楚生哪刻能幡然醒悟推门走出来哄一哄他,终于在意识到这是妄想后,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猝不及防,愣在屋里的几个人在终于被门口的哭声和喊叫拉回现实世界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哥......”王栎鑫开口去叫陈楚生。

话还没说出一个字就被陈楚生飞过来的一记刀眼打断,“怎么,你想出去陪他跪?”陈楚生又看了看张着嘴企图说些什么的张远,“还是你想去陪他?”

被噎回去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陪倒是真想陪,可谁又敢这个时候去戳大哥的逆鳞。

陈楚生坐回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水冷静,从常州因为等他伤风,到嘘嘘给他发十条语音哭着讲陆虎找不到了,到深圳王栎鑫悄悄和他说陆虎发烧好像不吃药,陈楚生起初是抱着看陆虎还能闹到何种田地的心思去看他这些争宠行为的,可今天才发现这人疯起来没有一点底线。

这疯劲倒是和我有点像,陈楚生心里苦涩。

到底是谁给陆虎的底气认为伤害自己就能争宠他陈楚生就一定会心疼的,陈楚生一边想一边把玻璃杯不轻不重地砸回桌子,又在愤怒中泄气,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自己。

如果陈楚生知道陆虎这个时候在门外装着乖心里都在埋怨是他的问题时,大概也会后悔给自己的这段冷静期是白费功夫了。

“生哥,生哥,外面下雨了。”陈楚生周身都是足够冻伤人的结界,几个小的望而却步不敢近身,没法子,尽管也气得不行,王铮亮还是抽出椅子坐在了陈楚生身边。

“啊亮哥,”思绪被唤回,陈楚生轻微咳了两声,“正好,让他清醒清醒。”

王铮亮凑得更近了些,把一只手搭在陈楚生肩上拍着,“你比我清楚虎子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的弟弟就得多费心,谁让他是咱弟弟呢,你最近对栎鑫照顾得多,他吃醋也正常。”

陈楚生心里有一万句话想讲,到头来只叹了一口气,这么看起来把陆虎惯成这个样子也不是自己的全责。

秋天的雨卷着冬天提前投掷的凉气来得汹涌,面向草地的落地窗早已被蒙上了一层水雾,透过细密成串的水珠陈楚生看到门口跪着的人,雨水使他蓬松的头发此刻全部黏连在额头,水珠从发丝滴落滚进眼睛,叫人分不出到底是雨还是泪。

“清醒了吗?”

陆虎突然感觉盆泼般的雨在自己头顶这片天空止住了,他揉着被雨水浸泡的眼睛去看,发现陈楚生刚刚好挡在了自己这四方天地,雨滴正以大于秒的速度给他深蓝色的卫衣染上更深的颜色。陈楚生背后是暖黄的光,映着他整个人周身都是温暖的气氛。

陆虎平复着呼吸享受着突如其来的雨中休憩,又在真切地意识到现实后抖着灌满水的裤管跃起,扑在了陈楚生怀里。

“哥,我和你做同事也行,别不要我。”

感觉到陈楚生的干爽,陆虎才意识到自己把满身雨水悉数沾到对面人身上的行为很越界,随即又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得退后两步,嘴里含糊讲着“对不起”。

“傻不傻,不知道进棚下面躲吗,本来就在生病。”

陈楚生没理他胡言乱语的话,也没有把人重新扯回自己怀抱,只是顺手接过张远马上递过来的毛巾,叠了三折掸了掸陆虎发丝滴下来的水。

“擦干,”陈楚生把毛巾和干净衣物丢给他,“去隔壁等我。”

“裤子就不用穿了,反正一会也要脱。”

打发了落汤鸡似的人走,陈楚生在屋子角落翻翻找找还真拎出了块房子搭建时富余留下的木板。

“哥!”王栎鑫忽然一个闪身挡在了他面前,“哥,这木板这么厚,会死人的。”

陈楚生把木板的前沿抵在小拦路虎身上,冷笑一声,“怎么,你准备先帮他把这块板子在你身上削薄?”

看着除了喊哥说不出第二个字的人,陈楚生索性绕过了王栎鑫,刚走到游戏室门口,就看到陆虎背对着他,光着两条大腿,肩膀一耸一耸地抹眼泪。

“这时候倒是听话,裤子穿上吧,天凉了,”路过陆虎,陈楚生抬手给了湿漉漉的后脑勺一掌,随后把木板拄着地,倚在了一侧的墙,“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又哭?”

看着陆虎一只手揉眼睛一只手拽裤腰总算艰难把裤子穿回去了,陈楚生用木板敲了两下地板,“来你站过来。”

面前的人瑟缩的样子看得陈楚生火大,他不耐烦地揽着陆虎的背把他推在一边的墙上,之后没犹豫一秒就抡起木板往人身后砸,“不是乱吃药不想活了吗,好啊,我打死你,正好遂了你的愿。”

一边事无巨细地担心人感冒,一边又扬言要打死弟弟,陈楚生嘴也够硬的,可惜陆虎现在没空捡他哥的笑话,他从来没挨过这么重的打,痛呼压不住,只一下他就感觉骨头要被抽碎,刚才陈楚生进来之前设想的宁死不屈逼陈楚生来哄他的人设还没建立就已崩塌,在雨中跪得本来膝盖就软,责打的冲击力让他腿窝一下就弯了,双臂环抱着膝盖,陆虎本能地往陈楚生的相反方向跳了两下。

“哥我没不想活,哥太疼了!”

听着呜咽的喊,陈楚生也不为所动,他一只手捏着陆虎的肩,算是钳住了他挪动的路,随后又是一连几下板子不收力地打在人身后。板子舞在陈楚生手中带起了一片空气的呼啸,硬质工具和猛烈的风争先恐后挤压着人类的本能。

“打不死的,打死了正好,我去找王栎鑫。”

陆虎被连击的冲击力压垮,紧贴在墙上直不起身,原来陈楚生什么都知道,知道是故意激他,可听了这话本来该赌气的程序彻底失灵,在绝对疼痛下哪还想得起什么吃醋和争宠,天大地大,活命最大。

“哥,我错了,我不和你闹了,真的要死人了!”

“陆虎,”陈楚生拔高了声调喊他,随后又一板子抽得人止不住地跳脚,“晚上不睡觉在外面吹冷风,点滴没打完从医院偷跑,发烧了不吃药,陆虎,这哪一项我也没看出你想好好活,正好,我们兄弟一场,我帮你一把。”

“不过如果你想做同事也行,”陈楚生把手里的板子停下,举着指向门口,“我这个人有职场道德,不对同事使用武力。”

能承受赋予的疼痛也是弟弟专属,陆虎苦涩地笑笑,他哪敢跑,又哪舍得跑,只得在陈楚生平静又不容置喙的目光中扶着墙挪着步子站了回来,没底气地喊了声哥,心中瑟缩。

但疼痛最能让人的委屈翻倍,陆虎能感受到陈楚生的毫不留情,他觉得陈楚生今天就是抱着打死他的姿态来,到现在还能存活着惨叫,只能算是他命大。但他又真的委屈,听着陈楚生罗列自己的“罪状”,陆虎一边恐惧着陈楚生到底知道多少内幕,也一边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陈楚生逼他。要不是陈楚生忙着不理他,只顾着和王栎鑫卿卿我我,他又何至于此。

在陆虎心里,他是言情剧最可怜的小白花女主,被恶毒哥哥冷漠地情感虐待。

“那你别惹我啊,还不是怪你!”

陆虎是那种从来不会和陈楚生顶嘴的弟弟,他信奉哥哥永远是对的的准则,但这个准则也要坚定地建立在哥哥爱他的基础上,所以一旦感到这个基础动摇,再乖的小老虎也想呲牙装一装凶,即使现在这只小老虎已经近乎被拍扁地匍匐在墙上,尾巴早灰溜溜地耷在地上。

陈楚生懒得理他,他张开手掌又压着陆虎的后背把人推实在墙上,“你闭嘴,好好受着。”

被勒令闭嘴的人不敢再乱讲话,他一边用额头反复撞着墙壁试图缓解疼痛,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终于知道能记一辈子的打是什么样子的了,毫不夸张,他怀疑陈楚生现在要把他捶进这面墙。

这块板子又宽又厚,整块板子每下都能把他身后完全覆盖,所以后一下永远是前一下的叠加。陈楚生打得每下都算数,他能感觉到身后的皮肤随着每一下的责打就高一寸,左不过十下,陆虎觉得身后的屏障已然兜不住他的疼痛了。

面前人不讲话了又是呜呜咽咽的哭,听得陈楚生心烦,回想起以前的事火便烧得更旺,“争什么争?和俞灏明要争,和苏醒要争,现在和王栎鑫也要争,就没有你不争的时候,到底有什么好争的?”

