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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项目结束的时候江渭肚子里的孩子已经21周了,孕肚像个小西瓜一样扣在身前。晚上大家都在群里约第二天的聚餐,这次不像上次那么正式,就是两个部门的人一起吃个饭。江渭靠坐在床头,一手拿着手机,‘就去见他最后一面吧’,犹豫了一个晚上,这个决定让他心里轻松了很多,他把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低声对宝宝说“去见爸爸好不好呀”,肚子里又小金鱼似的游了一圈,欢快的很。每次感觉到宝宝在轻轻的动,江渭都忍不住要笑出来,心里好像被这个小家伙填满了,他高兴的站起来,在卧室的穿衣镜前照了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这点兴奋吹了个风...

这个项目结束的时候江渭肚子里的孩子已经21周了,孕肚像个小西瓜一样扣在身前。晚上大家都在群里约第二天的聚餐,这次不像上次那么正式,就是两个部门的人一起吃个饭。江渭靠坐在床头,一手拿着手机,‘就去见他最后一面吧’,犹豫了一个晚上,这个决定让他心里轻松了很多,他把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低声对宝宝说“去见爸爸好不好呀”,肚子里又小金鱼似的游了一圈,欢快的很。每次感觉到宝宝在轻轻的动,江渭都忍不住要笑出来,心里好像被这个小家伙填满了,他高兴的站起来,在卧室的穿衣镜前照了照,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这点兴奋吹了个风就不见了。

他要去见顾岳,就要把里面穿得紧一点,外面穿得厚一点,可能吃饭的时候都不能把外套脱下来,可是再见他一面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之间的故事已经够长了,初中一段,高中一段,现在又续了一段,每一段都有一个惊艳的开头,让他觉得故事不会结束,可是每一段的结尾留给他的都是等待与失望,或许他从前不是一个主动的人,而现在也没有主动的机会了。如果孩子不小心被顾岳发现了,那他应该很苦恼吧,江渭皱了皱眉,就让他自己保留最美的回忆吧,这次他不用再等了,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分离的准备。江渭又拿起手机,在群里说了一下自己明天家里有事,他请客让他们好好玩,公司的人都在帮他打掩护,他又告诉了王姐一下,麻烦她多操点心。过了明天,他就不用再藏着掖着了,就是他和宝宝的新生活了。

自从陈羽知道宝宝会动了以后就一直觊觎江渭的肚子,终于在有个周末没事的时候过来了,一边感叹怎么这么软啊一边和宝宝你一下我一下的互动,直到把江渭踢烦了才把他从肚子上拉开,他脸上还带着笑,又把一大袋孕期需要补充的营养品和妊娠油之类的递给江渭,“谢了啊,难为你个单身汉还懂这么多”“哼,我为你费了多少心思啊”。肚子大起来之后久坐还是挺难受的,午休的时候江渭都会靠在椅子背上揉腰,宝宝偶尔动一动就会吸引一票叔叔想过来摸一摸,结果都被王姐拦了回去“别瞎摸,你们江哥好不容易歇会”江渭坐在旁边笑,觉得能和宝宝这样过下去,就很幸福了,他获得的爱也会很多很多。

日记被他翻到了最后一页,可能宝宝出生以后就该把它藏起来了吧。

2017年7月5日

我是听同学说他有女朋友了的,那时候刚上大一吧,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有种终于尘埃落定了的感觉。可是回味过来,有些不知所措,以前竟然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真的要离开他了,真的和他没关系了,我要怎么办。心里堵着,又感觉哭不出来,有些眼泪,但都是粘的。我有时候试着回想我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回忆,但是想到他的时候脑子里都是空白的,直到最近这些回忆才慢慢回笼,我不知道这些回忆是原本就这么美好,还是分别让我对它进行了润色,不论怎么样,能想起来也挺好的,这些都留给过去的我吧,以后的我要做到慢慢的消化这一切,是我单方面的,一场漫长的告别。

因为早产,瑾儿比别的孩子瘦弱些,性子更闹些,也更爱哭些,可只要一把他放进江穆朝怀里,小小的人即刻便会停下所有哭闹,乖乖地依偎着爹爹露出笑意。

魏晟日日都守在榻边,生怕错过江穆朝的醒转,可令人失望的是,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躺在榻上的人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绕过屏风,魏晟先是听到了瑾儿弱弱的哭声,正准备去哄,一道更微弱的声音却紧跟着响起。

“不哭不哭……瑾儿乖,爹爹在呢。”

“穆朝!”魏晟...

“穆朝!”魏晟顿时心神俱震,抬眼看见江穆朝正侧着身子在哄怀里小小的孩子,神色疲倦却温柔,没有半分不耐。

“陛下……”江穆朝看向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又被他咽了回去。

“穆朝,穆朝,你醒了……”魏晟呼吸急促,猛地扑到榻边握住江穆朝的肩膀,急切地想感知到这个人的体温和心跳,激动得几近落泪,最后虽然忍住了,却也憋得眼眶通红。

“有没有哪不舒服,肚子疼不疼,看的清我吗穆朝?”说着,魏晟又俯身贴上江穆朝的额头,细细地蹭了几下,“还好还好,没有烧。”

大出血之后的身子太过虚弱,江穆朝在昏睡的数月间时不时便会发热,前一日才刚刚退烧,魏晟的目光紧紧盯在他身上,生怕他有一丝一毫的不适自己又没有发觉。

江穆朝刚醒,身上没什么力气,只低低地唤了一句陛下,“孩子……孩子们好吗?”

魏晟的心底酸涩无比,他点点头,握住江穆朝冰凉彻骨的手,“好着呢,都盼着你快些醒过来。”

“嗯,我快些,快些好……”江穆朝安了心,把目光又投向怀里的襁褓,侧头贴了贴瑾儿的小脸蛋,“爹爹在……”

不多时,太医悉数赶到,诊断后松了口气,回禀道,“君后既醒了便无大碍,只是仍需好好将养,再不可劳心动怒了。”

魏晟仔细听着,不住点头,恨不得把所有跟江穆朝有关的话刻进心里,江穆朝见他如此,心底也是复杂难言。不一会儿,瑾儿到了该喝奶的时辰,奶娘把他抱了出去,屋内一下子就只剩江穆朝和魏晟两个人,魏晟看出江穆朝的疲倦,想像他昏睡时一样把人揽进怀里,却被拒绝了。

江穆朝避开他的手,自个儿扶着腰缓缓转身,面朝床榻里侧,然后把被子扯高了些,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魏晟看着他,半晌,泪水自眼角缓缓滑落。

说实话,魏晟宁可江穆朝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即便知道以那人的心性绝不会如此做,可魏晟仍期待着,期待江穆朝能将所受的委屈和病痛借由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而不是默默压在心底。

他太心疼,连带过去几年间缺失的心疼,他想补偿,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江穆朝一愣,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魏晟察觉到他的犹豫,心底更加不安起来。

良久,江穆朝轻声开口,“不重要了……”

“怎么会不重要。”魏晟急了,语气都带了颤抖,“都是我不好,太医明明,明明同我说过你的身子不适宜再有孕,可我却没管,只一味地想着让你再给我个孩子……”

大概是这话实在太残忍,魏晟自己也愈发无地自容,他有些难堪地垂下头,埋在了江穆朝的掌心里,“穆朝,我求你,你骂我几句好吗,怎么骂都好,打我也好,我让你受了这么多的罪,你应该要怨我的。”

一时无言,江穆朝低头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从宫人口中,他知道这段时日一直都是魏晟在亲力亲为地照顾自己,一代天子,九五至尊,却学着做了这些伺候人的事。

刚醒的那几日,江穆朝的确不愿见到魏晟,他也是人,自然也害怕死亡,孕期的种种苦楚,生产时差点一尸两命,这些事不止魏晟和孩子们害怕,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心有余悸。但这些时日以来,他也能感觉到魏晟小心翼翼地爱惜和讨好,小心翼翼……这样的词什么时候用在魏晟身上过,江穆朝有些无措,这才一时给不出回应。

“穆朝,那日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以后咱们再也不要孩子了,我再也不要你疼了……”压抑了数月的情绪快要把魏晟击垮,江穆朝久久不给回应更叫他害怕,忽然间,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白光叫他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急忙仰头看向江穆朝,傻傻地道,“穆朝你放心,我已经问太医要了药,这药一劳永逸,不会有差错的。”

江穆朝眉心一皱,沉声道,“什么药?”

“呃,绝嗣药。”

“……”江穆朝深吸口气,“已经吃了吗?”

“嗯。”

话音刚落,一个拳头就落在了肩头,紧跟着,更多拳头落在肩头、胸膛……

魏晟愣愣地看着江穆朝,那人眼眶逐渐湿润,一滴泪悬在眼中。

“你傻吗魏晟,那是什么药,你又是什么人,是随意能吃的吗?”江穆朝揪紧他的衣襟,似是气急了还想说什么,却又被他眼下的乌青刺痛眼眸,泪水终于落下,“混蛋……”

明明不在乎自己,如今却又做这些事来叫自己心软,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自己知道后会心疼。

“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惹我心疼,混蛋……”

魏晟有些无措地把江穆朝单薄的身子揽进怀里,又将他肩头滑落的披风被掖紧几分,江穆朝的体温偏低,窝在魏晟怀里就像贴在一个火炉边上,很暖和,也很安心。

“是是,我当然是混蛋。”魏晟侧过头去吻江穆朝,“多骂几句,穆朝,使劲出气。”

落在身上的力道渐渐小了下去,魏晟听见江穆朝细碎地抽噎,“谁要骂你,我呃……”

“怎么了怎么了?”魏晟低下头,只见江穆朝单手捂在小腹上,眉宇间露出痛色,顿时心跳都漏了半拍,“来人来人,快叫太医。”

他急得连手都微微颤抖,却在下一刻听见一声轻笑,只见江穆朝拦下了要去请太医的宫人,冲他狡黠地笑了一下,“你总吓我,我也要吓吓你。”

魏晟拿江穆朝半点法子也没有,他不生气,只是缓缓地亲吻了江穆朝的眉心,“好,吓我就吓我,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穆朝,我只求你好好的……”

江穆朝也叹了口气,抬手搭在了魏晟腰间,低声道,“嗯,我好好的。”

次日,云舒云笙被允许来见爹爹,两个小姑娘一看见醒着的爹爹就开始哭,从进殿哭到离开,只有中间和爹爹说话时停了片刻,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叫江穆朝和魏晟心疼不已。

“爹爹没事了,乖乖,不哭了好吗?”

云舒云笙一边一个抱住江穆朝瘦弱的身躯,脑袋埋在他怀里,“爹爹,呜……爹爹以后不要生弟弟妹妹了好不好,要爹爹……”

江穆朝一愣,刚要开口就听见魏晟摸着女儿的头,“不要了,爹爹以后不会再生弟弟妹妹,不怕啊。”

云舒云笙又把目光投向江穆朝,见他点头才终于安心,“爹爹,你睡了好久好久,想你了……”

江穆朝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丝道,“爹爹也想你们,等再过几天,爹爹就给云舒云笙做喜欢的奶皮酥好吗?”

“好呀好呀。”

“累不累?”孩子们走后,魏晟轻轻抚摸着江穆朝的面庞,柔声道,“太医说你的身子起码要休养半年,今日强撑着和女儿说话,可有哪里不适。”

“没有。”江穆朝微微仰头,冲着魏晟轻笑了下,魏晟一下就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宠溺地道,“这次破例,下次不许逞强了。”

“嗯好。”说着,江穆朝忽然道,“对了,泽儿呢,这几日都没瞧见他。”

“……”

魏晟的沉默叫江穆朝心底泛起不安,“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良久,魏晟开口道,“自你生产那日后,泽儿每日都在安华殿为你祈福,这会儿时辰还没到,怕是还跪着呢。”

“这孩子……”江穆朝心底一软,有些无奈地推了推魏晟,“快叫人把他找回来,我有话同他说。”

“好。”

………

来到榻边,魏泽的神色有些许不安和慌张,尤其是看见江穆朝苍白的面色之后,那天之后,他从看门的宫人那里得知江穆朝为了给他送生辰礼专门又来了一趟东宫,自己的那些混账话,只怕也都被听了去。

江穆朝昏睡的这些日子,魏泽快要被自责和歉疚压垮,眼见人醒了却也不传他,更是不敢直接过来让江穆朝烦心。

“爹爹。”魏泽直愣愣地站在床边,唤了一声之后再没有声响,还是江穆朝握住他的手,温声道,“坐爹爹身边来。”

看着眼前这个和魏晟十足十相像的孩子,江穆朝心中不自觉地发软,“泽儿,不怪自己了,这不是你的错。”

话音刚落,魏泽的眼眶唰得通红,他有些慌乱地解释道,“爹爹,那天,那天我不是……”

“爹爹知道。”江穆朝从魏晟怀里撑起身子,抱住了这个傻乎乎的孩子,“爹爹都知道,人都有个说气话的时候,泽儿是好孩子,当然不会那样想。”

“爹爹已经没事了,现下天愈发凉了,泽儿听爹爹的话,不许再去安华殿跪着了。”

魏泽吸了吸鼻子,得到爹爹的原谅,没什么比这更宽宥内心的了,他乖乖地道,“嗯,都听爹爹的。”

“好孩子。”江穆朝伸手给魏泽拭去泪水,轻笑着说,“给爹爹笑一个。”

魏泽还没从伤感的余韵里出来,勉强挤出个笑意却也好看得紧,大概是随了某人的血脉,总是能叫旁人心软的。

江穆朝扭头看了魏晟一眼,魏晟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温柔缱绻,爱意满怀。

那些难言的不堪情绪,渐渐地都消散在了魏晟的爱意中,消散在这曾经被掩埋,却终究存在且盛大的爱意之中。

“医生,他为什么还不醒啊?”

晕倒的第二天,林序南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庄俞压不住担忧,一趟趟地往医生办公室跑。

“病人现在已经步入孕中期,本来就容易累,再加上过度疲劳引起出血,昏睡个一两天都是正常的,家属不用太担心。”

庄俞得到医生的安慰,心情并没有好上多少,他刚把儿子送去幼儿园,家里医院学校来回跑,工作上的事也还有一大堆没处理,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很烦躁的,可一进到病房看见林序南的时候,他忽然又冷静了下来。

这个人总是有魔力的,安静的时候能让你看他一眼就静下心来,可那张嘴如果真的倔着不肯开口,又能把你给气死。

怀孕这么大的事,林序南瞒着他,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或......

怀孕这么大的事,林序南瞒着他,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或许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幸运的是孩子还在,如果这次没有这么凑巧,如果他不在林序南身边呢,如果这个孩子没了呢,他们会不会陷入更难堪的境地……

庄俞不知道,他轻叹了口气,握住林序南没打吊瓶的那只手,冰凉的,像握了块冰。

“你就是我祖宗,上辈子欠了你的。”庄俞看着林序南的睡颜,强硬的气势连一分钟都没有撑到,“快点醒吧宝,醒了想我怎么伺候你都行……”

也不知道是他这话真的有效还是人本来就要醒了,总是庄俞的话音刚落,林序南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宝贝!”

听见声响,林序南费力地侧过头看他,四目相对,两道清浅的呼吸声在病房内交织。

良久,林序南把自己的手扯了出来,侧过身蜷缩起来,他试探性地去摸了摸小腹,那里仍旧有一抹柔软的隆起。

林序南安了心,没再理庄俞,只是眼眶渐渐红了。

“宝贝……”庄俞略显无措,试探性地从背后抱住林序南,低头望去,就看见那人正悄无声息地掉着眼泪。

这么多年,庄俞见过林序南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回都能把他心疼得一塌糊涂,当下只顾着说好听的来哄人了。

“宝贝乖,不哭了啊,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医生说你不能太激动的。”他不顾林序南的反对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招呼,“是我的错,你生气就打我好吗,别生闷气,气坏了你和孩子可怎么办,我哪赔得起。”

“谁要你赔……”

过了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才从庄俞怀里传出,“我和孩子好好的,不用你。”

“真不要我,这孩子是我们宝贝一个人就能有的吗,那也太厉害了吧。”

林序南不理他了,微红的耳朵却彰显出他此刻不平静的心绪,紧接着,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腹,林序南身子一抖,可到底没抗拒庄俞的动作。

“都显怀了,是我不好,让你一个人这么辛苦……”庄俞有太多的歉意,连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宝贝,对不起。”

“上回的事是我态度不好,不该和你吵架,前天的事也是我口不择言,宝贝,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和咱们的孩子。”

林序南垂眸,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误会争吵,发现怀孕,父亲逝世……

好像无论什么事情都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无论什么事他都没法好好处理,这种无力感很折磨人,林序南闭了闭眼,溢出一句很低的呢喃。

“庄俞,我好累……”

庄俞心底一颤,看着那人把自己蒙进被子里不再言语,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林序南心底的郁结有多严重。

之后几天,庄俞一直在找各种话头和林序南说话,可无一例外的都没什么回音,除了配合医生的检查,林序南整天就是静静地躺着,偶尔看看手机,看看窗外的风景,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对于他这样的状态,庄俞心焦不已,直到出院回家那天,庄俞担心林序南不愿意和自己住在一起,主动问了他要回哪个家。

林序南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解他怎么会这样问,“阳台上的洋甘菊,这么久没给它浇水,也不知道还活不活着了。”

这话一出,庄俞心里顿时又有底了,连忙道,“花开得很好呢,我前天刚给它浇过水,咱们回家看好吗?”

林序南的身体还是不好,医生给了静养保胎的医嘱,他索性就向公司请了长假,对于肚子里这个差点失去的孩子,林序南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在意和珍惜。

这天夜里,庄洵挤到爸爸的房间要和他们一起睡,趁着庄俞去洗澡的空档,庄洵窝在林序南怀里仰起头看他,“爸爸,你还生爹地的气吗?”

“爸爸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爸爸不开心,肚子里的小妹妹也会不开心的。”

这话听着可懂事,林序南轻笑道,“是爹地让小洵这样问的吗?”

“唔……”

“爸爸没有生你爹地的气,真的。”

吵架的事两个人都有错,不能光怪庄俞,父亲葬礼上那人也是关心则乱,这些林序南都知道,这些天他想了很多,所以如果说怪庄俞,那真的谈不上。

他只是累而已,不愿意去处理这些复杂的情绪,只想静静地放空自己,可这副样子让父子俩看去,到底是担心的吧……

庄俞洗完出来,就见自己老婆儿子贴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说话,心底感动的同时又有一丝酸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原谅,只期盼着林序南不要抗拒自己的亲近。

但这一天,当他试探性地去揽林序南的时候,那人并没有不愿的意思,反而顺从地朝他靠了过来。

“宝贝!”庄俞简直是受宠若惊,愣愣地望着怀里的人,片刻之后喜悦才铺天盖地涌上来。

“不生我气了?”

