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猪有关,一字之差,一个要绝育,一个取性命‖老家许昌
文‖张延伟图‖网络
磔猪、杀猪,一字之差,天地之别,一个给猪绝育,一个取猪性命。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家家户户都养猪,除了平时办喜事设宴要杀猪,更有腊月杀“年猪”的习俗。于是磔猪匠和杀猪匠便应运而生。
磔猪匠
当时人们养猪以促膘长肉最为重要,因此买回家的猪崽,无论是“牙(公)猪”还是“豚(母)猪”都先得阉割一下,也即俗称的“磔猪”,免得它们将来发情影响生长、徒增麻烦。
春秋天,磔猪匠的生意最为红火,因为这两个季节温度适宜,更利于猪崽存活和生长。于是就经常见到有磔猪匠骑着自行车到村里来。他们腰上挂着一个精致的皮质工具包,里面装着磔猪刀和专用的针线等,自行车把上用铁丝支撑着一缕红布条和一撮儿白色马尾鬃一样的东西作招牌,这是他们这个行业特有的标志。(想看看本文作者张延伟老师上回写了啥美文?欢迎点击以下链接:1.许昌民间送扇儿习俗,与这位“窝囊”皇帝有关?;2.瞅瞅这俩男人,享了同一个女人的福)
人们都说畜生也有灵性,这话一点儿不假,只要一听到“谁磔猪”这样的吆喝声,就有一大群狗撵在自行车后面狂吠不止,你说稀奇不稀奇。
磔猪匠被人叫住,支好车子进得家来,麻利地跳进猪圈,瞅准时机一把就把躲在角落里的猪崽抓到手,然后提出来摁倒在猪圈外的地面上,一只脚踩着猪脖颈处使它不能动弹,接着掏出磔猪刀,弯下腰去实施阉割手术。
若是牙猪,磔猪匠就用一只手捏住猪崽双腿间的睾丸,另一只手拿过光闪闪的刀具在手捏部位快速划拉一下,随着猪崽一声惨叫,两只睾丸随即被挤了出来;若是豚猪,则在其后腰窝部分划开一个小口,伸进去一根指头,麻利的从里面拽出一节肠子样的东西(输卵管或卵巢)扔在一旁,三下五除二把伤口缝合,拍打猪崽起来活动。然后用清水把双手和刀具冲洗干净,赶往下一家接着忙活……
杀猪匠
过去,每个村都有几名熟练掌握杀猪技术的匠人。
记忆中,我们村里从事杀猪营生的是富聚伯和怀南姑父,富聚伯身材高大,一身蛮力;怀南姑父则五短身材、精练能干。他们各自备有一套杀猪工具:铁探条、大小肉钩、砍刀、剔刀、尖刀和刮毛刀等,杀猪时心有灵犀、配合默契,成了一对分不开的搭档。
大集体时,他俩日常和大家一样参加劳动挣工分,杀猪是副业且免费,忙活半天,主人顶多管顿饭、请吸几根烟以示谢意。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他们在侍弄好自家田地的基础上,把杀猪当成主业并明码标价:为本村乡亲服务,杀一头猪收三至五元钱,或者以较难侍弄的大小肠之类“杂什”相抵。若是外村人请去,则要收取酬金八至十元。
杀猪时选一开阔场地,先支好一个结实的肉架子。在农家肥堆中间挖个大小适中的坑,放上去一口直径三尺多的大铁锅,就成了简易锅台,在锅里添满水后用木柴或旧人力车胎烧火,把水烧开后备用。
富聚伯和怀南姑父一前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拴着后腿赶到这里的猪按倒在地,又在旁人的帮助下抬到石案上。趁猪惊魂未定的当儿,富聚伯抓起尺许长的尖刀,又狠又准地朝猪咽喉处猛捅进去,随着几乎没柄的刀抽出来,一股鲜血喷薄而出,猪在哀嚎中慢慢断气。
福聚伯用刀在猪的四蹄外侧各划开一小豁口,怀南姑父拿起一米多长、磨得油光滑亮的铁探条,顺割开的豁口在猪表皮下交叉着捅探几下,然后鼓起腮帮对着豁口吹气,直到把褶皱处都吹得圆鼓鼓的,用细麻绳把豁口扎紧,再摁进热水锅里褪毛。
