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正蜷缩在浴缸中抱着花洒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包裹着自己。疲累了一天的肉体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中一般安适,就连热水逐渐漫出了浴缸也没有意识到。
可就在散兵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浴室的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打开了,门板猛地被推到墙上又反弹回去的冲击力让浴缸里的水都为之一震。
散兵也被这一下惊醒,对外界危险的警觉让他立刻将仅露在水面上的头脸口鼻也全部沉入水底,闭眼佯装毫无知觉的样子,专心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散兵也被这一下惊醒,对外界危险的警觉让他立刻将仅露在水面上的头脸口鼻也全部沉入水底,闭眼佯装毫无知觉的样子,专心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却只听见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三两下冲到了浴缸边,随后一声因为隔着水而闷闷的“前辈?”传进了散兵的耳朵。
是公子……
散兵在确认的那一刻竟然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同时不禁暗自吐槽:这小子在自己洗澡的时候急吼吼冲进来想干嘛?莫非还担心他把自己淹死在这儿不成?
难道,他还真想做点什么别的?那正好,也许可以趁此来检验一下自己刚才思考的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散兵想到这儿,不由得又起了一点作弄的心思,于是他强忍住胸中的笑意,幽幽抬眼向水面上看去。
公子原本双手撑在浴缸边,见散兵沉在水底毫无反应,正想伸手将散兵捞出来,却见水底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
水面波动投下的细碎光斑映在那双眸子里,澄澈透亮得好似一块没有丝毫杂质的紫水晶,少年的眸光转了转,最终聚焦在了公子的眉眼间。如同一只静卧在水底的奇异生物正静静看着唤醒它的人类,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纯净。
公子被这一眼看得怔住了,想要伸进水里捞少年的手也停在了空中,一时竟不知是进是退。散兵眼中却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趁着公子还在愣神,将手里的花洒举出水面对着公子的脸就是一阵冲。
公子毫无防备地被这水流冲得睁不开眼,下意识抬手去挡住水流的攻击想要站起身来,却被散兵用力扯了一把另一只撑住浴缸边沿的手的袖口,顿时因为地面潮湿重心不稳脚下一滑,整个人直直向浴缸里栽去。
.......
(麻烦小红心全部留在此篇,不要给链接热度)
公子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将散兵抱着翻过身来,却见少年还在咬着唇微微颤抖,不禁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少年虚软的身子搂在怀里,轻轻拍打抚摸着少年还在微弱痉挛着的后背。
“好了好了……”
只是哄小孩一般无意义的安慰,公子却突然感觉到有一滴微凉的液体滴落在自己肩上,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转头看向少年阖着眼的安静侧颜。
少年脸上的红晕迅速退去,只留下一张精致瓷白的面孔,衬得眼角一道晶莹的湿迹更加明显。
公子不由自主地抬手擦了擦少年微红的眼角,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肌肤相贴地抱着少年时,他才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少年没有任何一点心跳。
他又想起了那些关于六席的资料——一个神造的无心的人偶。这样想着,公子的手又再次抚过散兵的后心口处,昨天那里的贯穿伤已经毫无痕迹了。
如此种种,无不昭示着眼前这个少年非人的事实。
可人偶也会流泪吗?那人偶会不会爱上一个人呢?
就在公子无法控制地胡思乱想时,怀里的少年突然不安地动了一下。公子赶紧收起了自己不着边际的思绪,随手扯了一块挂在高处的毛巾,裹住了少年湿漉漉的身体将他抱出了浴室。
08)主卧室公子官邸至冬
这间浴室本就与主卧相连,公子出了浴室门就直接将散兵抱到了主卧的大床上,少年却好像是从刚才起就昏睡过去了,任由公子用毛巾将他的湿发擦干也没有再睁开眼。
公子想着散兵也许是太累了,便也没有叫醒他,而是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轻手轻脚地托着少年的脖子将他放躺在床上,随后用刚才裹着散兵的毛巾擦干了身体后背身坐在了床边。
公子昨天晚上与散兵交手时右臂被劈出来的伤还缠着绷带,此时也都被水浸得湿透,隐隐透出其下暗色的血迹。
公子却像是习以为常似的,熟练地拉开了床头的一个抽屉,从中取出一把小剪刀将那绷带剪断,又将绷带从还未结痂的伤口上撕下。鲜血瞬间从被撕裂的伤口处顺着公子的手臂流了下来,散溢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原本在安睡的少年似乎也闻到了这味道,在公子背后悄悄将眼皮抬起了一条缝,却见公子正粗暴地把涂了药粉的敷料按压到那一片血肉模糊的电击状伤口上,不由得微微皱眉。
可散兵还来不及思考到底要不要出声阻止,公子就已经三下五除二又包好了伤口,散兵只好趁公子转过身来前赶紧闭上眼舒展了眉头继续假寐。
公子换完药见散兵还在熟睡,不禁出神地又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少年睡着时神色十分平静,深色的睫毛乖顺地垂下,就连呼吸也微弱得像是快要被厚重的被子彻底掩埋,真的就好似是一个瓷娃娃一般。
公子刚想替散兵将被子再拉上去些,眼角余光却不经意瞥到少年颈侧那个还在隐隐渗着血的齿痕,于是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小瓶药来,随后从床的另一边钻进了被子里。
散兵刚想着公子怎么这么久没动静就感觉到身边的床垫陷下去了一块,那带着温暖气息的呼吸声转眼已喷洒在散兵耳侧,让他忍不住微微向公子的方向侧了侧身。
下一刻,一块医用棉柔软的触感拂上了颈侧,上面似乎还沾着药粉,轻轻擦在被多托雷咬伤的那块皮肤上,微凉的刺痛让散兵轻轻蹙了蹙眉。
而随着这个细微的表情,散兵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了那颈侧上药的力道又柔缓了几分,不禁呼吸微微一滞。
这不是会好好上药吗?对自己那么粗暴干嘛?不知道疼么?
散兵这样想着,手指已经触上了公子那受伤的手臂,轻声问:“伤怎么样了?”
公子手上的动作霎时一抖,随即顿住了,却见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幽幽地看向自己。
至冬的夜总是格外漫长,虽说现在还是午后,太阳却已经在地平线边散发出了将要落山的黄光,此时这暖色的光正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少年颊边。
公子看着少年同样被这黄光照得温暖的眸子,顿时觉得这房间里都被添上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暖意,嘴角不自觉翘了翘,低声说:“没事,小伤。”
散兵扫了一眼公子周身遍布的大大小小的伤疤,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别处道:
“以后知道打不过就不要打了,能给你少添不少‘小伤’。”
散兵语气平淡中还略带着一些惯常的嘲讽,话中的意思却分明是关切。
公子这一刻几乎是想要再次吻上少年的唇,却还是克制住了,只是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才道:
“可是不正是要不断地向更强的对手发起挑战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吗?”
“傻子…”散兵嗤笑一声,唇角却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随后挪了挪身子贴进了公子怀里,趴在他耳边吹着气轻声开口道: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你什么时候能打赢我,我就把自己给你。”
不同于之前每次说出暧昧的话时显而易见的调戏,这次少年的语气竟是出乎寻常的认真,内容更是让公子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待公子反应过来再要开口时,却发现少年已经又阖眸放缓了呼吸,似乎是再次沉沉睡去了,只得独自一人盯着天花板任由心中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09)次日清晨演武场至冬
由于这次的深渊任务十分紧急,是深渊教团的一支部队在至冬与深渊边界处集结进犯至冬边境线,第二天一早散兵和公子两位执行官就已经双双现身演武场准备清点人马赶赴前线。
就在散兵作为此次作战任务的最高前线指挥官要宣布出发时,一个声音却突然在背后叫住了他。
“斯卡拉姆齐。”
散兵回过头,果然,是博士。
想到这混蛋又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实验,散兵冷笑一声立马开始了阴阳怪气:
“哟,博士大人,是什么风把你这个后勤科研人员吹到这儿来了?”
博士同样笑着回敬道:“当然是你呀,我可爱的小实验品。”
散兵听了这话顿时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反酸,要不是当着这么多兵士的面,他此时肯定已经要吐出来了。
偏头却看到公子也是一脸难以形容的表情,明显是听到了博士的话,散兵不由尴尬地压低了帽檐,赶紧向博士所在的廊柱下走去,想要尽快结束这场纠缠。
“博士大人找我有事吗?”
散兵背靠廊柱找了一个死角,确认身后的士兵们都看不到自己才开口问道。
“你昨天在末席家里一夜未归,干什么呢?”博士边闻边笑着逼近了散兵。
“呵。”散兵突然觉得好笑,不是你把我推出去的吗?现在又来问什么?
“当然是,增进同事感情。”散兵皮笑肉不笑地道。
“以及,博士大人,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在哪?请问你是在监视我吗?”
博士却是一脸坦然毫不避讳地答道:“那当然,对实验用品的适当监视是对我实验的负责。”
什么实验?散兵皱着眉刚要开口问就被博士截断了话头。
“这次去深渊大概要多久回来?”
“呵,不知道,看情况大概一个月吧。”散兵淡淡地答道。
“好,那就不送了,我等你回来找我。”
散兵没想到博士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这段没头没尾且主题不明的谈话,可看着博士嘴角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散兵心头的疑云变得更重了。
博士却没再给他发问的机会,只是又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前辈?现在走吗?”
达达利亚的声音已经在身后不远处传来,散兵也来不及顾虑更多,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解决深渊的任务。
尤其是,丑角交给自己的任务……
想到这儿,散兵调整了一下表情,扬起脸神色如常地向着公子的方向走去,对着大部队下令:
整军出征!
波波爱你们每一个~!
抽总监歪了一怒之下摸了个小零食,夫夫弹NeverGonnaGiveYouUp,即使歪了两个人也永远不会放弃你(什么)
之前尝试新风格画的波波,发了发了
cos你喜欢的角色,不要不行
太纠结表情了露露你是一个好难画的小猫
双男主星际公路文。
我天啊怎么14了还没完结,我写累了。
14GlitterandGold
“我说真的,你不能指望我会修车就会给你重置中枢传感核心……是叫这个吗,算了,不重要。我是说,我能修车还不能修星舰呢,更别提智械类行医资格证。”砂金说着将那双遍布纹路的雪白手套戴上,神情间颇有些死马当活马医的平静,“你是真不担心高位截瘫,朋友。改造...
“我说真的,你不能指望我会修车就会给你重置中枢传感核心……是叫这个吗,算了,不重要。我是说,我能修车还不能修星舰呢,更别提智械类行医资格证。”砂金说着将那双遍布纹路的雪白手套戴上,神情间颇有些死马当活马医的平静,“你是真不担心高位截瘫,朋友。改造人是给你这么用的吗?”
“我喵啊,我都没说话,你这公司狗到底哪儿来这么大不情愿?!得克服心理障碍的不是老子吗,倒是先他橡木桶的给你抱怨上了。”波提欧单手撑在身侧翻白眼,好歹他颈部以上的联觉系统是独立的,没让巡海游侠连眼睛都只能翻一只,“哥们,老板,能少说两句不,就他喵让你帮我手动重置下,按个卡扣,长按重启,懂吧?又没真让你给我缝输送管,要毛线资格证啊。我那医生都不一定有这玩意儿。”
“前提是先拆两块表层钢板,再卸一台内置冷却机,然后把手伸进管线丛里找仿生脊椎吗?我是在屠宰场里打过工,不是当过开膛手,真没把手伸进别人身体里乱摸的经验。这不好吧?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高管把碎了一半的基石放在口袋里还不算,甚至又在实验室里找了副护目镜戴上,波提欧说我他喵又不会蹦火花,他也当没听见,只在试过那副手套后又脱下,去研究其他稀奇古怪的智械用手术器具了。
砂金在这边临时抱佛脚,改造牛仔在那边咪咪喵喵地骂说你能不能别讲这么烂的笑话了,我现在不是活人,起不了鸡皮疙瘩,纯浑身难受!总监一边研究那镊子上的齿轮,一边头也不抬地躲过巡海游侠踢过来的动作,这要是挨上一下,需要打夹板的就是他了。埃维金压根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把能要命的底层重置方式跟别人讲,要么是心太大,要么就是太暧昧,他说的哪里有错?之前随口一猜,就准备把他打成一摊肉饼的警惕心哪儿去了,这么快就破罐子破摔了?