一声低低的叹息从怀里响起,林序南伸手环住庄俞,轻声道,“我们和好吧……”

过了好一会儿庄俞才重新冷静下来,他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些,倾身吻上林序南的额头,这个吻缠绵缱绻,爱意满溢而出。

“宝贝,谢谢。”

谢谢你愿意原谅我,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

“不说这些了,不怪你一个人,我也有不对。”林序南摇摇头,像是不愿意再去回想从前的不好,他抓着林序南的手落到小腹上,柔声道,“你摸摸她吧,都会动了。”

掌下传回轻微的蠕动,庄俞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心爱的人怀了自己的孩子,没有比这更让人满足又疼惜的事了。

“她很乖的,一点也不闹人。”林序南的眼眸里沾了点笑意,“我想要个女儿,你呢?”

“都好,你生的我都喜欢。”庄俞的手落在林序南柔软的脸颊上,这是一张足以令他魂牵梦萦的脸,“我爱你宝贝……”

“嗯。”林序南闭了闭眼,依偎进了庄俞怀里,“我也是。”

一夜好梦,一家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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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晚啦来晚啦,赶上末班车··*)

日常相处中,沟通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当两个人太久没有过正向的沟通,矛盾也就随之而来。

林序南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那次和庄俞吵架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大体是因为庄俞出任务受了伤却瞒着他,他又急又心疼,赶到医院后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去照顾那个受伤的人。

可情绪的影响是很快的,没多久庄俞就察觉了他的不对劲,两个人因为这事拌起嘴,最后越吵越厉害,直到庄俞说出分开冷静冷静的话,一切矛盾和怒火都被一捧冷水所扑灭。

庄俞出院后就回了单位的宿舍住...

庄俞出院后就回了单位的宿舍住,两人一连数月都没再联系,谁都不肯先低头,直到这次庄俞从旁人口中知道林序南爸爸去世的事,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他没法再坐视不理,可赶来之后,林序南对他却依旧没有半点好脸色。

“小洵他也是我的孩子,我很爱他,况且这是我爸的葬礼,小洵只是在这里待两天而已……”林序南越说越觉得胸口气闷,声音渐渐哑了下去,“庄俞,我没有求着你一定要来这里,你快走吧,别给我添乱了。”

“添乱?”庄俞本来见他一副难受的模样已经心软了,一句冰冷冷的添乱又叫他心底冒起火来,“林序南,我在你眼里现在到底还算什么,你爸走了这样的大事你不告诉我,我赶过来你却说我添乱,好啊,行,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父亲的离世压在林序南心里多时,庄俞却轻而易举地点燃了他的情绪,“我知道他已经不在了,不用你一遍一遍地说!”

他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吼完转身就准备走,却被小腹内措不及防的疼痛给拦住了。

庄俞看着那人的背影停顿下来,嗤道,“怎么,又不走了?”

林序南没回话,他一只手按在了小腹上微微弯下了腰,脸色在黑夜也能清晰看出不好,庄俞见他半天不出声,正准备绕过去看看他,林序南却忽然抬脚走了。

“林……”

留给庄俞的只剩一个背影。

夜深,寂静的乡下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以及驱不散的蝉鸣,林序南躺在床上呼吸粗沉,面色差得吓人。

庄洵中途迷迷糊糊醒了,感觉到身下一片潮湿,还以为是自己尿床了,满脸的不好意思,心想又要让爸爸辛苦收拾了,于是小小的人自己拿了小台灯和毛巾回到床上,可掀开被子之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大片血色。

小孩子哪见过这种场景,一下子吓懵了,颤抖着去喊爸爸,一连喊了好几声林序南才有了反应。

“小洵乖,怎么了?”林序南下意识地哄道,话音刚落就被腹中传来的疼痛给激得皱眉,咬牙溢出一点微弱的呻吟,顺着台灯的小亮光,刺目的鲜血也戳痛了他的心。

“呃嗯——”

林序南深吸了口气,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伸手摸了摸庄洵的小脑袋,低声道,“小洵乖,爸爸没事的,你去帮爸爸把包里的充电器找过来。”

“呜呜,好……”庄洵边哭边找到充电器,忽然间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不顾林序南的喊声跑了出去,直奔对面亮光的房间。

爹地在这里住,他刚刚看见了的,但是爸爸和爹地吵架了,所以他们才不住一起。

庄洵火急火燎地推开木门,还没走的庄俞看见儿子这幅模样也发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庄洵牵着手往外走。

“爹地,爹地你快去看看爸爸,爸爸流了好多血……”

“什么?!”

闻言,庄俞一下子也慌了,什么吵架冷战都被抛到脑后,打开房间的灯,只见林序南蜷缩在床上,一只手紧紧按在小腹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稀碎的呻吟从口中溢出。

听见声响,林序南竭力睁开眼,两个人四目相对,他的眼泪率先流了下来。

“庄……庄俞……”

“快,去医院……”

夜深,一辆车疾驰在城乡交界的小路上,每一次颠簸都让庄俞心惊,躺在后座的林序南已经是半昏迷状态,而自己手上还沾着他的鲜血。

“序南,不睡啊不睡,咱们马上就到医院了。”庄俞一边紧张地开车一边不忘叮嘱后面的庄洵,“小洵,你把外套给爸爸盖好一点。”

“嗯好。”庄洵也害怕呀,他的小手紧紧地握着林序南,直到进了抢救室才被勉强分开,父子两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狼狈地抱在了一起。

“爹地,我害怕……”庄洵躲进了庄俞怀里,“爸爸会没事的对不对?”

“会没事的,爸爸他会好好的。”庄俞紧紧抱住了儿子,嘴里的安慰不知道是说给儿子还是说给他自己。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庄俞紧张得不行,生怕林序南有半点不好,他真的能后悔死。

“病人是胎盘低置,加上情绪波动太大,过度疲劳引起的出血,孩子暂时保住了,不过要先住院观察后续出血情况……”

孩子,他们又有孩子了……

庄俞心疼不已,其实昨晚林序南那个样子,他也能猜到那人是怀孕了,但亲耳听医生说了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最后庄俞在医生那听了一大堆的注意事项,满心愧疚地走回了病房。

金希澈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种靠身体上位的破玩意,凭什么能甩他脸色,就为那点分文不值的自尊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赢得不彻底,又或者说,他快要输了。他等了三天都没等到,从开始等的那一刻起,游戏就变质了。

他就这样装作不经意地四处问询了好久,直到有一天,他才从人们口中得知,朴正洙自杀了。

那天的雪下得很厚,金希澈失神地结束了一上午的拍摄工作,找......

那天的雪下得很厚,金希澈失神地结束了一上午的拍摄工作,找到朴正洙的时候,他人在医院,不是因为自杀,是因为重度胃疾,长期受胃病和抑郁的折磨,本就消瘦的体态再轻了近二十几斤。

至此,金希澈才迟钝地想起,好像自始至终就从没见过这家伙正经吃一顿饭。

因为太疼了,索性就不怎么吃了。

圈内的传闻是真的,正洙的手腕上凭空多出了一道凸起的疤,变得不再爱讲话,任凭金希澈反复追问怎么了?为什么?干嘛要伤害自己?你才二十几岁!

“是因为我吗?因为我你才变成这样的?”

病床上的人淡然地反问他,“你希望我说不是,这样能让你的良心好过一点是吧?”他虚弱地笑了一下,脆弱得好像随时都会蒸发掉。“放心好了,和你没关系,遇见你之前我就想死了。”

金希澈未曾想过自己恶劣的行径竟能给他人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不知节制地挥霍,直到玩具真正坏掉了才开始悔悟,他只是难共情,不代表没人性,曾经戴着有色眼镜,瞧不起费力讨生活的演艺圈“奴隶”,事到如今想想,朴正洙又做错什么了呢。

“病得这么严重,后续的治疗医生怎么说?”

“别白费力气。”朴正洙挥开覆在前额的手,持续的低热让他使不上力气,“我不能陪你玩了,看不出来吗?我已经不能用了,再做就要死了。”

“正洙,你一点不念旧情吗,我好声好气地哄你,你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吗。”

这人真有趣不是吗?正洙好奇地看着他,眼神泛着空洞,一张口似是在讨论与自身无关的话题。“希澈,我们没有情,不然你自己说,你对我有过什么感情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那样对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是我哪个环节表现得不好惹你不快了吗?”

旧事重提的话,金希澈就变得扭捏,想要道歉,却羞于启齿。他想对他说,哪有做错什么,你一直都表现得很像样子,只是作弄别人,需要理由吗?

朴正洙一下就懂了。他轻轻笑着,笑着,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还是把你想的太善良了,对吧。没关系,我也一样,以前都是骗你的,我也没喜欢过你,你不用对我负责。”在与对方共存的狭小空间里,空气中都弥漫着毒,只是像这样平和地讲话都要喘不上气,“以后别再出现了可以吗?我真的…一看到你就不舒服,求你走吧。”

好心当了驴肝肺,来人屡屡遭拒。朴正洙本就不善于对谁敞开心扉,伤害过后,再无重建信任的机会。

这之后,任凭金希澈再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应了。最后他不顾推脱,硬塞了张银行卡到人手上,不知这人的负债有没有还上,因中断了工作,先前的工钱也被克扣,被公司遗弃,眼下还生着病,太可怜了,要他怎么能坐视不管。

“我要去国外拍戏了,大概两个月,你好好休养,等我回来帮你介绍新的公司,重新开始,好吗?别伤害自己了,过去的事…以后我会弥补你。”

说起朴正洙所在的公司可是出了名的压榨人,几年前就多次曝出虐待艺人的新闻,朴正洙挨过打,被强制送去过上级的餐会陪酒,也许还经历过什么更过分的事。

时至今日,他已变得麻木,以沉默为武器去对付讨厌的人,尽管金希澈已经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也等不来对方的回应了。

事情本不该是这样的,几曾何时正洙也是个事事有回应,充满生命力的年轻人。金希澈有多妄想一切可以重来,消亡于往事中的音容笑貌,他真的想念,到这一步才认清自己究竟有多混蛋,遗憾创伤已经无法弥补,有一瞬间,他突然想要吻他,尚存的理智又倏地打消了这份冲动。

那份冲动被掩埋在了心底,不能见面的日子里金希澈也时常挂念,若只是单纯的愧疚不该延续这么久的,何况他也已经付了一笔可观的补偿。

他辗转了无数个夜才找到问题的根源——心动,从扼制真心到坦诚相待,他走了不少弯路,也许早在最开始相处的那段日子,他就有过心动了。

那天在休息室,正洙坦言说喜欢他,他所想即是,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我说喜欢?潜意识里藏的却是,你该再多说几句好听的话,说你爱上我了,说你离不开我了,讨好的话说多了,或许我就会认真待你了。我一直在等着你追求,可你一直都太懂事了。

金希澈暗自发誓,他一定要求得朴正洙原谅,一定要把他的病治好,一定要再见到他的笑,早一点完成工作,回去找他,一定。

可惜他所执着的目标撑不到那一秒。

最后的最后,朴正洙还是死了。

金希澈卡里的余额分文没被动用,航班一落地他就只身冲到了医院,朴正洙,早在他们见完最后一面的几天后就告别了人世,这次不是自杀,是死于严重的胃疾,院方声称是患者长期不配合治疗而错失了最佳治疗时机。

他怎么能不辞而别呢?

他怎么能?

金希澈不记得那天是怎么离开的医院,又是怎么回到车上的,天色昏沉,路上的行人赶着归家,他却要驶向很远的地方。朴正洙这个人,有自己的傲气,比起物质的偿还,他一直都欠他一句没道出口的对不起。

这该死的车玻璃,明明还没下雨,视野却变得模糊不清。

照片上的人笑得真好看啊,他们一起相处的那段时日里,他把抑郁和胃疾藏得很好,也时常这样温柔地笑着,安静地望着他。

触摸着遗像上明媚和煦的笑脸,他也跟着笑了。正洙啊,谁来缅怀你无足轻重的一生呢?电视新闻没有播报你的死讯,演艺公司无人关心你的消息,你嘴上说着没爱过我,我不必负责,那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呢?

他笑着,笑着,终在苦闷的笑意中湿了眼。倘若早一点认清自己的心,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他再不能过上平静的生活了,良心会永远遭受谴责,在无尽的悔恨中渡过余生。

金希澈不是凶手,却是千百种之一害死朴正洙的原由。

那人曾一再表明想保持的纯洁关系,不过是不计得失、没有输赢的爱情。

正洙,对不起,我来迟了。

-END-

文中本就抑郁的小特把小澈当成救赎被伤害后对人生失去了希望我是神金写这种东西虐自己发完赶紧去看爸妈甜甜的物料激发灵感

揣崽冷战虐甜

CP:庄俞×林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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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序南的人生里,坏事总是伴随着好事一起到来,自己的生日和母亲的忌日,孩子的出生与父亲重病……

而这一次,一个坏消息后面跟着竟然还是一个坏消息,在林序南怀着第二个孩子和庄俞冷战的时候,家里传来消息,他的父亲病逝了。

他和领导请了假,这些年没休的假零零碎碎加起来凑了小半个月,又去幼儿园接了庄洵,之后便驱车赶往了乡下,到的时候,老家已经挂上了白幡。

林序南跟着里里外外忙...

林序南跟着里里外外忙了几天,他没有哭,可小庄洵却感觉到爸爸的难过,每次总是在爸爸不忙的时候默默抱住他,柔软的小脑袋窝在怀里,每次都叫林序南心软一片。

他看着灵堂中父亲的遗像,思绪缓缓倒带,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

一个人,如果对另一个人好得彻底或者坏得彻底,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相对简单,相反,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坏交织,那会比纯粹的喜恶要痛苦许多。

对于父亲,林序南的美好记忆停留在六岁之前,在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也算是岁月静好,父亲虽不善言语,但也没叫自己吃过苦受过罪。可惜事与愿违,这一切的美好都在他十岁生日那天戛然而止。

父亲工作忙,时常要加班,母亲一边忙着自己的工作,一边还要赶着回家给他过生日。雨天,失灵的刹车,破碎的蛋糕,林序南在生日这天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同时也失去了父亲的疼爱。

他知道,父亲是怨他的,如果不是他哭着闹着要吃蛋糕,母亲不会冒雨出门,或许就不会遇到那场车祸,他们一个没了妻子一个没了妈妈,却从没有彼此安抚过,因为在林序南小心翼翼地靠近父亲时,他被一把推开了。

“滚,我不想看见你!”

最可怜的还是林序南的外公外婆,人到晚年失去了独生女儿,头发一夜花白,他们不待见林序南父亲,却对唯一的外孙宠爱有加,一有空就要叫人回家吃饭塞钱,可这样的日子也只过了两三年,没多久,外公外婆就因为基础病相继离世。

母亲去世两年后,父亲经人介绍再婚,很快与新妻子生下了一儿一女,林序南彻底成了这个家里多余的人。

父亲与继母在生活上并没有苛待他,但那种轻视的感觉却叫人无法忽视,初中开始林序南就住校了,大学考去了外地,除了学费和每个月雷打不动的两千块,林序南和他的父亲并没有太多的交流。

青春期的时候林序南对父亲还有过怨言,后来就渐渐不在意,毕业工作成家,这些重要的人生节点里父亲会送上祝福,只是一点都不亲近罢了。

如今,他和父亲天人两隔了,想再说点什么也没机会了,林序南低了头,下意识地抬手摸上小腹。

这个孩子是他和庄俞吵架冷战后发现怀的,到现在刚满四个月,只有一个微弱的弧度彰显出孩子的存在,他没告诉庄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事情太多太乱了,林序南好累,他看着怀里困倦不堪的孩子,低声道,“小洵,爸爸带你回房间去睡好吗?”

“好~”

穿过院子,林序南推开自己的房间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嘎声,庄洵下意识往他身后缩了缩。

“没事啊小洵,爸爸在这呢。”

灯亮了,柔软的黄光散发出来,照亮了屋里的角角落落,林序南坐在床边哄着庄洵睡觉,或许是陌生的环境和人让孩子不安,庄洵很久也没睡着。

“爸爸,我害怕,为什么爷爷他要躺在那个黑黑的盒子里呀?”

“他会不会冷,我可以给他盖被子吗?”

童言童语让林序南心酸,他轻轻摸了摸庄洵的小脑袋,温声道,“不冷的,你看有好多人陪着爷爷对不对。”

“那爸爸你先不要走。”

“爸爸不走,在这陪着你睡。”林序南勉强扯出一个笑意,“小洵乖,明天爸爸上午要出去,你乖乖待在家里,可以去和隔壁的小朋友们玩,等到中午吃饭爸爸就回来了好吗?”

“呜……那爸爸你要快点回来哦。”

“嗯,小洵乖,闭眼睛睡觉吧。”

次日,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给送葬队伍平添了一份肃穆,林序南跟继母一家人并不熟络,因此并没有多余的话交谈。

老家的葬仪很复杂,先是把人的骨灰送去,还要请人念往生的话,放随葬品,烧纸扔铜钉,封墓敬酒……

一整套流程没个两三个小时下不来,林序南时站时跪,再加上孕反早上没吃多少东西,整个人的面色已经差到不能看,就连继母也忍不住劝他下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他们会搞定。

林序南没说,其实他的确是刻意想让自己忙一点,这样就不会一直想着父亲离世的事,可他现在不只是一个人,为了孩子的安全他也不能这样任性。

庄洵则很高兴能和爸爸一起睡午觉,其实对于爷爷,他的感情实在是稀薄,没有陪伴和相处,又哪里来的爱呢。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我不想在这里了。”

林序南轻轻摸了摸庄洵的脑袋,温声道,“明天,明天爸爸就带小洵回去好吗?”

“太好啦。”

“乖……”

这天到了晚上,林序南在夜色里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色大衣,烟灰色衬衫,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那人的目光巡视一圈,最后定格在他的脸上。

“林序南。”

很平淡的语气,却又隐隐含着一丝怒意,庄俞拽着他的手来到后院,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什么意思,还打算冷战多久?”

这是,在责怪他吗……

林序南觉得有些好笑,架难道是他一个人就能吵起来的吗,怎么现在好像都变成他一个人的错,变成了他不懂事。

见林序南不回答,庄俞又换了个话题,“小洵呢?”

“在房间里。”

“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不是今天我去幼儿园没接到小洵,你是准备把这么大的事也瞒着我对吗?”

“没什么必要。”林序南淡淡道。

“什么没必要,我是个外人对吗,连你父亲的葬礼都没必要出席,你一个人把所有事扛下来,还觉得自己很伟大是吗?”庄俞心里气得很,一时有些口不择言,“还有小洵,他跟着你回过几次这里,你现在哪有空照顾他,你也不想想他会不会害怕!”

