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含恐高骑拉帝纳,贪吃鬼特性帕鲁奇犽,满嘴跑火车帝牙卢卡,心理未成年阿尔宙斯
文中内容几乎都是造谣,看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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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宙斯从沉眠中醒来。
这一点点不同在他心中不...
这一点点不同在他心中不能算得上是改变,他脚下踩着柔软的草地,附近的宝可梦感知到他的存在,纷纷找地方将自己隐蔽起来。
……一如既往。
显然这情况绝非是自然现象,可他却无法感知到那股力量的源头,他腾空而起,正要朝裂隙查看,一道人影却意料之外地朝着他的方向落下来——
阿尔宙斯迅速往旁边一闪,想着这个高度大抵会把地面砸出个坑洞。再次出乎他意料地,一阵风缠绕着那人,温柔地将他托着,最后平稳落地。与此同时那罅隙也逐渐缩小,最后消失。
他靠近了看,确实是一个人类。
人类闭着双眼,紧皱着眉头,随后用手掩住了日光,从指隙间眯着眼看,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他才忽然坐起,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阿尔宙斯身上:“……阿尔宙斯?”
据这位名叫小智的人类所言,他只是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睡前在电视上看了神奥传说的纪录片。
阿尔宙斯创造万物,自认无所不知,但此刻他迷茫了一会儿:“……电视是什么?”
小智挠了挠头:“就是一个……电器,里面可以看到很多东西。”
完全听不懂。
双方交流了一会儿,虽然语言互通,但并没有真正达成“交流”的目的。不过他们大概得出了一个结论:少年来自遥远的未来。
阿尔宙斯能清晰看到他身上缠绕着的时空之力,他自认对这个自己创造的世界有能称作责任的东西存在,放任他在这里肆意行动或许会导致时空混乱,于是说:“我会想办法送你回去。”
小智:“那太好了!要怎么做呢?”
阿尔宙斯沉默半晌,想到了掌握时空之力的熟人,纠结了没一会儿就说:“……去找帝牙卢卡。”
按照他刚才感应到的,帝牙卢卡大约就在附近的山谷。
找到帝牙卢卡的时候,他正在躲在山谷里,看着远处的绿毛虫旋转着吐丝将自己包裹住,随后慢慢变成铁甲蛹的样子。
……多少有点和他印象不太一样。
阿尔宙斯走上去对着沉迷观察的帝牙卢卡踢一脚,钢铁的表皮很厚实,小智似乎听到嗡鸣的回声。帝牙卢卡动都懒得动一下,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又趴了回去:“别吵别吵,现在重要。”
阿尔宙斯:“有什么好看?”
帝牙卢卡:“哎!挡了,往旁边让让……嗨,你不懂。”
阿尔宙斯:“……”
阿尔宙斯:“你吃过……算了。他好像来自将来的时空。你有没办法把他送回去?”
被他轻轻放下的问题却被小智敏锐地察觉,他忍不住问:“等等!你会吃人吗?”
这下和印象中的设定差太多了!
帝牙卢卡:“不会啊,不过帕路奇亚可能吃过吧!”他早就看那家伙不爽,偷偷泼个脏水。
阿尔宙斯:“……”总觉得此前他和帝牙卢卡的接触实在太少,或者是他睡得太久?否则怎会感觉有什么不对。
帝牙卢卡看了眼阿尔宙斯的脸色不对,才摆烂般回应道:“啊你刚说啥来着……噢噢,送回去?我哪有这本事!我只是一只龙宝可梦。”
帝牙卢卡:“?好吧。”
不等他摘下第二枚,又是一道白光,再看时连小树苗都不在了,隐约只能看到柔软的土壤中有一小片新生的嫩芽。
帝牙卢卡又窝了回去:“现在只能做到这个,想把他变成老头还是婴儿?”
阿尔宙斯:“……告辞。”
离开山谷后,小智总觉得阿尔宙斯神色不太对——虽然很难说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犹豫一会儿,他还是问道:“现在呢?”
阿尔宙斯:“去问问帕路奇亚。”虽然他回忆了一下帕路奇亚平日的样子,几乎没什么期待。
果然这位没有让他失望,或者说确实让他失望了。他们到时,空中有零星的雨飘落,而帕路奇亚正抬头望着天,发呆似地盯着落下的雨水。
阿尔宙斯:“……”我究竟创造了什么?
小智想了想方才帝牙卢卡的说法:“大概是在感受空间?”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多少还是要问问。
帕路奇亚听完他们的话露出点不耐烦的表情:“这不应该去问帝牙卢卡吗?”
阿尔宙斯:“是从他那里过来的。”
帕路奇亚摆烂:“我只能把你们带回他那去。”
阿尔宙斯沉默:“……”总觉得现在回去会看到帝牙卢卡观察铁甲蛹破茧。
小智走上前,还没开口说话,帕路奇亚瞬间将空间延伸,闪到十余米开外。
“离我远点!我对人类过敏!”
阿尔宙斯深感烂泥扶不上墙,于是让帕路奇亚把他们传送到骑拉帝纳那里,或许他知道点什么。
帕路奇亚:“交给我吧!”即便在十米之外,他的声音依旧清晰。
阿尔宙斯感觉左眼跳了一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边的树好像结果了。”
帕路奇亚转头看:“哦哦是吗!让我尝一口!”瞬间果子就从果树上消失,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仿佛这之间的空间被削去了一样。
当然,也许还有一点小意外……他面前的只余下不到半个。
阿尔宙斯:“……算了,我们自己过去。”
帕路奇亚直接把果树移过来,虽然到他面前时同样只剩下半棵:“哦哦也行吧!这挺好吃的要不要来一个?”
拒绝了帕路奇亚的好意,他们正打算离开,就看见剩下半枚树果凭空出现在帕路奇亚头上,紧接着落在他张着的嘴里。
帕路奇亚:“好吃!”
小智:“树果看起来和迪亚卢卡那里的是一样的。”
阿尔宙斯心情沉重:“……走吧。”
行至一半,小智忽然想起按理来说,骑拉帝纳常驻于世界背面,只靠走的大概没办法抵达他的住所吧?
阿尔宙斯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他住在山下。”
小智哦了一声,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突破自己的认知了。这里的天冠山没有常年覆雪,就连阿尔宙斯居住的山顶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他在那还看到了远处雪山,因此猜测或许是这个时期的天冠山还不是很高。
可是山也会长高吗?
他沉默思索着,旁边的阿尔宙斯也一样在思考,或许他们不应去找骑拉帝纳,毕竟一个因为恐高而只能在山麓玩泥的几乎没有龙特征的龙宝可梦,又能知道什么呢?
果然,他们到达山麓时,看到骑拉帝纳正埋首于松软的土地中,并不懈努力地往下钻。
阿尔宙斯:“……”三兄弟没一个正常的!
小智:“你好,打扰……”
正努力奋斗的骑拉帝纳显然被吓了一跳,尾巴尖尖都竖了起来,随后极快地躲在附近的岩石后,并且把一只本在那休息的岩殿巨蟹丢了出来。
甚至还很小心地把幽灵般的双翅收了起来。
阿尔宙斯:“……干嘛呢。”
骑拉帝纳:“社恐。”
社恐鬼龙姑且还是听完了问题,但显然他没办法给出任何提议,甚至还反问:“最近我总觉得这个世界背面还有一个世界,你们有头绪吗?”
小智:“所以你刚才想要挖到另一个世界去吗?”
骑拉帝纳感觉遇到了知心人:“对啊,你觉得可行吗?”
小智:“呃……我也不知道,但总感觉反转世界大概不是这样的。”
骑拉帝纳叹了一口气,苦恼:“我就知道,但难道在天的另一边吗?可是我恐高。”说罢就不再搭理任何人,团成一块自闭去了。
阿尔宙斯:“……走吧。”他总觉得很累。
阿尔宙斯看着他身上时空能量残余的痕迹,不置可否。
人类看起来有点苦恼:“那我到底该怎么回去呢?”
阿尔宙斯第一次说出这句话:“……我不知道。”
但直觉告诉他,总是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处的,于是他又说:“去寻找吧。”
总会找到的。
入夜后,少年不知从哪里找了一片巨大的树叶,随意往身上一盖就睡过去了。
阿尔宙斯没什么睡意,他在天冠山顶往远处看,却好像并无景色入他眼。
他想到少年自然而然的询问:“阿尔宙斯也一起吗?”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于是少年就当做他是拒绝。但作为这片土地的神明,他有责任看好这个可能会带来混乱的人类……
并且,他隐约在这个人类身上感受到了自己的气息。
可他从未见过这人类!
……涉世未深的阿尔宙斯想:真是太奇怪了,他分明应该无所不知,可是自从见到小智以后,就感觉多了很多想不明白的问题。
沉思了整整一夜,最后阿尔宙斯得出的结论是:或许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将他送来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责任来。
第二天,小智从附近牵了一只诡角鹿,正向和阿尔宙斯道别,就看见羊驼……不是,看见阿尔宙斯朝他踱步而来,轻飘飘地说:“我和你同行。”
小智:“啊这……好。”他指着远处的雪山,“我打算去那边。”
阿尔宙斯:“那很远。”对人类而言。
小智倒无所谓,摸了摸诡角鹿的下颚,宝可梦似乎非常受用,俯下身让他骑上来。
“可也许回去的方法就在那里也说不定!”
阿尔宙斯没听懂其中的逻辑,但也随着他一起走。
小智是闲不下来的,路上他一边看着四周的景色,一边说:“在这个世界,帝牙卢卡他们也是阿尔宙斯创造的吗?”
阿尔宙斯点点头。
小智:“那阿尔宙斯算是他们的……妈妈?”
阿尔宙斯:“……”从未有人跟他说过如此冒犯的话!他艰涩开口:“是创造,不是生育。”
小智拉长了声音:“哦——”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除开一些让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和小智同行的时候大都是有趣的。
人类总是生活在宝可梦稀少的地方,因此野外大部分宝可梦少有机会见到人,纵然神兽的威压让他们连毫毛都要竖起来,但依旧有宝可梦大着胆子靠近。
就如同现在,少年不知从哪里收集了一堆树果,引得附近的宝可梦蠢蠢欲动。他也不小气,只要愿意凑上前,都多少能得到一些果子。
他想这么问的,但人类先一步抛出问题:“阿尔宙斯喜欢橙橙果的味道吗?”
阿尔宙斯可以精准无误地描述出橙橙果的味道如何,但问他是否喜欢……他并没有吃过,只知道是种混合了许多味道,唯独缺少甜味的果子。
他只是犹豫了片刻,就见到人类噔噔蹬跑过来,不由分说朝他嘴里塞了一个。
……混杂着各种滋味在嘴里蔓延开,几乎没有任何甜味,但非要他说的话,或许是能说得上是美味的。
旁边的宝可梦们因为人类的举动受了惊吓,纷纷找了地方躲藏着,但也偷摸着看神兽大人的反应。
“……还不错。”
森林里的宝可梦很多,大部分在感受到他气息时就会躲开——后续或许会再被人类吸引回来。但唯独有一种宝可梦,总是在别的宝可梦四散而逃时歪着头看他。
小智:“啊……是可达鸭!”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好似刚反应过来那样,抱着头歪歪斜斜地跑向深处。
人类笑得差点从诡角鹿身上摔下去。
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人类的声音:“阿尔宙斯——”
他直觉人类又要提出一些可怕的问题。
“为什么骑拉帝纳……会恐高呢?”
“……我不知道。”
好在少年好像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他随着诡角鹿前行的步伐左摇右晃的,“不过也有不会游泳的可达鸭,所以这样也很正常吧——”
阿尔宙斯想,这应当算不上正常。
行至原野时,他们远远看到大岩蛇和铁甲暴龙因为争夺领地对峙,虽然不在他们前行的方向上,但小智依旧让诡角鹿绕远了一点。
过了一会儿,小智说:“阿尔宙斯有见过皮卡丘吗?”
这是他少见的自己能回答上来的问题。
人类似乎很高兴——他好像总是在高兴,“我在那个世界收服了——啊算是收服吗——一只皮卡丘!”
说着也不顾他是否想听,就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和皮卡丘的故事来。
他一直说到太阳落到山的后头。原野中的树果没有森林里那么好找,于是早早就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直到月亮升到天空的中央,他才带着树果回来,分给诡角鹿和阿尔宙斯——尽管阿尔宙斯多次告知他不必,人类还是会留一份给他。
入夜的野外多少是有些危险的,不过好在晚春的夜晚温度总是恰好,尽管不能像在森林里那样窝进树洞,柔软的草地上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就在人类要入睡时,不远处传来宝可梦行进的声音。
他抬眼看过去,依稀能看见是一群妙蛙草和妙蛙种子用藤鞭举着比它们大上数倍的妙蛙花。从它们背上的花苞和鳞茎中倾泻出萤火般的星星点点的光,那光绕着妙蛙花,最后落到它背上巨大的花朵中。
少年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那群宝可梦朝着森林的方向走,最后隐没在夜色深处,只余下点点星光,被风吹散在空中。
小智说:“是在为妙蛙花送行啊。”
阿尔宙斯:“送行?”
有一点光随着风飘来了,他伸手想去接,又一阵风平地而起,又将它吹到更高的地方。
小智收回手:“那只妙蛙花,大概要死去了吧。”
阿尔宙斯确实能感受到,那只宝可梦的生命好像风中的一点烛火一般忽明忽暗。
远方的村落有人吹响风笛,晚风将那悠扬的笛声吹来,好像是一首送别的曲子。
“在生命的最后,由族人引领着自己,回到诞生的地方……”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好像睡着了一样。
阿尔宙斯抬头,刚才那不断上升的光点不知何时消散了,又或者是成了夜空中的一颗星,无声地闪耀着。
人类在前行的路上总是有无穷无尽的问题:“阿尔宙斯不需要睡觉吗?”
阿尔宙斯:“我在醒着的时候,不需要睡眠。”
这番回答让小智沉默了,总觉得好像双方总有一人智商不高的样子。
小智这才点点头,然后指着自己怀中的皮卡丘,夏日的清晨都带着些热度,他几乎是被热醒:“为什么我睡前还没有,醒来就……?”
是他将趁着夜色将电气鼠带来的。
阿尔宙斯平静地说:“你前几晚睡着后,一直在叫皮卡丘。”虽然他不用睡觉,可听着多少有些心烦。
人类熟练地抚摸着电气鼠的下颚,让它发出舒服的叫声,而后在阿尔宙斯反应过来前,与皮卡丘道别。
阿尔宙斯:“?”
小智一面对皮卡丘挥手,目送它远去,一面解释道:“我梦到的是我的皮卡丘。”
阿尔宙斯不解:“刚才那个就是皮卡丘。”
小智比划着:“不一样的,我的皮卡丘……和别的皮卡丘不一样。就好像阿尔宙斯……啊不对,本来就没有别的阿尔宙斯……”他冥思苦想,最终还是作罢。
阿尔宙斯想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大约是性别不对。
但想到小智那有点开心,更多却是失落的表情,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在踏上雪原前,小智问他:“阿尔宙斯喜欢雪落在身上的感觉吗?”
阿尔宙斯:“雪无法落到我身上。”除非他解除屏障。
那天恰好是个少见的雪原上的晴天,目之所及处皆是一片雪白,阿尔宙斯甚至察觉到一些宝可梦借着自身的保护色悄悄靠近打量着他们。
没多久人类就和宝可梦玩在一块,只有阿尔宙斯依旧苦恼:把他送回去的方法也不在这里。
一路上走过了草原、森林、湿地……但都没有。
玩闹的时候不知是谁撞到了树上,堆叠着的雪扑簌簌向下落,直到少年成了半个雪人,于是宝可梦又拉着他去泡温泉。
他在小智被暖洋洋的泉水包裹时,非常直白地说:“不是这里。”
小智叹了口气,但很快他又振作起来,突然举起的双手扬起一片水花,惊得一旁的卡比兽挠了挠肚子,他顺手拍了拍,然后对阿尔宙斯说:“总能找到的!”
“接下来就去……啊,对了,火山!或者是海边吧!”
他们几乎走遍了这片土地的每一处。
他们踏足过草木丛生的原野、冰雪覆盖一片荒芜的雪原,在火山上感受过扑面而来的好像扑面而来连空气都被灼烧的炙热,于蜿蜒的海岸向着似乎和天连成一线的海踏浪而行……最后,他们回到了天冠山顶。
阿尔宙斯第一次看到天冠山下雪。
从天空落下的雪花打着旋,逐渐在地面上堆积起来,他有意解除了屏障,第一片雪滑落在他身上时,他只觉得很轻,而后是一阵凉意。
身边的少年轻声问:“阿尔宙斯,是冬天到了吗?”
他不知道,也许是吧。
分明世间万物生于他的一念之间,他生而全知,却在少年这屡屡碰壁。
“阿尔宙斯喜欢雪落在身上的感觉吗?”
“阿尔宙斯喜欢橙橙果的味道吗?”
“阿尔宙斯,为什么骑拉帝纳会恐高呢?”
“阿尔宙斯……”
想到曾经无穷无尽让他难以应对的问题,他莫名涌上一股奇妙的感觉。
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回头:“下次靠近人类居所,不要再捂住我的头假装是诡角鹿了。我可以用幻象让他人都无法察觉——”
那人却不在了。
正如来时一样,没有任何征兆地——少年消失了。唯一证明他曾存在过的雪地上的印记也被洋洋洒洒飞落的雪花逐渐埋没。
“……回去了啊。”
……原来所谓一定存在于某处的方法,就在最开始的地方。
……回去了啊。
……是谁在说话?回哪里?
小智慢慢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卧室,垂下眼就看见皮卡丘的头顶,早餐的香味钻进鼻子里,还依稀能听见魔墙人偶打扫的声音。
……总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阿尔宙斯想,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又陷入了漫长的睡眠。
期间也醒来过几次。
帕路奇亚大约也是相似的,空间本因他而延伸,既可以如他心意那般浩瀚无边际,亦会在一个吐息间支离破碎化作虚无。
两股力量生来本为一体,但双方都渐渐容不下对方——多亏他们已过了互相揭短造谣打嘴战的年纪,前者为自己划出另一个次元,后者则是居于空间的狭缝里。
……他们好像逐渐变成少年口中的样子。
他感觉到自己也在改变。
原本每次醒来只是出于责任检查这世界的缺漏,但一些回忆总在不觉间闪过他的脑海。是辽阔的原野中被风拂动的草叶,是森林里一点甜味都没有却十分美味的树果,是无边夜色中一直飞到空中的光点,是……
第一片落在他身上的雪。
是不一样的。
改变是好事吗?
又是一个他说不出答案的问题。
而在很远很远的将来,当他看到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分明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但他脑海中却不禁想着:上次见面还是冬季,但现在已经是盛夏了。
其中越过的,又何止是一个春天。
包括穿越梗、原作剧情扩写、原作向小故事、各种if线、各种AU、主写感情线的6713文、沙雕向、观影体和游戏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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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梗
如题,很有趣的脑洞
刚要恢复记忆的阿七穿到17岁
十三回到过去
穿越梗,第三季末的十三和子世...
穿越梗,第三季末的十三和子世代伍三月穿到首席时期
小鸡岛众人和部分暗影刺客穿回首席时期
大保穿到首席时期做背后灵鸡,对自家孩子又无奈又心疼
大保穿到首席时期,从此首席身边多了只鹦鹉(?
发廊组,大保穿到未来尘埃落定后
原作剧情扩写
第二季末离开小鸡岛扩写
第三季末扩写
原作向小故事
首席守擂台,而他的同事们在观察他
淡淡的忧伤绝望外加迷茫的感觉,柒和七写的都很好!
别的暗影刺客和柒的故事
柒猫吃牛杂www
原作沙雕向,第三者老父亲视角看柒和七
阿七刚被救醒后日常
发廊组,阿七刚被救醒后日常
论坛体,点我在线看七被科普柒
小飞有一天突然发现它好像有点恐高
第三者视角,阿七去玄武国路上的自编剧情
第三者视角,看第三季记忆已融合、被追杀的阿七
第五季初的自编剧情
阿七恢复记忆后心理
恢复记忆后的七仔和家人们在玄武国旅游(?