他那些总监的架子早就在这一路中消磨干净,如今连表情管理都懒得,心情不掩饰地写在脸上,波提欧一眼就能看懂。巡海游侠的嘴和枪子一样快,当场就爽快承认:“对啊,那咋了?反正你基本都猜出来了,我还费什么劲自己修。你以为改造人瘫半边就舒服了?早修好早撤才是正理。”
“你不介意,我还不想知道呢,朋友。你的医生回头能把你重装一遍吗?我工作很忙的,没有多余的注意力用来留心会不会被灭口。”砂金把所有的工具把玩过一遍,随后放下镊子,头也不抬地拿起弯嘴钳和花字螺丝刀,顺便推开了波提欧顶在自己额头上的枪口,“别用空枪摆架子——让让,谢谢。你挡着手术灯了。”
波提欧倒也不是警惕心全无,他在医生那里拆卸和维修核心都是老老实实趴下的,但在这间狭小的实验室里,巡海游侠一直盘着腿坐在手术台边,丝毫没有要躺下去的意思。他现在没有子弹,只有一只手和一条腿可以动,必须把后背袒露给公司的人,但即便如此,只要他坐着,他也有信心在任何一个瞬间反手掐断砂金的脖子。这才是他不介意把重置中枢的方式告诉对方的原因。
但砂金也没提要他趴下,他甚至从旁边拖了个空的密封集装箱过来当做凳子,在半人高的手术台边坐下了,好像这样不伦不类地坐着拆改造人再理所当然不过。波提欧在心里咂舌,不知道第几次心想:这孔雀的心眼简直多得吓人。
高管却没注意他又在想什么,砂金这会儿已经接受了自己无证上岗、临时就职地下黑医的现实,相当不客气地用钳子敲了敲改造牛仔的腰侧,让他自己转过身去,背对手术台的边缘。
砂金:“好了,再说一次,拆没问题,但装不回去可别找我。”
……
话是那么说,但总监拆起改造人来的速度却也不慢。砂金娴熟地卸掉螺丝,拆掉卡扣,钳子夹着固定栓一抽一拽,然后用勾缝刀撬开缝隙,卸掉片甲,甚至还有空换手,用镊子夹出几个卡在缝隙和轴承间的变形螺帽,大概率是从巡海游侠的右胳膊上掉下来的。没有肉碎和止血棉,但零件掉在铁盘里的声音叮叮当当,竟然也有一种独特的节奏感。
改造人的外部本来有模拟触感系统,但波提欧右半边的传感系统几乎全部失灵,砂金拆他的外层金属,跟隔着十层被子给他挠痒痒没区别。波提欧毫无所察。直到对方摸索着,用带内置灯的工具把靠近他后腰的那块铁片拆下来,星际牛仔才激灵了一下——合金工具碰着了他的散热装置,冰的。
虽然砂金走的是效率至上路线,拆旅伴跟拆过期一个琥珀纪的发动机没什么区别,但总监心细如发,自然留意到了当事人的反应,不由挑了挑眉,又把本来已经收回来的镊子伸出去,戳了改造人两下,果不其然获得一连串的大骂。砂金在漫天乱飞的屏蔽词里自如地脱掉手套,把涂了金属溶解剂的小型刮刀丢进盘子里,准备进入下一个阶段,上手。
原本事情没有这么麻烦,毕竟改造人和人类不一样,徒手翻越高压电网,四十米高楼无防护直落,都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受到过高的冲击或者电流干扰,传感系统一天能紊乱三四次,总得有个调整的手段。改造波提欧的医生也知道他们这帮人都是个什么德行,独行的巡海游侠在外面都见不着,更别说两个一道走的。指望这些人守望相助是行不通,巡猎的人,遇事只能靠自救。所以她给波提欧装的救急指令也不需要什么精细操作,简单快捷的一个按钮,就在后背右边第二片腰甲的下面,平时自己就能办。只是这次倒霉,那一枪的后坐力崩碎了改造人的整条右臂,连带着这一侧的传感管线都断了好几条,波提欧早在那辆破越野车上就试过重置核心,没用,机械通路锁死了,指令传达不到。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跳过锁死的机关,直接去开传感控制器的卡扣。这就势必涉及到拆解,波提欧给自己按个背后的按钮还行,要他在没视野的情况下单手拆零件,那玩笑就他喵的开得有点大了。让砂金帮忙是迫不得已。他没明说,砂金也就当不知道。
但直接让搭档把自己拆了,伸手进去调试开关,这路子还是有点野,就算巡海游侠批准,正常人也揽不下这活。好在总监在进IPC之前,学手艺的路子同样刁钻,波提欧乱七八糟描述过一通,他倒是也能勉强跟上。高管最担心的其实是巡海游侠忍不忍得住。
伸手进去摸传感线这种事情,在有自我意识的高等智械的法律里算性骚扰,可惜这两位当事人都不是遵纪守法那一挂的,也没有这么敏感的神经和脆如薄纸的脸皮。砂金一边换上那双嵌有数万条仿生神经的手套,一边只是猜测改造人有没有神经反射——要是等会他的好搭档再一哆嗦,害得他把线路拽断那么几根,事情可就麻烦了。他还没准备在这拆伙呢。
波提欧:“磨叽完了没?刚才不是挺利索的吗,你真没偷偷当过无良医生?”
“冤枉啊?我在屠宰场干的都是打扫卫生的活,真没骗你,朋友。”砂金把骰子放下,转而去试其他的材料。骤然提升数十倍的触感固然清晰,但操作却容易跟不上,落点和目标之间有偏差。就像是打靶,眼睛瞄的是十环,打出去却不一定。他这会就是正在校准手感,免得等会的维修出问题。
但高管嘴上也没闲着,手术前先转移病患的注意力能够有效降低医生的操作难度:“没修过智械,不改装机甲,顶多给我的扫地机器人换过电池,这也算?说起来,你现在到底属于哪一类?”
“老子当然他喵的是人,百分之九十的改造人就不算人了?告你物种歧视哈。”星际牛仔不上当,啧了一声,随口道我又不是天生就长这样。
不知道是无意或有心,这句话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埃维金清楚地听见。砂金捏着铁片摩挲的动作一顿,护目镜后三色的瞳仁抬起来,看向波提欧的侧脸,后者正随便捡了个报废零件嚼着磨牙,没多给他一个眼神。于是总监便顺着接了下去,没让那句话掉在地上。
砂金:“那原装的百分之十是?”
波提欧:“你猜猜。”
砂金:“嗯……眼睛不是,脑袋也不全是,牙也不像。不会是脸上的皮吧?我以为那也是仿真的呢。”
有的通缉犯就很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明显是满意他猜错:“哈,全错!我是没整容,但皮肤太不耐造,都换过好几次了。但脸皮底下的是,就这点肉了,假一赔十哈。”
波提欧回答道感觉脑机芯片的运转速度有点下降,你他喵别掐:“没,四五年前想过这事儿,顶着这张脸你们公司的小宝贝们都没什么危机感,把我当小披萨似的。但我转念一想,这不正好!他们把我当薯条圣代,我就趁他们不注意,把他们统统爱成汉堡肉,绝配不是。”
“得九年前了。那喵了全家的宝贝自己藏起来了,老子废了好大劲儿才从那群忆者手里找到他的名字。”巡海游侠冷笑了一声,丝毫不掩饰那份尖锐的杀意,“你他喵当然不知道,阿尔冈-阿帕歇,这名字估计在你们IPC里查不出什么来,他倒是扫得干净。只可惜没弄死我。”
奥斯瓦尔多不好声张,那大概不是什么光彩的功绩。砂金心念周转,片刻间脑子里已经过了数种猜测,但他也没和星际牛仔求证,只是记住了那颗星球的发音。
改造人的内置部件不少,甚至比活人塞得还满,大概是没有会挤压到内脏的担忧。砂金沿着波提欧后腰接口的位置拆掉了冷却叶片,伸手进去,却还是够不到中枢核心。但当事人说再左边是能源转化装置,拆不了,他只能把手抽回来,准备再从靠上的那个空隙碰碰运气。
他说得轻飘飘,但也只有他们这种人有资格说得轻飘飘,受害者的讽刺是种自嘲,旁观者的讽刺却是加害。砂金对IPC和奥斯瓦尔多的作风再清楚不过,茨冈尼亚,阿尔冈,以及其他数十上百颗在扩张的过程中流血流泪的星球,落在市场开拓部的报告上,大约也只是简略的一行白纸黑字:星球名称,位置,日期,负责人,交易内容,预计利润,预期损耗,最后再盖个章——“已纳入版图”或者“经评估,并无吸纳必要”。也就结束了。一切都冰冷,客观,高效。最精简的版本中,十几张纸就足够汇总市场开拓部近十年的成果,递交到董事会,便能成就奥斯瓦尔多·施耐德的辉煌履历。而其中被损耗掉的那些人,无声无息消失在宇宙间的那些声音,则挤挤挨挨地被一叠再叠,等鲜艳的血红浓缩成如墨的黑,才落到纸上,成为市场开拓部主管那显赫的过往功绩中,不起眼的一个标点。
庞然的银河帝国不会记得他们,人是宇宙间最便宜的消耗;但有人会记得他们,记得奥斯瓦尔多的一切罪证,人也是宇宙间最昂贵的代价。
砂金提起这些事情时,远不如巡海游侠愤怒,他和波提欧接近奥斯瓦尔多的方式不一样,早就明白利益至上的残酷。星际牛仔追问报告的事情,总监一心二用,一边应了两句,说没有,他没亲自见过那些报告,市场开拓部的人防他们部门跟防贼一样,但战略投资部有几百年前的旧账归档,市场开拓部大概率也有类似的东西;一边趁对方走神,瞄准那个空隙,冷酷无情地把手从仿生心脏泵和金属支架间卡了进去。
波提欧的左半边传感还算完好,冷不丁被人碰到,声音骤然抬高了十个分贝:“……我喵!你往哪摸呢,都要把手伸到我脑子里了!”
“哪有那么夸张,也就稍微靠上那么一点吧?……别动,别抬头,朋友。你要是把我的手腕也搞脱臼,我们就完了。”砂金的语气轻松,额角却也已经冒出细密的汗珠,波提欧一动,那碳钢支架正好别在他的肘骨旁,要是巡海游侠回头,他的右手怕是真会被挤压折断。
好在改造鲨鱼还分得清轻重缓急,波提欧磨了磨牙,最终还是一拉帽檐,谨遵医嘱,把脑袋低下去了。
高管不用去看,都知道他的好搭档现在不耐烦得很,字面意义上被掏心掏肺的感觉必然算不上美妙,但总监现在也无暇照顾改造人的感受。他转了转手腕,谨慎地避开那几条支架,将手往靠近下脊椎的方向探过去。
这是件精细活。找到核心中枢的位置并不难,难的是在这个过程中,砂金既不能牵扯到那些幽蓝色的管线,也不能碰开任何一个莫名其妙的机括,机械部件间的夹缝太窄,没有安全边际可言,只要他操作不当,哪怕是让巡海游侠不痛不痒地打了个喷嚏,骤然变形的金属结构都会碾碎人类脆弱的骨骼。紧密排布的机械血管和内脏将砂金的视野完全遮挡,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指被胶质的管线挤压,合金的棱角从他的手背上刮过去,他像一个蒙着眼睛把手伸进箱子的人,完全不知道下一个摸到的东西是特等奖,还是会要他命的毒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埃维金已经屏住了呼吸,但那只挑开连接线的手却依然很稳,就好像他每一次站上赌桌、拿起骰子时。
秒与秒的间隔被拉得无比漫长,砂金的手缓慢穿过那些深处的线流,避开错误的部件,他小心地四下摸索着,又在巡海游侠的否认中收回手,调整检查的方向。砂金无暇在意自己选错了几次,他只是将精神绷到极致,像一台精密的机械似的,重复着询问和从头再来,直到某一秒钟,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一个拨盘状的核心。
TBC.
修了一下前面12的结尾。
这次写了点硬核的维修部分,但确实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让砂修一次波。
以及,我说真的,“你都要摸到我脑子了”这句话难道不暧昧吗?
嘬嘬帽子
(小动物同事向,为了方便选饭lof会打公散tag)
summary:你睁开双眼,忘川流动不息;你合上眼眸,大海轰然死去。
非原作向,中世纪背景。
人鱼砂和人类波。一点点黑深残。
莫兰达湾的港口常年腥气淋漓。周遭湿气泛滥,潮色洇透阴沉的天。
渔船回港时,伫立在那的一个个黑色人影才有所动作。渔夫们踏上码头,无数双无言的眼睛盯着他们看。兜满海鱼的渔网随之被丢上来,鱼们堆簇成团,毫无生机地如标本般躺在木板上。
渔夫们齐聚岸边,卸下出海的装备。这时候,最后一艘船才姗姗来迟。
船上形单影只的男人从头到脚湿透了。海水无孔不入,顺着他的发丝与衣角滴落。啪嗒、啪嗒。
被水色侵蚀的木板发出嘎吱声响。男人迈上码头...
被水色侵蚀的木板发出嘎吱声响。男人迈上码头,视线扫过齐聚于此的村民,沉默地将最后一网鱼带上岸。
有人开口了。问道:“多少只活鱼?”
男人没理他。自顾自将渔网推到一块,再挨个解开。鱼并未给出任何反应,静默地躺在那,浮尸似的,身下一片晕染开的红。
啧。
全死了。
“波提欧。”一旁的渔夫唤了男人的名字。欲言又止。
波提欧也没吭声。事实摆在眼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见状,村民逐渐散去,麻木般的没叹一口气。海员们无力再言说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现象,索性拿上东西,也走了。
最后,徒留波提欧一人,站在原地。
他又不知在看什么。像是望海,又像是观天。干涸了的脏污痕迹,印在那双骨骼突出的手上。波提欧抓紧自己的手,手指摩挲上延,触及到腕骨的那条黑绳。
黑绳上拴着的,是一块青蓝色石头。
“……”
海风吹来了。潮汐再度翻涌。海像是在呼唤他。呼唤波提欧,再唤它的名字。
来到伊卡狛格村,实属当年的无措之举。
要知道,疯子才会远赴千里来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波提欧既没染上怪病,也不是个傻子。他迁居到伊卡狛格,是身不由己。
神赐予他强健的体魄与永不挫败的心,却忘记施舍他身边之人多余的幸运。于是万般不幸,他的养女在刚学会走路的年纪患上不可医治的怪病。
诊所的医生救不了。任何仙药魔物吃了都医不好。女孩生命的延展线,面临的是终将死不瞑目的断崖。
波提欧绞尽脑汁去想。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屏息凝神,在一次又一次无果的思绪中近乎绝望。
最后,他仅存的希望开始遁入虚无。
既然人做不到,神又未尝不可。既然真实的没法,虚幻的也不是不能一试——
“你想要什么?”
