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歌上头的产物,画完不知道自己画了啥
不懂枫鹿双a的永别了
*原作向开花,喜报,银河木头兄弟情已美美变质
*啵了,还差的临门一脚
*前文见合集(,,,,)
“……宝贝儿。”牛仔笑得浑身的铁皮都在咯吱咯吱伴奏,肩胛一耸一耸,笑声和那阵拓展坞携来的过电感沉甸甸地填满了他的肚皮,“你真是个宝贝。”
他这句话里的两个“宝贝”有点耐人寻味。银枝早已能熟练解读他奇妙的联觉信标,这两个“宝贝”从波提欧的嘴里滚出来,不带脏,就是它们原本的意思。
...
银枝感到欢喜。宝贝——心中该被装裱捧护的珍物。他很高兴波提欧对自己抱有这样的看法,就像自己对他、对世间一切纯美之物一样。
不,也不对,波提欧和其他宝贝是不一样的。
波提欧不知道这家伙摸着自己的胸在发什么愣,他还没玩够。这样从头到脚都写着纯情的家伙难得被他绑架,成为这场慰藉的共犯,下意识拨弄拓展坞的指尖也可爱得要命,看得他心痒难耐,想要使坏。
牛仔回想起自己遥远的青春期。阿尔冈的民风奔放,和伙伴们举着酒桶在吧台拼酒时总有那么几个稍比自己年长些的风流家伙热爱传授床笫经验,他自己也在百无聊赖时看过那么点动作片,怎么说也比纯美骑士多点经验。
这可不是调戏。波提欧理直气壮地想着,就当普及点儿那啥知识呗。
他指挥着银枝再接再厉,然而学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银枝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脚却是很听话的,指哪碰哪,偶尔还会进行自发的探索,表情很专注,却是种放空的专注,分出来的那点儿注意只顾着困惑了——大概是波提欧凭着记忆还原开发的某些玩法令他费解。
牛仔已经擅自决定下回途经那颗以纺织业闻名的星球时给银枝买一件新的衬衫,所以在机油又一次溅上对方湿漉漉的袖口时,他没再露出那种懊恼神情。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银枝腿边,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脑袋里不知又搜罗出了什么片儿,跃跃欲试地撑起上身,去牵对方那只沾了机油修长漂亮的手。
银枝不明所以地递过自己的腕子。那双泛着潮气的铁手冰凉凉地攥过来,沾染对方机油的虎口被合金指节轻轻撑开,而后他的手掌就这么被拉拽着,扼在了波提欧的脖颈上。
骑士下意识地挣动指尖,想要从这危险的动作里脱身——这样的扼握太叫人心惊肉跳,即便自己没有任何伤害对方的主观意愿。但牛仔强硬地按住了他的手背,那双铁灰的眼珠还在滚沸后逐渐平息浪潮中浸着,不似平时那般锐利,那张嘴还浑不在意地咧着,笑得叫人又爱又恨:
“还有这样式的,哎,你试试呗,可以掐,反正你掐不死我。”
什么都可以给我——长满森然尖牙的嘴吐出的却是这样无害的话,交托喉颈随意得好像那是个超市满赠的儿童玩具。
银枝的呼吸沉了沉,感受着掌下这截单薄皮肉的触感。粗粗细细的线路和部件在这层皮下嗡鸣运转,贴合紧些,还能感受到维生液在穿埋的导管中无声输涌。他看不见,但他能想象它们躺在自己掌中的模样,近在咫尺,毫无防备,唾手可得。
他知道这里并不算波提欧真正的命门,但咽喉对改造人来说也不是什么能随意任人揉圆搓扁招摇过市的部位,尤其以自己的武力来看,它着实脆弱。但牛仔眼里一半是戏谑一半是怂恿,旁的警惕不安是半分也无。
这样的颅颈沉甸甸地偎在手心,波提欧这个人就化作了这一捧,生杀予夺全然由他。
骑士极少有过什么东西全然属于自己的体验。巨大的满足感在胸腔里饱胀着摇晃,他感觉自己是只快要被气泡撑胀瓶的麦啤罐子,几乎要在这酒气四溢的浴室里醺醉过去。可另一种愠怒又悄悄探出了头,驱散了这点醉意——这愤怒他似曾相识,彼时的他正托着猫屁股,迷茫又困惑地守在医疗舱旁,里头是那颗破破烂烂的波提欧。
“你也曾这样将喉颈托与旁人吗?”他问。
波提欧没等来想象中的面红耳赤,被这问句打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手指却依旧把对方的指节牢牢锢在自己脖子上:“没啊,我又不是脑子有他呜呜伯的坑,到处让人掐我脖子玩儿。”
他想了想,回过味来,又好气又好笑:“你没看过片儿吧?这叫情趣,老天爷,有些人就喜欢这样。”
银枝用力摇了摇头,这显然不是正确答案。
他想他知道波提欧和其他宝贝不一样在哪里了。纯美之物不该被拘于一处,它们该巡游漂流,向所经之地播撒伊德莉拉掌心的花种,它们不属于,也不该属于任何人。
但是波提欧,这沉甸甸却又活力高涨的生灵,在他交出脖颈的那一瞬,银枝被“属于”的错觉甜美且短暂地淹没了——它是那样甘醇,让他想要这错觉多驻留半晌。这并非贪婪,掐扼脖颈这般动作太过惊心动魄,他希望牛仔只对自己露出咽喉,毕竟人心难测,他只敢保证,波提欧的颈捏在银枝手里,是绝对安全的。
但这也不能掩盖他有一瞬耽溺于这蜜糖一般的独占的事实。
伊德莉拉在上。银枝想着,近乎想要跪地忏悔。我竟闪过这样丑恶的妄念。他喃喃出声,眉眼在自罪中惶然地耷下。
波提欧瞪了瞪眼。他也不是很明白银枝怎么就满脸忏悔像是要以死谢罪。老天爷,这只是场近似于调戏的窒息玩法教学——
噢,难不成这玩意儿对纯美骑士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牛仔恍然大悟。他神经大条惯了,光顾着玩儿,对骑士们来说,泛滥的欲望等同于瘟疫,想必情事同酒精一样,在他们厚厚的守则里被严格束限。先前银枝帮他疏解,是为助人,被自己架着学了这么些老不正经的东西,再多就不礼貌了。
他松开了锢着对方手腕的指节,脖颈上温热的触感随之撤去。
“那啥……”浑身湿漉的牛仔抓抓脑袋,把机油从手背上搓下去,调整出一个若无其事哥俩好的笑容,“谢了哈,你要不……顺便也洗个澡?”
他的胳膊下意识抬起想去勾银枝的肩,可行至半路,尴尬地打了个拐,摸回了自己脑袋上。
你尴尬个草莓麻薯包。波提欧磨着后槽牙质问这只胳膊。
胳膊很是无辜,分明是主人又被“想和好兄弟亲嘴”的念头敲了记响钟。
想和好兄弟亲嘴又怎么了啊?有欲望又怎么了啊?波提欧想。巡海游侠勇往直前,永不言退。
他在这头和自己斗智斗勇,那头银枝快要把脑袋耷拉到地上去——挚友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心中那一闪而过的恶欲,连惯常的勾肩搂抱都要在半路收回。
波提欧顶着一身湿淋,也没管衣服,光着铁腚就准备溜出去求助搜索引擎。哪曾想手指才扣上门把,就被银枝按住了肩。
该问清楚。银枝想,无论喜恶,关于波提欧的一切都值得求索,包括方才为何自己没能得到那个勾肩。
“波提欧先生。”骑士在腹中酝酿着合宜的问句,混合着愠怒、困惑、惭愧的气体把他充成了一只迷茫的、愤怒又委屈的河豚,“近来,我发现您对我的态度有了某种微妙的转变。”
“恕我愚钝,并未品析出缘由,只好求助于您。”褪下银甲的男人一身薄软湿淋的衬衫长裤,长发被潮气贴在腮边,面对着合金改造人健硕的铁躯,显得很是温软无害,连带着扳肩的动作也没什么威慑力,看上去轻轻一挣就能脱身。
他偏了偏头,诚恳发问:“为什么呢?”
波提欧瞪大眼睛张了张嘴,露出的那圈利齿和他的脑机一样愕然——老天爷,银枝刚刚叫他什么???
