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雪梅子的推荐LOFTER(乐乎)

4加害者探索自己通过完全掌控对方而获取的新力量

5逃跑计划败露后的惩罚

6自杀失败

7被囚禁者患上不送医治疗就有生命危险的重病

9不见天日导致的缺钙症状与体质衰弱

11斯德哥尔摩症与病态依赖

12被囚者精神失常

13囚禁者精神失常

14失去交流机会而导致的语言能力退化

15被囚者杀死前来解救的人并向囚禁自己的人邀功

16被囚禁者怀孕

17忘记外面的世界后习以为常的单调生活

18剥夺五感停止探望作为...

18剥夺五感停止探望作为惩罚

19囚禁在地下室引起的霉菌性肺炎

20被囚者慢慢留长的头发

复健一下重新出套题☆

改成了20题!

我是一个十七岁的女高中生,普普通通;但如果说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的话,那还真有——因为我还是个卖黄片儿的。

买过黄片儿吗你?听完这个故事,给你打个九九折不成问题。

因为卖黄片儿,我的睡眠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简直就像一条永无翻身之地的咸鱼,挣扎——挣扎——然后迟到,就这样,在这个本该如花似玉,充满朝气的黄金十七岁,我开始了每天早上躲检查,白天补觉以及晚上坚持贩黄——的青春。

有人说青春总是兵荒马乱的,总是充满遗憾的,我不知道我的青春里会不会留下遗憾,但兵荒马乱倒是真的。

我将自己的大红色书包小心翼翼的抱在胸前,然后极其谨慎地伸出了自己的小脑袋...

我将自己的大红色书包小心翼翼的抱在胸前,然后极其谨慎地伸出了自己的小脑袋,就在这个马上心跳就要爆炸的时刻,我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检查的走了没?”

我猛吸一口气,差点当场去世。

我颤颤巍巍地转过了头,看着面前这三个女生,默默地咽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又往墙角靠了靠,“没……没走呢。”

我心底里简直大喊了一千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会在楼下遇见这三位大神,我宁愿跑上楼被检查的抓个正着,这三位“螃蟹大神”——宁薇,徐晟,张檬然,是我们学校出了名儿的混混儿,她们不仅打架厉害,还和社会上的人有联系,最离谱的是,宁薇的爸爸还是学校的副校长,所以哪怕只是三个女生,也轻易没人敢惹她们。

而这么厉害的人之所以会认识我,是因为我们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了,到了高中也依旧是同学,不明眼儿的人还以为我和他们是一道的,给我们四个取了个响亮亮的称号,叫作——“潭中四霸”。

可天地良心,我对当他们的爸爸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卖黄片儿的,并且一心单纯地想要将自己的事业发扬光大。

并没空当他们的爸爸。

宁薇,“哎,今天老班是不是要去查早读?”

徐晟皱了皱眉,努力回想道,“好像是……昨天晚自习的时候说了?”

张檬然看了她们两个一眼,无辜地摆了摆手,“我不知道啊,我昨天晚自习逃了。”

于是三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到了我的身上,我抱紧了自己的红书包,想要偷偷从墙角滑走,突然,一只脚踩在了我旁边的墙上,宁薇抬了抬下巴,吩咐道,“你上楼,把检查的引开。”

我并不想牺牲我自己,所以找借口道,“可是就算他们抓到我,他们人也是不会走的啊,还是会守在二楼的。”

宁薇的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落到了楼上。

我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就此逃过一劫,却见下一秒徐晟就捡了个石头往楼上扔去,我愣愣地看着她这个莫名的动作,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突然往楼上扔石头。

就在此时,宁薇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眨了下眼睛,“谢了啊。”

说罢她们三个人便轻车熟路地从一楼的窗户翻了出去,诺大的走廊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

楼上传来了石头落地的声响。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撒腿就跑,妄想也从那个窗户翻出去,却被人从后扣住了肩膀,一道清冽的少年声音从背后传来,还带着微微的喘气声,“同学,等一下。”

听着蛮像偶像剧中男女主的第一次相遇的,可是身为卖黄片儿的我,说实话,当时脑袋里闪现的是一系列不可描述的画面。

少年清冽嗓音加上喘气声。

不好意思,我扶额,我羞愧,我反省,但坚决不改。

或许是因为脑子里面的限象级画面,我转过身时,心跳莫名加速,甚至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我现在的耳朵和脸一定红透了,而后当看清面前的这张脸时,我手里紧抱着的红书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果然是没看黄历,又来了一个认识的——井和煜。

虽然我不配当什么偶像剧女主,脑袋里全是没营养的黄色废料,但是来的这个,全是妥妥的男主标配,上天对井和煜的偏爱到达了一个是人听了都会愤怒的程度,他家境好,长相好,学习好,待人谦和,为人礼貌,深受老师喜欢,深受同学爱戴,还是现在的学生会主席,还常常连坐年级第一的宝座,但是这些夸张到令人生气的偏爱,似乎到了井和煜身上,就成了理所应当,就会让你不由自主地产生“啊,是他啊,那不是应该的吗?”的这种危险想法。

不过好在,虽然我认识这种风云人物,风云人物却并不认识我。

井和煜弯腰帮我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书包,拍了拍土,伸手归还给我,同时开口问道,“你没事吧?刚才是你朝楼上扔的石头吗?”

