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窗疏月的推荐LOFTER(乐乎)

这样的一句话像是一道无形的刃切割开空气,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天堑。

“柱间,你总是喜欢开无意义的玩笑。”斑看着他,目光凝定。当柱间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他口中“凶手”的指代。直到此时此刻,他们那种与生俱来的默契都表现得那么明显,隐匿掉所有触目惊心的字眼,仿佛这样就能少一些锋芒相对。

“但我不会拿真相开玩笑。”

斑皱起眉,似乎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口吻来表达此刻的情绪,但最后,他还是按捺下一切浮躁,冷冷的质问:“证据呢?”

“一个裤脚上沾有泥点,却说自己从未出去过的人,在听到我谈论圣杯的时候露出了明显的不安。”柱间低沉平静的声音响起。

“就凭这些,你觉得充分吗?...

“就凭这些,你觉得充分吗?而且……”

“还有一点,”柱间截断了他的话,从口袋里摸出一件物什——那是一杆钢笔,“这款法国制造的钢笔在英国并不常见,而我记得,我还在校的时候,牛津与剑桥的一次交流会上,学校定制了这样一批钢笔,刻上年份,分发给了十位教授做纪念。”他说着,亮出了笔杆上那一行已经快被磨平的数字,“这是我在死者衣服内侧发现的,显然,是在打斗中,凶手衣袋里的钢笔落了出来。”

斑看着那款钢笔,唇线紧抿,一言不发。

“我也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柱间将钢笔递到他的面前,“我想,凶手如果发现了这样特殊的物件遗失后,一定会抱着侥幸回到现场来寻找。所以,我才一直在这里等待。”

“如果没有呢?”斑咬着牙看着他,“如果没有人回来找呢?”

“总还有别的证据可以找寻。”

“柱间,你就认定了他是凶手是吗?”斑抬头,低冷的声线措辞锐利,“因为我是伦敦掌管罪恶的ProfessorMoriarty,所以我的老师就应该是一个杀人犯?”

“我不是这个意思。”柱间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逐渐用力,声音压低,以免闹出太大动静,“斑,你冷静一点。”

斑毫不让步,就要再度开口,却被柱间一把推到墙角,用力咬住了嘴唇。

柱间感觉到了对方的一拳揍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却也只是弓起身,更强势的压制住他,阻止他的吵闹。口腔中的血腥味浓重,嘴唇隐隐作痛,他却始终不肯放开。他说不出自己那一瞬间的恼怒是为什么,只觉得在这个男人面前,佯装无事从来都是无用功。

“什么叫做‘因为我是伦敦掌管罪恶的ProfessorMoriarty’?你明明知道,你明明应该知道,我……”他微微松开了钳制斑的力道,转而抱住了他,“不用时刻搬出你那个身份来提醒我,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你知道的。”

斑调整着呼吸,眼前这种猝不及防的压抑让他暴躁而兴奋,然而柱间的话语却逐渐平复下他心头的火——这个男人永远知道如何恰到好处的影响他的情绪。

“不可能是阿修罗,”斑回抱住他,闭上眼,口吻终于平静了下来,缓慢的讲述,“柱间,你能想象一个连学生的考试都不忍心给不及格的教授会杀人吗?他那样子的人……就像你一样,怀揣着无用的善良来面对这个世界的残忍。”

柱间抚过他的脊梁,安静的听着。

“他有健忘的毛病,上课的时候偶尔会忘记自己讲到了哪里,其他人笑话他,他也只会跟着笑。我尊敬他,不仅仅因为他是我的导师,更因为他是在是太傻了,他不懂得报复,不知道争夺,心甘情愿的平庸,却还能自得其乐。他是一个好人。”斑冷淡的开口,最后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呼出来,“你应该也明白的。”他顿了顿,“而且,就算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那么,你解开了圣杯在牛津消失又出现在剑桥的秘密了吗?”

斑有些讽刺的笑了笑:“所以你不觉得你的结论得出的太……”

他还没说完,就被柱间捂住了嘴——他也听见了,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有人深夜潜入博物馆,向着这个房间走来。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屏住呼吸,借着旁边摆放的一个足有八英尺高的骑士雕像隐匿身形。

门被打开,有人缓步走了进来。黑暗中一时看不清他的面容。

借着雕像的空隙,柱间密切注视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那个人脚步缓慢,似乎在找寻着什么。搜索过摆放着石英匣子的桌子后,伴随着衣料的摩擦声,他似乎蹲了下来,在地上进一步搜索。

柱间突然感觉怀中一空,快到他还来不及将他拉住。

“为什么是你?”斑在走出雕像掩护的那一刻,冷冷的发话。

潜进来的那人身形一顿,最后缓慢站直,转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火柴被擦燃的那一刻,斑在火光亮起的同时,补完了称呼:

“教授。”

阿修罗英俊的脸在火光的照亮下,显露出一种错愕的苍白,他企图用微笑掩饰这一刻的慌张,却在斑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你怎么在这里?”

柱间将未燃尽的火柴引亮了壁上的灯盏,转过身,看着这一对师生。

宇智波斑的表情很平静,但柱间知道,这往往是爆发的前兆。在上一刻,他还在信誓旦旦的为这个人做着担保,下一刻,这个人就出现在了他最不该出现的地方。斑看着自己的导师,再次开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修罗的表情有些动容,最后,他还是勉强笑了起来:“圣杯丢失了,我很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斑一手紧握成拳,张了张口,到底无法再说下去。柱间牵住他的手,想让他冷静下来,只感觉那只手冰冷得像是春寒料峭时的一抹雪。他耐心的握紧,传递着自己的体温,然后代替他问了出来:“阿修罗教授,我记得您有一杆和因陀罗教授一样的钢笔,您和他都喜欢随身带着,这杆钢笔,现在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虽然是17年的联动了,但我还是要吹爆!!!!!绝美刀男人不能只有我知道!

卡内桑真的美女图也真的难扣,气到一度想给卡内桑剪短发呜呜呜

#山姥切長義実装三周年#10月31日は山姥切長義実装記念日

ATTENTION:

·山姥切国广x山姥切长义

·ooc警告

·小学生文笔

·作者的独自解释

·n番煎老梗

·唐突失忆的国广

·别扭全开的长义

·尬破天际的恋爱要素

·并不是冷遇本丸

·都合主义展开的he

*

比钢铁更虚幻,比月光更凛冽。

那便是初生的我所知晓的第一种颜色。

在我的世...

在我的世界中,最纯粹的真银的颜色。

『宿命论』

再度睁开双眼时,面前逐渐浮现令人丧失空间感的干净天花板。

移动眼球检视四周,视线所及之处是装饰简洁的陌生房间,立在左侧的点滴架顶端垂挂着一袋透明溶液,不知名的药品正通过输液管流入手背。

房间内十分安静,敞开的窗户外传来淅沥的雨声。根据以上观察结果推测,应当是由于某种原因而躺在病床上,但视觉和听力未见异常,身体也并无不适。

总之,没有继续干躺着的必要。

尝试用手臂支起身体,却感觉到一丝阻力,没能顺利完成动作。低头看去,自己的右手竟被另一双手拉住——准确地说,无意识地紧握住。这双手的主人倚靠在床边,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着,一直处于平躺视角的盲区所以方才未能留意。身穿深色西装,拥有罕见的白银发色,面容被刘海遮挡故难以分辨年龄,分析骨骼和服饰特征可以判断出为一名男性。

骨节分明的温暖双手戴着黑色手套,医疗人员可能性很低;也许是前来看护或探视,没携带武装,文职人员的可能性是……如此边推理边小心翼翼抽出右手的同时,对方似乎察觉手中的力道,略微有了反应。

与几秒前的放松姿态截然不同,被惊醒的瞬间,男性像野兽般迅速直起身,警惕地抬头望向自己,确认目标后又转换成稍作讶异的表情。于是刘海下的脸庞一览无遗地展现在眼前:纤细但不女性化的端正容貌,或许到了可称之为青年的年龄,轮廓依旧留存少年的清秀感。缺乏色素的发梢和装束间,绀青色的眼瞳尤其醒目。

那对宝石模样的双眸带着仿佛仍置身梦境的神态缓慢眨动,被注视得无法忍耐下去,便抢在对方开口前打破尴尬的气氛。

「惊、惊扰到您非常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这无疑是现实。青年闻言立即沉下脸来,形状精致的眉毛随之皱紧,分不清出于嫌恶抑或担忧。

「假货君的脑袋摔坏了吗?还是说躺太久连脑子都生锈了?」

嘴角上翘成好看的弧度,但唇间吐出的尽是辛辣的话语,恐怕在为睡眠被打扰而生气吧,毕竟眼眶下的阴影实在过于明显。

「请原谅我的冒犯,但是我好像失去了至今的记忆,很遗憾不能顾全您的感受——」

「……哈?你开什么玩笑?」

试图组织一些关心的语句却适得其反。领口猝不及防地被揪住,青年突然做出与外表不相符的粗暴行径,并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颤抖的嗓音充满愤慨。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未必会让对方失望到这种地步。可惜的是,尽管遭遇人身威胁,记忆也没有半分复苏迹象,只好努力用最诚恳的语气重复「非常抱歉」、「我真的不记得」、「对不起」以作安抚。直至终于意识到他口中的「假货君」是确实失忆而非恶质戏言,青年松开手,无言地离开房间。

那对眼瞳里寄宿的火焰伴随着吐露的真相一寸寸熄灭,灰烬沉寂于黯淡的暮色。

「无论发生了什么,兄弟就是兄弟哦。」

「哈哈哈!然也、然也!」

教科书式的高语速解说末尾,始终保持微笑的黑发胁差作出了结论,山伏修行者装扮的太刀大笑着附和。

刚刚知悉自己身份的打刀安分地坐在诊疗椅上,任由兄长用力拍打肩膀。

直觉告诉国广可以充分信赖兄弟们的说辞,对着如此真挚的笑容,谁不愿意敞开心扉呢。即使失去一切,也依然有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家人陪伴在身边。暂时不必顾忌空白的记忆,积极面对现实才是最优先选项。

「接下来由我说明你的身体状态。约三个月前你在出阵中负了伤,理论上只要不折断,我们刀剑男士的身体承受再重的创伤都能依靠灵力和资材完全修复,然而你的身体早就还原如初,却躺到今天才苏醒,这有点不同寻常。我认为你的长期沉睡和失忆是因头部遭受……重击导致。」

披着白大褂的小个子少年沉稳地解释道。少年气质远比外表成熟,据堀川介绍,名为药研藤四郎,担任本丸医疗班负责人,想必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医者。

「嘛,不论基于何种原因,失忆症状没有引发身体功能障碍,不会影响日常生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你不用再呆在病房了,但也不要太乱来啊。」

药研耸了耸肩,一副拿你没辙的表情。以前的自己是让人担心的类型吗?国广忍不住揣测这几年来是否给身边人添过不少麻烦。

「好的,兄弟快换衣服,我们要尽快向主人报告这个消息!」

堀川不知何时从手边变出一套衣物,没等他反应就熟练地动手脱掉病服,依次穿上纯白衬衫、灰色长裤、水色毛线背心、绀灰相间的条纹外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他只能僵硬地配合——直到系好领带,被带去镜前整理发型为止。

镜中映出的男性年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端正清秀的容貌竟与那位银发青年如出一辙,黄金色刘海下,翡翠般的双眸诉说着深深的困惑。

我就是我,不必沉湎于遗失的过去。但是。

国广一边在屋檐下踱步,一边暗自思索。正值梅雨季节,阴沉的天空又开始降雨,庭院内各色交替绽放的紫阳花被雾气笼罩。

途中时而遇到不熟悉的脸孔,大多面带笑容致以问候,健谈的几位甚至拉住他闲聊起来。点头应对问候倒还轻松,反复解释失忆状态没有改善就着实有些尴尬,记住每一振的名字也要花费不少功夫。好在同僚们都是亲切的人,或者说,可能早已习惯他这种不擅长交际的风格,稍作几句安慰就放过了他。

凭近日的所见所闻而论,本丸氛围相当融洽,释放足够善意但不过度干涉的距离感非常完美。审神者是一位和蔼的中年男性,那天看到兄弟三人闯进执务室甚为惊喜,耐心听完报告后柔声安慰他别紧张,不用急着找回记忆,按照舒适的步调生活即可。

他遗失四年回忆,却领会得出旁人一如既往地信赖自己,所以他也同样以信赖回应。

但是,仍有一个令他异常在意的地方。

——与自己长相极度相似的银发青年。

自那天起,便没有再碰见过,也不曾有人向他提及青年的存在。

这么胡思乱想着,抬头时发现身处的是陌生走廊。原本要去自己房间才对,结果不小心走错岔路,来到另一片居住区域。

通俗点说,国广沮丧地发现自己又迷路了。

本丸建筑规模可谓庞大,分隔为数个区块,此类事态也不是初次发生,当务之急是确认返回方向。走廊上寂静无声,一筹莫展的国广准备就近寻找留守房间的同僚打听路线,却在看清表札上的名字时怔住。

「呀,初期刀君。」

仿佛是特地为他解答内心疑问,身后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回头望去,眼前出现了雨雾的幻影。

突然显现的银发青年正冷淡地瞪视自己。与那天不同的是,青年手持一振打刀,西装外侧围着质地上乘的银灰色披肩,绀青的异色内衬比蓝白紫阳花更引人注目。

「很遗憾今天没有招待你的精力,请马上从我的房间前离开好吗?」

来者似乎对杵在原地发愣的国广心怀不满,毫不客气地向他下达逐客令。

大脑在青年的催促下总算重新运转,零散的线索逐渐拼凑出图形。这个人果然是拥有实体的刀剑男士,根本不是什么幻想中的人物,而且……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跳,决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抱歉,我这次也不是有意的,不小心迷路才绕到这里。」

「你的房间从相反方向直走在第三个路口右转到底,不用谢。」

「等等、」

青年言毕径自走向居室,国广急忙侧身上前,挡在门口拦下对方。

「……初期刀君还有何贵干?」

「我要向您道谢。」

「我说了,不用谢我吧?」

「不,是上回的事。」

坚决的语气使话术生效,青年沉默了一会,自知拗不过堪比原石般结实的脑神经,只好略作让步。

「我很累,需要休息,看在本丸初期刀的面子上给予你解释的权利,说完就赶紧消失吧。还有,别对我用敬语,这张嘴讲敬语真令人不爽。」

「那一天、我醒来以后,是你去通知兄弟的,我要为此道谢。」

得到许可的国广快速切入正题,实际上兄弟们并没有提过此事,但他必须利用不确定的猜测以套取更多信息。

「持有者理应多付出,举手之劳。你说完了吗?」

歪打正着。对方因疲劳而疏于防备,不能放过这个来之不易的空隙。

「你和我长得如此相像,却不是我的兄弟?」

「……是偶然。偶然长得像而已。我的谱系和你们刀派都吸收了相州传技艺的缘故。」

「所以,你和我是偶然拥有相同的名字?」

「……。」

冷漠的面具终究被撬动。国广用眼神指向门边表札示意,青年对着白底黑字一时哑口无言,半晌才回话。

「这也是偶然呢,重名的刀剑并不罕见吧。」

「偶然地与我重名,偶然地与我相似,偶然地熟悉我的房间位置……偶然地在那天出现在我的病房里吗。」

「——对,全部都是偶然。我可是很忙的,手入结束后不小心在那里睡着了。我跟你不熟,没有什么可聊。」

青年话音未落便不耐烦地将挡路打刀推到一旁,独自进入房间。合上障子时,来访者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连你当时叫我『假货君』,也是偶然?」

国广伫立在上书「山姥切长义」五字的表札前静待回应,片刻后他等来隔着壁障传达的答案。

「只是误以为自己还身处梦境中。可笑至极的梦话罢了。」

把种种线索串联到一起,国广得出的阶段性结论是,名为山姥切长义的银发青年存心回避着他,不仅如此,还联合其余人对他隐瞒部分信息。

审神者及所有同僚都称呼国广为「山姥切」,要不是无意中迷路,他不会知道这个本丸还有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同名刀剑存在。但爱照顾人的弟弟从未对他说明过这件事,合理的逻辑是,长义在那天通知兄弟时达成了某种共识,并且故意保持和自己的距离。

怎么可能是简单的偶然?彼此的「山姥切」之名从何而来?这和「假货君」又有什么关系?

看来没有谁愿意主动打破这个虚饰的平衡,虽然相信同僚们绝非出于对任何一方的恶意,可沉默不断滋生出越来越旺盛的探究心,使他忍不住想要追寻掩埋在历史中的过去,追寻「山姥切」的物语。

遗失的记忆远不止在本丸生活的四个年头,而是整整六百十九年——他的起源要回溯至天正十八年二月吉日,与刀匠国广之名一同刻在刀茎上的日期,最初身份是被一个叫显长的男人委托锻造的刀。除本体刀铭以外没有可接触的情报,本丸资料室以维护的理由被临时关闭,无法访问,而同僚们平日里忙于各自的工作,又默契地对他的过去缄口不言。

这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回忆,同僚也好,兄弟也好,都没有替他保存的义务。

换句话说,他们在期待国广凭一己之力找寻到真相。

那么他必定持有实现这份期待的能力。

使用不了资料室也并非束手无策,仍有一处地方可能存在提示——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是再普通不过的和式居室,淡色壁纸在本丸内随处可见,榻榻米被用得有些发旧,整体而言还算干净整洁。为数不多的室内用具都是朴实风格,凹间挂有一幅山水绘卷,在最低限度上维持了几分风雅情致。壁橱里收纳的主要是出阵装束和内番衣物,其中最让他在意的是一件破旧披风,用廉价的白色布料制作,却被悉心折叠好放在被褥边。

这几日国广在房内四处翻找,然而一无所获。他的房间是货真价实的普通居室,以前的自己肯定积攒了不少功勋,但并没有将审神者的赏赐用作追求生活品质,甚少购买个人物品,打开塞在橱柜角落的尘封木盒,里面装的唯有小判。

仅存的希望,就只剩下曾经看过的纸质书籍。

国广开始着手调查矮桌上放置的书类,皆是《万叶集》、《百人一首》等和歌经典,倒像歌仙兼定的爱好。逐本翻阅内容也没什么深刻印象,翻至最后一本时,出乎意料地发现书中夹着一个银色物件。

取出物件仔细打量,是一枚书签,以镂空工艺雕刻而成,雪景和梅枝图案精致得与简朴的居室格格不入。

「雪映夜月,梅花正开时;愿有佳人在,折送一枝。」

默读出书签标示页面上的文字,胸口涌起一阵怀念的感觉。

对了,他诞生于晚冬时节,兴许是被勾起心底深处关于雪的记忆。银色的书签,银色的雪,银色的……

银色的青年。

明明在探究自己的过去,却无端联想到长义。巧合般地,对应诗中冬日意象,与对方近在咫尺的两次会面都闻到了白梅淡香。

是雪的记忆使他联想到长义,还是长义使他联想到雪的记忆,国广已经无从分辨。

能确信的是,他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更多关于长义的事情。

犹如在雪原中搜寻一匹银色独狼。

国广的猎物狡黠地隐藏了行踪。长义从不出现在人多的场合,大广间、食堂、田地、道场,完美避开一切国广经常光顾的场所。数周过去,他只在锻炼的间隙隔着走廊瞥见几次率领部队出阵的银色身影。蹲守手入室和澡堂太过显眼,去房间门口等待也不是办法,以上次的态度,对方绝不可能坦率地告知自己真相。

仅凭寥寥数面自然判断不出长义的人际关系,但看上去不像被孤立了,是刻意疏离某人而为之的状态,倒使他松了一口气。

既然搜寻战术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从其他方向攻坚。还记得对方左肩处佩戴一枚流苏装饰,其上印着刀纹,是三角和巴的组合。巴纹图案被复数刀剑男士采用,同样采用三角的只有江雪左文字一振……若为同源,也许江雪是与长义相识的同胞。

「……听得到吗?」

「啊?」

「喂!我说你听得到吗?」

思绪被意外打断,坐在缘侧发呆的国广抬起头,就着逆光望向面前不速之客。

「老师想找你谈谈,有空就跟我来。」

挑染红发的少年简短地抛下来意便不再多作解释,全身散发等待带路的气息。二振时常在食堂谋面,曾听过烛台切光忠和小豆长光热烈讨论要为少年开小灶,好像是叫肥前忠广的胁差。国广虽有疑虑,却找不出借口拒绝,只好依言照做。

他很快预感到这是正确选择,「老师」所在之处竟然在资料室背后,大概是把原先的仓库改装成了研究所。

「老师,我把人带来了。」

肥前进门后无奈地蹲下身,着手清理地板上杂乱堆放的书籍,同时提高声音喊道。

「哦呀……辛苦你了,肥前君。」

一个人影摇摇晃晃从房间里侧的书山深处升起,学者气质青年扶正眼镜,微笑着向这边问候。

「你好,山姥切国广,我是南海太郎朝尊。觉得太长叫朝尊就可以,也有很多人叫我南海老师,请随意称呼吧。」

肥前清理出一片干净地面,搬来椅子让二振入座,又默默走到旁边冲泡茶水,南海不紧不慢地与国广寒暄起来。

「我和肥前君是通过政府权限显现的刀剑男士,在山姥切你出事故后才被派遣至本丸,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好好坐下来聊天还是第一次呢。肥前君是文久土佐藩的先行调查员,我则是刀剑博士,主要负责进行一些兴趣使然的刀剑研究。」

逸话与刀匠,灵力与五行的知识,实用型陷阱……取得人类的身体后,可以随心所欲地研究各种有意思的学问。

「所以说,我很感兴趣。」南海顿了顿,轻抿一口茶,「你的状态实属罕见,失忆对刀剑男士会产生何种影响,我对这个课题相当感兴趣。请允许我记录你的病程,作为交换,我可以向你提供必要的帮助。」

「没问题。我想取回记忆,但苦于没有恢复记忆的手段。」

「那么,先描述一下你醒来以后发生的事,和你的感受吧。」

国广当机立决地点头同意,博学的打刀露出果如所料的笑容。交涉成立。

「来龙去脉就是这样,大家都在向我隐瞒什么的样子,长义又一直躲着我,有点在意。」

「原来如此……听说你的事故大约发生在二月,苏醒的日期是五月三日。陆奥守向我们提起过,依我看来,与其说在隐瞒,他们是不想干涉私事才闭口不谈的吧。」

「私事……?」

「审神者、山伏国广、堀川国广例外,你身边的熟人应该被长义特地关照过了,资料库也是他动用权限关闭。关于他的身份,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他和我们一样被时之政府派遣而来,担任监查官的职位。至于称呼问题很简单,这个本丸建立初期就有三个『国广』,你被大家称作『山姥切』时,他还没有显现。」

所以第二次见面时,会刻意摆出生疏的姿态称呼自己初期刀,理由就在于此吧。

南海注视着沉思的国广,斟酌了一番词句,继续说道。

「山姥切国广,请认真听我接下来的话。身为刀剑博士,我享有访问资料库的特权,能随时调阅你想知道的信息。对你而言,这是一条投机取巧的捷径。物语可以被记录下来,但情感不会。如果你相信自己和山姥切长义存在联系,又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取回一切,请务必谨慎选择是否要走这条捷径,我的研究所随时为你敞开大门。」

「……感谢您的忠告。」

应付完土佐老乡聚餐,协助瘦削的胁差把不胜酒力的打刀搬回居室后,国广总算恢复了自由之身。夜色渐深,喧闹的刀剑男士们陆续回房,只有时不时响起的蝉鸣声划破静谧氛围,初夏的沉闷空气令他莫名焦躁。

他生而为刀,是纯粹的武器,天生持有追求更高实力的志向,但精进实力不足以摒除内心的迷惘。心志会被环境影响证明修行依然不足,即使习得的剑术技法已熔入血肉,没有随回忆遗忘,这一个月来也不敢懈怠,每日都与兄弟们手合复健、入山苦行。

既然是出身于堀川派的刀,就用锻炼来克服杂念吧。

国广决意贯彻兄弟的箴言,准备独自修行至天明,却在踏进剑道场时停住了脚步。本应无人的设施里,已有先到的独行侠在挥刀锻炼。

濡羽色运动服衬得白银发梢愈加缺乏色素,骨节分明的双手戴着黑色手套,令心境无法平静的罪魁祸首正一心不乱地挥舞木刀。

那件运动服和烛台切他们同款式,右臂有片翼纹章,也就是说,备前长船派……。意外得来的收获将焦躁的情绪搅得混乱不堪。过了半刻,银发打刀大致结束今晚的练习,随手抹掉脸侧汗水转过身来,正巧与注视自己良久的金发打刀四目相对。

「……、」

「…………。」

二振面面相觑,剑道场里弥漫着尴尬的寂静。最终是瑠璃色的视线先行移开,长义故作镇定,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般往走向另一个出口。

「——备前长船长义。」

濡羽色背影被突如其来的呼唤钉在原地。国广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喊出这个原初的名字,破碎的理性依附于直觉的支配,混沌的大脑中有声音唆使他这样做。他握住一柄木刀,平举指向对手,沉声发起邀请。

「请赐教。」

他一定是有不能拒绝的理由。

行礼,起手式,霞之架势,小霞。

与此相对,缄默不语的对手以逆向的手里霞架势应战。

正因他们是武器,战斗之于刀剑是比言语更为崇高的交流方式。由发起挑战的一方先攻,前进,击打,切返,随即向后送足接下对手的进攻。不消片刻便展开数回合攻防,双方同时拉开距离进入短暂休整。

比想象中激烈甚多的交手使心脏止不住地高鸣,额前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国广牢牢攥紧木刀,想把领教的一招一式都重新吸纳入记忆中。令人不解的是他们间存在一种无声默契,不仅是攻防节奏,连呼吸气息也协调一致。我见过这套剑术?否、不如说是铭刻在身体里的某种本能习惯与这个人对战。

原监查官不悦地谴责道,并快步向前挥出干脆利落的一击,金发打刀从发怔状态反应过来放低重心迅速后退,勉强避开逆袈裟斩,只差毫厘便会中招的赤豆色运动服腹部被刀风撕裂。

「不合格。实战中还这么迟钝的话,活不过三次出阵。」

「……以前的我,也是这样的?」

「……哼。」

如果直接承受刚才的招式,怕是免不了要当场去找药研手入治疗,当然,自己能闪避成功也在对方的计算之中。头脑在极限对决后冷静了几分,料到长义仍对他们的过去避而不谈,国广重整态势,再度发起进攻。刀刃相交,双方在角力的胜负上互不退让,战局一时陷入僵持。

「看着我。」

挑战者如是宣告,而对手置若罔闻,只顾集中精神向木刀施力。

「请看着我,山姥切长义。我有想知道的事情。」

金发的山姥切以强硬的语气复述道。银发的山姥切闻言抬起眼,冷冷回瞪翡翠色视线。

「以前的你说过,名字只是组成我们物语的一部分,所以初期刀君不必因为我们偶然重名就在意我。」

「我想知道『假货君』是什么。」

「我说过那只是梦话吧?」

「……长义你,讨厌我吗。」

咔嚓。

刀背应声出现裂痕。独狼危险地眯起眼睛,嘴角扬起扭曲的微笑,低声回敬胆敢踏入自身领地的挑战者。

「啊啊,是的。因为以前的你做了令我无法原谅的事……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指导者说罢趁国广愣住的间隙顺势打消对抗状态收回木刀,留下简短的结语后快步离开了剑道场。

「南海老师,我有想请教的问题。」

翌日午后,国广结束锻炼便登门拜访南海的研究所。破损的运动服交由堀川代为修补,他也就随意地换上衬衫行动。

「欢迎你,山姥切。今天要问些什么呢?」

「我想知道,导致我失忆的那场出阵——据你所言是『事故』,药研的说法是『头部遭受重击』,所以远非普通的重伤这么简单吧?」

「不错的直觉,你很敏锐。我查看过那次出阵资料,上面记录着你归还时是重伤状态,并且发动了御守。」

御守。

兄弟介绍本丸体系时曾提及这个珍贵道具,是为出阵的刀剑男士装备的特殊护身符,能够防止一次足以造成刀剑破坏的伤害。若是身为这个本丸资历最深的刀还切实陷入被迫发动御守的绝境,难怪原监查官长义会揶揄自己。

「还没到重点。那次出阵陆奥守也在场,他提起过那时候的事。重点在于你携带的是稀有金色御守,内部储存的充沛灵力在发动瞬间可以将伤势完全治愈,即使有这一层保险,你却依然重伤归还的理由……」

南海垂下眼,平稳而清晰地叙述那一日的事实。

「是坠落。」

在阿弥陀峰的鏖战中,为突破不利境地,山姥切国广只身拖住强敌坠下山崖,五名队员奔赴崖底找到的队长是全身浴血、头部和身体多处骨折的状态。御守生效后只能防止一次伤害,或在坠落过程中遭受了多次冲击、或被负隅顽抗的强敌所伤,代价是昏迷三个月,且失去所有记忆。

「你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值得鼓励,幸好结果不算太糟糕。」

「……队员能顺利归还,我的行为就有意义。」

「『那场面把大伙儿都吓坏啦!可别再发生这种对咱的心脏不好的事』,连陆奥守都后怕了呢。」

「唔……等等,莫非长义也在出阵成员中?」

「我没有说,是你自己凭直觉猜到的。」

一方是本丸的初期刀,一方是政府的监查官,拥有同样的名字和酷似的容貌,免不了被拿来相提并论。以长义的孤傲性格一定不甘心输给自己,与敌人同归于尽的鲁莽行为想必会让他觉得平白无故欠了人情。假设长义也参与那次出阵,特地前来病房探视、事后又矢口否认的态度就可以说通了。但还差数块关键部分拼图才能重现事件原貌,究竟为何会对长义产生怀念的印象,令长义无法原谅的事又是什么,是过去有过恩怨,还是当时的行为本身?

好不容易拨开重重迷雾走到这一步,祈祷手中握住的是通往真相的钥匙吧。

「还有一件想请教的事,这是我房里的东西,您知道哪里可以买到像这样的书签吗?」

国广松开紧握的右手,展示夹在《万叶集》中的银色书签。南海接过书签端详许久,犹疑地开了口。

「我的根基……」

「你被授予担任堀川派表率的义务,多少也会继承一点刀匠的特质吧。信浓守国广既是技艺精湛的刀匠也是优秀的雕刻师,从而延伸出一个微小的可能性——这枚书签会不会是你亲自制作的呢?」

是我亲自制作的。

这个离谱的念头宛如晕染在白纸上的一滴墨汁,渗透入空缺的记忆中,令国广手足无措。他确实对这枚书签有莫名的怀念感,但并未在居室中寻找到雕刻工具,况且……书中那首呼应雪景图案的和歌,「愿有佳人在,折送一枝」,简直像是抒发思慕情愫一般。

难道说,以前的自己对某人萌生了恋心吗?

——假如这一切不是巧合,难辨的怀念、隐晦的思慕、绝非偶然的联系、视线注视的对象,果真都是以前的自己留下的痕迹,线索指向的答案岂不是只有一个。

可是,光凭这些还不够。记忆没有复原,连自己的物语都没能回想起来,要如何证明这个答案是真实还是虚构?

「既然你这么问了。」

沉浸在混乱思绪中的国广再次回过神整理目前状况:告别南海后,在归路上不小心自言自语出脑中所想,被送客的肥前听到,那个只对南海耐心的肥前竟主动回答他的疑问。

「老师告诉过你,物语是刀剑男士显现的基础吧,我的显现倾向是原主,老师比起原主更倾向于刀匠。我在冈田以藏手中折断过一次,被刀匠南海太郎朝尊重铸为胁差,变成现在的样子。所以我——肥前忠广的物语注定无法和南海太郎朝尊分离。」

曾是打刀的胁差扯起铁锈色围巾遮住表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总是注视着老师,就算我失去记忆,也肯定会继续注视着老师。不止被冈田以藏对武市半平太的敬仰影响,这是我自身的物语和老师联系在一起的证明。……我头脑不怎么好,更适合做斩人的刀,只能说这些。」

「……多谢你的指点。」

谆谆教诲中点到即止的深意,反复确认着自我存在的告白,师生二人的提示都切实地被国广接收到了。

无需犹豫,相信直觉,他持有与国广最高杰作身份相配的自信。

快一点、再快一点。无视远方传来压切长谷部大喊「禁止在走廊上奔跑」的斥责声,国广加快步伐在回廊间疾行,想要尽早赶回居室。为什么没能想到呢,重要的东西收藏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最安心,如果他的房间里还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应该是在——

移走铺放床褥位置下方的榻榻米,挪动暗格顶盖,他终于亲手开启了宝物库的大门。

暗格里存放着两件物品,一件是工具包,解开系绳,全套雕刻工具整整齐齐地收纳在其中;另一件是比掌心略大的木制小箱,表面绘制银色鳞纹莳绘,黑漆质地简约而富有高级感。

竭力压制指尖颤抖轻轻打开小箱,他悉心藏匿的宝物是一枚银制书签,与书中那枚书签图案相异。再仔细一看,这枚书签是尚未雕刻完工的半成品。

不过,已经足够了。仅凭半成品上的这些文字,已经足够让他回想起天正十八年的记忆。

比世间任何一种颜色更为纯粹的、真银色的记忆。

踏着晨曦的微光走出居室,在第一个路口左转再直行经过两个路口,目的地就在不远的前方。

正欲敲门时,却发现障子没有关实,这可不太符合原监查官的严谨作风。「打扰了。」来访者朗声问候,静立片刻未等来应答,当即果断拉开障子进入房间。

此片居住区域为近年扩建,家具成色较新,长义的房间更是被主人打理得整洁而不失雅致。书架一尘不染,有序地陈列着书籍,其中不乏异国文字撰写的作品;床胁中摆放的高档香炉焚烧着白梅味熏香,浅葱色花瓶看起来也价值不菲。与布置氛围形成鲜明反差的场景是,房间主人胡乱地将披风和外套丢在一边,未更换衣物便倒在榻榻米中央昏睡。

我不知情的每一天里,这样的场景发生过多少次?