“那我从前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呢,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不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孩子。”林序南有些愣怔,鼻尖也酸涩起来,望着面前的庄俞一时哽咽。

就连腹中一向安稳的孩子似乎也察觉到此刻凝固的氛围,林序南皱了皱眉,小腹隐隐传来了疼痛。

穿书帝后救赎文学

陈茗泽从来不觉得自己会与这世上不存在的人共情。

至少在这一刻以前,她只觉得书是书人是人,一纸内外山河难共烟火难同,纸张之上这些人的悲欢离合对于她来说不过故事而已。

今天能听这个故事,明天就能换另一个,而所谓为了书中人心碎,也不过是情绪烘托到了这里情难自抑,说是为了旁人,不过为了自己。

她手里拿着的这本,大约是书中皇帝名讳与她重了,茗泽明则,念起来都一个样儿,所以她看书时每每见到有人念起皇帝本名,总觉着是在叫自己。

皇帝从前是不得圣宠的皇女,因着不受宠,在这丢个石子儿都能砸着三品官的盛京城里,少有人恭恭敬敬地......

皇帝从前是不得圣宠的皇女,因着不受宠,在这丢个石子儿都能砸着三品官的盛京城里,少有人恭恭敬敬地叫她昭王殿下,多数都是带着几分轻贱地叫她本名。

陈明则。

大约是取自兼听则明,原本是个寓意极好的名字,可惜早已无人在意当初取名时寄予在里头的厚望。

书里的陈明则十二岁封昭王,十六岁娶亲,正夫是齐国公家的庶子齐清尘,也是同她一样生于贵胄之家却并不得重视,大约是命运相同的缘故,这对少年夫妻在初时也曾举案齐眉耳鬓厮磨。

大婚那一日屋子里燃着龙凤花烛,昭王看见了烛火摇曳里那一张清俊的脸,他年长陈明则几岁,眉眼间却带着几分乖顺谦和,他垂眼恭敬地叫她昭王殿下。

陈明则伸手握住他,将那微凉的手拢入掌中,望着他眼带笑意地开口道:“你唤我本名就好。”

“或是叫我小字,从前父君在时便常常唤我小字青梧。”陈明则拉着他的手坐到他身边,“你我是夫妻,不必如此生分。”

再后来昭王步步得势,蛰伏在盛京权势巨网之外整整十年的人,在二十二岁这年登上了九五之位,少年夫妻也一步步成为国朝权力之巅的帝后。

陈明则原以为齐清尘不过是国公府中最不起眼的庶子,却不知隐忍蛰伏的并不止自己一人。她登临大统时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齐清尘,只觉他这几年越发沉稳下来,像一块璞玉琢成了玉器,白沉沉的水色里带着深不见底的心术。

齐清尘庶子出身成为一国君后,不服不敬的大有人在,却又都被他谈笑间云淡风轻地化解开,陈明则时常觉得似乎从未看清过这位枕边人。

皇帝登基头一年,帝后恩爱,从前在王府里未能有后嗣,如今在她拿下帝位的头一年太医跪在榻前同她磕头道喜,说是君后已有三个月身孕。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陈明则转过头握着自己君后的手,脸上露出略显孩子气的笑容来,齐清尘眉目沉沉望着她也一起笑起来。

大约这是两人间最后的温存时刻。

她登位之后为了权衡各方势力,宫中不断迎来新人,今日是尚书家的嫡子,后日时镇国公的长孙,后头来的每一个分明都是同权术交织在一起,却又偏偏夺了她那一颗不安分的心,反倒让她忘了少年时燃起一夜龙凤花烛,她紧紧握住的那个人。

恰如承乾宫的院子里种了牡丹,为了沃土她让人栽进来许多旁的花,到最后却为了这些旁的花掘了牡丹去。

这些形形色色被送到她身边来的人,到底是没能让她逃过帝王薄幸这一说。

齐清尘的身子一直都弱,这孩子保得有些艰难,而陈明则却开始流连各宫之间沉溺进了美人乡中,每月初一十五帝后同寝,她踏进迎鸾宫看见站在廊下等着她的齐清尘,恍然间惊觉他竟然同自己早逝的父君一样在宫中立成了一道总是在守望的影子,年少时的誓言和那一夜的花烛之礼反倒是她先忘了。

陈明则快步走过去握住了齐清尘的手,看向他身前隆起的肚子将掌心覆上去:“居然已经这么大了。”

齐清尘低下眉眼望着她:“这孩子出生那一日,青梧会来吗?”

他此时还唤她青梧,像是大婚那日她说过的,你我夫妻不必生分。

就算是两人之间多出了再多的人,齐清尘也认这一句你我夫妻。

他幽深的城府与雷霆的手段算计,从未用在陈明则身上过。到头了只是问一句,你会来吗?

陈明则握着他的手点点头,齐清尘便展开眉眼浅笑起来。

孩子出生那一日是个大雨天,秋末的最后一场雨,带着冬日要来的寒气,迎鸾宫跪了一地的宫人,太医进进出出脸上带着慌张神色,这样冷的天气齐清尘却疼出了一身的汗,他瘦弱的腕子紧紧攥着床榻上垂下来的丝绦侧头咬着牙忍着一阵又一阵磨人的疼痛,疼得缓了些他问身边的宫人陛下在何处。

宫人吞吞吐吐地说已经去请了。

陈明则从贵妃宫中赶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迎鸾宫乱成一团,里头有太医出来跪在她跟前说时君后晕了过去,身下也见了大红,怕是不好。

皇帝砸了手中的杯盏,沉默半晌后竟问出一句皇嗣呢。

齐清尘在这一场秋雨里诞下一个女儿来,他气血两空险些没撑过去,昏迷了数日醒来,只见陈明则在榻前抱着怀中的襁褓朝他笑,跟他说要立这孩子做太女,这是天子的嫡长女,是大陈最尊贵的皇女。

齐清尘并不问她那一日去了哪里,只是躺在榻上望着她的侧脸,看着她眉眼含笑地看着孩子,便也跟着露出一个笑意来。

陈明则的确对这孩子疼爱至极,恨不能把天下至宝都捧给她,可这个孩子也没能留住她的心,后宫中的人越来越多,齐清尘见到她的日子越来越少。有时候宫人告诉她君后身上不大好了,迎鸾宫又请太医会诊了一夜,陈明则只是抱着怀中另一具温软的身子说了句知道了。

孩子早夭在了出生的第二年,齐清尘抱着她整整一夜,怀中小小的人儿还是离他而去,那一夜大雪,陈明则宿在了新封的贵人宫里,第二日才得了消息匆匆赶来,见到齐清尘时只觉得像是要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似的。

他身子太瘦了,靠在软榻上抱着怀里早已没有了气息的孩子,陈明则一步一步走过去,叫他松开手,让宫人抱下去安葬了。

齐清尘熬了一夜双眼通红,他缓缓抬起头看了面前的人一眼,身上的血几乎都要冷下来。

从那一日起齐清尘再未唤过她小字,这张脸上也再未见过笑容。

这个孩子落葬后齐清尘对她闭门不见大半年,迎鸾宫的大门再打开时里头走出来的早已不是当初的国公府庶子抑或是昭王王夫,他成了真正的中宫君后,那双原本温和如玉的眼睛再也装不进任何人去。

两人一路相携而来,却终归落得离心离德。

多年后齐清尘跪在陈明则面前,被扔在地上的是他这些年来的罪状,戕害妃嫔与皇嗣,手段之狠辣几乎让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是当初那个朝她笑得暖如春水的正夫。

齐清尘死在了那一年的大雪里,被她一杯毒酒全了颜面,十数载的夫妻情分,最终落进茫茫大雪中碎成一地贱泥。

原本是个寻常的悲情故事,可偏巧陈茗泽看到最后一页时,转过头眼见窗外也落下一场大雪来,她心中忽然有些感慨,起身往外看一地银装素裹,像是隔着文字看见了那个跪在雪地里的身影。

要是能有人抱抱他就好了。

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要是能有人在他最心碎的那一日抱住他就好了。

原也不该在深宫里失了本心的,只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场大雪和书中相连,让她仿佛走进书中参与了这个人凄苦的大半生,他少有的平淡岁月,他后半生的权谋狠辣,还有他半生都求不得的爱人,这个不存在的人身上的所有感情,陈茗泽都仿佛感同身受,从来不会与人共情的人,却因为看到这个结局难受得半个月都没有睡好觉。

她抱着怀里的书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还是想着要是能抱一抱他就好了。

于是再睁眼,陈茗泽变成了陈明则,窗外一场大雪纷纷扬扬,殿内温暖如春,她身边正坐着一个身着水缎长袍的男人,凑过来软声细语:“陛下,您可要给臣做主啊。”

“臣向来都敬重君后,却不想他下此狠手,若不是臣命大如今可就见不到陛下了。”

陈明则眨了眨眼才看清楚眼前的人,一张略显柔媚的脸,眼角带着一颗小痣,给这眉眼又添了几分顾盼生姿的意味。

书中倒是确有这么一个人,是在齐清尘亲出的那个嫡女夭亡后第二年年初入宫的,总是喜欢穿一身青绿水缎长袍,配着这一身娇柔的身段,不过半年就圣宠盖过了其他人一大头。

陈明则突然转过头去看他,想起书中那段十分暧昧的描写。

嫡女早夭后帝后彻底离心,齐清尘甚至让人封了迎鸾宫的大门,偶有宫宴两人相见也是再没有像从前那样眼含笑意地看着她,一双凤眸里冷得要结出冰来。

这个新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进了宫,那一日惊蛰,他盈盈拜在她身前,起身抬头时那张脸与齐清尘有五分相似。

陈明则觉得可笑,因为离了心,所以把恩宠都给了这个长着齐清尘的脸却有着齐清尘学不来的娇媚造作的新人。就算是如此也不肯回头好好看看那个陪伴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的人。

要把月亮摘下来,又嫌月光太冷。

陈明则动了动身子,转头去问身边的内侍:“君后呢?”

书里皇帝为了安抚宠妃,叫齐清尘拖着病体跪在大雪里赔罪,正夫给妾室下跪,就连京都中最荒唐的纨绔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两个月后此人暴毙在了宫中,陈明则却并未见得有多伤心,她看书时想皇帝并不是为了此人才罚齐清尘跪在大雪里,她就只是想把这个人从上头拽下来踏进尘泥里来全了她那一颗帝王心。

可她为何不记得齐清尘从前也是温和如玉的性子,究竟是谁让他变成了这样,皇帝只是装聋作哑。

“君后在外头除冠戴罪,已经跪了有一会儿了。”内侍低眉恭顺地答道。

陈明则猛地站起身不顾身后内侍急切追上来的声音一把推开了正殿的大门,凛冽的寒风刀子一样的卷着雪粒子拍在她脸上,陈明则热身子被冷风一吹冷得抖了个哆嗦,她低头去看跪在阶下雪地里的那个人。

齐清尘想是听见了动静儿抬眸与她对视了一眼。

书里写齐清尘的面容清俊眼如玉石,陈明则见到他的第一眼才觉得写得有些俗了。

他素服跪在穿堂大雪中,周身冷得要融进雪里,那双原该含进三春的一双眼无悲无喜只余隆冬,可他看过来的这一眼,陈明则看见这张脸的一瞬间想起江南故里的好春时节。

而眼前这个人,几乎和她想象得一摸一样,她脑中勾画的齐清尘该有的东西他身上都有,没有的他身上也有。

这种感觉很奇妙,一纸内外的两方山河突然收束,而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身影就这么跪在她面前看着她。她又是何其幸运能亲手改写他这半生不平的命运。

身后的内侍急匆匆在她头上撑开一把油纸伞,陈明则推开伞柄一步一步走到了齐清尘面前,对方看见他垂下眼要伏地叩拜,却被陈明则一把握住了手。

她紧紧攥着齐清尘的手,冷得几乎没有了温度的一双手:“还能起身吗,我扶你。”

齐清尘眼中露出异样的神色,撒盐似的落下来的雪挂在她发间,陈明则甚至没有自称朕,握着他的那双手温暖柔软,陈明则看向他的眼神带着赤裸裸的炽热。

“罪臣……”

“先别说了,我扶你起来。”陈明则解开身上的大氅将他整个人裹住,“你身上太冷了。”

原本站在廊下预备看一出好戏的男人皱了皱眉头,眼看着陈明则将齐清尘扶了起来有些不满地娇声道:“陛下,君后要害死臣呢。”

陈明则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叫他过来。

这美人扭捏着身子晃过来以为皇帝要给自己出这一口气,谁知道走到了近前来听见皇帝开口:“跪下。”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她,陈明则的眼神的确是落在他身上的,他变了脸色还想要争辩什么,陈明则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谁给你的胆子敢叫君后跪着给你赔罪的?”

那人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来,刚才还搂着自己说尽宠爱之语的人怎么能转头就变了脸色,可她眼中又是实实在在的震怒,这人只能万般不情愿地弯了弯腿算是跪过了。

“臣给君后请罪。”

他预备着就这么敷衍了事,陈明则却是不依的,她冷哼一声叫来一个内侍:“在此处盯着,叫他跪满两个时辰再回去。”

说完也不顾面前这人矫揉造作的哭喊扶着齐清尘回了正殿中。

正殿的朱漆木门重新合上,她扶着齐清尘坐到了长椅上,伸手握住他的腕子去看他掌中的伤痕。

是方才在雪地中撑地冻出来的红痕,想来他穿得如此单薄膝盖上也有伤,陈明则扬声叫人拿冻伤膏子来,又低头小心地搓着他被冻僵了的手指。

齐清尘只是坐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发顶,他比外头的人更想不通眼前这位皇帝陛下是要闹哪一出,自打孩子早夭后两人再未如此相对过,他少时入王府,洞房花烛那一夜陈明则握着他的手同他说了那些话,如今想来已恍若隔世,她此番再这样握着他倒让人有些陌生。

“陛下难道不想问些什么?”

齐清尘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压隐隐含着病态。

陈明则只是低头握着他手上动作轻柔:”我都知道。“

外头的人得了圣宠嘴里也越发放肆起来,讥讽起君后来说他命里无福这才丢了那个嫡女,该这辈子都留不住一个孩子。

这话传进了齐清尘耳朵里,他下旨二十大板把此人打了个动弹不得。

”其实是我对不住你。“陈明则微微叹息一声,算是替这身子的原主给他倒了个歉,”你我多年夫妻,这两年终究是我薄了你。“

她还不会自称朕,所以这话说起来格外的情真意切,两人之间已经许多年不曾提起你我夫妻这一句。

齐清尘的手顿了顿:“陛下是天下之尊,不要说这些。”

“你还是同从前一样唤我青梧吧。”陈明则抬头对上他那一双狭长的凤眼。

齐清尘被她看得一愣,旋即错开了一眼并不应她的话,气氛略微有些僵持住,好在底下人拿着药膏折返回来,陈明则也不逼他,低下头去用指腹把软膏化开细细涂在他掌心。涂完了手又想起他膝盖上应该也有伤,伸手就要去撩开他长袍下摆,齐清尘终于变了变脸色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她不是生在这里的人,自然不知道什么规矩礼仪的,看着齐清尘的脸色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此举大为唐突,周遭的宫人早已经低下头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正殿之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齐清尘眼神有些不自在,松开了她的手腕别开头:“臣自己来。”

“可你手上刚涂了药,怎么来?”陈明则拿着手上的小罐子歪头看他。

齐清尘又不言语了,他只觉得眼前这位陛下实在陌生,就算是当初还在王府中时,他也从未与他如此亲近过,思绪正乱成一团麻,陈明则已经干脆果断地掀开了他的长袍,把他里头的衣裳卷起来露出通红的膝盖来。

她方才把人扶在在怀里就觉得这身子实在瘦弱,如今看这形销骨立的模样才知道当年落下的旧疾一直折磨他到今日。

陈明则深深叹了口气感慨这皇帝实在不知珍惜,把人得了又这样一番糟蹋,叫人家伤了心。

她放轻了动作专心给他上了药,齐清尘的眼神只落在她发顶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她收起罐子抬起头两人又措不及防地对上了视线。

“你看着我在想什么呢?”陈明则握着他脚踝凑上去看着他,她生长于一个自由开放的年代,表达时也更坦率大胆些,没有那么多心机试探,对谁好就大大方方地好。

更何况她本来就觉得,齐清尘该配一个大大方方对他好的人。

齐清尘收回了视线,陈明则原以为他不会回这话的,正要退回去又听他轻声开口:“想起从前。”

陈明则眨了眨眼直勾勾把人盯着:“别想从前了。”

齐清尘以为她要说些讥讽之词,垂下眼去心中不再期待,耳朵里却又听见她下一句。

“从前太苦,你我之间从此只有以后。”

陈明则说完这句才退回了身子仍旧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腕:“你膝盖上的伤不便走动,这两日就先歇在承乾宫吧。”

齐清尘还在思索她方才那一句,只是低着头不言语,陈明则撑着脸看着他脸上不自觉挂起一抹笑意来。她这才知道虚幻里的人活生生跃然眼前是怎样的心情,叶公好龙,思龙若狂,见真龙却怯懦不敢视。

她却见了这人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后心中却越发喜爱。

“方才他们说你还病着,晚些时候我叫人把药也一并送过来。”陈明则看着他披着大氅坐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突然有些情难自抑,伸出手去将他抱住,靠在他肩上闻见一段落雪梅香。

“清尘,我原本以为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你,可是现在我见着了,我便要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

怀中的身子僵住了,他既没有伸手回抱住陈明则,也没有把人推开。

只是这个怀抱柔软热烈,将他整个人都紧紧包裹在里面,齐清尘竟然有些想落泪。

外头大雪还在下,陈明则让人搬了一支木几来放折子,就靠在他身边翻开奏折捏着手里的笔沉吟,好在这些东西她处理起来并没有那么费劲,殿内安静下来,外头雪越发大了,隐隐能听见落雪压枝的声音,宫人推开殿门进来掌灯,又有内侍立在一旁说时辰已经到了,外头的人已经跪晕了过去。

“是真晕了还是假的?”陈明则挑了挑眉头放下手里的折子。

“这……”这些个奴才哪里敢揣度她的意思,一时之间也不敢开口,还是皇帝自己先笑了笑:“晕了就找人抬回去。”

“是。”

那人正要退出去,又被陈明则从背后叫住。

“宫中妃嫔对君后大不敬一般如何处置?”