我接过书包的手一顿,下意识地否认道,“不是我。”

井和煜只是温润的盯着我看了三秒,并没有和我争论。就这不长不短的三秒,却令我浑身炸了毛,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口水,自我认输般的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井和煜,“没关系,调监控就知道了。”

对了,一楼有监控。

我猛然睁大了眼睛,开口磕磕巴巴地问道,“是……是砸住人了吗?”

是因为砸住人了,所以现在才这么不依不饶地非要找出“凶手”吗?

井和煜,“没有。”

我试图开口劝道,“那既然没有砸到人,那要不……”我冲着他讨好的笑了笑,“要不就算了吧?”

井和煜显然并不赞同我的话,有些固执的摇了摇头,“这次没有砸到是因为幸运,那下一次,你能保证次次都是幸运的吗?你能保证下一次就没有人受伤吗?”他对我温和的笑了一下,“你放心,一定会还你个清白的。”

可是我并不想要什么清白!因为我不想要宁薇她们再来找我的麻烦了!

我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承认道,“不用查监控了,是我扔的。”

井和煜显然是对我的忽然坦白而吓了一跳,愣在原地看着我,半晌没有吭声。

我整个人像个霜打的茄子,自暴自弃地说道,“记过吧,高三五班简艾。”

井和煜还是没说话,直到我再次抬头看向他时,他才再次开口问道,“为什么朝楼上扔石头?”

我一愣,没想到这年头冒名顶替还得我自己想好原因啊,我搜刮了半天憋出来了两个字,“手滑。”

井和煜,“下次还扔吗?”

……

得到我改过自新的答案后,他合上了手中的记录册,往后退了一步,用下巴指了指楼梯的方向,“走吧,下不为例。”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试探性地朝那边迈了一小步,然后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了他的视线。

许是我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太过滑稽,他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眼睛里溢出来的笑意让我莫名想起了冬日的暖阳,“还不走啊?”

听到这句话,我不再有迟疑,一溜烟儿就跑了。

我是一直跑到教室的,中间哪怕累得喘不过气都没敢停下,好像后面追着洪水猛兽。

上楼的时候我的耳边里莫名响起了之前不知在哪儿听过的一句话。

“楼上的井和煜,人长得超帅的,最重要的是,超级温柔的啊!”

这就是我和井和煜有点可笑又兵荒马乱的初遇。

不过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被当时的我放在心上,因为当时的我还是一心扑在自己黄片儿事业当中。再次碰见井和煜,是在体育课上,我选的是排球项目,但因为睡眠不足一时走神,那球又不偏不倚地就往我头上跑,倒下去的时候,我甚至还感受到了种终于能躺下去的愉悦心情。

醒来的时候并不是在医务室,而是在人来人往的医院。

因为身为“潭中四霸”,所以平常在班里几乎没什么人和我说话,而我也乐得清闲,每天趴在桌子上补觉,不过直到这次被球砸晕,我才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人缘儿有多差——居然没有一个同班同学愿意送我来医院的!

所以当我醒来后面对井和煜时,从心底里感到了一丝尴尬,不过他十分善解人意没有提送我来医院的事情,而是解释道,“本来把你送到医务室了,但是见你一直没醒,校医担心你出什么事儿,就让我把你送到医院来了。不过你放心,已经做过检查了,是疲劳过度。”

我揉了揉太阳穴,“谢谢。”

井和煜又道,“我已经让学校联系你的父母了,等一下他们可能就会来接你了。”

我的动作一顿,随着井和煜的这句话脑袋里闪现了很多不好的画面,画面里有女人嘶吼的样子,有男人打架的样子,有他们相互质问的样子……我闭上了眼,轻笑了声,故作轻松地说道,“不用了,他们不会来的。”

对上井和煜疑问的目光,我坦然的说道,“我父母离婚了,我自己住。”

他似乎是觉得抱歉,懊恼地垂下了头,“抱歉。”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又问道,“我书包在这儿吗?”

他闻言从椅子上拿过我的书包,我轻声对他道了谢,伸手在书包里掏着东西,突然,我想到什么似的动作一顿,“现在是在学校外面。”

井和煜,“嗯?”

“所以你……”我从书包里犹犹豫豫的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不会再抓违纪了吧?”

井和煜先是一愣,随即低下头笑了笑,“不会。”然后从他的口袋里也拿出了一个黑色手机,“因为我也带了。”

四目相对,我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好。”

此时的我们还并没有意识到事情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看见了手机上显示的“已添加”提醒,我疑惑地皱了下眉,划了几下后发现……

原来,井和煜,也是我的客户。

卖黄片儿的和买黄片儿,到底谁会更尴尬一些?

我笑着打哈哈,“哇,真神奇啊。”

井和煜抿着嘴收起了手机,并没有回应我的话。

室内只有隔壁床传来的小孩儿的哭闹声,我们俩之间的气氛更加诡异起来。

“输吧,输完这瓶,我送你回家。”

我实在很难将井和煜和黄片儿联系在一起,一个外表出众,性格也那么温柔的人,和一个会在半夜偷偷看黄片儿的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你好,请问你这里是卖资源的吗?”

“是的哦,亲亲,不知道您需要些什么资源呢?”

过了三分钟,“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呢?”