如今百般自责也于事无补。国广暂时按捺住懊悔心绪,放轻脚步移动到蜷缩的身躯旁,仿佛在接近黑暗中休憩的野兽。

谨慎地用手指拨开银色刘海碰触前额,顿时因冰冷的温度微微皱眉。所幸没有发热症状,但昨夜睡眠显然并不舒适,发丝与衬衫后背均被冷汗沾湿,凌乱的领口应该是由于呼吸不顺畅导致无意识的行为。之前经过桌台时看到半空的药瓶放置在角落,瓶身上标注助眠类药物,眼前情形可不像在入睡前服用药物的状态,恐怕是积累了相当程度的疲劳,才会连门都不关实就冲进房间倒头便睡。

他企图思考是否有办法让长义睡得舒适一些,又立刻想到上回的前车之鉴,不敢做更多动作,唯恐再次惊扰宝贵的睡眠。他自知自己总是让长义生气,以前是,失忆时也是。无论出于善意的接近示好,还是意见不合的针锋相对,即使仅是沉默的注视,最终都会惹得对方生气的结局经常使他摸不着头脑。

至少,现在他重新争取到了陪伴在长义身边的权利,如同六百余年前某个冬日开幕的物语。那时的山姥切国广尚未知晓自己生来注定成为统领堀川派的头狼,那时的山姥切长义正与北条同胞一起守卫乌托邦的梦想。那时的他会用含糊稚嫩的嗓音呼唤自己的本歌,而他的本歌会微笑着回应自己——

「仿品君……?」

暮色双眸费力地睁开,他的本歌从浅眠中醒来,边抵抗浓烈睡意边支起上半身,毫无警戒心地抬头看向来访者。他做好长义又要责难自己的准备,但对方只是带着仿佛仍置身梦境的神情靠得更近了一点,近到能感觉彼此呼吸的距离,缓缓伸出双手覆住自己的脸颊。

「本歌。」长义的仿品清晰且坚定地呼唤道。

「什么啊,原来是假货君。」戴有黑色手套的指尖反复确认着脸庞形状,摩擦皮肤的触感令他的脸颊渐渐发烫,而对方并不在意,冷淡地开了口,「让我想想……你还会叫我本歌,是求博士给你看了资料吧。真是个愚蠢的仿品。那天你为救我才坠下山崖失去记忆,作为报答我替你出阵补充缺失的战力,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你和我牵扯上的过去从没什么好事,只要切断我们的联系你就能获得自由,明明想不起来更轻松,为什么非要找回记忆?」

「不对、未必从没好事,我曾是为你而生的杰作,所以在最初……天正十八年的我,一定是仰慕着您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愕然地滑落,直到刚才还能维持冷静的声线染上颤抖的音色。

「……哈。旧事重提又有什么意义,你说的不过是印随现象,你不知道,你不会知道了,那天——」

「是我的诞生日。」

「……!」

他知道的,出阵的那天恰好是「二月吉日」。

数百年来,记录在他刀铭上的二月吉日究竟为哪一日是无从考证的谜题,唯有亲身经历的当事人才可能得知。天正十八年,日州打在关东的土地上与相传备前相遇,这个偶然的邂逅将发展成为影响新刀期的模因。从日向远道而来的刀匠,相模本地出产的砂铁和木炭,倾注至上热忱的水减、锤炼、烧入、研磨、铭切,玉钢蜕化为利刃的每一幕都留存在长船派打刀的记忆中。夏天结束前他们迎来别离,小小的守护者在此时得知自己诞生的日期,那正是他视若珍宝的真银色回忆,就像埋藏在沙滩深处的珊瑚一样隐秘而神圣。

数百年后他们在本丸重新相遇、相知,克服误解与偏见,跨越纸一重的爱憎界限,山姥切国广终于取回牵起那双手的资格,可蓦然降临的厄运又一次将他从本歌身边夺走。命运总是对山姥切长义开残酷的玩笑,纵使高慢的本歌持有不会屈服于任何考验的自信,也终究在目睹崖底狼藉时首次体验到足以使全身血液冻结的绝望。这个愚蠢的仿品性格比本歌更固执,无论面临多少次如同那一日的危机,都会为兑现守护本歌的职责选择献身吧,但以本歌的立场而论,被仿品付出生命庇护是比死亡更为挫败的苦痛,并在每晚的噩梦中重现。无能为力的悔恨,爱别离苦的怨憎……这些让心志变得软弱动摇的感情,不想再体验第二次。持有者理应多付出,既然仿品已经失去记忆,不如亲手切断彼此的联系给予对方自由,承担命运责罚的只需自己一人就够。

「南海老师并没有给我看资料,我全都想起来了。」然而长义的仿品如此宣言。

国广抬手取来进门时置于桌台上的莳绘小箱,打开盒盖递到本歌手中。

「昨日我找出存放书签的小箱,看到『九州日向住国广铭打』时,就全都想起来了。你爱好读书,我便打算亲手制作一枚书签,原定在五月三日送予你,那次出阵前只刻完表铭,于是连夜赶制里铭的内容。虽然我总是在惹你生气,希望你能喜欢这个迟到的礼物。」

雪映夜月,梅花正开时;愿有佳人在,折送一枝。书签图案巧妙结合雪月梅景色和信浓守国广代打的刀铭,字体与刀匠真迹神似却又具备强烈个人特征,对于全本丸最不解风情的刀剑男士之一而言,的确是费尽心思设计出的郑重赠礼。

「我一直在思考,名字只是组成我们物语的一部分,山姥切国广、山姥切长义、本作长义……甚至长尾国广、长尾长义、北条长义,只要人类有意,就可以为我们谱写各种不同的名字与物语。无论如何,我作为你仿品出生的历史不会改变,或许这就是国广没有在我的刀铭中提及你的缘由,他在我们的刀铭中留下了相同文字的线索,期待世人解出答案。你我的历史早已纠缠在一起,这份联系不会被轻易切断。」

他的本歌怔怔盯着银色书签和刻于其上的文字,安静聆听仿品的告白。

「五月三日那天,是你的双手把我的灵魂从迷途中拉回现世。在失忆的这段日子里,我重新确认了重要的事物,记忆可能被忘却,物语可以被记录,而情感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不仅因足利城主长尾显长的委托而诞生,也因田中信浓守国广对备前长船长义的敬仰而诞生,我曾经仰慕着身为本歌的你,这些都只是组成『我』的物语的一部分。现在的我,作为一名刀剑男士,仰慕着同样身为刀剑男士的你。」

因此,他想要成为庇护长义的利刃,想要取回陪伴在长义身边的资格。他想要知道更多关于长义的事情,关于那一振虚幻但不脆弱、凛冽但又傲慢、比世间任何一种颜色更为纯粹的真银色打刀的事情。

「这不是梦境,山姥切长义,请将你的一切都给予我吧。」

——山姥切长义自然比任何人更清楚,这不是梦境,是属于他们的现实。眼前这个肆意妄为的簒夺者,便是他的世界中最纯粹的黄金的颜色。我爱您。黄金色刘海下,翡翠般的双眸如是诉说。

而他的物语里永远不会缺少这个愚钝至极的男人、这个为他量身定制的仿品、这个倾注他所有爱执的半身,宛如不可抗拒的宿命。

所以他欣然接受罪名为恋的责罚。

「……竟敢僭越到此等地步,不错的觉悟,那就别再让我失望,山姥切国广。」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到。」

十指紧紧相扣,宛如不可磨灭的誓言。

现在,他的仿品可以亲吻自己的本歌了。

「欢迎回来,我的仿品。」

「我回来了,我的本歌。」

蛇足的备注:长义喜欢阅读和国广会雕刻都是剧情需要(或者说我自己觉得很适合)的私设,同时也是对应前作《Incorrect》和《残阳》中的剧情,这篇在五月开始动笔由于现实原因磨了两个月才完成,初衷是想为自己解前几篇BE的毒,私设并不对应任何三次元个人或团体,如有雷同纯属巧合(ω)

◇被本only

◇原作背景,日常短打

◇全文字数2.9K

◇没头没尾的深夜即兴短打

“今年的花开得真好啊。”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山姥切国广有些慌忙地转身,只见审神者端着一碗清酒,慢悠悠地从身后走上前,在他身旁坐下来。国广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移几寸,将头微微低下。

“每一年……都是这样吧。”

国广的话语很轻很缓,如早晨的露滴入润湿的土地里,了无声息。审神者将碗递至嘴边,轻轻呷了一小口,眯缝着眼睛打量国广额发上的汗珠,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喟叹。

“你总是这样说呢,”他将手放在国广的肩膀上,顺着国广的眼神看过去,“……不打算邀请别人一起吗?”

不...

不远处的樱花树下,山姥切长义独自抬头望着树冠上盛开的粉色花朵。万千花瓣顺着春风簌簌下落,藏在他的银白色的发丝间,将衣料的褶皱处填得充实。

国广看着樱花树下的长义,从遮挡额头的被单边沿投出专注的视线,沉默地凝视着。审神者的话语里的意有所指让他耳尖微微泛红,他只是轻咳一声,迟疑道:

“赏花……还是一个人安静地赏花比较好。”

意料之中的回答。这句话很快在审神者脑袋中过了一遍,便被抛至脑后。他抬手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把空碗搁在腿上。浓郁的酒香挑拨着国广一碰即碎的神经,他偏过头,瞧见审神者上扬的嘴角和眼角处细细的皱纹。

“也是,总有一些美景是需要独家珍藏的。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审神者站起来,弯腰将衣摆整理一番。木屐与走廊地板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在一声一声的节拍中渐渐远去。目送过审神者走远的背影后,国广收回视线,将下巴埋进抱住双膝的手臂间,重新寻回那银白色付丧神的身影,在一片静谧中听见自己愈来愈响的如鼓的心跳。

年年岁岁花相似。国广在心里默念这句不知从何处听得的话。作为初始刀,这是他来到本丸的第五个年头。庭院的这棵樱树亦是含苞,盛开,而后凋谢,年复一年,似乎从未改变。尽管他嘴上说着,每年都如此,并无稀奇之事。但对主那句不经意的感叹,他并非不以为意。

今年的花开得真好啊。

微风吹过耳侧时,长义紧了紧搭在身上的披风。松松套在脚上的木屐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草丛里,露水沾湿了脚趾和裸露的脚踝。樱花簌簌飘落,零星几瓣瓣落在脚背上,细碎的阳光在颈侧间跃动,微凉温和的触感使他心间的小石头在湖面上激起几圈波纹。他捏住一枚花瓣,在指尖轻轻揉捻。另一股灵力的无声靠近让他侧过肩膀。

金色头发的小不点正站在不远处,面上带着新生的朦胧之意,碧绿的眼瞳里毫无遮掩地荡漾着波澜。他将几乎与自己等高的刀剑紧紧抱在怀里,痴痴地看向长义所在之处。长义转过身,微微张开手臂,小付丧神讷讷地抬起脚步,他一面前行,一面低头留意着被自己踩在鞋底下的柔软花瓣。

出生在这个春天伊始的小小付丧神第一次看见漫天的樱花。在樱花盛开前,长义曾坐在树枝上,将他抱在怀里,握着他稚嫩的拳头,教他轻轻触碰可爱的,如婴儿手指一般的粉嫩花苞。尚且吐词不清的国广很快将注意力转回到自己本歌身上,伸出另一只手去拉扯长义垂在脸颊旁的耳发。

“虽说为了能够上战场,要快速成长才行,”他低头看着国广泛着新生春意的眼睛,眉头微皱,“但如果能够像人类小孩一般慢慢成长,便最好不过了。”

国广仰起脑袋,轻轻蹭着他的手掌,眼底满是疑惑。本歌口中的话语让他难以领会,他只是专注地用眼神询问着。

“长大后,就会变得孤单。所以,”长义弯下腰,用指尖摩挲国广的耳侧,“趁现在,你可以多多跟我撒娇。”

国广生性羞涩,自见面以来便不曾多语。然而孩子干净的眼睛总将心思展露无余,在听见本歌的话后,面色肉眼可见地愈加明朗。抱在怀里的刀剑的黑色刀拵散发出光滑的漆亮色泽,长义心下一动,便伸出手来,国广见此心领神会,浓厚的亲近与信任使他毫不犹豫地将刀剑置于长义的手中,犹如把性命托付在对方手里。

接过国广递上的刀剑,长义暗自掂量着。钢铁与烈火组合而成的份量让他心生踏实的满足感。看见刚出生因灵力不稳而脆弱幼小的付丧神时,长义总会担心自己的小仿品会随时因意外而破碎开来。而当他把这柄打造完成的刀剑握在手中时,才真正体会到生命的重量与存在。

“樱花的花瓣,让刀剑看上去更美了,不是吗?国广。”

国广独自坐在走廊边,默默地看着树下的身影,一刻未将视线移开。绕着本丸悠然自得赏花一圈后的审神者又回到了此处,并带上了一壶清酒。

“虽说一人赏花是惬意之事,但也难免寂寞,”他将洗得干净的小酒杯塞进国广手里,摇了摇手中的酒壶,“机会难得,一起赏花、喝一杯如何?”

国广拿住酒杯的手顿了顿,他张开口,话语却堵在喉头。瓷白的酒杯微凉圆润,拿在指间捏了又捏,才看向审神者的眼睛,细不可察地点了点下巴:

两人并肩着,端着酒盏,细细斟酌。当醉意在心头微微展露时,国广便开始絮絮叨叨地,将此时心中所思所想娓娓道来。

“他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啊……”审神者拿起盛满清酒的酒壶,将国广手里空落落的小杯缓缓注满,嘴角轻轻上扬,“不愧是高慢又美丽的山姥切本歌。”

国广慢慢抿着清酒,主人的话语在他开始恍惚的脑海里盘旋。每一年,花期便会如约而至。而今年的花却有着不同的美丽。树下的身影在视线内开始交错又重叠,酒后的困意渐渐侵袭神经,国广强撑着精神力,势要将心里的疑惑得出结论。

迷糊中,远处的人转过身来,对着国广所处的方向招手。国广放下酒杯,用手撑着脑袋,酒精的过度摄入使他的身形摇摇欲坠。眼前的人见此便走过来,加快了脚步。

啊啊,我知道了,是因为……

待走到面前时,国广昏睡着,一下子扎进了长义的怀里。长义慌乱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看着白色被单下红透的脸,他看向一旁的审神者,语气里带着嗔怪:

“这是让他喝了多少?”

审神者摆摆手,提起一旁的酒壶,清酒的香气在鼻间萦绕着,长义一手抚摸着金发付丧神的后脑勺,一手按揉他的眉心,看着他在自己怀里酣睡且毫无防备的安心面容,眼神不由得变得柔和起来。

“山姥切在为什么而开心呢?”

“没想到伪物君还有向自己撒娇的一天,”长义从衣袋里取出一朵被压得微皱的樱花,别在国广耳后,满意地端详着,“果然,樱花的花瓣,会让刀剑看上去更美吧。”

——END——

[图片]图为梗源,刷搞笑类看见这张图,瞬间--笑面轻僵——无端联想

全文吐槽向,ooc重灾区

极限拉郎,都是假的,若有拆逆,概不负责

如果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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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丸今日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山姥切长义想。

他刚刚替生病的审神者交了今年最后的报告,回到本丸,却不见本该在前院玩耍的小短刀们。而作为茶番固定地点的缘侧,也空无一刃——莺丸心爱的茶杯倒是在点心盘子边——打翻了的状...

他刚刚替生病的审神者交了今年最后的报告,回到本丸,却不见本该在前院玩耍的小短刀们。而作为茶番固定地点的缘侧,也空无一刃——莺丸心爱的茶杯倒是在点心盘子边——打翻了的状态。

看见这一幕,长义手抚上腰侧的本体,警惕起来。

决定先去天守阁确认审神者情况的长义,径直上了楼。刚要抬手敲门,门里便传来一声:“是谁?”

是水心子的声音。

“我是山姥切长义,刚刚顺利交完报告返回本丸。主公在吗?”

障子门被打开,地藏行平探出头,左右看看,确认除了他以外再无第二刃之后,迅速把他拉进门内。

门“啪”地一声被拉上。吓得本就神经紧绷的长义一个激灵。

他长舒一口气,静下心来打量:虚弱的审神者躺在古今的腿上,水心子和源清麿在一旁正襟危坐,地藏行平还守在门边。

一人四刀全都严肃地看着他。

长义也不由皱起眉:“这是怎么了?”

“长义前辈今天去汇报去得早,大概还不知道。今天起来以后,主公的灵力有些混乱,导致本丸的刀剑都受到了影响。没有受到影响的只有原政府刀。”

水心子正秀的声音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颤抖,引得长义更加困惑。

“影响?是什么影响?”

被追问的水心子发出一丝痛苦的呜咽,源清麿拍了拍他以示安慰:“简单来说就是,刀剑们开始胡乱指认同僚,说是自己的旧情人,走得还都是狗血苦情剧本······”

古今吟了一句:“人因炎夏瘦,答后双泪流·······”

地藏跟着念了两句经文。

审神者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哭出声:“都是我的错!我······我不该······我无论如何也不该在这种气温骤降的时候通宵看苦情剧!更不该!更不该刷论坛!”

颤抖的本丸之主打开终端,把放大的图片怼到长义面前。

长义没看见全貌,只一句——请证明cp=be——被审神者指出来。

“呜呜呜呜呜!本歌!怎么办?我惹祸了!我刚刚还看见一期哥去找爷爷对质,说日向不是他亲生的孩子!呜呜······我的一期哥啊!正宗小少爷怎么可能是粟田口的刀呢?我们草莓哥好不容易恢复记忆,这下脑子坏得更厉害了怎么办?”

长义被自家主将哭得脑子疼,伸手按住她:“闭嘴!”

审神者被进入工作状态的本歌山姥切吓得打了个嗝。

“解决方式?”

“我、我不知道,狐之助还在查资料。嗝、朝尊、朝尊很感兴趣,就去到处观察搜集情报了,肥前跟着他,然后、然后,则宗老爷子说,要去看热闹,刚刚也走了。”

长义揉揉太阳穴,叹口气,道:“我知道了,我试试看能不能让他们冷静下来。或者干脆实在不行,在事情闹大之前,把他们绑起来好了。”

水心子咽着口水:“······不愧是长义前辈。”

“等等,我这里有三张清心咒,兴许有用,你先带着。如果遇见切国跟药研,就给他们拍脑门上吧!没有初始刀和医生,我不行的!呜呜······药总,兴许药总知道怎么办的!切国恢复清醒了的话,就让他给你帮忙,初始刀毕竟比谁都熟悉本丸和同僚情况······”

说着,总算勉强恢复理智审神者低头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三张符纸塞给他,眼巴巴地握紧他的手:“你要注意安全!”

长义犹豫了一下:“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下去,我觉得你直接施法说不定效果更好。我们可以保护你。”

审神者疯狂摇头:“不不不,我怕他们清醒以后,把我灭口!我留在这里继续画符,如果有用,你要那个恢复清醒的刃来找我拿符!”

于是长义木着脸转身出门,留房内四振继续保护、照顾还在生病的审神者。

长义站在空荡荡的内廊上,觉得没法儿用平时的活动轨迹去推导现在刀剑们的位置,想到被反复提及的苦情剧,只好打开平时绝不会打开的时政同人论坛,试图通过找大势cp的方式,找到同僚们目前可能在迫害的对象。

首先是伪物君······山姥切国广的cp:三山、鹤山、俱利山、歌被、双山·······还有切清和咔被?那么多?后面那两个是和谁?哦,加州清光和山伏国广啊!怎么堀川刀也搞骨科吗?算上一个新撰组的,合着全内销是吧?

加州君那边的剧情大概率是新选组内部,山伏殿下······实在是想象不到他能在苦情剧有什么戏份,就算是苦口婆心的娘舅也比主角本刃的可能性高太多了吧!

前两个······算了,三日月和鹤丸的所在地绝对是修罗场,现在自己势单力薄,怎么也不敢随便往里闯。大俱利伽罗······伊达的修罗程度也不差啊!

说不定,伪物君是在找自己呢?

长义的选择一退再退,最后终于决定,先去自己和仿品的寝室里走一遭。说不定刃哪儿也没去,只在寝室里休息呢?再往好处想,说不定他的剧情都没开始呢?

长义这么想着,鼓起勇气打开了房门。门内两振金发打刀在地板上激情蠕动(?),长义表情僵硬,飞快说了句“打扰了”,并猛地关上了门。

伪物君跟杀猫君居然有一腿?!

长义根本来不及消化这个新情报,再次鼓起勇气打开了门。看见长义,刚刚还扭打在一起的两振打刀迅速分开。

切国直接扑了过来:“本歌!你没有不要我对不对?南泉抢不走你,对不对?”

啊,所以这是什么?吃瓜吃到自家?

南泉一文字抱着双膝:“喵,你说过他只是你的好弟弟!你说过我才是初恋的喵!”

啊,五百年的孽缘怎么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呢?!这个台词!我居然还是海王?他们还是为我打起来的?!不行了,这个杀猫君不能要了!太可怕了!

长义用力扒拉了一下紧紧抱住自己的切国,奈何还没修行,力气没有极化满级的切国大。于是他干脆沉默着给了他一拳,然后迅速把一张清心咒拍在了他脑门上。

符咒无声地化为灰烬,方才还怎么也不肯松手的山姥切国广愣住,慢慢地松开手蹲下身,拉起了好久都没再披上的被被,把自己裹成了球。

南泉一文字紧紧盯着向自己走来的长义,眼带希冀。然而下一秒,长义就一巴掌拍灭了他的期望。房间里立刻多了个大号蘑菇。

“······清醒了?”

确实看着他们没再闹起来,长义这才问了句。

“抱歉······我······”切国瘫坐在地上,满脸通红。

“这绝对是诅咒喵!”南泉的声音比平时还要痛苦。

长义拍拍手:“看样子你们还记得发生了什么——所以,为了不留下更多像这样的惨剧,你们也来给我帮忙!杀猫君······算了,你去主公那里,告诉她符咒有用。等她多画几张符出来,你带着符见刃就拍。然后伪物君,你跟我一起去找药研。”

两刃低低地应了一声,连那声惯常出现的“仿品不是伪物”都没出现。

长义带着恢复冷静的切国出了门,开始盘算药研会出现在哪里。

粟田口的房间?不不不,粟田口本身的刃口数就是那种规格外的······混乱的cp数也是数一数二的,冒冒失失就这么闯进去不太好。总之,先去手入室瞧瞧。

两刃手握本体,一路保持警惕,平安抵达手入室门口。

切国抬手正准备敲门,门却突然被拉开,里面冲出来个紫色长发的正太——是不动行光。

“不动——你听我解释!”

“砰”的一声,身穿白大褂的短刀被撞到在地。

切国凭借自己极化后足有62的机动闪开了不动,却没能躲过紧追在后面的药研。

被撞倒的药研也没管正在给自己道歉的打刀,迅速站起身就要追,但极化短刀实在是跑得太快,不动行光已经没了影儿。药研红着眼眶一拳砸在手入室的门框上。

长义从来没想过这振太刀心的稳重短刀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别说长义,切国也没见过这阵仗。

好在两振打刀还算靠谱,虽说心里还在吃惊,却也没忘记正事,把手里最后一张符糊在了还在发愣的短刀脑门上。

清醒过来的药研藤四郎盯着被自己一拳砸坏的门框愣了好一会儿神,揉着手腕默不作声。

就在两振打刀在犹豫要不要干脆直接把事情说清楚就快点走刃,把空间留给他自己的时候。气场五米一的药总开口了:“两位老爷,你们今天在手入室什么也没看见对吧?”

这是被威胁了吧?!

被威胁了的两振打刀不敢反驳。好在监察官出身的长义惯会装模作样:“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我们一来就看到你在这儿,是知道主公的灵力问题,在这里等我们?”

听见长义的话,药研这才恢复往日冷静的模样。简单说明了现在的情况,药研藤四郎沉吟一会儿,说:“我去找白山商量一下。照主公的说法,他应该也是受影响少的那部分······我这里还有些镇静药物,你们看着用。”

药研决定带着镇定剂一刃勇闯粟田口大本营,不愧是第一个满级的极化刀剑!

然后怎么办?两刃决定从自己熟悉的自家刀派开始行动。因为长船还要牵扯到混乱的织达组,他们决定从刃际关系简单的堀川派开始。

······好像也没有多简单。

山伏国广根本还在山里修行没有回来,堀川国广的行动就很好预料了。但他不单单是堀川派仅有的胁差,也是新撰组唯一的胁差。

新撰组的房间里,和泉守兼定正冲着冲田组的两振少年打刀发脾气:“国广已经整整一周都没和我二刀开眼了!不是和清光就是和安定!上次还是跟切国!”

怎么还有你的事?趴在门口的长义用眼神询问切国。

另一边门框上的切国也很无辜:我怎么知道?和兄弟二刀开眼这种常规操作我都没印象!

“那你冲着你家国广发脾气啊!你冲着我家安定吼什么?”加州清光就算是比和泉守矮了18厘米,气势上也绝对不输。

一边的大和守安定却半点不领情:“笨蛋清光!不要岔开话题!你上次和一文字则宗打情骂俏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哈?一文字则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背着我偷偷你去找那个臭老头了!你还想说我们有什么吗?”

“你们两个啊!我在跟你们说话,不要无视我啊!”

“兼先生!不要这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大和守先生和加州先生!”

话题刃物终于发言,却让长义倒吸一口凉气:说好的堀川派都是肌肉笨蛋呢?!怎么还能拿绿茶小白花剧本的!

看着长义的口型,切国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绿茶小白花?那是什么?

长义想,你不需要知道,这对刀剑男士来说是精神污染。如果不是乱藤四郎喜欢拉着他吐槽,他也不会知道的。

所以现在怎么办?对面可是四振极化刀!

我去把兄弟引出来,我们一个一个解决。切国冲着长义打手势,然后毅然决然地站出来。

“兄弟,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情想找你商量。”

“是······鹤先生叫你来的吗?麻烦兄弟告诉他,我和他之间没有可能的!兄弟,我觉得,你也离开他比较好,我总觉得他接近我只是为了得到你······”

切国瞳孔地震!怎么还能突然冒出来个鹤丸国永?!听起来是个反派!

他下意识想去找长义,长义躲在后面拼命打手势:快把刃拉出来!别愣着!

于是他板着脸,目光涣散地伸手把自家兄弟拖了出来,顺便还带了个小尾巴和泉守兼定。

前公务员扎针极准,一刃给了一针。和切国一起,把两刃扶进房间。听见动静的冲田组也不吵了,警惕地盯着他们:“你们要干嘛?”

长义回过头,露出个笑容:“其实是这样的······他们两个出去以后,堀川可能是情绪太激动就晕过去了!然后和泉守君······”

“他怎么?”安定皱着眉。

他不需要怎么样,只要我能拖住你们的注意力就行。

长义还没编出来下半截,切国就绕到他俩身后,照着长义之前的样子,拿下双杀。

“然后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扔在这里吧?”

长义叹口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几根麻绳,扯了扯:“捆上分别送回房间吧!不然又要闹起来。“

长义莫名希望旁边帮忙的是龟甲贞宗,他一定很会绑刃吧!不行不行,你在想什么?龟甲贞宗?这振刀的场合也太不可言说了一点!

解决完新撰组,两刃鼓起勇气去找长船派。

长船派作为本丸时尚和社交的先锋,住在宿舍最中间。越是接近那块不可直说的领域,就越发热闹。摔门、砸瓶子、刀剑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中间还夹杂着一些说出来就会让这篇文被夹的靡靡之音——别多想,是吵架和带点颜色的话题,倒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掉节操的事情。

两刃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大般若和小龙的房间空着,小豆长光前两天出门修行了还没回来,谦信景光不知道在哪里。最后他俩只找到正在和压切长谷部对峙的烛台切光忠。

确切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两刃对峙的场合,屋子里除了正在争执的两刃,还有日光一文字、从药研那里跑出来的不动行光、被不动安慰着的一脸忧郁的宗三左文字、满脸不耐烦的大俱利伽罗和暴怒的歌仙兼定。

七振刀,数量有点多。两振山姥切不敢妄动,只好继续之前的听墙角。

这几振刀无非也就是:压切长谷部被指控在烛台切和日光之间游移不定,中间还有个旧情刃宗三左文字;烛台切疑似有了叔叔长谷部还忘不了侄子俱利伽罗;歌仙兼定控诉俱利伽罗和烛台切藕断丝连,试图将这俩变成自己的第37和第38颗藏品······并且在场全员都貌似和鹤丸国永有一腿!

复杂的刃际关系听得经历较为单纯的山姥切国广一头雾水,就连熟刃遍地的长义都头大。

老规矩,分开解决!

两刃先把看上去还算冷静的不动行光以及宗三勾搭了出来,顺利制服了两刃。感谢主公,她嫌极化刀经验条太长,还没把这俩练太高。

绑刃也很顺利,只是战争外围的日光一文字貌似注意到了外边的动静,主动出来瞧。

不动行光和宗三左文字的房间就在附近,日光看见两刃时,两刃已经迅速送完刃回到了门口。

切国拉着长义的手臂正准备问下一步该把谁喊出来,长义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只见日光站在房门口,伸手拉开他俩。

“我知道你对长义有执念,但你不该强迫他!”

接着对长义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长义,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但是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们早就结束了。何况我是把你当弟弟看的······你不该把小国广当作我的替身,这对他不公平!”

长义和切国闻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两分迷茫三分震惊四分绝望。

救命!这是在说什么?!

长义堪比女团爱豆的表情管理也难免有些失控。跟日光接触比较少的切国反而更能脱离这种令刃毛骨悚然的状态,直接在日光还没放开的手上给他来了一针。

搞定了日光一文字,两刃仿佛获得了新生的勇气,径直冲进了案发现场。

“祖,我有话想说。”

“长谷部,主公找你。”

嘴上说的诚恳,目光紧盯着自己的目标,手上却飞快地扎过去。

等闹别扭的歌仙和俱利伽罗听到沉闷的|肉|体落地声时,山姥切们已经绕至他们身后了。

经历了日光一文字的重击,两位打刀青年感觉已经什么都不害怕了,决心直接挑战地狱级难度——据审神者猜测,茶室是汇集了古备前、三条、五条、皇室御物、天下五剑等重量级刃物的主战场,场面十分混乱不堪。

究竟有多混乱、有多不堪,这点,他们还无法想象,但是他们自觉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一路上,他们看见了拉着五虎退准备私奔的谦信景光,长义大义灭亲:“哪怕是谦信堂叔也不能早恋”;碰见了死缠着肥前忠广的陆奥守吉行和一边只顾着写自己观察记录的南海太郎朝尊,时政时期的塑料同事情?长义没有那种东西,切国才是带着慈悲心肠救下胁差的刃······中途还跟一手架着白山、一手拖着信浓的药研打了个照面,合力分开了寻死觅活的后藤藤四郎和物吉贞宗······

顺利抵达茶室的时候,里面当真是一片乌烟瘴气。一期一振的声音带着痛苦与愤懑:“你居然还和浅井有过一段?!”

天呐!浅井一文字都还没实装呢!怎么还有他的事啊?!后宫起火什么的,一期真的好惨啊!我们真的没有笑话他的意思······

门边看戏,吃瓜吃到自家晚辈的一文字则宗笑得整个刃都在颤抖,觉得自己还能再嗑十斤瓜子。

一期一振继续数落:“小狐丸真的只是你的兄长?鹤丸仅仅是你的堂弟?我现在都要怀疑当初烛台切、宗三是不是也和你有过!来了本丸之后,切国殿下对你颇为照顾,怕不是存着私心呢?”

三日月宗近丝毫不落下风:“只准御前大人风流吗?不说在丰臣氏那般左拥右抱,单说后来冷落我六百年,德川有那么多宝刀,长义跟你同室那么久,你能忍住不下手?还有后来的鹤丸,你还敢跟我提鹤丸······御物时期挺快活吧?”

怎么哪儿都有鹤丸国永啊!还有你,怎么你也会被扯进去啊!切国抓着长义的袖子。

长义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他们这种熟刃多的古刀,确实是容易被卷进去一点,但是他真的冤枉,他哪有鹤丸那么会招蜂引蝶?再说你不也被污蔑了?

“他跟鬼丸殿下才是!与我有什么关系!”一期一振气急败坏,没有半分平日的君子作风。

另一边的古备前也相当热闹,大包平怒视莺丸:“说好的跟烛台切是爷孙?”

切国瞄了一眼长义,心想,长船的风流怕不是祖传的?

长义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源氏兄弟的阵仗半点不输,膝丸揪着鹤丸的领子,质问他是不是玩弄自家兄长的感情;而髭切却在跟小乌丸冷笑对视,话题从“膝丸”呛到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小乌”。

还有守着小叔叔,对小狐丸虎视眈眈的厚藤四郎;被蜂须贺跟胁差双子分开的浦岛跟乱;死命拉着前田不让他被三池派拐走的平野······

长义数了数身上的镇定剂,好像不够用!

“喂,伪物君······”长义扭头,刚想问还有没有多的镇定剂,却见刚刚还很理智的切国满面泪痕。

山姥切长义:?

“事情我都听日光说了,本歌把我当作替身我不怪他。可是你······”切国提着一文字则宗的衣领,声音哽咽,“我自认不输给你,我是国广的第一杰作,是为长义而生的第一仿品,我绝不允许你夺走他!”