那内侍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齐清尘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看君后做什么,是我……是朕要处置他,你只说宫规该是如何。”陈明则皱了皱眉头,这人她不动手两个月后也会折在齐清尘手中,这是他一步步走向不可挽回的结局的第一步,而陈明则不愿意他再走上这条路。

“回陛下的话,当降三级褫夺封号逐去永巷。”内侍说完还想添补些什么,毕竟这一位近日正得宠,陛下理当不至于真做到这一步。

齐清尘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她要做什么。

“那就按规矩办。”陈明则又捞起一本折子头也没抬挥挥手让内侍退出去。

殿内又重新安静下来,陈明则看完了手边儿的这一堆折子又转过头去看齐清尘:“歇息吧。”

齐清尘动了动身子想转身下塌,却被她搂住了腰身一起躺了下去,他身子有些僵硬,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

“你不愿意同我一起躺着吗?”陈明则弯着眉眼看着他笑,“那等你睡熟了我再起身走,我想看看你。”

“没有不愿意。”齐清尘低声开口,“只是陛下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同臣躺在一起了。”

就算是初一十五帝后必须同寝的日子,陈明则也只是静静躺在他身边,就真的只是在此处安歇而已。

而此刻两人抵足而眠,陈明则又凑过来几分抵住了他的额头,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你若是愿意,我以后日日都这样同你躺在一起。”陈明则看着他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模样来,心中一动合眸吻了上去。

躺在她身边的人身上只有一件最里头的中衣,在她凑过来的一瞬间几乎没有抵抗地任由她借着这个吻欺身过来把他压在了榻上。

他掌心还带着通红的伤口,颤巍巍落在她脸侧拨开她额前的散发去看那双眼睛,分明是最熟悉的脸,可里面仿佛住进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灵魂。

这道灵魂带来的视线太过温暖炽热,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过去,齐清尘竟然有些红了眼,低低开口:“青梧……”

“齐清尘,或许你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但是我真的惦想你许久了。”

身下的人睁开眼望着她,眼角发着红,眼神彻底柔软下来。

陈明则一直在想,苦了太久的人要有多少甜才能弥补回来,要把天下的甜都给他好像也补不回来他这些年默默承受的不公与苦楚。

可是其实一丁点儿就够了,苦了太久了的人反而一丁点儿甜就够了,只要有个温暖的怀抱把他拢住,齐清尘就能放下这一身的戒备。

实在让人心疼,陈明则扣住他的指尖像是要把他融入骨血之中。

这一场大雪落下来后宫里又近年关,齐清尘膝上的伤养好后自请回了迎鸾宫,陈明则留了几回见他那般坚持便也应允了,不过是下朝后多走两步,左右其他宫里她再也不曾去,像是又回到最初时候只有他们两人的日子。

她没想过做皇帝到了大节下会忙到这个地步,一连几日小朝会辅政大臣议事,说的都是年关的安排,陈明则最初还老老实实听着,后来发现报上来的不过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年年都重复的废话,便也不再听了,只是支着脑袋等着他们议完了点点头起身回齐清尘那里去。

就比如眼下,几个老臣还在喋喋不休,她脑子里已经开始思索近几日齐清尘胃口不大好,脸色也总是发着白,一会儿定要让御膳房多做些清淡的汤水送过去。

外头还在下着雪,几个老臣又说起了瑞雪兆丰年,这定然是个好兆头,来年必定风调雨顺,又说起陛下子嗣单薄,陈明则有些不耐烦起来:“朕的家事就不劳诸位操心了。”

这一场散后已经快到午膳时分,她快步在前头走着想快些见到齐清尘,身边的内侍跟上来压低了声音说齐国公进宫见了君后。

“齐国公?”陈明则停下脚步扭头看他,“何时来的,为何朕不知道?”

“如今是大节,按理齐国公是可以在休朝前进宫来探望君后的。”

探望?

陈明则冷笑两声,这齐国公向来不重视这个庶子,她昭王登基为帝,齐清尘做了君后原本不在齐国公料想之内的,只是族中凭白多出一位君后来,这老朽真是恨不得把齐清尘身上的可用之处都榨干,回回入宫见他嘴里也没有过一句好话。

她思及此加快了脚步,正巧碰上了这两人在迎鸾宫正殿中,她人还没进去就看见齐清尘弯下了身子要给那国公爷跪下。

陈明则心中越发不快起来,几步跨了过去一把扶住齐清尘,又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人:“国公爷好大的面子,朕的君后都要给你行跪礼,明日是不是连朕见了你也要给你磕头?”

这老国公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还是这般疾言厉色,慌张之余赶紧陪起笑脸来:“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只是臣怕清尘……”

“君后的名字是你能直呼的吗?“陈明则脸越发垮了下来,她知道齐清尘在看着自己,他想要抽回胳膊,却被陈明则紧紧拉住。

“是臣失言,臣是怕君后在宫中冲撞了陛下,不如陛下看一看老臣府中……”齐国公话说到这里大有图穷匕见的意思,却被陈明则不耐烦地打断。

“府中嫡子是吗?”陈明则听这话只觉得好笑,这位国公爷三番两次入宫与齐清尘为难,为的就是想让自己的嫡子入宫取代他的君后之位,这点儿小心思还真是拿不上台面来,“朕也是庶出,照着国公的意思,朕也不配做这个皇帝了,不如您再挑个嫡出的皇子把朕也皇位也拱手送人罢。”

齐清尘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被她握住了手,她扭头去看只见他额头上都渗出一层冷汗来,不知是哪里难受,她多用了几分力将人扶住。

“老臣万无此意!”齐国公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跪在她跟前不敢抬头看。

“朕不管你有没有,总之朕只有这一个君后,你府中有再多的嫡子朕也看不上眼。”陈明则眨了眨眼又想起什么似的,“你既然提起此事,方才小朝会世伯也说到这里,那朕就把这差事交给你们二人去办。”

“恰好是年关,从下年开始取消大选,过了年便将后庭遣散,具体是个什么章程你们心中必定比朕清楚,不必来回话了。”

她这话说完不光是齐国公,连齐清尘的脸色都变了变,那地上跪着的人还要再说话,却被陈明则一句跪安吧堵了回去,又转头叫人去传太医,竟是旁若无人地拉着齐清尘转去了后殿。

她把人扶着到榻上靠着正要转身去叫底下人进来伺候,齐清尘却扯住了她的衣袖抬眼望着她:“陛下,遣散后庭之事还需三思……”

“你是在自己同我说这话,还是身为君后说这话?”陈明则坐回到他身边看着他。

齐清尘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我不愿意你用君后的身份同我说话,你若谁也不是只是你自己,你愿不愿意我遣散后庭?”她与齐清尘独处时总还是习惯说我。

“不需要那些人。”陈明则见他沉默只当是默认,拉着他的手笑起来,“我就想同你一起。”

齐清尘低头好一阵沉默后竟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掌心:“臣只怕大梦初醒。”

“这不是梦。”陈明则俯身吻了吻他额头,“叫太医来给你看看,你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齐清尘耳尖红了红拉着她的手缓缓落在小腹上,抬眸望着她露出一个笑意来。

陈明则愣了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瞪大了眼睛坐回去抚着他尚且平坦的小腹,眼中的担忧转为喜色凑过去抱住他的腰身,言语中甚至透出了几分孩子气来:“真的吗,太医来看过吗?”

“前日请平安脉时太医诊出来的。”齐清尘看着她的样子落了另一只手在她发间拨开她鬓发。

“可你身子不好,会不会太难受了。”陈明则抬起头来眼中带进来些忧虑之色。

“无妨的。”齐清尘眼中终于有了这种深可见底的笑意。

陈明则看得愣了半天的神,她早知道这双眼睛漂亮,可真的见到他眼中盈满笑意时只觉得里头装进了江南的一整个春日。

年关那一日他与陈明则一同站在城楼之上望着盛京城里燃了许多烟花,漆黑夜幕中火树银花炸开又归于沉寂,像是亮光沉入黑水中,齐清尘将她双手拢入了掌中,她笑嘻嘻地凑过去躲进他大氅里仰着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又抱着他咯咯地笑起来。

年关过后闲适了一阵子,她难得清闲,每一日就躺在齐清尘的身边或者枕在他膝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各地送过来的折子里尽是废话,又说起江南十二道报上来的折子说是今年恐有水患,总之朝会未开各地的折子就已经纷至沓来。

左右没有什么要紧的大事,她就躺在齐清尘身边念叨一会儿又睡过去,就这么一日又一日过得飞快,陈明则偶尔睁开眼看着窗外,老树抽出嫩芽来,又是一年春日了。

“旧年那些老臣说瑞雪兆丰年,说今年必然是个好年。”陈明则爬起来环着他身前已经隆起的小腹,“我也觉得,今年一定是个好年。”

“青梧。”齐清尘眼含笑意,伸手替她拢了拢衣襟,“往后都会是好年。”

陈明则抱着他也跟着一起笑:“是,往后都是好日子。”

她的清尘,终于不再是书里那个半生求不得,零落碾入雪的名字,他活生生地被她抱在怀中,眼里带着雪融后的春水潺潺,腹中孕育着他们的血脉,陈明则缩在他身边仰起头看他眼睫垂下来的样子,拿手勾住他肩上的两缕头发缠绕在指尖:“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齐清尘望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看着陈明则搭在上面的手,突然开口:“这孩子出生那一日,青梧会来吗?”

陈明则突然愣了愣,她曾从书中见过这一句,现在齐清尘又提起,却是亲口对着她问起来的。

“不止那一日。”她紧紧把人抱住与他十指相扣,“往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陪着他,守着他,等到这一辈子慢慢过去,叫他不必再摧折于风雪中。

齐清尘腹中的这个孩子出生在深秋,宫里的金桂开得正好,迎鸾宫的角落里种着宫中最大的一株桂花树,金黄的花朵落下来浅浅铺了一地,踏花而来身上满是余香。

陈明则支颐听着底下几位尚书奏报今秋粮产比旧年多出六分来,说是陛下洪福齐天上天庇佑,陈明则撇撇嘴心说都是下头官员的努力,怎么就全算到她一人头上了。

她向来不喜欢听这些人阿谀奉承,百无聊赖地扭过头看见后殿探出一个头来往里张望,陈明则眯了眯眼认出来那是迎鸾宫的内侍。

她思索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要往后走,七嘴八舌正在奉承着的朝臣停住了嘴抬头看她。

“朕还有要事,诸位先请回吧。”陈明则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撂下这么一句就快步朝后走,走到后头几乎要跑起来,那内侍快步跟在她身边说君后要生了。

“朕知道。”她脚下又加快了几分,她答应过的,却没想到会因为朝政耽误了。

“君后不许奴才们来告诉您,说是耽误您的正事儿,奴才是偷偷跑来的,陛下可千万别把奴才说出来。”

陈明则一脚踏进迎鸾宫,身后的内侍还在忧心忡忡地念叨着,陈明则摆摆手:“做得好,朕必定赏你。”

迎鸾宫歪头守着几个内侍,见她急匆匆地来了便要把人拦住,说着产房污秽进不得。

陈明则可不信这个,她不耐烦地把面前的两个内侍踹开伸手去推门:“朕也是人生的,什么污秽不污秽,少在这里说废话!”

外头的桂花打着旋儿落下来,齐清尘挺身咬紧了牙关把孩子往下推,陈明则的眼泪落在他肩窝里,齐清尘仰头望见她那一双眼,那双眼睛里只有他,全心全意地看着他,没有再掺杂一丝一毫别的东西进来。

他微微喘了口气咬牙将孩子推了出来,新生的啼哭响起,窗外一朵花蕊落进池中带起一圈涟漪,陈明则愣愣地落下泪来。

她握着齐清尘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抱着他垂眸吻了吻他鼻尖:“辛苦了。”

那些回不来的岁月里,所有的痛楚都被这一声啼哭化解,齐清尘抬手回握住她,眼角悬着的泪划入鬓发中。

上天将一切都偿还。

又一年春日,陈明则带着江南总督送过来的一只玉锁踏进迎鸾宫,齐清尘抱着怀中小小的孩子站在宫院的池子边上往里看,陈明则站在后头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慢慢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

“清尘。”陈明则望着他笑,“我刚才见了你,觉得今年春天日头格外好,哪里都很好。”

“青梧不是说过吗,往后都是好日子。”齐清尘抱着孩子转过身垂眼望着她笑,那笑眼化进去一整个春日来。

是定制文嗷,中间有几个小地方会被屏蔽就删掉了,只发给了稿主就不公开啦

附赠亲妈写的遗书

当那个被你伤透了的他来到这个世界,却发现另一个自己被你捧在手心里。

“……为什么……只有我呢……”

温钰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态为你挡地那一剑,或许是下意识的动作,等反应过来之后,胸口就已经痛的厉害。

他活不了多久了,温钰平静地想。

他被你抱在怀里,看着你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惊惶,你试图捂住他溢血的伤口,却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几乎从未见你露出过这种情绪,温钰想。你们年少时就成了婚,到现在似乎……已经十年了。

他的印象里,从开朗的王女到威严的帝王,你看向他的目光里,基本都是厌恶的。

温钰知道是为什么,他并不怨你。

只是……真的有点痛。

...

曾经的那些记忆眼前浮现,他用最后的力气轻轻地拉住了你的袖子:“……陛下……今后保重……”

不用再对我的存在耿耿于怀了。

……

等意识再次回归时,温钰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阿钰,看,我给你带了点心。”瞧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女扬着笑,拎着一袋糕点朝他奔过来。

正是你年少时的模样。

阿钰……温钰在嘴里呢喃了两声这个名字,始终不敢确定是不是在喊他。

难道是死后的魂魄没去投胎,反而强占了他人的身体……还挑了个和你如此像的妻主。

温钰不敢回话,他突然来到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你的表情太过柔和宠溺,让他也不安地勾起自己的唇角。

只是他的生命中多是苦涩,温钰试了好几次,哪怕看不到,他也知道自己摆出的笑容僵硬又虚假。

这一会的功夫,你就走到了他面前。

温钰的目光飞快的从你的面容上掠过,转而垂眸看那袋糕点,用来遮掩面上挂不住的惨淡笑意。

和你很像,好像真的就是你。

他看着那袋糕点,熟悉的名字让他依稀记得,是自己还年少时,城东一家有名的铺子。

你一定排了很久的队……

温钰意识到了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让他连坐也坐不住。

温钰许久没有说话,你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蹲下身去看他。

青年的目光里有化不开的苦楚,他从你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眼里的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被茶盏砸破的额角,僵冷的不受控制的关节……被穿透的胸口,那些承受过的各种痛苦好像一下子都出现在了这具年轻的,被细心照顾的身体上。

温钰觉得自己哪都痛的厉害。他捂着自己的眼睛又是哭又是笑,伴着抽噎嗓音含糊不清地央求你喂他一块糕点。

你还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灵魂已经换了人,见他哭的伤心,便慌里慌张地照做了。

“慢点吃……”

你对他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

温钰想,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你,就着你递过来的糕点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想品品它的味道。

“好甜……”

太甜了,他不喜欢。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他可以被你善待呢……”

“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还是上一世的老裴和公主更戳我,少年夫妻终至陌路,多么适合狗血哈哈哈哈,摸个小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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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时节,华京的暑热尚未完全散去,阴暗的大牢里却已然寻不到半丝暖气儿。

长公主李蓉多裹了件披风,才款步走下阶梯,却还是被凉气激得呛咳两声。

“公主。”静兰连忙上前,就被主子挥手制止。

原本在角落稻草中不知在翻找些什么的人听到动静直起身来,渊渟岳峙的望向她,

当朝首辅裴文宣裴相依然穿着三日前那身黑色的朝服,两手揣在身前,好整以暇的隔着栅栏立在她面前,不像是在坐牢,倒像是依旧稳站于朝堂之上。

“公主殿下深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没看到...

没看到想象中的落魄模样,李蓉心中多了几分不爽。“深夜?”她嗤笑一声,抬眼望向狭窄天窗中漏下的一缕天光。

明明已是清晨时分,她特意赶着一大早前来,就是想着早点将人放出去,这狗东西却故意讽她夜半前来,倒像是她有意磋磨。

长公主冷了语气:“看来裴相是坐牢坐糊涂了,连昼夜都分不清楚了。”

裴文宣垂下眼去,浓密的羽睫垂落下来,遮住了有些黯淡的眸子,那里不复从前明亮,然而牢中光线昏暗,李蓉并没有看清。

“公主殿下此来,是为了看裴某的笑话的吗?”

当朝首辅突然成了阶下囚,华京中不知多少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李蓉此来也存着点此种心思,身居高位的人突然零落泥里,总能让她被怨怼填满的心畅快一些。

长公主与貌合神离的驸马针锋相对这么些年,政见相左也常有之。也不知道这次皇帝怎么突然转了风向,顺着她的话头把股肱之臣送进了牢里,想必是裴文宣这狗东西近来政事常有懈怠,这才让李川借着她的手敲打了一二。

只是她这弟弟显然也不愿见她一家独大,不过三日就赦了丞相的罪过,只申令他以此事为戒,反躬自省。

李蓉与裴文宣斗了这许多年,却也没想过要磋磨对方,听闻此事反而进宫求了旨意,亲自来放驸马回府。

不要他的命,也总要刺他几句才开心。

然而裴文宣这狗东西想是在牢里也有洗漱收拾,落到如此境遇依然皮相尚可。

这把年纪了也不知内敛,还是如此注重外貌,果然是肤浅至极。

长公主殿下在心里给人扣了帽子,总算舒坦一些,令人解开门锁:“本宫可没这个闲工夫,此来是奉陛下旨意,放你出去的。”

裴文宣却动也不动,谢过恩就站在原地,只道请童业来接他回府。

也不知是被谁惯出来的臭毛病,无人倚仗倒惯会恃宠生娇,长公主拂袖而去,没看到身后的人扶住墙壁慢慢的滑坐了下去。

李蓉第二日就后了悔,不该那么早就将人从牢里放出来。

偌大的朝堂上,皇帝坐着,裴相也坐着,倒衬得她处处低人一头。

裴文宣的脸色瞧着是不大好,白如冷玉,颊上却晕着一团红,向来黑沉迫人的眸子也有些微微失焦。

不知是不是在牢里染了风寒。

然而这点小病也值当皇帝当朝赐座?李川这打一个巴掌再给颗甜枣的手段用的是愈发娴熟了。

裴相侧身坐着,从头到尾并未正眼看她一次,说是身体有恙,唇舌却依旧犀利,同她于立储之事上两不相让,非要让他心上人秦真真的儿子做这太子。

吵到朝会结束也没个结果,李蓉气冲冲的离了殿,到了马车旁又停下脚步,想要再跟人分辩一二。

裴相揣着袖子,正慢悠悠的从台阶上踱步下来,被童业扶住才擦了擦额角的汗:“公主呢,已经回去了吗?”

童业连忙示意,裴文宣这才回过头来,像是刚刚看到她。

李蓉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她就站在旁边,狗东西从她身边路过,硬是装作没看到她的样子,非要等她先去开口。

她偏不如他的意。

李蓉转身,扶住苏容卿的胳膊,温柔小意的安抚对方:“让容卿等久了,日头猛烈,我们早些回府吧。”

裴文宣灰蒙的视线扫过,只看到二人交握的手掌。

裴文宣这狗东西倒是识趣,此后再没来公主府找过她。

没想到两月后她倒是先杀去了相府。

入秋之后,南方多地生了水患,冲垮良田民舍不知凡几,她力主裴文宣前去治水,对方却不肯受命。

她知道裴文宣并非忝居高位,他有才干,又担着首辅的名头,此等民生大事自然应责无旁贷。

裴文宣却不知是不是怕她趁他不在华京的这段时日敲定立储之事,说什么也不肯应下这个差事。

从朝上吵到朝下,她一路跟着人去了相府。

“裴文宣,此事关系万千性命,你就不能先放下你我二人间的私怨,以民生为重吗?”