有些阴沉的七仔和大保他们一起旅游
发廊组亲情向心理扩写,结尾小虐
阿七中了会让人身上出现以前伤痕的异能
一次赞哥与阿七的玄武国合作任务
一切尘埃落定后的温馨日常,暗影公司倒闭团建
各种if线
烂命华养柒pa
大保养重生了(?)的七if
被追杀时恢复记忆if
记忆融合后无缓冲if
柒醒来失去伍六七的记忆if
恢复柒记忆忘了七记忆if
一切尘埃落定后十三和七才第一次见面if
各种AU
古代AU
星际AU
同名电影设定AU
现代杀手pa
灵媒AU
主写感情线的6713文
你的名字梗,微意识流,柒和十三互换身体
辈分梗,一个有趣的短打
青凤存活if,6713见面
6713第五季见面的自编剧情
一切尘埃落定后的6713
十三看到阿七的过去
退休二人组欲静而风不止hhh
沙雕向
众所周知,躲床底下是玄武国的一种习俗
首席醉酒记
首席和美人税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如题
论坛体,论剪个头发如何在刺客组织掀起轩然大波
首领决定派手下的刺客们去刺杀小鸡岛上17369号刺客
被刀的受不了的时候看看挺有趣的
七大暗影废柴在线作死
观影体、游戏体
文笔好,很细腻
对每个人物的性格把握的很不错
文笔不错,也没有ooc
没有ooc,写得不错
第五季的观影体,人物性格把控得很好
第五季的观影体,写得不错
随机片段的观影体,写得不错
现实和观影同时推进,很有趣
人设抓得很好,没有ooc
沙雕向,观影平行世界
summary:幽灵鸡大保和它的少年刺客
鸡大保从很早之前就发现了伍六七一个毛病。
此人睡觉不爱盖被子。
每次鸡大保半夜喝水路过,时常发现伍六七躺在小床上睡得四仰八叉,被子要么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床下早没了容身之地,要么被搂成一筒地全抱在怀里,完全没发挥一点防风保暖的功能。每个大家长都见不得小孩肚子着凉。鸡大保不得不过去替他把被子盖好:有时候还不那么顺利,得使出一股拗劲儿与被伍六七压住抱住的被子搏斗一番,日夜如此,才能让它们家首席发型师幸免于感冒。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不爱盖被子。鸡大保给他铺的小床,往往第二天早上起来也还是干干净净、一丝不苟,连个褶皱都没有,前一天晚上被子是什么样,第二天早上也还是什么样。清清白白一个小豆腐块,比陈伯的军中内务整肃多了。
当时他和鸡大保还不太熟,鸡大保把这个捡来的浑身谜团的神秘人当还债工具,自然不会像现在一样整天像个老母鸡似的帮他盖被子。更何况伍六七的觉浅得吓人,稍微一有动静,他就睁眼。
虽然小鸡岛常年温暖湿润,一年有三百天都近似夏天,但总有没那么暖和的时候。眼见着一天天更深露重起来,鸡大保某天给小飞盖完被子,一回头发现伍六七还是像往常那样,闭眼安安静静睡着,被子蜷成一个小方块躺在角落里,忽然就有点替他在小鸡岛的秋日里发冷。
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犹豫不定地瞅了他一会儿,还是胆战心惊地抽出那床大概就没被使用过的被子,一股脑抖散盖在了伍六七身上。
伍六七没醒,自然也没有反应。
鸡大保松口气,转身回去睡觉。发廊很小,它躺下没多久,听见有人翻了个身。
……然后它才想起自己忘了喝水。
第二天伍六七罕见地起晚了。他卷着被子蜷缩着,睡姿没那么板正了,头发散在枕头上,把脸半埋在被子里,看起来还有点乖。睡得很香。
鸡大保没有喊他起床,把早饭留好放在桌上,给他留了张字迹潇洒的便条叮嘱他吃完早饭之后继续练剪刀,就推着牛杂车出摊了。等它推着牛杂车回来,伍六七煮好了晚饭晾好了衣服,正以气御剪歪歪扭扭地修阳台的仙人掌,小飞看得很高兴,叽叽叫着给他鼓劲。见到鸡大保回来,一人一鸡双双抬起头:“大保,你回来啦。”“叽叽叽叽!”
鸡大保心里一动,嗯了一声:“晚上吃什么啊?”
那之后鸡大保就莫名被迫养成了给这两个小仔盖被子的习惯。这个习惯持续了很久,以至于很难改正。有时候鸡大保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规训出了某种条件反射,在不盖被子的伍六七和被子同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它就总是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鸡翼。当没法执行这么一个动作的时候,它就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
真的很难受。
鸡大保唉声叹气:“这破习惯到底哪里来的啊?”
少年听不到它的抱怨,散着黑发,安安静静躺在枕上,合着双眼,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姿势肃穆工整得仿佛要入殓。那把嗜血无数的魔刀躺在他的左手掌心下,比随便躺在床脚的被子受宠太多。
但谁家好人抱着魔刀睡觉?
鸡大保很想替他把被弃之不顾的被子捡过来抖开盖好,可惜它低头一看自己,鸡翼泛着幽灵特有的半透明,一眼就知道不像能拿到东西干涉现状的样子。
鸡大保来到这里,实属意外。
在海边玩的时候,小飞捡到了一个奇怪的能量球。伍六七也没研究出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出于谨慎,鸡大保赶紧下令两个嚣仔不要再碰它,并上脚把它一脚踢远。不幸的是,能量球直击礁石,高速回弹,咣叽一声撞在鸡大保头上,在伍六七和小飞惊恐的喊声里,它直接眼前一黑,晕菜了。
睁眼先直面了一线刀光。
冷而凝练,静而无声,很难说那到底是刀光还是死亡的具象化。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颤栗后知后觉爬上皮肤的时候,杀气已经归刀入鞘。
鸡大保怔在原地,脑子嗡嗡直叫。
紫衣的少年刺客走过它身边,对身后倒下的尸体和弥漫的血泊视若无睹。他的眉宇线条比鸡大保所熟悉的样子要更稚气些,脸上是陌生、却又不完全陌生的表情,无星无月的黑夜大约也不会比他的眼睛更空无一物。
玄武国的风比小鸡岛凌厉许多,吹得他的袍摆和头发都簌簌作响。
鸡大保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这个年轻版的阿七看不到它。
还没等它琢磨明白,一股牵引力猛地拖着它一拽,把它被迫朝年轻刺客离去的方向拉了过去,鸡大保猝不及防:“搞什么啊!拖拉鸡啊?!”
鸡大保气得踢了一脚床尾:“什么破被子啊。”
它背着双手绕回床头,看刺客少年沉默的睡相,十分恨铁不成钢:“到底谁教的啊?玄武国这么冷,感冒有你受的啦!到时候不要找我哭喔!”
柒当然不会找它哭。姑且不说他似乎根本不会生病,他也根本听不见它的声音。月光落在窗户边上,在少年睡着的侧脸上剪出一道暧昧的摇晃光影,仿佛一道正流着银色血液的不愈合的伤口。他合眼睡着,气息很轻,仿佛一个既不需要呼吸、也不需要热度的雪人。
鸡大保怏怏地坐在柒的对面,看着那床从没被使用过的被子发呆。
兴许是乌云被风吹得散了,那月光的影子越来越亮,似乎正离得越来越近。鸡大保心里忽然一跳:不对,那不是月光!
“阿七!”
无论过了多久,它还是改不掉明知柒听不见但还是要出声提醒的毛病。狠厉狰狞的刀光穿透薄若蝉翼的窗户纸,刹那间直逼眼眉,鸡大保如果不是灵体状态,恐怕已经被掀飞出去了。那两个无人听见的字还没落地,它眼前一花,就听到铮然响了一声。
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一声也来不及吭,又掉下窗户去了。
柒按在魔刀上的手指一推,一枚闪烁着紫光的碎片悄然入鞘,刚刚被推开一线的魔刀带着餍足的血腥气复归平静。它的主人将刀一抱,平静至极地翻了个身,枕着刚刚被刀风斩开两段的枕头,没事人一般又睡了。他连眼都没睁。
鸡大保壮着胆子凑过去,发现那个刺客虽然受了重伤,但还是勉强挣扎着爬起来,逃窜进了街角里。
原来哪怕是不做任务的时候,柒的身边也始终萦绕着恶意与杀戮,他杀死别人,别人也总是在试图杀死他。首席暗影刺客说来光鲜亮丽、威风八面,实际上却似乎是个颇烫手的山芋,不服者、挑衅者比比皆是。走在路上会有不知何处来的暗器,睡在床上会有刀突然从床下刺出,餐馆端上来的茶水有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对于这个国家的人来说,武力似乎是最底层的逻辑和构成一切秩序的前提,杀意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鸡大保觉得这简直是一群野蛮人。
鸡大保被迫跟着他颠沛流离,感觉自己都活生生成了野鸡。
这么看来,睡觉不爱用被子似乎也不能怪他:他甚至都很少睡床。
黑眼圈难道就是这么来的吗?
还我家阿七妈生少年感啊。
破了一半的窗户吱吱嘎嘎地摇晃着,没了窗户纸的遮挡,月光泼墨似的洒进来,明晃晃淌了一屋。原来今夜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月色。床榻一半被洒满了月亮,一小半还勉强隐在黑暗里。柒躺了一会儿,兴许是觉得刺眼,少见地没再维持他那可以即刻入殓的睡姿,而是皱着眉躲到了黑暗里。这么个姿势看起来,他似乎更小了。
本来也是比可乐也大不了几岁的年纪。
这就是他在成为伍六七之前的过去。独来独往、无人知晓,天下第一和首席暗影刺客的肃杀光芒遮掩之下的过去。
即使后来的伍六七再想起来,他也不会把这样的经历放在心上。对那时的伍六七而言,他有重要的事要做,有要保护的人。而对于此刻……对于过去这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的他自己,他只会记得他曾经见死不救,曾经助纣为虐,曾经沾过满手血腥,曾经犯下过要用一生来赎的罪。
所以,这一刻独自蜷缩在月夜的黑暗里的少年刺客,再也不会有人记得。
他被遗落在玄武国永不止歇的风雨中,终年不化的霜雪里,偶尔惊鸿一瞥的月色之外。不会有人知道他独自走过多长的路,经历过多大的危险,受过多少伤。鸡大保和伍六七认识那么久,哪怕是记忆恢复之后,他也从不会把这些拿出来说。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自己好像都从不觉得这一切有什么值得在乎。
这算啥啊?
鸡大保心想。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忍受这一切啊?
柒当然回答不了它。对他来说,这一切比呼吸更自然,他大概也并不觉得自己在忍受。
所以呢?真就没有人在乎啊?
鸡大保站起来,踏进月光里,第一万次去拖那张崭新的小被子块。
开什么玩笑。
我在乎啊!
它一边徒劳无功地用翅膀戳着那张根本碰不到的被子,一边愤怒至极地唠叨:“我告诉你啊,你不许摆出这幅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喔!我们家阿七很多毛病的!吃牛杂他不吃牛肺,调味只喜欢港式,辣椒酱放多两勺他就要觉得辣啦!夏天吃冰棒他不爱吃果汁冰棒喔,喜欢吃奶油布丁。吃水果也很挑的啦,他喜欢吃香蕉,不过这个我猜是因为他懒得削其他水果的皮……”
“还有嘞,他其实很怕太阳晒,大家一起玩水的时候经常躲到遮阳伞下面睡大觉。睡觉也很怕亮!要把发廊里的窗帘拉得很严实他才睡得香。最烦就是盖被子了,每天晚上都要给他盖被子。小飞现在都不用我帮忙盖被子啦!真是不害羞啊!”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感冒。”
鸡大保唠叨得上头,可惜它都使出暴揍养鸡场老板的劲儿了,被子也还是风雨不动安如山。柒依旧蜷缩在角落里,睡得熟视无睹。只是月亮可恶,丝毫不知道体谅一个难得机会有个好眠的少年,变本加厉地偏了过来,满室清晖侵占原本就狭窄的阴暗角落,得寸进尺地落在柒睡着的侧脸上,在少年的眼角割出一道永不愈合的伤口,仿佛暴露出一颗银色的心。
大概是怕光,柒的眉毛拧了起来。
鸡大保于是踮起脚,徒劳无功地举着半透明的翅膀,试图给他遮挡那点恼人的月亮。
“所以我告诉你喔,不许再过得这么随便。也不许不把自己当回事!”
“饿了要好好吃饭,别人都下了毒了,你都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吃啊!你是那么爱惜食物的人吗!还有啊,不许累了偷懒就直接睡觉不吃饭啊,以后在小鸡岛上犯胃痛的毛病辛苦的是我你知不知道啊?!”
“有床睡的时候就要睡床啦!那个破刺客首领又不是没给你拨经费,上次我都看到啦,他给你的银行卡里划了好大一笔钱喔!都可以再开一个发廊啦!”
“你那些破同事对你一点都不好,没事离他们远点啦……真是,玄武国这个破地方,连个正常人都没有……”
“……还有,要盖被子啊!玄武国这么冷,你以为这里是小鸡岛吗?你都给了钱了,为什么不盖啊。被子难道会吃了你吗?!”
鸡大保说得起劲,没注意到它的翅膀似乎吸饱了月光,变得更加透明起来。
“我现在是管不到你啦,你翅膀是硬啦。天下第一,好厉害的啵……但是我警告你啊,别以为以后我也管不到你!有的是我管你的时候喔!”
“所以呢!”
“……再想起来的时候,”鸡大保说,“也不许把你经历过的这些忘掉喔。”
兴许是不忍心继续打扰一个再怎么努力也庇佑不到的清梦,长风吹彻里,云浪飞滚,月色藏进夜色之中。房间里彻底暗了下来。
破了一半的窗户还在吱呀响着。
鸡大保回过神来。
满室清晖,海风卷着咸咸的海腥味,在它鼻尖快乐地歌舞。它茫然往旁边一看,药柜、对联、诊台,是喵手回春馆。摸摸自己的额头,余痛未消。小飞睡得像个小球,圆滚滚地趴在一边。伍六七坐在地上,俯首半趴在床边,用一个很拧巴的姿势睡着了。神医大概也去睡了,屋子里安静得吓人。
看起来似乎是它被撞晕之后,伍六七和小飞就送它来神医这里了。
那它莫名其妙变成幽灵跑回去玄武国又是怎么回事,做梦吗?还是灵魂出窍啊?
……话说这下又要多出来多少医药费的欠条?
鸡大保心里滴血。真是两个败家仔啦,好端端又没什么大事,看什么医生嘛……
它先看看小飞,发现它没什么变化,便放下心来,去打量床边的伍六七。唔,总觉得黑眼圈更重了。这个傻仔,是不是又没有好好睡觉啊?
它把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抽出一半,搭在伍六七背上。
谁知它这一动,伍六七醒了过来,揉揉眼睛,惊喜道:“大保,你醒了啊?”
鸡大保赶紧嘘道:“那么大声干嘛啦?!小飞还在睡啊!”
“哦……”伍六七打了个哈欠,“你睡了好久喔。我们都吓死了,但是神医又说你没事,只是在睡觉。你都梦见什么了啊?”
“这个……”鸡大保瞅了瞅他。大概是睡姿问题,伍六七的小辫被蹭乱了,要掉不掉地散着头发,见鸡大保不说话,茫然地在脸上飘出一个带着困意的问号。
小鸡岛的月光比玄武国更亮,神医没拉好窗帘,一线月光沏着海风,在房间里没完没了地起伏出光影的波浪,伍六七正对着窗口,那光便总若有若无地撩在他脸上,照在那双眼睛里,好像点了星星一样那么亮。
“没事啦。”鸡大保说。它拍拍自己身边,“你上来睡吧!”
“啊?”
“啊什么啊,这床那么大,睡两只鸡一个人不是很绰绰有余吗?床位费交都交了,当然要睡回本啊。”
“哦……”伍六七困倦的脑子开始有点无法运转了,他听话地爬上床,躺着看鸡大保给小飞盖好被子,又把一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他忽然嘿嘿笑了两声,说:“大保,谢谢你。”
鸡大保吓一跳:“突然干嘛啦?”
“我好多毛病哦,”伍六七说,“我知道你每天晚上有偷偷给我盖被子。以前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对我。”
“……你以前……在玄武国过得……不好吗?”
“嗯……”伍六七想了一想,“其实我以前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好……都差不多。”他嘿嘿笑了一下,“不过和现在比起来,那当然算过得很糟糕啦……呃?大保?”
鸡大保跳下床,把窗帘拉得很严实。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海风的声音。
“……好啦,”鸡大保也躺下了,“你盖好被子,不要感冒了喔,明天还要开店卖牛杂。”
伍六七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鸡大保看看他,又伸出翅膀,把被子往他那边掖了掖。
“阿七啊。”
“嗯?”
“明天再继续说给我听啊。你以前的事情。”
过了很久,久到鸡大保都快睡着了,它听见伍六七说了一声“好”。
海风吹着窗户,轻轻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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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伍六七才醒,身体依然虚弱,不能受寒着凉,因此大保断然拒绝了他想洗头的请求。
还洗头?到时候寒气直接入脑,回头又病倒了怎么办
被大保一顿训斥后,伍六七只能悻悻缩回床上,继续这么窝囊地躺着或者靠着。
该死,想在梅小姐面前稍微清爽一点都不给机会啊。
这回是真的邋遢到底了。
伍六七只emo了一会儿又振作起来,反正梅小姐已经见过他最不修边幅的样子了,已经这样了都不嫌弃他,这分明是好消息嘛!
他自个儿又美上了。...
他自个儿又美上了。
大保简直没眼看。
神医果然妙手回春。这几天伍六七的身体略有好转,虽然面色苍白,还因为药效有些嗜睡,但他清醒的时候还是很有精神的,睡觉也比之前高热昏迷的时候踏实,起码不会说胡话。
他昏迷时说胡话还是梅花十三告诉他的,伍六七立马就想起了他苏醒前在梦中经历的那一系列怪异场景,以及最后那朵托住他的柔软的云,不禁心中悸动。
这日饭后,梅花十三给伍六七熬了新疗程的药,因尝不出味,伍六七喝得相当痛快。
他向窗外看去,天地间苍茫一片,雪意涔涔,万千生灵合一色。
“还在下雪。”伍六七说。
“嗯,”梅花十三道,“今年雪格外大,常青树的叶子都瞧不见了。”
“雪下得大好啊,打雪仗多过瘾!可惜小鸡岛没有雪打不了。”伍六七颇为遗憾。“当然,我现在也没可能打。”
梅花十三瞪他一眼:“消停会儿吧你。”
伍六七就吃吃地笑,梅花十三拿他完全没办法。
过了会伍六七就开始犯困,他从善如流放下垫子窝回被子里睡觉。室内温暖,他睡得格外香甜,这一觉他直接就睡到了晚饭时候,大保给他端来了药膳。
没有味觉对于喝药的确是件好事,可吃药膳却并非如他之前所想同为好事,而是喜忧参半。
他看到药膳里有几样食物是他喜欢吃的,奈何他现在根本吃不出来,味同嚼蜡。
这一餐也跟过去那些天一样平淡无奇的结束了。
到了晚间,伍六七还需要喝一道药。
梅花十三估摸着炉子的火候,去端药了,伍六七则盯着床边的取暖器出神。
忽然,他发觉胸口一阵阵闷闷的疼,极为不适,几秒后喉中涌出一阵腥甜,有什么东西自他的五脏六腑倒流而出——
他全身颤抖,用力咳出了什么,眼前瞬间一片雪花点浮现,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丝线的木偶散了架般瘫在床边。
在头晕耳鸣中,伍六七勉强睁大眼睛,去看自己到底咳出了什么。
黑色的。
不对,好像还有点红……?
“伍六七——!”
一阵惊呼自门口传来。伴随着药碗碎裂声,一道人影瞬间冲到他身边。
“梅小姐……”伍六七嘶哑着说,这时候他才察觉好像嘴角还挂着一道血丝,欲坠不坠地黏连在他脸上,好狼狈。
“你吐血了?”梅花十三看见地上那一摊黑得发红的瘀血,心神大乱,几乎手足无措,幸好长期训练出的理智一直在尖叫着逼迫她冷静下来。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的,我想起来了,神医说过新疗程的药会调理你的经脉,逼出暗伤造成的瘀血,这样才能不落下病根。”梅花十三想起神医写下的注意事项——托“医生体转换器”的福。
“啊,这样吗?我就说好像咳出血后轻松许多了。”伍六七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说。
“让你别逞强了!”梅花十三明显带了怒意,“好好躺下!”
伍六七为她所慑,乖乖闭嘴在床上躺好了,他也不想梅小姐继续生气。
“阿七!阿七怎么了!”
门外大保的声音炸响,还有小飞叽叽喳喳的叫声。
“这药碗?!”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没拿稳让碗掉了,我再去熬一碗。”梅花十三说,“是新疗程药的作用,刚刚逼出了他体内的瘀血。”
“那就好那就好。你先去忙吧,我来把这里打扫干净……”
大保和梅花十三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大保很快把那摊血清理干净了,梅花十三也片刻不耽搁重新去熬药。
忙完的大保抬头一看,伍六七抱着杯温水小口喝着,嘴角的血丝也被擦干净了,只是这面色看着更苍白了,白得近乎透明,反衬得黑眼圈格外浓重。小飞依偎在他身边,安静得一声不吭。
大保忍了又忍,才从牙缝里挤出话:“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玩命!”
“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绝对把小命放在第一位……”伍六七立刻投降,赶在大保话头前表诚意。
“行了行了!这药还要熬好一会儿,你先睡吧,等药熬好了再叫你起来喝。我警告你啊,别熬夜等梅花小姐,下场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伍六七想起刚刚梅花十三怒意外现的模样,果断从心。
“我睡了!大保出门帮我把灯关了啊,再留盏小夜灯给梅小姐照明。”
“你赶快睡你的!”
待药熬好,梅花十三小心端着碗,轻手轻脚进屋来。
令她意外的是,屋里竟然还有光亮——来自墙角的一盏小夜灯,光线并不刺眼,将将够她看清楚脚下的路,辨别出屋内的大概陈设。
伍六七已经睡下了,呼吸声平稳绵长,也让梅花十三心安了些。
她刚摸过热乎的药碗,手指并不冰凉,遂直接摸索着探进被子,去碰伍六七的手。
还好,没有返凉,看来没有大碍。
梅花十三略等了一会儿,待药没那么烫之后,她轻轻拍了拍伍六七的肩膀:“伍六七?醒醒,起来喝药了。”
她唤了两遍,伍六七才迷迷糊糊地醒了。
眼前是一抹被柔和白光勾勒出的袅娜纤细的人形,梅花十三的面庞背光,看不真切,唯独那双碧眸格外清亮有神,只消朝他瞥一眼,灵魂就如濯清水般复苏了。
“梅小姐……”
“快喝吧,喝完继续睡。”
“你什么时候去睡?”