终于被这把火烧上身的则宗老爷子反应不及,被瓜子呛到,根本说不出话来。

······还能跟日光的剧本连上的吗?不是、我跟菊一文字能有什么瓜葛啊?时政旧同僚?!

正在长义还在犹豫要不要先去抢救一下则宗的时候,审神者在水心子的护送下冲了进来。

“长义,我刚刚研究了一下!清心咒能起作用,但是好像有时效限制!”

嗯,是呢,我刚刚知道了。长义瞄了一眼痛苦跪地无言呐喊状的切国。

“唔唔,长义救命······”审神者挣扎着扑过来,后面跟着某个青蓝色的高大身影。哦,是了,还有巴形这种专为乙女而生的刀呢!

唉,天照大御神在上,我真的累了!长义放弃了,长义躺平了,长义反手就给自己扎了一针,彻底脱离了这场闹剧——物理上。

······最终这场闹剧是如何收尾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审神者第二天就给全本丸放了两周假,然后自己溜回了现世。

至于审神者给时政上交的一万字检讨结尾写道“要戒狗血小说、电视剧半年”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做到,这又是另一件令这位主将大人痛苦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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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前几天想到的,但是由于鸽子附身,勉强在除夕夜幕降临之前才码完

如有拆逆,都是假的!来,默念,假的假的假的!

除夕快乐!(tag感觉打不全,就随便打了几个)

单身男青年独自饲养路过蹭饭的野猫与一名黑发男子。

全文1.8w已完结,抓两个刃恒姐给这篇的小料本。

01月亮落下的时候只有猫会苏醒

月亮还没落下的时候刃醒过一次,空调开到22℃的房间如同冰窖,冬夏通用的厚牛奶绒被子只有一个角压在他的肚脐眼上,仙舟人十年如一日地执着于这个。他在冷风中静静地坐了一会,像陈尸千年者被揭开厚重的灵柩,四肢僵硬,喉口干涩,半晌才找回摇曳的魂。

苏醒前的半分钟,他似乎在做一个梦。醒来后的人对于梦中的一切都记不真切,只记得自己似乎走在台阶上,层层螺旋向上下两方无限延伸,无论他在何处停下,都望不见尽头。

这个梦令刃有些疲惫,也许忘掉它才是一件...

这个梦令刃有些疲惫,也许忘掉它才是一件好事。但无论如何,记得梦中所发生的事情,代表他并没有睡上一个安稳的好觉。

刃想起晚上关灯前,丹恒执着于把空调开到这个温度,理由有很多,比如这个空调的功率并不算大,陈年且老旧,制冷效果不够好,所以低温多多少少能弥补,比如他昨晚热得睡不着,再低一度就刚刚好。

刚刚好么?刃不置可否,他对待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如此,怎么都一样。

刃摸黑去了卫生间,回来的时候顺手调高了一度空调,冷风顺着摇摆的挡板卷起他的长发,让那丝仅有的睡意也消失殆尽。刃坐到窗边去,摸黑找到了放在抽屉里的半包烟。里头不多了,他才取出一根,摸了摸外套和裤子的口袋,才想起火机早就被丹恒收走了。

瘾上来的时候怎么坐都难受,仿若有无数虫子蠕动地啃食他的心脏。丹恒说过他好几次,为此专门收走了他的火机。此人干预刃的时候过于心安理得,任何事都是,刃闭着眼睛,还能想起丹恒那时候的表情,嘴唇抿成一条线,眉头紧紧拧着,绿色的眼睛就这样瞪着他,让人莫名想起被踩着尾巴的猫。

但丹恒与他应该不是这种关系。刃想着,干干地叼着烟,咬了两下,丢掉了。

他以前没有这种恶习,截止至那场变故之前。

刃自诩没有多管闲事的善心,只是在边上坐下,靠着硬邦邦的床板闭目休息。他没有思考任何事情,不如说这样的放空已经成为常态。半晌,他感到大腿边上有什么毛绒又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丹恒不知什么时候挨近了一些,一只手搭在被子外面,牢牢攥着被角,指节拧到发白。他的身体却悄悄蹭了上来,弯曲的膝盖抵着刃的脚踝,胸口贴在刃的一侧,令刃有种被束缚在床头的错觉。

刃没有动,这种不拒绝的姿态增加了熟睡者的变本加厉,丹恒的手握住他的腕口。也许是空调确实有点冷,又或许是其他原因,空旷的出租屋里,他们紧紧地缩在这个角落。

刚来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刃想。最开始丹恒甚至没打算在这里过夜。

刃的手停在丹恒的脸侧,顿了几秒,替他掖上了被角。

早晨七点的时候丹恒醒来,并非自然醒,而是床头震动不断的闹铃最终说服了他的睡意。刚上大学的年纪似乎也没令他完全长开,蜷缩在那张毛绒毯里的时候,像一团瑟缩的猫。刃看着他在床上与困意搏斗,便伸手划去了屏幕上闪烁不停的小闹钟。

他还未来得及收回去,浅绿色的毛毯下面悄悄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抓住刃的一根小指。

丹恒的眼睛微微睁着,显然还处在懵懂的状态。刃就这样看着他慢吞吞地眨了几次眼,生理性的泪水湿润了眼眶,这似乎让他找回了一点存于人间的意识。丹恒看着那根被拽住的小指,又看了看刃,装作从未发生过一般收回了手。

丹恒问:“……什么时候醒的?”

“睡不着。”刃坦白,做好准备接受丹恒的质询。他不知道这份心情从何而来,但他知道丹恒不会高兴。

丹恒果然皱起了眉,说:“怎么不叫我?”

这下他的睡意似乎全部消失了,丹恒翻身下床,从椅子上凌乱团着的一叠新收下的衣服里,找出了一件纯白色的T恤。他看了刃一眼,踩着拖鞋去床边换衣服。刃的目光和他自己一样飘无定所,于是习惯性地跟着丹恒头顶翘起的乱毛走,落在背脊那几道新鲜的红痕上。

“昨天半夜好像感觉到你下床,还是睡不着?”丹恒的脑袋从领口里钻出来,那些痕迹很快被盖住,他看向刃,刃判断那种眼神叫作关切。

“嗯,还是噩梦。”刃说。

他曾经描述过那个梦境,无穷的阶梯,不断爬行的人,空洞和虚无充斥着这片梦境,令他罕见地感到窒息。

“……”他看见丹恒微微张了下嘴,却没说话。

他不擅长安慰别人。刃想。好在刃并不是欠缺这些言语上的关怀。

丹恒去冰箱里拿了牛奶和面包,这间房的卧室和厨房间甚至没有一道小小的玻璃门。他很快把早餐摆到桌子上:加热的牛奶,自己一杯,加点水果脆片,刃倒半杯,加些麦片;烤面包机上新鲜出炉的两张切片面包,中间抹上加热过的黄油,再夹一张培根。

这些东西以前是刃一个人做,牛奶和面包都只要一份。现在家里人口多了,冰箱塞得更满,甚至摆上了几瓶冰镇可乐和抹茶酱。这是从前没有过的。

“你今天是什么安排?”丹恒问。

他的嘴角落着点面包屑,刃看了一会,伸手抹掉,行动得无比自然。

丹恒眨了眨眼睛:“是不是该复查了。”

“……还没到。”刃说,“再等等。”

“那可以再睡一会。”丹恒说,“我上午有几节课,下午会回来。”

吃过早饭,他们在玄关一起穿鞋。丹恒背着书包去学校,他的大学离这里不远,地铁两站路,足够赶得上早八。刃拎着几袋垃圾跟在他后面,小区里有早上定时打开的垃圾站,正好把昨晚扎好的垃圾丢出去。

他面对电梯反光的墙壁,看着丹恒在他身侧露出毛茸茸的半个脑袋,呼吸的吐气触碰着他的后背,像被猫用尾巴挠过。

空调果然还是太热,他才刚出门就有点出汗。

人少了以后丹恒才开口:“中午打算吃什么?”

刃想了想:“肉末豆腐,油麦菜。”

“……”丹恒明显挣扎了一下,“我回来吃饭……大概十二点半能到。”

两人在小区门口道别。

说是道别,其实也很轻巧,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走了”和一个点头。刃在角落把垃圾袋丢进桶里,余光看着丹恒从包的夹层里翻出一串悬着毛绒小猫的钥匙,驾轻就熟地刷开了侧门。他似乎回头了一下,遥远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接触,继而被锁上的铁门分割。

等到丹恒的身影完全消失,他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往外走了。

术后的复查定期进行,他没有对丹恒说实话,医生反复催他好几次,最后期限就定在今天。

刃刷公交卡坐了地铁,他已经好久不坐四轮的汽车。地铁里人潮涌动,提着公文包和帆布袋的上班族们行色匆匆,不会有人在意一个缓慢靠着边步行的男人。上一班地铁从他足尖前飞驰而过,他看着转瞬消失的车尾,心想丹恒或许就在那辆车上,他们也有过零点几秒的擦肩。

刃回复了医生的消息:很快就到。

车站里的空调并不充足,也许是功率太小,也许是人太多。刃觉察到汗珠顺着背脊一点点滚下,缓慢的,蠕动的,像某种蛀虫啃食着那根骨头。

他有点想回家。

距离那件事过去已经半年,刃有时候还会梦见那一天的事。在那之前,刃的生活还不是现在这般无所事事。他是仙舟出名的雕刻师,师从朱明怀炎,在整个艺术界都享有美誉。一场车祸带走了他双手的能巧,断去的手指即便重新续上,也无法像从前一样使用自如。他坐在工作室的书桌前,试图向以前一样握住他的刻刀,但无法控制的颤抖断去了一切。

刃搬离原先的城市时没有告诉任何曾经的朋友,他抵达此前从未久居过的南方,在城北的一家私人医院附近租了房子。他的前半生颠沛流离,幼年时双亲亡故,在福利机构长大,除去那几年名声大噪的时候有过几笔大额的存款,其余所有都从零开始。而手术确实消耗了他的很大一部分积蓄,因此这间狭小的公寓也是他精打细算过,决定成为短暂歇脚处的巢穴。

他的人生在那辆追尾的车飞驰而来时按下了后退,三十年余的辛勤成了竹篮打水,属于明天的内容只有留白。

但丹恒的出现把这一切都打乱了,他走在路上,竟然在思考是否要租一间更大的房子。

刃决定暂时不去想。

刃按部就班地去各个地方做检查,看着一些意义不明的数字和图表,线条高或低,数字大或小,没有任何区别。纷杂的人群,与从前一致的言语,那些虚假的安慰与委婉对他而言没有作用,如果一个人在梦想死的时候殉情过一次,那么虚假的希望比刀更加凌迟。他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竟然感到一种解脱。

太阳快升到头顶,刃踩着快步赶回家,丹恒要回家吃饭,总得在那之前把饭先蒸上。

医院外的阳光灼热又刺眼,属于所有被人喜爱和厌恶的夏天。刃感到那种热意正在穿透自己,烘烤一副行尸走肉的皮囊,灼烧那寸已经涣散的灵魂。

他回到家,早上空调的余温早就散去,热空气顺着纱窗侵蚀了整个房间,闷热又潮湿。刃先把冰箱里的肉末拿出来解冻,又把米淘了蒸上,才有空去管窗和空调。老旧的空调在一声“滴”后艰难地开始运作,冷风吹到刃的脸上,他想了想,又调低了一度。

刃走到窗口,关窗的动作熟练到几乎不用思考,却在手指发力的那个瞬间顿住。

他发现窗台外的花被踩掉了一半。

那其实算不上什么花,房东在这里留了几个像花盆一样的土筐,原本种的那些植物大抵是早早死去了,留下一些不明所以的遗迹。有鸟在边上筑过巢穴,后来搬走了,但那些有羽毛的生物总会不经意地带来些什么。于是某天刃照常开窗时,发现那里开了一从小小的野花。

这种花非常常见,路边到处都是,随地便生长。刃起初没太管它们,后来发现过了几周也没枯死,便顺手当了好邻居,偶尔也为它们浇水。有了“主人”的花长得更欢,在那片满是尸体的土壤里到处开花,也努力像是份家养的景观。

现在它们被踩得东倒西歪,可怜巴巴地躺在土里。而罪魁祸首正缩在角落,狭小的空调外机正被一只黑色的生物盘踞,它的尾巴像一根长满倒刺的狗尾巴草,显然是炸了毛。

那是一只浑身漆黑的猫,毛发杂乱地黏在一起,像是刚从泥坑里爬出来一样。

刃在窗口与猫对视。猫龇牙咧嘴,毛像针一样竖起,尾巴警惕地甩来甩去。刃看了看猫,看了看花,把窗关上了。

几十秒后,窗外传来了一声可怜兮兮的喵。刃冷眼旁观那只粉红色的猫爪拍在玻璃上,一下,两下,似乎耗尽了猫所有的力气。

他想了一会,把窗打开一半,从厨房里捡了一个碗,取了点肉末过来。肉末解冻得没那么快,他只能取边上化掉的一小许,但对猫而言或许也是美餐。

碗放在窗台上,猫蹲在窗口,警惕地盯了刃一会,又用鼻尖蹭蹭那块肉,最后快速地叼起肉,尾巴一摇,踩着窗台上的花溜走了。

刃看它走得毫不留情,便把窗户关了。他倒是不介意午餐被分去一点肉末,但也想过为什么十四楼的窗台上会出现一只猫。这一片的房子比较老,窗台是宽,两栋楼的二楼之间连着一块平台,倒是方便这些野生动物到处乱窜——但还是很少会有猫窜到十四楼来。

或许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但不要紧,刃并不关心。

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中午的饭菜。

等丹恒到家的时候,锅里的油正滋啦滋啦地响,油烟机嗡嗡地轰鸣着,他只能看见刃围着围裙的背影。

他轻手轻脚地靠过去,用余光瞥,看见刃正把炒熟的油麦菜翻一个面。边上的桌子中央摆着一个大碗,上面扣了个盘子,丹恒过去戳了戳,认为那就是待会要吃的肉末豆腐。这种菜烧起来简单,味道也不淡,开胃过饭刚刚好。

刃把炒好的蔬菜放在桌上,丹恒眨了眨眼睛,很自觉地起身去洗手,盛了两人的饭。轰鸣的油烟机被勒令静音,拖鞋在地板上踩出轻响,他们面对面坐在桌前,菜还是温热的。

“正好没赶上一班地铁,回来得晚了点。”丹恒说,“你休息得还好吗?”

他们的对话都是这样开头的,平淡的家常,对刃而言已经有些陌生。刃实际上没有做什么和休息有关的事,他不太擅长编织一个巧妙的谎言,于是说:“还好。”

丹恒夹走一根油麦菜,拌在饭里:“那就好。”

他似乎也不太擅长这种程度的唠嗑,刃观察过,认为他在学校里应该也有相似的沉默。但一间房里不能同时种着两朵蘑菇,丹恒最初时会刻意挑起一些话题,带着那种不抱希望的试探,试图寻找一种和刃沟通的方法。刃有问必答,很好说话,这点或许让他更安心些,于是话题也从最开始的“你什么时候走”换成了“今天吃什么”。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提及过某些事情,譬如过去、家庭和朋友。

刃今天的人设是在家休息了半天的宅家族,只能在饭桌上听着丹恒随口说一些学校里的事情。早晨排满也不过五节课,他那些“奇形怪状”的朋友却能闹出不少有意思的事情:在课上不小心把视频音量调到最大、在老师提问的时候疯狂打喷嚏、替人点到的时候却出现了异口同声的三个声音……刃听得心不在焉,但是每个字都钻进耳朵,那些只出现在闲谈里的人他每个都记得——实际上也没有几个,丹恒和他表现得一样不太乐衷交际——只是没打算过有见面的机会。

直到他听到丹恒说:“下午没什么事,不过……我明天要回去一趟。”

刃的筷子顿了顿,他知道丹恒说的是回家。

丹恒把一块豆腐舀进嘴里,继续说:“请了这周剩下的假,周末结束或许能回来。”

这种事时常发生,刃认为自己应该对此感到习以为常。丹恒没有介绍过他的家庭,只是偶尔有些只言片语,说到家里要求每个月回去一趟,有些事要处理,有些人要拜访。这些“有些”汇聚成了刃对这个家的全部印象,他猜测那或许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有着若干近亲远亲,亲缘关系比古木还茂盛,过年时会聚在一张硕大的圆桌前,所有人都要依次敬酒。

因此丹恒才会显得这样乖巧,他被教导了许多礼仪,有些已经跟这个时代远远脱轨,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遵守“食不言寝不语”,拜访别人时要携带些伴手礼,也不会唐突地在外头过夜。

刃走神着,他的记忆飘到了很久之前,或许也不太久,只是他潜意识里感觉与丹恒认识了许久。他想到那天晚上,丹恒裹着被子坐在床边,愣愣地看向窗后的月亮。桌子老式的小时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动,在地上落下单薄的影子,那里的指针迈过十点,一圈又一圈,沉默却轻快的。刃无声地靠过去,胸膛上还残留着几道新鲜的红色抓痕,或许半晌就会消退,或许要等到明天。他感觉到丹恒的肩膀松了松,那具学生的躯体轻轻倚在他的怀里,宁静的,有热量慢吞吞地从那只空调被里渗透过来。

丹恒忽然说:“……这是我第一次在十点之后还没回家。”

刃低头看着他,从那双青绿色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似乎重新认识了他一次。

他的思绪回束,眼前的丹恒正在啃一颗油麦菜,一点一点,举止轻而文雅。他盯着丹恒夹菜、拌饭、把所有米粒吞进肚子,头发尖在空调风的吹拂下一晃一晃,于是莫名地想起了那只在十四楼徘徊的猫。

“……怎么了?”丹恒终于问。他似乎感到毛骨悚然。

刃想了一会措辞,又想了一会。他问:“你对猫毛过敏吗?”

02在十四楼的草原里留下一枚爪印

猫,一个在罗浮论坛上有着起码几百亿热度的话题。在这个主题下,所有猫的奴隶争先恐后发布着主子们的照片,平躺的、摊开的、流动的、一条的……刃划过这些形状千奇百怪的猫,试图在搜索栏里补充一点要素:猫应该吃什么?

答案五花八门,罐头、猫条、自制的猫饭……刃此前的二三十年里未曾专门研究过这个,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怀炎孙女在巷口的槐树下拿一根鱼干逗路边的野猫。而他那时一心执着于怀炎教授的雕刻,那是他少数能够掌控且真实拥有天赋的技艺,为此他耗费了所有少年时光,并未对那些随处可见的、柔软的小东西抛去眼神。但在十几年后,还是有一只猫敲响了他的窗户。

丹恒搬着一张椅子路过他,坐到了窗台前:“……真的有猫会跳到十四楼窗台吗?”

“晚上或许还会来。”刃淡淡地说,“只要它饿了。”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它。”丹恒眨眨眼睛,“也许它也是新搬来的。”

为了略过那个有关家的话题,他和丹恒说起了那只在十四楼的窗台上徘徊的猫。这个话题符合一个在家中无所事事“休息”的闲人,这件事也十分稀奇,丹恒理所当然地被吸引了注意,至少刃这么认为。

丹恒询问起猫的样子,刃努力地描述它:“黑色的,小的,有点脏。”

“没有你这样形容猫的。”丹恒笑了出来,“我想看看它,不知道它还会不会来。”

在丹恒搬进这里之前,刃也是这样在窗口安静地度过每一日。

少数知道他近况的朋友都说,他应该更加善待自己,起码以他的资本和习惯,应该住在一间更宽敞明亮的房子里。但刃没有考虑过那些,如果一个人的人生处于暂停的状态,他的来路已断,前路茫茫然,那么住所和棺材的本质也没有区别。他需要一个地方安置白天与夜晚的自己,而这间房正好合适,除了拥有一张床外,还多了一扇小窗。他坐在床头时,余光会从那里看出去,穿过居民楼的弯弯绕绕,看见空调外机上新筑的鸟巢。

消息很多,但多数停留在几个月前。事故发生后有无数习惯捕风捉影的人过来慰问他,就如同从前每一次事业上无中生有的风波,只不过这一次让他们抓到了实处。探听到的消息可以用来做饭后的谈资,也可以变成一篇刊登于报纸或者公众号的报道,只不过都和那个叫“应星”的天才没有太大关系了。消息近一点的是一些交好的朋友,他在北方待了这么久,除去怀炎的关系外也有点自己的圈子。白珩和景元都在这件事后给予了他一些帮助,前者带着镜流帮他把工作室里遗留的东西打包寄到南方,后者则替他找到了现在这家私人医院。

刃粗略地翻阅着那些消息,他和白珩的上一段对话还停留在上个月。

白珩:镜流说下次你再自己偷偷一个人跑路就坐飞机去揍你

应星:她年假很多?

他思索了一下,手指划到景元的消息栏,点开。

应星:在吗?

应星:野猫怎么养

过了好一会,对方才堪堪回了消息。

景元:[白猫扑腾.jpg]

景元:哟,稀客啊

景元:你这问题有点奇怪,野猫不用养,它自己能活。喂什么的话,猫也就喜欢那些

应星:有野猫来我家讨吃的

景元:没考虑拐走代替购买?

应星:……

应星:没打算养猫

他的确没有这种打算,起码目前是这样。

他读大学时,知道怀炎的孙女云璃时常往家里带回些猫猫狗狗,有些是帮着治病,有些病好了就赖着不走,久而久之院子里便到处都是。

何况那只是一只有一面之缘的猫——它可能都不会来第二次。

但刃总觉得会再见到它。

过了一会,对面发来了一张小蓝书笔记截图。

景元:这个博主挺会养的,看看。不过大家都是家养猫,精细程度不一样

景元:你要是没打算领养,只是经常喂的话,也最好绑去做个绝育打个疫苗,野猫还是很容易生病的

他偏头看了看,丹恒正把头埋进那只圆圆的抱枕里,像被论文打了一拳。

应星:好,谢谢

他关上手机,把丹恒捞了过来。或许是抱人的时候搂到了哪块痒痒肉,丹恒僵了一下,在他怀里拱了拱,笑着躲开了。刃追过去,压着他的手臂,一起倒到床上。

丹恒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捏刃的脸。

“现在还太早。”他说。

“不早了。”刃低下头,去咬他的脖子。

“……痒,别动……”丹恒挣扎了一下,屈腿轻轻地去顶刃的腰,动作很小心。刃不管不顾,顺着他的脖子一路舔上去,最后含住了耳朵。

傍晚的时候丹恒从床上醒来,他感觉整个人像是坠进过云里,昏昏沉沉的。他睁了会眼睛,察觉到有流动的风冰冰凉凉地吹到眼皮上,忍不住又埋回了枕头里。

床的边缘沉了沉,丹恒闭着眼睛去摸,把一只温热的手抓回来,贴在脸边。刃摸了摸他睡乱的头发,问:“再睡会?”

丹恒挣扎了一会,干巴巴地说:“不睡了。”

话虽如此,他抱着一团被子躺在那里,并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房间里没有开灯,电脑屏幕上放着一只田园猫的卖萌视频,光在丹恒的脸上跳动着。他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问:“猫来过吗?”

“没有。”刃说,“也许它还没饿。”

“可惜……待会去趟超市吗?想买点吃的。”丹恒说。

说是买吃的,其实大抵是给猫买的。丹恒似乎坚信那只猫还会在窗台上出现,他往小推车里放了一桶小鱼干、一桶猫粮、几个罐头,还开始寻觅一些牛奶。

刃推着车跟在后面,他的物欲很低,只会在路过一些生活消耗品时,选择添加一些家里快没有的。

本来这些东西也不会用得这么快,一个人和两个人生活是不一样的。

刃正把一卷垃圾袋丢进车里,余光却瞥见丹恒停了下来,似乎是遇到了认识的人。他把车往边上一靠,自己走进货架的阴影里,隔着那些林林总总的洗浴用品听着。

“丹恒?真的诶,你也来这边买东西?”听上去是一个比较活泼的女生。

“好巧,三月。我来添点生活用品。”丹恒回答。

“那你的东西呢?”

“在……”丹恒似乎顿了顿,他往边上看了一圈,却没找见刃,“在我……室友那里。”

室友。刃记下了这个称呼。

“哦……哦!等一下,我怎么记得你搬出去自己住了?”

“……合租的室友。”

接下来是一些零碎的寒暄,关于学校、学生会和他的朋友,和丹恒平常聊起的差不多。刃握了握推车手柄,从后面绕走了。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想法,总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闷着。

走出那间狭小的出租房,天地都很大,他和丹恒只是合租的室友。

刃在蔬菜区逛了一圈,捡了些这周打算做的菜。

五分钟后,他感到衣角被一只手拉住了。刃感受到背上传来的温热呼吸,像一根猫尾巴轻轻地挠。

“怎么不等我。”丹恒问。

刃没有说话。他想起那只敲他窗玻璃的猫,讨食时也如此理所当然。

丹恒挑了下眉毛,又补充道:“……是学校里的同学,我和你提到过。”

刃把一盒排骨放进推车里,他想,这两天大概不会做那道麻烦但丹恒爱吃的蒜香排骨,随便炖个汤吧。

丹恒走快两步,和他并肩:“你在听吗?刃,我只是和同学说了会话。没有不理你,也没有抛下你。”

他似乎是走累了,在原地站了一会,看着刃的背影,又说:“刃,等等我。”

这回刃听见了,他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不是说话的问题,也不是同学的问题。刃想。他也不知道这种心情出于什么。

他一直不太希望听丹恒说起那间房间以外的事情,即便他会听完并记住每一个字。为什么呢?其实并不应该。但他一旦停下来细想,思绪就像被风吹开的柳絮一样散去很远的地方,他想起那个堪称偶然的初遇,想起他们从不提及的过去与家庭,想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丹恒会和无数陌生的人说话。

但他为什么会在意这些?丹恒并不是他家养的一只猫,甚至不是他的恋人,况且起初他的态度应当和丹恒一样,都觉得这只是一段身体的关系,出于偶然,但又特别非常。

“我们的关系是什么?”刃忽然问,“室友吗?”

“……”丹恒似乎愣住了,他呆在原地,青绿色的眼睛睁大,旋即缓慢地眨了眨。刃从上而下扫视他,注意到那双僵住的手,指尖正在极其轻微地颤抖着。

刃的手还握在推车的把手上,鲜红的色彩映进他眼中,那里有什么东西燃烧而后熄灭。

丹恒想了很久,又或者只有一会,他说:“我不知道。”

“嗯。”刃说,似乎早有所料,“我也不知道。”

沉默又蔓延了一会,直到冰柜里的冷气几乎要把空气冻结。刃说:“走吧?”

这是个显然的问句。

丹恒“嗯”了一声,又走到他的肩侧。两人并肩走着,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冰凉的空调风卷过夏夜里曾汗湿过的发丝,将那股凉意贯彻心扉。丹恒似乎抖了一下,刃知道他贪凉但其实并不耐凉,反而总有些怕冷。他的手在虚空中握了一下,往右边挪了一点,似乎挨得近了点,但仅限于此。

下一秒,有一只手从下面探过来,握住了刃的指尖。那是一只冰凉的手。

刃垂下眼睛,反手握住。

回家时正好晚上九点半,刃和丹恒一路上没说什么话,一人提了一个袋子,却没有松开手。

夏天的夜晚即便有风也是闷热的,刃感觉到T恤正黏在他的胸前背后,也令那只相握的手像火炉壁一样烫热。但丹恒没有松开,他也没有,这就像一种无声的较量,先松开的人判输。

但当他们拎着沉重的塑料袋站在门口时,却面面相觑。

“……你带钥匙了吧?你开。”丹恒说。

“没有带。”刃故意说。

“……”丹恒的手指在他掌心重重地刮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抽了出去,在包底下翻出了那把钥匙。

刃跟在后面看他不满的背影,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呼的一下被夜风吹散,他感到浑身轻快了些,连带着唇角也往上扬起弧度。

门开了,丹恒提着一大袋塑料袋匆匆进去,脱鞋开空调换睡衣一气呵成,显然是有点被气到。

真是奇怪。刃想。在超市里都没生气。

虽然如此,他还是去开了冰箱,打算帮丹恒把牛奶热了。路过厨房时,他顿了一下,觉察到角落堆着的日用品和零食似乎被谁动过。

与此同时,丹恒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刃,出去的时候没有关窗吗?”

出门前他特地开了纱窗透气,而今那里窗门却开了一条缝隙。刃如有所感,慢吞吞地拎起一提卷纸,在那些瓶瓶罐罐大包小包的山下,看见了一只小小的黑色的猫。

一人一猫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直到丹恒说了下一句话:“怎么了?”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那只黑色的猫激烈地喵了一声,尾巴毛根根炸开,一下子窜到桌台上,甚至踩倒了一包未开封的盐。

丹恒眼疾手快地关上了窗,他不确定这样冲出去的猫是不是会从楼上摔下去,他靠近了一些,试图张开双手表示无害:“……咪咪?冷静一点。”

可惜猫认不出投降的手势,它缩在窗台角落里,被靠着玻璃,尾巴立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刃靠近了它一些,猫尖锐地“咪”了声,似乎在警告。

“它有点害怕……也很正常。”丹恒说,“你会哄猫吗……?我没有学过。”

刃盯着猫看了一会,觉得这样的小东西,一只手就能轻松地提起来,可它却张牙舞爪地把自己粉饰成一只凶兽。

到底什么样的人会喜欢猫?刃想。反正我不讨厌。

他说:“早上,我喂过你。”

猫与他面面相觑,尖尖的耳朵立起来又折下去,看来理解人类的话对它来说很有难度。

刃想了一会,从手提袋里取了一根鱼干,从窗台的另一边推过去。那根鱼干在瓷砖上滚了几圈,被猫的鼻子蹭了蹭,或许是食物的味道打动了它,那根尾巴稍微放下了一点,但爪子仍然张着。猫在两个人类的注视下,小口小口地把鱼干啃完了,姿势很优雅,像曾经被家养过。

丹恒看了它一会,用手机拍了张照:“可能是饿了来找吃的。不过它居然会开窗户吗?好危险。”

“这间房子的窗户本就有点松。”刃说,“放它回去吧。”

丹恒把窗户打开,猫一下子窜过那道缝隙,毛绒绒的身子和尾巴在丹恒手掌心里蹭了一下,令他不禁“啊”了一声。但猫没有立刻走,它在窗外那个花盆上踩了踩,又扭过头盯着房间里,粉色的爪爪在窗玻璃上拍了拍。

它记得上午这样做时,人类给它供奉了食物。

刃笑了一下,又抛出一根小鱼干。猫精准地叼住了它,尾巴轻轻晃了一圈,旋即从窗外窜走,脚步稳健又轻快。

丹恒趴在窗口看了一会,直到猫的尾巴也消失在夜色里,才恋恋不舍地把窗户关上。他回忆了一下猫的触感,有些可惜地说:“它好可爱。”

“它只是把这里当食堂。”刃冷酷地说,“谁给它小鱼干都一样。”

“别这么说。”丹恒捏了捏他的胳膊,“至少它没有跑进邻居家里。”

两人对视了一会,忽然一起笑了起来。刃搬来这里以后很少再像以前一样大笑,但这一瞬间却让他找到一些曾经的感觉。

丹恒坐在床上,他说:“我要再想想。”

刃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点头:“嗯。”

丹恒又说:“不想回去。”

刃顺水推舟:“不回。”

丹恒撇了撇嘴,他这时才像一个还没走进社会的孩子:“不能不回。”

刃习惯地点头,又忽然想到什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丹恒抬起头看他,没有认可,没有阻止。刃觉得那个毛绒绒的脑袋在他掌心里轻微地蹭了蹭,像一只猫。

第二天醒来时,刃的身边已经空荡荡的。他们昨天说话到很晚,丹恒偷偷订了手表的振动闹钟,动作极其小心,刃睡得太沉,甚至没有听到他的动静。

对话框里留着丹恒的留言:“等我回来。”

刃关上手机,照常度过他的一天。

一周以后,本到了约定的日子,丹恒却迟迟没有回来。

消息里有他的道歉:“抱歉,临时出了点状况……我很快解决完回来。”

又是几天过去,刃在某天晚上忽然感到手指剧痛,他去医院挂了号,查出那里的伤口忽然恶化,或许是上次手术的后遗症。

而丹恒还没有回来。

03圈养一只窗台上的猫

一只漆黑而邪恶的猫爪,踩过塑料花盆里东歪西倒的花草,在那篇狭小的土地上留下一个不轻不重的爪印。猫用鼻尖顶了顶玻璃,又用胡须蹭了蹭,试图唤醒窗边的那个人类。

刃正坐在窗口前看报告。

他前两天去做了检查,医生说,或许还要做个手术。这个手术将决定他的手是否能够好起来。如果失败,他会彻底失去这根手指。如果成功,那么他还会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他也可以选择保守治疗,不会有赌一样的后果,但为了能够保下这根手指,能做的事便会被框限许多。

但再怎么样,这双手也不会像从前一样灵巧,能够握住刻刀,实现他的梦想。

刃想,或许我很早以前就知道。

猫在窗外蹲久了,发出喵喵咪咪的声音,尾巴不太高兴地甩了甩,是谴责。刃给它开窗时,收到来自猫尾巴的一记横扫。它熟练地窜到厨房里,对着顶上的锅喵喵叫。

刃在烹饪一锅猫饭,食材是出门前处理好的。他学了那些教程,也问了经常逗猫的景元和白珩,为此还买了一个搅拌机。这只猫蹭饭蹭得越来越熟练了。每到饭点,它都会自己蹑手蹑脚地爬过来,坐在窗外那只花盆上。里头的野花早被它踩得东倒西歪,但仍然顽强地生长着。有时刃故意不给它开窗,还会收获几个猫爪拍拍。猫用鼻子拱开那扇纱窗,偶尔成功,偶尔失败。

刃拍下猫吃饭的照片,发给了丹恒。

刃:[图片]

刃:吃很多

丹恒:它不太胖,可以放心喂

丹恒:……应该

猫吃得欢天喜地,吃完饭就在地板上打滚。刃如果要去抱它,这时候是最听话的,它会把尾巴搭在刃的手腕上,露出柔软的肚皮,像一只家养猫一样乖顺。

但它又总会离开,离开前要带走火腿肠或者小鱼干。刃猜测过它或许是要储备粮食,但无论在餐点增加多少猫粮,它依然坚持要打包一份带走。

刃和丹恒说起这事时,对方说,也可能是要带给谁。

带给它的朋友么?刃想。连猫也会有自己的朋友,不让喂他的人知道。

午后的太阳很热,刃把窗帘拉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猫躺在他的大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嗷呜,它还在消食阶段,勉强会陪这个人类玩上一会,再过一会它又会翘着尾巴,轻轻巧巧地从十四楼的窗台上跳出去。刃顺着毛摸它的背脊,感受到这个小东西柔软又温热的躯体,觉得那些毛绒绒的东西正在他的心里挠痒。

其实这已经超过喂养的关系了,这间房间里以前没出现过第三个哺乳生物,即便猫的第一次是蓄谋闯入。刃偶尔也考虑要不要干脆把它养过来,反正他零星的几个朋友都这样建议。但养猫是一个大工程,他现在甚至自顾不暇,如果哪一天选择了躺在棺材板里,总不能把这个鲜活的小生命也带进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丹恒发来新的消息。

丹恒:它叫什么?