苍天可鉴,他和银枝认识这么久,早就抛了那些劳什子敬称,什么“先生”什么“您”,太礼貌,太疏远,他不喜欢,银枝也很久没这么叫过他了。
牛仔不擅长做阅读理解,但是“您”和“你”的区别他还是分得清的。他的脑机回放着方才银枝那句话的语气,咂摸半晌。
——悟了,他神圣呜呜伯的,千年一见,这人和自己赌气呢。
银枝的脾性和他的底线一样向来分明,平日里温雅和煦,一旦触及原则就会毫不委婉地斥穿,他的赞美和愤慨一样认真,什么时候见他这么半怒不怒地赌气?
这景象太难得,要不是手机不在手边,波提欧一定要拍下来纪念——杀伤力是没有的,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自己最近用“可爱”形容好兄弟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一点?波提欧反思了一秒。
“好吧,好吧。”他在对方脆弱的禁锢中举起双手投降,注视着银枝那双亮而润的眼睛,舔了舔唇,“我想亲你。”
银枝茫然地睁大眼睛,凝成了一尊漂亮的雕塑,看上去似乎在判断自己的听力是否出现问题。
半晌,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我的意思是……亲嘴。”波提欧严谨地补充道。
雕塑又眨了眨眼睛。
“可能还不止想亲嘴。”牛仔又补了一句。
河豚泄了气。银枝听到胸腔里那些成分复杂的气体缓缓渗露的声音,甜美的空气从腮边涌进来,长久以来的困惑像一团虬结的乱发,轻轻挨近面前这把合金的利刃。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有什么东西叩击着胸膛,呼之欲出。
“你想要亲吻我吗?”他下意识地凑近了,细细搜捕着牛仔瞳仁里的一切。
花香和机油味拌着潮气涌进波提欧的鼻腔里。凑得太近,这姿势着实暧昧,稍稍撅一撅嘴唇就能亲上,可银枝的眼底确是没有半点旖旎心思,衬得蠢蠢欲动的波提欧不太正直。
挨过来的身躯鲜活滚热,牛仔抬起手掌,忍不住想要搭上去,指节在攀上对方肩头时蹭过湿透的衬衫胸袋,有什么被包裹的东西随之发出窸窣的声音。
防水袋。
波提欧低头去看,那团被层层包裹的东西缝在银枝的衬衫内袋里,隐隐约约从湿透的布料里透出颜色——黑白相间的一团发丝。
他的遗物。
脑机率先带头冲锋,紧接着浑身上下的部件和液管紧随其后开始嗡嗡奔突,叮当哐啷,兵荒马乱。
“忍不了了。”巡海游侠决定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举起白旗投降,他甚至体贴又蛮不讲理地进行了预告。
“我他宝贝要亲你了。”
欲望是不纯美的吗?
少时的银枝曾认真地向师长求教。战场是个历练和开拓眼界的好地方,血火生死,阴阳诡计,烙进他翠色的眼底——世间争端,多半是源于欲望,无穷无尽的欲望。
他们暂住的帐篷破旧漏风,在炮火暂歇的夜晚,少年能看到长相漂亮的男女战俘被拖进不同的营帐里,紧接着他就能听到或欢愉或痛苦的抽啜。
不纯美的不是欲望,而是放纵。他的师长说着,替他包好伤口。
情欲并不肮脏,无端滥欲才是骑士守则中的大忌。
当然啦。师长微笑着和衣躺下。若是哪日你钟情于谁,由此生欲,不必惶恐,爱本就是纯美之物。
缘是如此。
那团纷乱如麻的丝被轻轻吹到了刃尖上,畅快地断解飘落。
银枝自顿悟的狂喜中回神,唇上是一片湿凉潮软。波提欧很小心地收敛了利齿,薄而看不出多少血色的唇瓣并不暖热,气势汹汹地追吻过来,动作却不粗暴。托那两排尖牙的福,他甚至没有把舌尖钻进来,只是在骑士的唇缝吮糖似的舔吻。
没了齿尖掺和的亲吻再凶也是拔了爪尖的肉垫,攻击性为零,冷软的仿生舌尖没有分泌唾液的功能,干燥中带着奇异的粗糙触感。银枝回想着曾经阅读过的科普刊物,找到了贴切的比方——像大型猫科动物带着细勾的舌。
干吻并不算太舒服,但这已经足够让银枝的躯壳飘忽起来,他想他该打开齿关好滋润这个干涸的亲吻,但在这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亟待确认。
波提欧指挥着舌尖从那两瓣红润的唇上撤退,有些意犹未尽。
“为何想要亲吻我?”银枝急切地开口。
牛仔舔了舔唇,脑机运转,浓眉一高一低地压抬着。他向来是行动派,并不习惯深究某些情愫中的弯弯绕绕——想做就做,干脆利落才是游侠本色,磨磨唧唧只会错失先机。不过这事儿确实得想明白,总不能白白祸害一个银河好人的亲吻。
等会儿,这大概率还他呜呜伯的是个初吻。
波提欧像个后知后觉揣走了无价珍物的悍匪,窃喜着再次伸出舌尖蹭了蹭唇角残存的温热。
要是被别人揣走了呢?他垂眸盯着银枝胸前透出的那包裹缠严实又缝合妥帖的黑白发丝,嘻嘻不起来了。
不成。牛仔撇下嘴角,脸上的皮肉扭曲了半晌。
他回想起青春期时旁观恋爱的伙伴,他们总是叫嚷着要把对方藏起来,却又在和朋友喝酒胡吹时炫耀起爱人的好,还不准你赞同,否则就会把扎啤杯子重重一放,酸味四溢地强调主权。
“神圣树莓奶油。”波提欧自言自语出了声,表情空白地得出结论,“你把我当兄弟,我却想泡你。”
“泡”这个字太糙,实在不够精准。银枝并不满意,直勾勾地盯着那只铁灰的眼。
波提欧还沉浸在自己兄弟情变质的震撼中,表情是种情绪纷涌而难以一一显示的呆滞,瞳孔的准星虚虚地迎上银枝热切的神情。
“他宝贝的。”牛仔忽然拔高了声音,他的脑机已经传递了深思的结论,但无论是那一个字还是那两个字,对他来说都有那么点儿难说出口——也是个有些年头的铁皮人了,这么小年轻的话有点儿臊人,“兄弟!去他曳光剂糖水的。”
“想谈对象吗?”他大声问,试图用音量掩盖说出这话时嗓子眼儿里的忐忑,“我是说……和我!”
伟大的巡海游侠波提欧,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困惑漩涡。
距离在浴室坦诚想和好兄弟谈对象已经过去了四个系统时。他四仰八叉地瘫在希世难得号属于自己的那一半床铺上,铁躯上的水迹已经擦净,头发也被烘得蓬暖干燥——银枝拿吹风机帮忙吹的,还险些把自己的头发卷进风筒里,因为这人从四个系统时前就开始微笑着魂飞天外。
想不通,哪怕他和银枝熟识默契到此等地步,有时他还是连不上此人的脑回路。
但波提欧还算自信,有没有戏他还是看得出来的,银枝在他面前从不设防,无论是物理还是心理。
不就是等呗。
牛仔志得意满,朝天花板咧了咧嘴。
但事实上,波提欧还是错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耐心。或许也不能怪他,银枝这家伙实在是吊人胃口吊得他牙痒痒——大概不是故意的,但那张神秘兮兮卖关子的笑脸实在是叫人又爱又恨。
他们把新的跃迁地定在了波提欧被炸成散装的那颗星球,即使希望渺茫,波提欧还是想试试找回那顶帽子,以及缝在里面的玫瑰发团。设置好自动驾驶之后,银枝就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分明同在这么一艘不算大的飞船上,可他就是有本事背着波提欧鼓捣些不为人知的东西,偶然被逮住,也只是朝他笑得灿烂又缱绻,勾得波提欧好奇得抓心挠肝。
巡海游侠决定严肃处理卖关子的纯美骑士,是时候动用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江湖手段了。
波提欧在底层的舱室里逮到了蹲在角落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银枝,撸起袖子凶神恶煞地走过去。远远就听到脚步声的银枝气定神闲地把什么东西收进了怀里,笑眯眯地转过身来。
没有拒捕,态度良好。
波提欧气势汹汹地把此人摁在舱壁上,侧头要去亲他的嘴唇,试图以此逼供。可骑士坚贞不屈,偏是不招,捧着游侠的脸欢喜又青涩地落下细雨一样的吻,淋在额头、鼻尖、脸颊、下颌上,就是落不到唇瓣。
完了,完了。被这一脸亲吻浇熄了焦躁的牛仔撇撇嘴。
没有半点技术含量,但没办法,自己他宝贝的好像真吃这一套。
TBC
被活动剧情香晕.jpg
时隔很久的原作向开花(土下座)
食用愉快
双黑
现代双杀手设定
含破镜重圆情节
提前预警:本章含有大量佣占和微量心患,请注意避雷
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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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对于奈布·萨贝达来说,这原本是个和往常没有太大差别的普通一天。
上午没有任务,于是他得以舒服地在据点办公室摸鱼几个小时;中途自己那位欠兮兮的好哥们儿兼好同事嚯嚯啤酒罐的声音遥遥传来,伊莱规劝几句,对方嬉皮笑脸答以歪理,叫他听见,便扔下手中正在翻阅的报纸同那人对吼两嗓子——之后卢卡关上屋门,接听来自BOSS的通讯,不过跟奈布没什么关系。下午还是没有任务,于是他得以舒服地摸鱼更多的...