“那你去爱他们啊!为什么还来打我!”说完这句话陆虎彻底把脸埋进了自己臂弯,他这次是真的下决心再也不要理陈楚生了。

陈楚生不想和这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大概又砸了十板子,陆虎已然支撑不住,到最后整个人缩成一个球在地上滚,眼泪在各处留下痕迹,连本能讨饶的一整句话也说不全了。陈楚生左看看又看看,到底舍不得真的把这么重的责打盖在后背上,也暂时停了手。

“滚过去。”陈楚生抬抬下巴,指着为了明天游戏搭了一半的指压板。

陆虎没动,这大概已经是他为赌气尽力了,他在心里吐槽不知道陈楚生怎么能这么狠心,他现在疼得近乎麻木,腰以下仿佛没有直觉,这个时候还让他站指压板,不是暴君是什么。

“可是我要问你话,你不疼着点怎么和我说实话。”虽然霸道地代入了自己毫无根据的主观判断,陈楚生依然一脸无辜。

“快点啊,”陈楚生又抬脚踢了踢陆虎的身后,“要是不想跪上去就快点。”

“啊!”陈楚生精准的暴击仿佛火箭的助燃燃料,陆虎突然兔子一样窜出了三米远,精准落在了指压板上,“啊!”

陈楚生没理会陆虎像毛毛虫一样皱起的眉头,伸脚把陆虎的脚背踩实,看着面前人呲牙咧嘴地倒吸凉气,心安理得地开口。

“陆虎,你到底怎么了?”

“你想好了再说。”

“我觉得你不爱我了。”

一句话说完仿佛觉得尴尬一样,陆虎马上继续说了下去,“但是我没有任何勉强你的意思啊,我知道我不配,也知道我没资格要求你爱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啪。”

陆虎右脸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陈楚生并拢了四根手指拍了上去。脸边马上是麻酥酥的疼,四散着蔓延,因为冲击染上温度的皮肤和陈楚生戒指接触的冰人的触感久久不散,却让陆虎觉得安心。他想说久违了,又觉得自己有病。

“又乱讲话。”陈楚生摇了摇头,语气里带上了无奈,又仿佛沾上了点笑。

“详细说说,我怎么就不爱你了?”

看着陈楚生鼓励的样子,脚底下也是实在疼得紧,心里的委屈也确实憋了太久,纠结了两下,陆虎便也说了,说到底,他没有什么不能和陈楚生讲的。

“哥,我只是羡慕栎鑫能和你一起做很多事,他能抱你,亲你,和你住在一起,能和你一起完成很好的舞台,也能为你当队长出很多很多的力,你也能为他流泪,给他夸奖,哥,”陆虎顿了一下,“我只是很遗憾又很嫉妒,也很想很想你。但是我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卑鄙,我看不起这样的我。”

话刚说完,陆虎突然觉得自己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陈楚生上前一步也一只脚踩在指压板上,两只手把他搂在了怀里。在雨里陆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冻透了,刚才陈楚生往死里打他的时候他出了一身的汗就更觉得冷,可此刻他又觉得整个人站在四月的阳光下,陈楚生刚刚为他挡雨留下的痕迹早又被他的体温熨烫干,陆虎从来没比此刻更觉得暖洋洋。

“对不起啊,虎子。”

“我刚才不应该那么讲,你不是在和他们争,你只是在和我争,是你觉得你付出给我的爱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你应该争的。”

陈楚生很少给他们道歉,也不能这么讲,他大哥觉得自己真的错了的时候是一定会道歉的,只不过大哥觉得自己做错的时候很少罢了。

所以这三个字让陆虎惶恐,他挣扎着想后退一步去看陈楚生的眼睛,却又被陈楚生捋着头发不可抗拒地按回怀里。

“但是虎子,你有任何想法都要说呀,我从来没有觉得你麻烦,你的这些行为经常让我觉得被需要,感觉挺好的,我只是不知道,你哥的神经敏感比你差远了,所以你憋在心里谁知道你在想什么,”陈楚生抽出一只手指怼了怼陆虎的脑袋,“不然你最近这些事迹,我只觉得你在找打。”

“你是因为怕我不敢和我讲吗?你也确实应该怕的。”

陈楚生自问自答起来,又自顾自地把陆虎从怀里拉出来,两个人得以平视。

“虎子,爱是无限的。”

“爱不会说我多给了栎鑫一点留给你的就少了,爱永远不会少,如果什么时候你感受到它在减少,要在告诉我的同时相信,我爱你永远不比你爱我少,只会更多。”

听完这话的陆虎终于忍不住,他蹲在地上把哭声放得响亮,眼睛里的泪被手背抹地越来越多,只能扯陈楚生的裤脚来擦。

即使之前无数次愤恨地想都是陈楚生的错,到头来陈楚生真的和他道歉,陆虎才觉得自己最近没有一件事做得是对的,“对不起”仿佛不要钱,不住地向外吐。

陆虎不敢对陈楚生讲,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又小心眼,当初设想过被陈楚生发现的最好的结局左不过就是一顿打,可当此时此刻他发现无论是什么样的他陈楚生都能完整接纳和认可并毫无保留地持续向他释放大量爱意的时候,他觉得是神明的恩赐,或者说陈楚生不愧于是他的神明。

他又一次扑回陈楚生的怀里,却只是哭。

陈楚生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制止,只是又摸摸他将干未干的头发,“你说你傻不傻,为了这点小事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又挨了一顿狠打。”

“不是小事!”就算哭得喘不上气,陆虎也有精力把头抬起来郑重地和陈楚生强调这个事实,“哥,证明你爱我不是小事。”

手底下的人哭个没完,陈楚生哄了一会就也觉得不耐烦,他把手伸到陆虎脸边,拍了几下,“好了小虎子,你还欠我那么多账,你说说,准备怎么还啊?”

“哥我错......”

“啊,你说要继续挨打,行啊。”陈楚生一边胡诌一边把陆虎再一次推到墙角,伸手扯了扯他的裤腰,“裤子。”

“哥你刚才还说怕我感冒!”

“这不是怕你觉得我和你不亲密了,快点,”陈楚生边说边不知道从哪翻出陆虎从蘑菇屋带回来的那条麻绳,拿在手中折了几折“你倒是贴心,出来一趟还记得自己带工具。”

伸手顺便把眼前人的最后一道屏障扯下来,陈楚生深吸了两口气,其实只是担心,自己今天下手太重了,完全没留力地砸,现在心里也没底,看到眼前的景象果然和想象大差不差,陆虎身后不大的地方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板子的边缘压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板痕,杂乱地散落在臀腿交界处。刚刚的伤快速发酵,通红的中心已经开始泛紫,边缘是惹眼的青绿色。叠加的伤处几近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那层薄薄的皮肤。

有点心疼,但教训还是要给,陈楚生甩了甩手,板子是舍不得用了,借花献佛地把陆虎递到他手中的工具悉数还给他。

这条麻绳表面的材质粗糙,咬在刚被摧残过的身后是十成十地折磨人,仿佛身后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之后又是直冲头盖骨的猛烈,才一下陆虎又是憋不住的痛呼。

“任何时候别拿自己开玩笑,这是底线。”

“如果再有下次,我真的会打死你,至少打残,陆虎,我没开玩笑。”

正挨着打的人点头如捣蒜,眼睛和嘴唇交替闭合,试图徒劳地缓解一些疼痛。管他什么下一次,先活过这次再说。

疼痛在身后一寸一寸积累,已然惨烈的皮肤又被完整地二次叠加,陈楚生每抬一下手臂陆虎都觉得是在扯他大脑中的疼痛神经,直到扯得他彻底晕头转向,于是他又蹲下环着膝盖哭了起来。

“又怎么了?”陈楚生又把手里的绳子不轻不重甩了两下在陆虎的后背,无奈地开口。

“哥,”陆虎哭得厉害,这个今晚他喊了无数次的字也已听不大清,“我觉得我对不起栎鑫。”

陈楚生觉得疲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天有这么多三四十岁男人的情感关系要处理,但陆虎哭得实在伤心,也知道他是真的愧疚,没办法,陈楚生又缓了缓语气。

“好了,现在站回来,把你该还的账还完,我们回去抱抱栎鑫,他们担心坏了。”

陈楚生总是很会安慰人的,别人可能不知道,但陆虎很了解,尤其在他每一次痛哭流涕的时刻。能心安理得地挨打有时候也是一种恩赐,陆虎觉得他第一次理解了张远。

疼痛总是开始得很容易结束得很绵长。在陈楚生宣布最后十下时陆虎几乎要瘫软在地,硬是靠着陈楚生搂着他的腰才挨完这个数字,虽然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故意撒娇的成分,但陈楚生决定不去计较。

在两个人终于达成陈楚生认为的扯平后回客厅的路上,陆虎一瘸一拐地走着也不忘回头对陈楚生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来。

“哥你爱我一下好不好?”

陈楚生上前一步把手搭在陆虎还很有温度的身后,手指闭合用力掐了一把,听着弟弟不出意外的惨叫,笑得更开心了些。

“会爱你很多下的。”

“哥我能亲你一下吗?”