“你喝完药我就能睡了。”
伍六七二话不说就是仰头干。“我喝完了,梅小姐也赶快去休息吧,别熬夜了。”
“好,那你睡吧。”
“我以后真的不会不要命地拼了。”似是怕梅花十三又一次快步离开,伍六七语速很快地补充着,“真的,真的,我保证!”
梅花十三抬眼瞧他,迎面而来的白光将伍六七指向天的发誓姿势照得分外清晰。
“终于怕了”梅花十三唇角微弯。
“嗯嗯嗯!”伍六七点头如捣蒜,之前昏睡他只觉得做恶梦不舒服,身体虚弱那好好养就是了,他刚被大保捡回去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段时光,可咳血引发的反应超出他的预料……
他比想象中伤得更重。
“那你可不能违反誓言。”梅花十三挑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八马也难追!”伍六七紧跟着说。
看他这样子是真知道厉害了,但梅花十三嘴上仍道:“空口白牙难作数,你最好真是这么想的。”
“绝对绝对作数!有大保、小飞、梅小姐你们在,我怎么舍得这么潦草死去——”
梅花十三的脸登时红了,她恨不得伸手去捂伍六七的嘴:“行了,赶快睡觉!”
她分外庆幸屋里只开了夜灯。
伍六七适可而止,乖乖躺下了,就算他还想说些讨好的话给梅小姐听,精力也不允许。
“梅小姐,晚安。”伍六七躺好后,还不忘跟梅花十三道晚安。
偏梅花十三就吃他细枝末节的关怀这一套,她脸热消退了些,也轻声回道:“晚安,伍六七。”
05
在这之后,伍六七又陆陆续续吐了好几次淤血。
甚至有一次当着梅花十三面咳了满手都是,那粘稠发黑的液体张牙舞爪泼了伍六七一手,从指缝里往外渗出,好似异质的细瘦触手。
梅花十三立刻抽出纸巾帮伍六七擦血。她刚要拉过伍六七的手,却被后者避开。
“别,好脏……”伍六七嘴唇上沾满粘连血丝,话语凌乱。他眼神黯淡,毫无聚焦,“别碰……”
“脏什么?”梅花十三一边反问他一边强势地把他手扯过来,将手指一根根细致擦干净。
“手上都是血……”
“血又如何?擦掉不就是了。”
“……”伍六七沉默。
“你别忘了,我也是刺客。”梅花十三敏锐觉察出伍六七似乎陷入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里,遂提醒了一句。
她和他都是刺客。都是手上沾血的人,脏什么呢?
一种只有和伍六七单独相处时才会浮现的感觉再现——伍六七总想在她面前展露出最好的、最“干净”的一面,他好像认为外表的自己是不堪的,只有破开胸膛,亲手把滚满热血的心脏剖出来,双手捧到她眼前,让她亲眼见证心脏上涌动的真诚与缠绕的爱意后,他才觉得自己拥有了与她关系更进一步的资格。
爱意滚烫而热烈,却是以卑微为燃料在燃烧。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了。
可在梅花十三看来,伍六七根本不必如此,他们是平等的不是吗
其实她内心深处觉得,自己才是亏欠的那一方。伍六七在她身上投注了太多爱意,可她的回应比之寥寥。
这不应该。
“你看,现在擦干净了,手不脏了吧?”梅花十三握着伍六七的手腕,将手心转过来给他看。
室内隐隐流动着一股极淡的血腥味,只不过今日失去嗅觉的伍六七闻不到罢了。
伍六七还是不说话,梅花十三轻啧一声,干脆直接上手给他擦嘴。
梅花十三动作很快,几下就把伍六七嘴唇上的血丝擦掉了,只是唇瓣柔软,血丝勾连,仍有几丝黑血沾上了梅花十三的指尖。
“你的血。”梅花十三伸出手指给伍六七看那一痕血渍。
然后她用刚才擦了伍六七嘴唇的纸擦掉了血渍:“现在,它没有了。”
“我们的手都很干净。”梅花十三认真地注视着伍六七的眼睛。
伍六七怔怔地看着她,几瞬过后,那浓墨一样的眼中浮现出几点萤火般的微光,明灭不休。
他开始笑,却没有出声,只默默回握住梅花十三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大保刻意提高的大嗓门:“吃午饭了——!吃完饭好喝药啊!”
梅花十三也顾不得羞恼,又忙着去给伍六七倒水。
“梅花小姐,你先去吃饭吧,饭做好了正温在灶台上,下午我来守着阿七。”
大保也被伍六七突然剧烈的咳嗽声唬了一跳,险些没把药膳洒了,结果进门一瞧才清楚是怎么个事儿。
“好,麻烦了。”梅花十三把水递给伍六七,看他安稳喝了,就出门去吃饭。
伍六七则颇为不自在地吃今日份的药膳。
他害怕大保说话调侃他,提心吊胆吃了半天,谁成想大保一声不吭。
“大保,你怎么不说话?”
“讲乜?”大保挑起一边墨镜瞪伍六七,“吃你的饭,少想些有的别的。怎么,你期待我讲乜?你真想听?”
“不不不必了。”伍六七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大保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先把身体养好,没病没灾了想怎么调情都随你……”
“大保你说什么呢?!”伍六七脸色爆红。
“小情侣嗰点事我还唔清楚?”大保撇撇嘴,装什么装,你那爱意都要把眼珠子压得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06
一转眼已是初春,玄武国仍然冰天雪地、万籁俱寂。然而今日却是不同的,早间下了一场小雪后便停了,一直到中午再无半点雪屑飘下。
多亏这场小雪,以及伍六七日益好转的身体,梅花十三第一次起了兴致想要在小院里转转。这临时租住的小院子里栽种了十几株花木,之前被大雪遮去面容不得见,到如今终于舍得撩开白纱给人欣赏了。
梅花十三披着毛边斗篷,在花木间穿梭,她定睛一瞧,其中有几株赫然是梅花。
梅花已经开了,白梅似雪,红梅如火,热热闹闹地烧满枝芽,暗香浮动,隐约若无。
梅花花瓣上还残留着一点白雪,流珠滚玉,梅花十三兴致上头,拿出小布袋收集了一些回去。
房东曾告诉她厨房柜子里有茶叶,可随意取用,只是她之前一直没有心情喝罢了,但她现在想要雅致一回。
梅花十三取了茶叶,将白雪煮了,兑着雪水茶叶泡成一壶香茶。这法子还是师父青凤教她的,她只囫囵学了个形式,记得步骤,却未参透其雅意,只是想试试到底味道如何罢了。
她一半留给大保,一半另装进暖壶带去了伍六七屋里,给他尝尝。
因绿茶性凉,梅花十三泡的是性温的红茶。
伍六七自然捧场,还没喝就一串彩虹屁吹出口,牛饮完一杯后即使并不觉得有何独特之处,也毫不脸红地继续夸。
直到梅花十三呷了一口茶,没有品出任何不同后才打断他道:“好像没什么稀奇的。”
“……”伍六七顿时卡壳了。
“看来我还是功夫不到家,我记得师父用春雪泡的茶就很香,不同于一般的饮用水。”梅花十三说。
“可能是煮茶容器不一样?”伍六七随口说了一句。
梅花十三却霎时灵光闪现:“很有可能,师父惯用的是紫砂壶。”
没想到青凤这么风雅。伍六七心中念叨,简直要被这斯文做派酸倒牙了,他是半点忍不了的——除非拉着他一起风雅的人是梅花十三。
“可惜了,本想让你尝尝春雪的味道。你现在不能出去,不能打雪仗,也感受不了雪。”梅花十三慢慢饮着杯中茶,但没有像一开始那么珍惜只喝很小一口。
“这怕什么?等我回小鸡岛彻底养好病,再跟梅小姐你一起回玄武国不就好了?”伍六七笑着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梅花十三闻言也笑了,她的确想岔了。
岁月漫长,唯你相伴。
====
-END
00
所有的一切了结之后,伍六七也病倒了。
他当晚便发起了高热,昏迷不醒,额头滚烫如火,双手双脚却冷若寒冰。
这来势汹汹的病情把大保吓得够呛,连夜薅来了神医给伍六七诊治。最后诊断出的结果是疲惫过度,且体内暗伤过多过重,多重因素层层叠加令他十分虚弱,偏形势不等人,伍六七一刻也不敢松懈,硬是拖着病体杀出一条血路。如今尘埃落定、云散见日,撑着伍六七坚持到此的那口气一泄,立刻就倒下了。
神医开了方子,...
神医开了方子,叫大保照着抓药熬药,大保急急忙忙就出去了,也不顾外头飘着鹅毛大的雪花,小飞赶紧收了一条毯子带着,追着他离开。而梅花十三仍留在屋子里,守着神医写后续的静养注意事项。
正值冬季,玄武国天寒地冻、万里雪飘,不适合病人挪动,何况伍六七正病重,得好生将养着,至少得过了这个冬天,待开春回暖之后再谈回小鸡岛的事情。
小鸡岛四季如夏,温度变化不大,不似玄武国四季分明、冷热极端,是康养的好去处。那里也是伍六七的归处。
梅花十三看着神医快速写下一行行字,略略走神想到,或许,也会成为自己未来的归处也说不定?
她回神,恰好此时神医也将注意事项写好了,足足五六页纸,字迹龙飞凤舞,梅花十三粗略瞧了一眼,发现自己竟然认不出几个字……
梅花十三:“……”
见梅花十三面露难色,神医轻车熟路从衣兜里掏了一个便携式机器给她。
梅花十三接过来一看,上面印着斗大的几个字:“医生体转换器”。
……真是太贴心了。梅花十三道:“谢谢大夫。”
神医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给梅花十三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梅花十三借着取暖器烤了会暖,确认双手都不凉了后才去触摸伍六七的脸。
……还是好烫。
就在这时,大保和小飞回来了。房门只开了很小一条缝,抱着好几个药包的肥胖蓝羽鸡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挤了进来。
他忙着抖落身上的雪,小飞则自觉衔着药包和药方把它们放到了桌上。
“辛苦了,我来熬药吧。”梅花十三轻声道,把取暖器往大保那边推过去。
“……好啊,谢谢。”大保微愣了一瞬,却并没有阻拦。
梅花十三对照着方子和药包看了片刻,便拿起其中几样往厨房去了。
大保把浑身寒气都烤得彻底消散才算完,他爬上伍六七床头边的椅子,看着昏迷不醒的伍六七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这臭小子……”大保喃喃,“还真是不幸又幸运啊。”
01
黑云压城城欲摧。
可如今这一大片乌云却牢牢压在一个人的身上,完全将他摁进了泥里。
真是奇也怪哉,分明是虚无缥缈的云,却厚重如山岳——一座“流动”的大山。
不断从云山上滴落下水来,本就湿润的泥土在肉眼可见地化为泥浆,涌入伍六七的眼耳口鼻,叫他无法发声,想要挣动却越陷越深。
黑暗,冰冷,粘稠,潮湿。好熟悉,好陌生。
伍六七想要用手臂将自己支撑起来,可手肘被泥浆糊住动弹不得,他想喊人,却张不开嘴,强烈的求生欲望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也将胸腔里汹涌沸腾的血气一同堵塞住了。
伍六七忽地闻到了一股气味,他怎么会闻到味道?他的鼻子已经——但随即,他感到脸上粘稠的液体似乎开始缓慢流动,顺着他的脸流进了嘴里。
浓烈的铁锈味。
是血。
伍六七猛地睁开眼睛,方才将他眼皮粘连在一起的泥浆已然变作猩红血液!他浑然似不赦恶鬼,全身浸泡在血池之中,更有无数鲜血自四周汇入他身下的血池。
不对,池子里面有东西!
腐烂残肢、白骨、头颅,还有一些……
然后,伍六七就看见一只粘连着血丝的眼球顺着血流飘到他面前,轻声“说”:
“该你下地狱了。”
伍六七目眦欲裂!
血池先一步裂开,滔滔血水仿佛来自地狱尽头,裹挟着人世间无穷无尽的罪恶向着极渊坠落而去——
他身体一空,随之坠落而下。
落,无尽的下落。
失重感令伍六七难受至极,心脏在胸口疯狂撞击,几乎要破体而出。
还有尽头吗
他还能走到尽头吗?
——下一秒,伍六七被接住了。
一朵云轻柔地接住了伍六七,将他柔和地包裹起来。
温暖,呵护,与之前的一切截然相反。他甚至还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这味道很特别,并不浓郁,香远益清。他联想到某种花,一种令他印象深刻绝不会忘的花。
梅花。
这是梅花的香味。
伍六七降落在了一朵香云中,香云便在他怀中。
02
伍六七睁开眼。
他昏睡太久,眼皮没力气,睁了半天他才看清楚室内情况,然后他的注意力全部被身边的人吸引过去。
梅花十三趴在他的床边,睡得很沉。
她的长发难得没有编成规规矩矩的麻花辫,而是比较蓬松凌乱,许多发丝已经偷跑出来,铺了他床单一片了。
他睡梦中闻到的香味,便来自梅花十三的头发。
好香。
伍六七下意识就想出言夸赞,可他的嗓子不听使唤,只漏出了几声不像样的嘶哑气音。
梅花十三被这声音惊动,很快醒过来。“伍六七,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伍六七立时被梅花十三的声音迷得五迷三道。
这应该是梅花十三第一次用如此轻柔的声线跟他说话,许久之前他中黑玄冰刃的毒后在破庙与梅花十三重遇,那时候梅花十三说话也很温柔,却比现在少了一些亲近。
“咳、咳咳!”
伍六七想说话,结果剧烈咳嗽了起来,梅花十三赶紧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扶着他坐起来慢慢喝。
一杯水下肚,伍六七缓了一会儿,才感觉自己的嗓子恢复了少许:“……多谢梅小姐。”
嗓子条件不允许,奈何伍六七在梅花十三面前能舌灿好几十朵莲花也无济于事,他只能干巴巴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显得他俩之间多生分似的。
说完,梅花十三盯着伍六七,面色不虞。
伍六七有些心虚,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他当然清楚,当初烂命华只帮他排出了毒素,可留在体内的暗伤并没有好,加上一路奔波、劳心劳力,铁打的人也要出毛病。
他这一倒,肯定把大保和梅小姐吓坏了。
伍六七当然想挽留她,可梅花十三步伐匆匆,几步就出了屋子。
前后脚的功夫大保和小飞就来了。大保一进门见伍六七靠在床头垫子上,两只眼晴睁开着望向他,他当即泪洒当场,扑了过去。
“你个死扑街想担心死我吗!你知不知道你当时两眼一闭直挺挺倒下去的时候跟个死人一样,要不是摸到你鼻子还有气儿我就要被你吓死了!”大保涕泪交加,又哭又喊,小飞更直接,果断扑到他脸上把他视线全部盖住。
当然,小飞力道很轻,根本不是以前能把他仰面撞倒在地的力气。
伍六七的心立刻软塌塌成棉花糖了。
“好了好了,大保,别哭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他磕磕绊绊地安慰着大保,左手在他背后轻拍。右手安抚着小飞,这小家伙估计也被吓坏了,一个劲儿往他手心里拱。
一人一鸡一小飞鸡依偎在一处许久,彼此的激动情绪才渐渐平复。
伍六七问道:“我睡了多久?”
“啊?”大保从兜里扯出纸擦完眼泪擤鼻涕,说话仍鼻音很重,“三天了吧,神医说你这时候该醒了。扑街仔!要是你今晚还敢不醒,我就直接把你打醒知道吗!”
大保还是刀子嘴豆腐心,伍六七心中念。
“话说……”大保忽然一改话头,眼神诡异地盯着伍六七,直把他看得不自在起来,“你跟那梅花小姐聊了吗?”
“干嘛啊大保,我刚刚嗓子不舒服只说了一两句,别想污蔑我我重色轻友啊。”
“呸!我还不知道你的德行臭小子艳福不浅,这三天人家衣不解带给你熬药喂药,一个小时就测一次体温,生怕你睡着睡着就一命呜呼了,就差帮你擦身子了——”
“什——咳咳咳什么!”调子起高了,伍六七一下子变成了破锣嗓,咳得他四处找水杯,面皮涨红堪比天边红霞。
“行了行了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大保一脸嫌弃,手上倒塞杯子的动作倒是迅速,“还想让人家大姑娘给你擦身子?想得美啊你,你也就配我给你擦!”
“哼。”大保脸上的笑意墨镜都遮不住了,却硬要绷着,“行了,说正事。说实话,你喜欢那姑娘的心思实在太明显也太热情,我一直担心你热脸贴冷屁股,把人家惹烦了反而成仇人了,没想到你俩反而危难见真情了!我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你失恋丢魂儿了。我看得出,她对你也确实有意,照顾你精细得很,这落脚的小屋就是她找了门路租来的。我想不到的她都想到了,还能说什么呢?刚看她出来这么快,我以为你说了什么话惹她生气了,结果是你的嗓子,哎哟……”
“……”听了这一大段话,伍六七反而哑火沉默了。
“一辈子难得找一个能相伴一生的人,更别提心意相通的了。”大保说,“既然遇到了,就好好抓住,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明白。谢了,大保。”
伍六七轻轻说。
03
大保又唠唠叨叨了一会儿,才带着依依不舍的小飞走了。
这会儿该是伍六七喝药的时候了,他杵在这里当电灯泡吗?至于小飞,早恋少儿不宜,就别围观这青春恋爱剧了。
过了片刻,梅花十三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来,药味浓郁,霎时将室内若有若无的花香味冲散了。
“伍六七,喝药了。”
梅花十三先将药碗放在床边小桌子上,调整了下伍六七靠垫的位置,见他坐直了方便喝药才把药碗递给他。
但她的手也没完全离开药碗,她盯着伍六七双手动作,确实没有脱力迹象后才放心松手。
伍六七见药汁漆黑,苦味冲天,一张脸几乎扭成了麻花:“这药……之前三天我是怎么喝下去的?”
梅花十三面不改色:“我用小竹片把你嘴巴撬开一缝,用小勺舀着给你一点点灌进去的。现在你醒了,喝得肯定快。”
但伍六七的难看面色已然将他的纠结摆在了脸上,难道是怕苦?
梅花十三想了想,道:“厨房里还留了一点蜜饯,我拿来给你吃?”
“不必了。”伍六七心一横,想着这可是在梅小姐面前,这点苦算什么?喝!
他咕嘟咕嘟一口闷。
然而,并没有苦味。
迅速喝完药后,伍六七砸吧砸吧嘴:“好像不苦啊?”
“不苦是因为你味觉失灵。”梅花十三道,“神医说这是短暂的后遗症,而且过几天会和嗅觉失灵交替出现,直到你身体大好为止。”
“啊?没了味觉?那吃东西还有什么意思——”
“吃的都是神医开好方子的药膳。”
伍六七顿时觉得,失去味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药膳是大保来做?”
“这几天辛苦你了。梅小姐,真的谢谢你。”
“……你不必道谢两次。”
“不不不,要道谢的!”
“……”
不知道是不是伍六七的错觉,他好像看见梅小姐的耳朵红了一点?
“你救过我很多次,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要道谢,也该是我才对。”梅花十三轻声道。“把你的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对不起,那天吓到你们了吧。”伍六七难为情地挠了挠头,(结果摸到一手头油),“我自己也没反应过来,突然眼前就一黑……”
“以后别再逞强了。”梅花十三语调略有不稳,“你真的会死的。”
“嗯,我以后一定好好保全自己,梅小姐你也是啊,不要太拼命了,可以适当放松一下……”
“我比你惜命多了。”虽然没有好多少,但梅花十三确实很坚定地想活着,以前是为了打败那个男人,现在似乎有了更多的理由。
伍六七说不出话,因为这就是事实。
梅花十三拿过空碗,又给伍六七倒了一杯温水。
她转身出门,却在门口停住脚步。
她回头,声音轻柔:“我也要再道一次谢。谢谢你,伍六七。”
梅花十三没有明说她谢什么,可两人皆心知肚明。
“哎呀搞这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
伍六七似是鸡皮疙瘩抖了一地,那搞怪的模样令梅花十三不由轻笑一声。
那自唇齿前迸发的恬柔笑声直接将伍六七整个定住,直到梅花十三走出门许久了,他仍坐在那里回味。
这不值钱的样!
悄悄过来瞧伍六七的大保定睛一看,这傻小子坐在床上傻乐,真是没救了。
人家还没表示什么呢,你就傻傻地把整颗心捧出去了。
好在,你也收获了对方的真心。
-TBC
本来以为今晚能一气呵成写完,看来不太可能了,这上篇已经四千多字了,下篇估计也差不多,不想敷衍写完,明天继续,写完就发!
最后再次感恩第五季呜呜呜!希望不要高开低走啊!
●根据op《记忆碎片》脑的文,有点混乱的七
●原著向/伍六七中心向/发廊组亲友情向
●我超爱那句"白昼的月,洒在心间。"
●后半段半夜困晕码字,草稿无修乱的很,慎入
●这几天我我一天听5小时记忆碎片
他好像走过这条路。
脚下的沥青路扭曲成灰色的海浪,翻卷成旋涡,又渐变成淋漓的赤红。
随着惯性踏下的脚步溅起血水,落地激起小小的涟漪。
滴答,滴答。
无数双手从血波中心探出,沿着鞋底攀沿上去,紧紧地缠住他的脚踝。
恶意、杀意、哀嚎、嘶喊。
粘黏地移不开脚。
伍六七眨了眨眼,眼前的赤红又迅速褪去,风依旧晴朗,阳光依然明媚。
虚幻黏腻的脚步又...