长公主柳眉倒竖,裴相却依然眉眼淡淡:“并非裴某不想去,实是身体抱恙,力不能支。”

挺括的朝服掩住了一身病骨,敷粉和唇脂遮去了黯淡容色,李蓉只能看出华京城曾经的玉树染了薄雪,鬓边生出点点银发。

然而他们都已经这把年纪了,比不得年轻时康健也是自然,她不是也已经发间染霜,怎么就只见他叫苦喋喋,

“抱恙抱恙,你都抱了两个月的恙了,你到底生的什么病?”

李蓉咄咄逼人,漂亮的杏眼过了这十余年依然乌溜溜的,望着他时却再没有年少时的情真,只透出些烦躁的不耐。

裴文宣默了又默,几次张口又将话吞了回去,不知有什么难言之隐。

长公主终于没了耐心,端起威势迫他:“裴文宣,你到底去是不去?”

裴相立在门廊下,眯了眯眼去望南飞的孤雁:“臣去了,或许会死。”

“裴文宣,你胡说些什么。”李蓉勃然,觉得他的理由找的愈发离奇:“不过是去治个水,怎么就至于…”

裴相打断了她的怒火,一双眸子勉力的盯住她。

“殿下是一定要臣前去吗?”

“是!”

“不后悔?”

“不后悔!”

裴文宣与她对峙片刻,确定李蓉脸上确实没有半分犹疑,终于叹了口气,松下了绷紧的肩背,像一杆中空的竹子终于被雪打弯,斜斜的倚在墙上。

他弯起眉目,露出个浅淡的笑来:“那微臣就再应承殿下这最后一件事,往后的路请殿下自己小心珍重罢。”

裴文宣这狗东西,是在威胁她吗?

李蓉微蹙娥眉,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赢了,却被对方这一个浅浅的笑就搅得心头郁郁。

出行那日,她与李川前去送行。

临别之时,裴文宣突然走至她面前。

“夫人,保重!”

他俯身长揖,向她行了个郑重的臣子礼。

裴文宣刚刚叫本宫什么?

那两个字太淡了,被风吹过,就一丝痕迹也没留下。

李蓉疑心自己听错了,却被这两个字折磨的好几天都思绪芜杂。

裴文宣这个狗东西,惯会恶心自己,离开了华京也不愿叫她好过。

她一时气他巧言,一时又气自己心志不坚,如此不时的就要纠结一番,竟至于三个月后的某天夜里,她还在为此辗转,干脆起来抄经静心,却突然听到有人唤她。

“李蓉。”

她恍然抬眼,竟然看见裴文宣站在屋门处。

这狗东西,什么时候从南方回来的,她竟然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她不由趋前两步,又怕表现的太过急切,生生停住了脚步。

屋外正下着大雪,雪色映照进屋内,将裴文宣周身的黑色大氅也照出了几分银色的光晕。

黑绒绒的毛领子也没将脸颊烘出几分暖色,白的惨淡。

李蓉望着这像是披霜带雪而来的人,好几次质问都要滚出喉间。

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

南方水患治的怎么样了?

回来怎么不先去宫中面见皇帝?

到底还是谨记兵者之道,做出一派运筹帷幄的样子,居高临下的问他:

“裴相,未经通传,谁许你进本宫的寝殿的。”

“臣来只是想问问殿下。”

大氅掩着的双臂动了动,竟捧出个孩子来:“殿下,可愿留下这孩子?”

哪来的孩子?李蓉呼吸一滞,空白的脑海里勉强忆起早已被她抛之脑后的某件旧事。

春日宴上的果酿入口香绵,她多贪了几杯,很快神智便涣散起来,苏容卿扶着她去后院休息,裴文宣却从斜刺里杀了出来,把她从苏容卿手中抢了过来就抱进卧房。她恼他强势,身子又软的不听使唤,干脆对着眼前放大的俊颜故意唤了几声“容卿”,这狗东西便发了狂,差点弄散了她。

然而年少时浓情蜜意、日日厮磨裴文宣也没有怀上,她没想过对着快要年届不惑的裴相还能一矢中的。

“是臣为殿下生的,殿下不想要吗?”

面前的男人一口一个臣称的恭敬,气势却仍然迫人,淡淡的语气衬的这“臣”字更像是在阴阳怪气。

不像是求人,倒像是逼宫。

于是她也傲气上头:“本宫何德何能,能让裴相为本宫产子。”

她作势拂过床头古琴,目光却牢牢锁在黑衣的男人身上。

裴文宣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托出来的手动了动,将孩子又小心的抱回了氅中。

“原来殿下不想要啊。”他叹息般的感叹了一声,却也没有太过意外的样子,只转身迎着风雪离开了。

“裴文宣,你去哪?”

“狗东西,谁准你走了!”

李蓉向前追去,却从塌上滚了下来。

屋外雪落无声,哪里有裴文宣的半点影子。

本宫竟然梦到裴文宣给本宫生了个孩子,真是疯了。

‘宿主,他回来了’

‘嗯’

顾奕换了一件淡绿色的针织衫,空调温度低,穿这个刚刚好,他慢悠悠地往门口走,思考了片刻才开门

“怎么回来了?”

“顾启给你带了饭,他太忙了就让我帮忙送进来”

“哥哥已经走了吗?”

“嗯”

“进来吧”

顾霖予再次换了鞋,打算把盒饭放桌子上,就看见已经开封的外卖

“怎么点......

“怎么点外卖了?不是买了食材吗?”

顾奕:你有本事倒是给我做好再走啊

“上次的鱼就做坏了,不放点在冰箱,哥哥来了该说我”

顾霖予才突然反应过来,顾奕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做过饭?他怎么这个都没想到!

‘宿主,他好呆哦‘

顾奕默默翻白眼’半斤八两吧‘

’什么?‘

“我看这里面有粥,你尝尝”

就说话间,顾霖予已经把饭盒里的食物全都一一摆好了,顺便把顾奕看起来吃一半的外卖扔进了垃圾桶

顾奕:还好我有金手指,今天的外卖特意点的便宜货

”扔了怪可惜的“

顾霖予动作一顿

”你不能吃这个,不卫生“

”我就尝了一口“

说着还顺着顾霖予来扶他的手坐了下去

”我待会儿把他给保安,他养了猫“

”嗯“

接着顾霖予自己拉开椅子坐到顾奕旁边

”好咸,哥哥应该换新保姆了手艺没之前的好“

”那就别吃了,冰箱里不是还有鱼吗,我给你熬粥,先吃点别的吧“

顾奕放下碗,望着他不说话,好久才吐出一个好

”先去看会儿电视吧,很快的“

顾霖予还想伸手去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哇哦,空气中拿起又放下的手又是谁的青春!’

‘你少看这些不三不四的电视剧’

‘什么嘛,宿主乱说’明明很好看,什么叫不三不四,才没有!!!

顾霖予看着根本没拆包装的鱼,觉得顾奕越来越可爱了

‘宿主,好感度上升至86’

‘恋爱脑就是好,我都不用做点其他的事,毕竟他自己会pua自己’

半小时后

”小奕,吃饭了“

顾奕又回到了餐桌,两人还是之前的位置

”好吃吗“

顾奕真的有被惊到,没想到顾霖予手艺这么好,之前还以为原主记忆中多少带点情人滤镜,看来是他想多了

”好吃“

一边吃一边红了眼,低着头眼泪不停地掉

#顾霖予:又要哄老婆喽

#顾奕:又开始作喽

超市很近下了电梯没多几步路就到了

站在超市入口

“哥,你走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商城里面人多,要小心点”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公司里的人还在等你呢”

顾奕看着离开地背影,心里不由得想,怪不得原主挂念自己哥哥

‘好温柔地总裁啊~’白滚滚又在系统里开始乱飘...

‘好温柔地总裁啊~’白滚滚又在系统里开始乱飘

‘嗯’原来真的有哥哥会那么在乎自己的弟弟

气氛好像不对了,白滚滚机械大脑飞速运转‘我们马上就要见到顾霖予了’

白滚滚:嗯.....

商城从外面看就很豪华,负一楼是一个非常大的超市,顾奕觉得里面应该有母婴用品,但今天的目的不是它,他要去调味品区,白滚滚说待会儿顾霖予会来买酱油

商品琳琅满目,顾奕推着购物车在调料区逛了好久都没有见到人

‘你的信息到底准不准?能不能靠谱一点?’

‘宿主......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怎么会出错嘛’拜托它可是通过了测试的好吧

‘快看快看!宿主他来了’

顾奕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确定顾霖予发现自己了,但是自己一副没注意的样子,侧过身子继续装作挑选调料

这边顾霖予本来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直到看见正脸,才发现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一刻也等不了,朝着顾奕的方向去

顾奕当然知道顾霖予已经过来了,但依旧不动声色,直到听到身边有人叫他名字

“小奕!”

顾奕转头,望着来人喃喃地叫了一声予哥哥,声音刚好够激动中的顾霖予听清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边说边伸手去够购物车的把手,顾奕往后退一步,顾霖予没握住,还不小心碰到了人的肚子

柔软的触感让顾霖予怔住了,望着已经隆起的孕肚,他有些无措

“你,你怀孕了吗?”

顾奕神色暗淡,不再看他,只嗯了一声回应

“已经结婚了吗”

“顾先生,跟你没关系了”

“小奕”

“还有事吗?没有我就先走了”

“小奕!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回国叙叙旧应该不过分吧”

“顾先生,你已经有未婚夫了,你这么做对他不公平”

一道圣旨,将曾经宠冠后宫的他贬入冷宫。

你看着跪在殿前不住磕头求饶说冤枉的他冷声道:“拖走。”

求饶声渐渐远去。

你扭头看向站在身旁为你斟茶的南砚,“君后满意了?”

身侧人身子一僵,动作有些僵硬地放下茶壶,不自然地笑道:“君上说什么呢,臣下不明白。”

你饮了一口茶,看着他,对上你的眼,他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你扔下茶盏离去,临走时对他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你登基称帝,南砚是群臣眼中的君后,贤良淑德,人人称赞,可你不爱他,对他只有相敬如宾。

两年前,邻国送来质子幸川。

那带着神秘的红布被掀开,一身白衣白发宛若谪仙一样...

那带着神秘的红布被掀开,一身白衣白发宛若谪仙一样的人蜷在纯金打造的鸟笼里。

你走近细看,那双澄澈的眼带着丝害怕的看着你。

你从未见过那么干净的眼,不含一丝污秽。

你朝他伸出手,他有些疑惑的爬过来乖巧地将下巴放在你的手心。

你笑着看向使臣:“贵国送来的礼物孤收下了。”

他是领国送来的质子,也是送给你的人。

幸川的位份随着你的喜爱一路晋升,你夜夜宠幸。

朝堂之上群臣颇有微词,你充耳不闻。

今日,南砚来找你,说他找到了幸川背叛你的证据。

你眼里闪过幸川的身影,有些失笑,谁都会背叛你可幸川不会,他单纯的宛若稚子,断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你曾派人打听过幸川的过往,他自小在宫廷长大,从小与畜牲为伴,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不能言语的牲畜,所以他才会那样干净。

他无人疼无人爱,所以他被邻国进献给你。

南砚将在幸川宫殿内搜出的物证对你呈上,你看着那军备布防图,淡淡开口:“这不是还没送出去吗?”

你平常批折子都在幸川殿内,他应该是趁你不注意将布防图偷画了过去。

那乱七八糟的画,狗爬一样的字,就算传出去,除了你,怕是没人识得。

南砚看着你,愣在了原地,他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纵容幸川。

站在原地许久,他像是决定了什么,声音有些喑哑,目光灼灼地看着你:“不光如此,臣下还找到了别的。”

你挑眉示意他继续。

“臣下在贵君殿内找到了大量避子药。”

你看着被呈上的药丸,宣了太医来查。

太医查完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君上,是避子药无疑。”

你看着那药冷了脸色,怪不得,怪不得他肚子始终没有动静,怪不得你提出想和他要个孩子,他神情总是有些不自然的引开话题,之前你以为是他害羞,现在看来是心虚。

你将药丸拿起,手指慢慢将其碾碎。

对上南砚看你的目光,你如他意的宣幸川过来。

你心里是气的,幸川跪在殿前哭着朝你说他没有,他从未要把那图传给故国,他不知道那图代表的是什么,是身边的侍从告诉他那图是城中的游玩圣地,他以为你要带着他出宫游玩,暗戳戳将那图画了下来,每日看着那图暗自心生欢喜。

你看着站在你身旁波澜不惊的南砚,两人对视,他低头垂眼。

你明白是他做的,幸川不过是着了道,如果幸川不背着你吃避子药的话你会将这事放过去,小惩小罚,可现在,你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哭的双眼通红,可怜兮兮看着你的幸川开口:

“你吃避子药?就这么不想怀上我的孩子?”

你看着他慢慢瞪大的双眼,无错惊慌各种情绪交织成一团在他脸上呈现,他脸色惨白地看着你,只会流着泪无措地摇头。

你恨不得他说,是有人哄骗于他,他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可他不语。

幸川被打入冷宫后,你时常去他的宫殿内休息。

只有在这里,你不用耽于心计,你只是自己。

南砚是母皇给你指的人,你不喜欢,你讨厌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把控,连带着嫁给你的南砚你也抗拒接近。

南砚是个合格的君后,他对付幸川也只是因为你太宠他了,威胁了他君后的位置。

你们之间并无情爱。

殿内处处是幸川的气味,你有些想他了。

但又想到他竟然背着你吃避子药,你那股隐起的怒火被挑了起来。

他就那么不想怀上你的孩子,你真心真意的对他,可他呢?

你换了身普通衣物,蒙上脸去了冷宫。

冷宫荒凉,一阵风吹过,总觉得暗处隐着什么东西。

你推开门,不曾修缮的门发出酸掉牙的吱呀声。

月光撒在榻上,榻上那人听见声响扭过身惊慌地看着你,他声音哑着故作强硬:“你是谁?!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你走近,看清了他的脸,月光仿佛为他渡了层朦胧的光,脸上泪痕未消,眼中还蕴着水意,见你盯着他不说话,他眨了下眼,眼里那酿着的泪落下,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再滴到那敞开的衣服里。

他整个人脆弱地窝在角落,目光警惕地看着你。

你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太久,他像只红眼的兔子从先前的惊慌到现在眼里露出一抹决绝狠意。

幸川看着你,只要你一动作,他就狠狠扑向你,不是你死就是他死。

你还从未见过他这样一面,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狗呲着牙看着你,捍卫自己,但对于你来说,这丝毫威胁不到你。

他太弱了。

彩蛋是觉得自己脏了的可怜小狗一枚

隆冬腊月,南边的天又冷又潮,穿的再多也感觉有冷风从骨头缝里钻进去,宋存捧着保温杯喝了口热水,又轻轻安抚了一下肚子里的孩子。

“同学们写的怎么样,写完的举个小手给老师看看。”

“老师我写完啦。”

“写好了老师。”

班上同学一个接一个地举起了手,宋存撑了下讲台站起身,温声道,“好,那大家把作业本往前传,收齐了我们就下课。”

“好!”

课代表收齐作业本的时候,下课铃声也正好响了起来,宋存笑着和小朋友们告别,起身走出了教室。

上午刚下过雨,这会儿走廊和楼梯上都滑的很,下课了又有很多跑来跑去的同学,所以宋存小心地护住了肚子,走的愈发小心翼翼起来。

有惊......

有惊无险地回到办公室,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一旁同样已经没课的杨老师凑过来和他聊天,聊着聊着就说起了他怀孕的事。

“欸小宋,你们家那口子平时特忙吧,你这肚子都大了,也不见他来接接你和孩子。”

杨老师年近五十,正是最爱操心的年纪,可偏偏,家庭和睦子女孝顺,安心的不得了,这不,只能开始操心自己的同事。

“是啊,快过年了,他们警局里里外外都忙,也不只是他顾不着家。”宋存温声解释着,话音刚落杨老师就开始打趣他,“瞧瞧,这就护上啦,我可是一句坏话都还没说呢。”

宋存笑了笑,没有再反驳,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原来刚才陈述给自己发了消息。

——今天下班早,我去买菜,等会儿来接你们。

“好,注意安全。”

傍晚时分,宋存牵着小禾慢慢朝校门外走去,小禾兴奋地问着他,“小宋老师,今天爹地真的来接我们放学呀?”

“是啊,爹地说了会来的。”宋存摸了摸小禾的脑袋,两人在校门口一棵显眼的大树下站定,“我们在这里等等爹地好不好?”

小禾是个很乖很可爱的女孩子,宋存和她相处也一直觉得轻松自然,对于家里要多新成员的事,小禾在一开始的不习惯之后很快就开始期待了。

两人说话间,小禾她们班教数学的周奕正巧从一旁路过,宋存就和他随便聊了几句,没一会儿,小禾就拉着他的手兴奋地指了指对面。

“小宋老师,爹地在那。”

“那改天再聊,我们先走了。”宋存对着周奕说道。

“好,再见。”

上了车,小禾叽叽喳喳地和陈述说起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陈述静静地听着女儿说话,偶尔附和一两句,和平时的表现没有什么两样,但宋存却感觉这个人好像在生气,还是闷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行为上陈述还是很体贴的,副驾上有垫腰的靠枕,有保暖的毛毯,一路上车都开的平稳……

“去床上躺会儿吧。”陈述原本在厨房忙活,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他身后,眼眸里闪着担忧。

“不了,越躺越难受,我坐会儿就成。”

闻言,陈述默默扶着宋存在沙发上坐下,还没等转身,那人就拉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呀,不开心吗?”宋存问道。

小禾一回到家就去自己房间写作业了,这个习惯还是宋存帮她养成的,这样等吃完晚饭就可以奖励看一个小时的电视,所以现在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陈述抿着嘴没有回应,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两人稍稍僵持了一会儿宋存就开口道,“你坐下来嘛,这样看你我脖子酸。”

沙发沉了一下,陈述坐到宋存边上,低声道,“那个人,是你的同事吗?”

“哪个?”

“刚才校门口,你和小禾身边那个男的。”陈述说道。

“他呀,他是我同事啊,还是小禾的数学老师,我们刚刚……”说着说着,宋存的声音停了下来,他看着陈述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好一会儿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吃醋啦?”