“你不是亲过?”

“能再亲一下吗?”

陈楚生看着面前人满脸的鼻涕和眼泪,温柔地说了个“滚”。

本来想生日这天搞一篇生右,但因为本人拖延,无果。所以哥过生日还要他劳心劳力,很抱歉。

后半篇丢在彩蛋里了,实在发不出来,抱歉,前面有细微调整,不重复阅读无影响。

陆虎有十二个好兄弟,是明面上的。陆虎还有两个好兄弟,是他自...

脑海里闪过陆虎拉着Aiden的手鬼鬼祟祟地把《给从前的自己》弹成奇怪的调子,以及旁边大儿子鄙夷的眼神,陈楚生最终还是把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无奈地对着天花板笑了,同龄人找同龄人,随他俩去吧。

但是,“Aiden,要喊陆虎叔叔,不许喊哥哥喔,”一切都随他俩去,就这辈分得掰扯清楚。

差六分钟凌晨一点半,陆虎眯着眼睛盯着秒针虚无缥缈地转着,冰镇过染上凉的玻璃瓶融掉了手心不知何时渗出的汗,可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依然热,就像流进胃里的黄色饮料马上就反成了脸上的红。平常勾琴弦的手此刻机械一般地划过带自己和陈楚生名字的长短文字,陆虎无由来地生出些许委屈,他把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归咎于北京黑沉沉的夜,因为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没醉。

固执地点开和陈楚生的对话框,上次的交集还停留在陆虎问,哥你到了吗,陈楚生没有回复。等指尖真的点在了键盘上,陆虎才发觉陈楚生的威严余音绕梁,好不容易落下去的手指敲出了一句刺耳的话,马上又被他慌张似的删掉。删删改改,十分钟了,只有一句“哥在干嘛”显示已送达。

可惜哪有那么多如果。

和预想中一样没有收到回复,陆虎用桌上的玻璃杯轻撞了下才起开依然吐着沫的这瓶,清脆的声音和他平常与陈楚生碰杯时一样好听,也撞得他以为自己现在格外清醒,清醒到他清楚地记起陈楚生以前和他说过有任何事情要和他讲,也记起陈楚生说过,这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清晰地看到自己。陆虎现在无比赞同这句话。

被清晰的记忆鼓舞,陆虎再次按亮手机,大概是大哥的威望又顺着食道往下滑了滑,陆虎竟开始嘲笑起自己刚才的怯懦来。

“哥我考虑了,从舞台的角度来说我觉得我们两个以后还是分开来唱比较好。”冠冕堂皇的话,陆虎最近几年也学会讲了很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长串无聊又重复的字夹在中间,企图掩盖屏幕这边人的尴尬和惶恐。开玩笑似的说出的心里话,就算伤人也不会被在意的吧?

“水星追太阳也追了好些年了,如果实在追不上就算了,到底不要耽误太阳自己发光。”

“哥对不起啊,这次真是,连累你了......”一厢情愿地认为陈楚生听不出他话里的赌气,但到底是真的觉得抱歉,就算之前的话都不想被认作是真心,可这句是。

两点一刻,陆虎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自己新添的设备旁边,想上手摸摸,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上沾的都是从冷藏室里带出的水汽,又悻悻地收回了手。但到底是好设备,看着它们就有本能的开心,刚跌入谷底的心仿佛又找到了可以落脚的阶梯,他这次竟然有点兴奋地,再次点开了那个聊天框。

“要不我还是转回幕后做制作人吧,大家都这么说呢。”

“你可以今后不承认有这个弟弟。”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虎再不避讳把自己叫成陈楚生的弟弟,他在各个节目上说,在巡演上说,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资格喊陈楚生大哥。就像这句话一样,如果此刻陆虎能体味到自己这句话里的亲昵,那大概就也能记起这亲昵背后那些没那么友好的故事了。

不过记不起也没关系,反正现在也于事无补了。

这个自诩清醒的人真正清醒是在早上六点的事项提醒响过之后,“和生哥嫂子还有嘘嘘带弟弟们去环球影城”几个字蹦出来,陆虎瞬间醒了。他依稀记得自己昨晚和陈楚生说了些什么,是告诉生哥嘘嘘准备了大家的矿泉水吗,生怕自己失言但依然对自己有一些信心的人急急忙忙点开了最顶上的那条聊天框,然后沉默,沉默是今早的北京。

“啊!”陆虎张了张嘴巴,怕吵醒新婚妻子又不敢真的发出声音,反正现在多大分贝也无法表达他此刻的绝望了。

在此后的二十分钟内,陆虎对着掉下来的睫毛、昨晚捡到的拨片、远到看不见的飞机,都许下了对陈楚生的手机最恶毒的诅咒。他幻想着陈楚生手机突然开不了机,幻想着陈楚生一个不小心就把手机深埋马桶,幻想着从早上起来陈楚生的手机就被孩子们占去玩游戏......

“喂,虎子哥哥!”Aiden现在虽然字认得不全,但陆虎买手表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备注挂了个小老虎头像,倒是还让孩子体会了一把声形结合记忆法。

涌出听筒的可爱把陆虎惶恐的心揉得舒展,他暗自腹诽,Aiden天生小天使,也不知道陈楚生那个“暴躁易怒”的性格随了谁。

“......你悄悄地,拿着爸爸的手机,等一会游乐园见到哥哥的时候交给哥哥就好啦。”

虽然不解,但听到有机会用爸爸手机玩游戏,Aiden马上把那点疑惑都忘得干净,还没等陆虎说完就踢掉自己脚上的拖鞋准备去实施计划,听筒里越来越远的“被你爸爸发现别说是我让你去干的”也不知道这头的人听没听见。

陈楚生其实早就醒了,昨天晚上手机忘记关机,不知道是谁半夜信息轰炸晃得他睡不好,贪恋早上这一阵的时光,他轻闭着眼睛,情愿把繁杂的工作推得再迟一点。

所以Aiden自以为蹑手蹑脚的步伐落在清醒的音乐人耳朵里宛若擂鼓,本以为孩子是想早上起来抱抱他和妈妈,结果这小子拿了手机就走。和手机争宠失败的老父亲觉得好笑,有心吓吓他,谁知刚出声想叫住他,Aiden马上撒腿就跑,一溜烟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积年累月的带娃经验让陈楚生马上觉察出不对来,也没资格再舍不得早上这点温柔了,他翻身下床,正撞上Aiden把手机偷偷塞进自己的小书包里。

被突然出现的父亲吓了一跳,Aiden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可手却攥着书包带更紧了些。

“可哥哥说让我拿手机,我就以为可以玩的。”哪怕隐约觉出自己的行为不太对了,但Aiden觉得有陆虎撑腰,爸爸也不会说什么的,毕竟爸爸和虎子哥哥可是好兄弟呢。

“哥哥?哪个哥哥?你哥吗?”儿子这句哥叫得陈楚生更疑惑了,自己大儿子最近越来越懂事了,看着可一点都不像能去哄弟弟干这种事的人。

“不是我哥,是......是......”

看着儿子这窘迫的样子还有他口中不靠谱的这个哥,再联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手机莫名其妙亮的那五六七八下,解锁手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马上涌了出来,一口浊气闷在胸口,灼的陈楚生脑仁疼,就算儿子讲兄弟义气,他陈楚生今天可不需要讲了。

所以当陆虎边吹头发边沾沾自喜这么多年自己和陈楚生终于1v2的时候,他手机赫然蹦出来一条信息。

陈楚生说,“想挨揍可以直说,没必要说这么多的。”

陆虎目前就是一个两难的境地,现在去陈楚生家,无异于过年时候村门口待宰的那只小猪,陆虎没兴趣也成为那只小猪,可看看身边兴奋地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刘云和孩子们的嘘嘘,陆虎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拦。难道要和新婚不出一个月的妻子说,我们现在去生哥家,你老公很可能就是有命去,没命回了,怕不会吓得嘘嘘连夜翻出结婚证重新考虑。

陆虎忽然间意识到,他那些毫无尊严的、涕泪横流的时刻,那些完全和自己年龄相悖的瞬间,只有陈楚生见过,他也只能接受这位赋予他疼痛的人见过。想到这陆虎才又仔仔细细回想起昨天酒后那些醉言,他心里酸涩。

愿意或不愿意,嘘嘘现在的手也搭在陈楚生家的门铃上了,陆虎刚想扯扯妻子的袖子让她再缓几秒钟,门已经被打开了,可能是因为今天本该是个快乐的行程,陆虎竟然觉得陈楚生的眉眼更温柔了些,刚生出了些侥幸,这微弱的希望马上被陈楚生身后刘云的声音浇灭。

“虎子来啦,你哥刚说你们俩今天突然有紧急的事情要谈推不掉,没事,现在活多是好事,就是辛苦嘘嘘了。”

门口两个人皆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刘云就牵着Demo,挽着嘘嘘走远了,期间没有注意到陆虎哪怕一个眨到抽筋的眼睛挤出的信号,直到三个人消失在拐角,陈楚生突然把眼中那点暖意收得干干净净,他胳膊环过陆虎的后颈,用力一掼,臂间的人一个趔趄就被带过了门槛,一个没站稳,双膝就要砸在地板上。

陈楚生收回手抱着臂看着,在眼前的人马上要扑倒在他脚下时伸出腿拦了一下,鼻腔里一声闷哼,“陆老师别在这跪啊,你弟还在呢。”

这个时候被劝不要比一些命令还要可怕,大概是因为这句话,陆虎到底是膝盖着地砸在了下去,没空理会木质地板给予的厚重的疼,甚至没空去担忧这声”陆老师“,陆虎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角落里背对他站着的那个小人儿,好不可怜。

大概突然生出了些作为兄长的责任感,陆虎手撑着地就站了起来,却也只敢低头小声怯懦,”哥,环球影城怎么不让Aiden去啊,你好没道理。”

陈楚生懒得理他,只微眯着眼睛睨了眼面前这个站起来气势也没有高多少的人,“他为什么不能去,你不清楚?”