面对指点迷津之师的提问。波提欧平静地启唇,平静地答。
“救我女儿一条命。”
师说,神早已不需简单的命。祂们要的,是生生世世连结的好命脉。
挽救灾厄酿成的悲剧,就如同修复苍天绿树的残枝。重点在于,你愿意奉上什么?
“幸运与不幸,苦难与悲伤,躯体与灵魂——这些通通给祂。”
记忆中,他剪下自己的大半截长发,割烂腕骨处的肉,再走入深海。
你感受到什么?
汹涌的浪花、刺骨的寒意、钻心的痛苦。
这便与祂交易的过程。
再然后呢?
感到獠牙刺穿脖颈。祂上来了,趴在他的身上,汲取他的灵魂。
这就对了。
献福仪式结束了。
之后,那道割痕永远烙印在了皮肤上。
莫名其妙出现的、一睁眼便被攥在手心里的漂亮石头,是与祂连结的象征。
师让波提欧收好,别弄丢了。
等祂苏醒,等祂找你。
祂叫什么名字?
卡卡瓦夏。
“如今祂来了。”
海员回村后的第四个小时。
波提欧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茶水。正对面的老村长鼓动腐朽的声带,这么说着。
“犯不着你提醒,老家伙。我比谁都清楚。”波提欧道。
“你该有所表示了。”老村长皱起眉,满脸严肃。
“师说过的话,你忘了?把祂接来,别让祂等太久……小子,别让我发现你逃避你的命。”
“逃避?”波提欧玩味地念出那两字,笑了。随后语气一沉:“你也配教唆我?”
他站起身,恶狠狠地道出最后一句。
“少管老子的事。”
波提欧摔门而出。门外等候他的女孩抬起头,放下手中把玩的小石子,小跑过来。波提欧摸摸女孩的头,将她抱起来。
刚盖住后脖颈的头发,被一只小手抓住。女孩问波提欧怎么了。波提欧摇摇头,只答没什么,村长老爷子又犯病了而已。
两个人往家的方向走。不远处的莫兰达湾依旧躁动。
两天后,波提欧会和三位海员们再度出海。村子粮食过紧,再不捞点活鱼回来,一村子的人可就真要活活饿死了。
浅海一带的鱼都受诅咒影响,不剩活种了。恐怕只能去深海区碰碰运气。倘若最后真的一条活鱼都没捞到,他们就要做好人吃人的准备。
在波提欧看来,这受诅咒的村子早就该死了。当年危在旦夕之时,是掺和了他献祭的那一缕“幸运”,才得以转危为安。
伊卡狛格所供奉的神,也就是人鱼一族,自远古时期起,便庇佑村子平安昌盛。而后不知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背叛之事,村子不再受人鱼庇护,转而被其诅咒。
一言两语说不清的,波提欧也懒得了解更多。只是后知后觉,他被指引所献祭的那诸多幸与不幸,怕是也被算入伊卡狛格“还债”的一笔。
明晃晃的阳谋。
他居然真的往里跳了。
一晃眼,船帆扬起,渔船启航。
海浪不平,估摸着快要涨潮。不怕死的人齐聚一堂,站在颠簸的平台上往远处眺望。
湿度与雾气重了,衣物像是黏在皮肤上。此时此刻,倘若海是活物,他们便是站在海张开血盆大口的舌中间,静等野兽合紧犬牙,被囊入湿热而阴森的口腔。
波提欧搓了搓冰凉的胳膊,迎面袭来的冷风令他身子一颤,鸡皮疙瘩直冒。
浪越来越大了。海员们起网,将网送入海中。窸窸窣窣的人声中,有人在小声讨论,他们是否能活着回去。
闻言,搭着栏杆的波提欧回头。
“你要是想死,现在就可以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没人会拦你的,伙计。”
他这么说着,脸上毫无笑意,宛如凶神恶煞。那三人顿时没声了,低下头。
波提欧没好气地骂了句脏。抬头去看帆的角度。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船身有些倾斜了。分明人数正好,物品也并未超重,那只能是这帆的原因。
“……帆有问题吗?”恰巧有人问了。
波提欧收回视线,问道:“你们是不是把那个老帆换上来了?”
那瘦瘦巴巴的青年胆小得很,忙点头。
“是、是啊。那个新帆,村长不让带。”
“他不让带你就不带?他是你老子啊?”
波提欧懊恼自己发现迟了,忙去调节帆的角度。边调边骂道:“你知不知道这老帆有问题,他妈的早就不能用了?信那老头的话,咱一船人都要死在这海上!”
波提欧拽紧帆的拉索,然而寒风四起,为时已晚。海浪的推力令船的方向彻底偏了,平衡颠倒。
海水灌进船里,逐渐形成的漩涡眼见要将帆船吸入,好在被波提欧控制的拉索还算给力,带着船紧急拐了个方向——有惊无险。
“还他妈的站在原地愣着干嘛?!”
波提欧将灌进嘴巴里的海水吐出来,朝另外三人吼道。那三人见状,立马一拥而上,调控起失灵的白帆。
船逆风前行,自汹涌的浪上艰难求生。源源不断有海水扑进来,脚底打滑,波提欧踉跄地去收船尾的渔网,没想到一抓,竟抓上来一条活鱼。
真搞笑。他都要死了,现在给他条活鱼?波提欧不屑一顾地将鱼往后一丢,鱼恰巧砸入船中积水的小坑。
眼下四周无一处风平浪静。波提欧焦头烂额思考着对策,将湿透了头发往上揽。一颗心剧烈跳动,怕是快到嗓子眼了,惶惶不安的思绪,令他眼前浮现出糟糕透顶的画面——妈的,真的要死了。死就死吧。
恰在这时,不远处掀起惊涛骇浪。滔天的阴影笼罩在船上,海水顺其倾倒。
波提欧索性闭上了眼。
还记得收音机里播放的远处的大海吗?
就是那个声音。所有喧嚣嘈杂,在一瞬间被海水吞没,变得无比静谧的声音。
海盗与水手是这世界上第二亲近大海的人。他们将海视作顽皮的孩子,亦或狡诈的凶兽。曾经的波提欧听不明白,而如今,他明白得彻头彻尾。
他碌碌无为的一生就此终止了吗?那好吧。向死亡妥协,最起码不是那么丢人。
意识断而未断。半梦半醒中,他感到自己的脸被什么腥湿的东西舔过。那东西带着微妙的刺痛感,像是动物的倒刺。
什么东西?
海水多半是灌满了脑子,波提欧无法思索。
兴许他早已是个死人了,身体里的所有器官与细胞陷入永恒的沉睡。眼下,也只不过凭借最后一抹残存的意识顽强挣扎,用本能去抵抗自己潦草的死亡。
无所谓了。无所谓了。睡吧。
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波提欧应该庆幸他的意识没有就此石沉大海,而是还能感受到沉重。
缝隙中,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刺目的阳光。太阳应当就在波提欧头上,他应当还是个活人。温度缓缓回升,身子却依然动弹不得。
波提欧尝试地曲起一条腿,失败。动动腰,失败。最后只能抬起胳膊。
他就像是在坚硬的礁石上睡了一宿。
借着手部的力量,波提欧直起身子。喉咙因这动作猛地一堵,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波提欧吐出些难以形容的黑色液体,不像正常的海水,他难以分辨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吐完了总算好受点了。波提欧眯起眼望向海边,见一切风平浪静,却没有帆船的影子,心里凉了大半截。
忽然,某种东西拍打海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波提欧循着声音抬头,便撞进一双令人难忘的眼中。
一条人鱼,坐在他身旁的礁石之上。身形纤细,白得发光。闪着粼粼波光的青蓝色鱼尾,有一搭没一搭打着海面,似是有意引起波提欧的注意。
见他终于看了过来,金发的人鱼歪了歪脑袋,漂亮的蝴蝶骨随动作延伸出骨感的线条,耳朵上挂着的贝壳项坠轻轻晃动,将略微出神的波提欧唤回。
波提欧喉咙一哽,无奈,只好先尴尬地清了清嗓。
“……人鱼,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闻言,人鱼停顿片刻,又盯着波提欧看了好一会,才道:
“因为你不来接我,所以我才不请自来的。你要反悔,还是不认账?”
“什么?”波提欧的脑筋一时半会没转回来。
人鱼更不高兴了,眨眼间从礁石上滑下来。波提欧刚想开口,感到身上一沉。
“你不知道?还是在装傻?”人鱼坐在波提欧身上,将脸逼近他,道:
“你手腕上的石头,可是我心脏割下来的一块肉。”
波提欧这下彻底清醒了,大脑在几秒间理清状况。同一时刻,手腕上的石头散发耀眼光芒,随之而来的,还有炙热的温度。
眼前的这条人鱼,是和他连结,将命脉中所享的一切幸与不幸,拴在一起的那个“祂”。
“我知道!你等下,先别咬人!”
波提欧斟酌了下说辞,道:“我们村的帆船出事了。我被冲到岸上,刚醒,脑子还不怎么清醒。我跟你道歉,你先从我身上下去,行不?”
“我在你身上,似乎也不影响你说话。”人鱼不为所动,道:“所以,你怎么不来接我?”
波提欧硬着头皮,继续和这固执的人鱼扯皮:“忙着出海啊。”
“哥们,你体谅体谅我,我刚遇难的人,先让让我。你身上滑得不行啊,有点奇怪,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事实证明,人鱼真的感觉不到。
“你在撒谎,我的眼睛能看出来。你不想来接我,对吧?”
波提欧哑口无言了,似是懒得再说更多。大度的人鱼宽恕了他。
“不过没关系。现在我找到你了,结果也一样。我只要结果。”
人鱼伸出带有蹼的手,碰了碰波提欧的脸。
“带我回去吧。”
“你要回村子?我劝你还是回大海、回你自己家吧。”波提欧不动声色躲过那只手的触碰,说道。
“我们那穷得不行,连能不能吃饱饭都要愁上个两三天。跟我回去,就是挨饿。”
“我给你们引来食物不就好了?”说这话时,人鱼骄傲地翘起尾尖。
“我去伊卡狛格以后,你就不会再挨饿了。同样的,我也可以尽情享用自己喜欢的美食。”
人鱼吹了口气,朝他戏谑般地咧开嘴角。
“两全其美、稳赚不赔的交易啊,波提欧。”
波提欧失了几分可贵的耐心,眸中情绪呼之欲出。
“……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人鱼这下滑走了,将鱼尾埋进海水中。波提欧得以坐起身。两个人相隔半步路不到的距离,无言对视。
半晌。波提欧开口了。
“……我怎么带你回去?”
人鱼托着下巴,吐出两个字:
“抱我。”
短打/架空,架空,架空!
波提欧从一九六零年五月份搬到这里。风情万种的沙漠之城,税务不高房租便宜,夏天40°的热浪也没有冲刷掉人们对此的向往。那时候砂金刚过完二十三岁生日,庆祝的礼花孤零零挂在落地灯的灯罩,还没来得及拆,女伴就先一步甩了他另结新欢。
砂金忘了自己是怎么和那个长发的高个男人搭上的话,只记得坏掉的空调,那柄嗡嗡嗡转动的小风扇,吹来的风是闷热的,反倒让人更燥了。一栋简单的单身公寓,每个月五十美元,隔音效果并不怎么好。酒瓶叮叮当当装入酒柜,惊的砂金从床上爬起来。“嗨,先生,需要搭把手吗?”推开卧室门,他这么问。
手提箱装着颜色各异的玻璃瓶,被一一取出像是展......