“没有。”陈述有些慌张地起身走向厨房,“我去做饭。”

刚切了没几刀,陈述就感觉后腰处贴上了一个柔软的隆起,是宋存从背后环抱住了他,“明明就是吃醋生气了,还不肯承认,小禾都比你诚实。”

陈述叹了口气,随手捏了片解腻的黄瓜喂给宋存,又转过身把那个人抱进自己怀里,“那个数学老师,看着挺年轻,长的也挺帅。”

宋存一边嚼着黄瓜一边道,“人家有女朋友的,都谈了好几年快要结婚了,陈大警官不要乱吃飞醋。”

“……今天路上堵车,我应该早点出发的。”

宋存这下听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说如果他早点到,自己就不会站在校门口等,也就不会和别人聊天了,合着还是在介意,宋存无奈地想着。

“人家再年轻再好看也跟我没关系啊,我又不喜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宋存捧着陈述的脸揉了揉,又主动地送上一个吻,“好啦老公,不吃醋了行不行?”

“嗯。”陈述红着脸点了点头,又被宋存带着去摸隆起的肚子,“孩子都给你揣着了,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听话一点,不要让我担心。”

“错了。”

“嗯,知错就改很好,做饭吧。”宋存满意地点头,鼓励地拍了拍陈述的肩膀,又慢慢地扶着腰走了出去。

看着宋存的背影,陈述眼底渐渐浮现起笑意,转身任劳任怨地开始做晚饭。

但自从跟宋存在一起之后,他就开始有意地克制抽烟的频率,宋存怀孕后他就干脆戒了,如今也慢慢习惯了。

陈述把脚步放轻,躺下很快就有了睡意,但身边的人却翻了好几次身,弄出不小的动静。

“怎么了?”陈述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他的手放在宋存的腰上,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宋存伸手捂着肚子,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喊了陈述一声,但就这一声,却叫陈述听出了哭腔,他一下没了睡意,连忙坐起身问道,“哪里不舒服,怎么哭了?”

“没有哭。”宋存下意识地去擦眼泪,摇摇头道,“我没事……”

这话陈述就不信了,他做刑警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是不是说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可面对宋存的时候,他总不能使那些对付嫌疑人的招式。

陈述伸手挠了挠头,犹豫着说道,“宋存,你知道我这人嘴笨的,也不会哄人,你怎么了直接和我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什么都行。”

宋存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无奈又好笑,低声道,“我刚刚做梦梦见草莓了,一大盆都是红彤彤的,特别甜,然后现在就特别想吃,想的睡不着了。”

……陈述之前听人说过,说怀孕的人想吃什么就要立刻吃到,和一般的嘴馋还不一样,吃不到的话真的会很难过,会一直想着,特别不好受。

于是他立刻就披上衣服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宋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阵的不好意思。

“太晚了,要不还是……”

“不晚。”陈述这回打断了他的话,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草莓而已嘛,保证一会儿就给你带回来,不难过啊。”

说罢,他风风火火地就走了出去。草莓不是什么稀罕水果,麻烦的只是现在它有点反季节,再加上又是半夜了,许多超市水果店都关了门,陈述开着车在街上晃了半个小时,才截住街边摊贩卖的最后一盒草莓。

“帅哥这么晚了还出来买水果啊。”小贩收了双杯的价钱,熟练地和客人攀谈了几句。

“嗯,我爱人想吃。”陈述接过草莓说道。

“那您爱人可真有福气,有您这么好的老公。”

“是我有福气才对……”

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陈述把洗好的草莓端到卧室,看着宋存露出的惊喜表情,顿时觉得什么都值了。

从两人相知相识,到一起组建了家庭,再到宋存怀孕至今七个月,一直都是宋存在体谅他,他工作繁忙顾不上家,宋存没有过半句怨言,甚至对他连基础的要求都没有,最大的愿望也不过就是在他出警前,那人会抱着他说一句平安回来。

因此这半夜里的一盒草莓,不过陈述对宋存能补偿的万分之一罢了。

“给小禾留一点吧,她也喜欢吃的。”吃了几颗草莓解馋之后,宋存总算觉得没那么想了,可以开始正常地思考,但陈述却朝着他摇了摇头,“小禾要吃我明天再去买,这些都是你的,慢慢吃。”

宋存愣了愣,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满足,像个护食的小仓鼠一样抱住了碗,“都是我的。”

“对,都是你的。”

陈述心软的一塌糊涂,拿着纸巾给宋存擦去嘴边的水渍,又忍不住捏了捏那张手感很好的脸。

这天之后,陈述随身的口袋里多了一个小本子,里面满满当当记满了宋存想吃的东西,不太好买的那些,他就会提前买好放在家里,防止宋存半夜突然想吃却吃不到。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很快学校就放了寒假,陈述把小禾送到奶奶家玩几天,正巧局里一个大案子收尾,等忙完就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假期了。

陈述越想越觉得日子不错,连带着脸上都有了表情,就在正式结案的那一天,他刚把档案封存好,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你好陈先生吗,你爱人要生了,现在在我们人民医院……”

同事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飞奔的背影,陈述已经冲了出去,十五分钟后,他喘着粗气打开了病房门。

宋存穿着病号服,身前大大的肚子往下坠着,眼睛红了一圈,看到陈述就扑进了他怀里,颤声道,“别走,我害怕。”

“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

陈述一来,宋存顿时觉得安心不少,他们的宝宝已经迫不及待要来到这世上,他希望至少这个时候,会是两个人一起迎接她。

十二个小时,两人的宝宝在折腾了宋存十二小时之后呱呱坠地,响亮的哭声昭示着这是个健康的孩子,果然和医生说的一样,小姑娘是个大长腿。

“女儿要叫什么好?”宋存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目光落在一旁呼呼大睡的宝宝身上,满是柔情。。

“听你的。”陈述正俯身给他擦汗喂水,眼里都是心疼,他甚至顾不得多看几眼刚出生的女儿,所有心思都扑在了宋存身上。

“一时也想不到,要不等小禾过来看妹妹的时候,让小禾取吧。”

“好。”陈述没有不答应的,他放下手里的毛巾,轻轻把宋存抱进了自己怀里。

“宋存,谢谢你没事……”

生产实在是太过紧张恐惧的事,陈述从头到尾陪产,更是见证了宋存的每一分辛苦与煎熬,此刻他心里只有感激罢了。

感激宋存还好好地在自己身边……

宋存笑了,伸手虚虚地回抱住他,哑声道,“不怕了,我和女儿都没事。”

“老公,我爱你……”

“我也爱你。”

这一次的回应,宋存真真切切地听见了,因为陈述害怕他没听到,又在他耳边说了好几遍。

“我爱你……”

小甜饼一发完

CP:陈述×宋存

木讷老实攻×温柔体贴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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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点,陈述加完班回到家,玄关和客厅都给他留着灯,但却没了以往那个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的人。

陈述放下公文包,换鞋脱外套洗手,一系列的动作都被他尽可能地放的轻柔,他走到靠近客厅的房间,把门轻轻推开一条缝。

灯光顺着门缝倾泻,照在了陈禾的小床上,陈述见女儿睡的香甜,很快就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转而回到了一旁的主卧。

主卧的大床上躺着一个人,似乎是被他走进来的动作吵醒了,下意识地朝他望了过来。

“回来啦……”

宋存的声音有点哑,陈述在...

宋存的声音有点哑,陈述在床边坐下后想问他为什么今天没有等自己,但又觉得这么晚了本来就该休息,所以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半天功夫只是摸了摸宋存的额头,想确认他没有发烧。

宋存这会儿也清醒些了,他一下就看出陈述的疑问,便伸手抱住那人的肩膀,温声道,“抱歉,下班回来有点累,小禾睡了我也就跟着睡了,没有等你。”

“不要紧。”陈述的回答很短暂,但宋存瞧出他这是安心了些,又道,“锅里给你留了饭菜,吃完再刷牙。”

陈述点了点头,起身的时候却不忘将宋存的被子给仔细掖好,他走到厨房,锅里的饭菜温热依旧,红烧排骨留着几块肉多又好啃的,油焖大虾的虾壳都已经剥掉,就连土豆丝里提味的青椒都已经被那人挑去。

陈述接受了这个现实,也没有对他的前妻有过什么指责和谩骂,他唯一在这件事里主动的,就是争取女儿陈禾的抚养权。因为出轨,最后的婚姻过错方判定为女方,可陈述虽然把女儿留在了身边,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照顾这么个半大的小姑娘。

一次偶然的机会,陈述刚下了警,赶去学校给女儿开家长会,遇见了身为语文老师的宋存,两个人的缘分就这么开始了。

两个人在外人看来并不般配,陈述自己也有过犹豫,觉得耽误了宋存,毕竟那人的条件比自己可好了不止一条街,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但宋存却比他还坚定,结婚的时候那人说,“日子是咱们自己的,不需要听别人怎么说,何况……你的好我都知道。”

等陈述洗漱完躺回床上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宋存揉着眼睛看向他,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小禾今天考试拿了满分呢,你明天要记得夸她,之前答应的奖励也不许忘,周末我们带她去游乐园玩,我买好票了。”

“但是……”陈述略显犹豫,轻声道,“她不肯理我。”

宋存无奈地笑了一下,“父女哪有隔夜仇啊,刚才晚饭的时候小禾还一直问我爹地什么时候回来,怕你加班太累呢。”

“好啦,明天早上和小禾说句软话不就行了,小姑娘嘛,你要多哄一哄,还有,下次不能还没弄清楚就凶她,我听了都觉得委屈。”

陈述看向宋存,那人眼下聚着淡淡的乌青,身体也是下意识地蜷缩,而这一切,大概都要归功于宋存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

怀孕四个月,因为胎盘后置加上身形的原因,宋存并不显怀,身前也只有一个小小的隆起,陈述把手覆了上去轻轻婆娑了两下,他不敢多摸,因为据说摸多了肚子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

“他,闹不闹?”

宋存被他的动作弄得心软,摇了摇头道,“宝宝很乖的,医生说他长的很好,还是个大长腿呢,估计是随你了。”

很奇怪,明明陈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宋存就是觉得他刚刚笑了一下,可紧接着那笑意又变成了歉疚。

“对不起,我没有陪你。”警察的工作昼夜不分,又需要随时出动,自从宋存怀孕以来,每一次的产检几乎都是独自一人,陈述对此很愧疚,但他又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宋存开心一点,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对不起。

“好啦,不许怪自己,你又不是出去花天酒地,你是在努力挣钱养我们这个小家呀,宝宝以后知道爹地是个警察,肯定会特别特别骄傲,小禾现在和同学们夸你也都是这样的。”宋存带着笑意的话一出,比旁人说一千道一万都有用,陈述忽然觉得心里不堵了,那些歉疚悉数化为了爱意和心疼。

忘了是谁先吻过去的,陈述伸手搂住宋存的脑袋,大手小心地护着他身前的隆起,嘴里的吻却缠绵悱恻,舍不得分离片刻。

直到宋存快要喘不过气,轻轻推了他一把,陈述这才松开了人,四目相接的瞬间,所有心意彼此都再明了不过。

“今天有点累,下次补给你。”宋存亲昵地贴了贴陈述的额头,柔声道,“老公,好不好?”

陈述当然舍不得再闹,他把宋存搂进怀里盖好被子,低声道,“都听你的。”

第二天清晨,陈述因为通宵加班后睡得沉,怀里空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关掉闹钟之后,他隐约听见了压抑的呕吐声。

关于晨吐,宋存觉得自己都快习惯了,平均三天一次,只不过今天正好叫陈述撞见,一只大手捋着后背轻轻给他顺气,柠檬水也备在一旁,陈述陪着宋存折腾了大约二十分钟,这场磨人的晨吐才宣告结束。

宋存浑身都没什么力气,陈述从身后把他架起来,简单地漱口洗脸之后,宋存没再自己走路,陈述的胸膛很紧实很温暖,宋存靠的也十分安心,他被抱回了床上,床头堆着许多缓解恶心的小零食,陈述随手拆了一颗话梅糖喂到他嘴边,然后说,“我去做早饭,等会儿送小禾去学校,你好好休息。”

今天周五,学校只上半天课用来周考,宋存没有排班,就等于多放了一天假,梅子的酸甜渐渐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恶心的感觉一点点褪去,宋存握着陈述的手轻轻笑了一下,“好……”

果然和宋存说的一样,吃早饭时小禾就没有再生他的气了,陈述默默想着。

临出门前,小禾跑到了宋存的床边抱住他,乖乖地道,“小宋老师,我会给你拿100分回来看哦,你也要好好休息。”

“好,我们小禾最棒了,老师相信你。”宋存嘴角含笑,摸出一颗巧克力递给小禾,“去吧,好好考不紧张。”

“嗯,我走啦。”说着,她主动牵上了陈述的手,“爹地我们走。”

宋存和陈述相视一笑,默契地挥了挥手里的手机,这是有什么事及时联系的意思。

宋存早上没什么胃口,简单喝了点粥就躺回了床上,原本想再睡一会儿,肚子却不舒服起来,没了睡意,辗转反侧的一个小时过去,陈述已经回来了。

“不舒服?”

见宋存的面色比自己离开时更差了,陈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张地问道,“要去医院吗?”

宋存摇了摇头,握着他的手说道,“你在就不难受了。”

陈述顿时心软至极,换了衣服躺到宋存的身边把那一大一小都抱进怀里,“我在。”

很奇怪,有陈述在身边的时候,宋存真的觉得身上的不适好了许多,连睡意都被酝酿了出来,但就在他即将陷入梦乡的一霎那,忽然感到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陈述只觉得怀里的人身子僵了一下,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宋存就拉着他的手覆上了肚子,“你摸,宝宝动了。”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触感,很温暖、很柔和,就好像有一条小鱼从你的掌心游过,陈述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

长久以来,因为工作的压力和家庭的重担,陈述的情绪始终都被迫保持着平稳,甚至没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波澜起伏,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是这样,他也早已习惯,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遇见一个宋存。

和这个人在一起,无论多么普通平凡的小事都变得那么温馨惬意,那人的微笑、拥抱、亲吻,每一次都能让他有心动的感觉,和宋存在一起让陈述觉得,或许日子本就该是如此幸福,只是自己的幸福,来的稍微晚了一些……

“谢谢你……”陈述满怀熨帖,又搜肠刮肚地想找一个亲切些的称呼,而不只是宋存。

他的窘迫和勉强宋存看的清楚,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感动,最终在那一句别别扭扭的宝贝出口之后破了功,“好啦,别这么喊我,都不像你了。”

“嗯。”陈述微微红了脸,却把宋存抱的更紧了些。

“又害羞啊,没关系,我不嘲笑你的。”宋存亲了亲陈述的嘴唇,“我爱你,老公……”

此时此刻,这样一句柔情缱绻的老公喊出口,陈述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他猛地低头吻住宋存,呼吸粗沉起来。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宋存的目光投向拉好的窗帘,又转而落在陈述起伏的肩背之上,断断续续地道,“嗯慢,慢点……”

在这件事上,陈述就更是个话少卖力的实干派了,为数不多说的几句话还让宋存闹了脸红。

“正好白天,小禾不在家。”

良久,宋存松开了揪着床单的手,对着餍足的始作俑者嗔怪道,“没力气了,洗不动。”

陈述低头亲他,动作再度变得温柔至极,“我抱你去。”

宋存靠在陈述的怀里,在沐浴的时候听见那人一句很轻的话,但宋存很确信自己没有听错,那句话是——

晨暮庄园内。

时聿看着前不久云林蔼的下属发来的照片,他皱眉问,“你说这是jing/察局发来的?”

“嗯。"云林蔼从文件中抬起头,“照片有点模糊,对方又带着口罩,我看着有点像儿子要找的人。”

“那边的人告诉我,小区里治安不好进了小偷,他报了jibg才在里面坐着。"”

时聿多年的观察力都不曾改变,他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良久终于坐不住起身,“不行,我要去一趟暮城。”

“哎。”云林蔼拉住他,对他如此大的反应感到震惊...

“哎。”云林蔼拉住他,对他如此大的反应感到震惊,“不是还没确定是他吗?你给儿子看过再跟他一起去。”

只见时聿依然执着于一人动身的想法,他摇摇头,“不,我想先自己去看一眼。”

云林蔼碍于身份和工作原因,没有办法陪时聿一起去,但他不放心让人一人前去,于是他起身,“我让保镖跟你一起。”

“如果不是要找的人怎么办?”他问。

“不是郁清时的话还好,但如果是他......”时聿看着照片里的那人双手抚着的地方微微有些凸起。

“问题就大了。”

云林蔼显然不能明白自己爱人在想些什么,手机里的照片他也看不出什么来,他无奈道,“到底怎么了?”

时聿抿了一下唇,犹豫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怀疑咱们的身份可能要长一辈了。”

·

还在暮城的郁清时显然不知道盛合市发生了什么,他在局里坐到了凌晨,jing察安抚好其他人后,还剩下他一个人没有做笔录了。

“你丢了什么?”对方问。

听到对方的问话,郁清时缓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稍稍动了动身子,又停滞了一会才回答,“一瓶红酒。”

“价值多少?”

记录员如往常一样记录,心里猜测着不过是一瓶红酒,应该没有他们丢掉的黄金值钱。

“十八万。”

对方停下记录的手,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多少钱?”

郁清时本身就很累了,也不想说太多的话,重复了一遍后将消费记录给了对方看。

真的是价值十八万的一瓶红酒。

记录员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对面这个戴着口罩不发一言的郁清时。

由于对方比较好说话,也比其他丢了东西的人安静些,问了几句他们就让郁清时回家了。

刚起身时人还有些不太适应,坐久了的腰此时泛着酸痛,像一针一针的扎进去一样,所以他走的很慢。

“哎!你长得好像那个谁。”身后不知道是哪家的邻居突然跑到他身前说道。

郁清时稍微侧了侧脸,故作镇定,“你认错了。”

“怎么会?你不是那个设计师?”邻居一直追问着,恨不得要将郁清时的脸看个明白。

“之前在楼道里撞见你的时候就觉得眼熟,后来在新闻上刷到了,真的是你呀。”

原来还在一个楼道。

“不是,那个小偷来你家的时候,你没睡怎么也没抓到他,就这么硬生生让他跑了?我们家丢了十几克的黄金!”