只一句话陆虎就又变成了霜打的茄子,他深吸一口气,大概是想替Aiden求求眼前的人,但马上又被陈楚生粗暴的揉他头发的手打断,“行啦,还有空担心他,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确实我自己现在的处境更危险,在被陈楚生搡进地下室,小腹磕在木质办公桌边沿的陆虎这样想,倚靠在桌子边,想开口认错,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被陈楚生堵了个十成十。

陈楚生的眼睛看起来没那么清明,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可眼神里的坚定却不容忽视,坚定得陆虎觉得自己浑身汗毛竖立。就是这双眼睛盯着他躲闪的瞳仁,一字一句地问眼前蜷缩起来的人,“没有你这个弟弟是吧。”

陆虎觉得自己此刻摇头都没有力气,陈楚生也没给他重新蓄力的机会,他伸手捏住对面人的下巴,语气诡异地带了点戏谑,“正好,陆老师,我也觉得我教不好你了。”

没理会对面人一刹那蓄满泪的眼睛,陈楚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十六年了,十六年了陆虎,苏醒张远栎鑫说过无数次的话抵不过你看到的那点东西,我挺替他们寒心的,真的。”

陈楚生眼睛不聚焦地望着墙边那些设备,“我打也打过,哄也哄过,”他抬手挡掉了有些发抖地伸过来想扯一扯他袖子的手,“但是没有用呀陆虎,我不知道怎么教你了。”

陆虎突然觉得刚才撞到的皮肉钻心一般的疼,他呜咽着吐出些音节说着对不起,完全没有一点刚刚的形态,他蹲下环着自己的膝盖,又伸出一只手去拉陈楚生的裤脚。但陈楚生只是锢着他的肩,把他从地上拔起来,又硬生生地推在一侧的墙上。两个人的目光又得以交接,还不等陆虎闪烁着避开,陈楚生突然又开口,“你回去做制作人去吧陆虎,你有天赋有才气,这样大家也更省心些。”

听不出陈楚生牙间的纠结和他让自己狠下心的胁迫,陆虎忽然觉得自己心里有处珍视保护的地方轰然崩塌了,身后的墙再也倚不住他的重量,他贴着墙,鼻尖擦着陈楚生的鼻尖滑了下去,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视线是模糊的,陆虎吐出的音节也是模糊的,但陈楚生清楚地知道他在说什么,这句话十六年来陈楚生第一次听到,陆虎说,哥,别不要我,我唱得不好,但你别不要我。

这是从昨天晚上荒诞的聊天记录到现在,陆虎和他说的唯一一句真心的话。

陈楚生太了解陆虎想干嘛了,这些年一被抓来教训,明晃晃地利用自己的卑微仿佛成了惯用的手段,他信任自己的依赖,哪怕是无助如今天这般潜意识也还留下了深刻的底线。

这些年真是惯的他,陈楚生冷哼。

他是对的,但陈楚生拒绝被用这种方式验证。

“想让自己疼,没必要这样。”

3.9k短打,一个生日的小故事,感谢阅读

迟到的生日祝福,祝楚生生日快乐!也祝我自己生日快乐!

现在是七月二十五日的凌晨,哥几个好不容易小聚,正巧是陈楚生生日,几个小的也是偷偷给他谋划了好一个惊喜。小的们拉着他又喝又唱的,还嚷着“今晚不醉不归!”他也乐意陪着兄弟们喝,难得的休息让陈楚生紧绷许久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

酒过三巡,人已经有些迷糊,也就迷迷糊糊地和王铮亮上了楼顶。高处不胜寒,可是里里感觉夏日的风此时也竟是有些凉,吹得人热突突的脑门越发清醒。

“哥,我一直都在找寻幸运草,从小到大。”陈楚生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王铮亮看着他,他的里里眼里映着澄......

王铮亮看着他,他的里里眼里映着澄澈,目光闪烁。

“里里现在找到属于自己的幸运草了吗?”年上者嘴角扬起弧度,温柔的给人以注视。

他没回答,两人都默契的陷入回忆中。

陈楚生的童年是在海南的农场度过的。小时候,农场里很多户人家都在花园里种着一小片酢浆草,小伙伴们成群结伴的在园里找着四片的草叶。

邻居家小胖跟他炫耀:“楚生,我马上就快找出我自己的幸运草了,它能实现愿望我的愿望!”

“谁信哦,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嘴上这么说着,转头就找自己的亲哥求证“哥哥,小胖讲的是真的吗?”

弟弟眼睛亮晶晶的,满脸的期待。作为哥哥也不好扫了小孩的兴,“当然啦楚生。”

陈楚生小时候总爱跟在哥哥屁股后面,无条件的信任哥哥说的话。他觉得哥哥就是超人,每次犯错爸要脱鞋揍人,哥哥总是护着自己。那拖鞋打人可疼了呢,可哥哥却说“里,这有啥,哥一点都不疼的。”

在陈楚生的央求下,爸妈终于在后花园种了一小片酢浆草。眼见的那草地越来越盛,翻翻找找好几遍,每片叶子都细细的看过了,哪里有什么四叶的。小孩子不会隐藏情绪,脑门上就差写着四个大字“我不高兴!”

自家花园找不到,陈楚生偷偷翻进其他人家的花园。他可是精的很,小心的盘算着“我偷偷找,找到就拿回家,就说是我自己家种出来的。”

陈楚生真真切切的翻过农场的每一簇草叶子,只是老天不给他幸运,找了好些天都不如意。每每看着四叶的影了,欢天喜地地摸去,握在手里的还是那遍地可见的三叶草。

哥哥其实都知道他满农场的找幸运草,问起小孩来,人只是心虚地笑“我不是,哥,我就是觉得草上软乎乎的……嗯对!草软,躺着舒服。”

害,哥哥也不舍的戳破小孩的谎。自己这弟弟啊,认准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于是哥哥只是带着小孩爬上山坡,漫山遍野的找,结果当然是没找到的。

陈楚生被哥哥护在身后,拖鞋挥出影儿了也未曾蹭到他几下,打都让哥哥挨了,他却是哭的最大声的一个,嚎得他爸耳朵疼,骂了几句就停手了。

“里,哥带你看海去吧,散散心。”心心念念幸运草找不到,陈楚生整个人像是被乌云笼罩。不忍心看弟弟难过,给家里打了招呼,哥哥牵着陈楚生翻过山岭,走到天涯海角。

大手包着小手,在阳光的路上,哥哥好像跟自己聊了一路,时隔多年也记不清内容了,只在脑海里还留着一句“里,幸运草在心里。”

年少懵懂,不理解哥哥是什么意思,陈楚生摸着心口愣神,呆呆地望着海平线。

后来青春期的时候,他一心想出去唱歌,爸妈不同意就逃课,溜到哥哥店里帮着修摩托。车油弄的满手乌黑,指甲缝里都流淌着黢黑,洗了又洗怎么也洗不干净,也就不在管它了,“黑着就黑着吧,只要不弄脏吉他就行。”

到最后很郑重地跟父母说明自己的梦想,他当真是想拥有一个大舞台的,他说,这不是小时候开玩笑的事情了。

“儿子,长大了。”去往深圳前,爸妈拍着他的肩膀。不舍是肯定的,但是儿子有梦,当父母的,又怎么能束缚的住他呢。

“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

“你是弓,孩子是从你那里射出来的箭。”

陈楚生喃喃自语着,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亮哥,说道:”亮哥,我也是父亲了,当年我爸妈很开明,真的,他们没禁锢我人生的路。”

见人不回答,应该还在自己的回忆中,陈楚生不恼,又自顾自地说着:“我大哥那时候也宠我,我以前也是个弟弟。”他的思绪又飘回从前。

“里,一路顺利。”那年上车前哥哥递给他一个小挂坠——一片四叶草,“里,幸运草,哥给你找到了。”

那个挂坠陈楚生就一直带在身上,也是应了哥哥的祝福,快男他成全国冠军,一夜爆火,生活发生铺天盖地的变化,他就这么被推着进入了这纸醉金迷的圈子。

好在,陈楚生不是个利益熏心的人,在这混乱的圈子里自是一股清流。

在外面喝醉了,不小心弄丢了哥哥送的挂坠,雪上加霜,就像是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丧这个脸回到家,人手里还握着一瓶酒,醉醺醺地说着:“幸运草也没了呢,什么都没了。”

恍惚间听见有人敲门,强撑着身体打开门,视线里朦朦胧胧闯入一个身影。那人进来就是一巴掌呼到他脸上,打的他一个踉跄。刚想破口大骂,看清来的人是他小亮哥,陈楚生望而生畏地吞下到嘴边的粗口,捂着脸,小心翼翼的撇人一眼。

“搞什么人间失踪,多大人了还玩这一套?陈楚生!”王铮亮毫不客气地把人掼到沙发边,解了人裤腰上的皮带就抽,“陈楚生,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你现在畏畏缩缩的是什么样子?”