“什么都有的哦亲亲,不管是BL还是BG,不管是2P3P还是4P,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我们卖不到的哦!”

这次过了足足十分钟,“那就随便卖给我一部好了。”

“有需要的话,欢迎亲亲再来哦!”

寥寥几句话勾起了我遥远的回忆,我想起来了,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碰到了这么一只小绵羊,我还黑着心宰了他一部最贵的。

我盯着聊天记录看了半晌,沉睡已久的羞耻心居然离奇的复活了。

我打开手机点了转账,把医药费给他转了过去,然后便烫手似的关了机。

那天,我难得的没有开张,黄片儿事业休息一天。

可我打死都没有想到,井和煜居然还会来找我,居然还主动跟我说起黄片儿的事情!

我把他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瞪着眼睛小声问他,“你到底要干嘛啊?”

井和煜好像已经缓过来了,整个人看上去又是那副温温润润的模样,不过我对他已经没有任何男神滤镜了,所以哪怕他是个帅哥,我对他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了起来,“难不成你想威胁我!”我猛吸一口气,凑上前去,“你不会是想要我手上的资源吧?”

井和煜,“……不是,我是有话要和你说。”

我松开他的手,“说什么。”

井和煜,“你放学有空吗?”

上课铃正好在此时响起,四周顿时乱糟糟起来,大家都抢着往教室跑,井和煜倒退着冲我摆了摆手,说道,“那说好了啊!”

我,“……”谁和你说好了!!!

准备一下学就开溜的我被井和煜抓了个正着,我咬牙切齿地对着他笑道,“你们班下课还真是早啊。”

井和煜闻此,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我借着检查的名头先出来了。”

我白了他一眼,无视他往外走去,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班最后一节课是什么,也并不想知道他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不过他似是没察觉到我的冷漠般,在后面不近不远的跟着我,也不再主动开口,但也没有停下脚步。直到走到我家小区外面的公园,我认输般的停下了脚步,转身,和他对视,“你想说什么?”

算井和煜有良心,还请我吃了个甜筒,我坐在公园的健身器材上,无聊的晃着腿,公园蚊子多,没一会儿我的小腿上便被叮了好几个包,我伸手挠了几下,催促道,“说什么?”

井和煜在我旁边一直坐着,也不开口,似乎很纠结的样子,看着他那副模样,我的心里又浮现出了白天的猜测,这家伙……不会真的要我的资源吧?

啧,我在心底想道,看在同学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他打个八八折,不能再多了。

正在我准备开口时,井和煜似乎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思想斗争,开口说道,“贩黄是不对的。”

我,“……?”

此时我的心中飘过了一万个疑惑不解,愣在原地,连手里的冰淇淋化了都未曾注意到。

“所以。”他转过头,很认真很认真地对我说,“你不要再这样做了,这样是犯法的。”

四目相对,半分钟后,我将化了的冰淇淋不由分说地塞到了他的手里,转头就走。

走了没几步,就意料之中的被他拽住了,拽住的那一瞬间我便转过了身,一字一句抬着头对他说道,“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我的手上都是化了的冰淇淋,被我泄愤似的全抹在了他的校服上。

井和煜却完全没有生气,依旧开口劝导着我,“如果你缺钱的话,我可以帮你。”

我冷笑一声,指着自己家的方向,“我家住这儿,你说我缺钱?”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一眼望去,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别墅群,也是全北宁最豪华的地段——舒皇区。

井和煜抿了下嘴,却并没有放弃,“那你为什么还要贩……那样做呢?”

井和煜被我问得一愣,“我……”

我打断他语无伦次的话,也给他安上了罪名,“那你就是知法犯法!”

井和煜被我逼得后退了一步,我却不放过他一般步步紧逼,他退半步,我便前进一步,直到把他逼到后背抵着树,无处可退,“还是说,你是和我同流合污呢?”

在公园中这场不甚愉快的对话,最后的结局一定也是不欢而散,不过似乎只是我单方面的“不欢”,被我质问的整个过程中,我没有在井和煜的脸上见到除了震惊之外的其他表情,他似乎并不是被我恐吓住了,只是在震惊: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无理取闹的人吗?

最后,也是我扯着书包,踩着怒火率先离开了公园。

那天从小公园回到家后,关上别墅的门,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这座房子的清冷,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念头——这个房子,真的好大啊。

我自己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

我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或许是因为刚才在小公园里那场单方面地争吵,或许是再也无法忍受这座房子的清寂孤幽,我的后背慢慢地顺着门板滑下,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大口大口喘着气,却不敢发出一点哭声。

哪怕在这座房子里只有我自己。

我也不敢哭出任何声音。

我的家境很好,好到什么地步呢,好到哪怕我真的一辈子不学无术,一无是处,也依旧可以绰绰有余的过完自己的一生。所以好像这样一个令别人无比羡慕的身世,就足够抵消掉我所有的不幸和痛苦,似乎那些孤独和崩溃在这样一份大礼下都变成了无病呻吟,不值同情。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井和煜的道歉短信,那是一种隔着屏幕就能感受到的满满真诚。

“对不起,简艾。虽然我不知道是哪句话让你那么伤心,但我很抱歉,真的。”

我悄悄地看着桌子下面的手机,看到这句话时弯起了嘴角,心里想道,果然是个笨蛋!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不过,卖黄片儿真的是不对的!”