变故发生在临近下班的点钟。
之后便匆匆从奈布办公室离开,跑回二楼开电脑,给卢卡做技术支援工作去了。奈布勉强消化干净“自己那个很了不得的外勤搭档居然会在一个C档任务上翻车”这件事,感到匪夷所思的同时,也敏锐地嗅出某种山雨欲来的动荡气息。
这也许是这位职业杀手兼前雇佣兵所特有的危机预感。卢卡这单任务所牵涉到的东西不简单——他一开始从BOSS那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就能猜到,而眼下任务失败,其造成的后续影响当如滴水入池,所扩散开的涟漪绝不止水珠刚接触池面那瞬的小小一圈。远在亚马逊那只蝴蝶的翅膀说不定已经扇起来了。虽严格来说此事同奈布关系不大,他既不是任务的直接负责者,也不是“组织”领导层之一,因此即便组织内部真翻了天地,他也能轻松带着伊莱全身而退,继续当一个在地下世界来去自如的职业杀手——不过,于他那位暗杀失败的好哥们儿来说,事情显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善终。
不多时卢卡本人从外面回来,浑身烟熏火燎,衣着狼狈不堪,眼瞅着气成了一根烟囱。奈布给他开门,被这人一副辣眼装扮雷了个外焦里嫩的同时也越发疑惑——据卢卡所说,他失败是由于有“公司”的人插手搅局——可究竟是怎样要命的情报,能同时惊动这杀手界的两大巨头?
当得起这样重要的情报的,必然是足能撼动“组织”与“公司”根基的东西。诸如杀手生意的账面往来、军火武器的购入路径、资金链条的流转运营……都有可能。同为黑市上的杀手同行,“组织”与“公司”在以上环节中有所重合不奇怪,而若“奥古斯特”所取得的情报恰为那些重合部分中的某一段,则会同时得罪这两个杀手集团倒也说得过去。不过,如此事关生死的重大事项,定然不会是随手一搜就能查到的东西,它们享受着最严苛的加密待遇,无特定权限者不可查看——作为外部陌生人员的“奥古斯特”,若真能挖出这被层层加密的内部情报,那他非得是什么拿破仑在世一般厉害的人物不可。
——但问题在于,他是吗?
局内人尚且被怒意蒙眼,局外人却已瞧出此事些许奇诡之处,并从中咂摸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奈布心事重重地望着卢卡草草将自己收拾利索,而后叮铃咣啷冲上二楼找伊莱;期间伊莱下楼泡了两杯咖啡端上去,奈布又在楼下等了许久,终于见到搭档重新走下楼梯。他喊住他,原想再详细询问一番关于任务的具体情况,卢卡的精神头儿却明显有些不大对劲。他整个人跟方才上楼时都不一样了,任务失败带来的沮丧与愤怒几乎不再能感受到,眼尾眉梢反而挂出一种很诡异的笑意,情绪堪称兴奋愉快,温文尔雅地和奈布表示他需要立刻回家。后者满头雾水地瞪他,可卢卡半点都不想同他多说,只匆匆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对自己关心的谢意,接着便头也不回出了据点,跑没影了——奈布下意识想去拽他,一把没捞到。
他就这么不尴不尬被晾在原地,伸着一只手,感觉自己一腔担心全变成了对狗弹琴。思虑再多有什么用?他本想向对方说说关于此事的种种异常之处,可当事者本人却似乎并不希望让旁人插手,或得到帮助——倒显得他像自作多情了。奈布把手放下,不再费心去想奥古斯特到底掌握了怎样的情报、卢卡是否从伊莱给他的监控录像中新发现了什么、此事最终该如何收尾,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地转头走回自己办公室,完完整整把卡进嗓子没机会出口的忧虑咽了回去,想:你爱死不死。
手机与电脑同时传来有未读消息接入的嘀嘀声。他点开看了,不出意外地见到是组织高层群发的通知邮件。“五十二小时法则锁定目标,请有意愿的诸位做足准备”。
后面跟着一张卢卡的正脸证件照,照片底下是红色字体的倒计时。待到这倒计时清零,“卢卡·巴尔萨”的名字将自动登上组织头号悬赏榜单,届时组织里若有人对那笔天价悬赏金额“有意愿”,就能出发去干掉他——这便是所谓要“做足准备”的事情。奈布的鼠标光标在邮件上停顿片刻,然后随手把那玩意儿删了,收拾收拾办公桌面,关掉电脑,上楼去技术部办公室找到伊莱,拉着他下班回家。
下班之后的时光倒是一切消停。晚饭到底还是选择了在家解决——他与伊莱都不再有出门闲逛的心思,奈布开了瓶酒,在饭桌上无言地和伴侣碰了一杯;酒是度数不低的威士忌,口感辛辣,但他几口便将其全数喝干,感受酒精的热烈从喉管滚落至腹腔,阖眼缓了一下那股冲劲儿,轻轻呼出一口气,心头思绪杂起,忽然无端觉得很庆幸。
庆幸什么呢?庆幸自己虽出生入死数次,但竟也始终没出什么大的乱子;庆幸他前三十年的人生道路虽难称“坦途”,但竟也得以拥有一个堪称“美好”的现状。无论以前的雇佣兵生涯,还是如今的职业杀手生意,干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他把自己活成了一匹靠磨牙吮血吃饭的伤痕累累的野狼,却还能侥幸寻得另一只同他一样孤独的夜鸮,于荆棘丛中辟出一隅僻静归处,供他们在殊死搏杀之后疲倦地偎在其中休息一会儿,不必在乎身上多添了几道伤疤,亦不必在乎双手多沾了多少鲜血。从这个角度看来……他实在是比大多数同行都幸运得多。
比方:他自认肯定是比卢卡那家伙要幸运一点的。奈布与伊莱在工作岗位上认识,经由数次任务合作而逐渐熟络,再到后来顺理成章地互生情愫、恋爱求婚——这个故事说来平淡,却胜在安定平稳,志趣相投保证了两人相处时的情绪体验,而“同行”则从较现实的角度保证了他们生活上不会面临一系列令人尴尬……或危险的问题。干他们这一行,若真和一个普通人结为伴侣,且不说身份暴露会给另一方造成的恐慌,单是对方的人身安全就保障不了:如果杀手工作始终顺利倒也罢了,一旦出错,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一定是从不知道地下世界有多血腥残酷的那一个。落在卢卡身上的那条“五十二小时法则”可当真是个大麻烦,对他和艾格来说都是——谁能保证这玩意儿不会波及家属?奈布想象了一下,假设是自己不幸落到那人现在的境地,那至少不会太过手忙脚乱——毕竟伊莱会同他站到一起,最终不论是虚惊一场还是失败被通缉,能有个始终一起面对一切的依靠,心头总归踏实许多。
从这一点讲,也幸亏伊莱是他的同行。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伊莱真和艾格一样是个普通人,奈布觉得自己也很难不动真感情……这么一想,他倒没什么立场去替卢卡惋惜了。
第一杯酒很快饮完,滞留在空杯中的冰块当啷一响,奈布放下杯子,没再去倒第二杯;十几年的雇佣兵和职业杀手生涯很早就教会了他什么是克制。他们共同吃完一餐饭,期间伊莱养的那只雕鸮扑棱着翅膀扑上餐桌,爪子踩进奈布的汤碗,只为向主人讨要一些零食——伊莱将自己餐盘里的火腿片塞了几片到它嘴里,奈布则因早已习惯了这种鸡飞鸡跳,所以没跟这傻鸟一般见识。除了一碗被不幸浪费掉的培根土豆浓汤、一只沾了油的鸟爪子、还有几滴溅在桌布和奈布衣裳前襟上的汤渍,这顿饭总体还算安生,没出更多值得多提一嘴的意外。饭后伊莱去给雕鸮添水添食外加清理爪子,奈布照常打开电视看新闻,刚端着杯水坐进沙发,自家大门便嘭地一震,有人在外面敲门想进来。
奈布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两秒之内就完成了抄起搁在茶几上的手枪并掠至门口的动作。来者仿佛跟那门有什么深仇大恨,严格来说不能算“敲”,而是在“砸”;伊莱从里屋跑了出来,雕鸮跟在他身后,一边飞一边兴奋地嘎嘎尖叫,奈布咔啦一下给枪上了膛,准星瞄准门缝,沉声对门外喊:“谁?”