小亮哥手劲真大,不愧对他常年的健身。陈楚生只觉得那皮带像是按了一根根的钢针,刺入他的皮肤,灼烧出团团火焰,他痛的不自觉弯了腰。

脑子里也没其他的想法了,疼痛充斥这个身体,连带着大脑神经都一跳一跳的疼。他很想一把起身把人推开,可那人是小亮哥啊,那也是他哥啊。打消掉脑袋里不好的想法,陈楚生这会儿只得乖乖趴着忍痛。

那顿打持续了好久,他都忘了小亮哥是何时停手的,自己又是怎么忍过那般疼痛的。刚挨完一顿很的,脑袋里混混沌沌的,记忆中,他好像落入一个很温暖的怀抱,陈楚生喃喃着:“哥……哥,哥你让我烂下去吧……哥你打的好疼。”

那人只是又往身后补了几巴掌,把他圈在怀里,在他耳边低语着:“不会无药可救的,都会好的,你可是陈楚生。”

那顿打陈楚生记了好久,那晚小亮哥毫不留情的皮带把他从低谷中拉出来,也是从那次,他彻彻底底的把王铮亮当成亲哥了,没事就跟在人身后。

离家在外,有个哥哥照顾,是很幸福的。

再后来他走出迷雾,又重返音乐世界,踏踏实实地做音乐。他很多次跟王铮亮说过,我怎么还没找到自己的幸运草。

他说小亮哥,以前我大哥送我一个幸运草挂坠,可是丢了,我唯一的幸运都没了。

怎么会呢楚生,它一直都在你心里呢,王铮亮也这样对他说。

在我心里吗?可是两个哥都这样说。

随着蘑菇屋的爆火,哥几个又重新杀入大众的视野。陈楚生的事业更是猛的飙升到高峰,铺天盖地的质疑,跑不完的通告,不堪入耳的辱骂,一次一次的,在深夜悄然击碎着他的心灵。

到底不是十几年前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青年了,独自一人缝缝补补破碎的心,拼凑出新的灵魂。

太阳照常会升起,工作还是得继续,况且……还有这么多爱着自己的人。

远隔千里,但我们望着的是同一轮明月。王铮亮知道他重新火起来后的压力,只是每次刷到人疲惫下班的视频,终究忍不住发过去一条信息:“里里,也别太累了。”

老友记再见面,陈楚生已经瘦了许多。关闭摄像头后,陈楚生端着皮带,蹑手蹑脚地闪进他亮哥屋里。

“哥,我最近压力太大了。”咂摸着嘴,思考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帮帮我吧哥。”

王铮亮心有不忍,面上却不显,冷声应下了。既然决定当坏人了,那就装的像一点。王铮亮狠心往人身后挥皮带,他说:“没有数,我觉得什么时候够了什么时候停。”

身后的风被搅得呼呼作响,“好疼”,满脑子都是疼,还是和当年一样熟悉的感觉。

沉睡的痛感被唤起,陈楚生大口喘着气,额间滴下的冷汗无不暗示着他的痛苦。身体像被撕碎了,他感觉自己是一个人摇曳在狂风骤雨中的小舟,仿佛下一秒,波涛汹涌就将他粉碎。

“亮哥,那些事你还记得吗?”思绪回笼,陈楚生看向小亮哥,王铮亮也在看着他。

“什么?”王铮亮脸上闪过一丝狡黠,他装作不懂,眉眼笑着回答。

“哼,你别装。”陈楚生傲娇地哼哼着,顿了顿,又说道:“哥,我一直都在找寻自己的幸运草,从小到大。”

“我小时候,晚上总躺在床上想,要是我找到四叶草,我要许三个愿望。”王铮亮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就想,一是成为很好的歌手,二是有很多很大的舞台,小时候脑子里就装了这些东西,第三个愿望我一直都还没许呢。”

也是,这四叶草确实是幸运的,当年那两个愿望如今都已经实现了,即使过程很曲折。

“我现在想啊,第三个愿望,不如就许——所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平安喜乐。”陈楚生笑了,不是多年前的苦笑,是很开心的笑,是他陈楚生发自内心灿烂的笑。

“里里现在找到属于自己的幸运草了吗?”

“我懂了,哥。”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在这呢。”

年上者看着人笑的开心,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精美的小礼盒,说:“拿着,送你的礼物。”

翻开盒盖,是一件串有幸运草的项链。

“生日快乐,里里!你其实一直都是幸运的小孩。”

“哥?这是?”没等人缓过神,他哥又说道:“在兄弟们这里,你永远可以做一个快乐的小孩。”

“世上才没有幸运草呢!”这是陈楚生小时候的疑惑。

“世上一直都有幸运草,只是那一瓣,隐匿在人们的心里。”这是陈楚生长大后的释怀。

是了,世上遍地都是幸运草,就看那缺失的一瓣,是否存在你心里。心中有着它,四叶草就宛然,还怕不幸运吗?

四叶常伴,大家常伴,生日快乐,楚生。

——Theend.——

写在最后,很幸运和楚生是同一天生日。

四叶草也是我寻找很多年的东西,每每遇见一片酢浆草,还是忍不住看两眼,也许这里面就有我要找的四叶草呢。找不到也无偿,虽然自己早已知道有专门四叶草的种子,只是那种寻找的过程又带着期盼,好像真成了心里的一份寄托。

没赶上生日当天,迟到的祝福

#一篇迟到的生贺我是罪人,再也不卡点写文了,怪我太信任自己

#文笔拙劣,怎么也写不出想写的东西还望海涵

#祝老陈生日快乐,歌手一切顺利

#彩蛋是原本想写的,大概是另一个角度的生all

在陈楚生的记忆里,幼年时海南的夏天是扑在脸上腥咸的海风,是沙滩边高耸的椰林。大海壮阔,星光闪烁,他爱踩在松软的沙地上漫步,沙砾与海螺是童年最忠实的伙伴。

孩子总有一颗向往外界的心,每天对着窗外的阳光望眼欲穿,却无奈年幼,总要被父母的担忧桎梏,于是只能兀自羡慕大哥,看着大哥带领一群伙伴下海捉螃蟹,看着大哥挥着刀轻松给椰子开瓤,再看着大哥嫌弃地将自己赶走,念着...

孩子总有一颗向往外界的心,每天对着窗外的阳光望眼欲穿,却无奈年幼,总要被父母的担忧桎梏,于是只能兀自羡慕大哥,看着大哥带领一群伙伴下海捉螃蟹,看着大哥挥着刀轻松给椰子开瓤,再看着大哥嫌弃地将自己赶走,念着小孩子不许玩这些。

大海多壮阔啊,幼年陈楚生无数次哀叹,每次哥哥都带回来好多贝壳,他也想去玩,砍椰子多有意思,一刀下去干脆利落,像电视里的大侠,帅极了。

那时候不懂事,只以为哥哥是哥哥所以能干这些事,于是攒了很久的糖,去和大哥商量能不能换他当一天哥哥,他也想去捉鱼。

结果当然没有成功,还被骗走了全部的存粮,坐在家里捂着眼睛和妈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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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生日了,陈楚生忙得脚不沾地,好难得抽出了点空闲,一个个回着来自亲朋的关心。

工作室贴心端来蛋糕等他许这个见缝插针的愿望,他看着闪烁的烛光,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那年小小的自己,不懂事的陈里对着蜡烛许下了一个看似毫无可能实现的愿望,命运之神却在二十年后送来了这份大礼。

生日愿望真的很灵哦,陈楚生心想。

那今年就希望……

嗯,保密,说出来就不灵了。

·温柔年上攻x内向隐忍受

“帮我把眼镜摘下来。”

-

有天晚上顾澜洗完澡,萧铭坐在沙发上让他过来,还是一如既往笑得温和,他不动声色地检查顾澜身上有没有添新伤,然后很自然地接过毛巾,给他擦半干的头发。

气氛还是不对劲,萧铭今天摘了腕表,顺手搁在茶几上。顾澜警觉观察周围,确认没有可疑的工具。

果然萧铭不紧不慢给他擦干头发,就问他:“今晚可以算账了吗?”