手提箱装着颜色各异的玻璃瓶,被一一取出像是展览。男人盘腿席地而坐,黑白相间的长发遮盖了半边脸,闻声抬头,见这位房客只穿一件浅色睡袍,睡眼惺忪的样子,逐拒绝了这份善意。
窗外,棕榈树泡着耀眼的日光浴,整座城市都在沉睡。青年不以为意地轻笑,重新带好眼罩,晚上百乐宫数以千计的游客还在等他去取悦。这里夜长昼短,颠倒的生活作息,一个新室友与他好像并无太大关系。
他们真正有交集还是在一个月之后,点一份快餐式恋爱,嗅着枕边的玫瑰沙龙香得过且过,砂金的过去如此,今后或许亦如此,如果没有遇到波提欧。那阵子又是达官贵人的命案又是黑帮械斗,总的来说不那么太平,可欲望之都照样在霓虹灯下声色犬马。
壮观的金色喷泉水花四溅,给沙漠中的夜晚带来凉意。砂金习惯下班之后来这抽只烟。目光从变换的水柱移开,不远处黑白色的发色的人同他一样形影单只,在穿梭的人流中有些寂寞。砂金掐灭烟,迎上去,赌场的制服没来得及换,保持体面的同时,讨巧的露出胸前一片肌肤。对方倒是一眼认出他,脸上笑意不减反增,低声骂了句叠马仔。家里空调一直没有修好,二人心照不宣地沿着阿斯维加斯大道直走,在家中餐鸡尾酒餐厅落座。
那人握汤勺的手腕发力点靠后,是经常持枪械养成的习惯,他来去如风,像个从大荧幕走出来的电影明星,充满故事感。男人爱骂脏话,介绍自己叫波提欧,以前是个驯马人。听着像假名字,砂金挑眉打趣道,幸好你没自称杰罗尼莫,不然过于地狱笑话。
愉快的用餐结束。金发青年摸了一圈口袋,向波提欧半开玩笑似的发出邀请,那双少见的蓝紫色眼眸倒是显得胜券在握。他用百灵鸟般的嗓音说,还剩十五美元,我们刚好可以去看场表演,蹭剧场免费的空调。
波提欧没有拒绝,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那个流光溢彩,梦幻迷离的后半夜,他们滚上了床。
这段还不赖的时光从砂金摸到没有余温的另一半空床铺结束。波提欧比砂金大一轮,一些感情对他这类中年人失去了某种色彩,多的是在你面前殷勤的男人,某天开始不停的看表,询问你身上还有没有口红痕迹,然后冲出去,搭出租车回家,像喝速溶咖啡那样潇洒。而砂金又太年轻,错误的大环境给了他错误示范,让他觉得理应如此,于是双方都默认这是各取所取的一夜情。
他们那时更多以朋友相称,波提欧偶尔会做顿晚饭一起吃,或去赌场帮荷官先生撑场子。有时候一连失踪几天,在凌晨砂金敷上面膜准备入睡时从窗户翻进来,带着浑身的尘土和血腥味,强硬地指使另一位房客去切半片柠檬放在阳台。
有次更是变本加厉,男人回来狼狈地靠在砂金肩头。他体温滚烫,腹部缠着布的伤口往外渗血。结合最近的命案,砂金隐约猜到什么,要起身去找医生,接着天旋地转被放倒在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眉心。
“杀人犯先生,你发烧了,你是准备把我这烧出一个窟窿吗?”青年惊讶于他还有力气反击,小声回怼。“那我现在算是受你胁迫。”
波提欧点头,把人摁到浴室,自顾自地放满浴缸的水,翻出针线用打火机仔细炙烤。
“他*的你给我缝好看点。”男人嘴上不饶人。
怎么就疼不死你呢,砂金心里直犯嘀咕。他破天荒第一次当冒牌医师操刀缝合手术,脸色惨白,紧张地咬破了下嘴唇。反倒波提欧强撑着伸出手,胡乱揉一把柔软的金色头发安慰。
两位房客并没有互相了解多少,除去波提欧透露过自己有个养女。关系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砂金连波提欧具体在密谋什么都不清楚。倒是他们共同使用的酒柜,多了许多好酒。青年擅自拿了一瓶,招待那位富有的女士。等波提欧回来已经是深夜,那些圣诞装饰还不知疲惫的亮着,家里一片狼藉。浴室传来砂金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他说:“抱歉,波提欧先生,我们喝了你温的葡萄酒,厨房的饭菜都没动希望你别介意。”
圣诞夜的晚餐本该是和家人享用的。砂金从厨房的烤箱端出半只黄油烤鸡,打开新买的唱片扭着小步舞向波提欧展示一圈,迫不及待放进唱片机里。温热的水蒸气挂在身上,洗掉发胶金发蓬松起来,浅色睡袍的腰带束了个蝴蝶结,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没有等来谴责,青年莫名心虚,随便聊起他去哪了,回来的这么晚。男人轻笑,他不爱抽烟牙齿很白,看出砂金的不自在,善解人意地什么也没多说。
或许是少了那瓶波提欧心爱的酒?晚餐的氛围别扭到极点,那之后砂金再没带过女孩回来。
过些时日,又恢复单身的荷官先生依旧是个大众情人,在物欲横流的赌场当他的叠马仔,尽可能地讨人欢心,用微笑和耐心换来客人们下注。这座繁华城市和硬币一样有两个面,幸福感和安全感堆叠在金钱上。感情对他太奢侈,但波提欧险些让他迷失。
波提欧来自一个庞大的家庭,对待砂金与其说朋友不如更像兄弟,雏鹰迟早会飞离巢穴。所以他们两个人会吵架,会聊世界杯,会玩一把金罗美牌再商量晚(早)餐吃什么,但对今后的事他们缄默不语。
又到了五月份砂金的生日,他们相识也快接近一年。砂金在外面喝了很多,不过不是和昔日的狐朋狗友。波提欧刚起床,做了早饭拿砂金的碎碎念当调味料。青年整张脸都泛着薄薄一层粉红,捧起波提欧磨出茧子的手贴到脸上降温,迷迷糊糊地说,他结识了一位令人尊敬的先生,让他去纽约在他手下做事。他们可以换一栋大一点的房子,起码空调能正常使用。波提欧像被烫到一样抽出手,骂他喝多了,他知道砂金的酒量如何,可以当这些话从没说过。蓝紫色的双瞳不会骗人,泛着宝石般盈盈的光,他真的醉了,不然为什么会和波提欧聊未来呢。
波提欧是从德克萨斯来的,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当一伙贩卖酒水的黑帮盘问起砂金时他这么回答。最近出了档大事,某位大权贵在百乐宫横死,牵扯出一连串爆炸新闻。砂金自然知道幕后真凶为何人,甚至算得上‘从犯’,在送那些败类去见上帝的路上提供了点或多或少的帮助。远在纽约的那位先生很高兴,向他正式发来邀请。
至于‘主犯’波提欧,他为复仇而来,在此蛰伏一年之久,子弹既出完美命中目标。上膛的枪似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潇洒地吹去轻烟。波提欧告诉砂金,他现在可以挺胸抬头地回去,给故土的乡亲们一个交代。窗外还是一成不变的蓝天,太阳投来刺眼的光,戳破了黑夜如梦如幻的泡沫。
砂金辞了荷官的工作,取出存款,除去那瓶年份未知的红酒,还买了一套只有两盏杯子的酒具。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好好喝一杯,就像他们从来没在一起过。性是作弊行为,靠那种捷径走不进对方的心。做错事的坏孩子也想要他的圣诞礼物,所以恳求给他一个补救机会。
“或许我们可以重新认识。”砂金郑重地将赔礼摆在波提欧面前。“你他*让我怎么拿回去。”男人摇头时金色的子弹耳坠也跟着摇曳,将青年落寞的神情收在眼底。“先寄存在你这里吧。”他补充。“别忘了给我留新地址。”
尝尽冷暖的人怎会不知道,玻璃瓶里装的不光是酒,还有一片滚烫的赤子之心。
届时
敬,我们荒唐的前半生。
咖啡店长和一个大学生的短故事。
波有女儿,ooc,流水账。
那个金毛小子又来了。
"巡海"咖啡店长无语抱着胸,看着那坚持不懈的身影在门口转来转去。
从早上7点到中午,小金毛就开始呆在这里,也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简直晃得波提欧眼睛烦。眼看指针逐渐走向了6点,波提欧头疼的揉揉太阳穴,无奈走到门口,当着金毛的面把"开始营业"牌子给翻了过来。
见状,金毛小子笑眯眯的这么跟进来了。
"不是砂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周一不营业,你他吗怎么还站在外面罚站,你可真行啊。"
"嘻嘻。"
其实这位店长波提欧的一生...
其实这位店长波提欧的一生并没有多特别一一他没有遇到什么仇人,也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大事,他只是目送着他的哥哥姐姐们去了外面发展,自己则留在这个小城市里搞店面,顺便还以自己的名义从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小女儿。
然后他就遇到了那个死皮赖脸的大学生。
毕竟来他家光顾和兼职的几乎都是学生嘛,这个点没人上学想咋样。波提欧无聊的摆弄着那些女儿买来挂在前台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门口那些将要迟到而恨不得要飞起来的路过学生很悲哀的成为了波提欧解闷的对象。
好吧,他对此根本就没什么兴趣,毕竟他连大学都没上就跑出来赚钱,店员也几乎找的都是兼职,最多也只是感慨感慨而已。正当波提欧思考要不要睡上一觉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7:16,有一个穿着学生模样的金毛小帅哥走进来了。
"?"
他也没想到这个点居然真的有客人来,波提欧赶忙支起身,开始营业模式。
"您好,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你好呀,你真帅,"学生微笑着回答,不管波提欧一脸茫然的表情,他又将问题接了下去,"我要两杯美式咖啡不加糖,谢谢。"
"好,两杯美式咖啡不……嗯?不加糖?"波提欧刚要准备开始的手又顿住了。
"嗯哼。"
"不等等,请问是两杯美式咖啡,不加糖吗?"
"是的,不加糖,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张好看的脸上仍然挂着笑容。
"……"
他当然有许多问题,例如美式咖啡就是默认不加糖的,真没想到这小伙子长那么好看,居然喜欢喝苦的,又或者如果他没记错,这个点应该都在上课了,为什么这个学生还呆在这里。
但他只是一个社会打工人,他没得问。
"好的,您的美式咖啡……嗯,不加糖。"
"就在这儿喝吧,不用给我打包。"
学生接过了一杯咖啡,接着就地拉了个椅子,一屁股坐在了前台桌旁。
"哦对了,今天我生日,那一杯请你的。"他沿着杯边抿了一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将另一杯向波提欧的方向推了推。
"哎,你今儿生日啊?那祝你生日快乐哈!不过很不凑巧,要是早知道的话,我可以给你带份礼物。"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波提欧愣了一下,而后他笑着接过。他一向对过生日的人十分友好,在他认为,这种日子里仪式感是极其重要的。
"真好,你是今天第一个对我说生日快乐的。"
"真假,那我还挺幸运,哥们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砂金吧,你呢?"
"管我叫波提欧就好。话说,我看你模样是个学生,现在都几点了,你不打算去?"
砂金忽然呆了一下,噗嗤笑出了声。
"我是大学走读生,现在连7点半都还没有,早八来得及。不过你那么想,是因为经常在你门口路过的那些快要迟到的学生应该都是高三往下的吧?"
他确实不知道。
请不要为难一个没上过大学的人,谢谢。
"咖啡很好喝,我先走啦,下次我还会来的哦。"
"啊,欢迎下次光临。"
这位今天特殊的金毛客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只留下了一个口头约定。
波提欧原本以为他和这位叫砂金的大学生缘分就到此为止,没想到第二天那个砂金真的来了。
"你是昨天那个什么,砂金?现在才6点,你怎么就已经站在我店门口了。"
那张好看的脸还如同昨天一样挂着笑容。
"放心好了,我的作息比谁都健康。所以亲爱的,我还是想要那杯美式咖啡不加糖。"
"别,我他吗起鸡皮疙瘩了。"
总之,"巡海"咖啡店拥有了一个奇怪的回头客,而咖啡店每次都会恰好留个门。
不过有一次,这位回头客似乎被伤到了可怜的小心脏,例如?
"我要一杯美式咖啡不加糖哦!"又是一次不营业天,砂金依然执着的跑到了咖啡店门口。
"不是你小子怎么又来,我他喵记得我好像说过我周日周一不营业。"一打开门,波提欧坐在离门口比较远的一张桌子,对面坐着个正专心写作业的小女孩。
"我昨天说过我今天会来的嘛。"
波提欧无语抚额,赶紧接着对尽情开屏的砂金做闭音手势,"你他宝贝小声些,我家小孩在做作业。"
"?你有小孩?"
砂金呆住了。
"不然你猜为什么我周日也要不营业。不过今天我家小孩想来店里看看,就顺便带她过来了……你呆在门口干什么?门都给你开了,赶紧进来,别杵在外面傻站着。"
砂金的脸色变灰了。虽然还挂着那幅永恒不变的笑容,但是似乎看起来马上就要碎在原地了,可怜的大学生。
"啊、啊哈哈,我还以为你还没成家呢。"
"那什么,来一杯加奶盖的咖啡吧,随便什么。"
"你不要你那什么美式咖啡不加糖了?"
"哈哈,偶尔换点口味。"
砂金打着哈哈走进屋,罕见的没有找任何话题跟他亲爱的波提欧聊天聊地,而且依然坐在他的那个专属位置,做凳子上的沉思者。
"嗨,大哥哥!"他垂下去的衣角被人拉了一下。砂金低下头,跟他爹一样自来熟的小女孩正高兴地看着他。
"嗯?怎么啦小朋友,找哥哥是想聊什么吗?"
"砂金哥哥,快快快,低头,我们要讲小秘密,不能让我爸听见!"小朋友从一开始就目睹了全过程,此刻正一脸兴奋的看着他。
小秘密?还有什么小秘密是他这个失败的追求者能听的呢,哈哈。
但是砂金还是乖顺的低下头,听听这个初中小朋友要讲些什么。
"砂金哥,你是不是喜欢我爸?"
啊?
一直以来的小心思被一个小女孩轻易打破,砂金唰的红了脸。
"哎,这话可不能乱讲,要让你妈妈听到了你妈妈会生气的。"砂金颇为紧张的笑了笑。
"你先别紧张,我妈妈不会生气的,因为我没妈妈。"
啊??
有人的小宇宙要爆炸了。
"那你……?"
"喜欢就冲啊砂金哥,别担心,我爸也挺喜欢你,冲刺!冲刺!冲!"
啊???
这一场对话蕴含的东西太多了,比如抽象,比如用词太网络时髦,总之脑袋一下子转不过来,就连波提欧都已经把他要的咖啡端到他面前了他也没反应过来。
"你和我女儿聊了些什么,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怎么,看对眼啦?"看到砂金一脸傻样,波提欧坏心眼上来打趣道。看来我们的店长还没意识到他面前的这个金毛小鬼头脑袋里正在数学头脑风暴。
没有因为奇怪的说法而拒绝我+就算在不营业天也会给我留门+我见家长了(尼克:?)+我暗恋对象已经十分了解我的喜好了+我暗恋对象的女儿支持我=波提欧他超爱我
"你超爱我!"清澈的大学生终于想开了,他噌得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看着波提欧的眼睛。
"你说啥???"