虚幻黏腻的脚步又落到了实处。
鸡大保感到身后慢吞吞走着的人顿了一下,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搞咩啊?”
他看见阿七就这样保持着迈步的姿势,那一瞬间眼神飘忽又凝重,就像落在掌心的雪,冰凉而转瞬即逝。青年眨了眨眼又甩了甩头,身形又凝实了起来。
“没事啦,可能是伤口没完全恢复好,有一点…头晕。”伍六七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自己看见的幻觉,一向喜欢把思绪都放在心里的青年向来不会主动在家人面前提起这些血淋淋的东西。他总不能说,自己走路走着走着,就看见了血海吧?这显得他很像个精神病。
大保无数次看着他时欲言又止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但大保最终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多问,只是看向他的目光里总藏不住担忧,以及偶尔……很偶尔的时候,转瞬即逝的惧怕。
他的状态一直不太好,不想再吓到大保小飞。
玄武国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撕扯着他,过去二十年刻在骨子里的警觉和本能渐渐浮了上来,时不时闪过眼前的记忆碎片,裹挟着溢出的负面情绪像是从深渊里面爬出的恶鬼,试图将他一并拖入深渊。
青年不温不火的语调和也算合理的话堵死了大保一直卡在喉咙里的担忧。
伍六七不打算多说。
鸡大保也不愿意多问。
同这些天一样,阿七对他们多数时候也是笑着的,但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对别人的敌意一点就着,偶尔会露出可怕的神情。
伍六七依然听他的话,依然会和他互怼,被他教训时依然乖乖地低着头,觉得自己占理时也会反驳抗议,小飞也一如既往地粘着阿七,喜欢缩在阿七的口袋里打盹,或者窝在阿七的头上。
但他和小飞不同,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什么。
就比如说现在,伍六七的语调并不轻快,转过脸目光飘忽地看向远处的树,干巴巴地转移了话题。
"你说是不是神医的药有水分呀。"
"怪不得那么好喝,像饮料哦。"
骗骗别人还好说,但这是看着阿七长成的鸡大保。
“你个衰仔,不舒服就要说出来啊。”鸡大保扶了扶墨镜,心里又腾起一股无处发泄的无名火,更多的话在喉咙间兜兜转转,也只是憋出了一句别扭的关心。
"先不赶路了,停下来休息会。"
“知道啦。你晚饭要给我多加点肉补补哦。”
"想得美,我们哪有钱啊?"
"可是你今天还很大方地掏出来一个元宝哎。"
伍六七熟练地用玩笑话盖过略显凝重的气氛。
大保不问,他就不说。试图像以前那样和他们相处,用稀松平常的温馨,掩盖裂开在他们之间的,越来越大的鸿沟。
原本流畅运转的齿轮有些卡壳,却在两人的缝缝补补下,磕磕绊绊地继续运转着。
夜风拂过长及脚踝的草木,传来窸窸窣窣的絮语。
伍六七猛地回头,似乎下一秒就会有刀剑划过他的咽喉,草木摇晃的沙沙声响在他耳中扭曲成桀桀的诡笑,他眼神阴狠下来,瞳孔中闪过红光,顷刻间就出了刀。
什么都没有。
四周依然安静,柔和的月光轻轻地洒在三人的身上。
今天正好是满月,皓白的月光将辽阔的草地照的亮堂堂的。
过去这样的时候,小飞总爱拉着他到天台上看月亮。圆滚滚的小鸟喜欢埋在他的发间,从闲聊到吹牛,一人一鸡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夜风也轻柔,轻轻地抚摸过两个小孩的发旋,摇晃着他们眼中映着的月光。
小飞总是聊着聊着就睡着了,伍六七听见头顶传来的回应声渐渐变小,小心翼翼地将小飞抱在怀里,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将小鸟放入他的小床。
于是他也爬上床,就这样靠着墙角静静地看着窗外。睡意渐渐升起,意识有些朦胧的时候,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大保披着月色刚刚归家。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隐约听见熟悉的烟嗓小声埋怨着,后背抚上稍硬的羽翼,又触上柔软的布料,再然后,睁开眼就已经是天明。
有时也会一家人一起,在空旷的天台上,一边吃着隔壁小摊上买来的烧烤汽水,一边闲聊。
就着皓白的月光,伍六七会说今天遇见了什么样神奇的客人,小飞在一旁添油加醋,夸夸而谈的小发型师一会儿又从罐子里掏出大把小额的钱币,炫耀着今日的营业额。大保则会摆起大家长和老板的架子,教育过小孩子一顿后又勉为其难地憋出两句夸赞。
月光温温柔柔的,照进灵魂里。
玄武国的月亮不怎么温柔。
“这么晚还不睡,搞咩啊?”大保揉揉眼睛,兴许是没睡醒,他感觉面前穿着白色卫衣的青年有一瞬间像极了漂浮不定的云雾,虚虚荡荡的,陌生又捉摸不定。
伍六七回过神来。
那股似乎要置他于死地的尖锐警报淡了下去。错位的齿轮又流畅起来。
“啊……我…想看看月亮。”
“对,想看看月亮。”
伍六七支支吾吾地,将握着魔刀的手藏在了背后。
“玄武国的月亮和小鸡岛的月亮,看起来好像不一样哦。”拿捏着温和的语调,他试图在虚浮不定的,一半是尖锐的恶意,一半是轻柔的安宁的错位感里勾起一个笑容,却是自己都能察觉到的僵硬。
“扑街啊,旧伤那么多,还不早点睡啊,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大保骂骂咧咧地,终究是没有再给伍六七一个暴栗,翻了个身,又闭上眼睛。
夜晚又沉默下去。
可是风却不止。
伍六七也躺了下去,悄悄地凑近了一点大保和小飞。那从骨血间时不时缠上来的,似一条毒蛇在脖颈处游走、吐息,留下令人汗毛倒数的危机感,仿佛告诉他周围正藏着无数把指着他咽喉的剑。其实四周也没什么危险,只是已视若寻常的、本能的警惕而已,但让他有些不安稳。只有在家人身旁,他才能松懈一些。他轻轻地挨着蓝色的羽毛,伸出指尖轻轻地绕着小飞柔软的绒羽,聊以汲取一些心安。
伍六七终于昏昏沉沉地坠入梦境。
像是无光的深海,压抑、昏暗、无法呼吸。
黑色、血色、阴影又一并涌了上来。没有什么具体的情节,只是一些杂乱无章的破碎画面。偶尔有一些明亮的色彩闪过,虚虚幻幻的身影向他伸出手,在他即将触碰到的前一刻碎裂,飞向混乱的天际。
诡异血光笼罩着盈着欢声笑语的海滩,熟悉的笑脸仿佛卡顿的老旧影片间断闪回成张牙舞爪的鬼脸,欢声笑语和嘈杂的尖叫来回切换。有鱼儿从平静的海面跃起,在露出海面的那一刻变大,长出鳞爪和须发,带起的海水从它身上流下来,坠成淋漓的鲜血。巨兽摆着尾巴,张开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一口吞噬了整个海岸。
他感到自己的刀刃抽出血肉的触感,又一个身影倒在血泊间。血流成河此时成了一个写实的词语。血月照着染血的古朴楼阁,却投下椰子树的摇曳剪影。
好乱。好烦。
伍六七抱着脑袋,在蒙蒙亮的光线下睁开眼睛,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睡觉一向不安分的小飞翻了几圈,正好滚到他的掌心。
脑海里残留的血雾朦朦胧胧地散去,伍六七怕弄醒小飞,没敢乱动。此时天边亮起一点曙光,他放远了眼神静静地盯着欲曙的天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鸡大保从来都不想伍六七恢复记忆。
从来都不想。
理由很多,无论是最初的谎言,还是阿七接触到过去后的开始的一系列改变。
自从和玄武国沾上关系后,阿七的身上就一直有恢复不完的伤口。多少次去晚一点,阿七可能就再也就不回来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简单,善良到天真的青年,凛冽,阴郁起来。唯一不变的只有重重心事都闷在心里,谁也不告诉。
太割裂了,割裂到大保都时常被惊吓到。
平常活泼又心软的阿七,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恐怖的眼神?无论是第一次被用刀指着还是不久前在异能国时的阿七,似乎都不用出手,周身外溢的杀气就能置人于死地。
他相信阿七永远不会伤害他们。但他也觉得这种时候阿七有点六亲不认。
于是大保还是躲到了石头后。
伍六七的每一击都直奔命门,招招果断狠厉,诡谲又变化莫测。他发狠的时候从来都一言不发,受伤了也不吭声,眼神带着狠劲儿,目的只有一个——要对方的命。
直至力竭倒地。他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这就是真正的刺客。
玄武国的第一刺客。
但鸡大保想不通。
玄武国怎么能将这个一点儿当刺客天赋也没有的傻小孩养成第一刺客呢?
一想心里就气的疼。
摊开天价悬赏令,他只看到了裹在深色刺客制服下臭着脸的自家小孩儿。
伍六七真是闷声干大事,他从小鸡岛追到玄武国,一不留神他就溜走,给自己弄的伤痕累累,半死不活。
而以前没心没肺,只想着怎么样能赚大钱,牛杂怎么做更好吃,发型怎么剪更受欢迎的小理发师,是怎样变成听见风吹草动就立刻绷紧身体握住刀柄,冷冷地盯着传来异动的地方的真正刺客。
刚到玄武国,就又遇上了街头的老熟人。
以前阿七是怎样的呢?
就算是被无缘无故射了一箭,也只是好脾气地捂着伤口说自己只是路过。
而现在,他只是用漆黑的瞳孔扫过眼前的还未出手兵刃,立刻冷下脸,原本穿越隧道时还跟平常一样吐槽着"烂命华你修的什么破隧道啊!"一看见对方亮出的刀剑,刚刚还搞怪着的表情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本没把烂命华的话放在耳里,下意识地摸上刀柄,眉眼沉下来,绷紧了身体,摆出迎战的姿势。
这小子不会又要用刀吧?
鸡大保急地跳了起来,连忙趁着对面还没有出刀,摆着笑脸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了攒了许久的金元宝,不情不愿地递了过去。
然后转身指着他的脑门严肃地说:"不许出手啊。"说完又转向面前的那一堆小混混,陪起了笑脸。
还握着刀柄的青年愣了愣,周身的气质又软和了下来。像是竖起尖刺的刺猬,被晒了一日的温暖棉絮裹起来揉搓了一番,整个都松懈温顺了下来。
俩人都不善表达。
俩人都心知肚明。
关心和担忧不必说出口,却都有被好好的接收到。
伍六七勾起嘴角,挪动脚步,慢吞吞地跟上前方的身影。
路途漫长,他脚步却轻快起来。跟着蓝色羽翼指向的方向,此刻也不去想会通向哪里,就这样埋头走着。
夕阳将三人的身影无限拉长,光影随着行走变幻,又连结到一起,似被一根小皮筋捆着,莫名像极了俩鸡一人头上如出一辙的发型。
伍六七是有把大保的话放在心上。他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但大保他们会担心,伍六七好好记住了这一点。
在玄武国遇到刺客简直是家常便饭,伍六七大部分时候只是用沉黑的眼珠扫过前来的敌人,按耐着不出手,却还是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摆出迎战的姿势。敌人被凛冽的目光吓地一退,面前的青年却被蓝羽鸡揪住领子,被喊着快逃跑的大保提溜走,有多远跑多远。
他有时候确实控制不好自己。那些莫名刺来的刀剑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割据着,闪回的模糊画面带着的负面的情绪像是溢出的黑泥,一点点,从脚底缠上全身。
杀。
全部杀光。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不杀掉一切拦路的东西,他什么都护不住。
所有阻碍的东西,都要清除掉。
斯特国的标志像一根尖刺,刺地他的大脑生疼。
熟悉的话在脑海里吵着,与面前的画面重合。
必须清除掉。
他竭尽全力也没抑制住汹涌的煞气。
但大保和小飞的包容和不离不弃总是让伍六七惊讶。
每次刀剑扼住咽喉的时候,他都没想过自己能再度睁开眼睛。
这样的奇迹无数次发生在他身上,一睁眼,迎上的一定是家人担忧的目光。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想尽办法,不顾生命危险找过来。无数次伍六七做好了一个人赴死的准备,但只要他回头,他的家人都站在他的身后。
即使他们知道他是一切危险的源头。
残缺记忆的光影洒上空白的拼图,他的世界混乱模糊又逐渐清晰。那些东西无法宣说出口,但他清楚的知道什么地方正在改变。
他眼里的世界正在染上血色。
伍六七清楚自己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一滴墨水就足以把整杯清水染上浊色,何况"伍六七"只是存在于小鸡岛这片世外桃源的一点纯白。
小鸡岛的日子大多数时候总是安定而慢悠悠的。海岛的天空总是蓝的澄澈,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身上,给一切都渡上了温暖的光。匆忙的只有小学门口放学时一涌而出的着急放学孩子。
但现在,处处都是想要他命的利刃。
以前他的世界很单纯,谁都不要受伤才好,日子就这样安安稳稳,热热闹闹的。杀人的是他,他就还债,还完债,就可以继续这样生活下去,至少不会连累大保和小飞。
但这里不是小鸡岛。伍六七不是小鸡岛上那个狠不下心的发型师。
阳光只能照到温暖的地方,朝不保夕的环境里只有荆棘能活下去。
本能从日复一日的刀光剑影里翻涌了上来,沉眠的首席刺客在这片养成了他的故土上渐渐醒来,魔刀用起来是这样的顺畅,杀人是这样容易的一件事。记忆仍旧覆盖着一片迷雾,但他就是比谁都清楚,这里是玄武国,心软温吞不是这里的生存方式。
那扇窗户打开了一点缝隙,窗后是来自过去的雷霆暴雨,阴寒冷气从缝隙侵染上他的整个灵魂。
但他希望家人眼里的自己,依旧是那个阿七。
这暴雨不应该淋湿他的家人。
于是笨拙戴上自己的面具,在这既是故土也是异乡的地方,趁着记忆中的那个温暖夏天还鲜活,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伍六七"该有的模样。
——————————————————
造谣一下,这里的阿七,我倾向于是为了"伍六七"爱着的人们演出来的"面具"(至少有一点演的成分)。对应歌词里的"你选择戴哪种面具去演,或不再演。"
虽然不可避免地他们之间有点缝隙隔阂,但是其实不碍事,“家人”的坚固的桥梁依然连接着两岸。
以及有理有据地私设一下柒小时候家破人亡就是斯特国干的,加上和玄武国敌对,师父又给他洗脑,或许师父又被斯特国人杀了,所以对斯特国这么应激。
小时候可能确实是在野兽环伺的地方生存下来的?一直生活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环境里,所以对危险很敏感。
鸡大保这个死傲娇不可能先打直球的,伍六七你阴暗了也不打直球了,你耳力这么好,鸡大保说啥你听不见啊?你俩就耗着吧,一耗一个不吱声。
————————————
最近三次忙死不想修文就先发了,后半段太乱了,等我有空可能会再修吧
93.柯南技能暴露瞬间
xp文,病弱又脆弱敏感的樱遥,感觉会很涩,喜欢团宠猫猫,有私设,ooc有bug不喜勿喷
今天的班级依然很热闹,周围人的打闹声传进了樱遥的耳朵里虽然他并不讨厌这种热闹的气氛,但他今天感到自己格外的不对劲。
心跳声在樱遥耳边放大,心脏也比平时跳动的不规律,樱遥皱着眉和面前的自己对视着,镜子中清秀的脸和平常无异,颜色不一的瞳孔上是浓密的睫毛,平时就很白皙的脸在今天看起来异常苍白。
樱遥不爽的移开视线,在他看来今天的自己格外弱鸡,呼吸也变得轻缓了不少,总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泼在脸上的冷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不仅没有减轻身体的虚弱感,喉间还生出一点痒意让他忍不住轻咳了...
樱遥不爽的移开视线,在他看来今天的自己格外弱鸡,呼吸也变得轻缓了不少,总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泼在脸上的冷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但不仅没有减轻身体的虚弱感,喉间还生出一点痒意让他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樱遥无语的的声音从他心中泛起∶
不会真的出问题了吧
“樱哥!!!”充满活力的声音打破了樱遥的回忆,呆了几秒才一脸不爽的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人。榆井吓得连忙闭上眼道歉,“对,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大声音的樱哥”榆井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樱遥的回应,忍不住睁开眼,“樱,樱哥?”
烦死了,樱遥闷哼了一声,刚刚榆井的声音吓了他一大跳,导致他的心跳到现在都没平稳下来,说起来今天他到底怎么了,从今早开始就这么虚弱
“樱哥,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今天很安静啊!刚刚我和苏枋哥叫你都没听见。”榆井一脸担忧的看着他樱哥,
手没事还是和平常一样白嫩,
腰没事还是和平常一样细
屁股也没事还是和平常一样qi
“你干什么呢”榆井回过神来,看着樱遥的脸,红着脸连忙摆手“没,没什么,说起来樱哥今天的巡逻要不和梅宫哥说一下取消吧,我看你的脸上不太好”榆井看着樱遥苍白的脸,心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他樱哥今天早上打招呼都没有打的,一来了教室就趴在桌子上睡觉,简直像是被杉下传染了一样,榆井一脸小狗很担心你的表情,
樱遥忍不住别过头,露出泛红的耳锤“我哪有这么弱,不需要找梅宫一”
话音刚落,旁边恰好路过的杉下忍不住一拳锤上去,“是梅宫哥!!”樱遥刚想躲刚这一击,但今天格外的不给力,樱遥后退的脚一软,身体忍不住往后倒去,不止杉下愣住了,班里的人也愣了,榆井反应过来想要扶住樱遥,但有人比他更快的到了樱遥的身后,一股温和的茶香气冲进来他的鼻子
樱遥看着眼前苏枋放大的脸,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挣脱了扶着他腰的手,后退了好几步才一脸通红的看着苏枋,
面前的人一脸担忧的看着樱遥“樱,你今天确实不对劲”杉下也在旁边沉默的看着他
樱遥不知道该怎么办,从早上开始自己的身体就成这样了,他没有了健康的身体,没有了平时打架的敏捷,只会拖别人的后腿,同伴都会因为他而受伤,樱遥止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大脑,瞳孔颤动的看着班里每个充满担心的脸,他好不容易才有的归宿还不想失去,樱遥仿佛看见了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的画面,呼吸渐渐急促,心脏的跳动也变得不平稳了起来
“唔…”樱遥纤细的手指攥着胸前的布料,视线也变得迷糊了起来
“樱!!”“樱哥!!”
苏枋连忙上前扶住樱遥,紧皱的眉头表现了他心里的不平静
“樱,放缓呼吸”苏枋扶着樱遥的肩膀半抱在怀里,班里的人慌乱的上前看着他们的级长,
苍白的脸,急促的喘息,攥紧的手因为用力而明显的青筋,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樱遥不管是平常脸红别扭的样子,还是打架时扬起的自信的样子,不像现在这样像玻璃一样脆弱易碎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消散一样,班里面乱成一团
“我…我去叫梅宫哥”榆井眼里都快溢出泪来,“樱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喂,你们怎么回事”梶莲看着这些乱成一团的一年级皱了皱眉
“啊!学长!”榆井连忙跑过去,颤抖道“救救樱哥”
梶莲瞳孔一缩扒开周围的人看见缩在苏枋怀里的樱遥
“你怎么回事”
樱遥听见周围人慌乱的声音,喘了几口气,扶住苏枋缓缓站了起来
“喂,你们这么慌干什么,我这又不是要死了”
樱遥皱着眉看着他们一个个要哭的表情,然后才看到他面前的人
“你怎么也起来了”
梶莲没有回到他的话,只是在樱遥没得到回应要走的时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你需要休息”梶莲咬碎了嘴里的糖盯着眼前苍白的脸
樱遥用力也没有甩开眼前人的手,一脸不耐的吼道
“我不需要休息!”他不想在连累别人,身体在差能怎么样,他可以有自保能力说着就要走
“等等,樱”温柔的声音传进了樱遥的耳朵里,他看着门口的梅宫一
“你现在确实需要休息”
樱遥烦躁的看着他,为什么
“没事的樱,交给我就好”
为什么,
没吃早饭的胃部开始泛起了抗拒刺痛了起来
为什么都这样,我不想拖累你们啊
樱遥痛苦的盯着眼前的人,他的脸上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这么温柔这么有安全感
“樱”梅宫一上前抱住樱遥在他耳边低声的说道
“没事的,我们不会觉得你是个累赘,不管你成了什么样子,你都是樱啊”那个耀眼的樱
樱遥感受这梅宫一温暖的怀抱,心跳声渐渐扩大,他怔了怔异色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他们的脸上都是一致的,担忧,心疼,瞳孔里记录这每一个人的面孔
“樱哥,你就放心休息吧,会没事的”这是榆井的笑容
“樱,身体最重要啊”这是苏枋的声音
“好好休息吧,就这还逞什么强”这是梶莲不满的嘀咕声
樱遥的耳边都是同伴们的声音
对啊,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啊,过去的那面墙已经碎掉了
看着周围每一个人的脸,心里变得酸甜
突然有一只手从他身后探了出来摸了摸樱遥的额头
“果然有点发烫啊”
樱遥后知后觉自己还在梅宫一怀里,连忙挣脱怀抱,退后了几步,本来就红的脸更是加重连带着脖子也红成一片
“知道了!知道了!休息总行了吧!”