顾澜不吭声,只是乖觉地点了下头,然后慢慢靠过去,抱着他哼哼了两下。

“哼哼是什么意思?”萧铭笑着起身,他回房间拿了软垫出来。

按照惯例,他会把垫子放墙边让下位者面壁反思,可看到顾澜那双眼睛就不忍心,只能让他跪到腿边来。...

按照惯例,他会把垫子放墙边让下位者面壁反思,可看到顾澜那双眼睛就不忍心,只能让他跪到腿边来。

膝盖底下就是柔软的枕垫,顾澜并没有多痛,可跪久了倒是肩膀酸胀。瘦削的下巴轻轻仰起来,想看他,又忐忑不安想躲他。

参加了集蓝手活动,可以麻烦老婆酱们点点小蓝手吗谢谢quq!

·爱与温柔救赎/非典型ds关系

……神经!不知道在屏什么

寒假之后的学期快乐而短暂,萧铭还抽空带顾澜去了一趟寺庙,驱车三百公里,据说佛寺经年香火旺盛,祈愿灵验。

萧铭以前总笑父母迷信,可如今轮到他求诸神佛,只是因为太过珍视眼前人,想方设法换一个稳固心安。

一开始听到这个提议,顾澜说什么也不肯去,他从来没有拒绝过萧铭的请求,但这次却固执地摇头,“我不信这个。”

最后萧铭连哄带骗地盘...

最后萧铭连哄带骗地盘问,顾澜才不情不愿地承认,他听说缘分浅的人去了寺庙就会分手。

他像是手捧宝物的窃贼,想要再多拥有几个片刻,生怕上天觉察,就要收回他侥幸错得的幸福。

可萧铭跪立在蒲团,双手举香,在金身慈目的佛像前端端正正三扣首,请了愿,从僧人手里给他求来那枚开过光的玉,对他说:“我不信,事在人为。”

那时候萧铭也只有二十一岁,他是人生顺风顺水的富二代,优渥的家庭给了他足够的底气,他像把刚开刃的剑,意气锋锐,对世事难料有拜佛的心诚,也有“我不信,事在人为”的倨傲。

烧完香,萧铭又去后院的石林叠七层塔,他听家里长辈说,叠七层不倒就能愿望成真。萧铭不会选石头,捡来的石头凹凸不平,叠起来歪七扭八,地基不稳,总是在第五层就轰然倒塌。他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试,终于七层石块摇摇欲坠地立住,萧铭赶紧合十许愿:“小澜平安。”

他不求因缘顺遂,白首不离,只求他平安康健。

这学期学校开放交换学习项目的申请名额,名单上有萧铭去年就想去的加州理工,开放申请的IT专业世界顶尖,为期半年,是难得的学习机会。萧铭却在留校和出国交换之间犹豫,他留校纯粹是为了陪顾澜,他是最不喜欢异地恋的人,喜欢一切都在他触手可及、能力可掌控的范围内。

没有什么比恋人看得见、摸得着更实在,每个人所重视的东西不同,他不在意经历和机会。萧铭眼中恋人就是比前途更重要。谢奕笑他是恋爱脑,萧铭只是一笑而过。

最后是顾澜自己拿着申请表找他,“你想去吗?我看了这个交换经历很有含金量…”

萧铭看着他就想摁过来亲两口,可毕竟训练室公开场合,他只能捏一捏他的手腕,低声说:“可是要去半学期…我不太方便。”

顾澜还没想到他这一层,不解道:“怎么了?”

“我想陪陪你。”萧铭总是在考虑很多,他把顾澜的未来也规划进了自己做的所有选择里,“我明年就要毕业了。”

顾澜先一愣,随即笑着说:“你去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我和你之间…不在于这几个月。”

后来萧铭想起少年时代最后悔的事,一是去了美国交换,没有陪在顾澜身边。二是大学时期没有好好读书,没有足够的底气应对变故。

有天他在学生公寓的厨房手忙脚乱电磁炉煎蛋,手机支在一旁和顾澜打视频,室友笑嘻嘻凑过来八卦,“who'sthisguy?”

萧铭很自然地回答:myboyfriend。

萧铭的新室友是个油光满面的白人,在加州理工读软件工程,这位热情开朗,毫不见外的室友挤到镜头前跟他sayhi,又被萧铭轰走。

萧铭这三个月过得充实丰富,飞扬快乐,他和课友一起去了Eastershow,租车去看悬崖日出,攀岩徒步,滑雪跳伞,参加各种活动和宴会。

可顾澜与他分别后却像某种戒断反应,经历了更严重的失眠,听课的时候甚至产生剧烈耳鸣,只能恍惚地看着教授的嘴一张一合,可声音都从耳边漏走。

有一天他刚给家里汇完钱,本该是如释重负的一夜。可他突然坐起来掩面流泪,清透的一线月光落在床尾,他在室友的鼾声里无声地抽噎。

桌上摊着打比赛做得密密麻麻的笔记,台灯昏黄,他突然没头没尾在公式后写下一行:小镇做题家走出重山复岭,以为这是光明的起始,可高楼广厦围困之下,生活仍然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顾澜蹲在地上蜷缩着身体,脸深深埋进手臂与膝盖容出的空隙里,通透的玉悬在胸前,沉重地坠在那里,像是世界遗留给他最后的温暖。

他开始整宿的失眠,跑回他们出租的公寓,抱着萧铭留下的外套,痛苦又小声地重复:“怎么办哥哥…我好难过。”

他没有钱治病,也觉得没必要这么娇气,他以为凭借少年意气能够接下命运的苦难,可原生家庭像沉重的山压垮了他。

他每次做这些事的时候都要把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来,仿佛看不见就能少一点对萧铭的心虚。那枚质地上乘的玉青翠剔透,润泽以温,贴在皮肤上微暖的触感像是萧铭对他的叮嘱,远在大洋彼岸的注视。

顾澜这半年不吃药,不看医生,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只增不减。他甚至明显感觉到记忆力下降,无法集中注意力,上课密密麻麻的公式代码像是会在眼前飞,写作业的时候开始剥自己的指甲。他周末给高中生补习数学,总在公交后座莫名其妙地落泪,车窗外错落的霓虹灯影把视线隔成破碎的网。

可第二天他能继续恢复日常生活,饰演模仿好学生,但很快谢奕就找他约谈,“你要不要去心理咨询室。”

顾澜飞快解释,“我就是最近有点失眠。”

萧铭结课后,同项目的同学忙于张罗最后几场狂欢,约他蹦迪喝酒。可萧铭片刻不想多留,提早买了回国的机票。

他落地没提前告诉顾澜,半个行李箱都是给顾澜带的礼物,一路风尘仆仆来不及休整,他就在顾澜回寝室的必经之路上突袭。

“打劫,给我很多下亲亲。”他被萧铭从身后一把圈住,向后栽倒在他怀里。

熟悉的气息如同松软云朵包裹了他,顾澜一瞬间感觉卸去所有外力,把自己交付给安全的拥抱,半年相隔,他再一次感觉到生命是轻盈温暖的。

萧铭把他搂过来亲了一下,从头到脚打量一圈,怕顾澜有压力,有意把担忧说得漫不经心,“怎么黑眼圈都深成熊猫了。”

借口排练过太多遍,顾澜说谎说得不假思索,“我有点失眠。”

萧铭捏了捏他的掌心,没有在这个时候揭穿他。

【然后,实践约到了他。】

闻廷x苏浔混血神颜学霸x怂货脆皮学渣

戏份:吃醋的主&傻傻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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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里转来一位长得白白净净的少年,笑起来有个可爱的小虎牙,阳光开朗跟小白兔似的,班主任将他安排在学霸闻廷边上。

闻廷是个混血儿,一八六的身高,修长却不瘦弱,黑发碧眼,五官深邃立体,那双罕见的冷绿双眸仿佛有魔力般让人挪不开眼,听说之前作为年级第一上台演讲时,有位女生直接捂着胸口尖叫,流下了两行鼻血。

那位女生丢不丢脸不知道,自那以后,本就长得冷的闻廷更冷了,夏天呆着凉快,冬天就没人敢惹他,就...