褪毛后的猪倒挂在架子上,两人分工协作,富聚伯去割猪头,怀南姑父则把猪脚与身体连接处的肉皮隔开,再双手用力一扭,将骨头折断后取下。然后开膛破肚取出内脏,期间尤需小心翼翼,若是割破肠胃、尿泡或“苦胆”弄得“屎尿横流”,可就贻笑大方了。
接下来,先用剔刀顺脊背中间位置自上而下划开皮肉,露出骨架,再拿砍刀一下一下将脊骨砍断,这样一头囫囵猪就分成白亮亮的两“扇儿”。至此杀猪的主要环节即算完成。
现在实行规模化养猪,家庭养猪成为“过去式”,养殖场采用新型的化学或药物阉割技术,屠宰牲畜也是机械化流水线作业,无论是磔猪匠还是杀猪匠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杀猪匠与活菩萨
这其实算个题外话。
磔猪匠和杀猪匠作为一种职业而存在,在社会发展的进程中一度不可或缺,可是有褒有贬,有人说他们所从事的营生有损阴德要遭天谴,其实纯粹是无稽之谈。下面这个传说很能说明问题。
有两人在三岔路口相遇。一个文质彬彬、慈眉善目,人称“活菩萨”的说:“我一辈子行善积德、烧香拜佛,仅香纸灰就烧了两个大缸。我要去如来佛祖那儿问问修成了没有。”另一个则是粗野豪放、满脸横肉的杀猪匠,他不好意思地说:“我一辈子砍砍杀杀,光猪毛就堆满了一大间房,我是去如来佛祖那儿问问罪满了没有。”
二人结伴而行,活菩萨怕杀猪匠冲了自己的仙缘,总要抢在前面。经过一片仅有一条窄道通行的森林时,看见一只猛虎卧在那里。活菩萨胆战心惊地对杀猪匠说:“你作恶多端,这是佛家叫看门虎来吃你呢!”杀猪匠说:“那好,你离我远点,趁它吃我时你赶紧走!”可是老虎闭着眼一动不动。活菩萨见状赶紧又抢着过,结果被老虎张口咬住袍子,幸亏杀猪匠过来施救才没被老虎吃掉。
两人走到一个深深的陷阱旁,活菩萨说:“这回可能是你罪满了,佛让你在这里葬身呢!”杀猪匠上前一跳,平稳而过;活菩萨也学着去跳,“扑通”一声掉了下去,把腰椎骨摔断了。杀猪匠费了好大劲才把活菩萨救上来,背着他赶路:“你在上,我在下,这样就不会冲了你的仙缘。”活菩萨连连点头:“如此再好不过。”
最后来到一个写有“极乐世界”字样的牌楼前,有仙童对他们说:“你俩从铁门进去,里面湖上漂着两个瓜,你们一人一个,修成的人会随瓜一起飞上天,有罪的人将沉在湖底。”两扇大门钉满锋利的狼牙钉,看着就让人害怕。
杀猪匠心想:“我罪满了,就让我与湖相伴吧。”眼一闭心一横迎着狼牙钉走过去,奇怪的是不知何时那门自动分列两旁,他恰巧跌坐在一个瓜上,瓜变成一只仙鹤驮着他飞天而去。活菩萨也趁机攒足劲往里跑,不料铁门自动弹回来,狼牙钉把他全身上下扎满了血窟窿,跌到湖里时瓜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活菩萨变成了一只满身疮疥的癞蛤蟆,仍不甘心地叫着:“呱,呱,呱……”
看来,打打杀杀、长相凶悍的不一定都是恶徒,吃斋念佛、满嘴仁义的也未必全都心善。我们认识一个人不能只看外表,关键得了解他们的内心。
【作者简介】张延伟,中共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许昌市政协文化和文史委员会文史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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