门外显然听见了他的话,砸门声停了,随即响起一个意料之外的熟悉嗓音。
“是我!”奈布在组织里的那位好搭档隔着门板喊回来,且不知为何,语调中含着一丝隐隐约约的气急败坏。“我可以解释!先开门!”
奈布吃了一惊。他放下手枪,打开门,卢卡·巴尔萨气喘吁吁站在门外,模样狼狈,活像只被狼撵了十英里的大兔子。青年发辫散乱,几绺发丝零落地飘在颊侧,衣服在膝盖、手肘等关节处沿着布料走向扯裂开几道小口,肩头马马虎虎披着一件外套,而且内外穿反了。他顶着这么一副刚跟人打架打输了似的形象迎住奈布与伊莱的震惊目光,勉强露出一个苦笑,对两位好友示意手中拎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帆布背包。“让我进去再进行说明可以吗?”他问,“这个……挺重的呢。”
那包里塞的东西太多,顶上拉链合不拢,露着里面的内容物——奈布扫了一眼,发现那竟是一大包武器,从枪械到刀具,再到一大堆手榴弹烟雾弹震撼弹之类的玩意儿,一应俱全。“你这是做什么?”他匪夷所思道,“你不是要去追杀那个‘公司’的家伙吗?带着这些东西来我这儿干嘛?”
话虽这么问,他还是把门扇推得更开一点,让卢卡进来了。他的这位杀手同僚拖着背包叮铃咣啷走进屋,咚一声把包丢到客厅地上,而后抬手扯下发圈,将一头凌乱发丝拢至脑后,草草把头发重新束了束。
“是艾格,”做完这一切后的卢卡如此道,终于暂且缓出一口气,随即抬臂压住眼睛,心累地瘫进了离他最近的一把椅子里。“他想杀了我……不是,是我想杀了他……也不对,总之这个事——唉——”
……
奈布第一反应是他在开玩笑——那位贵族大少爷艾格·瓦尔登是来自“公司”的精英杀手?别逗了,怎么可能——而面对他的质疑,卢卡只无比疲惫地笑了一下,伸手指指那只被丢在地板上的包,道:“看见那些东西了吗?——艾格的。”
彼时他眼睁睁看着那人一脚油门绝尘而去,追是肯定追不上了,于是独自在楼下缓了一会儿,之后重新返回楼上,也收拾东西离了家。笑话,出了这档子事,他怎么可能还敢留在那地方过夜?鬼知道艾格会不会再集结一帮公司的杀手杀将回来,他若不走,擎等着给人瓮中捉鳖。卢卡用最快速度检查了一遍屋子——在他以子弹崩开卧室门锁强行闯入、艾格扯着升降绳从窗口跳出去之时,曾惊鸿一瞥地望见卧室床板正在移动——检查结果亦不出所料,他和艾格同床共枕多年的那张双人床内部是中空的,里面充斥着浓重火药味儿,被设计成了一个小型武器储藏间。正像他自己在书房书柜后头设计的那个空间一样。卢卡双手叉腰站在这张他躺着睡了四年的床铺跟前,面对这空间哑口无言片刻,随后无奈地抬手撑住额角,今晚第不知道多少次有些被气得想笑。
床板下的空间中还留有一部分武器。艾格走得匆忙,能带的物品有限,那只高尔夫球包的容量也显然不够他一次性把床底全部搬空。卢卡把那人遗留下来的武器取出来清点了一遍,都是好货,那些枪械的质量甚至比他自己用的还要高上几个档次。他于是本着不拿白不拿的精神,翻出背包将其全数笑纳,用艾格的枪替换了自己的,那架书柜背后收藏着的东西则索性丢在了那里,只额外带走了几柄他最常用的匕首——没办法,他这背包的容量跟艾格的高尔夫球包一样有限,当然要优先质量好的拿。自己家待不下去,他又不想深更半夜独自一人在大街上游荡,遂决定先找地方过了今晚再说,这才前来投奔跟自己关系不错的两位同事。卢卡解释这些时语调是微微带笑的,但眼底深处却全无笑意,唯有寒凉。于是奈布惊悚地意识到这不是玩笑,对方是认真的。他不由怔了片刻,努力用自己快凝结成橡胶块的脑浆消化这个爆炸性消息,一旁的伊莱也蹙了眉头,语速缓慢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艾格就是那个在任务现场阻挠你的‘公司’的人,他作为一名为‘公司’效力的员工,却伪装成普通人跟你结婚,还一瞒就是四年?这也太……”
“不止。”卢卡低声道。他在椅子上瘫了一会儿,好容易重新攒出些力气,便起身来到茶几旁,俯身打量设计在茶几下方的几个储物格,很快找到放零食的几格,毫无正形地席地坐到它们旁边,从中翻出几袋薯片饼干,不客气地开始吃自助。“在我们正式交往之前他就向我透露过,他的家族经营有一个家族企业,他是继承人。只不过,我从来不知道他家族经营的这个‘企业’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的,他不肯告诉我。所以,综上所述……他不是‘公司’的员工,而是——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也就是说,那个‘公司’是瓦尔登家族的产业,而你跟他们家的少东家结婚了?”奈布露出一种看见了什么魔幻事情的表情,边说边挥手将卢卡从茶几跟前赶开,把被这人掏出来的零食重新塞回去,“很不简单嘛卢卡斯……能把‘公司’的继承人拐到手,你这也算……也算……”
卢卡瞪着他,后者简单思索片刻,终于找到一个自认合适的说法:“……傍到大款了嘛。”
卢卡:……
他用手里一包奈布没来得及抢走的薯片丢他。雕鸮被运动的物体吸引,高兴地从伊莱肩头起飞,扑过去抓住那袋薯片;伊莱习以为常地在一地鸟毛纷飞中拉架,然后把奈布从茶几跟前赶开,让卢卡重新坐回去,把薯片递还给他,一向沉静平和的脸上此时却是少有的严肃。“稳重点,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极认真地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如果艾格自始至终都是‘公司’的人,那么他一开始接近你……目的真的单纯么?我不是在故意质疑你们之间的感情,哥们儿,但别忘了……‘组织’和‘公司’,向来是水火不容的对立两方啊。”
“……哎,算啦算啦,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反正你需要在五十二小时内找到他,是不是?今天太晚了,不如先养精蓄锐,明天一早速战速决,一切就都能结束了。”许是太久的沉默有点引人尴尬,他顿了顿,而后话题一转,眸中一闪念间的锐利隐去,又恢复了平日那种爱替人操心的老好人模样。“晚上就在我们这儿不走了吧?稍后我去把客卧收拾一下……说来,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只吃那些零食就够了吗?那边有食材,不介意的话,厨房可以借给你用。”
“有劳……没事先打招呼就擅自跑来要求借宿,抱歉。”卢卡有气无力道,“以及严格来说我吃了晚饭,没太吃饱而已……有酒吗?”