郁清时此刻想回家的心达到了顶峰,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道,“我一个人怎么抓他,一切还是由警察来办好了。”

他不顾身后人的闲言碎语,匆匆离开了这个地方。

凌晨拦不到出租车,郁清时是走回去的,也没多远,不过是十分钟的路程。但对他来说却是非常疲惫,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小腹处总有些坠/痛感,他以为吃了药睡一觉就会好了。

所以当躺倒在床上时,浓重的睡意袭来,郁清时很快的就失去了意识。

他不知道的是,等他醒来后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云祈时做完飞机后又坐了火车,后又坐了大巴才来到郁母口中所说的暮城。

手机里的一张照片他看了一整个路程,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看一眼。

那是从除他父亲之外的人托关系拿到的,唯一一张郁清时坐在jing局里面的照片。

在抵达终点站时,云祈时才收起快没了电的手机下车。

如郁母所形容的一样,暮城很小,但依山傍水,就连破旧的筒子楼都被承托了点独有的怀旧感。

云祈时在唯一一家汽修店里与老板商量着高价租了量车,车内有难闻的香烟气味,他又让人从里到外洗了一遍车,为的就是去抓郁清时的时候,让人能有个舒服点的环境。

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越接近目的地,他越迫不及待的想把人接走。

中途路过jing局,云祈时还是下车去了一趟,之前拍了郁清时照片的那个人接到通知就赶到了门口,邀云祈时坐下说话。

“还有事,就不坐了。”

他自认为不过是仗着父亲们的身份才有了今天别人对他的尊敬,所以他不想私自破坏掉他们的规则。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他被偷了的东西是什么?”

记录员对郁清时的印象很深刻,不用翻笔记都知道那人丢了什么东西,因为除了他整个暮城的人都不会买那个东西了。

“是瓶红酒。”

云祈时意外的挑了眉头,“什么红酒?”

“呃…什么康…”名字太长,记录员有些想不起来了。

“罗曼尼康帝。”云祈时念出全称,面色平静,揣在口袋里的手不断的摩挲着。

“对!是叫这个名字。”记录员心想着不愧是有钱人,那么的懂行。

而他不知道,面前的云祈时最熟悉那种酒了,因为对方看到郁清时曾经不止一次的喝过它,甚至是把他家里存留的两瓶罗曼尼康帝都喝了个差不多。

可很多时候却不是喝,而是他们在做/ai/时拿来用的那么一点qing/diao/罢了。

云祈时看了一眼郁清时的笔录,之后什么也没说的就离开了。

此时的他,更有了把郁清时抓回来的自信。

筒子楼一共就五层楼,一户紧挨着一户,阳台的摆放凌乱不堪,放眼望去都是晾晒的衣服和杂物,邻居也大多是中老年人居多,无所事事的在楼下晒太阳聊天,而云祈时的到来也在这个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突兀。

“听说了吗?昨天夜里出小偷了,是三楼的一个人报的警。”

......

“我听说啊,那人是从盛合市过来的。”

“盛合市的为什么要跑到暮城来?”

“我当时在警局,拍了点照片给我儿子,他说那人是盛合市有名的设计师呢!”对方莫名的涌出一股自信,悄悄透露出自己儿子也在繁华的盛合市工作。

“设计师能赚不少钱,但据说他抄了别人画的东西,这才逃回来的!”

说话的人指了指在她身后的楼道,继续跟旁边邻居说着那些不知真假的秘密。

云祈时看了一眼那零散的几个人,眼眸中带了点无尽的冷漠。

他无视那些人,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一处与别人不一样的阳台,那里放了个很大的藤椅秋千,旁边也只有几件被洗的很干净的衣物,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云祈时仰着脖子看了一会觉得有些酸涩才恢复如常的走进楼道,阴影瞬间笼罩在他的身后,之前路程上带来的疲惫仿佛全部消散,唯有那颗心在不安分的乱跳。

他到此时都不会想到,在看到郁清时后,两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进行一段未知的开场白。

但至少云祈时很清楚,郁清时一定会跟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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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自信上啦

云老师:手拿把掐

正文2k+彩蛋1k,糖果解锁,介意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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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陈顺,老高让你把那个报告写一下。”

“好的,小梅姐!”

曾经战战兢兢跟在严峫后面的实习生韩小梅,已经正式转正了,成为了一名可以扛事儿的优秀女警。

今年的市局又来了一个实习生,陈顺,照常还是高盼青来带。

陈顺刚来两天,就凭借不错的记忆能力,将人都认清了,甚至连隔壁的禁毒支队都混熟了,所以大家就默认他已经熟悉同事们了...

陈顺刚来两天,就凭借不错的记忆能力,将人都认清了,甚至连隔壁的禁毒支队都混熟了,所以大家就默认他已经熟悉同事们了,全然没有注意到他还没见过江停。

02

一周后,江停出差回来,来市局找严峫。

陈顺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男子,正准备张嘴询问,就看到江停脚步不停地从他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严队的办公室。

他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周围的同事,没有一个人有反应,就好像,这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

他转头问马翔:“刚刚那是?”

马翔手中打着游戏,闻声抬头,“啊?哦你说江哥啊,来找严哥的,自己人。”

马翔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严哥的人。”

如果听到这话的是韩小梅,那她马上就能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可惜,陈顺是一个钢铁大直男,根本没有意识到马翔补充的话是什么意思。

“哦……哦好。”陈顺点点头,原来是严哥的好朋友,难怪大家都见怪不怪。

此后,陈顺就在忙碌的工作中,严峫的办公室中,出现场的外勤中等等场合,屡次见到江停。

他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暗暗奇怪,“不是,这就算是好朋友,警校老师,也不能这样接触案件吧,严队这是什么情况啊?”

而他也在几次间接接触中,比如严队让他帮江停买早餐,买晕车药,取外卖等等,对江停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娇气且任性,身体还不好。

一次无意之间,陈顺从韩小梅那听到了他俩是一对的消息,下巴都差点吓掉了。

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也说得通了,难怪这么娇弱的人能当上警校老师,原来严支队喜欢这款啊。

再回想一下自己当初帮忙跑腿的几次,心里很是无语,人家靠脸就可以悠悠闲闲,吃好喝好,他倒好,拼死拼活努力那么久才拿到来市局实习的机会,结果来了之后还要给这种人跑腿。

陈顺也不是傻子,这些不满心里想想就好了,当然不能说出来,可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03

一次行动上,陈顺作为探子去酒吧打探消息,和人吹牛套话,一来二去消息是探出来了,酒也喝了不少,他晕晕乎乎地退回后方指挥车上休息。

行动进行得很顺利,收工路上,江停一边挂着和严峫的语音,一边开车,拐弯时余光瞥见陈顺抱着一个本子,上面好像写着一些关于套话的技巧。

江停随口问道:“你在复盘刚刚的行动?”

“对,虽然刚刚的信息都套出来了,但我感觉还是差了一点,中间有个地方差点就露馅了。”陈顺下意识回答,讲完后才反应过来是江停问他,心里翻了个白眼,跟他说有什么用啊,问韩小梅也比问江停有用啊。

“哪个地方,具体讲讲。”江停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严峫那边还在忙,他看这个实习生还挺好学,就想说教一下吧,也不是什么难的东西,刚开始经验还不足罢了。

陈顺听完皱了皱眉头,这人怎么还这么执着啊,闲着他了?

“江哥,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有些您别介意,这车上也就我们俩人,您就别装老师了行吗,我对您没有什么不敬的意思,但您也别为难我了行吗?”

陈顺一番话说得苦口婆心,说的江停都懵了,他表情怪异地看了一眼陈顺,有点怀疑地问:“我平常有什么事为难你了?”

“没。”陈顺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

“那是严队为难你了?“江停想了想,会来他面前说,不是他为难的话那就是严峫了吧,“没事你说,我把......”

江停刚想说把耳麦关了,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顺打断了。

“大哥你没事吧?搁这装听不懂话呢?我说你要当娇妻花瓶就好好当,我看严队和大家也接受良好,就别在这装模作样要教我东西了,你搞的明白吗就在这说?我真不知道你是给市局上下灌了什么迷魂药,出个外勤还要跟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来看啥热闹啊!”

陈顺闭着眼,手扶着头,整个人晕乎乎的,酒的后劲上来了,他残存的理智也分毫不剩了。

驾驶位的江停,和耳麦对面的市局众人,一起安静了,江停是被“娇妻”两个字创到,对面是被陈顺的炸裂发言吓到,这一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严峫皱着眉头,对着耳麦怒道:“江停,哪个傻逼在说话?你不是在车上吗?到哪了?韩小梅!去接你江哥!让那个傻逼来见我!有什么意见来找我说!在江停那说什么屁话呢!“

“是!”韩小梅眼皮一跳,脚底生风地跑了出去。

严峫身边的气压一降再降,他扫视一圈还在发愣的众人,“愣着干嘛!活都干完了?”

听出是陈顺声音的高盼青,生无可恋地转头问马翔:“你说,我还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吗?”

马翔看着不远处怒火冲天的严峫,咽了咽口水,“可能,有点难度。”

江停从震惊中回神,短短几秒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这中间八成是有点误会,虽然不能否认陈顺这瞎了的眼睛和不如没有的脑子,以及乱七八糟的想象力,也不知道是市局是从哪找的实习生。

“媳妇儿,你快到了对吧,饿不饿?老公给你点个鳗鱼饭?”严峫本来打算行动结束就送江停回去的,但这么一闹,突然就改变主意了。

“行。”江停看了一眼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的陈顺,心想:我是救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晓星尘再见到薛洋那日已是仲秋。

太阳还有些酷热。他本寻着邪祟的怨气追至琴川,可谁料那邪祟入了琴川便没了踪迹。晓星尘无处可去,便想起琴川城外的那处桃花坞。

桃花坞是驻守琴川的薛姓仙门留下的,但薛氏早在五年前的那场无妄之灾中满门绝灭。晓星尘也已五年未曾步过琴川。

他推开木扎门,雪白的衣角从圆木桩面拂过。园子有些荒废,桃花开的很盛。枝枝丫丫纵横交错,横堵在上空。

前几日刚下过雨,泥土有些潮湿。树下有一行脚印,像是有人来过此处。晓星尘眼底闪过一丝隐晦不明的情绪,沿着小路往里寻去。......

前几日刚下过雨,泥土有些潮湿。树下有一行脚印,像是有人来过此处。晓星尘眼底闪过一丝隐晦不明的情绪,沿着小路往里寻去。

“哥哥,哥哥。你快来啊。”

耳边传来稚子的笑闹,晓星尘心下生疑。薛氏虽已落寞,但养子薛瑶……也就是当年的敛芳尊金光瑶尚逗留琴川,按理不应有人进入此地。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哪个散修游荡至此,在此处歇脚罢了。

晓星尘的脚步愈发快了,这桃花坞有些东西,他不想别人碰乱……

“啊!”

许是走的急了些,冷不丁腿上撞来个软团子。小团子跑的急,被撞的懵了脑袋摔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

新雨后的山野,连着泥土都是松软翻香。其实摔的不疼,许是惊着了才大哭。晓星尘一时措了手脚。他哪里哄得过小孩子,只好小心翼翼把人儿抱在怀里无措。

“阿尘,怎么了。”

一个黑衣男子循声走来。那人黑袍束腰,弱柳之姿。他脚步轻且弱,瞧着似乎似刚大病一场,身子尚未好全。

山中有雾气,晓星尘看不真切,直觉那人稍许眼熟。他喉结滚动,没能说出话来。怀里的娃娃约莫着三四岁,正欲挣脱他的怀抱向那男子奔去。

“爹爹,爹爹。他撞我。”那小家伙话还说不全,却撒着娇告状。明明是他先撞的人,怎就成了我的错。晓星尘想着不禁失笑。

黑衣男子苍白的唇勾起丝笑意,似也察觉不远处有人,往前走了几步,淡道:“失礼了。”

他声音很弱,没了往日的甜腻与嚣张,连精神似乎都不足。

晓星尘愣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骨瘦嶙峋,眼蒙黑绫的青年,怎也不敢同薛洋相认。那句“阿洋”哽在喉咙,说不出话来。

“公子,和谁说话呢。”

桃林尽头走来一个红衣女子,马尾高扎。襟前绣着暗红彼岸。

另一个小奶团子依偎在薛洋腿边冲来人道:“娘亲,弟弟摔了。”

红衣抱起薛星,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晃眼间才瞧见走神的晓星尘,她莞尔谦谦,“这位……公子?小儿顽劣,见笑了。”

晓星尘回过头,道:“怎会。”说话时好巧不巧哑了声音。

薛洋不怎么爱说话了,见事情妥当,只道:“红衣,快走罢。”

他们今日要赶去义城,据阴兵来报,从冥界反叛的四鬼王聚在了义城范围内的山林,那里百姓太多,倘若事发,必定死伤无数。

红衣轻应句,挽着薛洋胳膊正要离去。

怎来甫一抬脚,一道阴风袭来。

“小心!”

晓星尘心中警铃大作。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窜出,直直朝薛洋扑来。

那黑影正是他追了数日的邪祟。

红衣护着怀里的薛星,一把弯月刃抵在手腕,她警惕着四周,随时准备攻击。

薛洋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体内觉醒了冥主血脉,普通鬼厉伤他不得。再者,他左臂受的伤导致他至今提不起力气,反抗也是徒劳。

晓星尘和黑影打在一起,霜华剑出,薛洋噗地突出一口血,心口阵阵作痛,吓坏了红衣。

赶巧追着邪祟而来的宋岚这时也闯入了桃源,他见薛洋吐血,忙上前扶住。眼底同样满是怔颚。

“薛洋,薛洋!”他语气三分急促,抬手便往薛洋体内输送灵力,“你没事吧。”

薛洋心口疼的厉害,身子也抖的厉害。黑绫被血珠打湿,两行血泪就这般淌了下来。宋岚见状心痛地将人榄在怀里,下颔抵在薛洋头顶,沙哑道:“这几年你都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星尘四处寻你不见,人都快疯了。”

红衣无情推开宋岚,扶着薛洋起身:“宋道长,我家公子还有要事相办,告辞。”薛洋至始至终没有说话,两个小奶团似乎被吓到了,泪眼汪汪地盯着薛洋,一动不动。

晓星尘将鬼厉收入封恶乾坤袋追下山时已不见薛洋身影。

五年前,常慈安冤魂作乱,一夜屠尽扶风常氏八十多条人命并嫁祸给薛洋。那时薛洋已经转世到琴川薛氏,十五有余,是个被惯爱坏的纨绔公子。

虽说纨绔但也善良,他知宋子琛说话不便,便用秘术治好了他的舌头。

只可惜常慈安作乱,晓星尘一心为死去的常氏抱不平,那时他被常慈安蒙蔽双眼,误以为薛洋便是凶手……

后面的事不得而知。

晓星尘为了所谓的正义,押着薛洋受审。在常慈安的迫害下,薛洋瞎了眼断了舌,手指也被生生碾碎。

后来,琴川薛氏满门全灭,金光瑶重伤。一把天火将押着薛洋的地牢烧的干干净净。没有人知道谁灭的薛氏,也没有人知道谁伤的金光瑶,更没有人知道谁放的天火。

那天火烧的邪性,扑不灭淹不灭,整整着了三天三夜。晓星尘悔悟时已晚……别说薛洋,整座薛府都陷入了死寂。

他不信薛洋死了,便去找蓝忘机问灵。可魏无羡告诉他,天火烧死的人是不会再有灵魄存留世间的。

所幸……所幸,他今日又见了薛洋……

除祟后,他和宋岚去了城中的客栈落脚。彼时他站在窗前,望着楼下斜对面的糖果铺子,眸光愈发久远。

宋岚问他要如何,他说他不知道。

他和薛洋纠葛太深,这一世,薛洋的父母兄长都因他而死……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薛洋。更何况……他似乎早已成亲,今日所见那女子,眉目英气却不失美艳,是个罕见姑娘……那粉雕玉琢的瓷娃娃更是好看极了。

五年不见,薛洋已然成亲立家,晓星尘的喜欢又如何说得出口……

*ooc警告

荒谬编写,不喜勿喷

“我的……丈夫变了,他不曾记得我的过错,甚至……对我愈发温柔了许多……我……能就此贪婪的将其据为己有吗……”

“阿…阿笙……是我不好……”沈堪舆坐在顾言笙的床边,他不敢去僭越的握住顾言笙的手去呼唤他,只是垂眸看着已经被自己扣破的手指。

半个月前,顾言笙因为不知名原因昏倒在书房里,因为顾言笙未曾准许过沈堪舆踏入,以至于顾言笙昏倒几个小时后才被上门询问工作的助理发现。

“要是我能早点去找你……”沈堪舆不敢在回想当初的那幕,看到顾言笙被抬着出书房的时候沈堪舆...

“要是我能早点去找你……”沈堪舆不敢在回想当初的那幕,看到顾言笙被抬着出书房的时候沈堪舆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沈堪舆失神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顾言笙那似乎安稳入睡的侧颜,心头的情绪终于掩盖不住。

“怎么……怎么就是不醒来呢……”沈堪舆无望的询问着,他已然不清楚询问的是自己还是躺在病床上的他。

“嗯……”随着沈堪舆的啜泣声,顾言笙似乎有了动静。

“咳……”顾言笙轻咳了几声,沈堪舆听闻连忙将事先准备的温水递上。

“嗯……”顾言笙轻抿了几口,便用着沙哑的声音询问着“什么……咳咳……什么时候了……”

“阿笙……不……不着急……公司那边阿桐已经在操办着…等你身体好些再去……”沈堪舆将杯子里的温水续上,怯懦懦的说着。

“嗯……嗯?!”顾言笙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是骤然坐起身。

“你!咳咳咳!”顾言笙瞳孔布满了红血丝,突如其来的剧烈活动致使顾言笙的咳嗽更加猛烈。

“阿笙……别…别着急……怎么了?”沈堪舆拍着顾言笙的后背,帮他顺气,可愈发涨红的脸却逐渐泛起了紫色的韵味,沈堪舆终于感觉到了不对,连忙喊了医生。

“刚刚苏醒,不建议先喂水的……”医生的话语充斥在沈堪舆的耳畔。

“没说什么原因吗?”沈堪舆回到病房,得到消息的朋友围满了病房,而沈堪舆放轻了脚步,静静的站在人群的最外圈。

“阿笙,没说是什么原因吗?”苏桐关切的询问着,可顾言笙的眼神却变了许多,很平淡,平淡到让人无法察觉他对苏桐的爱意,就像真的是一位普通朋友那样,“没事,医生说就是没休息好”

沈堪舆看着顾言笙的神情,总觉得他变了一个人,但又说不出来。

“医生……如果…我是说如果啊,这个病会引起人的心理变化吗?”沈堪舆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您是指哪方面?”医生正常询问着。

“就是……我的爱人,好像对我比往常更好了……”话出口的那一刻,沈堪舆也觉得自己说的问题很离谱,正常人怎么能将这个视作一个问题呢?“我不是那个……”沈堪舆想要解释,但却没有找到更好的措辞。

“或许是经历了生命边缘,更加珍惜周遭的一切,这种现象很常见,沈先生放心。”医生的安慰并没有换来沈堪舆的释怀,医生看着沈堪舆忧心忡忡的模样继续追问着,“是有什么事情让您觉得您的爱人不对劲?”