樱遥捂着刺痛的胃部大声喊道
“樱,你现在身体不好情绪起伏不要太大了”
“对啊,级长”
樱遥看着这一堆担忧的脸,没有在抗拒,别扭的低头朝门口走去
“等等樱,那里有人…”
樱遥一头撞进了十龟条温暖的胸膛,一脸茫然的抬头看着他
“等等,你怎么在这!”
回答他的是突如其来的失重感
“大致情况我都听到了,那么樱就让我送他回去吧”
“!!!放我下去!”
“要不是今天正好有事找梅宫,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而且樱你也太轻了,得好好吃饭啊”
十龟条懒懒的看着怀里脸通红一片的人轻声道
“等一下我们的人,应该由我们来送吧”
苏枋眯着眼看着十龟条怀中的人
“等等,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把樱哥安全送到家啊!”现在哪是争锋吃醋的时候,没看见他樱哥难受着吗!
榆井心里呐喊道
复习期间摸鱼产物
给tag增加点热度(樱妈堂堂来袭)
大家都来看防风铃啊啊啊啊(嘶吼)(扭曲)(爬行)
樱遥团宠向(cp/cb自由心证
背景有私设!!!(来点变小梗
阅读中如有不适,请善用左上角~
希望你看的愉快,啾咪ε(*ω)_/:☆
整整两天。
多闻众一年级级长樱遥无缘无故消失已经整整两天了。群里@他的消息已经刷到手机卡顿。
虽然樱遥一直以来都跟电子设备八字不合,不爱看更不记得要看,群组回消息就像要了他的命。
但是在以榆井秋彦为代表的众人的努力下,最近时不时也会在群组里和大家说上几句,甚至还学会了发表情包。...
但是在以榆井秋彦为代表的众人的努力下,最近时不时也会在群组里和大家说上几句,甚至还学会了发表情包。
但是像这样整整两天都没回消息,甚至连私发的短信也没回无疑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第一天没来,大家以为他只是想之前一样生病了,于是再次派出两位副级长去他家里探望,可到了却发现只有一床没收拾的铺盖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孤单的躺倒。
第二天没来,甚至连消息也没有一个,大家都开始慌了。
一群人坐在橘琴叶店里,个个面色凝重。榆井秋彦哭丧着脸:“樱哥到底去哪了啊,难道是因为我前两天吵他睡觉,气走了?”
“不会的,樱不是这样的人。”苏枋隼飞难得沉下脸色,“以前可能会这样,但现在的樱不会无缘无故就失去联系的。”
“会不会是家里有什么急事?樱的家应该不在这个镇子上吧。”桐生三辉摆弄着手机“之前约的一个女生就是因为家里有事没有跟我说就走了,害得我担心了好久。”
“小樱他没有家人哦。”橘琴叶听了一会,一边上饮料一边说,看见众人变了的脸色也意识到不对劲。
“他还没和你们说吗?”
“这都瞒着我们,这小子真是一点都不懂伙伴的美学。”柘浦大河鼓了鼓肌肉,“等他回来我要带他去吃增肌套餐,好好说说。”
“啊,难道樱哥之前说的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个吗?”榆井秋彦大叫一声,抱着头一副懊悔的样子。
“什么时候?”
“就,前几天,我和樱哥一起回家的时候……”见众人一下子盯着自己,榆井结结巴巴的回忆,“他说过两天有事要跟我们说。”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樱哥说让我先不跟你们说来着,我想他可能是还没想好。”榆井有些沮丧的低下头,当时樱哥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自己又怎么能拒绝那样的他的请求呢。
“万一樱哥是被仇家找上门来围攻,或者被绑架了该怎么办啊。”各种各样的假设一下子从脑子里蹦出来,光是想象樱遥奄奄一息的样子就让榆井快晕过去。
“樱他不会出事的。”苏枋隼飞按住他,“冷静点。”
虽然这么说,但是并不能排除上述的情况。毕竟樱遥来风铃之前的情况他们谁也不清楚。
一群人气氛又陷入了低迷,门口的铃铛在此时清脆的响起,有风从门口灌进来,随之响起的还有熟悉的声音,“我来啦!”
“梅宫哥?”
“原来如此,樱不见了吗?”梅宫一挠挠头发,但很快露出了一如往常的令人安心的笑容,“好,我也会让其他人帮忙找找看的。不用太担心,樱他一定没事。”
于是几个和樱遥有过交集的人,还有巡逻中的人都收到了寻找多闻众一年级新级长踪迹的请求。
梶莲盯着手机看了一会,这几天感觉怪怪的,原来是一年级的那个人不见了。取下耳机,他难得觉得音乐声有些聒噪。
“啧”,咬碎棒棒糖,他压下心里莫名的烦躁,还真是个不省心的家伙。
十龟条提着一袋子波子汽水从便利店回到狮子头连,看见自家首领笑嘻嘻拉着一个小孩,发色跟隔壁风铃某个一年级一模一样。
难道是他的私生子,但是才高中一年级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孩子。况且,樱不是这样的人。
也许是他站在哪里一动不动,加上他脸上的费解表情让人不得不在意,兔耳山丁子抱着小孩朝他蹦蹦跳跳的过来。
走近了再仔细观瞧,不仅是发色,面前的小不点就连瞳孔和五官也几乎是如出一辙。
“呐呐呐,听我说,这孩子说自己叫樱遥哦!和风铃的那个人一个名字哦~”
兔耳山丁子指着被自己一把捞起来还绷着脸想要挣扎的小孩,语气里满是兴奋。然后他手舞足蹈的演示了一遍自己怎么遇到被混混欺负的小孩,又是怎么闪亮登场把小孩救回来的故事。
十龟条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首领怀里的小孩。几处伤痕在白净的脸上十分显眼,沾了泥土的衣服松松大大像裙子一样罩在身上。袖子卷起来露出纤细的胳膊,一双异色眼睛警惕又好奇的打量着他,像只受惊的猫儿。
这下由不得他不相信,面前的人根本一点都没变。
“小遥来跟我学打架吧!我觉得你很有天赋!”变强然后让我打败你,兔耳山丁子笑眯眯的举起怀里的小孩转圈圈,不出意外遭到了小孩的反抗:“离我远点!快放我下来!”
他轻巧的挣脱了兔耳山的怀抱,玻璃弹珠一般的异色眼眸中露出警戒的神情,“离我远点!”
“刚才还是我救了你来着,居然这么讨厌我吗?”兔耳山撇下嘴,露出被打击到的表情,看上去十分难过。
“你……你别这样。”本来还紧咬着嘴唇一脸警惕的小孩看到兔耳山丁子这幅模样变得有些慌乱。
不知道为什么,樱遥对第一次见面的十龟条意外的亲近,他躲在十龟条的身后小声嘟囔“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什么?那就是喜欢我咯?”兔耳山笑嘻嘻的蹲下来,撑着脸做出期待的样子。
“你很厉害”小孩的脸涨得通红,但是还是绷着一副表情,“不过我一定会变得比你更强然后打败你的!”
小朋友一边放下豪言,手却紧紧揪着十龟条的裤子。
他一把捞起背后的小孩,往手里塞了瓶波子汽水“你还早着呢。”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学校其他人都打不过我!”怀里的小猫呲着牙做出最凶的恐吓姿态,但在周围人看来那样子只像是奶猫挠痒痒一般。
“好好好真厉害。”他一边敷衍的把小孩往上颠了颠,顺手帮他把紧紧攥着的汽水打开,惹得他又红了脸。
“呐呐,小樱长大之后就来我们这吧!”兔耳山丁子翘起猫嘴,露出爽朗的笑容“我教你打架。”
“这可不行,樱是我们风铃的人。”樱遥顺着声音望向不远处急匆匆走过来的一群人,出声的是站最前面的男生。
“阿梅!你是来找我单挑的吗?”兔耳山丁子看见来人激动不已,“来吧,我准备好了!”
“我们今天不是为了打架来的。”苏枋隼飞微笑着向前一步,“听说我们的级长在你们这里,我们是来接他的。”
“阿龟?”兔耳山丁子噘着嘴看向抱着小孩的好友,后者耸耸肩,”总不能抓着别人的人不放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恢复。”
虽然他也很想把小孩就留在他们狮子头连,但是风铃那边肯定不会轻易放手的。
“樱哥!”榆井秋彦看见熟悉的发色就冲了上来,想给自家级长一个重逢的拥抱,却被苏枋隼飞拽住衣领,“别太激动,樱他现在大概不认识我们。”
“樱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呢。”桐生三辉眨了眨眼睛,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梶莲站在最后,盯着十条龟怀里的毛茸茸的黑白色脑袋,咬了咬嘴里的棒棒糖。
十条龟余光注意到本来捧着波子汽水喝的正开心的小孩情绪一下子变低了。
虽然努力维持着表情,但怀里传来的颤动却让他知道小孩现在的心情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你,你们要赶我走了吗。”努力抑制还是无法掩饰颤抖的声音,“你们是不是也嫌弃我的头发和眼睛,是不是也觉得我是怪物。”
他紧紧咬着嘴唇,不愿意让自己发出呜咽的声音,眼眶却渐渐红了。
莫名其妙到了陌生的地方,但这些人并没有对他的发色和眼睛指指点点,没有露出厌恶惊诧的表情,也没有人说他是怪物。
原来也会有人对他这么好吗
可是他们其实也和那些人一样,自己又要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了。
竖起的尖刺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但即便表现出来再怎么坚强,也还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子,攻击性之下掩藏的心,不安又敏感。
“放开我!”他猛烈的挣扎着想要离开,大喊“我讨厌你们!”
“冷静点,樱。”猝不及防,他被人抓住两腋举了起来,一双大手有力却又温柔的将他托起“你好轻啊,平时有认真吃饭吗?待会带你去吃超好吃的蛋包饭怎么样。”
满是笑意的语气,像是被秋天的阳光晒过的被子一样温暖,温度从那双手传递到他身上。
“虽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这里的大家都很喜欢你,樱。”
面前的人咧开嘴,笑盈盈的将他单手托住,“我叫梅宫一,很高兴认识你。”
“柊登马。”有着鲨鱼牙的人上前,小心翼翼的揉了揉小孩的头,头顶软软的头发轻轻摩擦着他手掌心的茧。
有点痒,柊登马想。
“樱哥,我是榆井!”终于找到机会的榆井秋彦激动地凑上来,像一只活泼的金毛“他是苏枋,我们可是最好的哥们!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会拼命帮你的!”
苏枋隼飞笑着点点头,面前小猫似的男孩蜷缩在梅宫一怀里,泪水还挂在眼睫上。似乎是并不适应这样场面,绯红又爬上了脸颊,连头发也炸了起来。
真可爱。
就连杉下京太郎也让他摸了摸头发。
梶莲是最后一个上前的,没等小孩反应过来,利落的剥开棒棒糖的糖纸就塞了进去。
酸酸甜甜的果味在舌尖慢慢散开,小孩的情绪来的直露,眼神一下子变得亮晶晶的,“好甜,谢谢哥哥!”
“笨蛋。”梶莲转过身没看他,嘴角却悄悄勾了起来。
“感受到了吗?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你的伙伴哦!”梅宫一将他抱紧了些,像是太阳一般微笑着。
“所以樱,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也许是他的怀抱太舒服,也许是下午的阳光太温暖,让他不由得放松下来。樱遥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意识消失之前,他听见有话语轻轻钻进耳畔。
“快点长大吧,我们在未来等着你。”
短小一发完(*′I`*)
今天也是不会起名的一天_(:з」∠)_
关心自家弟弟的梅宫,揍棪堂的焚石,以及害羞的猫猫
抱图吱声
发点27!
水冠闻人翊悬
私设如山,o了个大c,本人就只想磕cp罢了,爱写俗的,逻辑混乱致歉,别骂我。是长篇HE。
假设水冠还有个名字叫玄尊。
闻人翊悬抱着胳膊心烦气躁,他在这棵长得奇形怪状的枯树下站了有半个时辰,脚下的陆地不足厅室大小,周遭是无垠的冰湖。
传送他来的结界早已无影无踪,在他尝试了数十次传送结界无果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等约定的人来接。
寒气如小蛇一样盘上他的经脉,阴寒的环境压得他直皱眉头,终于见到水行结界盘旋展开,露出了某位冰山的脸。
“抱歉,族中长老也才与我说起此事,久等了。”
“嘶……你们这儿也太难受了,哎,你这冰山就是这么冻出来的吧...
“嘶……你们这儿也太难受了,哎,你这冰山就是这么冻出来的吧?”
“……闭嘴……”申屠子夜睨了他一眼,“有的人还要这里往,半,年。”
“尚且不知,族中长老当下应正商议此事,”申屠子夜皱着眉,“你这半年住在我的住处。”
太极两仪悬空开展,申屠子夜在四象各一点,一阵劲风袭来,再睁眼时,素榭清阁,梅林绕舍,冰天雪地。此处应是在一处冰崖之上,与耸天的冰瀑遥遥相望,能听见急湍冲撞的哗哗声。
闻人翊悬转着头四下打量,连连称奇:“雅境啊雅境,子夜,以前是我误会你了,”说着拍了拍申屠子夜的肩,“你原是闷骚。”
在看到某人的额上青筋爆起后,他跳来数米,正准备搬救兵,却听到一阵打斗声。
“玄尊!你又!把!酒!弄!到!我!的!衣!服!上!了!”
“哎呦我的祖宗呦,你可小点声吧,等会又让你哥抓到我带着你喝酒了!别动手啊!”
衣摆擦过,闻人翊悬转身时,闻到醇厚的酒香。
男人身着青白相撞的武袍,领口稍乱,身后两撮发辫随风扬起,肩上还留着几片梅花花瓣。
见到他,那人眼尾轻弯,扬起嘴角冲他一笑,闻人翊悬瞧着那人暗青的瞳孔,无端地想起了黛色青山,手指不由蜷了一下。
“等会儿,你是……”那人不知是不是喝酒喝晕乎了,突然低下头眯着眼打量起闻人翊悬。
“火哥!”申屠元姝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我哥说去接你的,他……”
“元姝,你又喝酒了?”
女孩的笑容消失在脸上,眨巴着眼看向闻人翊悬身后,“哥,你回来啦哈哈哈,辛苦了辛苦了,先坐会儿休息一下吧……”
“你先去喝碗解酒药,再把衣服换换,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少喝酒……”申屠子夜念叨着,看见一旁尴尬的那人,“为老不尊!元姝才多大,你就天天带着她吃喝玩乐!”
“哥,我已经十八了,哥……”元姝试图打断。
“小夜啊你这骂得就有点过分了,我又没多老,再说你天天板着个脸,我也是心疼我们元姝,是吧元姝?”
元姝不敢讲话,并且脚下生风地转身就走。
“这位是?”在这位称呼现任水行大人为“小夜”的人物笑眯眯的注视下,闻人翊悬还是决定打破僵局。
“……一位,家中长辈。”申屠子夜咬牙切齿。
“前辈好,”闻人翊悬抬手一拜,“在下闻人翊悬。”
“我知道,”玄尊笑着看向他,“天才火行少年——闻人翊悬。”
闻人翊悬抬眼望进那人盛满笑意的眼眸,也笑了,
“前辈叫我翊悬就好。”
“夜啊,我先去换身衣服,等会跟你说说长老商议的结果,不开玩笑啊,事关这位闻人小友。”那人伸了伸懒腰,轻笑着放下酒坛。
看着那位前辈走进水榭后,闻人翊悬才回过神来,忘了问对方姓名。
“哎子夜,那位是你什么辈的长辈?看年纪像你哥哥,怎么称呼?”
“不清楚,他是家族中的一位尊者,自我小时候起他便长这副模样,你可喊他玄尊,”说及此,申屠子夜按着眉头,“不过……他为人无规无矩,放荡幼稚,嬉皮笑脸,还总带着元姝吃喝玩乐,你倒是有伴儿了。”深深叹气。
“你这话说的,”闻人翊悬摆弄摆弄腰间的挂坠,随口一问,“他实力如何?”
却见申屠子夜严肃地板起脸,“在我之上,深不可测。”
一盏茶的功夫,玄尊换了一身薄薄的青色的长袍慵懒地走进来,闻人翊悬在心里感叹他们水行的人真能挨冻。
玄尊笑着看向他,坐在了他对面。
“长老让我来帮他。”
“我猜到了。”
“你练的是烿火,平常练功会失控吗?”那人又笑着看向他。
“从前不会,但18岁以后,练功三五天就失控一次,一开始靠自己还能压制,后来便……无能为力了。”
“那……失控的时候,痛吗?”
闻人翊悬怔住了,一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尚可忍受。”
感到那人深沉的目光压在他头顶,再抬眼时,只见到玄尊嘴角的笑意淡了许多,已经转向了申屠子夜。
“那我可就又要叨扰了,我的房间还给我留着吧?本尊者医者仁心,要悬壶济世了。”
“随你,水行结界那边我还需要盯着,他就住你旁边那个房间,另外,”申屠子夜停顿,深深地看着他们两人。
“我不会带元姝吃喝玩乐。”
“我不会和元姝比武打闹。”
异口同声。
申屠子夜满意了。
这个长篇有蛮长,给水冠整个这个名字是想着鸭子时期悬哥知道水冠的名字但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说明初次见面的时候肯定不知道名字或者知道的是另一个名字,为了本人浅薄的ooc就整了这个中二的名字,见谅。
终于画完了!!!玩通关游戏之后最后的结局让我很震撼,所以一直想要画点什么来反馈一下自己的感受,这次从草图到线稿都蛮顺利!(感觉上,我的话,表达欲爆棚的时候果然就可以一鼓作气搞定了呢!!当然上色卡了好久这个就是另外的话了XD)很想要画一个后日谈一样的场景,不知道有没有传达好但是总而言之尽力了~~~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福沈]原作向,申城案结束后,处理完各种事情,回到旅店的一点小片段
ooc预警!可能有点视角混乱x
CP:黑沈x沈仲平
全文1.2w+字,是个平静又平淡的故事,清水,开放式结局(?应该)
【部分人物对话取自游戏内台词。】
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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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是本能,是祝福。
是自然给予每一个生物的最初。
呼吸,是每个生物自形成起就将其刻入本能中,当从母亲体内来到这个世界时,自然将会给予祝福,带来微凉的清风,它拂过脸颊,触碰鼻尖,随着胸腔的起伏进入体内,这是初生...
呼吸,是每个生物自形成起就将其刻入本能中,当从母亲体内来到这个世界时,自然将会给予祝福,带来微凉的清风,它拂过脸颊,触碰鼻尖,随着胸腔的起伏进入体内,这是初生的呼吸。
它承载一个孩子的诞生,母亲的祝福,呼吸将会伴随其经历一生,最终回归自然的怀抱。
…
沈仲平在小时候被母亲抱在怀里,趴在母亲的怀里感受到来自她胸口的起伏。
那时母亲的呼吸温和且缓慢,伴随着母亲温和细腻的嗓音哼出的摇篮曲与后背轻缓的拍背声,他便能沉沉睡去……
母亲喜欢抱起他,与他紧贴鼻尖,呼吸中总带着阳光的温暖,带着初春的新芽青涩的味道,钻入他的鼻尖与他交流。
可到了后来,春去冬来,母亲染病卧床不起。
那时候小雪落了一夜,沈仲平最后一次看见母亲,是被父亲抱在怀里,他趴在父亲的胸膛上,头顶上是来自父亲的呼吸,绵长有力,呼出的气息带着雾气,他好奇地想要抓住,却什么都抓不到,只感觉一股凉意触碰他的掌心。
父亲带着他来到母亲的房间,房间内点燃了香炉,那香炉里飘散的味道是母亲身上的味道,清淡中又带着甘香,躺在母亲怀中的时候,他总能闻到这种香味。
床上的母亲见父亲带着沈仲平来到时,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身体的不适呛到,捂着嘴咳出声,在母亲身旁的丫鬟帮母亲轻拍背部,就如同以前母亲对他做的那样,一点点向下又上来,疏通着身体内的气息。
母亲被病痛折磨得没有一丝血色,她虚弱的倚靠在床边,想要朝沈仲平伸手,但她太过于虚弱,最后还是由父亲抱着他来到母亲身边。
“仲平……我的孩子……”
“咳咳……我的孩子…要好好的…”
母亲的嘴角想要扯出一抹笑容,可无力的身体让她的表情有些难看,她悲伤的神色感染到了沈仲平,他稚嫩的脸颊眼边泛红他在父亲的怀中伸手想要抓住母亲……
那是他第一次见证死亡。
母亲的呼吸在说话间慢慢消散,双眼带着眷恋看着父亲怀中的沈仲平,最后手臂垂下,没了气息。
母亲的温度一下子便从他手中溜走,不管他和哥哥在母亲身边如何哭泣,紧闭着双眼的母亲再也没有醒来。
自母亲离世后的几年里,父亲忙于各种事物却也会在夜晚与他们聊上天,会在节日来临时带他们去参加街道的花街,逛集市。
沈伯安比沈仲平大许多,早已是个少年人,在父亲不在的时候,他总会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闲暇时会带着他在宅邸中四处游玩,也会带他来到私塾,让他在一旁一同学习。
沈仲平从小小一个团子长成幼子,他从咿呀学语到如今沈伯安的小跟屁虫,幼时的他无论沈伯安去哪,他都会跟着,在他走累的时候,沈伯安轻笑着抱起他,他也会对他展露笑容,那时他能够感觉到哥哥的呼吸吹拂过他的脸颊,一如母亲那般温和。
那是他作为幼子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直到……
“父亲,您不能再抽了!”