"天,我也超爱你的!"
这下轮到我们的店长头脑风暴了。
"你看吧,我就说他超喜欢我爸!"一个女初中生正得意的把这件喜事炫耀给她的朋友兼辅导老师,"托帕姐,你看我就说吧,谁没事会为了防止自己早八睡着,天天跑离你们学校这么远的咖啡店来,现在他俩成了,我就有理由让他无偿教我做作业了。"
"也只有他会乐意用这么远古的情话'美式咖啡不加糖'凸显自己的特殊,来对付一个不上网的人。"在旁边教做题的拉迪奥一针见血的说道。
就这样,一个清澈大学生的恋爱人生被拯救了,可喜可贺。
*小狗瘾犯了泥一下
*菲德南逃狱成功背景但与正篇无关,可独立观看
*交往中小段子
阿尔刚黑帮发展至今势力庞大,有一个还算豪华的总部,总部顶楼是老大与其二把手的办公室(尽管老大不常待在这)以及老大的卧室。
卧室窗户外的天才微亮,晨间薄雾游荡,在秋季降温之下的冰冷窗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水珠,小鸟轻啼,为一天之初始奏上清脆悦耳的旋律。秋天的降温在有点尴尬的温度上停下,供暖似乎太早,但不供暖又确实冷的人发抖,叫人只想窝在被窝中,比起冬天更不愿起床。
波提欧被自己的生理时钟唤醒,朦胧的双眼半睁,正巧看到窗户上的水气凝聚成一颗小水珠从玻璃上滑落——好渴,尚未完全开机的大脑......
波提欧被自己的生理时钟唤醒,朦胧的双眼半睁,正巧看到窗户上的水气凝聚成一颗小水珠从玻璃上滑落——好渴,尚未完全开机的大脑只能反应他的生理需求,睡了一晚上的身体该补充水分了。
波提欧习惯性的摸向床头柜的水杯,举起时却轻的不可思议,这让波提欧的大脑正式开始运转,是了,他昨晚与砂金大战一场后把水喝光了,接着再战一场后便洗澡睡觉了,他们都忘了补水壶里的水了。
波提欧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正打算掀开被子时却被身边的人阻止了,他看起来根本没完全醒,却手脚并用的缠了上来,阻止波提欧离开温暖的被窝。
“别走……”半梦半醒的黏糊嗓音小小声的响起,砂金闭眼皱着眉,像波提欧若是离开被窝,那么他的一切美好的品格与重要的事物都将被夺走。
“小可爱松手,老子就是去喝个水。”波提欧捏着砂金的手腕想将他拉开,但他那个怕冷的情人显然比想像中更黏人,不仅黏的更紧了甚至还在用头蹭他,“不要。”两个人的纠缠让棉被滑了一些下去,被缘挂在砂金的小臂上,冷空气刺激着他露出的肌肤,让他缩的更紧了。
啧,波提欧被缠烦了,他现在不只是想喝水,昨夜喝下的水分还积在他的体内,换句话说,他的膀胱叫他去上个厕所。波提欧抬起他的手,拇指压着中指,接着一个蓄力——
“啊!”砂金缠着他的手臂终于松开,转而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疼痛使他睁开双眼,生理性的泪水也随之涌出了些,“好痛喔亲爱的。”砂金委屈的看着波提欧。
波提欧不以为意,“痛就对了,松开,老子要去厕所。“自律且身体素质好的人就是如此狠心,毫不犹豫的起身下了温暖的床,任由冷空气贴在自己的皮肤上,于是豪华kingsize双人大床上只剩一个人,将纯白的被褥全卷在自己身上,想留住那份令人眷恋的温度。
水流咕咚咕咚的流进水瓶之中,波提欧拿着装满的水壶重新进门时,床上哪有他恋人的身影,有的只是一条大大的白色毛毛虫。
“喂,你不会还在发起床气吧?”白色毛毛虫蠕动了两下,金色的发顶更往内缩了一点,幼稚的行为让波提欧嗤笑了一声,伸手撸了一把砂金的头顶,“行了,你一个人不冷啊?过来。”白色毛毛虫又蠕动了两下,最终将自己蠕动进了波提欧怀里,毛毛虫的茧被他自己拨开,盖到了波提欧身上。
“你身上都冷了。”砂金小声嘟囔,将脸埋进只有他能埋的饱满胸肌之间,被褥将两个人裹的紧紧的,变成一条胖胖的双人白色毛毛虫,“那你给我暖暖。”波提欧在砂金的头顶蹭了一下。
今天是沐休日,当秋日的暖阳驱散薄雾,一束白金色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房内,大街上也不会有热闹的叫卖声,小鸟吃饱回巢,大家都在享受慵懒地清晨,于是他们也能稍微随波逐流,睡一个美美的回笼觉。
◆随便捏造的一点后日谈,也不知道为啥就写了本来好像说是要搞簧的但显然大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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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caution,everythingincredibleisavailable.
Summary:
kissmehardbeforeyou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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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金...
砂金是被烟味熏醒的。对不起,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注意到他的动作,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把手里几乎烧尽的纸烟在光裸的金属肢体上摁灭,做了个梦,牛仔没什么情绪地解释到,他掸去腿面上已经冷却的灰烬,你接着睡吧。
他们昨晚刚刚做过,或许是因为终于搞垮了奥斯瓦尔多的缘故,波提欧嘴里那些针对砂金喵喵咪咪的骂人话都少了不少,青年想到,他还是更习惯对方充斥着火药味的恶言恶语,如果那算的上恶言恶语的话,波提欧不算好的吸烟习惯让常年不怎么接触烟酒这种不良嗜好的总监蹙起了眉,熄灭的烟头被牛仔随意地扔了一地,这倒不算最重要的,砂金有些困倦地强打精神靠上牛仔的肩,下次别再把烟往身上摁了,我给你准备个烟灰缸。
话甫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青年原本因为刚刚醒来而昏昏沉沉的思绪迟滞地转动了一下,这没必要,波提欧知道,砂金也知道,他们的合作在奥斯瓦尔多死去的那一刻就划上了句号,甚至他今晚和波提欧上床都稍显多余,青年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解释下刚刚的口误、或许也算不上口误,他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最后还是波提欧瞥了他一眼、颇为尖锐地戳穿了那点显而易见的可怜事实,没必要,小可爱,我没打算接着在你这个满是宝贝公司铜臭味的房子里呆上一年半载。
呵,给仿生人准备烟灰缸,牛仔嗤笑一声,你还不如考虑考虑把你那些地毯啊壁纸啊床头柜都换掉,免得哪天我把你这蜂蜜苜蓿草的房子点着。
看来你不喜欢按常理出牌。砂金选择性地忽略了对方毫不客气的威胁成立的前提是他们以后还能见面,但我也许刚巧想换种装修风格,或者干脆换个地方住。
他宝贝的公司狗,波提欧把手中熄灭的烟头丢在总监金贵的毯子上,我不介意在走之前把你的信用点账户清空,你就等着因为玩忽职守给这宝贝公司当一辈子苦力吧。
听上去还不错,砂金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态度,总归比我之前的日子好,还有机会升职,朋友,谁知道呢?说不准就算你现在把我的资产洗劫一空,两个月后我就赚回来了。
真有够没意思,牛仔身上几乎看不出什么因为做爱留下的痕迹,他有些嫌弃地把青年推开,靠着你那什么神的保佑,你之后也碰不着什么大麻烦的,卡卡瓦夏。波提欧突然这么叫他,我刚刚又梦到阿尔冈的草原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了下去,我梦到我的女儿,她在那片草地上跑来跑去,闹着要找紫罗兰,格蕾在小木屋门前的走廊上坐着,抱着刚出生的小羊羔,还有尼克,他和我一起靠在刚晾好的干草垛上,砂金静静地坐着他身边听着,赤裸的上身还挂着他先前留下的掐痕,牛仔犹豫了下,少有地叹了口气,唉,算了,你也没必要听我说这些了,去睡吧。
他说的太多了,对一个很快就要分开的合作伙伴、床上的情人而言,这没必要,波提欧明白,但他是如此迫切地想要和随便什么人讲清楚梦中的那点并不存在的静谧,直到发现砂金真的在琢磨他说的每个字时才住嘴。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巡海游侠的未来里不会有隶属存护命途的公司高管,波提欧不希望自己就这么和他扯上更近一步的关系,或许,不希望对方和他扯上更进一步的关系才更加准确。
亲爱的,你知道我完全不介意听你这些伤感的小故事,砂金抱着枕头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像是某种慵懒而困顿的猫科动物,可你今天忧郁得有些异常,用你的话说就是“他宝贝的小可爱脑子完全被复仇搞迷糊了”,怎么了?
波提欧被对方模仿的语气给逗乐了,甜心,别他宝贝的模仿我说这宝贝的小可爱话,埃维金人用他三重色的眸子盯着他,波提欧被看的发怵,好吧好吧好吧……!我想我可能是有点分离焦虑。
和你的复仇计划么,总监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砂金早就想好了一堆话来安抚此时突然因为大仇得报可能一时空虚的游侠,但波提欧只是瞪了他一眼,从床头摸过砂金送给他的银质打火机,在朦朦胧胧的烟雾和重得呛人的辛辣刺激里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轻声吐出了几个字,可能是和你的。
青年愣住了,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你以后也可以联系我,砂金不太确定地回答他,牛仔侧过身来对着他坐着,呵呵,放心吧宝贝,我不会的。
别想那么多了,我会没事的,牛仔甩灭那根烟,垂下眼眸,你刚刚似乎看我往自己身上摁烟不太高兴,这样总行了吧,波提欧轻巧地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让你不爽了那么多次最后这样迁就一下你也不是不行。
他很难定义自己和砂金的关系,这不能怪他,游侠和公司高管早就都过了可以那么简单地把对方当做伙伴或是情人的年纪,有太多的利益纠缠不清、有太多的故事被埋在了永远无人翻阅的过去,谁会回忆一场复仇里燃烧殆尽的火焰?波提欧希望砂金轻松一点,别再和什么所谓的深仇大恨啊巡海游侠啊扯上关系,但他知道这欠爱的公司狗绝对不会就这么收拾收拾辞职退休,到头来说不准还只有浪费他一颗子弹,这小子才会永远地安静下来。
所以呢?你什么想法,游侠看向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青年,你今天真是安静得吓人,下次见面说不准我的枪里装的就是实弹了,不说点什么吗?
或许我该和你说再见?砂金低着头,表情没什么变化,波提欧又有些疑惑的不解了,他还没来的及打断对方,面前的青年就自顾自说了下去,朋友,和你的合作很顺利,这是我们双赢,如果你要走,我也没有理由拦你,总之,青年这样说着将头埋进枕头里,牛仔有些意外,伸出手想把他拉出来,结果就是他在卡卡瓦夏的侧脸碰着一片温热的潮湿,而掉下眼泪的当事人还在自顾自地继续他那脆弱到一捅就破的谎言。
该死的,波提欧的思绪一片空白,他收回手,定定地凝视着那滴落入掌心的眼泪,牛仔很想像往常那样轻松地将某件事直白地诉诸口中,就那样自然地把砂金拉过来,说,小子,到底是谁在分离焦虑,难道不想告别的不是只有我一个吗?可是他做不到,他,一个死过一次的牛仔、亡命寰宇的巡海游侠、早已失去人类血肉之躯的改造人做不到如此自然地对着砂金说出这样的话,因此他手忙脚乱地沉默着从一旁的柜子上抽出一堆纸巾,递给终于停下的青年。别哭了,他很想这么说,但最后,波提欧也只是亲自擦干了那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流下的最后几滴眼泪。
砂金怎么会哭呢?这是波提欧无论如何都没想明白的,年轻的埃维金人控制情绪的能力好比信手拈来一张中标的彩票,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些苦涩咸湿的泪滴就已经落入了波提欧的掌心,砂金的话听上去毫无异样,牛仔想,可是他的眼泪就不那么让人放心了,波提欧犹豫着,想说点什么,砂金率先开了口,对不起。
哈?波提欧低下头去打量对方的表情,他现在真的有点纳闷儿这脆脆鲨的小子长了个什么脑回路,他头一次见人因为掉眼泪说抱歉的,你认真的?早知道我就不和你说了,本来我一个人难受的事还扯上你实在怪不好的。
砂金没有说话,只是攥住了他的手,波提欧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某种不算好的预感在脑海里警铃大作,青年眨了眨眼睛,问他,波提欧,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他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他不该说出这句话,砂金早就知道自己和波提欧有分道扬镳的一天,他也对此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件事从刚刚开始就失控了,游侠说出那句话只是因为单纯的内疚,可对青年来说,这不过是悬崖边的轻轻一推,无关轻重、不分地点,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过是他比他想象的更在乎对方。
他并不想知道任何一个有关那个问题的答案,因此砂金用最简单的方式堵住了波提欧的嘴——亲吻,唇齿相依、肆意妄为地限制了游侠的话语权。
你会怎么看待一个吻?他曾经很好奇仿生人的感情标准,他记得那是一两年前的事了,因为游侠去了施耐德手下某个蛮荒的星球卧底,砂金常常一两个月才能收到一两条中微子发送的短讯,在某天照例给对方传线索的时候,青年鬼使神差地加了句,“你会想我吗?”