弯起的嘴角又平了下去,我将手机胡乱塞进了抽屉,决定不再理会这个笨蛋。

高三上学期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我的黄片儿事业莫名的因为那场小公园的争吵而被摁下了暂停键,可能是因为每次拿起手机的时候,都会莫名地想起那天井和煜一脸认真满身正气的模样。

井小煜说了,贩黄是不对的。

不过不卖黄片儿的我依旧经常迟到,依旧会在熟悉的二楼碰上井和煜。

但此时的我已经和半年前的简艾不一样了!

现在的我已经是可以凭着交情而偷溜过处分的简艾了。

每次井和煜都会瞪我一眼,然后再对我偷偷做着手势让我溜走;每次只要早读一下课,我铁定会接收到井和煜的警告短信,“下次不许再迟到了!”

但简艾怎么会改呢?简艾可以认错,但简艾绝对不改。

而且好像现在除了我,暂时还没有人发现井和煜其实是个烂好人,因为大多数人都直接被他的传说和看起来很有距离感的外表直接劝退。

但谁又能想象呢?

就是这样一位清冷看起来很难相处的男神,私下里却连说话都从来没有咬过重字,温温润润的,笑起来更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我甚至怀疑井和煜是一块修成人形的和田玉,又好看又好欺负,欺负了也只会无奈温柔的跟你说一句“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所以我也一直觉得,井和煜就是一个傻瓜,还是无可救药的那种。

好吧,我现在相信了那个女生说的话,井和煜确实也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男生。

温柔却又好像有可以转变一切的力量。

收回事业心的我成绩突飞猛进,虽然和井和煜的年纪第一没法比,但上一个我自己心仪的学校大抵是没什么问题的,因为多了欺负井和煜这一项,每天过得倒也是逍遥自在。

有的时候我会约他去吃冰,然后再悄悄地嘱咐老板在他那份里加好多甜,但他却依旧慢悠悠的吃着,似乎和我的这一份并没有什么不同,然后我便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他的,立马被齁的直咳嗽,他轻轻帮我顺着气,向老板要了杯水递到我的面前,我接过那杯水,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你难道不觉得甜吗?”

井和煜一愣,然后瞥了眼老板的方向,低头笑了笑,“还好。”

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傻子根本就不爱吃甜,却每天为了陪我要吃那么一大份甜冰;这个傻子也并不是没有尝出那份冰的异常,但他以为可能是老板太忙了,手误所以才放了那么多甜,为了怕老板尴尬,所以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每次这样的时候,我都会被他的温柔会心一击,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坏了,居然欺负这么好的人,不过我的内疚往往也持续不了几个小时,马上便又恢复了我的劣根性。

有的时候井和煜也会约我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我的数学是弱项,身为“理科天才”的井和煜便主动承担起了补习重任,他会很认真地分析我的弱点,然后负责任地给我找同类型的题,今天做几道,明天做几道,他全部都会帮我安排好,然后再集中给我讲错题和知识点,在“天才”的帮助下,我的数学终于第一次上了130分,为了表示对井和煜的感谢,我主动提出晚上要请他吃饭,说实话,那天我的心情确实不错,因为第一次进了年级前五十。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续到打开家门,屋里传来了令人作呕的烟味儿,我皱了皱眉,将半打开的门全部推开,对着里面的两个人说道,“能别一起出现在我面前吗?我恶心。”

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我的生父简庆资勃然大怒,拍桌而起,“你怎么说话呢!”

而站在一旁的那个男人——现在已经成为我父亲的情人叶东东出声劝道,“说好不跟孩子生气的,别发急。”说罢他转向我,对着我微微笑了笑,“小艾,你和你爸爸先谈,我先出去了。”

我忍着胃里翻涌的恶心,坐在了简庆资面前。

简庆资这次回来的目的很简单,高考快到了,他希望我报考金融,以后好方便接管他的公司。他说的理所当然而又笃定,像是没有人可以拒绝得了他的这份诱惑。

我冷笑一声,开口便又惹怒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你的好情人给你生不了孩子?要找我这个孽障接管你的公司?”

简庆资的烟头倏地拍灭在烟灰缸里,似乎被我气得不轻,连指向我的手指头都在发抖,“你……”

“不过不好意思。”我起身,故意带着不屑一顾俯视向他,嗤笑道,“就你的那个破公司,连孽障都看不上眼。”

浇完这最后一把油,我漠然的转身离开,不再理会简庆资震天的叫骂声。

这个时候我才猛然想起邀请他吃饭的事情,低下头道歉,“对不起。”

他伸出手轻轻揉来揉揉我的头,然后俯下身凑上来与我平视,眼睛里带着安慰人的笑,亮晶晶的,让人移不开眼,他说,“没关系呀,我原谅你了。”

那天我没有请井和煜去吃饭,我坏心的拉着他买了酒,开了房,然后将自己灌了个烂醉,人喝醉了,就可以借着酒精说出平常不敢说的话,我不知道我跟井和煜说了多少,只记得自己最后躺在他腿上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蹭了他整整一身。

那天是我难得的一次失控,因为我感觉那些事情如果再不说出来的话,就会彻底地在我身体里烂掉了,这样不好,我讨厌那些事情,我恨不得彻底忘记他们,我才不要他们烂在我的身体里。