刃:不知道

丹恒:我也不会取名

刃:你可以问你的朋友们

丹恒:……

丹恒:不要

丹恒:糯米团,怎么样?

刃:好

他其实很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但想起那天丹恒的沉默,想起两个“我不知道”,他又没有说。

某天半夜,丹恒突然发了消息。那时候刃正躺在床上发呆,只看见手机屏幕上闪过。

(丹恒撤回了一条消息)

刃:?

丹恒:没什么,不早了

丹恒:晚安

刃:……

刃:晚安

丹恒开始提起他的家。他每个月都要回去一次,时短时长,比起那些恋家的学生,更像完成某种任务。那似乎是一个在临省的大家庭,祖上在各朝各代名人辈出,落到现在,也有着不小规模的旁门分支。

丹恒说他的家里有不少规矩,比如食不言寝不语,比如在家时早晚向长辈问好,比如上桌吃饭要所有长辈先动筷子。这让刃对他的家庭有了更加强烈的刻板印象。

实际上有很多方法可以查到更多的东西,但是丹恒不说,刃便让自己不去想它。

丹恒:[图片]

丹恒:待会要去聚餐

丹恒:……不想去

刃:看起来不好吃

丹恒:想吃蒜香排骨和肉末豆腐

彼时刃正在厨房里腌肉末,看到消息时他恍惚了一下,产生了丹恒过一会便会推门进来的错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蒜香排骨了。那道菜需要切四种配料,排骨要放在油上慢煎,于他简单的生活而言步骤超标。但他想起丹恒第一次吃的时候被辣哭出来,喝了三杯水,却说好吃,还是坚强地啃完了半盘。

丹恒:还有苏打豆汁

刃:这个不好

他只看着,并不指出。

应星:我最近和一个人聊了很多

应星:他有时候在打字,但是什么也没发

应星: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白珩:你在网恋?!

的确有点像。刃想。最开始也是这样。他起初到这座城市时堪称足不出户,建来联系医生的新社交账号却莫名其妙地被人加了好友。

来者的ID是击云,头像是一只趴在树上睡觉的三花猫,尾巴低低垂着。刃放大了一点观察,认为这大概是对方自己拍的。

他鬼使神差地通过了好友,但没有说话。对方的消息却发得很快。

击云:[邀请您加入“仙舟健身俱乐部”]

击云:谢谢你支持我的工作。

击云:……?

击云:……

击云:不好意思,我好像加错了……

后来他才知道是真的加错。丹恒那个月和家里吵架,被断了生活费,找了学校边上健身俱乐部的零工。带他的姐姐看他长得好看,塞了一堆传单让他半天发完。丹恒硬着头皮在街上转了好几圈,酝酿五次试图开口三次,最终鼓起勇气找了一个面善的人递出去,惨遭拒绝。

就这样磕磕碰碰地走了一路,终于有个看起来年纪很轻的姑娘接了传单,丹恒顺势请她添加联系方式,要把她拉进俱乐部的会员群。

刃有点不记得是怎么和丹恒聊起来的,其实他们都不大喜欢说话,最开始的对话也以丹恒的道歉为结束。那时刃刚来到新的城市,每天在医院和出租屋之间来回,无暇顾及一个加错的大学生。只是他偶尔点开朋友圈,空荡荡的号里除了医生的药品推荐,只有丹恒偶尔发布的校园生活。

他看见丹恒拍猫、拍树上的松鼠和鸟,还有零星的几张合照。

直到某一天,他走在回去的路上,有人拦在他的面前,递出了一张传单。

“不好意思,请问您对健身感兴趣吗?”那个学生小声说。

“……”刃看着他青绿色的眼睛,心想,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

他的新生活里充满了巧合,丹恒也是,糯米团也是,令那片死水也稍微起了波澜。

刃结束那段回忆,盯着丹恒空荡荡的对话框看了一会,屏幕上方忽然跳出一行字。

镜流:我找到了。

刃没有可以探讨这类大事的亲眷,于他有师恩的怀炎前些日子出国访问,刃再三考虑,觉得不必打扰师父。

对于治疗方式,他少有的几个朋友意见不一,但总不能一直把伤拖下去。镜流辗转找到了一位名为罗刹的名医,据说他善于这类手术,成功率惊人,将在镜流的陪同下从苍城坐飞机过来。他们定下在五天之后办理入院,等待手术。

做决定前刃考虑过是否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丹恒,但实际上该不该做手术,他比谁都清楚。如果把这件事放在六个月前,他或许会更加坚定,那时他认为应星已经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好失去的;现在赌局变更,他的脑袋里装进了别的在意的东西,于是也偶尔会想起手术失败的可能性。

到时候谁来喂猫呢?刃想。丹恒一直没有回来。

糯米团一天天地长胖,从原本瘦瘦小小的一只,养成了一个小团子。其实也没有那么明显,只是刃看它的眼光里总带滤镜,因此猫也变得圆润。

刃用完好的那只手逗猫,面无表情地捏着糯米团的下巴,听它大为不满的“咪咪”。他想,就算是日复一日地喂养一只野猫,它仍然是属于窗外的,随时可以离开。人也一样。

但在离开前,他还是会准备罐头,等一只爪子敲响他的窗户。

他最终决定给丹恒发一条消息。

刃:过几天要做一个手术。

消息过去没有起一丝波澜,这次刃连“正在输入中”也没有看到。

他在收拾书桌时,无意间翻出了一盒还没抽完烟,大概是丹恒藏起来的,但当他挑了根放在手上时,却又觉得索然无味。他的火机被丹恒带走了,也许还有其他,如果丹恒忽然推开门的话,他找不到辩解这根烟的理由。这些天的生活让他不再紧绷,那些夜里独坐时的消遣也失去了作用。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向一旁望去,那只被取名为糯米团的猫就趴在窗户上,正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

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从窗台上跳下来,尾巴晃晃,却没往厨房里走。刃陪它在客厅里玩了一会,用逗猫棒逗它跳来跳去,敏锐地发现连猫也心不在焉。他去厨房给猫开了个罐头,糯米团凑在那舔了一会,又来蹭他的裤腿。

“怎么了?”刃蹲下来和猫说话。

糯米团咪咪呜呜地叫了一会,忽然窜去门口,它贴着门转来转去,用脸颊蹭那扇铁门。

“你要出门?”

糯米团抬了抬爪子,喵了一声。

刃打开门,却怔在原地。

门外站着一个提着手提包的人,青绿色的眼睛睁得很大,手还停留在敲门的动作。他抱着一只巨大的黑猫,漆黑的,尾巴上缠着什么。那只猫敏捷地挣开了丹恒的怀抱,蓬松的毛从刃的拖鞋边蹭过去,咪呜一声扑向了糯米团。

“……好久不见。”丹恒说,“我刚要敲门。”

没人有丝毫的准备,他们在家门口面面相觑。刃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听见楼道里有风在吹,听见心脏砰砰跳动着,这个夜晚很吵。

里头两只猫已经滚成一团,刃用余光看见一切,几乎是立刻明白,为什么糯米团每天都要带走一点吃的。

刃用下巴点了点丹恒僵在半空的手:“我知道。”

丹恒猛地把手缩回去。

“……不让我进去吗?”丹恒说,他这时候显然有点心虚,声音都软了许多。

刃问:“怎么不用钥匙?”

“我几乎什么都没带。”丹恒说,“我是……逃出来的。这个问题很复杂,我待会和你讲。”

刃还是站着没动,红色的眼睛盯着他,像一束蜡烛的火光。

丹恒深吸了一口气,抱住了眼前的同居人。他把脸埋在刃的肩膀上,轻轻地说:“我回来了。”

刃看着他蓬松的发顶,掌心扣在丹恒的腰上,用了些力,让丹恒都嘶了一声。

他说:“欢迎回家。”

丹恒几乎是逃回来的。

他洗完澡,穿着熊猫睡衣裹在被子里,跟刃说起这几天的遭遇:他刚回家就接到了长辈们的“热烈欢迎”,为了一些无趣的股份、财产、名誉,要对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穷追不舍。

丹恒轻描淡写地说:“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们告诉我,我是未来的继承人。我的一切需要遵守家里的规矩,连交朋友都要交长辈喜欢的人,如果私自逃出去玩,还会受到重罚。在我长大以后,才知道世界不是这么单调。”

但丹恒越长越大,他们发现这个失去父母的嫡系孩子并不是他们能够控制的傀儡。那些颇有名望的长辈用一个借口废除了他的身份,牵扯到一些久远的人情往事,又另立了丹恒的堂系妹妹作为新的继承者。可他们没有放过丹恒,即使开口同意他去临省上大学,依然要用他与他亡父的人脉处理些事。

这些天他跑遍各种应酬,又受到了威胁,要他交出某些涉及财产的东西,不然就要求他退学回家,在长辈的监视下念书,为家里的公司毕生奉献。丹恒没有答应,所以这场冲突令他几乎无法离开,还被物理断绝了外界联系。直到前几天晚上,丹恒找了办法登上电脑,才看见刃的那条留言。

“我的手机里有些信息,被他们用借口扣留了。”丹恒说,“这两天我没有办法看消息。我昨天才看到那条消息,你没有写到底是几号,我很着急,所以想了个办法跑出来。不过其实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不然他们也不会用这种走投无路的手段。”

“所以你并没有去发传单的必要。”刃突然说。

“……”丹恒看了看窗外,“我以前没有做过,所以想试试,仅此而已。”

那算是他走出熟悉的故乡后,迈入新生活的一种尝试,于是阴差阳错地遇见了刃。

“所以手术是什么时候?”丹恒问,“怎么不早点和我说。”

刃把报告给他,丹恒边看边皱眉。他思索了一下道:“情况蛮紧急的。我也觉得动比较好,但是……”

刃看着他,等待下一句话。

“……我有点担心。”丹恒坦白,“但谢谢你告诉我。”

刃说:“为什么不?”

“那天就没有。”丹恒说,“其实你去过医院了吧。那天你的衣服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刃顿了顿,他本来就不是很擅长说谎,遇到质疑,便用一贯的扑克脸表达沉默。

“……下次叫上我吧。”丹恒垂着眼睛,“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但最好不要。”

刃想了一会,说:“好。”

丹恒一路高铁狂奔而来,到了晚上还没吃饭。刃本来不饿,听他说起才想起解冻过排骨。他点了山药和玉米的外卖,打算煲一锅排骨汤。

丹恒在他身后的地毯上蹲着,逗那两只猫。

“我是在小区门口碰见它的。”丹恒指着那只胖一些的,“当时我还不是很确定要不要进来,因为已经迟了这么久……总之,我在石狮子上坐了一会,它过来蹭我的腿。”

那是一只看起来圆滚滚很可爱的黑猫,毛色比起糯米团要稍蓝一些,尾巴上缠着两卷绷带。

“然后我发现它好像有点受伤了,当时伤口还在流血,于是用包里的东西处理了一下……它虽然看起来有点凶巴巴的,但是很乖,不怎么伸爪子。”

刃用余光看那只眼睛里没有高光的猫,心想也许只是没反应过来。

“包好以后它就往楼里走,我不确定它是不是家养的猫,陪它一层楼一层楼找上来,结果看见他直奔家门口,在那里咪来咪去。”

“咪来咪去。”刃学他的语气,被丹恒瞪了一眼。

“现在看来它们应该是好朋友。”丹恒把那两只猫抱起来,摸摸背脊和下巴,“不过猫是怎么知道对方在哪里的?”

“默契,感情,直觉,你喜欢听哪种解释?”刃说,“也可能是巧合,巧合也不会差。”

丹恒认真思索了一会,叫他一声:“刃。”

刃正把大火转成小火,盖上砂锅的盖子。他坐到床边,问:“怎么了?”

“你打算养只猫吗?”丹恒问,“呃,现在应该是两只了。我是问,你有这个打算吗?”

丹恒硬着头皮往下说:“嗯……我是想,它们俩很可爱,看起来也和我们很亲。如果一直在外面流浪,未免太危险了。”

“家里住不下两只猫。”刃说。

“我们可以一起租一个更大的房子。”丹恒说,“这不是什么问题……我们本来就应该平摊房租。虽然我还在上学,但这些年的积蓄足够我到大学毕业。”

“谁来给它们铲屎和打扫卫生?”

“我来。”丹恒飞快地说,“至于准备吃的,一时半会可能得你来,嗯……我会再学习一会,总之这也不难。”

刃忽然笑了一下:“那么给它洗澡、带他去打针绝育……”

“嗯。”刃说,“你想清楚了吗?”

“我想好了。”丹恒说,“我们应该在一起。”

猫在他们的脚边打滚。那只圆滚滚的实心猫叼走了丹恒的一只拖鞋,绕着糯米团转了一圈又一圈,尾巴蓬松地摇晃。糯米团躺在地上,软软地喵了一声,用它的爪子伸了个懒腰。

厨房里小火慢炖的山药排骨汤正在咕噜噜地冒着泡,香味顺着砂锅盖上的小孔流淌出来,让地上的猫竖起了耳朵。

刃扣着丹恒的脖子亲下去,柔软的唇舌纠缠在一起。丹恒把掌心贴在他的手腕上,一点点滑下去,最后收力拥紧。

刃的手术进行顺利,丹恒陪他办了入院手续,在手术室外等了几个小时,终于得到令人放心的消息。病房里,丹恒拿着一个苹果给他削,削得磕磕碰碰的,几步一断皮。

“谁送的苹果?”刃问。

丹恒答道:“白珩。她说病人都吃。”

刃说:“我不爱吃。”

丹恒看了他一眼,于是他又说:“都行。”

丹恒把苹果切成小块,刀工堪忧,但起码是块。他有牙签喂刃一块一块地吃。

这当然得到了刃的抗议:“只是手上的手术。”

“那也是手术。”丹恒说,“你紧张吗?我有一点。”

刃不说话了,半晌,那床白色的被子下面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丹恒俯下身子,用脸颊轻轻贴着掌心,微不可见地蹭了蹭。

过了很久,刃又说:“家里的猫怎么样?”

“长胖了。”丹恒说,“你不要再给芝麻酥喂罐头了。”

“为什么叫芝麻酥?”

“没有为什么。”

“到底有多胖?”

“很重很重。”

“……”

窗外艳阳高照,树在窗台投下斑驳的影子,远处流动的云有一对猫的耳朵。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每个人都在那些既定又拥挤的轨道里行走。这个夏天正在飞速地逝去,就像那些转瞬即逝的光斑,很快就会步入一个空旷的秋季。

但是今年不会一样。有人失去,又有人获得。未来又重新敞开一条明亮的路,即便不知道那将通往何方,但唯一既定的事实是,他不会再孤单一人。

刃想。因为他圈养了一只窗台上的猫。

问就是我终于买到了b赏娃娃!很开心遂画!

还有一张刃恒但是摸不动了

让我先摸会鱼吧——(青雀音

二编:刃刃恒恒在下一篇喵

上海ComicQuest01【崩坏星穹铁道-刃恒】街道!堂堂开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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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办wb:@上海ComicQuest综合同人交流会

捏猫猫的

二舅,猫不错,摸摸.jpg

致死量的星核猎手cb(高亮)与ooc

很多星猎cb,后面才开始有丹恒出场

作者是应刃枫恒究极一人论

芝麻酥,你是一个猫车

1焦土中的小猫

“听我说。”

被禁锢在银色机甲手臂下的男人安静了一点。他的眼睛里透出一点清醒过后的茫然,像一团死去的火。大臂断了还没愈合,血顺着被烧焦的衣衫滴落在装甲的关节上。

名为卡芙卡的女人向他说明了来意。

那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是他颠颠倒倒又浑浑噩噩的年月里唯一的渴求。

于是他开口——他许久没有这样开口和人类说过话了,嗓子被血...

于是他开口——他许久没有这样开口和人类说过话了,嗓子被血和蔓生的枝条堵住,发出的声音像是某种怪物:“你们想要什么?”

“还有比目睹不死之人如何死去更令人高兴的事么?「他」这么说。”

机甲松了力,被禁锢的四肢血液重新回流,他嘶哑地干咳了几声,女人海妖歌声般的话语在他耳边,安抚那只面目可憎的怪物。

刃低垂着眼睛看自己本该枯朽的,和大地一同化作焦土的身体。「命运」和他苦求不得的结局就在前方,只要向前走。

只要向前走……

“……咪呜?”

站在他身后的高大机甲用厚重的合成音发出一个“嗯?”

“啊呀,是一只小猫。”确认刃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后,卡芙卡蹲下身向不知何时绕到装甲脚边的黑猫伸出手:“这是你的小猫吗?”

他下意识想否认。

黑猫与他颇为相似的眼睛越过卡芙卡的肩膀与他对视。它只是平静地望着刃,有些毛糙的尾巴在空气里打了个转。猫咪不会说话,用猫眼睛传达的情绪也不在人类理解的范畴之内。

但刃似乎明白了一点它的请求。

于是他沉默着。

黑猫用脑袋拱了拱卡芙卡的手心,女人摸了一把它的脖子:“你想和我们一起走……好吧,虽然「他」没有说,但是应该没有关系。”

她把有些瘦弱的小猫安放在高大的银色机甲的肩头,然后他们离开了这片渺无人烟的荒野。

2落户!星核猎手!

脱离了“人”独行许久的人第一次从工业技术的成果中醒来,和单调的天花板而不是或晴或阴的天空对视了三分钟,才想起来下床活动活动刚刚修补好的骨头。

不知名的舰船一层是宽阔的大厅。他看见那只熟悉的小猫坐在一个陌生的银发少女面前,拨弄少女手腕上的装饰玩。

少女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回头看到刃,惊讶地“咦”了一声:“你醒得好快。”

“我以为你起码还得再躺一天。”

黑猫在少女说话的时候从长桌上轻巧地窜了下去,在刃的脚边打转。刃低头和它对视了一眼,黑猫蹭了蹭他的裤脚,喉咙里溢出两声细细的叫声。

毛发顺滑了不少,围着他打转的样子也颇有活力,尾巴还绑了个淡紫色的蝴蝶结。它似乎很喜欢这个装饰,爪子时不时扒拉着,又翘着尾巴给刃展示。

刃哑着嗓子咳了一声:“它……”

少女顺手把手边的一杯水递过去给他润润喉,黑猫又窜回到她怀里,任由少女挠挠它的下巴。

少女说:“你休息的时候它一直在你床边等着。卡芙卡说它有些灰扑扑的,于是我给它洗了个澡。蝴蝶结是卡芙卡系的。”

小猫很是乖巧,被泡进水盆的时候也安安静静的,让抬爪就抬爪,让伸尾巴就伸尾巴,洗完澡吹毛的时候就在地板上摊成猫饼随便折腾,等到又变成一只蓬松柔软的小猫,就蹭蹭少女的手心表达谢意。

该舰船的老大贡献了自己的两支毛发护理剂,小猫凑过去好奇地咬住软壳,被少女轻轻地摸摸下巴拿走了。

刃和快乐的小猫对视了一眼,抬头看着正在微笑的少女:“谢谢。”

“啊,我是不是还没有自我介绍?”

话题被小猫扯得太远,少女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我是流萤,也是你的同伴。”

“还有把你带回来的银色装甲……那个是‘萨姆’,在外执行「剧本」的时候我基本会启动它。”

刃想了想那具把整片大地灼烧成焦土的机甲。又看了看眼前清秀的少女,喉咙里不觉发出一个疑问的“?”

流萤:。

“对了,艾利欧——就是把我们聚在一起的人,他让我转告你,等你苏醒,我们「剧本」的下一节就要开始了。”

3你不给猫起名字的吗?

“它叫什么名字?”

某次在饭桌上,卡芙卡第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刃戴着隔热手套——虽然他觉得不需要,他对于各种痛觉早已不再敏感——但同伴们依旧要求他“在完成作为正常人类应有的准备工作”之后再做这些事。他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站在餐桌边环视了一圈,心想待在这里的似乎没有什么正常人类。

艾利欧要坚持它作为星际反派组织老大的面子,优雅地蹲坐在特制的椅子上,一边地上的黑猫倒是毫不在意个喵形象,凑到盛猫饭的盘子边吃得欢快。

卡芙卡一手扶着她的酒杯,清透的红酒和仙舟家常菜看起来很不搭调,但是没有人会计较这些。她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看旁边的小猫,忽然问:

“阿刃,你的猫叫什么名字?”

刃:“……”

他忽然滞住了。

卡芙卡:“……”

刚夹了口菜的流萤:“……”

艾利欧:“……”

“不是吧。”艾利欧甩了甩他引以为傲的漂亮尾巴:“你没给它起名字?”

刃默默地看了它一眼。

……也是,荒野里摸爬滚打的时候,能记得自己叫什么就不错了,谁有那心思给猫起名。

可是既然回到了人群里,总该也给身边跟着的小家伙一个正式的名号。

流萤找到了一本取名大全。

卡芙卡列出了几个古老神话里猫妖的名字。

刃低头看着被艾利欧用猫语讲课,听得一脸智慧的黑猫:“……”

艾利欧读得口干舌燥,跳到一边喝水。被灌输了一堆星际反派应遵循守则的小猫晕乎乎地蹭过来,叼走了茶几上的仙舟特产点心。

小猫在一边咔吧咔吧啃芝麻酥,不多时啃干净了又过来叼走一个,流萤怕它蛀牙,悄悄把盘子挪远了一点,小猫就绕到她身边咪呀咪呀的叫,被流萤竖起一根手指拒绝。

“它喜欢芝麻酥吗?”

似乎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小猫的眼睛登时亮了一下,绕着说话的卡芙卡转。

“嗯……”

艾利欧从水盆里抬起头来,喵喵了两声,又切成人话::“我有一个想法。”

“要不干脆叫它芝麻酥好了。”

4小猫,小猫,你从哪里来?

其实刃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

他从沉眠里醒来,视野里只有一片空白。残存的意识要许久才正式苏醒,他一脚踏进深厚的一片白,仍然在落下的什么东西掉在他的头发上,他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雪。

腐烂的身体再度回春。他扶着落尽了叶子的树干,折下一段枯枝挽起头发,思考他该往哪里去,得出一个他早已无处可去,只能在天地里游荡的结论。

芝麻酥——它倒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又或者它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看着刃要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去的时候才叫了两声。可惜细细的猫叫并不能吸引失去一切的人的注意力,刃继续向未知的前方去,走了两步,忽然发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滚到了他脚边。

他低头,看见一双与他颇有些相似的眼。它腿有点短,几乎要陷进雪地里,刃俯身捏着后脖子把它提起来,芝麻酥四脚在空气里乱蹬了几下,对上刃冷淡的眼睛,讪讪地安静下来,努力夹着嗓子“咪”了一声。

刃没有说话。

他像是重新出生了一回,连声带如何使用都得再一次摸索,喉咙里溢出一两个怪异的音节,他看了猫两眼,又把他搁到了雪地上。

芝麻酥:???

芝麻酥:……

不识好歹的人类。

这是他对刃的第一印象。

可是它落在茫茫的雪原里,没有人烟,没有太阳,除了眼前的这个人,它还能跟着谁走呢?

于是它继续在雪原里扑腾。

刃不管他,自顾自地向前。每一步好像踩在昔年的梦里,又恍惚在忘川之畔跋涉。他踱步到一条河边,居然没被封冻,河水清澈见底,他低头,看见复返少年时的自己。

随手挽起的粗糙发髻上开出一朵春花。

芝麻酥终于从雪地里扑腾出来,轻轻蹲坐在刃的脚边。

水里的倒影疲倦地合上眼,河边树枝上的落雪被风吹着砸进水里,打碎了那一点影子。

一只没他手掌大的小猫,偏生是个狗皮膏药,甩不掉,丢不了,刃有意避着它走,却又在转过某棵树时看见趴在树枝上小憩的黑猫。

生命之神使者的赐福把他拉扯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恶劣的诅咒找上门来,悲伤、愤怒、懊悔、憎恨……一百种坏的情绪一齐涌上来撕扯心脏,踩碎他残存的绮梦。嘶哑的声音在脑海里尖叫怒吼,大脑像是都要被碾碎。

他别无他法。

于是那把在他手底下成型、淬火、第一次亮出锋芒,又在他眼前碎成残片,再以血肉修补的长剑调转锋刃,刺进了持剑人的心脏。

血溅出来,滚烫的一团泼在雪地里,又泼在跟着他的小猫眼睛里。芝麻酥被他突如其来的自裁吓得愣住,等到刃的身体彻底变得冰冷如沉寂的雪,它才抖着爪子推了推他的肩膀。

没有反应。如同一块冰冷的大石头。

他绕着刃的尸体转了两圈,咪咪叫了几声,而后叼住了他因为倒下时摔断了枯枝发簪而散乱一地的头发。

刃醒来时只听见呼啸的寒风,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身边算不得温暖,却也没有风吹进来,勉强能算个栖身之地。

他睁开眼睛看见昏暗的洞顶,手边堆着温暖的一团,他活动了一下脖颈,看到一只挤在他身边呼呼大睡的黑猫。

他依稀记得死前最后一眼,是被血色溢满的雪天。或许我已经彻底是个怪物了,就算死去也不能休息。他漫无边际地想。

手边的小猫这时候醒了过来,发现他睁着眼睛,于是很高兴地叫了两声,邀功似地昂首挺胸,山洞里太过昏暗,他只看得清黑猫的眼睛发亮,像是在期待什么。

……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芝麻酥拼命点头。

他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提着他的剑站了起来。

……以后,不必再这样了。

芝麻酥:听不懂喵。

它依旧像个挂件一样跟在刃身边,用刃百思不得其解的神秘方法把死去的不死者带回那个避风的山洞——无论他们走得多远,刃睁开眼睛时,总能看到熟悉的山洞和熟悉的烧完的灰烬。

简直像是一个无聊的电子游戏的唯一存档点。

算了……算了。

他依旧靠在石壁上,漫无边际地想。

就这样吧。

5猫员工培训日志

「第一条,所有星核猎手都必须服从老大艾利欧的指挥。」

新加入的少女横躺着霸占了整个长条沙发,举着游戏机两耳不闻窗外事。隔着耳机听见这一句,她好奇地把耳机摘下来一只,撑着脑袋问正在给芝麻酥上课的艾利欧:“它也是星核猎手?”

芝麻酥:。

艾利欧:“怎么不算。”

银狼:“我还以为你俩都是这里的吉祥物。”

对老板放尊重点,说谁吉祥物呢。

银狼一插嘴的工夫,芝麻酥的注意力就又悄悄溜走了,它叼了一块和它同名的点心啃,点心渣掉在被它按在爪子底下的星核猎手员工手册(猫猫版)上。

——以前这里都是能把它拎着脖子四脚乱踢的人类,好不容易来了个同类而且还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那种,艾利欧活像看见了新玩具,在命运的节点尚未到来,不能玩他的员工们的时候,芝麻酥就被自居前辈喵的艾利欧抓住折腾,美其名曰“员工培训”。

芝麻酥:“喵?”

它的便宜爹对它被老板当棉花团玩弄视若无睹,目不斜视地从沙发背后走过去。萨姆在大厅另一端躺得十分安详,右腿的外层装甲被拆开,维修机器人站在旁边等待指示。刃过去看了看被拆开的地方,萨姆的合成音响了起来,夹着一点少女清亮声线的底色:“抱歉,又要麻烦你了。”

刃没说话,低头检查故障。他的记忆缺失了一些,一度也曾想不起来那些年少时最珍视的知识。好在舰船上的书很多,像针线把那些散落在记忆里的的纸页重新装订起来。只是他终究不是少年时的自己,习惯凡事亲力亲为的人现在更多的时候都在指挥维修机器人执行他做不到的精细操作。

芝麻酥啃完芝麻酥,啪嗒啪嗒地跑过来。艾利欧也跟了过来,把尾巴放在萨姆的手心上:“辛苦了。”

萨姆:“没事的,我没有受伤。”

艾利欧点了点头。又咬着好奇地把脑袋伸到维修机器人机械臂底下的芝麻酥的脖子把猫抓回来,甩着尾巴开始讲猫猫员工手册的第二条。

「不要随随便便就跟着什么人走。」

卡芙卡从楼上走下来,路过两只猫咪和它们打招呼。女人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又牵走了芝麻酥,它跟在卡芙卡后面跑,看着她从柜子里取了瓶酒,坐在银狼旁边的小沙发上。

银狼刚打通了二周目,从沙发上爬起来,也凑到卡芙卡身边。女人拔掉瓶塞,看了她一眼,从茶几底下捞出一瓶气泡水塞给她。

“未成年禁止饮酒。”

银狼“切”了一声,坐了回去,“说得好像你们多遵纪守法似的。”

芝麻酥扒着卡芙卡的小腿,它很喜欢这位优雅的女士,也很喜欢初次见面不久后她送给它的蝴蝶结。

卡芙卡俯身挠了挠它的下巴:“你也不可以喝酒。”

芝麻酥:“咪?”

艾利欧慢悠悠地走过来,不轻不重地在芝麻酥后腿上拍了一下,对于它前脚听完后脚就跟人跑了的行为深感可耻。

不过嘛。

艾利欧舔了舔爪子。

日子还有这么长,员工手册第三条就下次再说吧。

6你是不是胖了?

它那个跟他又熟又不太熟,干过最多的就是把他拎起来放进猫窝睡觉的便宜爹——经过盘成一团打盹的它身边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眼前突然留下一片阴影。芝麻酥下意识睁开眼,看见刃的眼睛里透出一点疑惑,他蹲下来拎住芝麻酥的前肢,试图把它提起来。

芝麻酥:“——”

提是提起来了,后腿还稳稳待在垫子上呢。一拉就变成一个猫条。

刃脑子里闪过一种有些相似的,一抻就变成一长条的,有着青玉一般颜色的生物,随后他把芝麻酥放下来,看了看它的猫窝。

这还是刚来不久的时候艾利欧提供的所谓员工福利之一,现在和地上盘着的一坨猫相比,似乎显得有些逼仄了。它最近似乎也不是很喜欢睡猫窝,更喜欢趴在沙发上很长很长的小青龙龙泡泡靠枕上睡。

银狼端了盘水果路过,顺手给猫投喂了一块哈密瓜,看着刃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芝麻酥:“咪。”

它把那块哈密瓜啃了,银狼又喂给它一颗草莓,芝麻酥接过投喂的动作熟稔得像是进行过千百次,刃看芝麻酥进食看了片刻,起身去找了个电子秤来,把这坨猫拎起来搁在了秤上。

芝麻酥:“……咪。”

银狼吹了声口哨:“嚯。”

“我本来还以为它身上都是毛毛呢。”

二人一猫凑出来一张叠影三阶的「唯有沉默」。算上秤上显示的数字,可以凑出叠四。

艾利欧蹭过来,一点都不意外这个数字。

“喂得太多了。”

芝麻酥一个月前因为一点意外摔伤了前腿和尾巴,被绑好了绷带勒令不许乱跑,于是成天趴在窝里睡觉。艾利欧偶尔会过来骚扰一下,用人类听不懂的话和它聊天。其他人则更习惯顺手给小伤员喂点什么,小鱼干、水果、还有什么营养膏,光吃不动,结果体重飞涨。

银狼默默挪开了目光。

“我每天带着它在船上溜溜,不过零食要减半了。”芝麻酥发出一声哀鸣,艾利欧扒拉扒拉了它的绷带,“这个早该拆掉了吧,怎么还留着呢?”

银狼:“它自己不愿意。之前拆了绷带要扔的时候死活不肯,于是流萤给它又松松缠了两圈。不影响活动,当个装饰就行。”

“你不觉得,它这个绷带和刃叔很像亲子款吗?”

他又低头看芝麻酥,被人围观体重飙升的事实让猫也难为情起来,大猫身子一拧从几人中间跑走了。

艾利欧:“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它个头还没我大呢。”

命运的指引还没找到刃,芝麻酥还在跟着便宜爹在外面混的时候,日子过得跟野猫也差不离,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想过还能有一天不仅能远离那片永无止境的雪原,还能被几个身价几十亿打底的银河通缉犯一块伺候。

不过猫哪里懂抚今追昔。

艾利欧看了一眼远处又抱着小青龙龙泡泡靠枕,幽怨地看向恶劣的大人们的芝麻酥,喵了一声,说要不要给它换个新猫窝。

7当鲜血溢满眼瞳

雨。

这颗星球的雨季总是漫长。雨水透过遮天盖地的枝叶落在枯枝和泥土里,密林里水汽蒸腾,湿润泥土的味道漫溢出来,雨点又急又密,敲在每一片叶子上,又顺着叶脉掉下来,砸进人的头发里,砸进流下的血泊里。

黑发的青年脱力地靠在一棵树干上,雨水打湿了短发,凌乱地贴在脸上,他用沾着血水和雨水的手抹了一把,也顾不得一张脸被抹得更脏,失神地透过树叶的罅隙望向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哭泣的天空。

雨究竟什么时候会停呢?