那位女生丢不丢脸不知道,自那以后,本就长得冷的闻廷更冷了,夏天呆着凉快,冬天就没人敢惹他,就连同桌的位置,也被他以会打扰学习为由,向班主任申请空着。

那个人人都觊觎的位置如今被占了,同学们纷纷开始扒新来的底细,据说,他是新来校长的儿子。

闻廷対班里的八卦不感兴趣,他不习惯身边有旁人的存在,虽然在班主任的劝说下勉强接受了同桌,但对班主任的另一个要求——帮助同桌提升成绩这件事一点也不感兴趣,希望这位新来的懂事点,安静些。

只是……闻廷发现,长得可爱的同桌经常偷偷看他,以为将脸蛋挡在书后面,露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鬼鬼祟祟瞅两眼就以为他不知道了?闻廷冷冷勾了勾嘴角,天真。

最开始,闻廷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去卫生间仔细瞧了瞧,嗯,还是这么英俊帅气,完美无缺。后来,在少年绯红的耳根和闪躲的目光中,他明白了。

这位新来的在暗恋他。

稳如古井,不起波澜的心海,头一次有些涟漪。

结果当天晚上就看见同城群里,没有伪装的熟悉的ID在撩x: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耐疼,主要是温柔点就好了。】

【就这么一个要求,求求了,赐我一个主吧!】

附有一张照片。

闻廷牙根有些痒痒,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混血英俊的脸上,嘴角的笑容看起来很是柔和,他慢条斯理打字回复:【我很温柔,实践过的都说好。】

群里沉默片刻,只有小白兔兴高采烈地回复:【好呀好呀,明天我们约吧!】

闻廷应下,敛了笑,将手机扔在沙发上,明明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这随意的一抛却莫名显出了几分怨气。

片刻后,他翻出一个黑色大背包,靠坐在沙发下,将压箱底的实践工具一件一件掏出来,轮廓分明的脸上,那双碧眸更冷了,深不见底的寒泉似的,瞧着人打颤,手上却耐心十足地为那些宝贝仔仔细细消毒,边边角角都不落下。

三心二意的小骗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看来还是作业太少。

——————cut见评——————

有彩蛋,粮票可敲~【关于甜甜的补习】

*

呜呜悲伤重发,希望能坚持久一点……之前解锁过彩蛋的可敲我发哦。

如果喜欢的话请动动小手指点心心吧,你们的喜欢是我最大的动力!

霸道骑士团团长×可爱懵懂小神父

约稿5K+

马蹄沿着长街一路溅起尘埃,漂亮的赤兔马停在了教堂门口,为首的男人生得高大壮硕,一身银色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蜜色的肌肉彰显着成年男人的力量感。

“神父呢。”西里洛一个翻身利落下马,随便在门口逮了个人问道。

他的英俊在帝国是出了名的,但由于五官生得棱角锋利,一双浅灰色的眸带着些冷冽,板着脸时颇有些说不出的严肃。

西里洛身为骑士团团长,平日里治下森严威名在外,一身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戾气,被他问到的人不由磕磕巴...

西里洛身为骑士团团长,平日里治下森严威名在外,一身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戾气,被他问到的人不由磕磕巴巴,“神父下午受到了惊吓,此时正在圣殿休息。”

男人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大步流星朝圣殿里走,手上的鞭口子都还没来得及放下,瞧着像是专门来找神父麻烦的。

新上任的小神父叫作尤金,今年才刚刚满十八岁,还未成年时就接替了上一任神父的衣钵,平日里待他们下人温和善良,那人看着来者不善的西里洛不由有些担心。

可小神父跟西里洛的关系一向交好,他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有些多虑了。

卧室的房门被人推开时,好脾气的尤金有点不大高兴,因为他已经叮嘱过众人不要来打扰自己,他看向门口时稍微拧了拧眉,但看清来人时脸上的表情又变了变。

“西里洛,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西里洛下午还在城边巡视,按理可能要晚上才能赶回来,可现在太阳都还没下山,男人没说话直接走到他的床边,将穿着睡衣的小神父从床上抱了出来。

尤金不仅年龄小,其实长得也很小,因为五官偏圆润,眼尾的弧度又有些下垂,好像个还未成熟的少年,但因为周身纯净的气质又使得他带着些懵懂的神性。

尤金的身形还处于青涩少年阶段,骨架小身上也没多少肉,在西里洛怀里显得有些娇小,像是柔软又可爱的毛绒玩具。

“西里洛,你勒得我不太舒服...”

尤金有点难受的挣了挣,缩在西里洛怀里软声讲话,结果被男人一巴口掌抽在了PG上,“你还知道不舒服?我有没有说过最近不许出门!”

尤金出身于显赫的世家贵族,是家中最受疼爱的小少爷,从小就被当作神父的继承人在培养,就像一朵温室里的小玫瑰,被娇养得漂亮又矜贵,对谁都没什么脾气。

西里洛这个人虽然霸道,但一向待尤金极好,外人都道西里洛待他宛如亲弟弟,什么稀罕玩意儿都往圣殿这里送,从未像今天这般板着脸凶过尤金。

尤金一时有点不敢相信,从小到大父兄都没舍得动过他一根手指头,他不由委屈的看向西里洛,“你打我?”

因为感觉有点虐虐的所以没放出来,也是5K+,字数蛮多的所以糖果可解锁,可以先在正文后面看看预览,觉得感兴趣的话再敲!

主受贝攻,年上主,年下攻

优雅严厉又宠人的教授【殷锦城】x精力旺盛的调皮小崽子【安鹤】

自家崽子精力旺盛,整天闯祸犯错怎么办?那只能奏一顿再惯着啦√

5K一发完

年轻的男孩双手背在身后,耷拉着脑袋站在一位明显年长于他的男人面前,有些紧张地开口喊了一声:“先生……”

“喊我做什么?现在知道害怕了?”男人扬声反问,“早干什么去了?”

男人名叫殷锦城,是一名大学教授,跪在他面前的小男生是他的伴侣,名叫安鹤,现在仍然在上大学。

两人因一次活动结识,互相有了好感,又在安鹤热情又执着地追求下走到了一起。

两个人在感情上一直非常恩爱又稳定,在...

两个人在感情上一直非常恩爱又稳定,在生活中也能互相包容磨合,唯独在学业问题上,安鹤却总会让殷锦城咬牙切齿。

安鹤虽然并不在殷锦城任教的大学就读,但因为专业所属领域相通,殷锦城自然有能力也愿意为安鹤提供一些辅导和帮助,可年轻的男孩子总是贪玩又爱闯祸,总能整出一些让殷锦城忍不住教训他的事情。

这原本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儿,自家先生帮着修改一下以便拿个好分数,这么独天得厚地条件不用一下也属实可惜,可也正是这一看,让殷锦城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于是,当殷锦城把安鹤抓回来看着对方逐字逐句地改好论文并提交完毕后,便有了当下这一幕。

“我知道错了……”安鹤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自家先生,小声道,“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你向我这样保证的次数,我想我们都需要买一个计数器,才能真正数得清。”

殷锦城虽然表面上在话里开了个玩笑,可房间里却没有半点儿玩笑的意味,反而让安鹤更加不敢抬头:“先生……这次真的记住了……”

“往日罚过你后依然还能继续惹出让我找着没法忽略的问题,要是这次轻易相信你这么一句摆正,下一次不得给我反了天?”殷锦城冷着脸道,“平日生活里我都可以纵着你,但是在正事上,你就是欠教训。”

“自己去把界尺拿过来。”

【2】-【5】

【6】

晚上睡觉前,殷锦城像往常一样斜靠在床头捧着一本书阅读,而安鹤怀里则抱着一个毛绒玩具,趴在殷锦城的身边悄悄地看着他。

殷锦城安静看书的样子在安鹤眼中向来是很有魅力的瞬间,总是会不自觉地吸引安鹤的视线,让他难以自持地对殷锦城生出更多爱慕与欲望。

放在平时,安鹤一定会立刻凑过去向殷锦城索要亲吻,顺水推舟地拉着对方进行睡前的亲昵,将这位成熟稳重又漂亮优雅的爱人压在身下占有。可今天安鹤刚刚惹了对方生气,种帐的PG现在依然又通又烫,让他躺下都不敢轻易躺下。

商痕尽职尽责地发挥着它的存在感,反复提醒着安鹤他今天是个犯了错误的坏孩子,自然也让他不敢上前大胆妄为地向殷锦城索取,只敢悄悄地趴在旁边看着对方。

而对于殷锦城来说,他早就注意到了安鹤的目光,年轻的爱人看他的视线里满是直白的预望和爱慕,不掺杂一点掩饰,想要忽视都很难。

殷锦城本想故意再晾晾他以作乘法,却被安鹤委屈小狗崽子一样的目光看得心软,连书都没看进去几页。最终,殷锦城还是认命一般扔下了手中的书,朝着安鹤勾了下手:“行了,想过来就过来吧。”

殷锦城话音一落,就被猛地扑上来的小崽子撞了个满怀。安鹤急切地吻上殷锦城的唇瓣,像是讨安慰,又像是在对爱人表达自己急切的预望。

直到一吻结束,殷锦城才重新捡回来说话的权利,他有好气又好笑地勾了一下安鹤的下巴:“你说说你,明明是自己犯的错误,伐你一下好像我欺负你了,委屈成这样?”

“我没有......”安鹤撑在殷锦城上方,红着脸摇了摇头,“先生不要乱说......”