父亲和哥哥的争吵声从主院内传来,沈仲平紧紧握住衣摆,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想要阻止他爱的两人继续争吵,这是不好的事情。
他一路小跑着来到主院门口,小小的身体还没法承受太剧烈的奔跑,他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啪!逆子!逆子!”
“养你们这么久!我为何不能抽!”
“逆子!”
当沈仲平扶着门窗往里看,父亲正发了疯的在低踹着被他推倒在地的沈伯安,他捂着头部和肚子避免身体受到严重的伤害。
哥哥阻止父亲拿着的烟杆此刻已经被父亲紧紧握在手上,他双目赤红,眼白布满血丝,正一脸亢奋的殴打着自己的孩子。
或许在他被侵蚀的大脑中,他已然没有对亲情的概念,毒品拽进了他的思维,他的大脑,他的身体。
一切都被侵蚀。
沈仲平呆愣愣的看着一切,他不明白昔日威严却又不失礼数的父亲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恶鬼的模样,被殴打的沈伯安注意到了在门口的沈仲平,他想要张口对他说些什么,却又被父亲踢了一脚,撞到了主院摆着的木质椅上。
“呃!”
椅子被撞乱,倒下,沈仲平的眼睛瞬间睁大,他感觉到胸口有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在蔓延,他想要哭泣,更想要……
阻止父亲。
于是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冲到父亲面前用小小的身体将父亲和沈伯安分开,他紧紧抱着父亲的大腿,让他无法移动。
“不许!不许你伤害哥哥!”
“爹爹……呜……”
本想劝父亲收手,可话说到一半,心中那股难受的情感顺着喉间涌上,眼睛顿时被眼泪充斥,他带着泛红的鼻尖和眼帘望向父亲,心里暗自期待着父亲能够停手。
“你个小子也要来管老子?!”
“谁给你胆了!谁给你胆了!”
被毒品侵蚀着的父亲并没有因为沈仲平的插入而收手,反而想要伸出拽开抱紧他腿部的沈仲平。
“够了!父亲,够了!”
“不许对仲平出手!”
沈伯安眼见他快要将毒手伸向沈仲平,忍着疼痛起身,先一步将仲平抱起,人在危机时刻总能爆发出非同寻常的力量,沈伯安无视身上的疼痛,抱着沈仲平就往外面跑去。
身后父亲气急败坏着,想要追出来继续打他们,但一抬手,思绪便被手中的烟杆吸引,浓烟吐露,他站定在门槛前,露出痴迷的表情来。
这一切都被沈伯安抱着的沈仲平看在眼里,他在这一刻意识到那个会带着他们去集市,会带他们放孔明灯的父亲已经不见了……
存在的…是一个被毒品操控着的腐朽身体。
父亲的呼吸再也不似以前那般绵长有力,而是断断续续,急促的,短暂的,带着臭味的气息。
“哥哥,疼不疼……”
夜晚两个孩子互相依偎在房间内,白天时发生的事情即使到了现在,沈仲平想起来还是感到心惊,他趴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沈伯安用药膏擦拭着身上的伤口。
被父亲殴打的地方泛起瘀青,在被踢出去时擦伤的地方也隐隐作痛。
但他不想让弟弟担心。
“不疼的,没事,仲平。”
他轻柔着弟弟的黑发,看着他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温柔的笑着。
“哥哥没事。”
随着阻碍的失败,父亲更加变本加厉的吸取毒品,沉浸在毒品建造的世界当中,逐渐开始疯魔,成魔。
哥哥曾无数次劝说,走访医馆查阅资料,想要找到能够医治他的办法,可是……
那时候能够压抑的药物甚少,价格昂贵到即使把家产全部变卖也换不来一颗。
随着父亲逐渐沉迷,家中资产都被毒品尽数带走,他也走向更极端的地方。
“仲平……哈哈……我的好孩子……”
“你在哪儿呀?”
“快出来吧……爹爹带你……”
“去个好玩的地方哦?”
父亲的声音带着疯癫和诡异,他趁哥哥不在的间隙,想要带走他,将他当卖了去。
由于哥哥的告诫,他没有选择离父亲太近,在听到父亲的话语后他便转身,跌跌撞撞地撒腿奔跑,寻找着能够躲藏的地方。
他躲避着父亲的追踪,在他快要够到自己时躲在树后,亦或者用沙子撒向父亲的眼睛,趁他揉擦着双眼发出怒骂声时,他躲进了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的东西太少,只有几张椅子和桌子,但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床底下是唯一的选择。
他只能躲在床下听着父亲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声音如同梦魇一般,每一步都像是在宣判他的死刑,父亲沉重断续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传播着,他紧紧捂着口鼻,生怕露出一点声音。
“咦嘻嘻……仲平……”
“嘻嘻,别躲啦……爹爹…”
“爹爹知道你在哪里……”
“快出来……”
起初“父亲”还会假装曾经的父亲细心哄着他,想要他自己出来,但到后面,“父亲”的耐心逐渐见底,“父亲”开始发出吼叫,砸乱周围的一切。
“快出来!快出来!”
“逆子!逆子!逆子!逆子!”
“我养你们这么大!我养你们这么大!”
“你们敢这样对老子!你们得报答我!!”
“你们得报答我!!!”
房间内的桌椅被尽数毁坏,一声声怒骂羞辱的话语自“父亲”的口中吐出,他脸色赤红,那双凹陷的双眼充满血丝,手上青筋暴起,狠狠地将一张椅子砸向床。
“呜!”
被外面的动静吓得不敢动弹,沈仲平没有想要在视线盲区外他会举起椅子砸向床面,顿时发出一声低呼。
这声细小的声音被“父亲”捕捉到了,他顿时盯着床下的缝隙,忍不住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嘻嘻……仲平……”
“原来…你在这儿啊!”
“啊啊啊啊啊啊!”
“父亲”步履蹒跚的来到床边,跪地趴下,他那枯瘦病态的脸带着诡异的笑容一下子出现在沈仲平的面前,随着话语的吐露空气中充满了朽木枯朽的味道,当“父亲”将他的手伸过来时,心脏仿佛要停止跳动。
他被“父亲”半拉半拽的拉出床底,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烂了些许,布料碎片散落一地。
他奋起反抗着“父亲”,用拳头,用手企图掰开“父亲”的手掌,但年龄与体型的差距让他根本没有胜算,无论他怎么哭喊和挣扎,他都被男人用手紧紧固着腰部。
“呜……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要!我不要!”
脸颊已经在挣扎中被眼泪和灰尘糊住,脏兮兮的挂在那里,手上全是摩擦带来的伤痕,他的双腿登着想要摆脱“父亲”的怀抱。
然而“父亲”并不会因为他的哭喊放弃计划,他扯住沈仲平的耳朵将它揪起,企图用疼痛让怀中的孩子安静等待审判。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好疼!”
“吵什么吵!我可是…嗝!要送你去享福的!”
“嗝!跟着梨园有什么不好!”
“哭什么哭!哭什么哭!”
“老子养你们这么久,你们连这点都不报答老子吗?!!!”
连续的精神紧绷和体力消耗让沈仲平已经精疲力尽,在“父亲”揪住他的耳朵,辱骂着的话语毫不留情透过耳膜刺进他的大脑中,他泛红着双眼,想要伸手去掰开“父亲”的手,却被“父亲”以为他还想要逃跑。
“父亲”深知折磨人的本领,他裂嘴一笑,放开被揪得通红的耳朵,挥动手臂,手掌扇向沈仲平的脸颊瞬,顿时令沈仲平的大脑一片发蒙,眼前逐渐被黑暗侵蚀,两边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剧烈鼓动,被情绪压迫着的心脏声音震耳欲聋,他突然失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带着他离开房间。
【谁来救救我……】
【哥哥。】
在阖眼的那一刻,心中的绝望恐惧被无限放大,而在意识深处【他】悄然睁开双眼。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外界。】
【也是【他】的诞生之时。】
当意识回笼,昏迷的幼子再次睁开双眼,然而眼前的景色又让他想要发出尖叫,却被恐惧攥紧喉咙。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跌坐在地上捂着脑袋,手指插入头发中,用力抓挠着,本就在奔跑挣扎时狼狈的面貌在此刻更混乱不堪。
在他的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他不清楚的记忆,断断续续,只是一些片段。
他看到【他】趁着“父亲”放松拿起烟杆的间隙,起身奔跑,【他】灵敏的越过障碍,时不时转头看向在追逐的“父亲”,最后在一处别院,【他】在“父亲”因为毒品的眩晕而摔倒时,举起手中的石头,面色冷静地砸了下去。
鲜血渗出染红地面,“父亲”的呼吸渐渐停止,一如母亲一般,消散在空气中。
他似乎还能听见【他】的声音。
【别怕。】
在他的意识里,【他】正在轻声安抚他,【他】并不认为他做错了什么,将“父亲”杀死,送他去该去的地方,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逃离。
幼子被接二连三的惊恐和精神上的压迫压垮,他的大脑将这些记忆从他的大脑转嫁给【他】,他不记得这件事情的始末,【他】却一直记得,也会一直替他背负着这些沉重的回忆。
那时,他浑浑噩噩地爬向里面的衣柜,他打开衣柜的门,将自己锁在衣柜里,不愿去看“父亲”的尸体,他闭塞住自己的感知,封闭自己的内心。
直到哥哥的到来。
在被人告知家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后,沈伯安便迅速放下手中的书籍,匆忙赶回家中,他看见家门口梨园的人在一旁等待,心中的不安略微放下一些,至少仲平还没有被带走,梨园的人见着他来还想询问,却被他吼住。
“走开!你们走开!”
“我是不会把弟弟卖出去的!走!”
梨园的人似乎是被他的脸色吓到,本皱着眉头面露不悦,但最后还是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摆摆手嘟囔两句,离开门口。
极速奔跑让沈伯安喘息着,他猛烈起伏的胸膛和脸上的薄汗一看就知道他现在的紧张和慌乱,他站在家门口,舒缓了下自己的呼吸,他不愿沈仲平看到自己这样慌乱的样子。
推开门,遍地都是椅子,桌子的残肢碎屑,甚至有些地方的围墙都被砸裂,掉出碎石,眼前的场景让沈伯安的脸色再度白了几分,他边走边大声喊道。
“仲平!仲平!”
“仲平你在哪里?”
“哥哥回来了!仲平!仲平……”
沈伯安四处寻找,越找心中的不安便越重几分,他走过主院,走过沈仲平的房间,走过父亲的房间,最后来到了以前母亲居住的别院。
别院内的屋子里父亲趴在地面上的身影一进屋就能看见,他的脚在门槛边,身子倒在屋内,头部的鲜血浸染地面,旁边是一块带着血色的石头,他的呼吸有些停滞,当他踏进屋内他没有去查看躺在地上的父亲,他直径走向那个房中间的衣柜,还没完全掩盖住的衣柜里。
有他放在心尖尖的人儿。
“咿呀——”
许久未碰的衣柜门在打开时会发出摩擦的声音,沈伯安看见沈仲平蜷缩在衣柜的一角环抱着自己,小小的身体在轻轻的颤抖着。
他顿时感觉心中泛起疼痛的涟漪,他小心的进入衣柜,环抱住这个比他小许多的弟弟,一下下的舒缓他的背部。
“没事了,仲平……”
“没事了……”
“那不是你的错,仲平。”
小小的人儿紧紧拽着沈伯安的衣服,抽抽搭搭的哭声从低埋在胸口的脑袋中传出,到最后放开声的嚎哭,沈伯安闭着眼,带着哀伤抱着沈仲平抚平他的情绪。
天边的月亮消失了...
星星携带着幼儿继续旅途。
可沈伯安不怎么认为,他的弟弟虽然表面看着柔弱,实则坚韧温和,他不会放弃治好他的。
于是,沈伯安开始研读心理,医学等方面的书籍,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医治好沈仲平同时……将毒品彻底清除。
而在那个时候,他在某一天遇见了【他】。
“仲平?醒醒……”
“把药喝了再睡。”
秋天来临,跨越季度导致的温差变化让年幼的沈仲平发起低烧,他躺在床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润,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见沈伯安的声音,但意识的混沌让他没办法回应哥哥的声音,他又梦到那一天的事情,父亲巨大化的脸庞在他的身后追逐着,他想要叫喊,无意识地蠕动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别怕,让我出去吧。】
【我来帮你。】
意识里【他】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与他自己的声音一般清脆干净,是孩子的声音,他本该害怕的,但面对【他】的话,他还是任凭身体被【他】掌控,自己则沉入意识的深处,沉眠。
【沈仲平】睁开双眼,身体上的难受也影响着他,他看见床边沈伯安拿着药汤,勺子在里面轻轻搅动,热气从药汤里飘出,消散。
“仲平醒了?”
见到【他】醒来,沈伯安带着笑意的惊喜神色直接显露在脸上,就连眼睛都泛起亮光。
但很快,他似乎意识到,眼前的人儿不是平时的弟弟。
“你是谁?”
沈伯安紧皱着眉头,沈仲平从醒来就沉默的看着他,让他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最后他忍不住出口。
【沈仲平】看着他警惕的表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他】与沈仲平不同,【他】拥有沈仲平的记忆,也拥有他没有的记忆,【他】是被这具身体因恐惧绝望而创造出的,第二个灵魂。
“我是【沈仲平】。”
【他】开口道。
“【沈仲平】?”
“你是……”
沈仲平能够开口说话的惊喜没一会,沈伯安就发现不对,眼前的沈仲平与平时完全不同,一瞬间阅读过大量书籍的沈伯安明白了什么,他曾看过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里面有关心理疾病的描写。
【无意识的痛苦回忆如果无法释放或治愈……】
【可能会分裂出不同的自我,以避免面对内心矛盾。】
【这是人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所构建的心理防御机制之一……】
沈伯安静静的看着【他】,眉头紧蹙着,露出悲伤的表情,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才能安抚沈仲平不安的内心。】
“别哭。”
“你怎么和那家伙一样爱哭?”
【沈仲平】抬起小手,抚上沈伯安的脸颊,替他擦拭掉不知不觉留下的泪水,泪水沾在手上,黏腻腻的,他还不忘拿沈伯安的衣服擦拭。
看到【他】的动作,沈伯安微微一愣,随后他又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儿,虽然同样是沈仲平的外表,但他流露出的气质,更加成熟,稳重,但……又透露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本来他以为【他】会危害到沈仲平的健康,可当他看到【他】的动作后,他又觉得或许眼前的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有害。
“把药给我。”
【沈仲平】见他没在落泪,伸手指向床边柜子上放着的药汤,看沈伯安还在发愣,他又开口。
“那家伙做噩梦了,在睡觉。”
“我替他喝。”
因低烧得有些泛红的脸此刻又红上些许,或许【他】也被笨蛋感染,对眼前明显带着笑意的沈伯安也带上几分亲人的情感。
“好。”
“小心烫。”
沈伯安将药汤碗拿在手上,用勺子舀起一口,轻轻吹温后递到【沈仲平】的嘴边,看着【他】慢慢喝下,【他】会因为药苦而不喜地皱眉,沈伯安原本有些加快跳动的心静静平静下去,就连他也没有发现,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在多年后,沈伯安准备出国研读时,因哥哥即将离开身边而感到不安和不舍的沈仲平在深夜架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而【沈仲平】因着焦躁难安的情绪再次拿到身体的权限,【他】下了床,来到沈伯安的房间里,站在沈伯安屋门前,【沈仲平】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来到这里,或许【他】被不舍的情绪传染又或许【他】也不舍这个男人离去。
陪伴【他们】走过四季,教导【他们】人身道理,知晓【他们】过去的人只剩下沈伯安。
沈伯安在听见敲门声后便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发愣的与平时的沈仲平不同的【沈仲平】,他叹了口气,温和的嗓音开口说道:“是你呀,仲平舍不得我?”
他开玩笑道,只是【沈仲平】思索片刻又勾起一抹笑容:“非常舍不得。”
“我也一样。”
“…………”
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表达感情,沈伯安呆愣片刻,随着手抵着嘴,轻笑出声。
他将【沈仲平】迎进里屋,屋内书架上书籍众多,床上摆放着打开的行李箱,里面是整理整齐的衣物和书籍,看样子沈伯安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沈伯安为【沈仲平】倒了一杯水,将【他】带到被月光撒下光芒的窗台书桌前。
两个人就那样静静的坐着,时不时聊上两句关于沈仲平的事情,仰望着窗外的星空。
“你和仲平相处的如何?”
“马马虎虎……”
“他仍然不怎么清楚我的存在。”
【沈仲平】拿着水杯喝了一口,脑子里想到了和沈仲平相处时的画面,总被当成是个影子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当年幼的沈仲平说着影子朋友这种话,让他觉得有些羞耻。
“嗯…或许他也当你是朋友,不是吗。”
沈伯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个人格在多年的相处里其实没有时常出现,可他还是将【他】纳入了弟弟的行列,在【他】出现时也会同今天这样与【他】聊聊天。
【啊…朋友啊,呵,确实如此。】
“他不要吵到我睡觉就好了。”
“每天总在脑子里胡乱想些什么,弄得自己紧张兮兮的,他一紧张我就跟着一并遭殃……”
“吵吵闹闹的总是把我喊醒。”
“烦死了。”
在沈伯安眼里【沈仲平】的话不过是在说自己被打扰睡觉的苦恼,看到自己弟弟的脸上浮现上与平时截然不同的表情,手撑着桌子,温和的看着【沈仲平】。
“仲平会看到你的,我也想感谢你。”
“谢谢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直陪伴着他。”
“仲平就麻烦你照顾了。”
“弟弟。”
沈伯安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在看见他错愕的表情后笑了一声,手往上抬去,揉搓起【他】的头发。
“回去睡觉吧,晚安。”
翌日,当港口轮船鸣笛,天空万里无云,沈伯安在港口边同沈仲平告别,已经长成少年的沈仲平睁着不舍的双眼,望向穿着长衫的哥哥,他的哥哥要离他远去,去追寻理想,去实现理想。
沈伯安朝沈仲平张开手臂,像小时候将他拥入怀中,哥哥的拥抱伴随着清风,鼓动的心跳彼此交织,他一样抱着沈伯安,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气息。
“哥哥,祝你成功!”
“一路平安!”
当轮船开始航行,沈仲平在岸边挥舞着手臂,大喊着为出发的哥哥带去约定和祝福。
轮船上,沈伯安笑着挥舞着手臂,回应的声音被鸣笛声掩盖。
【我会的。】
【可是你违约了。】
当远在波士顿读书的沈仲平收到哥哥在伦敦去世的信件时,他本是不相信的,可当读到信尾,最后的落款签名时,让他不得不相信,这是封真实的信件。
一直以来与他共同长大的哥哥。
那颗照亮引导他前进的北极星…
【消失了。】
梦中突然惊厥和时不时感到头疼,在过去的三年来屡屡出现,当他感到压力,当他被案件困扰时,【他】总会出现。
【看来有人陷入了误区……】
【能不能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呵,大侦探……】
【这是你第几次来到这里?】
这样的场景,在三年来上演无数次。
而其实,在哥哥还在的时候,当他被学业繁重的压力困住思路时,这个“从小到大”陪伴着他的影子便会现形,用一副嘲弄他的语气将他引回正轨。
有一日,他翻看到曾经哥哥所阅读过的《梦的解析》才明白,原来那个影子也是他。
【另一个他。】
之后他并没有尝试去治疗,也没有隐瞒哥哥,只是哥哥比他更早清楚【他】的存在。
那封信中,哥哥告诉他。
【他】也是个好孩子,相信我们能够相处得来的。
至今,那封信还躺在他随行的行李箱中,只是每次在思索中被突然冒出的【他】吓到时,他不免想起,哥哥说的好孩子,真的是好孩子么?
哥哥的死亡,始终都是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时刻都要将他一并杀死,他走访过许多地方,去过很多城市,破除了案件,他成为了一名侦探。
行走在黑与白之间,寻找着破除迷雾的那一瞬间。
为哥哥案件寻找到的资料推满了房间,推满他的大脑,他手中的行李箱内不过是这起案件中的一点点资料……
每个哥哥曾经的故人,每个遇见过哥哥的人,每一个夜晚他都会进入已经推满资料的记忆宫殿里,为他们梳理出……
【独属于他们的复仇计划。】
『究竟是谁杀了你?』
『哥哥。』
【大侦探,你不想睡觉的话。】
【就请离开,嗯?】
【他】拽起他的手,与他相同的样貌上是不耐烦的神色,他身上一直穿着那件曾经在扬州小馆买下的长衫,长辫垂在脑后,泛红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我……』
不等他反应过来,【他】便将他甩出记忆宫殿,徒留他在一片黑暗中沉眠,他无奈地摇摇头……
到了后来,他和【他】的见面似乎越频繁,当他在空闲之余想要思索追寻哥哥案件的时候,【他】总会出来嘲讽他的不成熟思维。
【你这样还想破他的案件?】
【或许,你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你别说话好吗?』
『哥哥诡异的死法和现场的布置,那根本就不可能……』
【………………】
【固执。】
【那我可就静待沈大侦探找到真相的那一天。】
三年的时光转瞬即逝…他认识了新的人,遇到了愿意帮助他的人,可他并没有就此放下案件,他一直在追寻着,随着线索的深入,在一次无意间瞥见的报纸令他又一次看到希望。
他和阿福来到那个小镇,打算寻找那个创造出那篇小说的先生谈谈。
却被卷入凶案,连他自己都成了凶手候选人。
在吃下潮糕时,眼前的景色变得天旋地转,他低头捂着,听见了【他】的声音。
【大侦探,真是不小心啊。】
『啧,要你管。』
当他再次醒来,看见身边的尸体时,便心想大事不妙,下一秒捕头就带着知县破门而入,叫嚣着他是凶手,他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却被他们捆起。
【哼哼哼哼……】
脑袋中的哼笑声没有停歇,【他】像是在嘲笑他遇到的情况,他并不理会与知县周旋。
最后为自己赢得查案的机会。
这起案件引起的一系列事情让阿福陷入沉思,看见他天真地抬起眼眸望向他追寻答案时,恍惚间他像是看到小时候的自己。
也如这一般抬头看向哥哥,询问着他不懂的问题。
“先生,难道热爱是错的吗?”