“不会。”
他在几十天后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冷酷答案,对方还贴心地加上了一句显然是现场语音转文字的经典,“谁他宝贝的要在乎一个全是铜臭味的公司商人。”
之后他又问了很多类似的问题,你会想开拓者吗?星穹列车上的人从瓦尔塔到姬子被他点了个遍,波提欧通常会说上一句“这兄弟人不错”的评价,但最开始的回答总归是那个自始至终的“不会”,似乎是终于被问烦了,在临近归期的一次单方面交涉里,他收到了这么一条消息,“他宝贝的,”砂金几乎能在脑海里再现出对方说话的语气,“你是担心我去了一趟回来脑子不好使谁都不记得吗?”
总之,砂金在这件事上的调查就这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忙着复仇的人哪有什么空隙来聊这些儿女情长,他和波提欧最亲密的接触也只是那些床笫间的干柴烈火,在感情上的接近永远比在肌肤相亲更加危险,他们都知道,所以两人双双默契地没有将这件事纳入考虑的范畴,直到这把迟来的火终于烧过那几乎要将砂金溺毙的假象。
他不会挽留波提欧。砂金知道,这么做就像你明知自己不会游泳却要跳进大海,但他很想捧起波提欧的脸问他,如果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个吻,你会怎么看待它?
青年撬开那些锋利的齿尖,腥锈的苦涩缠上两人的舌根,他或许会咬掉我的舌头让我一命呜呼,砂金漫无边际地想到,那算得上再好不过吗?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何况就连他,波提欧,这个破坏了那本该只是一潭死水宁静的家伙,也打算抽身离去了。
然而游侠显然没打算闹出一场荒诞的人命官司,他收起那些尖锐的齿贝,握住了砂金的发尾,缠上他肆意作乱的舌根,无比可恨地以一种古怪的真诚回应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你该扭断天鹅的脖子,毫不留情、铁石心肠地把我推开,再说些被联觉信标屏蔽的脏话,摔门而去,让我自己收拾复仇后的一片狼藉,没有人会责怪你,比起这样悬而未决却已告终结的残酷,我宁愿要一颗子弹贯穿眉心的死亡。但波提欧不曾察觉他自相矛盾的渴望,游侠只是顺遂他蛮不讲理的胡闹,往原本泛滥的野火上又撒上了一把油。
我该怎样才能做到不挽留你?
这个吻结束得和开始同样突兀,他只是这么想到便抽身而去,低着头重新抱紧了那个枕头,他不想看到波提欧的表情,那会让他放弃最后一点挣扎的可能,给彼此都留下一个不算美好的结局。
有人及时制止了他的行为,牛仔凑到他面前,问他,你还记得那个问题吗?
哪个?
我会不会想你?小可爱的,你现在就能得到我宝贝的答案了。
我会想起你。
对此,高管只是耸耸肩,把那枚光滑的子弹丢进了某瓶开封的威士忌——他听过波提欧夸口这个配方,希望当他真的打算来取自己性命的时候别没忍住把子弹给吃了。他毫不怀疑就算是这样波提欧也不会打消用这枚子弹干掉他的想法,只不过到时候可能就不是一次痛快而是他被子弹渣呛死。
死亡是最公平的爱护。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总监戴上围巾,迈入霓虹灯光下亮如白昼的雨夜。
END
赌沙漠里的两只小鸟,还有我,哪个会先死掉
*一场由小狗友情赞助的爱与假期
对狗狗的感情和两个人之间互相的感情一样重要,想把两者放在同样的位置描写,但是笔力不足只能写流水账,总之希望他们都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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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季节说白了对宇宙和巡海游侠都没什么影响,第一宇宙本身虚无勉强算得上是恒温,第二钢铁躯干除去暴力伤痕永远健康,星球之间的季节天气差异只要不落地就可以无视,有时候上一颗星球还在永冬夜,汽油是底层人难买的硬通货,到下一站时忽然就阳光明媚冬去春来了。
哇哦,波提欧遇到好天气还有功夫感叹两声,这里甚至可以用信用点付款,狗公司真是无孔不入。
你太惯着他了,波提欧不满,于是不出意外也收获了大笔信用点,而砂金先生最终只荣获被信标屏蔽的脏话两枚。
玩笑归玩笑,正如开拓者所说,喝尽兴后许久那后调才姗姗来迟返上舌尖,等回味起这股香味时,巡海游侠通缉令后面又添几个能买好多艘飞船的零。
人话翻译过来就是:改造人的脑子还没被完全变成机械,旅途太久总会有些扭捏的小寂寞罢了。
生活在小聚后早早被赶回一如既往的行程,虽然作为银河流浪汉孤独是常事,但上蹿下跳炸了公司好几艘货船后,波提欧难得感到疲倦起来。砂金偶尔会在计划交流中掺杂几条问候讯息,说对抗孤独是一种体力活。
哦对,少炸点船就好了,他贴心地补上一句,句尾还有个恶心的颜文字。
就像一开始说的那样,宇宙虚无恒温,如果不开灯,难免会在一片漆黑里被远处闪耀的星辰拉走目光,波提欧感觉飞船内置的重力装置似乎失灵了,身躯轻飘飘飞起来,下一秒就要飘向银河眼。
嗡嗡震动的手机适时响起把灵魂拉回原地,游侠甚至还被手机屏幕晃了下眼。
“有急事,来三号宅。”
是砂金,手机被挤变形后扬声器故障,声音也有些失真,背景音里似乎还有动物的吼叫声,他这话说得很快,连平时淬了蜜的语调都维持不住,一副急匆匆的狼狈样。
波提欧随手把工具箱从操作台上推开,终于还是让破破烂烂的飞船调转方向,朝坐标行驶而去,考虑再三后牛仔的冒险精神占了上风,他开足马力并选择性忽视逐渐大起来的金属摩擦声。
这个地点离得不算近,也不知道砂金的情况能不能撑住,波提欧咬咬牙,速度又提了些。
*
曾经还有功夫闲聊的日子里,砂金在某个叫不上名字的星球买下这座复式别墅,之前打理它的主人们为新接手人留下基础设施和几株来自另一个星球的花苗,那对随处可见的短生种夫妻寿命快要走到尽头了,正打算出远门进行最后的旅行。
交手房子时他们还留下一包种子,砂金问起,穿着围裙的老婆婆就颤颤巍巍笑起来,说这是朋友星际旅行时带来的花,在故乡的星球上名字叫紫菀。
不过这些小故事跟波提欧没什么关系就是了,通缉犯居无定所,抢来的飞船手机都算是一次性用品,更别提找一间屋子久住。
某天砂金费大劲把沾满蓝血的一堆铁块捡回房子时,房前雪都化得差不多了,老夫妇留下的家务机器人寿命很快也抵达尽头,不巧就在那天出了故障,逼得总监大人只能亲力亲为擦掉地上的蓝色循环液,波提欧前头还嘲笑他家务能力一般,擦血把泡沫弄得到处都是,结果下一秒就被涌上喉头的循环液呛到,一番折腾下来,倒是又给人家增加不少工作量。
飞船速度很快,两个系统时后,目的地景色就和过去之影重合。
远远看去绿色部分是房子门口那片两人都很中意的草地,他们打算分别时杂草长得正盛,难得不挂着惹人厌狐狸笑的砂金倚着门框,问蹲在地上观察土皮的人要不要种些什么。哪有这功夫,波提欧记得自己一口回绝了,难得清闲的房子住了通缉犯就更不能找人来打理。
况且,春天已经要过去了。
那这里现在该是什么季节了?
不过这回,宅子草地变成平整的深绿色,看样子被护理的很好。
当时砂金被拒绝好像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把备用钥匙卡和一包种子压在门口植物枯萎后留下的花盆下面。希望下次你能善解人意一点,我可不想再擦血了,他耸了耸肩,先行离开了。
2.
波提欧把警报震天响的飞船撞停在离房子远一些的山坡旁,随着爆炸声响起,刚修好的舷窗跟着船体一起彻底报废了。
这破玩意解体怎么这么快,关键时刻刹车失灵,他怒骂一声,灰头土脸地从顶部舱门爬出来,外壁破裂和仪表盘起火的速度太快,机敏如游侠也只来得及护住自己,而路上挑了半天以备不时之需的绷带酒精止血贴则一个都没能抢救下来,还给越演越烈的大火添了把燃料。
算了,波提欧自暴自弃,脸上被划开口渗出的血随手一抹甩进火里。某人总把运气挂在嘴边,这次只能姑且先信一回对方能平安无事了。他低哼一声,迅速走近房子,摸出大门花盆底下的钥匙卡打开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角落里砂金装收藏品的架子和物品七零八落散在地上,美名其曰富有复古感的流苏地毯也凌乱堆起来,波提欧鼻子灵敏,隐约嗅到股臭味,和地上被踩得凌乱的血迹一起指向一楼卫生间。情况看着很不妙,但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波提欧迅速抽出腿上别着的枪,朝血迹延伸方向走去。
出于对砂金保命手段的一部分肯定,游侠的鞋跟算是毫不犹豫地踹开了门板,枪口却迎面对上脑袋身体都胡乱缠着纱布的一人一狗。
“你怎么受的伤?”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波提欧难得脑子宕机,占据视角大部分画面的一大坨脏乱黄色比那些背着苏乐达的帽子狗只大不小,和它一比,现在拼命抱着狗的砂金多少显得娇小起来。
糊了满脸血的另一只金毛转头招呼他帮忙:“快来搭把手,我一个人压制她有些困难。”听得出砂金用了很大力以至于咬紧牙关,语气格外在“她”字上加重,大狗还在不停挣扎,扭来扭去时重量就狠狠压在肉体凡躯上。
眼看砂金逐渐挂不住嘴角的笑容,波提欧终于还是吞下骂人的句子,收起枪让大狗四肢朝下,托着肚子从对方怀里接过了这一坨毛茸茸。
总监大人累得不轻,刘海被汗和血浸湿成几绺贴在额头上,他颇为惊奇地看到狗在游侠怀里叫了两声就慢慢不再挣扎了,“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安抚动物的能力。”甚至还能伸手摸摸毛茸茸的脑袋,大狗也最多只是缩着脖子微微躲开而已。
“第一。”波提欧表情微妙,僵硬地站在原地,“我只照顾过马,安抚马可比这刺激多了。”
“第二,它的毛卡在我手臂上了,你他宝贝的不要看了,快来帮忙。”
等两个人好不容易把狗关进阳台里,游侠来时踏着的夕阳也完全落下去了。
大狗的状态不算好,有些蔫巴巴地蜷缩在临时防脏垫上,两个人都没有养宠物的经验,只好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小宝贝。”波提欧咂咂嘴,还是有些后悔没抢救那堆应急医用品,好在原主人的家具被原封不动保留了不少,这么久过去砂金也没怎么回来这里住过,他们最终从沙发抽屉里翻出些剩下的绷带棉签,开始处理糊成一坨的伤口。
伤员本人老神在在,眯起眼享受对方用棉签擦血的过程:“今天刚申领到假期想来这边度度假而已,没想到它在门口,一下子窜进来了。”
“就为了这种事叫我来?伤呢?”
也许是带着情绪所以波提欧下手重了些,砂金吃痛,话说到一半疼得直抽气,他看向一旁倒塌的藏品架,“抓那小家伙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柜角,母神保佑,她没有趁我站不稳的时候扑过来咬我。”
回应他的是一声低沉的笑,牛仔貌似被这语气讨好的蠢故事逗乐了,没再出言嘲讽,手上动作也轻了许多,他包扎的技术很烂,此刻正在想办法把绷带不小心沾了灰的部分扯掉。
砂金抬头看看波提欧的下巴。
假期不假,只是等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到了三号宅门口。
不过砂金刚刚没把这句话说出口,求助下意识找通缉犯也好,现在舒舒服服躺在对方腿上包扎也好,无意间大脑好像在渴望重逢,舒适和安心甚至让他有点昏昏欲睡了。
波提欧开始鼓捣药膏,但他对药膏一窍不通,又读不太连贯说明书上的字,只好一巴掌拍醒砂金,随手把药膏放人肚子上让他自己想办法。
“这狗你打算怎么办。”波提欧问,可能失血多了脑子不太清楚,砂金下意识抗议粗暴的叫醒服务,“都扔进家里了,养了吧。”他随手扒拉了一下肚子上的膏管又要闭上眼,结果被强行掰着肩膀坐直,目光撞上波提欧莫名其妙认真起来的准心瞳孔,“你想清楚了,别他宝贝的伤到脑子一时糊涂。”
居然特别认真地在意那条狗,这下真是完全清醒了,砂金歪着头出神地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把狗留下来。
“不过,我一个养它力不从心,反正你最近也觉得累,不如一起留下来放个长假。”他眨眨眼。
3.