血水雨水乃至泥水浸湿弄脏了他的衣服,丹恒偏头咳出一口血,距离他不到半米的人还没有再次复生的迹象,于是他的脊背顺着树干慢慢滑下去,近乎麻木地心想,那就再待一会吧。

他实在是太累了。

携着雨的风吹过来,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身上发冷得厉害,小臂上的护腕更是像块冰块一样,冻到一颗心最底下去。

五分钟前的激战打断几棵树,此时刃就仰躺在一片密密的年轮旁,也像一棵死去的树。他的眼睛依旧睁着,眼瞳里盛着血色和暗淡的一捧火。

这样一双眼睛,总是令他避之不及。于是丹恒半跪在他身侧,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安静一会吧。

你我都是。

丹恒顺势坐在刃的尸体边上思考。思考雨什么时候会停,思考他需要如何向同伴解释一身泥泞和血腥,思考列车下一个目的地会有雨还是雪。

他希望是个柔和温暖的春天。

就在他的思绪快要飞到十万里开外时,他听见不绝的雨声里,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不像是人类,倒像是什么轻盈的小动物。

丹恒:“?”

但是他实在是累。心累身体也累,连从地上站起来都懒得。于是他沉默地看着一只前腿和尾巴绑了绷带的黑猫从密林里走出来,爪子踩过泥土或水坑,停在了刃的身边。

刃还停留在短暂的安眠里。

猫看起来似乎很难过,又好像对这种场合习以为常。一只被泥水染脏的猫爪按在死去之人的心口上,伤口早已不流血了,裂开的衣衫里透出他苍白的皮肉,被雨水冲刷到更加苍白。

它会感觉到他的心跳吗?丹恒不知道。

黑猫看看几乎要被雨水埋葬的刃,又看看旁边面无表情的丹恒,似乎是锁定了凶手,对着丹恒龇牙咧嘴故作凶狠了几秒,可惜身形太过圆润敦实,反而有些憨态可掬。

丹恒听见自己似乎笑了一声。

黑猫像是更愤怒了一些,尾巴似乎要炸毛,喉咙里溢出几声低吼。丹恒听不懂猫说话,不过大概说得不太好听,他想。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只突兀出现的黑猫。它冲着丹恒龇牙咧嘴完了,又低头看看地上的人。丹恒听见两声低低的悲鸣,而后看着黑猫咬住了刃的一缕头发。

丹恒没看懂它要干嘛,只觉眼前忽然黑了一下。

像是忽然坠入深渊,或者从噩梦里猝然醒来。心脏似乎停了一瞬,他下意识捂住心脏,待到眼前恢复清明,惊愕地发现五秒钟前还在他旁边的刃和黑猫顷刻消失了。

丹恒没忍住揉了揉眼睛。

丹恒:“???”

……他在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是做了一个荒诞不经的梦。那些危险至极的剑锋,在兵刃相接时流荡的情绪都只是梦演示给他的幻象,他只是徒步至此,然后做了一个噩梦。

下一秒他又清醒过来,偏头看他身边那个被剑风削断的树桩。刃留下的痕迹不多时就被雨水彻底冲刷掉,那些血水和流淌的愤恨都会随着雨水渗进地底。丹恒拾起掉在他身边的一片银杏,叶脉连着鲜红的、似乎还在鼓动的血肉。

既然是星核猎手,有一些时空传送的手段也很正常……吧?

无意义的疑问。

雨依旧没有停。丹恒丢掉了那片银杏,离开了这片密林。

8折断镜中花

刃沉默着。

他总是这样沉默着。他的意气风发和热情骄傲早就在百年前消磨干净,留下一捧早已燃尽又无法彻底冷掉的灰烬,只在无意间闪烁几点火光。

只是他最近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从罗浮回来之后他就会这样,抱着剑坐在沙发一边思考,一杵就是半天。

卡芙卡路过他身边,轻声说:“阿刃,不要再想那些事了。”

银狼扯了扯他的衣服:“都不在仙舟了,就别惦记那些了,陪我刷个本。”

流萤递给他一块蛋糕:“我们应该向前走。”

艾利欧一言不发。

芝麻酥蹭了蹭他的裤脚,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在他脚边团成一团,等着他自己从那些繁杂的记忆里出来,然后去给他倒猫粮。

作为刃短暂归乡之旅的同行者之一——除了幽囚狱,卡芙卡不让它进去,它和刃一起见证了一些新的故事,又看着另外一些故事潦草地结尾。

它不太懂人类的复杂感情,卡芙卡说刃和他遇到的那些人从前是朋友,可是怎样的朋友才会在重聚的时候彼此都一脸严肃呢?卡芙卡摇摇头,刃也不说话。

他们在那尊雕像下提起往事又拔剑相向的时候,芝麻酥躲在远离人类们的石柱后面,血一样的和冰一样的剑光碰撞又炸开,显龙大雩殿的尘土石块被掀起来,呼应着不远处翻涌的海水。他们的剑势像是要把星星也拆碎,芝麻酥有些害怕地缩起尾巴,看向背对着他的丹恒。

它先前也见过了丹恒真正的模样,和那尊立在大殿中央的雕像十分相似。刃和那个冰冷的女人拔出剑开始他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尘土终于平息的时候,它感觉到刃的生命再一次暂停了。

芝麻酥有些犹疑。那位同样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将军也还没离开,它就这样带刃回去似乎太过引人注目,用艾利欧的话说,会给剧本带来冗余的情节。

于是它就这样忐忑不安地等待,等到刃自己像是溺水之人骤然探出水面一样苏醒。那个丹恒似乎和他说了什么话,等到刃提着它离开罗浮回到星核猎手的舰船后,他就开始时不时的发愣。

它知道刃有一只护腕。

那是他在无边雪原跋涉时也未曾舍弃的东西。满布风尘,被岁月侵蚀得不复当年光彩。它见过那位丹恒的身上有一只相似的护腕,他似乎隐约猜到了护腕的特殊之处,却依旧带在身上不曾丢弃。

现在刃只是捧着存放护腕的盒子,却不打开,手指搁在盖子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

芝麻酥问艾利欧,刃到底在想什么呢?

艾利欧的爪子灵活地在键盘上敲打,闻言瞥了一眼芝麻酥,说:

“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隔的实在是太久了,就连洞悉一切的艾利欧也只能说个大概的样子。

在银河里有一艘巨大的星舰。星舰上有一位灿如明星的年轻人。他有着罕有人能比肩的智慧,最可靠的同伴,两心相依的人。

他们并肩战斗过,欢笑吵闹过,彼此扶持过,却又最后横眉冷对,分道扬镳。

“中间发生了很多事,不过不适合我来讲。”

艾利欧看着听不懂人类复杂情感的芝麻酥跳下书桌离开房间,又继续敲他的「剧本」。

往事一如镜中花。

他恍惚记得罗浮的明月,长乐天新绿的柳条,鳞渊境咸涩的海风。那时候丹恒不叫现在的名字,飘逸有余便利不足的衣摆上绣着白鹤。那个人赠给他一个溢满新茶香气的吻,靠在他身边,呼唤他曾经的名字。

他们说起很多。思想汇通的感觉十分畅快,有一个人知他所知,想他所想,他在碧玉一样的眼瞳里看到他自己,他相信自己的眼中也深深刻着对方。

不过转瞬间碧玉一样的眼睛染上血色,闭上再睁开,就变成一双虽然一模一样,却只会冷漠地望向他的眼了。

……丹恒。

一个名字在他唇齿里辗转,还有他那些令人不解的话。他追逐许久的过去的一片海重新把他淹没,反叫他顿时无措起来。简简单单几个字像是重如千钧,连带着一条龙的重量重新压在身上,像是有时候压在他胸口睡觉的猫,沉甸甸的,一思考就动弹不得。

刃低头,看见这坨猫就盘在自己腿上。实心猫的重量不容小觑,再多趴一会腿都要发麻。

芝麻酥从刚来到刃身边的一只轻盈的小猫向着半挂的方向一路狂奔,银狼都不太抱得动它。少女挼了一把猫头,说染个色跟仙舟的招财猫也差不多了。

等着吃饭的猫儿子不讲理地打断了他的思绪。刃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拎着猫回它的新窝去了。

9开门大吉

还有比出门遇见前男友要追杀你更恐怖的事吗?

——有。

比如一回家看见前男友的尸体。

丹恒听见糯米团充满敌意的低吼,一拉开资料室的门先被浓厚的血腥味道差点打出去,然后才看见靠在门边垂着脑袋的男人。

分不清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刃身下的地板被抹了大片的红,支离掉在一边,剑刃被血泊包围,裂痕闪着诡异的光。

来到列车不久的小猫正在和他们两个对峙。

是的,两个——还有一个目光躲闪,尾巴也秃了一片,正在试图叼着刃的头发逃离的芝麻酥。

一个浑身是血,一个灰头土脸,看起来像是刚打完星际战争回来的。丹恒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一动不动的男人,发现没死透,还有口气。

但是也经不起再转移折腾一回了。于是丹恒把刃的头发从芝麻酥嘴里薅出来,把它丢给糯米团看好。

“我去找急救箱。”

两处烧伤、四处骨折、三处锐器伤——左侧腹的一道最严重,除此之外数不清的细碎的划伤,伤口里还有碎玻璃的残留。丹恒大概能猜出来他不久前经历了什么,抄剪子把刃的衣服和浸透血的绷带都剪掉,他做不到像前世那样以水辅之云吟术治疗,只能按照普通人的方法一点点处理。

那边芝麻酥忍不住探头张望,生怕丹恒像以前见过的许多次那种把一杆枪捅进便宜爹的心口。糯米团咬住他尾巴秃了的部分不许它乱跑,芝麻酥哀鸣一声,扒住支离不动了。

资料室的动静吸引了本来在观景车厢打扫的列车长。帕姆放下扫把啪叽啪叽地过来,闻到资料室里溢出的血腥味就觉得不妙,念叨丹恒乘客别是出什么事了,一拉开门就踩到一滩血。

帕姆:“哇啊!”

芝麻酥:“咪……”

糯米团:“喵嗷!”

体型远小于不速之客的糯米团牢牢镇压住了生无可恋的芝麻酥。

丹恒回过头,看见一脸惊惧的列车长,向它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不是我的血,不要担心。”

帕姆看见了那把标志性的长剑:“星核猎手什么时候突破列车防卫的帕!”

列车护卫有些头痛地按了按额角:“等他醒来我会问清楚的。抱歉,帕姆。”

“没有怪你的意思帕。”帕姆有点紧张地看着扒住支离的陌生大猫,“帕……帕姆就在客房车厢里,要是出事了一定要叫我帕!”

丹恒:“好。”

他好像又陷进了七百年前的罗浮。少年时候读过书,打过盹,又抓着主人问过许多问题的那间书房,常年浸润着纸墨味道。书房的主人有时候拖着一条很长的尾巴,查完古籍写完批注处理完公务,就在日落西山,夕霞从打起来的窗户流进来的时候,用卷起来的书本敲他的头,把少年从稀里糊涂的迷梦里叫醒,提醒他到饭点了。

但现在好像缺失了那些窗外的鸟雀啁啾,替换成了电子设备运行时的嗡鸣。纸与墨的味道也淡了很多,他下意识想坐起来,却有一只手按住了他。

“别乱动,小心伤口又崩开。”

刃猝然睁开眼。从七百年前记到七百年后的一张脸正对着他,青年人神采奕奕,只是短发有些凌乱。刃下意识听他的话不动了,转念又觉得奇怪,扯着沙哑的嗓子问他:“你为什么在这里?”

丹恒:“……”

他隐约从丹恒的眉眼里看到一点无语。青年离开他身边,于是刃这才看清楚周围。不是他熟悉的那艘舰船,房间明显有些小,被成堆的书和电子设备充斥,他身下是一张天青色的垫子,直接铺在地板上,怪不得硌他骨头。

他从硌人的垫子上爬起来,身体四处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处理妥帖,连手腕上的旧伤也被细致地上了药,血肉骨骼正在弥合修复。他在资料室里环视了一圈,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支离立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

他暂时没管他的剑,而是再次看向丹恒:“这些是你做的。”

丹恒坐在椅子上翻了一页书,没否认。

“你在对你的敌人施救,丹恒。”一种诡异的荒谬感浮上来,像是匹诺康尼离奇的梦。“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种道理你也不懂吗?”

“所以你更希望我在看到你的瞬间就把你从列车上扔下去?”丹恒合上了手里的《魔阴身考》,平静地仰头望向刃的眼睛。“我做不到。”

“况且,你我真的是纯粹的敌人吗?”

他心底发出一声冷笑。反驳的话却说不出半点,面前人湖水般波澜不起的眼睛和百年前的一双重合,过去就像一间狭窄的资料室把兜兜转转的人困在一起。他们不算朋友,也算不上爱侣,一个敌人的名号放在他俩中间也染上一层暧昧,几种关系糅杂在一块看不清辩不明的,多说无益,徒增烦恼罢了。

于是丹恒换了个话题:“所以,你和你的猫为什么会绕过警报出现在列车上。”

刃:“……?”

“猫?”

丹恒指了指门外:“在观景车厢。”

观景车厢里女孩子们笑闹和猫咪的叫声隐隐约约传过来。

三月七:“嗯……”

星:“……”

灰发的少女诚实地说:“真挺沉的。居然是实心的。”

三月七捂住了她的嘴:“小猫可听不得这种话!”

芝麻酥双眼无神地趴在观景车厢的地毯上。丹恒收拾完刃之后就拎着它和那只个头不大气势不小的同类一块洗了个澡,把毛上凝固的血块都搓干净,还顺便给尾巴涂了消炎药。它只感受到刃的生命在一点点复苏,急迫地想看看他的时候又被可恶的同类制住,丹恒把他俩一块扔到了观景车厢给刚回来的两个少女看管。

它心里牵挂着刃,可惜糯米团不许它乱跑,两只猫在地毯上打成一团,被兔子列车长分开教训。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芝麻酥悲从中来,干脆瘫在地毯上当一只猫饼。

身体里有着它最熟悉的星核气息的少女说你怎么蔫巴巴的,要不要听音乐。

款式古典的唱片机开始嘶吼着“撕裂——形骸解放——”的时候,丹恒一把推开了观景车厢的门。

他的表情稍稍扭曲了一下,星见状飞速关掉了唱片机。星核猎手从丹恒背后走出来,芝麻酥抬起一只眼睛看见他,顿时以糯米团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冲出去,确认他的生命体征恢复正常,就黏在他身边不肯离开了。

刃说:“你的问题,我想它应该知道。”

被丹恒探究的眼神看过来时,芝麻酥忽然想起来了今天这一切最初的源头。

这本来是许多「剧本」里最熟悉的一集。卡芙卡和银狼去接触大楼的主人,刃负责引开保卫人员。在成片的火铳和步步紧逼的包围中安全脱身并非易事,耳麦里卡芙卡的声音传来后,刃毫不犹豫地撞碎了大楼的落地窗跳了下来。芝麻酥吓得尾巴炸毛,在保卫追过来之前迅速叼着便宜爹跑路了。

“只是事发紧急,定位出了问题,所以就跑到列车上了。”猫猫翻译官三月七撑着下巴和眼神清澈的小猫对视,“唔”了一声,“它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会定位定到列车上啊!”

芝麻酥惭愧地低下头。

因为列车上有一股和它爹那只护腕相似的气息所以认错了目的地这种事说出去,会在哪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被吊起来晾成猫干吧。

“所以说其实是意外?”

“真的是意外哦。”骇客失真的声音透过列车的收音机传出来,“大叔,艾利欧让我转告你,记得早点回来,带着你儿子一起,艾利欧想它了。”

芝麻酥:“咪!”

它身边青白色的人类似乎轻轻笑了一下。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刃去拿走他的剑,芝麻酥留在观景车厢,丹恒看了它一会,忽然半蹲了下来,对它伸出手。

——完蛋了。该不会是以前对着他龇牙哈气的次数太多,丹恒终于要对它实施报复,吊起来晒成猫干了。

它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以为的恶意却没到来,它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搁在头顶,轻轻揉了揉他的耳朵。

它听见丹恒很小声地说:“你做得很好。”

它试探地睁开一只眼,只看见了丹恒漂亮的眼睛里浅淡的笑意。

10故事之后的故事

盛夏的代表,一般是屋外浓密的树荫,叫个没完的蝉,永远挂着细密水珠的果盘,还有——

独有的纳凉神器。

芝麻酥云:“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丹恒缩在沙发里看资料。水一样的尾巴延伸在沙发上,两只猫一边一个,抱着他的尾巴打盹。丹恒听见糯米团细小的呼噜声,四脚并用地缠住冰凉的龙尾,鼻尖贴在青色的鳞片上。另一边的芝麻酥睡得更香,呼噜声此起彼伏,把电容笔嗒嗒的声音淹没。

他忍住了不自觉摆尾巴的冲动,尾巴尖翘起来又垂下去,很轻很轻地拍打沙发上的抱枕。

最大的抱枕是一个很长,但是和星核猎手基地里那个比起来没那么长的小青龙龙泡泡,一对磕磕绊绊终于修成正果的伴侣装饰房子的时候被芝麻酥一眼看中,在丹恒怀里撒娇打滚才答应买的。

龙泡泡的脑袋被丹恒抱着支撑平板电脑,罗浮丹鼎司新发表的《药师陨落对魔阴身预防与治疗的影响》快看完了,通讯软件蹦出两条提醒来。

:还有一个小时。

:你之前说要找的书,银狼从一个小行星停运的博物馆网站里找到了,等会给你发出去。

:帮我谢谢银狼。

:不用谢

:大叔已经答应了给我买下个月新上的游戏机

:银狼吹泡泡.jpg

两只猫没得尾巴抱,没一会就醒了,一大一小溜进厨房,丹恒正在剥虾,尾巴还没收起来,在身后不自觉地小幅度摇。

芝麻酥不自觉地眼睛跟着他的尾巴尖跑,像是遇到了最心仪的逗猫棒,丹恒转过身去取东西,那一点水样的,闪烁着清润的光的鳞片也从它眼前溜走。

芝麻酥:“……”

丹恒:“!”

尾巴突然往下一坠,丹恒回头看,发现猫突然扑到他的尾巴上,挂在上面玩他的鳞片。

他又回过头去。

不多时又一团重量扑上来,身后两只猫喵来喵去地说话,丹恒微微抬高了尾巴,不让他俩变成随身的两团拖布。

房子的另一位主人推开门时,就看见丹恒尾巴上挂着一大一小两只猫走路。听见开门声,一人二猫齐齐转头看过来,芝麻酥和糯米团还抱着丹恒的尾巴,半点没有松开爪子的意思。

刃走过去把两只猫提溜下来,解放丹恒负重的尾巴,顺手在他凉丝丝的尾巴尖搓了一把。丹恒露出本相时总显得更冷淡的眼睛有些无奈地瞧过来,而后忽然掐着刃的下巴迫使他低下头,在他嘴上啃了一口。

“去洗手。”

预警:

2.本文1.1w字左右,预计分为上中下,前文见合集

3.若都可以接受,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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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你就这么把我带去你家,真的没问题吗?”

名取透过左侧的车窗看着外面的别墅一栋栋远去,不由得心想,尽管出于种种原因,他们这个圈子里大多数人多少都带点“避世属性”,但是果然的场家这种古老家族的本宅也还是会住在现代的富人区,而不是什么深山老林那种地方。

“哈哈,其实深山老林的宅子也不少哦。”

同他一起坐在轿车后排的的场...

同他一起坐在轿车后排的的场突然出声,给正发散思维的名取吓了一跳。

“只是那种地方出行实在是不便,所以本家一直都设在市区。”静司微微疑惑,“你以前不是也来过?”

“啊,我说出来了吗。”名取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右手边的某人道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还以为,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去过的最多是的场家的分宅。

“不,周一先生没讲出来。”名取听到手机里传来静司的轻笑。

“那你怎么?”

“嘛……”

静司回想着刚才透过车窗反光看到的名取一脸‘原来你家住这里啊’的意外表情,就知道周一以前肯定认为的场家这种老与妖怪打交道的家族本邸会在什么偏远的森林。

“当然是诈你的。”的场递了个台阶给名取,以免他觉得自己被看穿而生闷气,“毕竟路上有些无聊。”

“你真的是。”名取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又因为看不到座位上的人别扭地扭回头去,重新看向窗外。

“有人在的场一门举办的集会上遇袭,主办方想要将当事人带回协助调查、赔偿或者保护起来并不稀奇。更何况你的式神伤了宾客,我想请她们的主人到府上聊聊也是合乎常理。”

的场靠在椅背上笑眯眯的盯着名取,“要是我偷偷摸摸地把你塞进我家,那倒当真是显得有些什么。”

“什...”名取微微怔愣,顾不上的场那后半句调侃的语气,“你刚才说,我的式神伤了人?”

“虽然你老是随便捡些妖怪来用,但是她们这次做的不错。”

的场将他当时看不见的过程一一转述。

“等我赶到的时候,你的式神已经被人制服,现场一共有四人受伤,伤处分别是脸颊、肩膀、上臂和手腕,看得出她这是为了选择最短的攻击路径。”

“那我当时看到从刀的某一方向延伸滴在地上的血迹就是......”是瓜姬伸出的藤蔓击落了偷袭者的刀刃,而路径上的藤蔓划伤了四个除妖人——名取不敢深思当时那把刀离他到底有多近才逼的她这样做。

尽管瓜姬是为了救主,但是她伤人也是不争的事实,这是式神的忌讳更是除妖人的忌讳。

“那我的式神现在……?”

“在我这。”的场回他,“被白面看着一起押回本家。”

名取一时之间拿不准静司的语气,“那......的场先生打算怎么处理。”

很明显,这是在问的场一门对此事的态度和看法。

“虽然是特殊情况,但她出手的藤蔓带刺,那几个人的伤口不大,可也不是轻微擦伤,”的场点了点后座中间的扶手隐隐道,“总得给个说法。”

式神不得伤人,这是除妖人台面上不成文的规矩。若式神违反,则被攻击的人将有理由驱赶或者解决该妖怪。

这规矩乍一听不近人情,毕竟不是所有的伤人事件都属于恶意攻击,但为了避免有除妖人在这方面动歪心思,故意伤害人类,所以明面上大家都对此心照不宣。

这次瓜姬在公开集会出手,还伤人见血。哪怕的场静司了解原委过后认为她应急时的出手合理,在台面上,他的场一门也必须要对此作出相应处罚,绝对不能开起宣判式神无罪的口子——否则日后有人利用这种护主的借口伤害他人,除妖人们就更加难办。

名取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他不想让静司难做,但又替保护自己而不得已伤人的式神担心和不平,“那柊和笹后呢?”

“拿刀硬改斧子方向那个,虽然动作危险,但尚且不算在伤人范围内,你那另外一个根本就没出手,所以也不涉及。”

名取疲惫的往椅背上一靠,闭着眼揉捏太阳穴。

只听一道冷静的声音接着传来。

“经过这么一闹,你的式神多少都带了点伤,我已经给过药了,不用担心,至于最后要怎么做,我来处理。”

你要处理的是我的式神,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名取默默吐槽,但既然的场都已经这么说,处理权又全权在他手上,那名取也只好选择信任,把话都咽回肚子里。

“那受伤的宾客那边,需要我怎么做?”

周一想起今天的排场,眉头越发皱起,如非必要,他还真的是不想与这些复杂人际扯上什么关系,“而且我记得今天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吧?怎么来了很多大人物。”

“受伤的那几个你不必出面,”静司说的平静利落,“他们会得到的场一门的相应补偿。”

言外之意,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意外都将由的场一门作出回应,不会提及名取半分。

周一自然也听懂了这点,不知是苦恼还是愧疚,他的表情越发沉重。

静司瞧着他那副愁容,无奈叹息,“至于今天的集会,还是等下再说吧。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卷进来的。”

名取语塞,他用掌心捂住自己的眼睛试图暂时逃避,“这个…也等下再说。”

话已至此,的场挑眉看了他一眼,便也没再继续追问。

二人一路无话,车就这样一直开回了的场本家。

4

“真是神奇……我刚才还以为今天要露天睡觉。”名取侧过身向后车窗看去,在确认自己能看到来时的道路后,又回过身来,打量着汽车穿越大门时,在他眼前突然出现的府邸。

“原来如此,如果你本身在结界内的话,那被术法保护起来的东西,你就可以看见。”的场说完拍了拍前座的助理,俯身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助理应声点头。

而后静司又转头拍了拍名取的手背,“你一会进门后只管走道路的中间。我会走在你身前,需要拐弯的路口我会提醒你,你不用担心撞上任何人。”

车辆停稳,助理先行离开。

的场将自己摆在外面的手机收进和服内袋,在名取表示可以后,他才示意司机下车。

而他本人则是在司机为其开门后才缓缓下去。

名取见静司离开,就准备开门也跟着下去,却不想他刚碰上开关,车门就从外侧被人打开。

名取一怔,抬眼却只有空旷,但很明显,这是有人替他打开了车门。

不过也对,能留在的场本家的,必然不会是普通人。

“谢谢。”他向那人点头。

而对方则是礼貌性的回他了一句职责所在。

名取抿嘴,不好再说什么。

“过来这里。”

周一正想着,突然就从手机里听到静司叫他。于是乎他便按照车上说的,扣好帽子,镇定自若地站在门口的正中央开始前走。

只见大门在他眼中从两侧自动拉开,手机里传来整齐的欢迎回家。

名取粗略地估算了下玄关人数,不多,但还是为这些大晚上仍要恭迎的仪式感到无语。

他没听到静司说话,于是就一直前行,直到感觉手机里越发寂静,似乎是远离了下属,的场才又戳了戳他的右肩,小声跟他说下个路口右转。

“诶,你怎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场与名取交换了位置走在了他身后,从玄关来看,名取被黑色和服挡的严严实实。而静司对此并没有回答,只是朝在路口等候的侍女点头。

“您吩咐的房间已经备好。”

“嗯。”的场向她一挥手,自己则领着名取向右进入新的走廊。

“客人,您请这边走。”

咦?

名取听到手机里传来侍女的邀请,脚步一顿。

“怎么了吗?”静司问他。

“我刚才好像听到……?”但是手机传来的脚步声正在逐渐远离,侍女似乎是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静司,你今天,还请了别的客人?”名取微微疑惑。

“没有啊,”的场答的自然,“周一先生是听到什么?”

也许侍女只是提醒一下方向,然后她就去忙自己的事,毕竟我现在看不见她。

名取沉默几秒,觉得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比幻听更高。况且既然静司都这样说了,他也就不想再多生事端,“没什么,还麻烦你继续带路。”

“当然。”静司也毫不客气,拉起周一的手腕就走。

“喂喂!你这样…”

不怕被你家的人看见吗!

名取一惊,连忙就要把手抽出来,但却被的场攥的更紧。

“诶等下,你没事翻我评…”

“到了。”

的场突然站定,给名取到嘴边的话生生噎了回去。

只见静司单手拉开一侧的木门,摸索到墙内的开关后一拍,房间里的灯光瞬间亮起。

没等名取在房门外打量几眼,他就被静司一把拽了进去。

“你最近就使用这间屋子吧。”房间的主人随手将门关上,“这里的东西很全,离我的书房也不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找我,不过你也未必看得见我就是。”

你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名取腹诽,虽然的场说的是实话,但他还是觉得他那后半句不如不说,净会戳他痛处。

可奈何他现在“寄人篱下”,大明星也早就习惯了的场静司那副欠模样,索性应了两声,就想坐下来先好好看看。结果他刚想仔细看下房间内部,手腕上就又传来一道力气,给他硬拽了过去。

“周一先生,这边是卧室。”

静司拉开屋内左侧的木门向他展示,与外室小客厅的古典不同,里面是一张非常现代的榻榻米双人床,床头柜、书桌、衣柜一应俱全,看起来像是家里才会出现的布设。

“靠墙最左侧的柜子里有已经备好的替换衣物,你可以直接使用。”

“啊,那真是太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名取总觉得静司的态度自打他俩走进这片区域开始,就变得有些奇怪。他有些狐疑,警惕的打量起四周。

“那你对这个房间还算满意?”

这又是什么莫名的问题?

周一疑惑,甚至都快要认为这是那个向来喜欢惹他生气的的场在给他下套。然而细品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他又察觉出微妙的不对劲——好像的场静司是真的在等他评价。

“我要是说不满意……你还能给我换房间不成?”名取试探性的问他。

手机里沉默两秒。

“不能哦。”

“噗。”

意料之外的小孩气回答直接给名取逗笑。

静司虽然依旧沉默,但像是不满名取的态度,把他的手腕又攥的紧了些。

在的场又想张口要说点什么公式话时,名取先拦住了他。

“我开玩笑的。”

周一轻轻拍抚抓住自己的手掌让他把手松开,自己则坐到了榻榻米的床边一角,用手摸了摸那被打理的平整舒适的被子。

“房间整体虽然不大,但是很温馨啊。”

床头柜上的小台灯正在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让灰色木质的榻榻米显得更加的古朴典雅。可是现代化的家具设计却使房间整体变得不再死板。

外屋虽然仍旧是古典严肃的装修,然而墙上的壁画、摆件以及茶桌两侧书柜里的书籍,却藏着少年人独有的活力和品味。

这远不是一间客房可以拥有的细节和配置。

名取垂下眼帘。

只是这样一个房间,也必不可能属于现任的场一门那个稳重成熟的家主。

他一下就明白了。

谢谢你,静司。

他在心里默念。

这里是的场静司以前住的地方,名取一想到这个,似乎就有什么东西流进了他的心间,十分温暖。许是看不见的缘故,名取没有去刻意控制表情,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弯起,悉数落进了身边人的眼中。

“这里布下的防御阵法足够目前使用,在妖怪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可以随意走动。”静司注视着那张名取在他面前少有的温柔笑容,自己的眉眼也渐渐舒展。

“难怪我刚才跟你走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房屋断面。”只是当时他没来的及琢磨就被的场拉过了结界,于是乎房屋原本的样子又呈现在他的眼前,“这片区域都是你的吗?”

“嘛,差不多吧。”的场靠在柜门上,“是家主的住处,也算是私人领域,不过也会有比如七濑他们进来找我就是。”

“这样啊。那…”

嗡嗡。

名取手上的手机振动,他拿起来一看,是电量提示,这才发现电池已经只剩不到10%。

“糟糕了啊。”周一没想过会在外面过夜,压根就没带充电器在身上。

“充电器的话我这里有,等下我拿给你。”

刚好屋外飘进来一只白面,手里拿着一副骨传导助听器,递给家主。

“周一先生,你先试试这个。”静司将外盒打开,取出耳机交到名取手上。

名取低头看着凭空出现的耳机,“助听器?”

名取有些汗颜,他倒是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要戴助听器了,这要是被人看到,怕不是会被笑死。

不过现在已经有人看见了,而且还是那个家伙!

“周一先生不用担心,像什么‘名取家的后人这么年轻就要借助听力工具这种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静司笑嘻嘻的对他道,“不过耳机是我临时拜托七濑去买的,这大晚上的她会不会讲你几句,我可做不了保证。”

很好,刚才心里的那点暖流现在成功变成了一团肝火。

名取深呼一口气。

“我可真是谢谢你。”

“不用客气。”

在安全和赌气两者当中,名取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他将耳机戴在头上,因为是骨传导式的双耳助听器,所以看起来跟普通的运动耳机也没什么差别。

在名取些许的紧张当中,的场静司首先挂断了通话。

屋内一片沉寂。

“静司?”

无人应答。

“的场静司?!”名取瞬间有些慌乱,他连忙打开手机准备重新拨打,但是手机电量告罄,已经无法再次拨通。

周一急忙站起身来向他印象中静司的位置抓去,然而却扑了个空。

不会吧,难道他现在连碰也碰不到了吗?!

巨大的恐惧感又一次席卷而来。

只几秒钟,他的手脚便冷了个彻底。

“我在这里。”

突然,耳朵里传来清晰的声音。

名取猛然回头,从刚才的说话声他能判断出,的场这个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换了位置溜去了他的身后。

“能大概感知到我的方位吗?”