奈布打开冰箱,往一只杯子里扔了几块冰块,倒给他一杯威士忌。
凉酒入腹的感觉令卢卡重新打起一点精神,他又草草往嘴里塞了几口薯片,接着便放下食物,走回他带来的那只帆布包旁,拨开一众刀具枪械炸弹,从中抽出自己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该说的都已说完、该劝的也都已提点,此时再在卢卡身旁待着也没什么用,毕竟这往正经方向说是卢卡个人需要处理的杀手事务,无需他人插足,往不太正经的方向说则是巴尔萨和瓦尔登那两口子自家的家庭矛盾——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儿呢。于是伊莱暗地里耸一耸肩,抱着雕鸮走掉了,独留奈布继续待在客厅,沉默地看卢卡坐上沙发,把电脑支到膝盖上等它开机。“已经挺晚了,你们要去休息的话就去休息,不必管我。”卢卡留意到奈布投射来的视线,以为他是想问自己接下来准备做什么,便开口解释道,“我稍微蹭一下你们这儿的网……试试能不能通过黑进艾格的手机定位到那家伙的位置。虽然我认为‘公司’少总应该不会让手机存在这种低级漏洞,但试试总归没坏处嘛。”
“什么?我当然能。”卢卡想也不想地嘴炮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一个情深义重的疯子吗?”
奈布没跟他呛声,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好,我信你,这位薄情寡义的理智先生。”他如此说,追着伊莱的脚步回身离开,一边抛下最后一句话,“那我就不担心了——你想做什么都请自便,客卧在那个方向,如果我是你,就多少去睡几个小时。”
针对艾格手机GDP信号的捕捉尝试不出所料地以失败告终。
这一结果卢卡倒没觉得意外——身为杀手集团“公司”的高层之一,那家伙不给自己的手机做任何加密措施才更叫人意外。青年把电脑撇到一旁,两眼放空地瘫靠在沙发靠背上,叹了一口九曲十八弯的长气,原地发呆片刻,回想起方才奈布的话。
他真能像面对一个普通工作目标那样面对艾格……毫不犹豫地把刀刃摁进他的脖子吗?
……这问题就多余问。他若真能,几个小时之前就不会让对方活着冲进卧室、再跳楼跑路了。
在损友面前死要面子是另一回事。但不论如何,卢卡还是决定重新试一下——万一当时只是他没做好心理准备呢?艾格说得不错,扪心自问,若他们注定无法善终,比起退而求其次地苟活,他的确更愿意亲自动手,或杀死或掳走,将那个人永生永世禁锢在自己身旁,哪儿也别想去。因此,他下次再对上艾格的时候最好果断点……免得被那个脑回路跟他一模一样的家伙反客为主。
……他不小心划破艾格颈侧的时候,竟也是用这只戴着戒指的手拿刀的么?
这个念头令卢卡心窝子里轻轻一震,涌起一股毛刺扎过似的隐痛,随即是一阵如海水浸泡的酸胀之感。那个人……会在从卧室窗口跳下去后就把戒指取下来丢掉吗?应该……应该不至于吧,卢卡带着几分侥幸地想,毕竟他都没舍得对我开枪……
……可当时自己的行为却实打实叫对方失望了。因此,即便艾格真的扔了戒指,卢卡觉得他也是没什么立场去指责他的。青年右手抓着左手,默默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感受着掌心那点坚硬从一开始的沁凉慢慢被捂得温暖,然后重新动弹起来,将电脑抱回膝盖,打开骇客工具,把刚刚尝试定位艾格手机的操作步骤重复了一遍。
结果当然毫无变化,仍是失败。但卢卡就跟没看见屏幕上那行“未能定位检索对象”的小字似的,木着脸关掉弹出窗口,又重复了第三遍。
他自己也说不清重复这种无效行为有什么意义,可他已经再无法忍受只干坐着等待,他必须做些什么。第三次重复之后是第四次,而卢卡搭在键盘上的手指却在第五次开始之前微微一顿,随后鬼使神差地违背原定计划,没有输入尝试检索的代码,而是打开了电脑的储蓄硬盘。
这台电脑的图库在查看影像时设置有系统默认的幻灯片播放功能,若无手动操作,则会在一张图片上停留二十秒左右后自动切换下一张,碰到视频则自动播放,放完再接着往下切换。此时它便正巧切到了这样的一段视频——那是少有的几个不是用手机随便拍摄的东西,且拍摄者并非卢卡本人。他和艾格都是被拍的那个。
镜头中的一切显得欢腾又圣洁。宾客们身着不同款式的礼服纷纷起立,有人鼓掌,卢卡能看见自己亲妈坐在画面边缘的一把椅子里,很没形象地举着块手帕擤鼻涕,又哭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人群围拢着的场地正中是艾格与卢卡自己,两人穿着纯白色的西装礼服面对而立,一位牧师打扮的年轻人手里举着张小抄磕磕巴巴念台词,业务十分之不熟练,看着不像个正经牧师,一旁一位拥有卷曲褐色长发的女士惨不忍睹地抬手捂住脸。卢卡听见那位牧师在念,这——这位先生,您——您是否愿意这位先生成为您的丈夫,是否愿意长伴他身侧,无论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始终彼此相爱、相互扶持,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还有这——这位先生,您——您是否也愿意这位先生成为您的丈夫,呃、呃……
视频外的卢卡神色淡漠地静静观看,视频内的卢卡憋住笑,看艾格蹙起眉头,低声对那牧师说了一句“你这月奖金没了,埃米尔”,随后干脆把他拽开,将其团吧团吧塞进旁边褐发女士的怀里,自己则向卢卡的方向上前一步,用足能令全场听见的音量清晰道:我愿意。
之后便伸臂拥住面前人的颈项,用力吻了上去。
那么,你愿意吗?一吻结束,他在旁人一片起哄的掌声和口哨声中问。卢卡看着画面中的自己露出虎牙,忽然出手袭击,径直将对方打横抱了起来,他们额头相抵,细碎的亲吻落于鼻梁与颊侧,而后自己向着镜头方向转过脸,对着全场宾客宣布出了那三个字:我愿意。
视频结束了。卢卡猛地扣上电脑盖。
虽然通过这种方式强行息屏关机可能会损伤电脑,但他已经不在乎了。青年难以忍受地倏地起身,再也不想在客厅待下去,捞起那床薄毯冲进客卧,脸朝下倒进枕头,一半的大脑恨不能一榔头把自己敲晕好赶快入睡,另一半大脑则在认真考虑要不要用这枕头把自己闷死。他在这两种念头的天人交战中颤栗着喘息,试图用拥堵的喉口透过枕头呼吸进空气,前所未有地感到鼻腔与眼眶酸涩一片——胸口万千心绪如洪水堰塞,他拼尽全力将其拉紧,令它们不要成珠滚落,一边指节抽搐,又想去触碰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银圈。
上帝啊……他想。
不管他是普通人还是杀手,不管他有没有对我隐瞒身份,不管他想不想杀了我……
……我想见他。
仿照《史密斯夫妇》电影海报p了个字哈哈哈哈是不是瞬间有内味了!
以及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张图会分别作为本子的封面和封底(虽然我还差很多没写完但这个系列确实有计划想出本哼啊啊啊啊啊啊最近是真的三次元太忙了才这么咕的我会努力往下写的哼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顺便安利《史密斯夫妇》这个电影哈哈哈哈原作真的很好看!b站就能看!都快去看(指着)
鱼刺老师画的稿子!超超超超超可爱哈哈哈哈哈哈(乐)喜欢!
去年没有去fes今年我猛猛参与!!!!!今年也是温迪逛展尝试了新的风格呜呜,大家在fes要玩得开心啊!!!!!17,18号两天也可以顺便路过一下我的摊位B03找我玩期待大家的返图嘻嘻><!!!晚上会把临时决定的抽奖用小签绘们拿出来晒晒;)!
小电视那边有视频版
“请再次感受心跳,愿能片刻驱散过去的恐惧、不安和愤怒,你将不再孤独。”
↑丈育又在歹毒的乱写↑虽然我画的不好但我想得美啊!!
*半架空大锅饭,恶兆if和地缚灵
*孤独的鬼和避人的兽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的故事
*内含部分私设 ̄﹃ ̄
01
硕大的月轮被松塔林拥着,冷冷地嵌在浓夜里。
这是个晴夜,没什么云,料峭的月光毫无遮拦地铺开来,打了个亮堂堂白惨惨的顶灯。覆山的松林在这样的冷月下,黑压压又鬼气森森地沉默着,偶尔扑棱过两只觅食的渡鸦。
圆月,深林,荒郊,电影里杀人放火必备的绝佳场景,这种时候,颠...