“不,不是的。”
“保持理智,恪守本心才是热爱。”
“在事物中陷得太深,看得太重,那是狂热,是极端的情绪,那样的情绪不是热爱。”
【大侦探,你不也一样吗,极端的追逐着那起案件,要我和你说说你脑中的想法吗?】
『不,我一直坚定着。』
『我的本心。』
【找到凶手。】
【哼……你个白痴……】
随着案件的勘破,轮船的修缮完毕,他们再一次启程。
在船长的介绍下,他们来到武汉,来到汉阳铁厂,为一起前些日子发生的案件。
尸体被焚化炉吞噬,化为灰烬,询问过值班的人员,词语总是带着不一样,还包含着在这里被闹得沸沸扬扬的鬼神之说。
探索受害者经过的地方,寻找所有留下的信息,寻找那个凶手的踪迹。
【凡有接触,必留痕迹。】
“哈!都是他自己种下的果!”
“厂里的检测报告我能够伪造,可人家国外的检测报告我怎么伪造!?”
“这些东西,那些东西,哪一样不是他们卡着我们的脖子,现在的世道,什么都要听他们的!”
“他想着要研究自己的东西!他怎么敢呢?怎么能被认可呢?”
“他们的利益怎么能被他动摇!”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们如今虽然薄弱,但你的眼睛难道看不到那一个人,千个人,千千万万人都在前赴后继,为的就是带我们走出这样的困境啊。”
“愚公世代能移山,蚍蜉亦可撼树……”
“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会办失落地看着面目狰狞的何司事,本是站着的人在他看来早已被打断脊梁骨,失去了原来该有的那颗心。
“沈先生,感谢你为铁厂解决这次的事情。”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边吧。”
“我会尽我之力,给老丁一个交代的。”
“唉,真是可惜天妒英才……”
文记者正在思考这次报道该以怎样的标题,工人们都松了一口气,阿福也为这次顺利解决而高兴着,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理解真相带来的感受。
在即将启程时,听到阿福和老李的说谈。
『神像里住着丁匠目吗……』
『这何尝不是信念的传递呢。』
神像的意味因丁匠目而变,从令人畏惧高高在上的神像,成为了铁厂的一份子。
他不再是神像了。
当他来到申城,来到吴松韬的店里在书房上看见那份药物报告时,心中泛起的动荡快要将他撕裂。
【大侦探!】
【啧,真是个…麻烦鬼。】
按照报纸贴上的地址,【他】来到大剧院拿起那把枪,当【他】拿出的那一刻,那些警察就将【他】包围,带着红头巾的领头很没好气的告诉【他】放下手枪。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放下手枪,被他们带走,在牢房里一切都显得如此安静。
【他】闭目养神,很明显,【他们】又被人设计陷害了。
【大侦探,醒了就别装死。】
【把身体拿着。】
『…………』
『……嗯。』
他变得有些沉默,或许是那份药物报告终于让悬在他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坠下,击破他一直以来的伪造外壳,他该面对那起事件的真实了,他该准备迎接新的生活了。
而不是…被困在一次次的回忆里。
三年,几乎每个夜晚,在这逐渐破碎的记忆宫殿里,他一次次,一次次地进入那个房间里,企图寻找不是真相的真相,资料在记忆宫殿的各处混杂着,揉搓成一团,即便如此他还是强迫自己将它们再次捋清,再次存放,再次推翻。
这不对。
那不对。
无论怎么拼凑线索,他都找不到能够通往那个“真相”的道路。
在这三年里,他的大脑早已超过负荷,【他】的出现才会如此频繁,他无时不刻都在悲伤,感受到压力。
作为另一个【他】,【他】需要帮他梳理一切,只是……
【大侦探,真的是撞破了南墙也不回头啊。】
【你连勾陈居士是谁都不知道,还想找其他人?】
【吴松韬?】
【程守辰?】
【不。】
【他是……】
『北极星。』
『勾陈居士是,』
彼此间的思维在快速运转着,他看上去很是头疼,但这是他最接近真相的一次,【他】不能放弃这次机会,如果错过了,也许【他们】都将葬身在这个监狱。
只有让他明白。
让他明白真相,他才能重获新生。
【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调查过他认识的每一个人。】
【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真相的大门早已在他面前展开,他却总不愿去触碰那已经半开的门缝,【他】在他的身前,一点点带领他到门前,这最后一步,【他】可不会帮他。
【答案你早就知道了。】
『哥哥……』
『是自杀的。』
听到他亲口承认这个事实,【他】感到难得的放松,那紧绷着的线不再是一团乱,它们纠缠,环绕,最终成一条坚韧笔直的,真正的道路。
【大侦探,恭喜你。】
“哥哥,我明白了。”
“问题从来都不是“会不会”,而是“为什么”。”
当线路不再紊乱,当真相浮现在表面,一切便有了新的答案,在法庭上那个男人与“法官”真可谓一丘之貉,他们有两套标准。
一套对自己,一套对别人。
在他这里,就只有一条规则。
『如果你选择作恶,就必须付出代价。』
【如果你选择作恶,就必须付出代价。】
数以万计的人民,他们的呐喊声穿透建筑,穿透人心,传进着“号称公平公正”的法庭,他们都代表着一颗颗闪耀的星,在这黑夜中仍然闪耀自身的光芒,为人指引方向。
即使陨落,仍有新的星星诞生。
继承其理想,践行其理念。
顽劣的抵抗,终究不过是破罐破摔,随着两声枪响,那个男人就此殒命,真相被公之于众,这场审判落下帷幕。
【这三年来的一切,并没有白费。】
【不是吗。】
申城一案后,沃森大药房集体拆除,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在街上游行,报纸,新闻报道传遍大街小巷,人们都为这起案件动容。
负责审理的关大人亲自来到沃森大药房前主持拆卸事宜。
约瑟也在场,他看起来很疲惫,他的手里还牵着茜茜,看到沈仲平的到来,他抱起茜茜,露出一个略带悲伤的微笑。
“仲,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谢谢你,让我终于意识到这一切……”
“我会先暂停检察官的事宜,专心处理沃森公司的。”
“再见,仲。”
这起跨越三年的案件牵扯的人太多太多,一边是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自己的好友,在法庭之上,当证据呈现时,当父亲的本性暴露时,他无法再躲避在他心中一直埋藏着的,他的真相。
“茜茜和稻草人先生说一个秘密。”
“狮子先生说他已经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了,稻草人先生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三年以来承受着的压力骤然减轻,他反倒躺在床上了无眠意,他尝试闭眼清空思绪,却总被一个身影困扰。
那个与他相同的身影。
这三年来一直陪伴他的存在。
随着案件解决,心中的压力逐渐减小,他的心结已解,在他因为中枪而昏迷的时候,他好像梦见了很多事情,多出了许多曾经他没有过的记忆,他看到年幼的【他】将石头砸向父亲,看到【他】在发烧时代替他喝下甘苦的药汤,看见【他】与哥哥一起在书桌前举杯闲谈。
还有他们之间的约定。
为什么会有这些记忆呢?
他想起众多心理书籍对其治疗和症状的描述,如今他获得了【他】的记忆,是在说明什么呢……
或许该和【他】好好谈谈了。
闭上眼,将自己沉入意识的海洋之中,当他再次睁眼,记忆宫殿不再是哥哥的房间,而是他们小时候一起居住的地方,【他】坐在床前,身穿着长衫,倚靠在床边,望向窗户,当看到他到来时,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转过头。
『…………。』
走到【他】的身边,他同【他】一起坐在床边,手撑着床铺,他们就这样无言地坐着,最后【他】似乎受不了这样安静的环境。
【沈大侦探,怎么了?】
【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啊。】
一如既往地讥讽,但他已经习惯【他】的这种说话方式了。
『这里是我的记忆宫殿。』
【所以呢?】
『我可以来这里。』
【哦~哼。】
【你已经找到真相,找到真正的本心,也有新的朋友和为之付出的理想。】
【你该迎接新的生活了,大侦探。】
【他】没在看着窗户外的景色,【他】转过头,那张与他相同的样貌上,在以往他的嘴角总是带着不屑于顾的笑容,但这次【他】的表情很平静,很平淡,像是知道些什么。
『………………』
『……………………』
『或许我已经找到真相,亦或者找到接下来的道路,但并不代表我就要舍弃过去的一切。』
『当年的事情,过往的经历,这三年来的一切铸成了现在的我。』
『一直以来,谢谢你。』
当我陷入迷局,当我为前路迷茫不堪时,你总会出现,将我引向正确的思路上,清除那些遮挡道路的迷雾,如若没有你一路的引导,或许我才会走向真正的极端。
『我不希望你消失。』
【…………】
【…………呵。】
【他】诧异地听完他表达的意思,在许久的沉默后,露出他一直以来的笑容,【他】捂着脸,喉间发出低沉的笑声。
【真是麻烦啊,沈大侦探。】
【你是什么还需要人照顾的小鬼吗?】
『才不是。』
『嘴硬的家伙。』
【呵,你就是。】
无意义的互相嘲讽,即使【他】嘴上那样说道,行为上却和【他】的话没有半点关系,【他】把他塞进被窝里,又将他自己也塞了进来,躺在他的旁边和他对视。
【好好休息吧。】
【大侦探。】
【他】的手隔着被单轻拍着他的腹部,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他用手垫着脑袋,没有戴眼镜,那双泛着红的眼睛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他,这样的动作和现在的情况让他不仅有点羞愧,他感觉脸颊有些发烫,转过身背对着【他】。
一想到身后还有【他】的注视,他既有些羞恼又确实染上困意,在【他】的轻拍下,他的呼吸逐渐放缓,在闭眼即将睡过去时,他又突然想到...
【他】的呼吸又是怎么样的?
他曾经感受过无数人的呼吸,如清风拂过枝叶,如巨风掀起海浪,如温和的晨星划过天际,【他】又是怎么样的?
【大侦探,你我是一体的。】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你的呼吸就是我的呼吸。】
【他们】不分彼此,共享一体,【他】的感受,我的感受,共同汇聚在一起,相辅相成,一同成为了【沈仲平】。
清风拂过轮船,船只起航鸣笛,朝着新旅程启程。
【祝你好梦,大侦探。】
——————END————————
虽然很想碎碎念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捏造的幼儿生活w看实况的时候就想多看点童年生活!于是就写了。
虽然叫呼吸但通篇真的强行呼吸不过细水流长,平平淡淡不正是呼吸吗写到中间是真的有点痛苦案件不会写时代背景了解得不够深如有什么不对还请见谅总之希望看得开心!
到了波士顿读书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这种情况好像不对劲,但并没有多管(给家里省钱)
黑沈刀子嘴豆腐心bu(嘴硬)
对沈仲平那是既没办法又没办法,他会帮沈仲平解决事情也会帮他捋清思路,也会培养沈仲平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前期他因为哥哥的案子经常出现把沈仲平吓得不轻后面两个人磨合了一阵才好多了。
案件结束后两个人也说开了,沈仲平不想让黑沈消失。
最后就是互相拌嘴合家欢!!一起包饺子!
造谣结束!
太好奇原版配色了所以描改了两张(下跪)
【笹川了平从三人中走出,一边握住左臂的臂环,一边气呼呼的说:“听你在那边胡说八道!!那我就来把你给打醒!!”
他大喊:“我流,形态变化!!”
臂环上的袋鼠图标一亮,下一刻,一个巨大的筋肉袋鼠出现在众人眼前。它一身重甲,双爪还戴着拳击手套,胸前印有醒目的彭格列家徽】
“好……好大的袋鼠。”入江正一推了推眼镜,目瞪口呆地说:“日本本土是不存在袋鼠的,为什么这些人总会变出奇奇怪怪的动物来啊!”
“不,一般的袋鼠也不会穿铠甲戴拳击手套吧。”斯帕纳很冷静的吐槽
“voi,你们都看到了吧?”斯库瓦罗瞥向一旁的瓦里安成员
“啊。之前是戒指,这次是臂环,共同点是上面的动物图案。”轻飘飘浮在半空的玛...
“啊。之前是戒指,这次是臂环,共同点是上面的动物图案。”轻飘飘浮在半空的玛蒙说
“以及两只动物身上的彭格列家徽,是家族的技术呢。”路斯利亚补充
“形态变化……”狱寺隼人喃喃,“十代目是狮子,变形的武器是手套;草坪头的是袋鼠,会变成什么呢?”
“哦!真是个强壮的家伙,这就是我未来的伙伴吗?我可以跟他一起练拳击!”笹川了平兴奋的说
【大量的晴属性火焰自袋鼠胸前的家徽中放出,化为白发少年身上的头盔、臂铠、手套以及腿甲,他的周身气势猛然一凛
“你真的要打吗,学长!!”山本武面色犹豫,似乎有其他顾虑
笹川了平气愤不减:“让我来把云雀他那个坏掉的性格给打正回来!!”
狱寺隼人在一旁快要急死了:“等等,十代目他绝不希望看到守护者之间彼此认真较量的!!”
“认真较量?”还在等笹川了平动手的云雀轻飘飘插了句,“就这种游戏喔”
笹川了平瞬间更气了】
“嗯?”云雀恭弥抬了下眉,没有反驳“守护者”这个词么
“呃,是我的错觉吗?”迪诺嘴角抽搐,“那孩子是在……挑火?”
“嗯哼。”reborn不答,从神色来看,对这场内斗兴致颇高
【“你说什么!!”笹川了平握紧双拳
“既然如此,那我就认真起来给你瞧瞧!!”
“觉悟吧,云雀!!”】
“嘁,被人一点就炸的蠢货。”狱寺隼人翻了个白眼
“阿拉阿拉~~之前没发现,这孩子的肌肉相当漂亮呢~”路斯利亚捧脸娇叫
“他可是那位的守护者哦?”贝尔嘻嘻笑着煽风点火,形状特异的银质小刀正在他手指间如游鱼环绕
“mo~~真是的,人家可是BOSS的人啦。”瓦里安的晴守羞涩捂脸,“人家会跟着BOSS打败这个可爱的孩子,然后好好对待他的”
【“要上咯!!”
笹川了平朝云雀恭弥攻去
“我先闪开。”风跳走了
云雀恭弥仍游刃有余的站在那里,语气里带着点不明显的嘲笑意味:“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忘了吧”
他微微侧身避开对方的拳风,手上的拐子轻盈的转了个圈,“哐当”一下砸在了手腕处的协助者手表上】
“**”狱寺隼人爆了句粗口
“对哦!重点是手表啊!”山本武右拳敲左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结果你也没想起来吗!!”狱寺隼人快要崩溃了
该死的,自己未来到底和怎样一群傻瓜共事啊!
未来岚守心好累,他决定如果之后开启代理战,他一定要全程盯紧那个热血上头就什么都不顾的蠢货,旁边那个棒球笨蛋也要重点看管!!
“天哪……”在银拐敲上手表的那一刻,迪诺就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瓦里安快要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懂得利用对手的缺点,不是只知道战斗的一根筋啊。”reborn点点头。至于另一位……嘛,以后慢慢调教吧
【“啪叽?”笹川了平甚至重复了一声】
“哥哥……”笹川京子脸蛋爆红,恨不得埋进桌子里
三浦春好想笑,但她觉得这时候笑出声旁边的女孩就太可怜了
【云雀恭弥闭目轻叹:“结束了”
狱寺隼人恨不得手刃队友:“笨蛋!!协助者手表被破坏的话,就无法继续当代理人了!!”
“什么……”白发少年呆呆的盯着手表的残骸看了几秒
“呜喔—————!!”他终于反应过来,“遭了!!我热过头把这个忘掉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对,要极限的先保护手表来着!”笹川了平恍然大悟
【“极限的不完全燃烧呀!!”白发少年憋屈的吼道,“你不打算堂堂正正的和我一决胜负吗!?”
“你说呢。”打碎笹川了平的手表后,云雀恭弥兴致大减,他懒洋洋转身,锐利的目光重又盯上一旁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
“如先前所说,不加入你们队伍的另一个理由是”
少年嘴角扯开一抹愉悦的笑意
“你们队伍里面,让我想咬杀的人太多了”】
“玩得很高兴嘛。”白兰正忙着把棉花糖摆成73的形状,不忘抽空吐槽一句
他的时空是没有代理战的,所以能让那个战斗狂人光明正大痛击队友的机会不多,倒霉对象还基本都是可怜的沢田纲吉
【另一边,古里炎真与瓦里安的战斗场地
红发少年双手背后,单膝跪在地上,正狼狈的喘息
“终于逮到了,你就老实点吧。”是贝尔的声音
“炎真!!”史卡鲁喊了一声,就要冲过去
古里炎真慌忙阻止:“你别过来,史卡鲁!!”
他侧过脸来,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垂落耳畔:“我的四周拉满了看不见的线,而且你们阿尔克巴雷诺也不能参加战斗吧!”】
“嘻嘻嘻嘻,被王子逮住了啊,这个大地的小鬼也不过如此嘛”
“是贝尔·菲格尔的死亡华尔兹。”迪诺神色凝重的说
【“嘻嘻嘻。”开膛王子如演奏一般优雅的拨弄手里的钢琴线,“就像斯库瓦罗队长说的,只要手被绑住了,古里你就无法顺利的操纵大地的重力了”】
之前面对自己被困都没有反应的古里炎真难得讶异的坐直了身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
……对哦,还可以这样啊
“啊,破绽发现”
“但对方也反应过来了哦。”路斯利亚有些惋惜的看着正一脸凝重审视自己两手的古里炎真
“但现在,那孩子该怎么脱困呢……”想到是未来师弟的重要友人,迪诺就忍不住操心
“有史卡鲁在哦。”reborn兴致索然,“虽然是个没什么大用的废物,但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我可以!!”古里炎真不甘心的挣扎
但下一刻,被重力球围困中心,飘浮起来的却是史卡鲁
少年的神色顿时慌乱起来:“糟糕!史卡鲁被大地的重力给!!”】
“古里炎真,瞄准的凭借是手掌吗。”狱寺隼人咬笔杆
“呜哇,飞起来了,好有趣的样子!”山本武乐呵呵的说
银发少年重重的叹了口气
【“努哈哈哈,果然办不到不是吗!!”列维大肆嘲笑,“如果不能使用能力的话只不过是个臭小鬼而已!!”
“我对你还抱着之前捣乱继承式的恨意呢!你就好好后悔吧。”他咬牙切齿的说】
“捣乱继承式?!”人群哗然
【路斯利亚在后面无奈叹气,“真是的,对那种事情一直怀恨在心只有列维你一个而已唷”】
“看来是阿纲的继承式呢!”reborn歪头
“可是……为什么……”迪诺不解,“他不是阿纲的朋友吗?”
“笨蛋迪诺,六道骸和瓦里安不也曾是你那个师弟的手下败将?”列恩变成一个大锤敲到迪诺脑袋上,空间没有把这判定为攻击行为,“果然呢,我之前就有猜测了。”揍完人的小婴儿甜甜的说
他转头朝古里炎真看去,另一边的话题主角却意外的没有出现心虚或愤怒的情绪
是太会伪装了吗?reborn审视的看着他,——还是事情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原来,那个未来的自己已经尝试过复仇的行动了啊。破坏了……名为“纲君”的友人的继承式吗?明显不会是瓦里安的,因为那个总是掐着嗓子的人妖怪人说,瓦里安只有列维一人在意。
既然如此,为什么之前那么多相处的画面,你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忘记了家人的仇恨,你也忘记了家族的吗?
他的脑海忽然浮现出不久之前的那场“模仿大赛”,那是他一开始出现情绪波动的地方,明明是彭格列家族成员的欢迎会,西蒙却全员都在,和那些本该是仇人的家伙朋友般聚在一起。
古里炎真闭上眼睛,原来如此……早在那时就应该发现了的,但是自己被仇恨蒙蔽双眼。如果作恶的真是彭格列,即使自己脑子不清醒,艾迪尔海德也绝不会就此屈服,当初的事情明显另有隐情
奶牛服小孩夸张古怪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纲君,快躲开!!!”
是这样吗,我和你曾经并肩作战
大哥和云雀真是太好玩了23333
丢人的是大哥,被迫害的却是59【确信】
5127贴贴!!!贴贴!!