“你在榻榻米左侧的床头柜前。”

“正确。”的场仍旧是那副淡漠的语气,“真不愧是周一先生,这样一来的话,你至少能判断周围人的位”

“的场!”名取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和服上领。

“怎么?”的场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他刚才的举动完全是理所应当。

“……”名取咬牙咽下内心的慌乱,即使他完全看不见,他也直直的盯向静司,手指不断攥紧。

的场有些怔愣,他也看向名取那微微发红的双眼,即使在那双他颇为欣赏的红瞳里没有他的倒影,他也仿佛有一瞬被看穿的错觉,以及…

他面前之人的不安与恐惧。

那人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还是只化作一句话。

“你不该这样测试我。”

然而名取说完就后悔了,这人天生就十分理性,作出这样的举动其实不难理解。

所以即使他讲出来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就是给自己再多添一份软弱。

的场静司,自打他们第一次见面起就开始判断他的妖力是否具备利用价值。

那么在名取对未知具有恐惧的状态下,来判断其是否还具备自保能力这种事情,对的场而言又算的了什么呢。

不论他出于什么目的把我带到这里。

他本以为静司是理解他的。

名取突然感觉好累,连带着这些日子的疲惫一起,无力感扑面而来。

他松开了手。

然而静司却在那只手撤走前抓住了他。

“周一先生。”的场的语气十分认真,“我没有要测试你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这次的静司竟然开口解释,“只是你我都需要知道这种设备对你的帮助能到哪一步,因此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我移动了位置。”

的场一想到名取刚刚松手时眼中那一瞬的失望,心里就不由得发紧,所以向来对误解无所谓的他连忙做出了回应。只不过从结果上看,他也的确是完成了一场测试没错。

然而名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将手抽了回去,坐到了床边。

“抱歉。”

静司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果然又惹周一生气了,他想。

空气凝固许久,两个人都在思考。

“洗漱间和浴室出门右转便是,屋外会有白面在这里巡视。”静司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名取现在的感受,决定先给他留出足够空间,“今天太晚了,早点休息。”

随着卧室与屋外的木门开合,房间里只剩下了名取一人。

床头柜的小灯还是那样的暖光,可是屋内的人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冷了下来。

名取有些头痛的掐了掐脑袋,随后便站起身来,从最左侧的衣柜里将备好的衣服取走,去浴室冲了个淋浴。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充电器已经被规矩的摆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

洗澡出来调整完心情的名取长叹一口气,他关上房门往床上一瘫,躺了两秒又翻了个身给手机充上电——他今晚实在是太累了,什么也不愿意再想。不知道是不是被子的厚重增加了他的安全感,他裹上后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5

树林里空旷的土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跟踪。站在中心的那人张嘴想要呼喊,可惜发不出声音,于是乎他只好抬头朝天看去——零零散散的雪花飘落,似乎是快要下雪了。

他伸手去接,然而白雪落在手心里并不冷。

咦?奇怪。

那人疑惑,正当他想再仔细观察下时,肚子不合时宜的传出咕噜噜的叫声。

“……好饿。”

名取睁眼,恍惚间没能分清谁才是现实。

他有些迷茫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才回想起,这是的场的府邸,不久前还刚跟他们的家主生过气。

周一揉了揉眼睛,摸索着从床头柜上找到手机一看——凌晨一点,他压根没睡两三个小时。

身子的疲惫感还很重,名取本想继续倒头就睡,然而空腹带来的饥饿感也实在是让人睡不着。他没办法,索性坐起身来,又缓了一会后才下慢慢下地,拉开卧室门打算去找找外面的小客厅里会不会有什么吃的。

果不其然,一开门他就看到房屋中间的茶桌上正摆着一些饼干和点心。

而且隐隐约约,还夹有一丝莫名的茶香。

这大晚上的总不能有人在喝茶吧。

名取直觉房间里并不对劲。

只是这是的场家主的空间,外面又有层层结界,甚至还有他现在看不见的白面把守,闯进来总归不是易事,更别说是只在他卧室外面悠闲地待着。

如果说有一个人能进来的话。

名取向茶桌靠近,仔细检查桌边情况。

尽管他现在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但是…

“的场静司,你在这里对吧。”

虽是问句,但周一十分肯定。

“又不打算说话?”

“……”的场沉默两秒,“不是。”

在名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里,静司有些好奇的问他,“周一先生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毕竟现在的他根本看不到的场。

“没有谁能在你的空间随意泡茶喝吧。”名取敲了敲茶桌正座的位置,“而且现在接近入冬,晚上气温很低,你的茶杯正冒热气呢。”

大明星看着眼前凭空飘出来的缕缕水气,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哎呀,那可真是。”静司突然也觉得这事变得有些滑稽,他把手中蓄有茶水的杯子和茶壶都放到了台面上,“这种什么能看到、什么不能看到的界定,还真是不好判断。”

“所以?”名取看着忽然出现的茶壶,心说你为了不穿帮居然把这东西也拎了起来。不过他现在饿的要命,坐下来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开始啃桌上的饼干。

“你这么晚了不睡觉,在我这里坐着干什么?”他一抬眉,“据我所知,的场先生应该不至于闲到半夜看别人睡觉吧。”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从卧室里透出来的温温光亮,伴着客厅窗户外撒进来的月光,照在这俩人身上,一明一暗,倒是相得益彰。

“……周一先生为什么明知道那份委托有问题却还要接下?”

正嚼着饼干的名取差点没一口噎住,“我应该夸你不愧是的场家主吗?这半夜三更的,能不能不要谈公事。”

“公事么……那我来换种问法,”静司一把按住了周一想要喝水送咽饼干的手,大有你不回答就别想喝茶了的意思,“你既知道那份委托是假的,那以你的立场,肯定也知道接这份委托除了风险外不会给你带来一丁点好处。甚至一旦出了事,的场一门也不会对这份委托负责,全部损失都将由你自己承担。”

“周一先生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其中的问题。”

的场审视的眼神逐渐犀利,如果名取能看到的话,他就知道现在的静司并非真的在追问他接下委托的动机,而是在观察他的表情——因为名取百分百不会说实话。

那委托字迹虽与往日不同——尽管的场家主也会参与重要委托的撰写,但估计对方并不知晓,自不落之壶后,名取平日所接的的场委托都会经由的场静司之手——然而信封、制式、格式、公章皆出自的场一门本部。

名取动了动手腕,见的场没有松手的意思,微微撇头移开了视线。

的场一门出了内鬼,如果我不接委托,怎么让你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怎么让你防着那些背后的暗刀冷箭?

他心累地闭了闭眼。

或者这里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他对此甚至都不敢细想。

有人看出了名取与的场之间的微妙联系,拿委托试探名取周一的立场,甚至是拿他当袭击的场家主的试验品。

“……你明明可以不接。”

静司见他这幅心事重重的模样默默叹气,但也心下了然,经过依代之乡一事,他其实能大致猜到名取所想,俩人对峙片刻,的场最终还是选择了松手放他去喝茶,甚至还在他喝前细心地添了点热水。

“拒绝一次委托并不会证明什么利害关系。”静司在给周一添水时说道。

“但是我几乎没有拒绝过的场的委托吧?”

名取盯着杯中凭空出现的水流闷闷开口,“这点寄信人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会知道,不接反而会感觉奇怪。”

“那有什么,你抢的场一门的委托也不是一次两次,只是拒绝一回而已,你还会在乎这个?”

静司将壶放到一边,好像为了证明确实如此,津津有味地列举了名取干的每件好事。这不算不知道,桩桩件件加在一起,已经不是个可以忽略的小数,尤其是从的场静司嘴里说出来更是别扭至极,给名取听得脸颊发烫,最后都觉得的场一门没对他出手实在是个奇迹。

“说的也是,做了这么多你好像也没怎么着,”的场用手指撑着嘴边想了想,忽然笑道,“我是不是应该制裁你一下?”

“静司。”名取简直都想把头直接埋到桌子底下去,“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拿我打趣!更何况那种小事对你们根本就产生不了什么影响吧!”

“哈哈,那确实是这样呢。”

“你这人真的是!”

“但我是认真的哦,周一先生。”静司抬眼望向天花板,神色微冷,“虽然的场一门对那些小委托也不屑于较真,但如果件数过多的话,我们也会给予一些警告。”

似乎是又想到什么,他无奈的笑笑,“而且你好像不止是委托,有时也会在我们做其他事情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横插一脚。”

静司侧过身来盯着满脸黑线的名取幽幽道,“身边还总是跟着夏目君呢。”

“怎么突然又扯上夏目……”名取扶额。

“我知道你是不想夏目接触我,所以才抢了他住所附近的委托。虽然我并没有想把他怎么样。”

“夏目应该过他普通人的生活。”名取觉得自己还是没吃饱,又从桌上摸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那真是可惜。”的场撑着下巴看他吃东西,“拥有这么强的能力,是注定做不了普通人的。”

名取吃着点心,无语的摆出了一副‘只要你不去打扰,夏目就不会有麻烦’的表情往他的位置上看。

“你这么看着我也没用。”静司给周一喝空的杯子又添了热茶,让他慢慢吃,“夏目早晚会接触除妖界,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所以至少,我得确保他不会是的场一门的敌对。”

毕竟他真的很强——的场与名取对此心知肚明。

“如果只是这点话,我可以向你保证。”名取看着又被蓄满的茶杯,心说静司竟然也会照顾人。

“哎呀,你们已经这么熟悉了吗?竟然都可以让你做担保。”

对方仍旧是调笑的语气,但名取却微妙的品出了一丝酸味,“夏目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孩子,”周一下意识反驳,“他并不适合除妖圈子,仅此而已。”

“所以这就是你联系夏目,也不来找我的原因?”

说到底夏目终归不是除妖人,不会涉及什么其他问题。

静司往椅背上一靠惆怅道,“嘛,反正你也只会在夏目出事的时候才闯入我家,甚至不看场合就直接给我拽走。”

“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深夜,名取总觉得的场今天的说话思维十分跳跃,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下,“我拜托夏目,只是因为刚巧在片场附近的街道遇上,而且也是多亏了撞上他,我才知道我看不见人的事情。”

“至于我为什么不来问你……”名取默默低头,“你不是能猜到吗,何必又来问我。”

委托本身也许不会说明什么但是联络会。

另一方面也可以继续观察“意外”的发展,知道对方会使用怎么样的招数,给的场静司创造更多的解决问题的空间。

“那也不是你因为的场的委托出了事,还不来找我的理由,周一先生。”静司的语气里竟带上了些许愠怒。

名取微愣,明明刚才还说的场一门不会对伪造的委托负责,怎么现在又?

他皱着眉头朝静司的座位睨了一眼。

“你这一周能平安无事,还真的是好运气。”

名取听到耳机里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似乎是静司从座位上站起走来了他身后。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场伸出宽厚的手掌,从背后起手猛然扼住了名取的脖子。

“你干什么?!”

周一的血压瞬间上升,虽然不是死手,但仍能让他感觉呼吸不畅。

由于身高差的存在,坐在桌边的名取被迫抬头直视前方,喉结划过的场的掌心。

“干什么,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出乎意料的,名取除了质问再没有其他动作。

静司的眼神暗了暗——看来周一的信任度比我想的还要高啊,那这么看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看不见就会疏于防备,甚至因此丧命。单打独斗无异于等死。”的场松了力气,手却并没有放下,仍然搭在那里,摩挲着名取起伏的脉搏,“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说出许多强迫名取先生协助的场一门的理由,就像现在我做的这样。反正对于臭名昭著的的场一门来说,这并不是稀罕事。”

关于立场,只要的场一门想撇清。

“你根本无需操心。”

对方沉默。

静司见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危险处境,便继续道:“另外就是我刚才提过的,”他回去原来的座位,“你做的那些事,虽然都是事出有因,但知晓其中原委的人在本家少之又少。”

“所以你想说,对外部来讲,只要你的场一门不公开这些矛盾,这些事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但对内鬼来说,你没有对我的多次阻碍作出应对,是不合理的行为。所以委托寄给了我。”名取有些生硬的开口。

“聪明。”

若再加上不落之壶的事。

静司盯着杯中的茶叶上下晃动,“是我连累了你,周一先生。”

“这么说……”名取咬着下唇,眉头紧皱,“你在怀疑你姐姐计划了这些?”

“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点。”

更何况只是这点理由,并不至于要杀死名取。

两人的谈话就此中断,虽然简短,但的场却得到了不少信息。空气沉寂许久,让吃饱喝足的周一都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静司失笑,“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睡吧。”

名取嗯了一声,原本他就是出来吃个东西的。尽管他也有很多要问的场,但他实在是太困了,收拾了一下桌面说句你也早睡就向卧室走去。然而等他都进屋要关门了,他也没听到静司起身要走的动静。

“……你是打算在这待一夜吗?”

静司朝卧室里的周一看去,“既然对方是本家的人,那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末了还补了一句让名取不用管他。

“让工作繁忙的的场家主在客厅吹一夜冷风没法休息。”周一无语,“你是想让我白天被七濑女士指着鼻子骂吗?”

况且他哪来这么大面子让的场家主守夜。

“你大可放心去睡,这里不是有你的式神吗,我不会有事。”

然而静司丝毫未动。

名取抓着门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关门睡觉,“你真的是。”他无奈的松手躺回床上去,“还好这床大的足够睡两个人。”

周一躺到床的一侧,关了床头灯,想起拿换洗衣服时看到的备用被子,“柜子里有多的被子,你自己拿出来盖,进来的时候关门,有风吹进来很冷。”

他说的很快,仿佛怕自己下一秒反悔似的。

“……我以前也不是没这样待过就是,”静司听着周一的邀请有些怔愣,“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随你。”名取的声音突然变得不耐烦,“反正你得关门,我冷。”

静司眨眨眼,嘴角微微上扬,“我知道了。”

没过一会儿,卧室的房门就被吱呀一声拉上。就当名取以为静司真的要在门外坐一夜时,他的身旁落下了一团被子,有人窸窸窣窣的钻了进去,躺在了他的身边。

名取为终于不用背负苛待的场家主的罪名而安心,并且还出于好奇偷偷地往身侧瞄了一眼,“奇怪,我还以为你上来我就会看不见床铺、被子之类的。”

“你能看见?”静司挑眉,把枕头摆好,“那还真是有趣,也许这个术式,还与‘气’的范围有关也说不定。”

“你是指妖气的影响范围?”

“嗯。不过也不用太在意,你以后会看见的。”的场看着那双红瞳认真道,“我保证。”

名取愣住,他鲜少听到静司认真的承诺些什么,记忆中的上一次还是在他们的学生时代,那位说着不让家族没落的少年。

他也许应该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只选择了侧过身去,背对着的场。

静司见状,也没再说别的,他顺着名取侧卧的方向躺着,盯着大明星的后背看了一阵,闭上了眼睛。

就在的场快要入睡的时候,有人似乎转了过来,还有一道很轻的声音。

“晚安。”