“医生啊……我觉得……他…他……是不是失忆了?他忘记了很多之前的事情……比如我之前做的很多错事……”沈堪舆用着颤抖的声音说着。

“之前?大概是多久的?”医生拿起笔记述着。

“是发生在五年前的……但是……但是那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可是……我上回无意间提到了,但是他却忘记了……”沈堪舆回忆着那时的情况,当时颤抖的感觉仍旧记忆犹新。

“那可能是经历了事关生命的节点,心境更加成熟稳重了,觉得有些事情没有那么重要了。”沈堪舆聊了很久仍旧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只好失落而归。

“小鱼!你快尝尝!我学的鸡蛋仔味道是不是和你做的很像?”刚回到家就看到顾言笙喂甜甜吃鸡蛋仔,顾言笙听到关门的响声,抬头对上沈堪舆眸子,便兴奋的将鸡蛋仔端在沈堪舆的面前,活似个求夸奖的小狗。

“嗯……很好吃……”沈堪舆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毫不吝啬的夸奖着,看着顾言笙开心的模样,沈堪舆似乎不再想要纠结『他』是谁了。

“我知道你或许不是我原本的阿笙……但……请让我贪恋这一刻……只要这一刻就好……”

四十三

“皇后…皇后……在何处?”墨辰澜没瞧见她的身形,心里越发的酸涩,他捧着双胎的肚腹,箕张着双腿,颇有些薄凉的笑了笑,“皇后…呃……朕问你们……呃……皇后……”墨辰澜狠狠的垂了垂床榻,身子陡然一坠,跌在榻上,大肚贴着床板,人痛的呼哧呼哧的喘息着,几乎抬不动身子。

“咳咳……说……”他面色苍白,如今真真是动了怒,大肚不断的向前耸心,几乎要将胎腹撞破似的。

“陛下…娘娘……她…朝着颂玉宫方向…奴才……”话音未落,墨辰澜竟是摇摇晃晃的撑着肚子起,孟溪这才瞧见,墨辰澜那肚子,如今堪堪挂在腰间,摇摇晃晃的,墨辰澜只穿了亵衣,懒得清清楚楚,这怕不是要生了……

“万岁爷,您息怒,奴这就去叫太医,......

“万岁爷,您息怒,奴这就去叫太医,槿夏已经去寻娘娘了,您……”

“备撵…朕亲自…亲自去接她……”墨辰澜心脏抽痛着,他托着肚子,孟溪无奈之下,只能搀扶着他,两股间源源不断的被胎腹冲撞着,墨辰澜几乎整个人靠在孟溪怀里,如今真真是要生了,她却不在。

墨辰澜心底生出一股没由来的痛意,他今日是失态了,可苏扶晓瞧着那人出神,对他颇感兴趣的时候,墨辰澜竟觉得自己有些卑劣。身为兄长,他自是不愿接受阿钰身死的事实,只是当时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尸骨无存,事后他们不仅一次的派人去查验过了,因为当年之事,晓晓恨他,墨辰澜心里也不愿为自己辩驳,对她的恋慕,对阿钰的愧疚,对众人的猜测,他自己像是被困在了枷锁里,痛不欲生。

“啊……唔……”御撵走得快,有些颠簸,墨辰澜捧着垂垂的胎腹,狠狠的向上托着,他双腿已然是合不拢了,如今穿着单薄的亵衣,在这刚刚回暖的天气里,依旧觉得刺骨的冷。

“呼…嗯……”男人用力的捏着一旁的扶手,胎腹肉眼可见的抽搐着,墨辰澜扶倒在御座上,呼吸间呼吸出来的,都变成了水滴。

颂玉宫里,那株已经快要枯萎的花树,今年竟是离奇般的抽了芽儿。墨辰澜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偌大的一个皇宫,自是留的下胞弟的旧居。

苏扶晓自己掌着等,瞧瞧的推了推那宫门,因着斯人已逝,这宫里的人也空了,隐约落了些许灰,只是依旧不同于冷宫,昔日最受宠的小皇子,死后这宫里依旧是有人来打扫的。

苏扶晓曾记得,少女时期,她便时常偷偷从家中跑出来,拿着皇后娘娘给的令牌,偷偷躲在墨辰钰的宫里,生怕爹娘再给她请夫子来恶补。更多的,因着这里吃的花样繁多,且每回来,都能偷偷听他们说一说墨辰澜还是太子时候的事儿,她是真真将墨辰钰当做朋友知己,故而他死,她甚至迁怒于墨辰澜,卑劣的以为他真真是为了帝位,弑杀亲弟的人。

“阿钰,院里的花儿又要开了,对不起啊,这么久了,没敢来看你,今晚的人像极了你……”那些不经意的小动作,纵然一个人变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也是改不了的。

“是你么……”苏扶晓对着这空荡荡的院墙,没由来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许久没有人回应,她扯着唇角勉强笑了笑,眉眼间带了几分失落之意。

许久,久到苏扶晓欲要转身离开,身后隐约传来了脚步声,“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么?”院门轻掩,月光照在他的面具上泛着寒光,苏扶晓诧异的回过头去。

墨辰钰依旧是那般雅正,他轻轻将面具解下,面具下依旧是那张熟悉的俊脸,同墨辰澜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少了眼角的那颗小红痣,她多次曾经亲吻爱抚过的痣……

苏扶晓一眼便分的出,眼前之人便是阿钰,他依旧目光澄澈,只是多了几分孤寂感。

“晓晓,我回来了。”

【祁夜绥×南书】

“看到了吗,这就是当叛徒不忠心的下场。”

满地的鲜血,尖利的嘶喊尖叫,以及那一双合不上的眼睛……

那是南书第一次知道不忠心的暗卫会有什么下场,在他幼小的童年里,那个惨死的师兄一直反复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死不瞑目。

有记忆来,南书就在天影阁长大,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孤儿,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甚至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

听师兄们说,他是天影阁的长老外出时在路边捡回来的,因为那一天是九月初九,大家就都管他喊小九。

天影阁隶属皇室,是专门训练培养暗卫的机构,里面的孩子每天都受着魔鬼般的训练,练伤练死的数不胜数,只有最优秀的那一批才能......

天影阁隶属皇室,是专门训练培养暗卫的机构,里面的孩子每天都受着魔鬼般的训练,练伤练死的数不胜数,只有最优秀的那一批才能留下来,至于其他被淘汰了的人,便只能听天由命,生死不论。

小九的身材瘦削,天赋也不算最好,却是所有孩子里最能吃苦的那一个,无论寒暑,无论风霜雨雪,他每天都是第一个去练功,晚上又是最晚回去,只因为他不想落得和当初那位师兄一样的下场。

而在熬过头两年最辛苦的时光之后,他的待遇也比常人好了一些。

天影阁管理极其严格,他们平日几乎和外界没有任何接触,只有最出色的几个孩子,才可以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由阁中的长老带着出去逛逛。

十二岁那年,天影阁忽然来了一群一看就身份贵重的人,说是给王爷挑选暗卫,小九和师兄弟们被人像货物一样展示挑选,最后领头那个人指了他。

当初把小九领回来的那位长老面色平静,说了句但凭王爷吩咐,而后在当夜把小九唤到自己房中说了许多。

小九忐忑地来到了瑞王府,在第二日见到了自己未来的主子——瑞亲王祁夜绥。

那天之后,他有了一个王爷赐的名字,叫南书。

他很喜欢这个名字,视若珍宝一般喃喃念了一整晚,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效忠王爷。

祁夜绥要有自己的心腹,所以选暗卫也特意选年纪小的来培养,南书自此便在王府落脚,成了祁夜绥身边最不惹眼的一抹影子。

十二三岁的南书,即便已经见证过血腥杀戮,可说到底也还是一个孩子,他依旧会对自己不曾见过的事物展露出好奇,也对王爷十分仰慕。

那一道小小的眼神,自此就一直黏在了祁夜绥身上,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曾变换。

而此时,南越的新皇登基还不满一年,各处势力波云诡谲,南书见着祁夜绥数次遇险又死里逃生,心底更坚定了要好好学武艺去保护他的念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一回祁夜绥被歹人袭击不甚伤了手,南书因为护卫不力正要被治罪,可就在那厚重的廷杖即将落到身上时,祁夜绥的声音却在他的头顶响起。

“罢了,初次犯错便饶恕他,只罚一个月月钱。”

“是,属下遵命。”

说罢,祁夜绥转身离开,南书从刑架上下来,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八十记廷杖,他不死也要成残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留在祁夜绥身边了,还好,还好自己还有机会……

南书庆幸地想着,也就是在一天,他发现自己对祁夜绥的感情似乎已经超出了一般下属对主子,并且在一日日的相处中发酵成了什么旁的东西。

可那东西是什么呢,他却又说不出来。

他只能继续默默地跟在祁夜绥身边当一个暗卫,因为他办事妥帖又忠心耿耿,渐渐的祁夜绥也开始重视他,派给他的活变得越来越紧要,南书也每次都能很好地完成任务。

主仆间的信任逐渐增强,祁夜绥走哪南书就跟到哪,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甚至偶尔祁夜绥还会与南书说说话,但南书总觉得自己嘴笨,每次回答都是毕恭毕敬。

后来又过了些年,南书发现祁夜绥的心底好似藏着一个人,一个他深爱却不得的人,直到和祁夜绥一起去了北辰,他才知道原来王爷心底的那个人就是北辰的君后沈阑。

他心中难掩诧异,面上却丝毫不显,祁夜绥要把他送到沈阑身边,他也只是恭敬地回好。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南书还是忍不住悄悄难过起来,若去了那位君后的身边,从此和王爷便再难见面了吧,王爷以后还会记得自己吗?

想来应该是不会了吧,南书自嘲地想着,毕竟他只是一个小暗卫而已,王爷哪里会记得住他呢,何况主人对暗卫有着绝对的支配使用权,即便送到沈阑身边,他也不该有半句怨言才对。

“你记得,以后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保护君后。”祁夜绥正色道,眼眸里的关切是南书从未见过的,自然,也不是对着他的。

来到君后身边的第一天,南书的心底其实很是忐忑,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位君后和他想象的全然不同,君后性子温润,待他也很好,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王爷送来的就多加设防。

他知道王爷喜好诗词,想来若是君后定然能和王爷聊到一起,不像自己,除了会些武功之外身无长物,可即便是这样的自卑,也在遇见君后之后好了许多。

不过几日功夫,南书就在过分温馨融洽的相处里改了口,同岁欢一样喊君后公子,他想,这实在是一个太好太温柔的人,王爷会喜欢这样一个人也实在是很正常的事。

新得了什么好东西,沈阑会留给他和岁欢,做属下的多多少少总会受些主子的气,可沈阑就算自己心绪再不佳,也从没往他们身上撒过半点。

而且沈阑还很会关心照顾旁人的情绪,他知道南书想读书习字之后,就总是会抽出空去教他,半点不耐烦也没有,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主仆,而是兄弟好友一般。

后来又出了许多事,那一次,沈阑和陛下争执完,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腹中还怀着孩子,整个人虚弱至极,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还是把南书叫到身边说了他们从前的事,只是因为他看出了南书对祁夜绥的心意,不想叫他们彼此错过。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南书想,就算不能再回到王爷身边也无妨,他可以把自己的爱意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底,沈阑对他的好才是他该去好好报答的。

·死缠烂打不会动脑子攻×冷面冷心不会说实话受

·注意事项:狗血!!一盆狗血!内含年下、师生、破镜重圆、掉包等众多元素。

我们小郭还是很靠谱的对吧,最好的爱情果然还是让对方成为更好的人~

另外提前剧透,下一章讲一讲小辛老师的过去

成功度过危险期后,接下来的日子辛池的恢复情况越来越好,总算是在半个月后得到了医生的许可,能够顺利出院回家进行休养。

不过出院归出院,毕竟...

辛池仔细考虑后同意了这个提议,对他们来说,能够好不容易保住孩子就是最幸运的事情。

于是在认真思考过后,他郑重的发给了校长一封辞职信。

“辛老师,怎么突然发离职信给我了啊?”

辛池稍稍压低了声音,挪着步子避开了正在做饭的郭禹来到屋旁的花园里。

“抱歉校长,因为我的私人原因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习进度,所以后续还要麻烦您再帮孩子们找一位新的班主任,很感谢您对我的栽培和信任,我恐怕不能……”

“辛老师啊,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校长语气温和的回应着,“你的职位学校会一直为你保留的,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先把身体养好。”

“而且……”

他突然笑了起来,声音里透着爽朗:“我还要叫你一句辛董事呢……”

辛池错愕瞪大了眼睛:“您说什么啊?”

“郭禹郭先生以你的名义为咱们学校注入了一大笔资金,完成了对学校的收购,拯救了咱们岌岌可危的学校,更是为孩子们提供了后续稳定的学习环境。”

“所以我还要向你以及郭先生说一句感谢,现在,你才是学校真正持有话语权的人啊。”

等辛池回到屋里的时候,郭禹刚把热气腾腾的早饭端上桌,立刻放下手里的餐具过来牵他:“早饭好了,饿坏了吧?”

辛池睁着有些发红的眼眶,将他抱了个满怀,额头抵在他的肩窝轻声问着:“什么时候的事啊?”

“还装傻,”辛池捏了捏他的鼻尖,眼角有些发酸,“校长都告诉我了……”

“哦……”

郭禹恍然大悟,明白他说的是收购学校的事情。

他将辛池拉到沙发上坐下,低着头轻轻拂过他的发梢,摸着他的脸想要暖热一点:“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之前就听说学校经营出了些问题,你一直牵挂着这里的孩子们,所以我肯定要替你出面提供帮助。”

“而且,这里的老师都对你很好,你也很喜欢这里,不是吗?”

他温柔的和辛池接吻,动作间宣泄着浓浓的笑意:“能够让你觉得开心快乐的地方,我一定要保住它。”

“辛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五年前,他没能守住辛池那份骄傲的尊严,让他被迫从学校离职,折断了他的光洁羽翼坠入灰暗泥潭。

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辛池的这片净土,让他重拾起教书育人的愿景。

他的辛池不该是被埋没的天才,他应该是站在万众瞩目之下接受着别人称赞和敬仰的人,应该是沐浴在理想光辉里那个自信从容的人。

辛池哪里听不明白他话里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含义,他闪着暗含水色的眸子和他拥吻,在彼此贴近的瞬间渗透爱意。

他这么勤奋努力,惹得辛池总是逗他,等以后说不定他就能出本书了。

不过再怎么用心照顾,该来的各种不适还是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大概也是受伤后体质变差的原因,八个多月的时候,辛池几乎不能平躺着安睡。

每次刚躺下就会被胸腔的压迫感惹得气喘吁吁,这个时候,郭禹都会立刻帮他在身后垫一个软和一点的靠枕,多少能缓解一些胸闷。

可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被子下有些发凉的腿又开始了捣乱。

“嘶……”

辛池微微蹙起眉头发出一声痛呼,睁开了有些朦胧的眸子。

一旁浅睡的郭禹瞬间惊醒,利索的翻身爬了起来,紧张地凑近擦去辛池脸上的细汗:“怎么了?!肚子难受还是哪儿疼啊?”

辛池摸了摸他眼下沉淀的青色,心疼的说着:“没事,就是腿有点疼,一会儿就好了,安心睡吧。”

“我不困,我给你揉揉腿,看看会不会好一点。”

郭禹哪里放心他说的,挪到辛池的腿边,刚刚伸手碰到小腿僵硬的肌肉时,他就明白了这种疼的严重性。

碍于月份越来越大,不仅是情绪上会出现一些波动,身体上同样也会出现变化。

最近这几天辛池的腿有些浮肿,郭禹还特意去学习了怎么放松腿部肌肉舒缓肿胀的疼痛,这下正好派上了用场。

他一边动作轻柔地按摩着,一边仔细观察着辛池的表情,生怕自己力气重了让他难受。

大概是郭禹的按摩手法太舒服了,辛池原本还在强撑着的精神渐渐被拉入了安稳的梦乡里,眨眼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终于被均匀的呼吸声吞没,陷进了美梦当中。

郭禹见状轻笑了两下,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在月色的弥漫下静静地看着辛池的睡颜。

“辛池……我…对不起……”

从接到这封邮件的时候,郭禹就眉头不展的看着他。

毕竟当初关于这件事的后续审判,完全是自己全权做了决断。

他不是不尊重辛池,而是不想让他因为这件事再想起什么不好的情绪,可是没想到,还是以这种方式被他知道了。

辛池安静地合上了这封邮件,转头望向忧心忡忡的郭禹,不免笑了起来:“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其实,”他静静的垂下眸子,语气有些飘忽,“那天你和别人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郭禹……”

辛池抬头笑着看他:“这件事你没做错。”

明明是说着安慰的话,可是他的神色里却隐隐藏着一些难以言说的凄苦。

郭禹暗暗皱了眉,他怎么不明白,在辛池心里,他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心里始终惦念着那份得不到的亲情。

可偏偏就在他充满希冀的时刻,发疯的孙水娥却给了他残忍的一击,让他那场关于亲情的梦彻底化为了泡影。

孙水娥曾经说,自己在牢狱中十年受尽折磨,可是她没有想过,辛池同样独自承受了十年支离破碎的孤独。

所以即使是孙水娥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他看得出来,辛池还是被囚禁在了痛苦的牢笼里。

既然这样……

郭禹迎着日光,朝他伸出手:“我陪你去见她最后一面。”

开庭的那天是个阴天,灰蒙蒙的一片阴霾笼罩在天际。

法庭在漫长台阶的最前方,庄严而又肃穆。

郭禹陪着辛池一步步迈过每一个台阶,好像每走一步耳边的风都会加重一些痕迹。

终于,来到了大门面前。

只差一步,他就能见到那个人了。

辛池朝前方伸出了手,放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身后的风声安静了下来,他听到了曾经梦到过无数次的那句。

“小池……”

这一句,曾经饱含过深情,也曾经深藏着怨恨。

可无论是哪种,都让辛池的神色变得复杂而又崩溃,他低下头紧紧咬着牙关努力压抑着痛心入骨的情绪。

郭禹适时地覆上他的手,给予他最温暖的陪伴和抚慰。

法庭内,孙水娥麻木地跌坐在地上,眼神呆滞的望向原本应该由辛池出席的位置,那里从始至终一直都是空无一人。

法庭外,郭禹牵着辛池慢慢朝远方走去。

那扇近在咫尺的门,辛池最后还是没有推开。

他果然没办法原谅她,一如十年前,他无法原谅她无情的挥灭了自己在这世上依赖的最后一点希望光亮。

威严的宣判声音在身后响起。

“现在宣判,本院认为,被告人孙水娥为满足非法占有目的,入室抢劫造成严重财产损失,其行为已构成抢劫罪;当场使用暴力手段至被害人重伤,故意非法企图剥夺他人生命,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综上,对被告人孙水娥应以抢劫罪、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被告人孙水娥行为动机卑劣,犯罪情节严重,人身危险性极强,应予以严惩。根据被告人孙水娥犯罪的事实、犯罪的性质、情节以及危害程度,经本院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依照《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第二百三十四条等规定,判决被告人孙水娥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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