我跟他说,在我刚上初中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自己的妈妈出轨了,出轨的对象是爸爸的司机,那个时候简庆资因为工作的原因已经不太常回来了,我觉得妈妈做得不对,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和爸爸说。

因为当时的我无比可笑地想要留住饭桌上的平静时光,所以我开始对简庆资特别好,我想要尽我所能让他开心,去弥补妈妈的过失和错误,我努力学习拿到好的成绩,我心甘情愿地去参加各种补习班,只是为了让他能在和别人谈论起我的时候,心中会有那么一分自豪感和满足感。

直到那一天放学。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下午刚刚下了一场黏糊糊的春雨,所以连那日的黄昏都透出一股窒息的味道来,我回到家的时候,感觉身上都烦人的黏糊,正准备回房间去洗个澡的时候,客厅里两道纠缠的身影蓦地闯入了我的视线。

我愣在了原地,手里的雨伞“啪”的一声摔落在地。

两个相爱的人,连最后出轨的对象都默契的选择了同一个。

我的爸爸妈妈,他们该是有多么的,相爱啊。

我主动捅破了他们成年人所有的体面,看着他们三个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我的心里居然闪过了一丝报复的快感,撕吧,吵吧,谁又比谁好到哪里去呢?都不过是烂到根里的人罢了。

可是场面并没有像我预料的方向发展,我的母亲只是泼了叶东东和简庆资各一杯水,站起来骂了一声“恶心”便提着包离开了。

从头到尾,她没有看过我一眼。

原来,真正的体面人儿真的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如此的从容不迫。

哪怕知道自己的老公和自己的情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也可以宽容地选择理解。

不出意料的,他们两个离婚了,而我跟了简庆资,因为他的钱更多,养一个孩子不会有任何的负担。之后我便一个人住在了这所大房子里,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无感。

或许是亲眼目睹过两场如此荒诞的情事,导致我对床笫之事持着一种很微妙的态度。我很好奇,好奇它为什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毁掉一个家庭;我也很恶心,恶心所有黄昏时刻的偷欢与放纵。

我知道我是畸形的,但我放任了自己这种无所谓的堕落,我开始了自己的黄片儿事业,在无数个因为害怕而睡不着的夜晚,我放着片儿,在那些夸张的尖叫声中,无动于衷的安然入睡。

我的人生好像从初二那年就摁下了暂停键,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的劣质影片。

直到那日在小公园井和煜的一句“你不要再这样做了,这样做是犯法的”。

这句话“轰隆”一声响,打破了我的防护罩。

我不再对周围的一切麻木不仁,迟到五年的疼痛和伤心瞬间朝我涌来,无措又愤怒。

所以我哭了,因为第一次想要放下,想要释怀。

我的世界好像从那一刻,才恢复了正常运转。

五年的一场酣然大梦,没有人发现我在悄悄的沉睡,就连我自己也以为,自己会一直睡下去。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他有着好听的少年嗓音,带着种直击灵魂的神奇力量。

他对我说,“你不要再这样做了”。

他无意间闯入了我的梦,并赋予了它前所未有的斑斓色彩。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因为宿醉而头痛欲裂,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发现了井和煜留下的便利条。

我将那张淡蓝色的便利贴攥在手心里。

脑海里蓦地涌现了很多片段。

昨天晚上的那场失控里,我好像一直都挺平静的,平静的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腿,下巴放在膝盖上,像是一个局外人般在井和煜面前撕扯掉自己的伤疤,麻木又痛快。

突然,视线中多出了一双不属于自己的手,我顺着好看的手指关节落到他的突出的腕骨上,接着落到他白皙的胳膊肘上,再想往上看时,蓦地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那是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

他对我说,简艾,你是可以哭的。

他说,哭出来就好了。

他说,没关系,反正他记性不好,就算我哭了,他也一定不会记得。

他说,简艾,所以,你放心的哭吧,可以出声音,想哭多大声都可以。

他说,他一定会忘记的。

或许在他的诱哄下,或许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真的哭了,哭的很痛,哭着趴在他的怀里,眼泪和鼻子弄脏了他的黑色T恤,我哭着上气不接下气,还坚持要抽抽搭搭叫他的名字,他淡淡的应着我,还是那副熟悉的温润调调,却又多了一份异常的坚定。

长大好像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晌午的阳光晒得我有些头晕,我眯了下眼,视线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叶东东的背影。

我从来没都没有和叶东东单独说过话。

明明做错事情的是他,但我却每每在面对他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想要逃跑的欲望。

事实上,今天之前的每一次我都这么做了,但今天,我却犹豫的顿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看见他垂下眸对我说对不起,我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反而异常平静,这句对不起不轻不痒地在我耳边打了个转儿,然后就飘走了,我又听见他叫我的名字,“小艾。”

我看向他,没有遮遮掩掩,“别叫我,我恶心。”

叶东东的表情有些痛苦,他站在原地,他说他想得到我的原谅。

我简直被他气笑了,反问他,“你觉得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求我原谅?”

“怎么?上了我爸我妈还不够,还想上我?”