静司在心里笑笑。

晚安哦,周一先生。

~~~~~~

碎碎念:

又是超字数的一篇,很遗憾要分成上中下了。两个人的纯对话真的有点难写,因为不知道要隐晦到什么程度,所以ooc见谅。

总体来说是一个猫猫把夫人叼回窝,问夫人喜不喜欢,不喜欢就不开心,惹夫人生气还担心夫人安危于是默默守夜最终被夫人捡回卧室上床睡觉的故事。

请忽略上述,开玩笑的哈哈哈。夜晚两个人的谈话,的场的话看起来混乱,但其实一点一点的把名取的话都套出来了,他大概印证了几个猜测,欢迎大胆开麦猜的场知道了啥!而名取因为困的要命还没来得及问的场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另外本章中又埋了一些东西,比如侍女的话语,名取的梦,他们真的只是巧合吗。

案件扑朔迷离,等待玩家侦破!(串台了)

感谢阅读到这里的你。

Summary:刃捡到了一只小黑猫,几天过去后,却意外地发现小黑猫的肚子变大了起来。接盘,但是接糯米团!猫崽大作战,启动!

-建木2.0老叔x勇敢追爱小龙

-无脑小甜饼,巨量OOC预警

-全文1.6w,很难想象我是怎么把一个小口嗨写这么多字的

-没养过猫,对猫的描写有参考百度,有错请轻点骂

-不要在意为什么刃没有魔阴身发作,问就是我写完才发现自己忘了

-以上Ok?Let’go!

...

1.小猫爱碰瓷!

刃捡了一只小黑猫。

是在一个夜幕低垂的巷口,刃刚刚做完猎手的任务,步履匆匆走在回基地的路上,而就在转角处的黑暗里,浮现出一只小黑猫。

这只小猫毛发深黑如墨,几乎要隐于黑暗中,但眼睛却是明亮的碧绿色,仿佛黑暗中最璀璨的星辰。更令人惊讶的是,它眼下的几撮毛发染着不知天生还是后天沾染的红色,宛如精心涂抹的眼影,更增添了些许神秘。

刃本能地想要绕过去,但是意外地,这只小黑猫似乎对他有着异样的亲近感,它掂着轻巧的脚尖走到他面前,绕着裤腿转圈,柔软的喉咙接连发出细软连绵的咪咪喵喵声。

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刚执行完任务时不可避免的血腥气息,按理说,这样的味道对于大多数生灵而言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但小猫不仅没有避开,反而更加依恋,甚至想顺着裤腿爬上去。

刃蹲下来,摸了摸小黑猫,小猫对他的触碰毫不抗拒,还主动歪头回蹭了他的手。小猫的毛软软的,像天鹅绒的毯子,但小猫的身体瘦瘦的,一摸都是骨头。

刃在身上左摸右摸,只摸到几块干巴巴的压缩饼干,他掰开了一些,放在掌心,小猫嗅了嗅,小舌快速舔舐起来。

“你要跟我走吗?”刃开口问道,但他沉默了一会,又自言自语道,“.....但我那里很危险,或许还是把你留在这里比较好。”

小猫舔完了掌心的碎屑,抬起头用它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小猫听不懂,但小猫不想让他走,它用前爪抱住男人的手指,茫然地喵了一声。

下雨了,风刮得冷,雨针飘得戳人,小黑猫抖了抖潮湿的毛,试图钻进刃的大衣中。刃想了想,捏住后颈把小黑猫抱起来,环顾四周,最后在昏黄的路灯下找到一个破纸盒,里面铺了几块脏兮兮的布,看着像是某些好心人为它搭的临时猫窝。

他将手中的猫放了进去,但对于这只小黑猫的体型来说,纸盒过于宽敞了,小小的一只缩在里面。冷雨透过纸盒的缝隙,染在毛发上,小家伙抖了抖,颤巍巍地打了个喷嚏。

刃转身走出了几步,鬼使神差地,刃回头又望向那个纸箱。只见朦胧的灯光下,那只小黑猫静静地蹲在纸盒边,洞洞地如车灯一般探照过来,碧色的光晕穿过薄薄的雨雾,模糊又清晰,羽毛般轻轻撩拨了一下又一下。

刃最终还是决定将它带回去。

2.小猫踩neinei!

当刃回到基地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等人的卡芙卡和银狼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刃只穿着那件单薄的白色衬衫,浑身早已湿透,已经透明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隐约透出肉色的肌肤,随着呼吸的起伏,雨珠顺着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滑落。

但他丝毫不在意被雨水淋湿的狼狈,用大衣和围巾小心翼翼地将小黑猫层层缠住,将其裹成个小猫蛋卷,只露出个小小的猫猫头出来,那双碧色的眼睛委屈屈巴巴的,好不可怜。

一旁的银狼见状,立刻从手机中调出一个表情包,摆在小猫头旁边,两者一对比,简直是一比一的复制,小个子女孩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阿刃,你想养它吗?”粉紫发丽人递给男人一条干毛巾,转而隔着手套逗弄男人怀中的小猫。小猫似乎被丽人深邃的眼眸吓到了,咪了一声扭着身体拱到衣服的深处去,却在丽人手指接近的一瞬,迅速伸出爪爪好拍了几个猫猫拳,在那一看便价值不菲的手套上留下几道划痕。但是丽人并不在意,反倒更觉得可爱。

“卡芙卡,你吓坏它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破天荒地开了口,他用干毛巾仔细地将小黑猫的身体擦拭干净,从耳内的绒毛一直擦到后脚肉垫的缝隙,仔仔细细,也没管自己的头发还湿漉漉地贴在一起。

“真是罕见,难得看到大叔对丹恒之外的东西那么感兴趣。”笑够了的灰发少女躺在沙发上,晃着白净的小腿,视线从手中的屏幕上移开了一些,又移了回去,手指在虚空的键盘上迅速敲了几下,“唔嗯......我看看,流浪猫宠物救治......今天太晚了,宠物医院都关门了,先做一些应急处理吧。”

“教程上说,要先给小猫剪指甲,防止划伤感染狂犬病毒——话说回来,叔也应该不怕这些病毒吧——然后准备食物和水,暂时不要洗澡,以免增加应激反应。等小猫适应后,就可以带去宠物医院。”

“银狼,别忘了阿刃只是不会死亡,该得的病可是一个不会落下哦。阿刃,你先去洗个澡吧,虽然有丰饶赐福,但是感冒的话还是会很难受的哦。”卡芙卡泡了杯羊奶,拿来几盒葡萄糖。

对于猎手来说,葡萄糖是最不缺的东西,而且幸好,他们现在正伺候着祖宗艾利欧,虽然艾利欧坚决不吃猫粮和冻干(他声称自己不是真的猫),但是对羊奶还是情有独钟的。

但是刃只是摇摇头,接过奶杯,将葡萄糖掺在羊奶中,摆在小猫面前,然后就走到客厅柜子里拿出指甲剪。他现在的心思,可完全挂在这只小猫身上了。

等小猫舔完奶,刃一手捞在怀里,捏住肉垫,开始修剪指甲。小猫不大,刃的大手一只就能握住,那粉嫩嫩肉垫中弹出的爪甲细如银针。但不知道是不是指甲剪有些钝了,加上刃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刀口对了几次,都对不太准,剪下去也有些吃不上力。

小猫倒是活泼得很,大概是爪子被人按住有些难受,咪咪喵喵乱扒拉,就是苦恼了刃,抓太紧怕伤到小猫的骨头内脏,抓太松又怕小猫挣扎掉下磕到头,过程比和丹恒打了一架还要激烈,废了好大劲才全部剪完。

终于得空能给自己收拾一下,刃把头发擦干,手上的绷带也换了新的,少了很多潮湿的紧绷感。他躺在沙发上闭目休息,小猫就也趴在他的身上,擦干的毛发蓬松起来,像块小面包,那截红毛依然固执地留在眼下,不过和之前相比淡了一些。

小猫都是好奇的,跟煤球似地拱来拱去,从腹部爬到颈窝,最后又留在胸部。小猫咪大概也想不通,为什么其他地方都硬硬的,唯有脚下的这块一亩三分地软软绵绵。这种柔软触感太过令猫着迷,小爪子忍不住踩来踩去。小猫的力度不大,就是痒痒的,刃条件反射吸气绷紧胸部肌肉,但又怕把小猫绷飞出去。

“它很喜欢阿刃呢,”卡芙卡趴在沙发背上,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些张照片,“看着蛮活泼的。”

听到相机的声音,刃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红色的烛焰隐隐,“你把照片发给了星穹列车上的那小子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未眠的沙哑。

“嗯哼?不然呢。你知道开拓者怎么评价这只小猫的嘛?”卡芙卡伸手想去抚摸小猫,但是小黑猫却将身子一扭,反从她的手下逃走,缩在刃的颈窝处,团成一团。

“......我不想知道。”刃又闭上了眼睛。

卡芙卡笑了笑,没有理会他的拒绝:“很像你家的那位哦。”

“......”刃睁开眼,望着眼前深不可测的女人,眼中的烛火跳了又跳,最后移开视线,“......和他没有关系,而且,他不属于我。别说这些废话了,卡芙卡。”

“好吧好吧,”卡芙卡耸了耸肩,决定放过这个口不对心的男人,“那说回小猫,你想好它的名字了吗?”

刃沉默了一息,转头看向颈侧已经酣睡的猫咪团子。

“......糯米团。”他轻声开口,手指轻轻地抚摸过小猫柔软的毛发。

“就叫糯米团好了。”

3.小猫怀孕了?

黑不溜秋的小猫,是怎么跟糯糯白米扯上关系的?

银狼想不通,然后她就去问卡芙卡。卡芙卡就只神神秘秘一笑,让她猜猜“糯米团”实际上是他们这位好同事对谁的印象?

不管同事怎么揣测自己,刃本人似乎都不受任何影响。第二天一早,刃就带着小黑猫直奔最近的宠物医院。坐班的医生一看来人头戴针织帽,鼻梁架墨镜,面遮大口罩,身穿长风衣,全身从头武装到脚的,顿时畏畏缩缩,心生恐惧。若非手中还抱着一只喵,医生都要以为是暴徒袭击。

好在小猫只是眼睛有些炎症,其他没有什么问题,买了药水,做了驱虫和疫苗后,就能打道回府。

刃从此过上了朝九晚十的铲屎生活,出任务的时候,想的是小猫一猫在家寂不寂寞,出任务回来第一件事就把猫咪抱起来吸,埋在颈下的绒毛里,用鼻尖去贴小猫柔软的肚子。小猫就会努力扭过身子,爪爪抱住男人的脸颊,吐出粉粉的舌尖舔在男人的额上,湿湿热热的,倒刺戳得又有些痒。

卡芙卡依然喜欢给猫咪拍照,刃知道她会把照片发给列车,那个人或许早已经知道他养了这只黑猫,但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这么养了快半月,某天银狼喂粮的时候,突然惊叫了一声:“等等,大叔,它是不是长胖了?”她指了指小猫的小肚腩,“你看它的肚子,明显大了许多哎。”

刃将小黑猫翻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圆鼓鼓的小肚子一览无遗,但是脖子和四爪却没有变粗。仔细看的话,肚子上那两排粉点点,比之前肿大了许多,颜色也变成更深更明亮的粉红色,连带着周围的毛都有些脱落。

被摸得有些难受,小黑猫喵了一声,抬爪拍了他一爪子,轻飘飘地,不重,随后又将下巴搁在刃的掌心,呼噜呼噜呼噜。

“确实大了许多,是生病了吗?”刃把糯米团捞在怀里,眉宇间忧心得像个老父亲,“带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但是检查结果却令刃大跌眼镜。

“嗯,应该是怀孕了。”医生放下听诊器,肯定地下结论。

“......怀孕?”刃如听天书,捡回来之后,糯米团就一直没有离开过猎手的基地,除非是在他之前就已经有猫捷足先登......所以,到底是哪只猪拱了他的糯糯大白菜!

“对哦,已经可以听见胎心的跳动了哦。”医生微笑着点头,将听诊器递给刃,“你听。”

在医生的指导下,刃小心翼翼地将听诊器靠近小猫微凸的小腹,很快,那些细微而又规律的“咚咚”声悄然传入他的耳中,微弱,却有力,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在讲述生命新生的奇迹。

刃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基地的,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明明还是小小一只,竟然已经要当妈妈了。他摸着怀里的小猫,想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糯米团逐渐变得不怎爱动了,之前喜欢缩在刃的怀里,现在则更喜欢整只一条侧躺在沙发上,把整张沙发都占了去,一睡就是一整天。食量也比以前多了不少,之前不爱吃的东西,哄哄多少也会吃几小口。

还是不喜欢被人摸,其他人谁来都要被哈几声,唯独刃,它只亲近刃,只要刃一伸出手,它就会翻过身,露出肚肚给摸摸。不知为何,刃觉得孕期的小猫变得很漂亮,连看他的眼神都比平时更温柔了许多。

当糯米团特地跑到安静、昏暗的角落,拖来柔软的坛子和垫子,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做成一个临时猫窝时,做足了功课的刃突然有些紧张。

他知道这是糯米团临产期的症状,而他又有多久没有如此期待生命的诞生与存续了呢?

当屋子里最后一丝血腥味散尽的时候,刃轻轻揭开最上面的软被,不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一排蓝黑不一的小团子挤在小黑猫的怀里,仔细数数,竟然有五只。分娩之后的糯米团有些精疲力竭,将猫崽挨个舔舐一遍后,将胎盘吃了个干干净净。听到头顶的动静,它抬头望向刃。

喵。

糯米团叫了一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叼起一只黑黑团子的后颈,一步一颤地向他走来,刃连忙伸出手,一棵小小的毛球便长在了缠满绷带的手心中。

刚生下来的小猫还湿漉漉的,像一只小老鼠,眼睛紧闭,这会脱离了母乳,本能地四处嗅闻,寻找母亲的怀抱。

生命啊,多么神奇。

小小的心脏就在掌心中轻轻颤抖着,如此脆弱,又如此坚韧。

4.小猫躲猫猫!

丹恒也捡了一只猫。

为什么要用“也”字呢?这就要从开拓者给他发了一张照片说起。

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丹恒只是顺路帮帕姆给各位乘客送睡前牛奶,便见开拓者神神秘秘地将手机抵到他面前。

“丹恒老师你看,这只猫猫是不是很像你?”

匿名头像发来的照片上,黑猫正在伸懒腰,尾巴高高翘起,碧色的双瞳半睁半眯,粉爪爪开出一个小花。

“......不像。”丹恒条件反射地否认。

“明明就很像!你看它的眼下,还有一截红毛呢!”开拓者激动地挥拳。

“......至少照片上看不出来。”丹恒移开视线。

“哼哼,丹恒老师,就别嘴硬了,卡芙卡和银狼都说像,我还问了三月七,没有人否认哦!”

“.....星核猎手还有闲心养猫?”丹恒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卡芙卡说,是刃养的。”开拓者摸摸下颌,“没想到啊,刃看着人高马大,五大三粗,冷酷无情,没想到还喜欢小猫咪啊。”

“......刃养的?”转头走了一半的丹恒突然回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丹恒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问道,“可以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吗?”

“当然可以,”开拓者有些意外,但是考虑到丹恒和刃的复杂关系,好像也不是很奇怪。既然是丹恒老师,一定有他自己的深意吧,“小猫其他照片也一并发给你吧。”

丹恒向开拓者道了谢,转身回到资料室。

还没等躺在智库旁的地铺上,手机震动便已嗡嗡作响,丹恒打开和开拓者的聊天框,对面源源不断发过来各式各样的小猫照片,又裹在毛巾里的,躺在沙发上的,更多的时候,还是被刃抱在怀里,擦毛,剪指甲,又或者只是单纯地蜷缩在男人壮硕紧实的胸肌上,悠然地踩奶。

丹恒将所有照片仔细浏览了一遍后,一一保存,他再次向开拓者道了谢,便退出了聊天框。只是目光掠过会话列表中刃的名字时,他犹豫了再三,还是点进了私聊窗口。

星穹列车与星核猎手之间的合作协议是在仙舟一行后不久就已经敲定的,他们的目标毕竟殊途同归,利益一致,这份合作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列车上的众人与猎手们之间的相处意外地格外融洽,卡芙卡和开拓者自不必多说,和姬子也能就时尚问题相谈甚欢,银狼和三月七都是活跃的性子,在动画和游戏方面的话题上,也能和瓦尔特找到共鸣。

在一众的人中,唯有刃和丹恒格格不入。考虑到此前两位尴尬的关系,猎手向列车方面承诺,会避免刃与丹恒的见面,绝不会让刃伤害到丹恒。除非事态实在紧急,他们不会被安排在同一场任务中。大部分时候,他们的交集仅限于任务交接时那一瞬间的目光交错,然后便各自转身,步入不同的道路。

都说爱的反义词不是怨恨,而是冷漠。应星和丹枫曾热烈地相爱过,当初如胶似漆,殷切缠绵,如同无垠宇宙中两颗的孤星,彼此独立又深刻相连,在每一次循环与近拂之间,都是不灭的渴望和深织的爱恋。

然而命运无常,就像星辰陨落,辉煌落幕,只留下冰冷的残核,黯淡至今,他们也就落了个这样的结局,虽说不至于再次彼此厌恶,但也只限于礼貌点头之交,难以言明是释然的宽慰,还是心底的悲哀。

但是丹恒始终有一些不甘心,他并不承认自己是“丹枫”,拒绝被旧日的身份所束缚,是因为过去真的已经过去。他是丹恒,至少现在是,所以他无法回应人们对于“丹枫”的期待。但是应星——现在应该叫“刃”了,那道名为“应星”的灵魂一直漂泊至今,身受万死,永无安息。

只是每每看到那道孤独的深蓝背影,抱剑默默依靠在墙边的角落里,鲜血顺着破碎的剑刃,打红手上层层缠绕的绷带,丹恒始终无法无动于衷。

丹恒并非没有动过找刃好好谈一谈的想法,然而命运讽刺地使得曾经的追逐者变成了今日的逃避者。若不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同行中,细枝末节中的默默关心和不经意间流露的关心,告诉丹恒,刃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全然冷淡,甚至几次在危机之时救过他和列车组的命。

他也曾想找机会向刃表示感谢,每一次都被刃找借口巧妙地避开。这种躲闪的态度,实在让丹恒感到困惑和无奈。

明面上的宿敌,却养着一只公认和自己长得很像的猫(虽然自己不承认),这实在有些,过于暧昧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你明明也并非无意,但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躲着我呢?

就这么喜欢玩追逐游戏吗?

丹恒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至少看起来猎手非常喜欢这只小黑猫,日子一天天过去,卡芙卡给开拓者发的照片也一张接着一张。可以明显看到,小家伙原本羸弱的身体日渐丰腴起来,毛发亦变得更加光滑亮丽,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与活力。

开拓者毫无保留地将所有照片发给了丹恒,丹恒便一一记录在了自己的随身笔记本里,几乎要将小猫的饲养日记串成一条连贯的故事线。

只是,这是否胖得有些太快了?丹恒翻看着笔记中照片,陷入了沉思,然后很快就从开拓者口中得知,糯米团,也就是小黑猫,怀孕了,甚至还是在捡回来之前就揣上了崽。

丹恒愣了又愣。

生命的孕育与诞生,对于持明来说永远是个无解的命题。丹枫曾经拼上了他所有拥有的一切,才堪堪将那牢不可破的轮回打碎一角,让丹恒得以从百世传承的重压中喘一口气。

丹恒突然了有一种冲动,想要冲到刃的面前,拽着他的领子质问他,告诉他,自己其实很想他。

于是,当丹恒在街边遭遇那只深蓝色黑脸小猫碰瓷,看着那小猫扭着屁股走到他脚边,然后径直躺在自己的靴子上不肯挪步时,丹恒鬼使神差动了将它带回列车的念头。

5.小猫爱拆家!

这下列车也有猫了。

和刃那只安安静静的小黑猫相比,丹恒捡回来这只小猫就要不安分许多,本就鸡飞狗跳的列车生活更是如虎添翼。

猫其实挺大只,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猫,毛发是深到发紫的蓝色,唯独脸中部位黑黢黢的,和那双橙金色却没有高光的眼睛对视时,就如同凝视深渊,当然,这只“深渊”会向你眨眨眼。

三月七曾恶意揣测过,它是不是被烤糊的辑巴猫.....啊不是,暹罗猫。本着科学严谨的态度,丹恒翻开黑脸小猫的毛发,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烧伤过的痕迹,很认真地跟三月七辟了谣。

或许芝麻酥天生就是这样的吧,丹恒想。

哦对了,忘了说,“芝麻酥”是丹恒给黑脸小猫取的名字,一开始还被开拓者和三月七追着问是不是跟隔壁糯米团的情侣名,脸皮薄的丹恒老师还因此闹了个大红脸,视线飘移,闪烁其词,左顾而言,最后被问急了才破罐子破摔,只说是因为小猫和他从仙舟带回来的小食芝麻酥很像,才取的名字。

这理由显然并没有那么令人信服,但是小猫的名字还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养了几天,众人发现,三月七猜的是一点没错啊,这芝麻酥绝对有暹罗猫的基因,简直是拆家全能。

自它来了之后,列车的沙发就没有一块好布,全是高级“划”纹,擦干净的茶几上全是梅花爪印。好像天生跟垃圾桶天生有冲突,垃圾桶立着,就是不对的,就一定要撞翻,然后就会收获一幅开拓者呐喊.jpg的世界名画。

更是个饭桶,饭少了,就扒拉那个猫粮袋子,哗啦哗啦响,用那黑洞洞的脸盯着人,再不理它,就该冲过来咬人膝盖了,吃饱了就在沙发上躺成一滩打嗝。

除了自己的碗里水不喝,其他啥水都喝,把帕姆准备的奶茶搞翻了,第一反应是先嘶溜嘶溜喝掉一点,好像以为喝掉了,别人就不知道是它干的了,等人抓到它的时候,它自己的小肚子倒是鼓鼓的。

体重大,还不自知,一蹬,一个飞跃,直接压弯墙上的置物架。倒是经常徘徊在观景车厢的落地玻璃窗前,直直地望着窗外,前爪扒拉玻璃,好像在急切寻找什么。

列车里唯一能治它的,就是把它捡回来的丹恒。但是猫咪小小,竟然还两副面孔,丹恒在时和不在时,芝麻酥简直判若两猫。

丹恒不在场时,它就是混世大魔王。

丹恒在场时,它就是贴心好宝宝。

芝麻酥最喜欢窝在丹恒怀里,让丹恒替他梳毛,其他人谁想摸都要哈两声。同样是教猫猫握手,丹恒伸手,它就主动把毛茸茸的下巴搁在掌心;别人伸手,它就给人一拳,打人臭脸,能动手绝不bb。

开拓者和三月七多次试图和芝麻酥亲近,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气急败坏地在背后偷偷骂猫是“绿茶小猫”。

当芝麻酥又一次差点把列车拆了时,刚好丹恒外出采风回来,看到此情此景,立刻大步走过去,一把拎起小猫的后颈,将猫圈在怀里。

小猫本来还想激烈反抗,刚伸出爪子,就对上丹恒毫无的灰蓝眼睛,十分合时地怂了,乖乖缩在怀里。

“抱歉,帕姆。”丹恒很是抱歉,“芝麻酥今天是不是又给你们添麻烦了?是我没有管好它......”

“没事的帕,小猫的天性是这样的帕!”帕姆擦了擦汗,抓起拖把将地板上的梅花爪印一点一点拖干净,“本列车长还不至于跟一只小猫计较帕!”

“我一直想报复它,啊不是想提醒你,它这是天性......还是发情了?我听说猫咪发情期就是好动。”开拓者一针见血点出问题关键。

闻此言,丹恒立马掏出手机检索“公猫发情症状”,开拓者和三月七也团团凑过来,挤在狭小的手机屏幕面前。

三月七一字一句读出来:“公猫发情症状,第一条,躁动不安,想往外面跑。很多猫咪发情的时候,都不喜欢呆在家里。这点完全能对上哎你看芝麻酥经常扒拉门窗,应该是想出去的吧?”

“一条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吧,后面呢?还有其他症状吗?”姬子端着咖啡,走过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第二条,喜欢在地上打滚,扭动身躯,非常兴奋,超级亲热黏人,一刻也歇不下来......”三月七挠挠头,“芝麻酥这算吗?它只喜欢黏丹恒老师哎,其他人想摸摸都要看猫脸色。”

“第三点,也是最典型的症状,发情的公猫喜欢到处在家的墙角留下的自己的味道占地盘......丹恒老师,芝麻酥有乱尿的现象吗?”

“......没有。”丹恒仔细想了想,虽然这只小猫皮的要命,还真没有乱拉乱尿,每次都是乖乖到观景车厢角落的猫砂盆里解决。

丹恒低下头和怀里面的小猫对上了视线,小猫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咪了一声,讨好地吐出粉嫩小舌,舔舔丹恒的手。或许它是知道,如果真的把家里弄脏,把屋子弄得臭烘烘的话,洁癖的丹恒是真的会把它扔出去的。

“那应该就不是发情了,芝麻酥应该是天生活动好动,好奇心很强嘛,小猫猫~

”姬子抓起一根逗猫棒,羽毛下的铃铛钉钉响,引得芝麻酥伸爪追逐,“不过资料上也说,绝育后的公猫会变得温顺粘人,丹恒,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这一次,聊天框不再是空无一物,但消息也是寥寥无几。

丹恒:最近有空吗?我们见一面吧,我想代表列车向你表达一下谢意。

刃:如果你说的是上次的事,不必了,剧本要求而已。

短短几条历史消息,又给丹恒看生气了。

木头,简直木头!

今天的采风跑了很远的地方,丹恒本来身体上就很疲惫,现在心更累了,气得把手机一扔,准备休息一会。他将外套,腰封,紧身上衣一一解下,换上绵软的黑色睡衣,躺在地铺上。

芝麻酥掂着脚尖,轻巧地钻进被窝,挤在丹恒的怀里,拱来拱去——芝麻酥从来不会乖乖睡在自己的猫窝里,只要丹恒在身边,他就一定会挤过去贴在一起,尾巴卷住主人的手臂,头搭在颈窝,安安静静履行一个抱枕的职责。

还是猫好,丹恒心想。

丹恒的睡衣很宽松,扣子更是松松垮垮的,被芝麻酥一拱,就松开了几颗,敞开了白花花的一小块。

芝麻酥躺在丹恒的臂弯上,似乎对那块白白的肌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它收了指甲,小心翼翼将爪爪伸进衣服里探来探去,好像恰好够到了什么凸起的小点,芝麻酥好奇地用肉垫按了按。

一阵奇怪的痒意从胸前顺着脊被一路火花带闪电炸到大脑,惊得丹恒翻身坐起,差点把猫扔出去。芝麻酥吓了一大跳,就要弹射起飞,猫毛炸得跟河豚似的。但是丹恒眼疾尾快,把飞出去的猫一把捞了回来,按在床上。

你这个小坏蛋!这下真的不得不把你噶了!看你以后还捣不捣乱!

丹恒恶狠狠地想,他早已羞红了脸,但对方只是一只小猫咪,他只能气急败坏地用力捏了捏它的粉爪肉垫,黑脸小猫咪咪了几声,知道自己干了坏事,动也不敢动。

这么左右一拉扯,胸前的纽扣几乎全被扯开了,露出一片白里透红的肌肤,后面衣领也微微下滑,香肩微露。猫咪柔软的绒毛从锁骨一直贴到腹部,蓬松细密的猫毛扫在赤裸的肌肤上,暖暖的,痒痒的,很舒适,丹恒稳稳地将猫猫抱了满怀,埋在绒毛里,狠狠吸了一口,发出一声喟叹。

困意很快袭来,沉迷在猫咪温柔乡的丹恒越发迷糊。

说到猫的发情期,自己作为持明的情期是不是快到了?上次...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迷迷糊糊地,不由自主地再次想起那个男人的身影。

哦对,上次还是和星核猎手任务,情期正好撞上了任务档期.....

嗯...若不是他当时护着自己,把自己一路背出那星球......就麻烦大了......

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在意识消弭于黑暗的最后一刻,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或许下次见面,自己应该强势一点。

不能再让他跑了。

丹恒这样想道。

6.小猫一家人!

丹恒拎着猫包走入那家宠物医院时,人并不多,前面只有一位身着长款风衣的男人在面诊。

丹恒选择了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下等待,被关在猫包里的芝麻酥也不老实,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把猫包撞得东倒西歪,丹恒不得不花了些力气将膝上的猫包扶正。

在等待的同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游走于室内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了那位正在面诊的男人身上。男人背对着他,头戴一顶针织帽,偶尔侧过来的面容被口罩和墨镜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面容。

丹恒并不是对别人隐私有兴趣的人,扫了一眼之后便移开了视线。但是直觉立刻告诉丹恒,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又盯着男人宽阔的后背看了一会,越看越觉得熟悉,一个模糊的想法隐约浮现。

这样的气场,这样的身形,他似乎只认得一个......

医生正温声嘱咐一些注意事项,一边将手中的药品放在手中的塑料袋里。

“好。”男人的嗓音低沉而独特,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刹那间撞击至丹恒的记忆深处。

“刃?”丹恒一愣,脱口而出。

男人瞬间回头,墨镜遮住了眼睛,但是扬起的眉头似是同样不可置信。

“你......”丹恒上榻前一步,正欲开口询问,却不曾想手中的猫包剧烈拱动起来。不知为何,里面的芝麻酥一场激动,不停撞击猫包的内壁,一边抓挠,一边发出急促嘶叫。

丹恒差点抱不住猫包,怕摔着猫,只好将猫包放下。猫包拉链拉开的一瞬间,芝麻酥便迅速跳了出来,纵身一跃跃上听诊台,直冲刃而去。出于猎手的本能,刃下意识伸手,向芝麻酥的脖子擒去。

“刃,等等!”

如果被这么一抓,小猫来很可能就丧命了,丹恒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扣住刃的手腕,阻止他的下一步行动。两人的手绞在一起,彼此的力道相互对峙,像小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一般,僵持不下。

而此时,芝麻酥已经到达自己的目标前。

黑脸小猫扑向了蜷缩在听诊台上的小黑猫,扑了个满怀,差点将比它小了好几号体型的糯米团撞了下去。芝麻酥激动地喵喵直叫,围着小黑猫直打转,粉色的鼻尖在它身上拱来拱去,似是在表达久别重逢的欣喜。

一开始,糯米团对这位突如其来的访客表现出明显的戒备,满是敌意地低声嘶吼警告,伸出利爪做出攻击的姿态。但是很快,它似乎也认出了对方,敌意瞬间消散,警告的声音变成了同样激动的呼应,不仅和芝麻酥互相亲昵舔舐,还将怀中一直护住的小猫崽露出来。

芝麻酥舔完了糯米团,就去舔那些蓝黑不一的小猫崽,挨个儿从头舔到尾,甚至有些小猫崽舔翻了一个面,萌态百出。心疼孩子的糯米团作势咬了芝麻酥一口,但明显没用力,很快转咬为舔。

芝麻酥在糯米团身边躺下,一家人...不是,一家猫其乐融融,好一场久别重逢的温馨大戏,丝毫不顾旁边还纠缠在一块的两位主人,相顾无言,唯有沉默。

丹恒:......

刃:......

刃:原来就是你小子当初拱了我家如花似玉的糯米团?

刃很生气,但刃没法说,因为眼前还有一位比猫更难搞的存在,他不动声色地大量了一下眼前男孩的表情,悄悄地挣开手中的桎梏。

丹恒其实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听诊台上猫咪一家看似其乐融融,但丹恒敏锐地察觉到,糯米团怀中排成一排吃奶的小猫从原本五只变成了现在的三只,而且糯米团的尾巴上和腿上缠了几块绷带,一只小猫的尾巴上也绑上了绷带。就连刃本人身上的血腥味也比之前要浓郁了许多。丹恒低头,发现刃努力藏在身后的手上绷带渗出点点血迹。

“发生什么了?小猫呢?怎么就剩三只了?其他两只呢?”

刃似乎受惊了一下,立刻反驳,“这不关你的事,丹恒,不要多管闲事。”

丹恒皱眉,正想追问,却被一旁的医生的出声打断。

“呃,请问各位还有什么需要的吗?”医生搓着手,满脸笑容,仿佛看了一场离婚夫妻相看生厌、撕逼争夺孩子抚养权的大戏,生怕两人打起来把自己的小店砸了。

似乎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人,丹恒尴尬地放开手。

芝麻酥舔完小小猫,拱了拱糯米团,又喵了一下,就叼起小猫往丹恒的猫包里面走,将小猫全部叼到丹恒的猫包里,然后又回到糯米团身边,缠缠绵绵互相蹭,连尾巴都勾在了一起。

芝麻酥用鼻尖轻轻拱碰,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喵呜,似乎是在邀请糯米团和它一起走。糯米团跟着芝麻酥向前走了几步,回头望向一直静默站原地的刃,歪了歪头,冲着他喵喵叫,似乎是让他也跟上来。但刃一直愣在原地,糯米团犹豫了片刻又折了回来,呼噜呼噜求抚摸。

刃拉上口罩,一如往常那样用缠着绷带的手,摸了摸糯米团毛茸茸的脑袋,但这一次,他默默拉上自己手中空空的猫包,将小黑猫往对面的方向推了一下。

“你跟它走吧,我那里很危险,你不是知道的吗?”

“我护不住你,也护不住你的孩子,他会是个很好的主人。”

或许他早就知道的,世界的一切相遇都有分别的那一天,只是自己不愿意面对罢了。

糯米团急了,咪咪直叫咬住刃的袖子,不停往丹恒的方向拽,但是小猫咪的力量哪能跟成年男性抗衡。刃从糯米团的小尖牙中抢救回自己的袖子,转身欲走。

“等一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丹恒在一旁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发声,声音里满是恼怒:“你就这样把这些猫丢给我,我怎么怎么带回去啊?”

丹恒头上的怒气值又叠加了几层。

自己已经暗示到这个地步了,他怎么还看不懂?

“拎不动!”丹恒啪地一下把猫包塞回刃手中,狠狠撇眉,“要么,自己拎回去,要么,帮我拎回列车。”

“你自己选!”

7.小猫历险记!

刃老老实实地抱着猫包,拎着药袋,走在丹恒的身边。

他其实本来不想答应将送猫咪回列车的,他并不想和列车有过多的接触,但是丹恒刚刚半命令半撒娇的语气,他条件发射地就忍不住顺从对方的意思,乖乖拎起了包。

几百年过去了,还是就吃这一套。刃在心里唾弃自己。

丹恒对刃心中的挣扎与反思一无所知,但是在返回的路上,他却感受到了一种不寻常的气氛。街上匆匆的人群之中,某些不得不在意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

身旁男人的身体突然紧绷起来,一步跨过来,头紧挨着丹恒,将他搂在怀里、温热的气息打在丹恒的耳侧,瞬间激起了一阵莫名的慌乱,他正想将男人推开,就听到男人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膜上滚动,“不要回头,保持这个姿势向前走。”

刃一手从身后揽过丹恒的肩,稳稳扣住,另一只手则将猫包护在胸前,继续稳步向前走。很快,丹恒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逐渐密集起来,毫无规律地嘈杂。

匆匆走过一个转角处,刃突然按下丹恒的头,两人滑步闪入一家服饰店里,钻进衣架之间,藏在层层叠叠的展示衣服下。他们凑得极近,彼此的身体紧贴在一起,近到连呼吸都交融。丹恒眨了眨碧色的眼睛,看着刃将食指比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丹恒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手中抱猫包的姿势,猫猫也通人性,原本因为重逢而兴奋不已、咪咪直叫的小猫们,似乎也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异常聪明地安静了下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丹恒很快听到,外面追赶者混乱的脚步声,那些人在发现跟丢了刃和丹恒后,愤怒地叫骂,并迅速分散开来,四处搜寻。

丹恒看向了刃,而恰好刃也看了过来,他们的目光在暗淡的灯光和衣服的掩映下交汇。刃比了个手势,指了指正在前台打盹的柜员,又指了指服装店的后门,丹恒立刻了然,凭借瘦小灵活的体型,扒开层层叠叠衣服,找出一条通向后门的通路,然后拉着身边人悄然移动过去。

穿过后门的一瞬间,刃将猫包塞给丹恒,将他向前推了一步,低声吼道:“快跑!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我不能留你一个。”丹恒抓住刃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放手

“他们是冲我来的,冲星核猎手来的,明白了吗?”刃努力保持冷静,“离开,无人会因此受伤!”

“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不会死。”

“但是你会痛,”丹恒的固执超出了刃的预期,“我很强,我不会受伤,而且,我知道一条去列车的近路。”

“跟我走。”男孩眼中的火焰如炬,似是要将一切邪祟燃尽。

刃知道,他从来都无法拒绝这样的目光,从来。

8.小猫不知道哦。

第八次试图进入忘却之庭结果又再次被萨姆一脚踹了出来的开拓者,趴在地上唱响希望之花,旁边三月七见状连忙端来一杯水,把开拓者扶起来。

眼冒金星的开拓者喝下水,好久才缓过来,如同行将就木的老树,口齿不清地吐出几个字:“三,三月七,咱们蛋黄老师还没回来吗?”

“这忘却第十一层和十二层,咱实在是打不满星了,求他赶紧回来变个身帮帮忙吧!”

“呃.....”三月七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还没呢,开拓者你要不再等等?不过确实,丹恒老师怎么还没回来,做个绝育手术这么慢的吗?”

此时恰好,列车的门打开了,站在门口正是他们众望所归的丹恒老师,如同天上降魔主,真乃人间太岁神,开拓者一个滑铲将自己的金丝雀身躯依偎在丹恒宽大的肩膀上。

“蛋黄老师!救我!”

“抱歉,开拓者,让开一点,我们现在要赶紧进列车。”丹恒焦急地扒开堵住门的开拓者,将身后的人拉了进来,啪地一声关上门,仿佛将一切恶意和威胁都隔绝在车门外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我们”是指?

开拓者抬起头来,目光越过丹恒那并不高大的身躯,看向后面站着的人,竟然是他前百冶工匠、现星核猎手的二舅!

“你们......”

开拓者很震惊,但是开拓者很敏锐地发现,他二舅以及他好兄弟(未来可能是他二舅妈力)怀里各自揣一个猫包,衣着凌乱,头发散乱,满脸绯红,气喘吁吁。

开拓者悟了,开拓者一夜之间成长了!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我明白了!好兄弟的幸福就由我来守护!来来来,赶紧跟我来!”

开拓者将还有些懵逼的两人一路拖到客房车厢,无视了三月七震惊的目光,将两人推进资料室。

开拓者竖起大拇指,比了个wink:“放心,二舅,二舅妈,我这就给你们创造独处环境,绝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你们!”

然后身子一扭,就闪现到资料室外面,拉上门的最后一刻,开拓者握拳:“加油,二舅!重振雄风,义不容辞!”

啪,门关上了,资料室内只剩两人。

总感觉开拓者好像误会了什么,但是,丹恒没有证据。

丹恒抬眼看了一眼身旁默默抱着猫包、未曾多言的男人,叹了一口气,率先:“现在安全了,把猫放出来吧。”

丹恒蹲下,拉开猫包,芝麻酥嗖地一下窜到刃的脚下,打着圈咪咪直叫,伸出粉爪子扒拉另一个猫包,弄得刃都不知道怎么移动,生怕踩到它,猫猫病号又多一位。

丹恒将角落里纸盒做的猫窝拖出来——那本来是给芝麻酥准备的,但是好动的芝麻酥从来没住过,毕竟它从来都跟丹恒睡地铺,哪怕被丹恒扒拉下去,它也会锲而不舍地再次爬上来——此时竟然派上了用场,丹恒也有些意外。

刃将小猫一只一只拿出来放到猫窝,最后将糯米团也抱了进去,小心翼翼地安置好。未睁眼的小猫崽们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便蠕动着小身体,纷纷挤向它,。芝麻酥也钻进了猫窝,在糯米团的身后躺下,开始为糯米团舔理毛发。

在确保所有小猫都安然无恙后,刃缓缓站起身,刚准备离开,就被丹恒堵住了去路。丹恒抓过来两把椅子,示意刃坐下。

“坐下聊一聊究竟发生了什么吧,”丹恒的目光坚定不容置疑,“你既然要把猫托付给我,我总要了解一些情况。”

这个样子的丹恒,或者说饮月,刃太熟悉了。早在几百年前就这样,在不依不挠的龙尊面前,任何的回避和隐瞒都是徒劳的,他不坦率交代实情,龙尊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只是一场袭击......”刃闭上眼,任由破碎的回忆划过脑海,化作苦水,一一咽下。

“星核猎手行走宇宙之中,自然竖敌众多。那些贪婪着高价悬赏金的佣兵们,一直眼馋我们的项上头颅。”刃苦笑一声,“本来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喽啰,那样的袭击可以说家常便饭。然而我忘了,万死无终的我,早已经忘了,生命本有多脆弱。”

“我从倒塌的房梁下抢救出来的,只有糯米团和这三只小猫。另外的两只......一只当场就已经夭折,另一只在送去医院的路上也没了呼吸。”

“它们在我那,已经不安全了,”刃撇开了视线,“所以.......”

“所以你就想将这几只猫托付给列车,”“因为它们正好是我养的猫的家人,是吗?”

丹恒抱臂站起身,居高临下望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我替你养,没有问题,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刃微怔,却见丹恒大步走来,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丹恒一手拉过刃的领子,将男人拉至身前,另一只手扣住下颌,直直吻了上去,薄唇轻接的一瞬间,身下的男人一抖。

舌尖勾勒唇形,气息交融,一吻闭后,是两个人的情迷意乱。

丹恒的呼吸还有些紊乱,他轻喘着气,拨开男人略长的刘海,直视那橙金的眼眸。

“留在我身边,刃。”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刃的声音微哑,却又忍不住去逐身上男孩的唇。

“我可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小猫,”丹恒撇嘴,“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保护你。”

“更何况,你是我的,不需要任何理由。”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是顺利成章。

看着身下发出小猫般咪呜泣音的男孩,刃不可避免想起,孕期的糯米团,逐渐隆起来的肚子上,毛发脱落,露出越发肿胀突出的粉红色点点,跟眼前的此情此景相比简直一模一样,

确实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但是......

怎么就不是一只小猫呢?

挠人,又黏人。

刃低低笑了一声,俯下身去,埋在了属于自己的小猫身上。

9.小猫很爱你。

一场云雨之后,体力不支的男孩累坏了,安静地躺在刃的怀里,如泥酣睡。

咪呜。

一声猫叫传来,刃抬起头,看到床下的猫窝里探出两个小猫头。

......他们办事太投入了,竟然忘了猫还在这里。

这猫倒也知趣,直到刚刚一声没叫,就是等会丹恒醒了知道了,肯定要羞恼了脸。

糯米团将小猫崽一只只全都叼了过来,找到熟悉的颈窝,团成一团。

芝麻酥也跃上了床铺,蹲在床头,瞪着那双黑洞洞的没有高光的大眼睛,看着刃,刃不甘示弱地回瞪。

黑脸小猫抬起爪子,将肉垫狠狠拍在了刃的脸上。

就是你小子当初把我老婆捡走了是吧,害得我找了好久。