圆月,深林,荒郊,电影里杀人放火必备的绝佳场景,这种时候,颠簸的土路开进来一辆皮卡,车灯和月光一样惨白,那么合理联想,驾驶座上得是个黑衣黑面的亡命徒,后厢还要装一把锄头和一只血渍呼啦的人形麻袋。
皮卡闷头往密林深处开,车身上的花纹被月光衬着,显出一种诡异的美感——这大概是个很有品味的恶徒,好好一辆小货皮卡,硬是被漆成了纯白,车身上甚至做了浮雕玫瑰纹。
很有品味的皮卡被拦在土路尽头,荒郊野岭的有条路都是奇迹。车灯闪了闪,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一点儿,落下来一只麂皮靴子和一角白色风衣。
靴跟叩在泥土上,迟疑片刻,像是确认了车确实开不进去,于是另一只靴跟也踩下来,车门被素白的手指扳着彻底打开,下来个高挑的男人。
男人的风衣和他的皮卡一样白,蓬软红发在肩头披着,脸被月光镀得像玉,眼睛里的翠色浓而剔透,美得像林子里钻出来的精怪。
按场景发展,接下来美人该邪魅一笑,单手拖着血麻袋和锄头去找风水宝地了。他眨眨眼睛,仰头看了一眼月亮,神情茫然中夹着几分为难,随后旋身走向后厢,把栏盖放下来,手伸进防水布,开始往下拎东西。
周遭的树阴恻恻地凝着他,昏暗深处传来诡异的轻响,像是有什么渴血的怪物在咽口水。
男人腕子上的青筋微微鼓起,单手拖下一只硕大的行李箱,搁在地上,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几十只行李箱整整齐齐摞成了座小山。他没从车上再拿下锄头或者电锯,箱子们干干净净地堆着,还散发着好闻的香氛味儿,没漏出颜色奇怪的液体,也没掉品种不明的碎肉。
几只渡鸦落在梢头,歪着脑袋看这两脚兽用扎带把箱子山分成了两堆。白色皮卡的车灯和引擎被一块儿熄了,男人一手拖一座小山,力拔山兮气盖世地迈步往更深处的黑暗走去。
这深山老林也不知多久没来过活人,枝冠密不透风地兜在头顶,月光都泄不下来,穿梭其间约等于半个瞎子。他一手拖着一座行李山往里走,期间还得调整箱子,竟也没撞上树,甚至称得上游刃有余,埋头在密林里行进了有大半个钟头,大气也没喘一口,直到枝叶的空隙后隐约露出一个漆黑的尖顶。
鸟不拉屎的地方冒出一栋老宅子,悬疑片又成了恐怖片。
拨开灌木和死藤,视野倏地宽了。白风衣把箱子们拖进来,仰头打量面前的宅邸。
是座三层的高宅大院,被风朽得破破烂烂,沉默地盘踞在这片泥土上,像某种硕大的怪物死去后顽固的尸骸。尖顶的瓦片各自拉帮结派,蛇群似的爬山虎和乱藤密匝匝吞吃了大半外墙,露出来的那点儿砖皮全被蚀黑了,腐肉般要掉不掉地悬着。透过锈得起酥的雕花铁门看进去,窗上攀着裂痕和厚灰,月光也透不进,眼珠子似的黑洞洞盯着人瞧。
漂亮男人平静地同它对视片刻,露出满意的神情,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在锈成一团的锁链里找到了锁孔。
镂花铁门咯咯磨着牙,一边敞开一边扑簌簌往下掉锈渣。男人轻巧地退后一步,从胸袋里摸出一方刻了字的银牌,插在门口供放屋主姓名的栅格里——Argenti,连笔很漂亮,像花。
他重新拉起那些数量惊人的行李箱,伴着沉闷的拖行声,一步步走进这具老迈尸骸的肚腹。
在他背后,方才静止的门扇无端摇晃起来。
02
银枝不是来探险的。
他需要一个远离人烟的住处,离活物越远越好,也是难为他拜托的中介能找来这么个深山老林里的破宅邸。价格倒是很便宜,中介看他付钱爽快的模样,大约是有些良心不安,悄声告诉他这宅子闹鬼。
选房条件只有能住和足够荒僻的银枝没有抬头,一边轻轻应下,一边很是平静地签字。
鬼不可怕。他盖上笔帽说,抬头朝中介笑,声音夹着些微妙的停顿,表情像是在提温顺的绵羊或者孱弱的马驹。
接过文件的中介心里不住犯嘀咕。能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要么,比鬼都可怕。
但眼前漂亮又爽快的金主横看竖看转着圈儿看都很无害,看得中介操心病一犯,又开始絮絮叨叨起这宅邸的来头。
故事也没什么新意,总结起来就是一个权势滔天的屋主和无数死去的冤魂——要不怎么说是凶宅呢,据说连闹鬼的动静都要嚣张不少。银枝垂眸看着递到眼前的手机屏幕,猎奇博主在晃动的镜头里惊叫逃窜,身后红光闪动,昏暗里所有门扇齐刷刷地砰砰开合,鼓掌似的,墙灰飘雪似的往下落,一扫而过的吊顶上隐约映出一团扭曲的红色影子。
确实忽略了热衷猎奇探险者的因素,该在宅邸方圆一千米外做好防护。他思索着,很有礼貌地向中介表达了感谢,在心中为自己的谎言告罪后,转头订购了防护电网和生化实验标识。
入住的第一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废宅里空气浑浊,窗框锈死,推不开,银枝只好把玻璃全都凿了,松针混着露水的味道随着碎裂的声音涌进来。
他躺在大厅临时打扫出的地铺上,周遭很安静,窗外偶尔掠过漆黑的影子,大概是渡鸦。门老老实实阖着,天花板上也没有奇怪的红影,只有夜风擦过树梢的声音。但即使是这样细微的响动,也足以剥去薄得可怜的睡意——他的睡眠质量像把漏个不停的流沙,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但能睡觉的日子也是有一天少一天,他得珍惜着。
银枝想着,阖上眼皮。
入住的第二天,有什么掺和进了这点平静。
他觉得有趣,又塞了一口面包片,试探着嚼了两口,而后突然停下。
那声音也根本没想藏,欢快地咔呲咔呲响,生怕他听不见。
银枝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在这诡异的声音里继续专注地解决他的午餐。他甚至想感激这咀嚼声,至少让这顿饭不那么单调。
入住的第五天,宅邸开始热闹起来。
他前脚刚把腐烂的鸟尸扫到门口,后脚一回头,门悄无声息地自己关了,鸟尸挂在门顶晃悠;他把在琴房钢琴里趴窝的蛇掐着七寸客客气气地从窗户请出去,背后那台破琴自行奏起荒腔走板的小调,在刚扫干净的地面上溅了一片灰;他用整整八桶水把露台拖得锃光瓦亮,下个楼处理脏水的当儿,地砖上就多了一圈凌乱脚印,分辨不出物种,糊成一团,像是有一个连的哈士奇在上面跳踢踏舞。
银枝在防尘口罩后无奈地轻轻扯动唇角,情绪很是稳定地把这无端多出来的工作量一一处理妥当,拎着水桶走进地下室。刚拿起笤帚,厚重的门扇无风自动,砰咚一声盖上了,合上时还伴着门栅被震落上锁的脆响。
地下室的电路还没拉,唯一的进光口被门扇一断,周遭顿时陷入浓稠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银枝缓慢地眨眨眼睛,训练过的视线很快适应了黑暗,他放下笤帚,试着拧了拧门把——没拉动,被门栅卡住的震动很明显。
脖颈被莫名的冷气吹得一凉,紧接着耳朵旁边传来忽远忽近的笑声,一唱三叹的,粗砺又诡异。银枝思考着出去的方式,心不在焉地听着,手里还握着门把,从这阵声音里听出了点孩子似的亢奋。他想了想,想起来一部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里面的小老鼠把猫折腾得气急败坏的时候就是这么笑的。
他在3D环绕的咯咯笑声里放任自己追忆了一会儿童年,而后心平气和地抬手,一拳砸穿了几十公分厚的门板,摸索着抬起外边的门栅,拉开了门,光亮重新泄进这方黑暗里。