叶东东的脸色因为这句难听的话而黑到了极致,“小艾,女孩子不要这么说话。”

我烦躁的皱了下眉头,转过头移走了视线,却正好落到了不远处马路对过的那道身影上。

井和煜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和叶东东,但他没有向前,他选择让我自己去面对这些困扰了我五年的东西,并且相信着我能够处理好。

我心中的那股烦躁蓦地消失了。

我想要快点过去,过到马路那边去。

看着不远处井和煜的身影,我的心中莫名的就有了底气。

“叶东东,从前的那些鸡毛蒜皮,我不想再管了,那是你和他们之间的事,和我无关。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没有必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我自己。你回去告诉简庆资,我不会学金融的,让他以后也不要来北宁来找我,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好了。”我看向他,“还有你,说什么对不起,我告诉你,我不会接受,永远不会。如果你心里真的对我觉得抱歉的话,那就请你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完那段话,我并没有等叶东东的回答,而是迫不及待地向马路对面跑去,阳光晒得我的眼前有些眩晕,我却一刻都不敢停下。直到站定在井和煜身边,我才深深地松了口气,我轻声的叫着他的名字,“井和煜。”

我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想笑,假意皱了皱眉头,“你很啰嗦哎,井和煜。”

他一怔,然后伸手打了打我的帽檐,学着我刚才的语气,“简艾,你很没良心哎。”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吸了吸鼻子,却还是没忍住掉下来的泪,“谢谢你啊,井小煜。”

他伸手擦掉我脸上的泪,笑着说,“请我吃饭啊,简小艾。”

或许是那天阳光很好,又或许是有人在马路那边等你的感觉很棒。

总之,那天,我终于与这个世界和解了。

高考的时候发挥得很稳定,我报了自己一直喜欢的记者专业。而且我和井小煜说好了,要一起去西榆上大学,他学医,我学记者,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个高考完的那个暑假,我经常和井和煜混在一起玩儿,也没玩什么别的,天天东跑跑西吹吹,一个暑假就这么过去了,好像没什么值得纪念的事,但却是我最最难忘的一个暑假。

在那个暑假里,有黏在身上的风,有徒然升高的体温,还有两只相互试探而叠在一起的手。

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一切还得从前一天晚上说起。

我晃着的二郎腿一顿,“什么?”

“和那么多人打架,不害怕吗?”

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双干燥有力的手紧密包裹住了,连说话都变得坑坑巴巴,差点没吹完这个牛,我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语气欠揍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嗐,不就打个架吗?我还是潭中四霸呢!”

我从床上翻了个身,随手抓了个抱枕抱在怀里,咬了下唇,小声嘟囔道,“知道啦。”

“嗯?”

“哎!”我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整个人兴奋地从床上翻坐起来,一句话未经大脑便已脱口而出,“那次你从我这儿买的黄片儿,好看吗?”

我懊悔的咬了下舌尖,知道井和煜脸皮薄,我还提什么黄片儿!提什么不好!非得提黄片儿!

简艾!你真是够够的了!难道这就是卖黄片儿的后遗症?你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啊啊啊!

瞬间我的瞳孔紧缩,“没……没看?”

“……嗯。”

手机那端传来了乱糟糟的声音,“我这边还有点事儿,先挂了。”

看着手机逐渐变暗的屏幕,我整个人还处以一种失重的感觉当中。

如果是别的男生说没看,我可能会觉得是顾及面子而不好意思承认,但是如果是井和煜,我便知道,他说没看,那就是没看。

可是不看的话,为什么又要找我买资源呢?

第二天,搭错的神经依旧没有归位,我神秘兮兮的拉着井和煜进了我家的大别墅,像极了大灰狼拐走了要回家的小白兔。

门被我“嘭”的一声关上,井和煜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干嘛?”

我笑了笑,酒窝都透出不怀好意,拉着他的手腕往客厅走去。

少年的手腕凉冰冰的,握起来很舒服,和我炙热的体温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直到在沙发上坐定,点开播放器,我才郑重的转过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一脸正直地说道,“看片儿。”

井和煜,“……”

然后便有了刚开始的那一幕。

不知道是谁先靠近的,昏暗的客厅装载着急速升高的体温,我听见了嘭嘭的心跳声,但却一时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的,小白兔在大灰狼的引诱下,渐渐红了耳朵。

盖在一起的两只手逐渐屈服于彼此的体温,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井和煜喷洒在我颈边的空气,羽毛似的吹过我满身的热汗,在马上要相触的下一秒,我突然开口道,“等一下。”

话音刚落,井和煜便顿住了动作,然后有些克制地收回了身子,和我隔出一个礼貌的距离。

我蓦地转过身,跑到沙发的另一端去,蜷着腿坐在一个角落,独自消化着过度的心跳声和未褪去的热情余温;沙发那端安安静静的,他似乎只是耳朵红了一点,其他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懊恼地扣了下手,简艾啊简艾,你可太不争气了。

电影已经进入了尾声,传来了电影制片厂熟悉的结束语,客厅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我最是耐不住静,忍不住开口出声,却在刚说出一个“我”后便顿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在这不流通的空气里,连我的声音变得黏黏糊糊,敷上一层说不出的暧昧意味。

我清了清嗓子,最后没出息地憋出了一句,“我……我还没成年。”

“你再……再等等,再过一个月,我就成年了。”

安静果然是最折磨人的东西,诡异的安静加上令人指头蜷缩的尴尬则更是生不如死。

井和煜轻笑了一声,“好。”

这声笑在我耳边被无限放大,我像是被突然踩到了尾巴一般,倏地扭过去头睁着大眼睛瞪他,“你笑什么?”