语调甜蜜,待人温和,交友姿态大方有礼,如果有人从两者里讨论:是谁先一步坦荡直率地说‘我爱你’,那表面上来看一定是砂金。
先不说有没有人敢在通缉犯枪口下讨论看着完全是拉郎的情侣论点,但至少用同样话术问起这个问题时,波提欧只会瞪着眼拿枪赶人,说有病就去治,少打听私人情况。于是这位通常被定义为看着不那么坦诚的深柜男,要他开口说自己真爱上对方还不如信开拓者垃圾桶里翻出十张金车票。
哦哦,你居然不否认谈了,我还以为我猜错了呢,垃圾桶浣熊偷偷摸摸来打听,就这样被一个爆栗赶走了。
砂金说出口的话离不开利益、好处或者等价交换,爱和其价值绑在一起——我们有同样的目标,和我在一起做事只会更容易等等诸如此类,能达成目地最好,被拒绝也不会很尴尬,摸爬滚打踏上高位的年轻人也有自尊,且不提他自己这番话有没有真情流露,但感情方面肯定是个小孩,因为这种话换个人来说肯定会被小姐女士们在脸上甩一个红印。
而且搬出提前准备好被拒绝的话术时一定会露出规范化笑容:诶呀,被拒绝了,那祝你幸福。
也是,他那样位置的人,总不能真的坦诚说:我确实爱上你了,求你再多考虑一下吧。
游侠不吃这一套,这点心思耳朵动动表示听得见,只是不转头戳破罢了,他心底总是嗤笑年轻人强撑,花孔雀求偶也就表面看着坦诚,无论是那是还是现在,砂金都会在他张口要回应前微微抿起嘴,虽然不排除他是演的,不过牛仔同样默许了这一点。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表情总是很微妙,就算是演也应该演点好的,波提欧乐了,逗孔雀一度成为生涯里有趣程度排第二的事。他也不在意物品完好就把医疗箱随手一丢,转身舒舒服服把自己摔进阳台的软垫里,抬手还朝砂金虚勾了几下,言下之意是:假期得有中意的麦芽果汁。
砂金在原地停顿了几秒,终于是一副被打败的样子放松垮下肩膀。
“你这是什么反应?”
“啊,没有。”他摇摇头,背过身去看那只狗,话题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最开头。
“我只是在想,该给她换个舒服的笼子了。”
哼,波提欧不屑:对这狗这么上心,果汁呢?
不要心急嘛,等下就给你。砂金哼着歌,心情很好地走向厨房。
不过话又说回来,养宠物这事对于两个身边关系危险复杂,不得不利己主义的人来说,就像狗从零开始学枪械杀人一样困难。
所以他们现在站在布置得温馨柔软的宠物用具商店里,频频被周围人侧眼偷看,一个身上有新凹痕划伤的改造人和一个头上胡乱缠着绷带纯良的年轻人,这组合怎么看怎么猎奇。
“喵。”大嗓门牛仔刚开口就又收获不少好奇的目光,只好压低声音弯腰凑在砂金耳边:“都怨你,穿的像星际暴发户,出来买东西戴这么多首饰干什么。”暴发户无奈地顺从了这句抱怨,事实上他出门前还特地换了一套休闲衬衫,不过手上的饰品确实是有些奢华了。
嗯……也许该换那条哑光的表带会比较好,砂金选择无视掉两个人突兀的形象,决定从其他闪闪发光的饰品入手减负。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波提欧在罐头架子旁找了很久,他对罐头上的标注一知半解,文字转语音用来翻译这一大堆营养成分表有点力不从心,只好把还在沉思的砂金拽了过来。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蓝色罐头:“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能给那条狗吃吗?”
“这是主食罐头,嗯……配料还可以,大部分是鲜肉。”
“那买点?”“买。”
砂金知道自己不擅长这种事,反正搜索也显示罐头可以当做主食,看也没看就往推来的小购物车里扫了一大堆,至于其他牵引绳、狗窝一类则让工作人员打包直接送到住址。
等推着一大堆罐头和乱七八糟包装袋的宠物零食结账时,一旁从刚刚开始就时不时看向这里的老人终于喊住了他们,她挂着慈爱的笑容看着两人:“两位先生是第一次养狗吗?”砂金看波提欧要说什么,怕人吓到对方就把他拉到一边,“您是有什么建议吗,女士。”
“抱歉,我不是有意听到你们的对话。”老人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波提欧,“年轻人有活力太好了,不过家里只有狗的话,长期喂猫罐头会让那孩子生病的哦。”
她拿起一个罐头,上面赫然画了一只猫。
临走前热心老人还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宠物,被相机定格的照片里是一只看起来油光水滑、正对着镜头露舌头笑的白色小家伙,旁边的备注是:一岁了。
“不过它生病了,是个在坚强治疗的好孩子。”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幸福起来,手指也不自觉在屏幕上摸了摸,展示自己的孩子总是让人自豪,老人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希望你们的孩子能更健康一些。”
最终,她带着一大兜花花绿绿的药膏罐头营养品告别了。
波提欧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有些茫然,脑机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把养狗和养小孩划上等号。
可惜他们的日常伴随着马匹、草原或者斗争,手机相机那样的东西还是他离开故乡后接触到的,更别提留下一张照片,而现在,那只疲惫受伤的狗在家里等着他们回去,一切都那么似曾相识,波提欧甚至可以学那位老人,有闲心的时候在它的照片旁备注点东西。
“怎么了?”砂金见他心不在焉,于是贴过来看他帽子下的表情。
“不,没事。”波提欧摆摆手,顺手把手里的袋子丢给砂金,“我去买点东西,你先把这些带回家吧。”
虽然这么说,但大脑胡思乱想甚至还让砂金那个小身板去拎东西,跑出来转悠半天也没想好自己一时冲动到底要搞什么。
砂金自然拿不下那一大堆东西,他拉波提欧出门的小心思在主人公之一要离开后就不装了,直接全部丢给一旁要送去家里的运货车,这才空出手及时追上来,把一张配色很俗的金卡片塞到他手心。
一想到这里波提欧烦躁就加倍了,在指间翻飞的卡片几次都要在他走神时掉出来,刚刚随便找了个机器试过,密码依旧是他们约定俗成的数字,里面金额不小,再买下十辆装满狗粮的车都绰绰有余。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终于下定决心找到个定制金属的小摊,在砂金那里顺走的筹码上刻下一个名字。
等溜达回家的时候,砂金正在检查狗身上的情况。
狗——现在被他单方面起名为桑尼,年纪大概不算小了,脸上的白色毛发也已经蔓延开。“她是个很温顺的孩子。”砂金没抬头,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一开始挣扎成那样也没有试图攻击,现在也挺乖的,看来是我一开始吓到她了。”
总监大人金贵的手套只是划过桑尼的脊背,就窸窸窣窣掉下来一片黑点,“她身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皮肉伤,我没敢使劲拨开毛细看,脖子一圈有点严重,在没检查清楚前没办法洗澡。”砂金摊了摊手,把情况一一解释给波提欧,波提欧安静地听着,他战斗时能掰碎人骨的手并不适合对付毛茸茸的东西,只好蹲在一旁。
过了良久,他顺手扯过砂金脖子上的衬衫领固定圈,把刻好名字的筹码挂在金属扣下面,见砂金看过来,就晃晃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开拓者说他们那里有种语言,管好天气叫‘桑尼’,不错的名字,我借来用用。”
“他们那里?”
“虽然不知道那失忆星核精哪来的家乡,但既然是好哥们,倒也不会在这种事上骗我。”
好吧,砂金认同了这个名字,把递过来的简易项圈收进口袋里。手机嗡嗡震动,一条来自星际宠物医院的消息传来:尊贵的客人,预约的服务目前已经可以带着爱宠前往会诊了。
两人对视一眼,推着桑尼的滑轮笼车出发了。
手续与流程姑且交给更专业的砂金来办理,桑尼太虚弱,只能被推到医生面前。
“它的情况不容乐观。”医生紧绷着脸,递过来一份检查报告,“虽然检查结果狗瘟一类都是阴性,但身上有多处伤口和骨折,脖子这里长期栓绳,已经磨得血肉模糊了。”医生把一部分照片展示给两人,桑尼打结糊成一片的毛被剃掉,里面露出惨不忍睹的伤口来。
“另外,它的年纪不算小了,治疗方面两位做一下心理准备吧。”
从医院回来的波提欧很安静,和平时在通缉榜上活跃的样子大相径庭,砂金猜想牛仔平日里私下生活或许就是这么寡言,普通日子总是平淡且无趣,也难怪他疲倦不堪。
曾经在那栋别墅里的耳鬓厮磨现在看来倒是也算一种慰藉,牛仔会开罐果汁,靠在阳台窗框边看夜空,兴致上来了就贴过来,把果汁和晚风的凉意一起蹭在砂金嘴角边。
不一会记忆里的嗓音就把他拉回现实,“看来假期也没那么长了。”波提欧挑眉,像是在嘲讽砂金做出这个愚蠢的决定,“这狗活不久,不想被搅乱假期放弃就趁现在吧。”
的确,一条狗对于他们的生活实在无足轻重,用它留住波提欧从一开始就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借口,都做戏了只做一半未免太可惜,既然波提欧都喝了他珍藏的果汁,那面对这种询问回答自然是——
“当然不,假期不常有,这也算乐趣之一。”砂金笑着转转手里的车钥匙,招来了回别墅的车。
4.
照顾桑尼的道路可谓是困难重重,先不说治疗期间要经常性向医生确认情况,光是办理手续都跑了好几次医院。波提欧说桑尼还没接回来假期就不算开始,上蹿下跳给公司又平了不少账,砂金看着无数通话聊天记录每天一个头两个大,千盼万等终于迎来了桑尼出院的日子。
桑尼身体恢复得八九不离十,只不过为了防止她舔没完全长好的伤口还是套上了伊丽莎白圈,新项圈看来暂时是戴不了了,于是那个刻着小狗名字的筹码仍然丢在砂金的首饰盒里。
波提欧也如约而至回到三号宅,一场轰轰烈烈的飞艇爆炸就是游侠假期的开始,他们把狗的窝准备妥当,就放在卧室的床与阳台之间。
许久不见,桑尼却格外亲近波提欧,精气神稍微好点就喜欢往他腿边蹭,边蹭边轻轻摇尾巴,明明感觉面都没见几次,砂金那点小怨气刚泄露出来就被牛仔发现,“你他呜呜伯的伤心个什么劲,我天天都有去医院看它。”
波提欧怒极反笑,随手把兜里的迷你定位器甩给砂金:“你不是偷偷装了这玩意在我身上吗,怎么,这么有底线不窥探别人隐私?”
好吧,砂金想起来自己被迫在假期期间加班,又忙于和医生交流情况,确实没什么精力去管游侠的行动,既然波提欧能把定位器扔在他面前,那自然是有障眼法防止自己拿捏把柄,偷偷去看小狗被亲近也说得通,想到这里,砂金释怀了很多,转身去厨房给桑尼接了水。
波提欧一摸桑尼就会卡住小狗长长的毛,无奈之下只好每天带着梳毛专用的软刺手套,在无数次忘记取掉手套,不小心喝进去一大把狗毛后,牛仔被熏得越来越迟钝的鼻子终于发挥了一次作用。
“喂,这小可爱的是不是有点太臭了,我们从接回来到现在有给她洗过澡吗?”
洗澡,哦对,砂金恍然大悟,同样被熏习惯的鼻子仿佛记忆复苏般察觉到一丝不对,“坏了,天天给擦脚都忘了她一次都没洗过澡。”
“你的鼻子干什么吃的。”波提欧咬牙切齿,连被屏蔽的滑稽脏话都懒得喷就跑去浴缸放水,“亲爱的,可是喝了很多次狗毛的人不是我啊。”砂金微微睁大眼,露出无辜的样子和一旁闪闪发光的狗眼对视。
“再说废话就一枪爱了你,快把臭狗抱过来。”牛仔的声音远远传来,把可怜的桑尼也顺带骂了一通。
话虽如此,自古积极行动和困难重重并不冲突。桑尼的乖巧让人省心许多,但大狗就是大狗,更何况是因为父亲们溺爱特供伙食下越发圆润的超级大胖狗。
波提欧被金毛有力的螺旋桨尾巴抽得一个激灵,铁皮再怎么有触感也总归还是铁皮,他倒吸一口凉气去查看桑尼的尾巴,回头刚要骂另一个金毛摁不住狗,却看到砂金捂着被抽红的手蹲在浴缸另一头,想了又想,忍了。
一番似曾相识的折腾下来,窗外的太阳终于又下山了,把桑尼扔进烘干箱后,两人对视一眼缓了口气。
“还挺有成就感的,把她喂得这么有力气。”
“是啊。”波提欧拿了罐果汁坐回沙发上休息,“毕竟是略胜存护的强壮,这次摁不住算你锻炼太少了,每天早起出门健身吧。”
“?”
一旁的桑尼听见出门两个字,矜持又高兴地摇了摇尾巴
公司对游侠的平静见怪不怪,他偶尔是会有这样的安分时日,利用资源紧追不舍的调查事实上是一项愚蠢行为。通缉犯乐得于此,倒也算难得过了一阵子安稳日子。
桑尼的身体状况其实本就每况愈下,偶尔趴在阳光下的时候,她脸上身上的白毛总会被照耀的温暖又生动。
这次体检的结果不尽人意,医生语气委婉,给曾经痛苦的小狗画上一个模糊的终点,他示意眼前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多陪伴小狗,生命尽头到来的那天已经并不遥远了。
回到家的波提欧取下了那只不小心忘记就一并带去医院的梳毛手套,拿出被冷落了挺久的手机鼓捣起来,游侠平时扔手机抢手机的循环习惯了,自然不存在内存冒红的时候,这次打开在检查容易留下隐患的信息时却发现内存满满当当全是桑尼的照片,成片的金毛里还偶尔夹杂着一两张拍糊的砂金。
照片里的两位主人公不知何时都凑过来,暖烘烘的金毛就一左一右把波提欧夹在中间。
波提欧抓过砂金胳膊,借他之手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砂金没动弹,依旧靠着牛仔的肩膀,看他沉沉看着不谙世事的桑尼。如何?狡猾的孔雀闭上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我们之间的借口玩笑似乎开得过头了些,你之前面对这种事的时候在想什么?