那笑声哽住了,尾音还扬着,戛然而止得有点滑稽。银枝拔出胳膊,拍拍衣袖上的木屑,重新拿起笤帚。
他就这么处变不惊地在这鬼宅里住了半个月。他待得倒是安稳,就是好像把鬼气得不轻——姑且称之为鬼吧。闹腾的动静越来越大,银枝哭笑不得,鬼可能是吓人吓惯了,自己连眼皮都不多眨一下,多少有点挑战人家的尊严,可他真不怕,鬼闹腾得越厉害,就越像个气急败坏小孩儿,就显得越不可怕。
充满活力。银枝想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活力”这词和鬼挂上钩的。
03
银枝带来的行李山称得上是一应俱全,虽然隐居在这座荒僻鬼宅里,但他并不打算在生活环境上亏待自己,物质必需品和精神必需品一件不落,左右也就是多几个行李箱的事,他扛得动,不打紧。
这天晚上,他在浴室架起了自己带来的折叠浴缸,打算久违地泡个澡。宅子里要置换的东西太多了,得慢慢处理,热水器是用不了的,他在前院架了个火堆,又在厨房里摆了几口锅同时烧水,一桶一桶提进浴室。
兑好温水,褪了衣衫,水一点点没过胸膛,银枝还没来得及发出舒适的叹息,浴室里的灯无端熄了。
他伸长湿漉漉的胳膊去按开关。这灯灭得巧,想也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鬼太久没关过灯,业务不太熟练,灯居然还能开开,和想象中恐怖片里演的还不太一样。
银枝收回手,灯又灭了,他只好又去按开关。他开,鬼关,他再开,鬼再关,浴室里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如此反复,有种荒诞的滑稽,就是苦了无故遭殃的电灯。
银枝在这样的明明灭灭里压下一点眉梢,露出苦恼的神情——他的苦恼就像在码头边被海鸥抢走了薯条,苦恼得很真诚,就是没有一点严肃也没有半点慌乱。
鬼似乎被他这样的神情激怒了,电灯开始接触不良似的急促频闪。
开关上的手指和主人一样气定神闲,慢吞吞地挪开,拿起玻璃瓶子往水里滴了两滴精油,搅动两下,馥郁的玫瑰花香和热气一同升腾起来。
灯滋啦一声,周遭昏暗下去,浴缸边缓缓冒出一团高大的黑影。
银枝微微眯起眼睛,浸在水下的肌肉不动声色地绷紧到随时可以发力的程度。
灯又滋啦一声,眼前明亮起来,入目是一顶……破破烂烂的牛仔帽。
银枝露出困惑的神情,低头去看浴缸,水面映着一张惨白狰狞龇牙咧嘴的鬼脸。
他更困惑了——这是要吓他还是要吓水呢?趴在浴缸边脸冲着水面,头顶冲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鬼没听到他的动静,把头又往下埋了埋,水面上的鬼脸放得更大了,脸上的皮肉被控制着露出更加可怖的表情。
银枝垂眸扫了一眼对方脸朝的地方,耳根红了,有些局促地在水下把长腿并起来,弯膝曲在胸前。
像是呲累了,鬼搓搓脸,抬起头,银枝得以透过披散的发丝打量他:皮肤惨白,右半边脸是烂的,皮肉翻卷,完好的左眼深处渗着点儿红,颌线很是锋锐,再往下能看到明显凸起的喉结。
男鬼的脸色很臭,压着嗓子嘟囔:“妈的,是不是人啊?”
良好的教养让银枝下意识想要答话,他想说应该不是,还没说出口,鬼魂先生就飘到他背后,脑袋从银枝的胸口冒出来,不死心地再次朝水面做狰狞状。
银枝愣了愣,手指不动声色地伸向一绺黑白发丝——指尖径直透了过去,什么也没摸到。
男鬼骂骂咧咧地把脑袋缩回去:“明明在水面上都看到了……”
他很是挫败地满屋子乱飘,嘴里片刻不停地嘀嘀咕咕,机关枪似的。银枝听了一耳朵,发现他是在自己和自己说话。
“是我不够吓人吗?你说说,我觉得我挺吓人的啊?”
“是挺吓人的,上回闯进来那个搁镜子里看到你,吓得一边尿一边往外跑。”
“那这小白脸怎么没反应啊?傻子?也不像啊,人家会自己吃饭睡觉上厕所,还会扫地呢。”
“那我哪儿知道,他眼睛都不带眨的。”
“我真服了,他这是什么品种啊?上次地下室那门一拳就给干穿了。”
“管他什么品种,猛啊。”
“……那确实是猛,所以不是我不够吓人。”
“嗯,不是你的问题。”
鬼一通嘀咕,说相声似的把自己哄好了。被当面蛐蛐的银枝还挺高兴,人家夸他猛呢,于是他很礼貌地朝着鬼的方向说了一声谢谢。
在天花板上自言自语的男鬼顿住了,伸长脖子,迟疑地飘下来:
“他说啥?”
“谢你呢。”
“不是?他听见了??”
“一般人是听不清你说话,但是这小子又不是普通品种。”
“这么变态啊。”
“他可全听见了。”
鬼像在围观什么稀奇物种似的绕着银枝飘了几圈,随后惊恐地发现对方的眼神一直跟着自己转。这回换他被吓着了——多新鲜那,他这么多年吓人无数,也是天道好轮回,声音都忘了收敛,拔高了好几个度:
“我*!他好像不止听见,还他妈能看见!”
“骗鬼呢?真的假的?”
鬼拧起浓黑的眉毛,从左飘到右,从右飘到左,天花板上转三圈,又猛地凑到银枝面前伸出血淋淋的手,在那双绿眼睛前晃。
见这对漂亮眼珠子精准地追着自己,鬼脸上仅剩的那只眼睛瞪得溜圆。
银枝真诚地看着他:“我能看见你,鬼魂先生。”
“……”
鬼愕然地张了张嘴,露出两排森森白牙和四颗锐利的犬齿:
“不是,哥们儿……”
银枝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跟着改了口:“是的,兄弟,我从小就能看到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靠,阴阳眼啊。”男鬼感慨着,绕着他上看下看,啧啧称奇,“你这配置也太逆天了。”
“感谢您认可我的力量。”
也不知道他俩这会儿怎么就和和气气称兄道弟起来了,分明前几天还在演恐怖片。
泡在浴缸里的银枝被他这么上看下看得有些不自在——光着身子和别人说话实在是太不纯美了。他伸手想拿浴袍,一旁的鬼突然回过味儿来,呲着牙往前一凑,粗声粗气地:“不对,我他妈怎么还跟你聊上了?”
他那张脸乍一看可怖,细看更让人心惊肉跳,说话的时候牵拉到右半边脸,那片翻卷的烂肉跟着蠕动,挤压出暗色的稠液,要是放恐怖片里高低得收获一片特效好评。
看着很疼。银枝轻轻皱了皱眉,背过身去,一边从水里站起来,一边披上浴袍。
鬼没错过他眉毛的那点变化,眼神一亮,以为自己终于靠脸膈应到这小子了。先前不还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么!这就皱眉头了!
他兴奋地飘到银枝面前,打算再来一次贴脸杀。银枝的浴袍带子还没系上,内裤也没来得及穿,抿着嘴唇又背过身去。鬼乐坏了,满心欢喜以为找到了逆天物种的弱点,控制着脸上的皮肉迸裂成更夸张的吓人模样,还没凑上去,银枝就转过身来了,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下来,浅浅地蓄积在锁骨的凹陷里。
真好看啊这小子,身材也挺好。鬼兀自想着。直到银枝又说了一声谢谢,他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不小心把这话说出了口,一张鬼脸更臭了。
银枝觉得鬼魂先生还没那么坏,虽然说话粗俗了点,但是见面就夸了自己两回呢。
他抬手指了指对方脸上还在蔓延的猩红筋络和撕裂的皮肉,眉头又轻轻纠结起来了:“不疼吗?”
鬼一愣,逐渐要烂到左半边脸的豁口猛地刹了车:“啊?”