他一愣,然后又含着笑回答道,“我没笑。”

我有些愤怒又有些委屈地跪在沙发上,“你就是笑了!你笑话我!”

他无奈的举起双手,“不笑了。”

急速认错的态度让我即使想无理取闹也找不到插入点,只能咬着唇盯他,而后捡起一个抱枕向他扔了过去。他倒是也没躲,抱枕直直地砸在了他的脸上,而后我便听到了抱枕下面传来了闷闷的笑声。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跪着爬过去捂住了他脸上的抱枕,“说了不准笑!”

少年冰凉的体温顺着我的手腕传来,我却好像被他烫到一样倏地收回了手。

在他长久的寂静注视下,我再次没出息的憋出了一句非常掉面子的话。

“也……也不是不给你亲。”

岂!有!此!理!

我赌着气和他冷战了几天,却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将这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也顾不上什么尴不尴尬了,拿着手机就拨出了那一串熟悉的号码,手机那端传来了嘟嘟声,而后被很快接起。

恭喜什么恭喜?我才不要他的恭喜。

当时的我并没有留意到他的异常,而是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我马不停蹄的再次开口问他,“你呢你呢?你的通知书到了吗?”

我讨厌这种沉默,也矛盾的害怕它被打破。

最终,我还是没能逃过命运的审判,我听见他说,“简艾,我不去北宁了。”

我跟他说,没事儿,多大点事儿啊,有了更好的前途就该去追啊!有了更想去的地方就该去看看啊!

我凭什么要求别人去我想去的地方?我深知,我没有这个资格开口,更没有这个权利来挽留。

我还说,以后没事儿的时候,常联系啊,千万别一上大学交了个女朋友,就忘了和我的这段革命友情。

却唯独对那天下午的暧昧和试探闭口不提。

就当他是后悔了吧,后悔了对我许下的承诺,后悔了说过要和我去一个地方上大学。

或许冷静下来发现,那天下午的激动和心跳,只不过是一场激情下的荒诞梦境。

可我一点都不怨恨他,也没法对他发脾气,谁让他是井和煜呢?

谁让他是……那个陪着我慢慢长大,又将我从深渊里面拉出来的井和煜呢?

似乎是有那么些不舍。

但是也好像没有要继续在一起的理由。

离别在即,所有的疑惑和美好的未来相比,似乎都变得那么不值一提。

我不敢停留,我急切地想要长大,长成自己想要的那副模样。

上大学后的第一个礼拜日,我迎来了自己的成人礼。

我约着同寝室的舍友出去唱K吃饭,热热闹闹的迎来了自己的十八岁。那一天我给自己排的满满当当,唯恐有哪个小空闲一不小心被回忆钻了空子。

我不想想起井和煜,尤其在我十八岁生日这天。

因为我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只差一点点的吻。

那个说好,要留到我十八岁,却再也没有机会的吻。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你并不知道哪一次的推开,即是永别。

大学四年的我生活得很好,我努力积极的面对着生活,中间还谈过几次恋爱,不过最终都不了了之,舍友都说是我的问题,说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女朋友的样子,然后我就问她们,女朋友该是什么样啊。

她们问我,“牵手的时候会不会心跳加速?接吻的时候会不会心动?”

我仔细回想,我并没有接过吻,牵手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心跳加速,我问她们,“我这样是不是不正常啊?”

她们三个对视了一眼,然后摸着我的头问我,“那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呢?”

我理所当然的回答道,“人到了年纪不是都得谈恋爱吗?”

她们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是不正常,你只是不喜欢他们而已。”

然后我就懂了,啊,喜欢一个人原来会心跳加速。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回到了北宁的那个夏天。

少年站在马路对面等我,温润如玉的模样,安安静静的注视。

明明没有牵手,也没有接吻。

可是梦里的我却心跳加速,甚至有些急切地想要走过那条马路,可是那条马路好宽啊,我怎么走都走不到对面去,我看见他慢慢地转过了身,向着远离我的方向走去,我急得大叫他的名字,忽然失重的感觉袭来,我满身冷汗的惊醒,从自己的床上坐了起来。

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前都是一层一层的虚影。

舍友都被我吓醒了,给我倒了杯水问我没事吧,我不好意思地冲她们笑了笑,解释道,“可能是做噩梦了。”

“哦,没事就好。”

“可是,井和煜是谁啊?”

喝下去的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那么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喉咙中间。

我后知后觉地好像意识到了,我喜欢井和煜,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他从来都不是陈年旧梦,而是每时每刻。

时隔四年,我再次打开了那个只剩节日祝福的聊天框,他从来都没有回复过我,哪怕只是声简单的“新年快乐”。发出去的消息都是石沉大海,了无回应。

看着单一的聊天框,我壮着胆在深夜,借着无人知晓带给我的胆子。

发了一句。

“你还好吗?”