就算现在浑身铁皮我曾经也是人,小可爱,波提欧动了动推开他,站起身走向门口。
不知不觉里,这颗星球的冬天悄悄来临又悄悄溜走大半,冷风吹不透他们和桑尼夜晚窝成一团盖上的被子,小狗再温顺也总会想溜出去玩,如果沾了一脚雪会被勒令禁止上床。
幸好气候转换得恰到好处,算算她的一年四季将会以春天为结束。阳光正好,今天也该久违地带上桑尼去转转了。
砂金看着他走出大门,从花枯萎留下的花盆下摸出一包种子。
“走吧,都懒惰了一个冬天了,也不知道你放这里种子会不会坏。”
幸运的是,种花比想象中要简单很多,虽然一直没有在意过美观性,但至少草坪和那片泥土保留的还算完整,种植的过程顺利高效。
波提欧意外的对这事不怎么擅长,毕竟马吃的草从来不归牛仔管,他抱着手臂站在一边,等待自告奋勇的桑尼刨开泥土,花种会不会冻坏这事也不在考虑范围内,两个人随手一埋,又拉了个仓库吃灰的木牌插在旁边提醒浇水,大功告成,桑尼沾了一身土,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砂金抚摸着勤奋小狗,给与它一些好孩子奖励。
“之前提议要不要种为什么拒绝了?”砂金拍拍裤子上的土,站起来看向远处不明显的绿色,波提欧没说话,只是拿着水管胡乱在那片地上浇了一通水,桑尼还趴在那里,偶尔用鼻尖拱拱泥巴,他浇水的手一转,留下一片干燥的小狗休息区。
“你不是要问我当时在想什么吗。”波提欧嗤笑一声,转头看看砂金,“明知故问的事还用我多说,你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想的。”
——是鲜活的脸,或者遥远天际线的阳光,曾经没怎么注意到过的生活琐事一并涌上眼眶,人这种动物有脑子了就是爱想些有的没的,反正开着电视抱着果汁的时候什么都意识不到,等要分别的时候脑子才总算姗姗来迟上线一秒。
偶尔盯着自己漆黑影子回想起来的只有:啊,当时似乎是个久违平静的好天气。
桑尼趴在地上,和平时一样大黑眼珠向上瞅着两位主人,白眼仁像个细月牙一样,砂金露出一个微笑,伸手又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切都收拾好后,两人一狗慢悠悠地晃回家里的沙发上。
5.
桑尼果然还是撑不住了。
两人也没去专业机构火化,波提欧就地挖了个坑倒了一把高能燃油,一发子弹就点燃整个坑洞,桑尼冰冷下来的身体从毛发开始化为灰烬,直到燃烧殆尽火才熄灭。
星空实在太广阔了,时不时就会让人感到寂寞,不过爱和离别都不是一只狗能教得了的,但是在跨越无数岁月后却仍旧会被这种东西绊住脚步。桑尼最后的照片也被打印出来扔进坑里,缓慢阴燃成黑色碎片。
几根狗毛旋转着从衣服上被抖下来,问推着命运前进的两人:偶尔休息一下的感觉如何?
“还可以。”牛仔不会吝啬对愉快时光的夸赞,删除完毕还抢过砂金的手机,捏碎了也一并丢进坑里,看也不看他在后面如何假情假意的哀悼手机,拍了拍灰就站起身走向准备好的飞船。
“你不等到花开了再走?”砂金把土坑填上,又用铁锹拍严实。走了两步的波提欧突然回头,拽着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的人就吻了下去,强盗行径持续了几秒才松手,留下砂金伸着沾了土想确认又放在嘴边不敢靠近的手。
“这下你满意了吧,小可爱事还挺多。”
“我还有事,你自己慢慢等这个叫什么紫菀的破花开吧。”
“掳走谁不好,掳走砂金总监干啥。没了总监我们可怎么工作啊!劫犯安的到底是什么心?!”——某公司员工在接受采访时称。
此次袭击造成了至少二十名公司员工受伤,一人失踪,大批货物在爆炸中损毁,损失超一千万信用点。其中,失踪人员为此次与星舰同行的战略投资部的砂金先生。
据目击员工所述,砂金先生的失踪乃是改造人牛仔所为。事发现场一片混乱,多名员工均表示劫匪神志不清,在袭击星舰的同时满口胡言爱来爱去。愿意透露姓名...
据目击员工所述,砂金先生的失踪乃是改造人牛仔所为。事发现场一片混乱,多名员工均表示劫匪神志不清,在袭击星舰的同时满口胡言爱来爱去。愿意透露姓名的在场员工埃矣谷愤慨表示,自己正是因为砂金总监转入战略投资部,此次难得得到了与总监共事出差的梦寐以求的机会,全程一直隐藏在砂金总监身后左右。他目击了案发全程,表示砂金总监的失踪乃是改造人牛仔劫持所为。在劫犯掳走砂金总监前,曾说出“欠爱的小宝贝!马上把你爱死!”等诡异妄语。总监的服装在与劫匪的争斗中不幸破损,并且劫匪不知用何卑鄙手段,导致砂金总监手脚无力,直接将砂金总监抱起劫走。现场掉落了砂金总监珍贵的耳坠。
砂金先生一向敬业爱岗,据了解,此次工作同行乃是砂金先生主动提出,却不想遭此意外。同行员工在接受采访时哭诉称,掳走谁不好,掳走砂金总监干啥。没了总监我们可怎么工作啊!劫犯安的到底什么心?!
公司记者在调查中得知,这并非可恶的改造人牛仔第一次加害砂金先生。此前,劫匪就曾试图对砂金先生下手。有理由怀疑通缉犯波提欧由于对先前的失败怀恨在心,策划了二次袭击。
但有接受采访者持不同意见,怀疑此乃砂金总监的风流账。艾康忒犯罪调查员斯托卡表示:如果一个人有加害念头,最好的方式是将目标直接杀害,而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费心把人劫持。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犯罪者对被害者有着人所不知的执念。
另一公司员工接受采访时同样表示:明明大家出差都穿得黑漆漆的,砂金总监却打扮精致,花枝招展,并且总监那么漂亮,花见花开,会被流氓盯上也无可厚非。且那个恐怖的钢铁牛仔总是说着爱啊爱啊就把公司员工一枪爱死,对砂金总监却是劫持。
据知情者透露,砂金总监的手机屏幕上偶尔会闪过一些钢铁影像,他曾激动地以为砂金总监与他同为钢铁机械狂热粉,想要借此与总监攀关系,然而事实却似乎并非如此。
公司通缉犯波提欧劫走砂金先生,是出于对公司的仇恨,还是出于个人爱恨,其中原因仍待确认。
但无论何种原因,砂金总监对公司举足轻重,星际和平公司必将从劫犯波提欧手中救回砂金先生。
究竟是恶意绑架?还是风流账?公司记者将对后续事情展开追踪报道。
04.
“我还以为你起码会断三根骨头。”
拉帝奥手上拿着护理室刚开出来的体检单,看着上头肌肉组织挫伤、瘀青以及肋骨骨裂的报告,有些意外的看向砂金。
砂金将手半抬让医师为他处理伤口,一旁则摆着他脱下的做过特别防护的制服衬衫以及……一条真丝的小背心,医师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并没有看到顶头上司好友的特殊爱好。
“我的运气一向不错。”砂金愉悦的几乎要哼歌,他的交易太过顺利到了不可置信的程度,他原以为或许还要再过个几天,他先给一点甜头出去,波提欧才会开始考虑这笔交易的可行性,但他居然就这样直接答应了,砂金不断回想波提欧抽菸的那一幕,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
拉帝奥有点嫌弃的看着他,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他对砂金有着最基础的信任,砂金算得上真心朋友的人不多,而拉帝奥正好是其中之一,这足以令拉帝奥相信,无论砂金做了什么最终都不会伤害到他。
但会不会伤害到砂金自己就不好说了。
拉帝奥默默叹气,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随时为砂金善后了,他不知道砂金与波提欧的谈话内容,但他祈祷那不会给他带来太过于轰轰烈烈的麻烦。
“你自己心里有底就行,别让我还得给你收尸。”
“亲爱的拉帝奥,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居然都不愿意为我收尸吗?”砂金又摆出了他招牌的无辜脸。
拉帝奥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05.
“听说有个菜鸟狱警要被调来我们这区。”
“呵,得罪了什么人被教育了吧。真可怜,他大概活不了多久了。”
“新来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叫砂银?砂金?哎不知道!反正听着不像什么正常的名字,大概是假名。”
三三两两的讨论声窸窣着传进波提欧耳中,他被手下围绕着,占据在食堂的一个角落。面无表情的吃着难吃的土豆泥,脑中的思绪却被刚提到的人名带偏,砂金,这个来找他做交易却没留下自己姓名的疯子,还是波提欧出了禁闭室才从手下那得知他的名字。
“老大,要给新来的一点警告吗?”知道波提欧曾打听过砂金名字的手下凑了过来,在波提欧旁小声的询问。
“不用。”波提欧又挖了一勺土豆泥,在放进口中前顿了一下,才又开口:“等他来了你们多注意着点,别让他被人给揍了。”
手下们面面相觑,才此起彼落的说知道了。
没有理会手下们的心理活动,波提欧将最后一口饭塞入口中,端起餐盘就准备离开,站起来时表情呕了一下,这也太难吃了,能将土豆做的这么难吃也算是一种天份了,或许这就是菲德南折磨囚犯的手段,波提欧决定等砂金找上门时叫他去改善一下伙食,不然他怕他自己造反。
正如情报所述那样,没过两天波提欧就在c区见到了砂金,他正在和原先便驻守在c区的狱警说话,那狱警背对着波提欧,因此并没有发现他此时看过来的视线,但砂金注意到了波提欧,他眨了眨眼,装作没看到的将视线又转了回去。
呿,波提欧在心里不爽的啧了一声,还是站在了原地,看着砂金与那么狱警分开,接着直视前方的与自己擦身而过,这才抬步离开。
波提欧站在淋浴间内,随意的打湿自己的身体,阿尔刚占据的那个角落往内,有一小块能避开监控死角的区域,那小鬼是因为知道这个才选在那儿的吗?水淋在脊背上,波提欧垂着头,哪怕再不情愿也必须思考他们的交易内容。
波提欧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很多人都想跟他睡上一觉,但与他身份所不匹配的是波提欧这个人对于随意的性生活没有任何兴趣,他可以做但他不想做,而且找床伴也是件麻烦的事,多的是有人死在床上,还会有莫名其妙的感情问题或是莫名其妙的私生子女,波提欧不屑将精力放在处理这些事上,因此这么多年来,他一个床边人都没有。
但不代表他不知道那种知识,说到底砂金就是想上他,那会用到哪里自然不言而喻,双手上皆是肥皂打出来的泡沫,波提欧清洁着自己的身体,在将要摸到股间时又停住,一握拳,愤怒的捶向墙面,浴室的磁砖被他一拳打出几道裂缝,小块的瓷片从墙面落到地上,又被水流冲进排水孔中。
波提欧将双手撑在墙上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抑制住愤怒的情绪,指关节被瓷片划破,细小的血丝从破皮处流出,又被水给带走,波提欧再次拿起肥皂,近乎暴力的搓洗自己的身体,为了格蕾与尼克,还有他的小女孩,他什么都可以忍耐,而只要他出去了,他一定给那个砂金好看。
“马克你们去守着,别让任何人过来。”
波提欧与砂金对视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对着手下抬了抬下巴,才转身向死角走去,那是一块狭小的阴暗处,波提欧靠坐在最里头的木箱上,冷冷的看着砂金。又是一样的情景,波提欧坐着审视砂金,而砂金直挺挺的站在他身前,他今天最好也有穿着防护,波提欧想,他怕自己一下没忍住就给人揍死了。
“Davidoff抽的还习惯吗?”
砂金承诺过的菸酒通道来的很快,因此他能得到阿尔刚的保护,在监狱选边站很重要,哪怕是狱警也是如此,与阿尔刚的人交好,足够让砂金在做几乎所有事都不受阻拦,哪怕是狱警同事内部,也没几个人再来找砂金麻烦,关于第一项交易的内容,两个人都完成的很完美,所以今天就该进行第二项的交易内容了。
“少废话了,我让你带出去的讯息呢?”
“早就给到了,回信在这。”砂金的手指翻飞,变魔术似的从手中变出一封信件,有阿尔刚的特殊工艺,一旦被拆开,哪怕装的再像也能一眼认出来被拆封的痕迹。
波提欧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内容也是他们自己的密文,但波提欧读起来比那些八挂女明星的新闻报纸还要容易,砂金看到他的脸色随着信件内容的阅读逐渐回温,至少没有刚才刺向他时来的锋利。
“给个火。”波提欧将信纸对折,纸张角落碰到砂金手上的打火机迅速被点燃、卷边,被碳化的碎屑从他手中飘落,看着信件被烧毁,波提欧抖了根菸出来叼在口中,用信纸的最后一段残火点燃烟草,接着在火焰烧到手指的前一刻将信甩到地上,用脚踢了两下地面,将灰烬掩埋在沙土之下。
许多阿尔刚成员会躲在这个地方抽菸,因此角落全都是被埋起来的菸蒂,波提欧慢吞吞的吃完一根菸,将最后的菸屁股压灭在那个角落,他的手拉住下摆一扯,一下子脱掉了自己的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