#悬冠悬无差#
#轻松无脑小甜饼#
#水冠性格参考鸭子形态#
「一」
常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闻人翊悬与水冠从崖边双双坠落后,不多时就下起了暴雨。雾山的风与人间隔了一个季节——凡间七月流火还未过,谷底已秋色无多,雨一落更是凉意无边。山洞前藤蔓垂下,绿叶缠拧成密密匝匝的网,倒成了上好的挡风翠珠帘。
闻人翊悬一贯张扬乱翘的发丝此时软趴趴贴在额前,整个人也被抽去骨头似地瘫了下来,雨水与血水混在一起,将他赤裸的上身浇得湿漉漉打滑,几乎搀扶不住。
据说人刚死的时候是异常柔软而沉重的,因为全身肌肉会迅速松弛下来。
水冠咬咬牙,强迫自己不去想。他费了点功夫,把受了重伤的好友...
水冠咬咬牙,强迫自己不去想。他费了点功夫,把受了重伤的好友架到山洞里平放下来,小心翼翼伸手探了探鼻息,然后长出一口气跌坐在地,半天没起来。
雷电将山雨劈开,露出惨白的伤口。
采草配药,驱使汐水安抚烿火。这场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他没敢合眼。
期间闻人翊悬只醒来过两次。第一次是草木皆兵式的骤然惊醒,瞳孔还未聚焦第一句话就是问镜悬有没有得救,听到肯定的答复后毫不犹豫倒头昏死了过去——险些没把水冠吓得心跳骤停,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抢救了半天才发现虚惊一场。
第二次他醒得更慢,更从容懒散一些,好像把三年来缺的觉一下子补足了,睁开眼模模糊糊就看到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在眼前晃。
提心吊胆好几日,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水冠差点给他哭出来:“悬哥!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这几天……”
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好好的俊哥儿越看越像长了张鸭嘴。
悬哥抬起手:“我觉得……”
水冠屏住呼吸:“你觉得……?”
闻人翊悬又要开口,嗓子却因太过干涩而发痒,他猛地弓起身快要把肺都咳出来,牵扯到肩上的贯穿伤又呲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气。水冠一颗心又提起来,赶紧跑到外头掬了捧水,边跑边漏,递到人嘴边时已漏了大半。
关心则乱,他忘了自己曾是水行天才少年鸭,引水的小把戏不在话下。更何况封印已经解开了。
而曾经的火行天才少年在他掌心喝了水,嗓音沙哑道:“我觉得……你还是鸭子的模样更顺眼,这样我好不习惯。”
“水冠,你能再表演一次那个吗?从人变成鸭子的那个。”
「二」
水冠尊者告诉自己不要生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难过了起来:这叫怎么个事儿呢?
作为俊美强大的天才少年鸭,他一向对自己的人形皮囊很有自信——当然对鸭毛也很有自信——不过喜欢鸭子胜过美少年的,闻人翊悬还真是史无前例奇哉怪哉的千古第一人。
眼神儿不好使吧这是。
埋怨归埋怨,闻人翊悬倒也不是真的眼睛不好。毕竟他能隔了老远略过大喊大叫的苏小安,一眼锁定同时坠崖的鸭子,又能在昏昏沉沉被躺在身边的泽漆吓了一跳时,敏锐捕捉到她肩上淡得不起眼的印记。
托他眼尖的福,水冠曾经侥幸捡回一条命。
当时也是秋天,也是坠崖,崖下险涧万丈远,风刮得像金兵大刀,几乎要给他剐下一层鸭毛来。那会子水冠和闻人翊悬默契还没这么好,只能算半推半就勉强搭伙,一个说要往东走,一个说朝西行,各有各的脾气和方向感,一言不合一拍两散。而散了的人并不是总能找回来,也并不是总有回头路可走。至少等水冠晕头转向缓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卡在树桠之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那是一棵从石缝间长出来的歪脖子树,离崖巅有数十丈,往下看更是只有无底深渊。影影绰绰的雾气中,隐约可闻涧溪奔流、碎浪击石之声。
怎么个事儿呢?
他晕乎乎地想。
喔,是被山里的野猪一头撞下来的。
为什么会被野猪创呢?
喔,悬哥儿丢下我不管了。
他略过了自己把小猪鬃毛当作麒麟尾的乌龙,也略过了自己招惹脾气暴躁的野猪一家的过程,总之凡事万变不离其宗,一切的源头都是闻人翊悬。
也是,如果不是当年多嘴告诉了那家伙打开巨阙神盾的方法,他堂堂水冠尊者又怎会沦落这般田地?被封印了妖力,翅膀也扑腾不了多远,区区一根愚蠢的小树枝就能把他卡到地老天荒。
水冠越想越伤心,前因后果新仇旧恨一相加,最终的矛头还是指向了自己——他甚至把从小到大每个错误都回忆了一遍,只恨翅短力不及,不能立刻自戕。
常言小人求诸人,君子求诸己,故而小人无过,君子常错,大概就是这样的道理。
正当他梗着鸭脖子试图把眼泪抹到羽毛上时,闻人翊悬来了。
没有什么天降神兵英雄救鸭的高光时刻——因为他毕竟不是什么英雄。他只是像往常赶鸭那样悠哉悠哉走,顺着乱七八糟的足迹溜达到悬崖边,一只手揣在微微敞开的衣襟里,拧着眉毛探头看了一眼。云在半山腰绕,大雾遮挡了视野,隐约可见一枝深绿斜里杀出,像柄咬定青山的宝剑,嵌于黑褐色木柄,历经风吹雨打染了铜锈,锈迹上开出了一朵大白花。
哟呵,小东西还会扭,难道说是什么长得像树的妖兽?
闻人翊悬觉得新奇,又有点怪,伸着头观察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这朵花长得像鸭屁股。
若有所思琢磨着,他不自觉又往前迈一步,足尖不小心踢了颗碎石子儿下去,正巧砸中鸭子。反弹了一下又坠入无间云雾中。水冠抽抽噎噎骂骂咧咧抬起头,一下子不哭了,也不想骂了。
他振奋起来,大喊:“阿悬!!悬哥我在这啊!”
悬哥儿眉毛动了动,定睛又看一眼,缩回脑袋消失在鸭子的视野中。
水冠一口气没提上来,还没来得及绝望就看到对方再次出现。闻人翊悬将火浣的一端结结实实扎在腰间——另一端不知固定在了哪里——然后就像此间再寻常不过的平凡采药人一样,踩着峭壁紧抓绳索,一点一点慢慢荡下来。
「三」
“……喂。”
闻人翊悬一手抓着火浣,停在歪脖子树旁。
“烿火被封的感觉我还没习惯呢……我知道动作慢了一点,你也不用哭成这样吧?”
水冠低头又在鸭毛上狠狠揩了一把眼泪,说这是喜极而泣悬哥你不懂了。他努力把翅膀往外抽,卡住腹部的树枝微微弯曲一下,柔软而不容置疑地弹了回去,挣扎间几根羽毛又飘了下来。见状,闻人翊悬又把火浣往下放了几寸,伸长手臂去够,但到底还是差了点距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水冠心想着,于是吸气收腹,一不做二不休,卯足劲儿向对方一扑——
——咔嚓。
树桠终究不堪重负而断裂,随着被风卷起的几根鸭毛一起呼啦啦落了。枝上满载着未凋零的夏叶,昔日惹人赞誉的勃勃生机如今让它落得更快,水冠慢了一拍挣脱束缚,下意识扑腾几下翅膀,但终究没够着好友的手。闻人翊悬见状瞳孔微缩,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收回了火浣,踏峭壁山石助跑加速自身落势,他纵身一跃,拽着翅膀将鸭子按在怀里,死死护住头,又转身用后背面对深渊。
狂风呼啸令人睁不开眼,呼吸甚至都闷窒了一瞬,水冠刚被湿冷云气扑了满头满脸,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落入一个干燥温暖的怀抱。心脏骤然从寒冷中苏醒似地开始狂跳,两种节奏合在一起,说不清来自谁的胸膛。
没有烿火和汐水,如今的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与凡鸭,最多加上一个灰扑扑的火浣——火浣也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充其量只算一根能随心意无限延长的裤腰带。
一个凡人、一只凡鸭、加一条裤腰带,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必死无疑。
于是水冠想:完了,平时总开玩笑要殉情,这下真得殉情了。
水冠又想:早知道平时对悬哥好一点,别老拿放跑小麒麟这事儿呛他,大家都怪难过的。
电光火石间,水冠还走马灯一样想了很多——鸭生在世总有这样那样的过错与憾恨,想必悬哥也是,心里藏着的只会更多不会少。但这会儿闻人翊悬似乎什么都没想,他紧盯着飞快掠过的碎石、云雾、一切曾犯下的错误与稍纵即逝的景色,眼瞳中似有金色焰光流转。那焰光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沿着脖颈上的青筋与肌肤纹理向下蔓延,最终点燃了鲜血。灰扑扑的浣布沾了血,一瞬间活过来了似的,焕发出金红色的光彩。
仅仅是刹那,火浣层层缠绕化为利刃,狠狠凿入石壁,划出深刻而痛快的伤痕。
他们在半山腰停止下坠。
「四」
“我说,火浣前辈,你为什么决定跟着我家阿悬啊?”
几粒雨水凝成的珠子在掌心上下一抛,又“啪”地一声连同回忆散作泡影,水冠突发奇想,扭过头去压低声音询问。
山褚一役到底给闻人翊悬添了不少新伤,吃过东西之后他就睡下了。他身上披的是水冠的外衫,与呼吸一同微微起伏,又随着他翻身的动作被卷了过去,露出贯穿整个后背的鞭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水冠无需仔细辨认就能知道,那些皆来自三年前某场酷刑,每逢雨季就发烫发痒,折磨得人睡不好觉。他也曾提议采些灵草制成疗伤祛疤的药膏。
意料之中的,对方拒绝了。
火行一族的人或妖兽,其秉性皆如烧得通红的钢刀——不论是人为修直或是强行弯折,都得举起锤子重重敲打。哪怕被熔作铁水了,这些家伙也温驯不了半点,他们的血会如岩浆缓缓漫过劲草荒丘,将能触碰到的一切灼烧得滋滋作响。
“够了啊,再说裤腰带他要生气了。”彼时闻人翊悬仅模棱两可地解释了一句,“行刑之前我也问过他要不要走,他说不走,那就随他了。”
妖兽总比人要忠诚。
水冠想。
但那时候他还不懂为什么被选中的是闻人翊悬这个人,而不是其背后的家族——因为水冠自己选择的就是家族。至少力量、权威与利益能将那些人拧成一股,这样哪怕有朝一日族中自杀自灭起来,也能残喘百年而不倒。
妖有百种,分明善恶,人心一颗,万千难测。*不论是阴阳之子还是天地之子,到底都是人,人的善意是最靠不住的。
但也许命悬一线时总能看开一点,又或许那一大一小两块碎石砸得够准,把他的小鸭脑袋砸得通透些了也说不定。就在生死流转之际,水冠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那东西藏在他心底最深处,像寒潭之下一团幽幽的火,他以为它早就熄灭了,但其实没有。只是它睡得太久了,恐怕只有被太阳的烈烈朝晖烫了屁股才能蹦起来。
太阳坠崖而死,听上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于是他说:悬哥,你快松手,不然会掉下去的。
然而直到最后,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没松手。
冲动之后回过神来想想,那种蛊惑人心的火焰实在太让人不安。水冠实在不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被蛊得心甘情愿变成裤腰带,他觉得有必要和火浣这个过来人谈谈。连问几声都没有应答,他寻思着不对啊,自己恢复了力量,应该能和其他妖兽的灵识沟通才对,想着想着他就伸手去抽悬哥腰带,刚摸上去又一愣。
这时候水冠才反应过来,火浣已经留给小悬哥了。
闻人翊悬敏锐惊醒,下意识弹起身,看清是谁后才又放松下来慢慢靠回去,顺手将从肩上滑落的衣衫捞起。
“水冠?……你扒拉我裤带干嘛?”
「五」
这沉默简直令人智熄。
水冠急中生智:“悬哥,你记不记得从前我们也从悬崖上掉下来过一次?”
“记得啊,怎么了?这跟我裤……”
水冠继续急中生智,争取把话题从那见鬼的裤子上转移开:“你你你——那你那时候明明——”
话到嘴边又卡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间的话题除了小麒麟就是瓷罐夜市一日三餐,生活的空隙逐渐被鸡零狗碎一地鸭毛填满,共同的悔恨与回忆早已被咀嚼到厌倦,剩下的只有插科打诨。仿佛若不这样做,就无法将支离破碎的三年缝补成一段能看的故事。
他们就像两颗生鸭蛋,生怕靠得太近就把对方碰碎了。
最终水冠换了个更无聊的问题:“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卡住我的那是棵什么树?”
“这种事情谁有印象了。”嘴上抱怨着,闻人翊悬倒还真的努力回忆了一下,“梅树吧。”
「六」
听上去像胡扯,就算没到开花的季节,水冠也没见过那么粗犷的梅树。
但到底是什么树也无从考证了。况且当时根本没人关心树,他们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回到酒鬼张家,烧两个菜,偷一坛好酒,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今天什么都没做,还差点失足摔死,但真是辛苦自己了。
水冠辛苦没辛苦不知道,反正闻人翊悬是把鸭子揣在怀里,亲力亲为一点一点挪腾到谷底的。落地的瞬间火浣又散作柔软无害的布条,分成几束分别缠上双臂与腰身,来自赤炎奚若的上古妖兽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不过起码能用自身的力量帮他缓解手臂酸痛了。
他握拳感受了一下,尝试着再次催动烿火之力,后肩胛的五行驱逐印立刻火烧火燎了起来,钻心的痛楚游走过四肢百骸。闻人翊悬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鸭子从他怀里掉出来,“嘎”地大叫一声又惊疑不定地扑上去:“……悬哥你干什么?刚才什么情况?强行使用烿火会是什么下场你知不知道!?这可不能闹着玩儿啊!”
一串连珠炮吵得人脑袋嗡嗡响,闻人翊悬闭着眼甩甩头,再睁眼才勉强看清东西,他避重就轻道:“刚才是火浣了。你放心,我知道五行驱逐印不是那么容易冲开的。”
“……你还想冲开啊!上一个这么干的没活过俩时辰,坟头草已经比你高了!”
水冠气得跳起来,一翅膀囫囵扇在对方右肩。闻人翊悬顿时发出“嘶唔呼”抽冷气的怪声儿,疼得半天骂不出一句来,刚刚升起的念头也一下子给打散了。
这可不行,得活生生疼死。看来烿火之力一时半会儿还是别用为妙。
他想。
「七」
但人生无常,总是事与愿违。
鸭子已经完全被幻觉唬住了,一会儿“小姐”一会儿“悬哥”地嚷嚷着,很是悲壮地绕着大石头跑来跑去。
水冠对周围的事一无所知,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又臭又长还很陌生的梦,梦里有岩石一样的天空和黑夜一样的大地,烈火将整片山林焚尽,神盾在眼前缓缓合上,盾门内元姝小姐和火姨惊恐的眼神格外清晰。他心急得不得了,想喊小姐,又想喊悬哥你跑哪去了快来救人啊,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胸腔一阵剧痛,他还来不及反应那到底是肋骨痛还是心痛,就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就是在闻人家族的行刑台上,巨鼓震耳欲聋,观刑者在高台上窃窃私语,围成一圈逐渐逼近,像乘着雷声而来的滚滚黑云。
黑云之下,他孤身一人跪在那里,没有辩解没有哀求,手臂被锁链牵拉吊起,伤口撕裂的感觉就像琉璃轻轻刮过骨头,耳朵里响起某种细小又尖锐的刺挠声。血像火星一样溅在石砖上,比红梅更鲜艳灼人。
……这不是我的梦。
水冠昏昏沉沉地想。
这是……
即将要落下的鞭子被谁攥住了,梦的最后有一双手撕开迷雾。
闻人翊悬一把掐住妖兽脖子,沉着地深吸一口气,发出低缓而又深远的怒喝。
「八」
那声音像从远古神明的胸腔中传来,刹那火光冲天,烈日也黯然失色。他推掌信手将噩梦抹去,于是那些窃窃私语声一下子噤若寒蝉,一切计谋一切阴影无所遁形。
水冠没有问悬哥在幻境中见到了什么。因为他看到对方左眼的伤疤又开始流血了——沾湿下睫毛又淌过眼角,在面颊划出一道干涸的血迹,就像泪痕一样。
“悬哥,你……”
“嗯?”闻人闭了闭左眼,胡乱将血痕抹去了,他察觉到视线,回以一个疑问的眼神。
然后直挺挺倒了下去。
「九」
水冠觉得,要是多来这么几次,自己肯定得折寿。
「十」
在这被秋雨浸透了的山洞里养伤,别说火行使者,就是火神来了都得养出风湿病。
眼瞧雨小了些,闻人翊悬也能走动了,他们决定尽快启程。当日那句快到嘴边了的话终究成了未尽之言。
上一次坠崖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好像每次遇到和悬崖有关的事儿,悬哥总能化险为夷因祸得福,是因为名字里都带个“悬”字吗?
水冠心里犯嘀咕,但没敢说,他怕说了之后悬哥就有恃无恐了,再折腾几回他可受不了。
他本来想问:你那时候明明用不了烿火之力,为什么还要跳下来?
不过用鸭蹼想想也知道,那家伙听完一定会若有所思摸摸下巴,给出一个自恋而又随性的回答,接下来一人一鸭又会开始拌嘴、玩闹、吵吵嚷嚷的,将乌云都抛在身后了。开心是开心,轻松也是真轻松,但水冠有时也会想做些不那么轻松的事:他想把闻人翊悬心里藏着的那朵乌云拽出来,将雨水拧干净,然后像拥抱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棉花一样拥抱它。
哪怕那不是一点点水而是滂沱大雨,会让他自己的心像山上乱石一样草率地滚落。
可豪情壮志往往稍纵而逝,拿不准的事有太多,对上那人目光后他又一次犹豫了,那句“你疼不疼”也跟着一起卡在喉咙口。积攒在心里的话已经太多,不差这一言半语。
没头没脑来那么一句,总感觉娘们儿唧唧的。
其实他还想问“你怕不怕”,尽管他也不知为何要问这句话。
闻人翊悬很少畏惧什么,不论是纵身跳下险涧的时候,还是松手掉下悬崖的时候——哪怕是更早以前为了救母而找到水冠,威逼利诱要他说出开启神盾之法时,他眼神中流露出的更多还是自责与愤怒,一种会将人灼伤的气焰,强势而不容拒绝。
强势也是难怪的,自从有了弟弟之后,他就很少再需要别人保护了。霖出事之后,也很少再有人会耐心听他的恳求与解释。
闻人一族的脾气都那德性,是是非非判若黑白,说舍弃就舍弃了,说斩断就斩断了。因此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在孤注一掷开启神盾,面对上古圣兽那无情而凶戾的眼时,他暗自攥紧的掌心是否也曾变得潮湿冰冷。
短暂又隽永的沉默中,闻人先开了口:“说起来……水冠,跟我一起掉下来的时候,你怕不怕?”
他问话很轻描淡写,好像当真就那么随口一说似的,低沉又带着点吊儿郎当的小腔调,最后的尾音像一滴水从叶尖儿落下,比花开更温柔。
那滴雨落在寒潭正中央,荡开的微弱涟漪很快又消散。乍看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但水冠突然就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了。
靴底踏过泥泞,他把自己的足迹烙在对方脚印旁,过了一会儿才轻松地耸耸肩:“这种事情谁记得了,我当时正忙着使出搬山之术呢——说时迟那时快!你是没看到啊悬哥,我一个移星换斗,召来一块他山之石,终于破解了这该死的封印——也算是因祸得福。”
闻人翊悬权当听大戏,不置可否哼笑一声,肩膀微微松弛下来,脚步也轻快了些。
回忆像雨一样淅淅沥沥地停住了,潮气与云霭接山连海,尽头浮现的是两年前那个夜晚,一人一鸭也是这样绕着山往上走。
栈道年久失修,一踩就嘎吱嘎吱作响,前火行使者将他的鸭子稳当托在臂弯里,跃过断裂的木板,轻盈得如同一只猫,或是一头机敏又矫健的岩羊。
涧溪汇入漆黑的山峡,向上看是天的裂谷,谷底有星在流淌。遥远的崖顶传来狼啸,空旷悠长得像埙声。
山路漫漫夜也漫漫,走路实在是很无聊,闻人翊悬讲了个鬼故事活跃气氛,把大白鸭吓得缩成一团直往衣襟里钻,羽毛微凉还沾着露水,仿佛一片刚融化的雪蹭过脖颈。说不清是受了惊吓还是鸭子心跳天生比人更快一些,总之两颗心就那样“咚咚、咚咚”地依偎在一起。
水冠倒吸一口冷风,嗅到了熟悉的焦味儿。一时黑暗中只剩下心跳声,仿佛天地都缩小了,安静下来,蜷在这个人怀里。
偏偏有人要煞风景:“水冠,你别抖了,震得我很痒。”
鸭子气得嘎嘎叫几声,探出头抗议。
闻人翊悬没忍住大笑起来。
他说:有我在,你怕什么呢。
他又说:你看,那是不是天狼星?
注:
*"险涧红梅刹那开":出自歌曲逆雪袭梅,还有"昨日因果对错,今宵一笔勾过"、"谁挡刀如烈火"几句都很好代,过几天再写写咳……最近太忙有点写不动(灬)
*"妖有百种……万千难测":出自《百妖谱》
本文其实算是礼物!送给知道最后那个鬼故事是什么的人(鸭?),感谢陪我嗑CP陪我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