越想越气,芝麻酥抬爪,在刃俊美的大脸上,又拍了几下,按下好几个梅花印。

似是终于解气了,芝麻酥得意地咪了一声,跳下来,踱步走到糯米团旁边,一同躺下,护着老婆孩子蜷成一团,一同入了眠。

耳侧,听到的是猫咪们细微却清晰的心跳声,怀中沉睡的人翻了个身,喃喃呓语了几声,仔细一听,是在轻唤自己名字。

刃伸手,搂紧了自己失而复得的爱人。

END.

波澜起伏的企划写文一生,指:

原本打算写5000字,结果写着写着1.6w了

多次把“帕姆”,打成“帕鲁”和“萨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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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5k+,俗到不行的真爱无敌的故事

——

1

从前,有一颗远在边陲却平静祥和的小星球,这个小星球叫做卡皮巴拉星,上面平静祥和的生活着许许多多的卡皮巴拉。

卡皮巴拉们十分平静祥和,它们过着简单的生活,每天就是吃饭、睡觉、打其他的卡皮巴拉,循环往复。

突然有一天,卡皮巴拉们的平静被打破了,那是两个从高空坠落的黑乎乎,宛若天外流星,直直坠落在卡皮巴拉星上。

有几只勇敢的卡皮巴拉上去查看,才发现这个两个黑乎乎也是有区别的,他们一个有点青,像是湖水中的水草,一个有点红,像是树上的果实。

正当卡皮巴拉们不知如何是好时,两个黑乎......

正当卡皮巴拉们不知如何是好时,两个黑乎乎醒了,卡皮巴拉们这才发现他们还有点区别,红的那个还比青的那个高一点。

只是一对黑乎乎比卡皮巴拉们还不知所措,他们都揉着头,说自己除了名字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红的黑乎乎说自己叫刃,奇怪的名字,青的黑乎乎说自己叫丹恒,卡皮巴拉们也认为是奇怪的名字。

虽然刃和丹恒都失忆了,但是卡皮巴拉中的智者站了出来,它指出了刃和丹恒摔在地上时,是丹恒在上刃在下的,这是刃宁可自己被摔死也要护着丹恒,所以他俩一定有染。

丹恒被智者的话惊得满面羞红,不知所措,刃则沉默的表达赞同,他感觉他在看到丹恒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有奇异的情感在躁动,他说不清这种奇异的情感是什么,只感觉自己平时是无欲无求,无思无想,如同尸体一般的大脑,在丹恒走进他的视野中,突然感到自己的一切动力,一切愿望都与丹恒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仿佛自己的过去,自己的现在与理想的未来都与他密不可分一般。

丹恒瞳孔地震,智者说这是告白。

到底丹恒跟刃还是失忆的,但慷慨的卡皮巴拉们让他们暂且居住在这平静祥和的小行星上。

天外来客给卡皮巴拉的生活带来了很多改变,比如刃,他似乎对机械有异常的敏感,不久他边创造出了很多奇异的机械,帮助了卡皮巴拉们更高效迅速的吃饭、睡觉、打其他的卡皮巴拉,卡皮巴拉们纷纷称赞刃是一个天才的创造者。

刃也这么觉得,他仿佛天生为创造机械而生,只是令他奇怪的是,他明明可以无限复生,双手却无法创造任何事物。

好在有丹恒帮他制造机械,所以卡皮巴拉们也很喜欢丹恒。

当然,除此之外,卡皮巴拉们之所以喜欢丹恒,还因为他告诉了卡皮巴拉们不能打其他的卡皮巴拉,令卡皮巴拉朴素的观念受到了洗礼,所以卡皮巴拉们的生活也变成了吃饭和睡觉。

刃和丹恒最初也和卡皮巴拉们一样,每天吃饭,睡觉,以及帮助卡皮巴拉们提高生产力,但是在这里相濡以沫了这么久后,两人也自然而然的,如同智者说的那般,有染了,从此,他们的生活也变成日复一日的吃饭、睡觉、提高生产力,以及一些联觉信标一定会屏蔽的事情。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另一波天外来客的到来。

2

那天刃和丹恒正在研究新一代的机械,突然,一个扎眼的灰乎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内。

灰乎乎满脸焦急,丹恒走近一看才发现灰乎乎身边还有一个粉毛,此时灰毛正跟粉毛抱头痛哭:“完了,三月,我刚才看到我妈他们了,我就知道知道丹恒老师跟我二舅栽一块去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战到宇宙边荒,星河破碎,命途都磨灭了!”

粉毛也在抹眼泪,鼻涕糊了灰毛一脸:“怎么办啊,我好怕下一秒就见到丹恒的……”

星还是没等到三月的话说完,因为三月直接朝着一个地方“你你你”了起来,星抬眼一瞧,呱,是她如假包换的丹恒老师鸭!

于是,良家妇男丹恒,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脸懵逼的被两个美少女绑入了星穹列车,要知道刃跟卡皮巴拉还等着他采猎回来呢。

在陌生又熟悉的列车中,一灰一粉两个美少女又把眼泪鼻涕糊了丹恒一脸,同时还有一个红发姐姐在一旁抹眼泪,旁边的大叔倒是没哭,却红了眼眶。

被绑架的丹恒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奇异的是,他居然对这群人有天然的亲切感,这是这份亲切感,让丹恒没有任何反抗,说句不好听的,他第一眼看到刃都没有这样的亲切感!

只是他看到带着高高帽子的灰兔子走来时,突然想起了卡皮巴拉,以及留守在卡皮巴拉星的他老公,想到刃还在卡皮巴拉星上等他归来,丹恒站了起来,表示自己要走。

这下列车组们懵逼了,而在丹恒说出自己要找刃后,列车组们更懵逼了。

这份诡异的沉默还是三月眼见丹恒要走打破的:“你说的那个刃,是不是长得很像一只,双马尾红黑蟑螂?”

丹恒皱眉,刚才三月把鼻涕都糊他脸上都没让他皱眉:“如果是配色的话,确实如此,只是将其他人与害虫相提并论,还是不要了吧。”

三月瞠目结舌:“这称呼不是你取的吗?”

此时的丹恒还没发现事情不对劲。

就在丹恒混乱时,又有一个带泪痣像大猫一样的白毛登上了列车。

丹恒看来人也感觉有些熟悉,姬子向众人解释道:“我刚刚给大家都发了消息,说是丹恒找到了。”

丹恒失踪后,作为连接寰宇的开拓势力,列车组可是对所有认识的人都打听了一番,作为丹恒老家,罗浮仙舟也不例外。

姬子又说:“让景元将军听听也更好,他甚至比我们更了解丹恒和……的过去。”

那边景元带着白露登上列车,听说丹恒失忆也是有些惊讶。星跟三月正手舞足蹈的给丹恒解释,丹恒大概了解了他是开拓势力的无名客,曾经是仙舟罗浮的龙尊,现在担任星穹列车的护卫。

而就在丹恒提问刃又是谁时,刚刚还手舞足蹈的星跟三月却诡异的沉默了。

这诡异的沉默让丹恒有些心惊肉跳。

星到底还是先开口了:“简单的说,你们的关系,有点简单……”

三月接到:“又有些复杂……”

“他是星核猎手,之前啊,就是他单方面追杀你,你们掉那,那什么卡拉米星球也是因为他追杀你。”星说。

“是卡皮巴拉星。”丹恒指正到,他还是有点偏袒在他失忆后就一直在一起的刃的,心想,他虽然要杀我,但是没杀死我,肯定是对我有点相爱相杀的意思:“那他怎么没杀死我?“

三月答得很迅速:“啊这,也不是他不想,主要是没那个能力。“

星接话道:“这就是为什么复杂的原因了:简单地说就是他想杀你,你当然不让他杀咯,你就捅他,结果一捅,哎这个事情就复杂了,你发现你根本就捅不死人家,然后就被他持之以恒的追着杀,你也被迫日复一日的杀着他。”

丹恒目瞪口呆:“他想杀我?为什么?”

星和三月看向了一边吃瓜看戏的景元。

景元正磕着瓜子呢,这下也不磕了:“准确的说是他想死,但是得带你一起死。”

“殉情??”丹恒瞳孔地震。

“简单地说就是你们俩之前犯浑干了件大错事,他觉得你们都是罪人都该死,但是他因为倏忽赐福,你因为再生,都死不了了。”景元简单的说完,突然挑了挑眉:“殉情?你怎么这么想?”

丹恒刚想说什么,突然有人开口:“嗯?你脖子上宝了个贝的是什么?”

丹恒抬眼一看,是个牛仔装扮的阴阳长发鲨鱼男,正一脸稀奇的指着他的脖子。

“波提欧先生很关心丹恒,而且他是曾跟我们一起奋战的巡海游侠,人品值得信任,来看你很正常。”姬子解释波提欧为什么会出现。

“像是被虫子咬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伊德利拉女神赐予您的美。”红发银铠男肉麻的说道。

丹恒应激般的揪住了领子,姬子还没发现不对,还在向丹恒介绍:“银枝先生是穿梭宇宙的纯美骑士,乐于助人,知道你失踪后他一直尽心尽力的帮助我们,他现在来这里很正常。”

“不是,卡皮巴拉星并没有除了卡皮巴拉之外的动物,不然以卡皮巴拉的生存能力并不能占据整个星球。”如雕塑一般的男人说道。

“这位是博识学会的拉帝奥教授,在寻找你的过程中,我们获得了一些来自教授的技术帮助,他来这里理所应当。”姬子说。

而真理医生身边稍微矮一点的金发男子却眯起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看向丹恒遮住的脖颈:“这当然是因为这不是虫子咬的了。”

“这是公司的总监砂金先生……你来这里干嘛的?”姬子睁大了眼睛。

“哈?不是虫子咬的,难道是卡皮巴拉?兄弟,你这失忆了又不是失了力,怎么被卡皮巴拉咬了!”波提欧惊讶道。

“嘿嘿,那当然是因为咬了小青龙的不是卡皮巴拉呢。”突然,丹恒身后窜出来一个双马尾女孩,丹恒突然想到刃,刃跟这个女孩也有相似的配色,而且刃也有双马尾!

“花火小姐是假面愚者,来找乐子的。”姬子无奈扶额。

波提欧:“那是怎么回事?”

花火:“啧啧啧,不能说不能说,我们可是12+列车。”

波提欧:“哦~~~~(那种语气)”

银枝:“在偏远的边星,阴差阳错下,宿敌也能产生爱情,这,真的很美。”

景元:“磕瓜子吗诸位?我给你们说,当时我们还一起玩的时候,他们四个就背着我拉了三个群。”

丹恒简直要被吵得脑子炸开了,他现在感觉就像身边有成千上百个鸭子在跳舞,虽然也能看出自己的人缘,或者说人脉很广,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是他到现在跟一无所知也没有任何区别。

尤其是列车组在他提到刃后眼中隐隐的担忧,让丹恒更加不安。

好在丹恒的不安没有持续太久,这帮载歌载舞的鸭子总算还知道事件的主角是丹恒,一位占卜师打扮的女子走了出来,姬子像丹恒介绍道:“黑天鹅小姐是流光忆庭的忆者,我们得知你失忆后就摇人了,没想到她这么快。”

黑天鹅掏出一张光锥,丹恒定睛一看,跟其他人描述的一样,只见光锥上正是他与刃一上一下的对峙厮杀,自己手中的长枪捅入了刃的身体,而刃无知无觉一般,反而狰狞的笑着,这副表情绝对不会出现在卡皮巴拉星上那个跟丹恒相濡以沫的刃脸上,让丹恒有些恍惚。

而更令丹恒难过的是,他能感受到,他潜意识中对刃有这样的表情丝毫不奇怪。

“这不是经典缅北光锥无处可逃吗,看着我二舅跟丹恒都在,结果他俩都不能用,都得抢阿兰的。”星对此嗤之以鼻。

砂金:“那感觉不如我们的,至少能给托帕用。”

真理医生:“她说那还不如用那个仙舟小姑娘的,而且你也可以用她的吧。”

砂金摊摊手:“那好歹上面有我。”

银枝:“光锥能保存各种各样的记忆,这,真的很美……”

景元:“说起来,符卿跟她的手下也有一张我勉强能用的光锥。”

这群鸭子又开始在丹恒耳边载歌载舞了,丹恒本来就郁结的心更加烦闷了,只是他看向那张两人神色各异的光锥,最终还是只留一声叹息。

看来真的是一场不美好的乌龙。

“我可以恢复记忆了。”丹恒说。

相比起来,星核猎手就相对安静了。

只是气氛却是比星穹列车那边还激烈些。

这种激烈的氛围倒不是因为刃,事实上,他因为反抗以及被卡芙卡施展言灵控制住了,激烈的氛围是因为流萤,在卡芙卡理所应当刃应该恢复记忆时,流萤站了出来。

“这样真的好吗?”流萤有些犹豫:“我是说,让他恢复之前的记忆真的好吗?”

卡芙卡斜睨向流萤,流萤直视卡芙卡,双方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一边打游戏的银狼插嘴道:“确实,要是我想起来我失忆的时候跟我宿敌好上了,我恐怕会羞愧至死吧……不对,那不是让他爽到了。”

火药味瞬间烟消云散,卡芙卡还开起了玩笑:“我还以为你是坚持‘真实’一方的呢。”

况且,他恢复以前那个一心求死的样子真的好吗。卡芙卡,我们先不提支持‘真实’还是‘虚假’,你是知道我的,我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生’的,如果有可能让他回到生路,或许……”

卡芙卡并没有兴趣跟流萤辩经,她说:“有时候我也希望世界简单到一切都能用真爱无敌来解决,但可惜并非如此。确实,如你所说,阿刃或许可能不再求死,但你知道囚徒困境吗?星穹列车可是正义的伙伴,他们会让丹恒恢复记忆吧,他们那边可不需要想我们这样考虑这么多。你觉得让一个失忆了的阿刃面对恢复记忆的丹恒,到时候就算反悔,恐怕打击会跟大哦。”

“可是……”流萤还想说什么,但卡芙卡已经打算行动了,一般打游戏的银狼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流萤自己都被卡芙卡说服了,看样子在场的人除了丹恒,并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卡芙卡了。

等等,丹恒?

流萤震惊的看向丹恒,甚至卡芙卡的表情都有些皲裂。

“你怎么来了?”卡芙卡问。

丹恒没说话,是银狼开的口:“我上次跟我的好大侄打游戏后,她就有我的联系方式了。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怕你们俩一言不合打起来我怎么办。”

卡芙卡还想说什么,丹恒先开口了:“事实上,我并没有恢复记忆。”

卡芙卡一向死寂的心突然生成了一些感动,她又想起刚才自己给流萤说的话了,是什么来着,哦,“真爱无敌”。这种感动也让她放柔了声音:“你是因为……”

丹恒的表情多了一点不堪回首:“他们,那一群人围着我打算看我笑话,不仅打赌我恢复记忆后的反应,还打算朝我要这事的改编权,你女儿还在我旁边放歌,所以我逃了。”

“放的什么歌?”银狼奇道。

丹恒的表情更加不堪回首了,不过他还是打开了音响:

宿敌就是宿敌呀。。。宿敌是不可能变成妻子的,变成妻子了你就再也不能坦率地看着宿敌的眼睛再和他说我要杀了你了。。。如果变成妻子了你们就只能在夜晚一起缩在被子里再钻进欲望与爱的温床了。。。所以宿敌只能是妻子。。。

银狼的游戏机掉在了地上。

在星核猎手们的目瞪口呆中,丹恒说:“我想明白了很多。”

卡芙卡:“什么?”

丹恒:“就像他们说的,我跟刃的关系有一些复杂,又有一些简单,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仔细想了想,我既然可以同时是罗浮仙舟的云骑军,又能是不朽的后裔,又能是星穹列车的无名客,那我其实也不介意多来几个斜杠……对了,你们能帮我恢复记忆吗?”

流萤:“你不是不打算恢复记忆吗?”

丹恒反而更奇了:“我从没有说我不打算恢复记忆,只是那一列车面包人实在是太烦人了。”

6

刃从长久的沉眠中醒来。

此时他已经恢复记忆,只是因为信息量太大,出现了短暂的失忆状况。

他看向了身边坐着的黑发青年,只觉得对方仿佛是曾经见过的,一见对方心里这呀那呀的情绪都从心中涌入了他的喉咙间,于是他开口便是:“请问你有伴侣吗,我感觉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黑发的青年显然没料到这个情况,被刃的表白搞得满脸通红,但他还是开了口:“我其实就是你的伴侣……”

刃眼睛一亮。

然而丹恒紧接着说道:“同时也是你的哥哥,你的损友,你的战友,你的同谋,你的死敌,对了,在做你死敌前,我曾经想把你当成陌生人的,但是我现在姑且明白我是你理想的一部分,你把我当成一定要杀死的人,但我是并不会被你杀死的人,顺便一提我确实是你的伴侣,不过有两次,两次情况还不相同,你马上就会想起一切。”

在丹恒说完这些冰言冰语后,刃的眼睛又不亮了,他算是彻底服了这个斜杠青年:“天哪,我这里可放不下这么多人。”

彩蛋纯玩烂梗,心疼票的话别看

#清樽新曲酬芳宴【6.124:00残星逐月】

说实话,现在开拓者对于节日两个字,是有点抵触的。

刚刚在匹诺康尼的谐乐大典上经历了跌宕起伏的梦境,如今又被邀请去仙舟的端阳会,她捏着那份仙舟风格的、由景元亲笔书写的邀请函,露出了犹疑的神情。

心有余悸的星转头问丹恒:“丹恒老师,仙舟的这个端阳会,它、它正经吗?”

丹恒很坦然:“我没去过。”

星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怜惜,丹恒继续说:“……但在回忆中,那一天会很热闹。”

端阳会是从古国习俗演变而来的,为了祭奠...

端阳会是从古国习俗演变而来的,为了祭奠在过去诸多战争中死去的同胞,仙舟会在端阳日将食物放入星槎,再由星槎撒入银河……

“这些食物在仙舟引力的作用下成为了一个环绕仙舟的……环?”星跃跃欲试地摸出一个垃圾袋,被三月七毫不留情一把按了回去。

丹恒摇摇头:“……那倒没有,撒出去的食物会派专门的星槎进行回收。”

“但是因为这样工作量太大,仙舟联盟在几世纪前对这一风俗进行了优化。”

“各个仙舟会派出人员组成队伍,用联盟提供的特定船只,在天空中进行龙舟比赛。获胜的队伍将代表全仙舟联盟,将追思兰舟送入星河,表达全联盟的思念。”

“这便是……端阳会了。”

看在丹恒和景元的份上,投票决议一致通过,星穹列车调转航向,回到了仙舟罗浮。

端阳会五十年才有一次,今年更是热闹非凡,六司都参与了进来,连十王殿都不例外。景元将列车组迎接到了长乐天,便立刻被一堆紧急公务带走。

贵客岂能不招待,于是青雀和藿藿作为接待人员,负责带着星穹列车的朋友们参观场地。

罗浮此时节日氛围浓重,到处悬挂着艾草,金人巷的店家也推出了不同口味的角黍。

龙舟比赛更是重头戏,参赛队伍已经在空中开始练习。今年难得持明一族愿意将古海上空让出来,作为龙舟比赛的场地,景元自然也安排了星穹列车代表队参加龙舟业余组的比赛。

“可是我们没有船啊。”星摸着下巴想了片刻,突然灵光一现,“星穹列车能在宇宙间穿梭,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宇宙飞船!飞船也是一种船!我们申请使用星穹列车参赛!”

三月七捂脸:“喂喂,帕姆会哭的吧!”

“那个……”藿藿小声说,“主、主办方会给业余组的参赛选手,配备专门的统一龙舟的……”

长乐天最中央的展厅是本次端阳会最独特的一环,在这里会展出过往的获胜队伍所使用的龙舟。在列车组来之前,主办方进行了清场,所以展厅中没有其他人,所有冠军龙舟一览无余。

一直低头记录的丹恒突然有了反应,他看向展馆的最中央:“那艘龙舟……”

在展馆最中央的位置,众星捧月般摆着一艘龙舟,它通体用木头制成,雕刻成流畅的龙形,不知用了什么珍惜涂料,竟能反射出龙鳞一般的光泽。

“这可是联盟一级文物!很少见的!”青雀引导几人来到龙舟旁边,“名舰‘逐月华’,据说是由某位传奇百冶所打造的龙舟,自制成以来,已经带领罗浮龙舟队连续获得了十届比赛的胜利!”

“我也只在教科书里看到过……今年居然把实物展出来了,真是大手笔啊。”

“嚯……”

丹恒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用充满怀念的目光打量着这艘龙舟。

“你居然还在啊……”他轻声呢喃,然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摸了上面的铭文。

而下一刻,仙舟·罗浮现存的盟宝级龙舟,在他的碰触之下,化作了一堆木头,散架了。

现场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

青雀左看右看,果断地往地上一躺:“哎呀,我摔倒了——扑通XD。”

藿藿抓着尾巴大爷往自己脸上一围,毅然决然地:“我什么都没看见!!”

“够仗义!”星对两人比了个拇指,接着便抓住丹恒,“走走走,我们快走,趁他们还没发现这船散架——”

丹恒皱着眉,觉得事情不对:“不,我没用多大力——”

星劝他:“现在狡辩已经没有用了!我这就给杨叔发消息,让他来接我们!”

丹恒还在挣扎:“等等,我真的——”

三月七捧着木块试图还原:“这艘船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就碰了一下就碎了?”

“是榫卯。”旁边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

一只缠满绷带的手随即伸出,将两块零件轻巧地拼成一块:“这样,就弄好了。”

“你瞧,这样就弄好了。”应星拿着几块木头,向丹枫演示。百冶的手很巧,一堆奇形怪状的木头被他轻轻一拨弄,就组成了一个精巧的零件。

龙尊略微挑眉,表示了对此事的惊奇,他伸出手对着那块结构轻轻一戳。

“哗啦——”

刚刚拼好的结构在丹枫的碰触下,不出意外地又散成了一堆木头。他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手收回了袖子里。

应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几岁:“龙尊大人,您是特地来给我添乱的吗?”

“好久没看见应星哥这么笑了……”趴在墙头偷看的景元小声感慨。

“是啊,自从将军给他下了一个紧急订单之后……”他旁边是跟着来看热闹的白珩。

“怎么不进去?”这是想来修兵刃的镜流。

在镜流的带领下,三人终于进入了应星的院子。景元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应星哥,将军让我问一问,端阳会的龙舟进展如……何。”

应星笑得和蔼可亲,手里的工具闪着寒光:“离端阳会不到一个月给我下这么大的单子?嗯?腾骁将军真是会挑时候……”

景元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往一侧挪动半步,试图用白珩毛绒绒的大尾巴把自己藏起来。

而尾巴早已遮不住个子疯狂窜高的少年,他小心翼翼地问:“那……能做完吗?”

应星喝了口茶水,隔着玻璃镜片扫视着景元:“你少来监几趟工,我还能做得再快些。”

“好嘞。”景元扭头就跑。

乐子没了,白珩也没打算久留,镜流将兵器找处空地放下,两人便告辞离开。屋里的人瞬间走空了,只有龙尊还坐在原处,试图把那几块木头连接起来。

应星拿走他手里的木头,推他去喝茶:“有木刺。你玩你的去。”

丹枫不客气地用水花敲了下他的头,又拿着一块长木板左看右看,问:“取名字了吗?”

“什么?”应星看向他手中的木板,嗤笑一声,“取了也不会用吧,代表罗浮出战的船,得要将军赐名。”

“龙尊也可以赐名。”丹枫说,“你想叫它什么?”

“没想好。”应星说,“龙尊有什么高见?”

丹枫抱着手想了一会儿:“干脆把你的名字刻上去吧。”

“是个好主意。”应星说,“再等等看吧,等它做好的那一天,你会知道它的名字的。”

对于他的卖关子,丹枫只挑了挑眉:“等你的船做好,我有个地方想去看看。”

“……我有个地方,想去看看。”丹恒说。

刃站在已经修复大半的龙舟前:“用它?”

丹恒点点头:“嗯,用它。”

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有铭文的那块木板,“逐月华”三个字在他指尖徘徊。当年龙舟尚未做好,他就被紧急军情送去前线,而匠人卖的关子,他直到一年之后才知晓。

而当年应许过的,想要去的地方,却始终没能成行。

此时展厅中只有刃与丹恒两人,女孩们早已离开。不怪她们把丹恒丢在这里独自面对刃,毕竟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突然散架的龙舟,突然出现的星核猎手,突然出现的星核猎手突然地开始修复突然散架的龙舟。

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会走向现在这个发展的?

“别吵,我想吃烧烤。”星回答。

青雀觉得自己在帝垣琼玉总决赛顶着压力计算牌型番数时,大脑的运转速度都没有这么快。她想不通,旁边的藿藿已经举了白旗。

青雀是个谦逊的人,这事儿她整不了,得找别人。于是她果断选择无视一切,推着几人离开了展厅:“走走走,来两把帝垣琼玉!”

虽然把同伴独自丢给星核猎手是很危险的事,但帝垣琼玉实在太好玩啦!星和三月七一直玩到业余组龙舟比赛要开始了,才匆匆赶往现场。

“丹恒说他来不了了,找了杨叔替他上场。”星转述丹恒的消息,“怎么办,船是不是真的修不好了,要不我们直接用龙舟飞回列车,然后逃掉算了。”

三月七摇头:“不行不行,那丹恒怎么办,抵押在这里打工赔船?”

星叉着腰理直气壮:“那就说是刃弄坏的嘛!他们星核猎手一定赔得起!”

“咳,咳咳!”

她们旁边突然传来了几声少女的轻咳,星回头,便看到了两个老熟人:“银狼?流萤?你们也来了?”

三月七小声吐槽:“星核猎手团建吗……”

银狼扯起脖子上挂着的选手证:“当然是来比赛了。”

星穹列车参赛很正常,但星核猎手为什么也能报名?谁给他们通过申请的?

罗浮的将军打着哈哈,笑得看不见眼睛:“什么?嗯?是不是系统故障了?”

“不要惊慌,场上的其实是杏核猎手代表队……”

“杏核猎手?”比赛主持人看着场中的参赛者,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台本,“不不不,怎么看这几位都和通缉令上的星核猎手长得一模一样吧?”

“……是cosplay。”比赛特邀顾问·太卜司·符玄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地说。

主持人欲言又止,但她又收到了新的消息,急忙打开麦克风向观众播报:“业余组发生了人员更替,星穹列车队用瓦尔特·杨选手替换了丹恒选手。”

“星核……咳咳,杏核猎手队,用卡芙卡选手替换掉刃选手。”主持人尽职地播报,关掉麦后却还是忍不住吐槽,“不不不我还是觉得奇怪,cosplay连名字都要这么完美还原吗?”

“对,他们是追求极致还原的coser。”符玄依旧面无表情,好像已经死了一会儿了。

瓦尔特·杨握着拐杖出现在两个女孩身后,卡芙卡则带着一如既往的神秘笑容走向银狼和流萤,还朝着开拓者们挥了挥手。

“我们赢定了!”星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因为卡芙卡一来,她们就……‘超载’了!!”

瓦尔特·杨认真地低头思考了一下龙舟的可承载重量,面露不解。

三月七不懂,三月七也不想懂,感觉这句话和星之前握着炎枪对她胡言乱语的“我们来打融化吧”是一个道理。

比赛很快开始,星与三月七不停地为船只套盾,瓦尔特坐在其中固若金汤,甚至开出了碰碰船的感觉。

而杏核猎手代表队那边精彩至极,流萤划到一半体力不支下意识召唤了萨姆,银狼试图修改现实,而卡芙卡对着竞争对手使用了言灵。就算主办方再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情况都只能毫不留情地把他们判下场。

而除她们之外,业余组再没有可以和星穹列车一争高下的队伍。冠军唾手可得,三月七却敏锐地发现了天空中的异常:“……等等,那是什么?”

空中有一艘独特的龙舟,其形状如真龙一般,绝对不是应该出现在业余组比赛中的船只。

“那好像是……我们今天见过的那艘龙舟。”星眯着眼睛眺望,“叫什么来着?”

“‘逐月华’。”景元负手而立,望着空中的龙舟,“百舸竞先,千星逐月啊……”

时隔百余年,逐月华再度升空。

百冶应星的造物抖落身上的灰尘,时光没有令它黯然失色,船身上的龙鳞涂饰反射着幽幽光泽,整艘龙舟如游龙般翱翔云端。

胜者风采重现于世,或许它本就应该去往天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展露它的惊奇。

逐月华的方向与其他龙舟不同,它沿着建木一路向上,攀上波月古海的最高处。这里俯瞰古海,整个鳞渊境都在他们脚下,海浪依然是被分开的模样,潮水中龙影若隐若现。

而只一步之遥,便是茫茫宇宙,万千星辰触手可及。

普通的龙舟不可能到达这个边界,可逐月华并不是普通的龙舟,百冶赋予了它去往任意所在的能力。

刃将船停靠在建木最顶端的枝干上,丹恒走下龙舟,踏上枝条。

“来这儿做什么?”刃问。

“他……”丹恒张了张口,“……是我,很想让你看看。”

“看到了。”刃说,“然后呢?”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丹恒看着他想了许久,却像泄了气一般:“不知道……”

往昔的记忆不断回流,几百年前的尘封往事渐渐展现出来。

龙尊巡视古海,无论是至高云端,还是深渊海底,景色他都了然于心。

丹枫从容地穿过层层云雾,坠入深海。

想带一个人来看看。

在浪潮中,丹枫蓦地起了这样的念头。他脑海中已经有了人选,或许这个念头早就有迹可循。

如果有一个人,能站在自己身边,那也只能是他了。

潮汐将丹枫带上岸边,他睁开眼睛,看着空中闪烁的星辰。

……应星,到我身边来吧。

刃没有说话,沉默地走上建木的枝干,坐在了丹恒的身边。千年万年未曾更改的景色,如今又添上一笔。

脚下是深渊,背后亦是。他们行走在这样的路上。

远处的龙舟赛似乎有了结果,庆贺的烟花照亮了鳞渊境的海面。

刃突然开口:“来罗浮之前,卡芙卡用‘言灵’压制住了我的魔阴身。”

丹恒听星说起过,星核猎手有独特的方式,让刃能够维持正常的状态。

“按理来说,我现在不会有任何感情波动,这样才最‘安全’。”刃继续说,他的眼睛里依然没有情绪。

但他缓缓看向丹恒,金红色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涟漪。

“可是现在,我好像很高兴。”

丹恒不知如何回复,他的心脏也因此剧烈跳动。那句话,丹枫隐匿心中几百年的话,好像马上就要从他唇舌间流出。

他还没能说出什么,刃又再度开口,他指向旁边的龙舟,确切地说,是指向了龙舟铭刻着“逐月华”三个字的木板:“那个东西,你看过吗?”

丹枫从前线归来是一年后的事情,他事后自己找到了放置龙舟的地方,对着船身上的铭文笑了很久。

“翻过来。”刃注视着木板,轻声对丹恒说,“应星很想……让你看看。”

端阳会顺利结束,追思兰舟在专业组和业余组选手的共同努力下成功放飞,一切都迎来了最好的结局。

而符玄绕着焕然一新的逐月华走了三圈,面露惊奇:“居然真的修好了?”

景元站在一旁:“我说过的,能修好它的只有一个人。”

这次端阳会意义重大,景元将操办事宜都交给了符玄,作为她成为将军的一项磨练。但直到月前,准备将逐月华展出时,符玄才得知这艘船在之前的灾祸中不幸遇难,结构分散碎成了一堆碎片。

工造司研究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弄清楚它的原理。就算把与曾经那位百冶共事过的工匠召集在一起,也只弄懂了十之一二。

符玄苦思无解,占卜得到的结果竟是要去求助景元。

景元闭着眼睛,撑着脑袋坐在棋盘前,头点了几下,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在打瞌睡。

“好说,好说。”他又点点头,“只是这件事,还需要符卿配合一二……”

“为了修复逐月华,邀请星穹列车参赛、允许星核猎手进入仙舟……”符玄向将军看了一眼,“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可惜将军只是笑着,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愿赌服输啊,符卿。”

目送生气的太卜离去,景元转身,细细地看着船身。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

他敲了敲那块被某人故意藏起来的木板,在“逐月华”铭文的背后,还有另外一行小字,被它的制作者藏起了数百年。

而如今,铭文木板被倒置,上面的刻字仿佛被什么人仔仔细细地擦拭过,如同刚刚刻上去一般。

应星的字迹像他本人一样狷狂,可此时刻在船身上的铭文,却透出一丝温柔。

“须臾飞萤,逐千秋之月。纵百苦加身,荆棘覆道,亦九死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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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夏车厢2:鸡皮疙瘩故事大会

今天是给大家讲个冷笑话还是鬼故事呢?

三月七摸了摸下巴把视线看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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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玩法仅提供灵感参考,不限定参与作品类型,结合活动玩法投稿更容易获奖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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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符合以下情况则无法参与评选,敬请知悉:①利用AI技术生成的图像;②未添加比赛指定标签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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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本次活动支持同一账号投稿多个作品,瓜分奖、创作奖可以同时获得,但同一奖励形式中不可重复获奖,实际奖励将以最高奖项为准;多人合作参与的作品将以作品首发账号计入评选,其奖励将发放至首发账号,活动主办方不参与分配及调节;

6、活动期间,投稿内容请勿同时参与其他同类型征集评选活动,避免一稿多投,请勿使用在其他平台活动中已获奖的作品投稿;

7、瓜分奖励同一用户仅获得1次瓜分资格(同-id,登陆账号,终端设备号,收款信息或其他合理显示同一用户的情况下,均可视为统一用户);

8、禁止刷数据等破坏比赛公平性原则、扰乱比赛秩序的行为,情节严重者取消参赛资格;

10、获奖信息将通过LOFTER官方账号@LOFTER游戏菌发布,获奖作者需在收到获奖提示后10个工作日提交领奖信息,逾期则视为自动放弃;活动奖励将在信息收集完毕后统一送出,请开拓者耐心等待;

11、活动奖金为税前金额,即由此产生的个人所得税将由个人用户承担;奖金将在代扣代缴个税后发放,具体请以实际到手金额为准;

12、对本次活动有任何疑问可LOFTER私信@LOFTER游戏菌。

Fadom:Honkai:StarRail

IllustratedbyKr?nig.

Summary:家人们捡只狗,他想跟我回列车!

“你怎么在这?”

“嘀嗒!这下有新活动咯!”

钟表小子露出悲郁的表情。

“朋友,这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

星保持了很酷的沉默。

“……而且我为你准备了160星琼。”

“你知道的,朋友,”星握住钟表小子的表盘,快乐地把他...

“你知道的,朋友,”星握住钟表小子的表盘,快乐地把他举高,“我一向乐于助人!你可以开始任务指引了。”

钟表小子露出欢欣的表情。

“美梦小镇遇到了新的危机!我们……”

“说重点,”星的手在地图上的界域定锚悬停等待着,“我急着抽新角色。”

钟表小子短暂地露出愤懑的表情。他在原地跺了跺脚,最后踹上了星的小腿肚子——不疼,但是感情非常饱满。

星跟随任务指引来到了黄金的时刻,奥帝购物中心门口。钟表小子无助的“嘀嗒”从她耳边飘走,但是星并不关心活动剧情是什么。

她在台阶上找到了迷茫的甜猿泰山。很明显,甜猿泰山不是气泡锂犬。但是任务指引就在那个猩猩的头上张牙舞爪地彰显存在感,所以星信服地去和对方搭话。

“你好,气泡锂犬。”

“你好。”甜猿泰山温顺地回复她,“你怎么知道我是气泡锂犬?”

“呃,我不知道。”星尴尬地说,“你怎么还真是气泡锂犬?”

“我有帽子,有苏乐达,主色调是黄色。”甜猿泰山理所应当地回答,“我当然是气泡锂犬。那些把我和甜猿泰山搞混的人真是太冒犯了。”

“尊重,祝福。”星谨慎地询问道,“这边方便了解一下您的性别吗?”

“我生理性别是甜猿泰山,心理性别是气泡锂犬,因为异装癖,平时会打扮成甜猿泰山的样子;是素食主义者同时有异食癖所以我什么都吃……”

猩猩越说越来劲。星用钟表把戏把这个BUFF聚合体的情绪调成了镇静,深深感觉美利坚要完蛋了。

“停一停,”星说,“咱们还是直入主题吧。”

“我的苏乐达不见了。”甜猿泰山给出了任务描述,“请帮我找到我的苏乐达。”

“可是黄金的时刻到处都有苏乐达?”

“你竟敢假定苏乐达!”

星不敢再接话。真是一场关乎本人政治立场的谈话啊,还是点击一下任务追踪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苏乐达吧。

星一路跟着指引拐进小巷子。甜猿泰山口中的苏乐达果然不是正常人印象里的苏乐达,事实上,这是个轻飘飘的、小小的梦泡。

星把它捏起来准备交付任务的时候,感觉到了梦泡里的东西。这东西实在太小了,所以也没存下什么场景,只有一句莫名其妙但符合那家伙人设的话:

“我是气泡锂犬!”

好吧,你是。星无语地把梦泡塞进背包。

“我找到了,”她狂奔回猩猩面前,把梦泡推到它怀里,“给我星琼。”

“告别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甜猿泰山说,“你相信我是气泡锂犬吗?”

<小学生也不会信的。>

<“心之”这个叫法好土气。>

<100%相信!>

有这功夫玩梗,怎么不早点把梦主秘宝偷了,星心想。

她沉默着选了第三个选项。

“谢谢你,”甜猿泰山露出欢欣的表情,“跟你聊天真开心。”

甜猿泰山凭空被擦去了,像一个被戳穿的骗局那样消失了。星发现这个本该简单轻松的类似于帕姆每日任务的小突发事件突然多出了其他两只气泡锂犬要找。

她陷入了沉思。考虑到奖励竟有整整160星琼,星原谅了自行繁殖的任务追踪栏——往好处想,至少不是一点提示都不给。

下一处任务地点在稚子的梦。匹诺康尼的拯救者传送来的时候,一个弹簧荷官漂浮在空中,同样没表现出什么攻击性。他盯着钟表坊里扭曲的时钟——星立刻发现自己漏了一只折纸小鸟在任务对象的视线落点。

“你来早了。”弹簧荷官仰着头,仔细端详时钟的花纹。

星没理睬它,径直去拽表盘中心的三撮红色鸟毛。守时小鸟被揪出来,也说:

“这表走慢了。”星回答。

“什么?竟然是这样啾!”折纸小鸟震惊地说,“那我走了,你要好好站岗,不要让石头老板跑进来了啾~”

小鸟飞走了。

弹簧荷官转过头来,严肃地否定星的话。他说:“这表不会慢……它只是暂时停了。”

星攥着小鸟飞走后留给她的一点儿材料,没认真听弹簧荷官的话。毕竟这只是个突发的、不知怎么送了一整抽的小支线而已。她无可无不可地回答“嗯”。

“你来早了,你来晚了。”弹簧荷官控制着自己的骰子旋转,说,“黑色或红色。你认为是哪种?”

<黑。>

<红。>

<你凭什么说我不守时?>

星是一个不喜欢被质疑、并且很叛逆的人,于是她选择了选项三。

弹簧荷官持续拨弄那个骰子,黑桃红桃方块梅花糊成一片红红黑黑的残影。

“唉。”它深深地、深深地叹气,“你来晚了,所以看不见还在走的钟;你来早了,所以看不到重新装修的梦。匹、美梦小镇本来是个好地方。”

“这儿也要重建?”星眉头一皱,“不是家族管辖范围外么。”没这个产能吧,她心说。

“该梦的梦不到了,当然得重建了。”弹簧荷官回答,“你会留着冰激凌化掉的甜筒吗?”

“我会在化掉前就吃完。”

弹簧荷官不说话了,他转过头去盯着那个融化的钟。

“劳驾,”星打断了房间里的沉默,“我的任务奖励呢?咱们流程走完了吗?”

“你没说那句话。”弹簧荷官说,“我是什么?”

<气泡锂犬。>

<……气泡锂犬。>

“我真服了……你是气泡锂犬。行了吧?”

弹簧荷官点点头,他用手停住了不停旋转的坐骑——最后的骰面是钥匙孔。

“你守时了。”他消沉地说,“我应该知足。唉。”

第二只“气泡锂犬”叹了第二次气。他趴在骰子上,垂着脸,星看不见家族为美梦剧团绘制的笑脸了。弹簧荷官慢慢地落到地上,像一片叶子坠地,就溶解在土里;他消失了。

星来到流梦礁的时候,眠眠在电梯口等她。就算是开拓者、星核精,她也没有和忆域迷因交流的办法。但是那个明晃晃的任务指引就在这个眼睛很多的猫巴士头上顶着——于是星上前,尴尬地试图与(深渊里暴揍了几十次的)何物朝向死亡搭话。

“……嗨?”

沉眠的十来只眼睛注视着她。它用爪子碰了碰星别在左胸的金属键,温顺地缩成一小团。现在他们两个算得上是平视了。

“好乖好乖……”星摸了摸看起来是忆域迷因脑袋的位置,“谁是流梦礁的乖狗狗?嗯?谁是?”

眠眠兴奋地摇晃尾巴。它摸起来像棉花一样柔软,完全符合人们对美梦的期待;星甚至纳闷眠眠是怎么用这样的形体在家族的梦里制造穿胸的节目效果的。

“当然是我们眠眠啦!”星一把搂住它宣布,“宝宝你好萌我要亲死你!”

眠眠也搂住星。它摆出嗅闻的姿势,仗着自己会飞,像卫星那样贴着星的身体绕圈,仔细搜查她身上的每个角落,最后略显失望地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哦怎么了宝宝?”星不太走心地询问,“是不是我没说‘芝麻开门’?我现在就说……”

“——你是气泡锂犬。”

什么事也没发生。任务没有推进,眠眠没有变化,星琼没有到手。这可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啊。

星退后两步,确认那个任务追踪的标记还好好地待在眠眠头顶。她困惑地问:

“我没做对?就没有个引导之类的吗?”

眠眠无辜地、一如既往地报以沉默。

星在流梦礁走了两圈,焦头烂额地去搜攻略了。没多久,她恍然大悟地回神,大声感慨:“我早该想到!”

“带我去找‘气泡锂犬’。”星说,“眠眠,你是最棒的寻路狗狗!”

沉眠的身体舒展开了。

“我可以申请不穿心吗?”

噗嗤一声。

“……好吧,下次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星不确定自己在哪儿,但是她肯定还在匹诺康尼的梦里。眠眠越过她,在一个不会动的气泡锂犬旁边蜷缩起来。

“……你是气泡锂犬。”星说。

气泡锂犬被激活了。沉眠兴奋地去蹭他的鼻子。星相信如果它有舌头,肯定会把口水沾这个美梦剧团一身。

“……我要把钟表小子拆了。”气泡锂犬的耳朵紧贴着头,从喉咙里发出隐含愤怒的呜呜声,“我就不能是个人吗?”

“别以为不合你意就能逃单,”星警觉地伸出手,“160星琼一个都不能少。”

气泡锂犬沉默了。他生硬地用尾巴扫了扫沉眠,眠眠给星排出高达160的巨额星琼奖励。

“好了吧?”气泡锂犬烦恼地说。

星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跃迁,是否消耗160星琼兑换1张星轨专票,确定,跃迁1次。

“我是白日梦酒店的门童……啊,是你啊。”

“兄弟这周帕姆大扫除没你不行。”

“啊?”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回去洗车吧,之前拿来撞脏东西了。”

“现在年轻人讲话好难懂……”

白色头发的、看起来更年轻的孩子瞥见了蹲在何物朝向死亡旁边的气泡锂犬,眯着眼露出愉快的笑容。

“啊,我的狗狗。是来接我了吗?”

“我要在车上养狗,现在应该也行吧?”他问。

“行,都行。帕姆抱着那帽子哭得天崩地裂,你回去骑着他到处跑都行。”

气泡锂犬没有反驳,他在米哈伊尔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梦里还会有梦吗?也许人没有,也许美梦剧团有;也许虚构史学家没有,也许狗狗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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