“不疼吗?”银枝又重复了一遍,表情很真诚。
“哦……”鬼瞪着一只眼睛,张了张嘴,干巴巴道,“不、不疼啊。”
他早就死了,什么疼不疼的。鬼撇撇嘴,看出来这小子也不是怕自己的脸,止住了颊上继续豁裂的创口。
像是松了口气,银枝抬起修长的小腿从浴缸里迈出来。鬼瞄着他和自己相仿的身量,不太服气地往高处飘了飘,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我叫银枝,是这方宅邸的新主人,为打扰了您的生活表以诚挚的歉意。”银枝仰起头,眼睛在不知何时已经恢复正常的灯光下显得很亮,“您是为此才对我心生怨怼么?”
怎么还自来熟啊?鬼很纳闷,抬起一边眉毛:“你买的,你住得下去就住呗,关我啥事儿。”
“可是您不愿意和我聊天。”漂亮男人扬着脖颈说,带着湿气的长发贴在腮边,眼睛被水汽蒸得湿润。
鬼被这么看着,脑袋一懵。不是,这人怕是一点儿都不怕的,不和他聊天就委屈上了?
银枝一门心思想和这位原住民和谐相处,还在剖析为什么鬼不待见他,支着下颌认真思索:“或是因为我并不感到害怕,以至于让您备感挫败?很抱歉,我并不知道,但请不要怀疑您自身的能……”
他这实话说的一点都不委婉,是一点面子也不留。鬼嘴角一抽,本来还想着太久没和人说话,纡尊降贵和这小子多聊两句,被他三言两语戳了痛脚,怒气冲冲地炸了电灯,一头扎进墙里,不见了。
“……兄弟?鬼魂兄弟?”
把鬼气跑的银枝在一片黑暗里茫然地摸了摸鼻尖,小声叹气:
“好吧……晚安,兄弟。”
04
鬼生前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成了鬼之后更是仗着那点物种特质把闯进废宅的人类耍得团团转——没办法,做鬼太无聊,这破房子里就他一个鬼,又没个伴儿说话,就吓人这么点乐趣。
现在这点乐趣被人一锅端了,他一肚子憋屈没处撒,又不能找那罪魁祸首的麻烦,因为人家根本不觉得自己倒腾出的那点动静是麻烦,情绪稳定得跟那卡皮巴拉似的。
没事找事显得自己很掉价。鬼安分了几天,无聊得快要发霉,脸上的尸斑都快冒出来了。好在他向来擅长给自己找乐子,吓不着那小子,就从他身上找点别的消遣——『美男的鬼屋日常』真人秀,24小时360度全机位,还挺赏心悦目,就是观众只有一只鬼,观感略显枯燥,他又不能自言自语给自己做弹幕,怕主角听见。
毕竟扒墙头扒窗户扒天花板盯着看偷感略重,显得自己不像只好鬼。
……不过又没干坏事!看看怎么了!谁小时候不喜欢蹲树底下看蚂蚁忙忙碌碌地过日子呢?
鬼理直气壮地从天花板探出脑袋。
美男正在厨房切面包,手边的彩绘盘子里已经整整齐齐地码了半盘,每一片的大小薄厚都标准得令人发指。
刀刃和干硬的表皮磕碰出沙沙的脆响,听得鬼一个头两个大——整整一个月顿顿干面包配热水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他光看着都觉着牙疼。
鬼下意识舔了舔牙根,差点发出嘬牙花子的动静。
银枝落刀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放下刀开始把案板上的面包片装进盘子。他手上的皮肤保养得光滑白皙,掌骨和指骨长却不纤细,节骨被薄薄皮肉包裹着,筋络攀附,显得很分明有力。面包片在这样的指节下被摆成一朵漂亮的玫瑰花,就算被吃下去也该幸福地瞑目了。
鬼一边看他摆盘,一边伸出自己的手。窗外的日光正盛,从崭新剔透的玻璃折过来,把他的手掌映得近乎透明。他把胳膊往回缩了缩,比比划划地看着自己的手——宽窄长度都差不多,死白的皮肉下筋络全是黑的,不是很美观,指尖没有人家的好看,有些钝,典型的放养型干惯活儿的手,还是很爷们的,挺好。
他兀自在那欣赏,没注意到银枝已经在案板前对着那盘面包玫瑰花站了挺久了。
银枝有些进退两难——他该把午餐端出去了,但鬼魂兄弟应该不是很想被自己撞见,可刀身映出的轮廓应该就在自己身后的天花板上,一转身就能看到,不转身吧,他一直在案板前杵着也有些奇怪。
他思来想去,拎起刀放到水管下冲洗,借着刀身的反光默默注视着天花板上的那颗脑袋——鬼魂兄弟在玩手指,玩得很投入。
水流很快把面包屑冲洗干净。银枝不想浪费水,把刀擦干放回刀架上,继续低头盯着那盘面包,思考着什么。
鬼终于欣赏完了手,抬头看了眼一动不动背对着自己的银枝,有些困惑。干嘛呢?死机了?
他等了一会儿,就见银枝猛地转身。鬼反应迅速地隐没回了天花板里,却发现这人一手捂着眼睛,一手端着盘子,嘴里一边念叨着“好亮”,一边往门外走。
发现就发现了呗,真他妈稀烂的演技。鬼拉下脸。这人绝对不是做演员的,不然马驹都能上树。
他翻了个白眼,厨房门“砰”地关上了。
银枝挪开一点指缝,没等他想好要用那只手开门,鬼就顶着张臭脸阴恻恻地凑到他指缝前,眼白泛黑的眼珠占据了那点狭窄的视野,夸张地瞪着。
“你——”
鬼正打算发作,就见那指缝里的绿眼睛一眨,猛地闭上,它的主人迅速转过身去,双手捂住脸,蹲下前还不忘把面包盘子放到架子上。
“啊。”
银枝掩面,发出咏叹调似的慨叹。鬼猜想他大概是想要喊出尖叫的效果,但显而易见,失败得很彻底。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鬼舔了舔牙根,做鬼这么多年头一回有了吃人的冲动。
他气笑了,飘上前去,一只胳膊叉着腰,露出的那只眼睛随着表情吊起一点眼尾,眼下的纹样也跟着生动起来:“哎,我看上去像弱智吗?”
那双捂住脸的手掌屈了屈指节,露出一张愧疚的脸。
“我很抱歉。”银枝站起身,有些不安地看着鬼的脸,“本想弥补您受挫的信心,以求得您的原谅,但弄巧成拙,我为我的拙劣行径感到万分惭愧……”
是实话,但说得好像他这句话就不气鬼似的。
“原谅个——”鬼又好气又好笑,肚里酝酿了几十个粗鄙的喻体下意识要脱口而出,可看到那张脸,又想起人家一口一个“您”的,嘴边的脏话不情不愿地拐了个弯,“原谅个面包片,吃你的饭去吧。”
银枝没动,诚恳地盯着他。
“眼巴巴的看啥呢。”鬼看着他,突然没了脾气。也是,他的人生和鬼生加起来也算是个老鬼了,要面子干什么,又不能当饭吃,和小年轻置什么气呢,人家也没恶意,一脸想交朋友的模样,眼神小狗似的。
“行了,我不生气了,赶紧吃饭去。”鬼一挥胳膊,厨房门打开了,“快点的,过你雷打不动的饭点多久了都。”
银枝端起盘子,脚下还牢牢地长在原地,睫毛在眼瞳那片翠色的垫衬下显得很纤密。他微微偏了偏脑袋,抬手躬身,华丽郑重的仪态在这座气息阴冷的宅邸里显得格格不入:
“恕我冒昧,能邀请您陪同我进餐么?”
Tbc
没有吃到麦乐鸡,好难过,煮一锅又痛又爽苦瓜饭
过程比较欢乐,其实是个比较喇嘴的故事()
原作向本来应该还有一点三轮车但是最近风头紧先放一放(阴暗地顶起锅盖)
犬系男孩
三个大宝贝
挨个吃了)
现pa女儿存活if,演员&摄影师
完全是为了看现PA父女一起追星为醋包的饺子,可能会有后续(
不出意外是沙雕轻松小日常
好感会发酵
之前群里搞的邪神pa也打包发发,少量断/肢描写注意
再次感谢咩咩老师帮忙补全设定...香的我龇牙咧嘴
P8解锁方式见置顶
*私服
波波pv捏造后续
那个纯美骑士嘴里喊着什么纯美啊挚友啊爱情啊就开着希世难得救护车滴嘟滴嘟地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