听到安鹤“恶人先告状”地反过来给他扣了“乱说”的帽子,殷锦城当场扬了下眉毛,想要好好制裁一下“胆大包天”的小崽子,却在对上安鹤干净又渴求的目光时再次软下了心肠,妥协道:“这次长记性,不然下次真的什么都没有,甚至可能把你轰出去睡沙发,记住了?”

妥协不过妥协归妥协,该有的警告还要有,殷锦城一边说,一边伸手掐上了安鹤种帐的伸后,以作威胁。

“长记性了,真的长记性了。”安鹤吃痛,连伸子都随着浑身一颤,“知道错了......”

随着安鹤再次开口保证,殷锦城终于重新送开了手,捏住他的下巴,主动吻了上去。

年长的爱人在这一刻放下了所有的威严,将放肆的权力交到了年轻男孩的手中,任由对方在自己伸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毕竟自家精力旺盛的小崽子再倒霉,也只能靠着自己来宠。

粮票或礼物可以解锁隐藏结局【第二天起床后发生了什么:你的折腾,我现在还受得住】

四连安排一下?

——END——

五感敏锐哨兵攻x温柔强势向导受

应辰x云涟

主受被攻1w+耳光预警(向导可以调节哨兵的敏感度。)

一些节选

“看来这几年,全都白教了。”云涟脸上挂着笑容,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应辰害怕。

应辰贴着云涟屈膝跪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清脆的一巴掌落在了哨兵的脸颊上面,红印渐渐浮现出来。

应辰随着力道偏了下头,又重新回到原位,方便向导的下一次教训。

“非要巴掌落到脸上才愿意说。”云涟没顺着他的力道去扇,反而是捏着应辰的下巴仔细看着脸上的伤痕。其实打的不算重,这张脸长的的确好看,浓眉大眼的,怎么舍得打坏,哭的眼眶都红成这样了。

应辰只是眨眼看着他...

应辰只是眨眼看着他,求得原谅。

感觉我的阿辰宝宝被打的很惨,宝宝你可是攻啊!!!

有些私设,大家不要纠结!看个开心就好

彩蛋是阿辰第一次挨罚,1k+

全文1.5w+

嵇旸x方知也

不苟言笑教书先生攻x心地单纯小世子受

「伏愿相公,行高官之上,再勿相念。」

别人家新婚夫妇纵马共游,看灯踏青,他却莫名其妙日复一日地被圈在这间逼仄的书房里,浸着墨香的眼泪流也流不完。

偶尔几次回了王府,乳母心疼地给他因为刚刚挨了打而肿起的手心上药,边流眼泪边问他,既然不想学又遭罪,为什么不跟嵇相公讲,干脆别学了呢?

小世子红着眼眶,摇摇脑袋。

说来也可笑...

说来也可笑,他们原应是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人,可除去这时,方知也竟再没有任何可以被嵇旸抱在怀里的理由了。

于是哪怕无数个夜晚被身上的疼痛磨得无法入睡,也不会表现出一点很痛的迹象,只有在嵇旸离家不在的时候才会偷偷给自己上一点药。

他不敢喊疼,怕嵇旸知道后会连这唯一一个恍如拥抱的瞬间都没有了。

“那就这样过下去吗?”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乳母哽咽着说,“我听说嵇相公近来总是很少回家,若是……若是嵇相公日后真的考取了功名……”

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被一声叹息咀断,方知也明白她想说什么。

那日除去提亲,他向太后说起的另一件事,就是整肃科考收受贿赂的不正之风。

蛀在梁上的恶虫非一日形成,它牵连甚广,想要连根除掉绝非易事。即使方知也亲自面圣去求,可嵇旸这等平民草芥,犯不上为了他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但若是替南陈王府世子的“未婚夫”讨得一份公道,这件事好像合理了许多。

既然神佛不愿成全嵇旸,那就由他来成全。

至于剩下的……

过下去吧,还能怎么样呢。

这次是HE!!真的是!!

端午快乐!这个超可爱!三连抽五个宝宝送~祝上学的宝宝考试顺利,已经工作的宝宝赚钱顺利,处于阶段性的宝宝摸鱼顺利

清冷校长张宇and痞帅学霸赵天

昔日高岭之花被当众

跟我念:①作者不是bt

——不全!!!

德邦学院每年都会召开,以此来怠工的老师或者受处分的学生,而今年的却格外热闹,当然他们大名鼎鼎的校长也会出席,只不过是以受者的身份出席。

此时体育馆挤满了人都是来围观校长的。而他本人表面却还是那份冷静的模样,与他身上那件白色受服格格不入。

在读到他的名字的时候,面不改色的走到台前“张宇你无故旷工一周,可有异议”

此话一出众人炸开了锅“真的啊,我天”

“校长也要受啊...

“校长也要受啊”

“没有”他发出的声音却冷的吓人。

执行的是学生会主席赵天,因为成绩好,长的帅,在青涩的少年时代当然是广受喜欢的那一类,甚至还有人故意犯,扬言“”

…略

张宇不似其他领导大腹便便,反而腰窄腿细肥,身材比例优越。

张宇回头看他,眼神很复杂,有质疑有不满还有一丝的类似求的意愿。

台下一片哗然,

“张校挡了”

“我没看错吧”

赵天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故意的

“重来”

依偎在那人怀里莫名的安心,熟悉的气味笼罩,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是旧文重发,之前的被掐了

看到真的会很高兴!!!更有动力码字

一个新脑洞,大概率最近会写的短篇,也不排除无限期坑掉的可能。

贺景x唐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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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行动中,唐恬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往大了说,是自作主张不听指挥,往小了说,是情况紧急见机行|事。

绑匪手里有人质,按理讲唐恬应该找专|家来谈判,满足一切要求,再退一步也应该踩好点等狙击手到位后再动手,可他偏偏在所有方案中选择了最激进的那个。

往常能把人骂到怀疑人生的杨局,今天却反常地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让他抓紧回队里向新队长写报告。

唐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地回了办公室,终于见到了那位据说来头很大的新队长。...

唐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地回了办公室,终于见到了那位据说来头很大的新队长。

呦,这不是他三年|前莫名失踪的前男友吗?

偏偏前男友还笑得一脸温柔:我没地方去,可以暂住你家吗?

可以你奶奶个腿|儿!

唐恬立马转身,大步踹开了杨局办公室:我不同意!我要调岗!老|子不干了!

…………

刑侦支队里,要说迟到早退,唐恬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偏偏杨局最喜欢他,把人骂得狗血淋头也没做过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可这几天,同事发现,他不仅一周七天按时上班,还礼貌拒绝了他们投喂的早午晚饭,甚至文文静静连脏字都不吐一个,这绝对是被掉包了!

于是同事敲开新队长的门:报告贺队,甜妹儿有问题!

新队长安静听完全程,笑得意味深长:知道了,我会及时处理的。

THE END
1.柯基一窝生了八个崽,狗崽靠近狗妈狂咬,事实证明谁带孩子谁暴躁...习近平为共建“一带一路”指明路径 韩国禁止集会示威等政治活动 韩国防长召集主要指挥官会议 9部门联手打造便民生活圈 李在明呼吁韩国民众保护国会 我国快递月均业务量达140亿件 女硕士失踪15年被找回 韩在野党与警方在国会出入口对峙 韩国宣布实施“紧急戒严” 中国驻韩国大使馆深夜发布提醒 董事长套现9亿后反劝投资...https://m.163.com/v/video/VYH5NC389.html
2.外网分享了一波家里狗狗第一次当妈妈的照片,网友被萌翻:狗妈超...柯基妈妈和它的15只宝宝 这也太能生了吧! 这个眼神……超骄傲了! 狗妈:给你个微笑自己体会 ”万万没想到 我们的金毛生了一窝小奶牛 太惊喜了!“ 狗妈:都是我的宝宝,可爱嘛! 是亲生的没错啦 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哒! 这难道不是一窝小猪仔吗? http://k.sina.com.cn/article_5788825766_1590a78a601901cnuq.html
1.柯基杂交犬多少钱?2024最新价格行情及选购指南你要是图便宜,就买个几百块的串串,养着玩呗。你要是追求血统,就多花点钱,买个纯种的或者血统好点的杂交。不过,我跟你说,这养狗,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耐心和爱心,只要你真心对它好,它也会真心对你。这杂交柯基嘞,虽然没有纯种的那么高贵,但它们也一样可爱,一样忠诚,只要你好好养,它们也能给你带来很多快乐。https://www.laoliujc.com/post/11037.html
2.我家柯基被柴上了,生出了一窝短腿柴遛狗是个大麻烦,因为柚子(柴犬)喜欢打架,所有公狗都打。不仅要牵好,还必须要时刻提防没栓绳子的小狗主动凑过来。 皇皇(柴基)一直认为自己是家里的老大,之前他妈妈TT(柯基)打不过他,经常被他欺负。现在柚子回来了,父子俩要为家里第一狗的地位进行一番争执。 https://m.douban.com/group/topic/1346584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