然后就立刻关了机,闭上了眼睛,怕收到回应,却又不甘不收到回应。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好觉,准确地说是一夜未眠。

却还是在看到空白的那一刻,失了神泄了气,紧紧捏着手里的手机。

死死按捺住了想要删掉他的冲动。

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次失控,我一向控制的很好,在有关井和煜的事情上。

因为我不想给这个过分美好的少年带去一点点痛苦或是不便。

他曾陪着我长大,我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但后来我还是又失一次控——在知道他已经结婚生子了之后。

那时候我已经工作三年了,本来不想去参加同学聚会的,却又阴差阳错地开车去了,或许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吧,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我这份持续太久的痴心妄想了。

我已经有七年没有听说过井和煜的任何消息了,所以在那场同学会上,倏地听到“井和煜”三个字时,手一动心一慌,酒散了整整一身。

有人自来熟地给我递过来纸巾,“哎没事儿吧大美女,来,擦擦给你纸。”

我接过纸,小声的说了句谢谢,却在抬头的那一刻愣住了,眼前的这张脸有点熟悉,我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以前好像经常在井和煜身边见到他,试探性地开口,“于朦?”

“哟,真是荣幸啊。”于朦吊儿郎当地冲我笑了一下,“大美女还记得我呢。”

我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于朦,“大美女现在过得不错啊。”

我客套的回应道,“还行吧。”

于朦一拍大腿,似是遗憾的叹了口气,“井和煜这个没良心的,现在混得好了,把我们全给忘了!”

我捏紧了手里的纸巾,表面上却只是云淡风轻地冲着他笑了笑,“他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啊!”于朦嗤笑一声,脸上露出因为羡慕而生出的遗憾面容,“那小子毕了业去了美国,现在在那边混的风生水起,孩子都抱俩了,要我说啊,还是这小子……”

于朦后面的话我全都没听进去,我只感觉到耳边嗡嗡的,咬紧了唇忍住想吐的冲动,借口不舒服而先行离开,然后跑到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脸上的精致妆容被凉水冲打,露出了原本的疲惫不堪,我像是失了力一般紧紧靠着洗漱台,用力到指关节泛白。

却还是支撑不住地顺着墙滑下。

在那一刻,我突然听到了“咯嘣”一声,好似这么多年一直支撑我的某个东西。

突然间,悄然无息间,碎掉了。

且无法黏补。

井和煜。

你知道吗?

我也曾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夜里,幻想过和你的再次相遇。

我想,说不定咱俩就是偶像剧的男女主角,当初你是迫不得已才和我分开的,但是虽然咱俩分开了,我也每时每刻都在坚信着,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遇,因为我就是女主角,而你是男主角。

男女主角都不相遇,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可是每当我再次用力的靠近那个所谓的真相,我就越发无力地意识到,当初你离开我,并没有什么逼不得已,并没有什么言不由衷。

你只是离开了,无关其他。

我用了整整七年才意识到,属于我们的那一场戏,早在七年前便落下了帷幕。

唯剩我像个跳梁小丑,在无人看得到的幕后,跳着属于自己可笑戏码。

信念崩塌的感受并不好受,随之而来打大多是绝望,怨恨这些令人无法招架的坏情绪。

但我随之而来的,只有一种如死灰一般的平静。

我更加努力的生活,更加努力的工作,不仅拿到了台里的三好记者,还拿到了市里的优秀青年证书,我以为在时光的流逝下,我渐渐的治好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缺痕,却在庆功宴上,毫无预兆地因为同事的一句话而嚎啕大哭。

她其实也没说什么。

她只是问了我一句。

“简艾,你怎么了?”

“简艾,你是可以哭的。”

“哭出来就好了。”

“没关系,反正我记性不好,就算你哭了,我也一定不会记得。”

“所以,你放心的哭吧,可以出声音,想哭多大声都可以。”

少年笨拙的安慰似乎还历历在目,我的耳边又想起了他温柔的似乎可以包容一切的语气,我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他的幻影,他在摸着我的头,无奈的笑着和我平视,“怎么又哭了啊?小哭包?”

我绷不住的眼泪瞬间掉落,我哭的毫无章法,又急又凶。旁边的同事都乱了神,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被关掉,唯剩下我一人绝泣的哭喊声,以及那一个再也压抑不住的姓名。

“井和煜。”

原来,那个少年早就已经连带着他的温柔刻进了我的骨血。

自此,我见到的所有温柔,都会化而为你的模样。

人人谈起少年,都总会惊叹于他的桀骜不驯,都会折服于他的傲慢心气,却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原来少年的温柔,也可以这样的让人刻骨铭心。

可是,这么温柔的人,又怎么会就那样轻易地抛下我一个人呢?

啊,原来只是不喜欢罢了。

他陪着我长大,陪着我面对那些伤痛,陪着我找回真正的自己。

这一切都不是源于爱,都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烂好人。

他会放过上课迟到的我,会送没有人愿意管的我去医院,会因为担心老板不自在而吃掉一大份过甜的冰,会站在马路对面耐心地等着我走过去。

他是那么的好,却唯独不会爱上我。

直到这一刻,我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那个我一直在等着的男孩儿,再也不会出现了。

原来奇迹,也不一定都会发生。

偶像剧才是最最骗人的东西。

井和煜,谢谢你愿意陪一个女孩儿长大,谢谢你愿意用你的温柔和耐心来告诉她,你看这个世界,其实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

谢谢你。

还有,祝你幸福。

日子好像缺了谁都能一如既往地过,慢慢地,我开始笨拙的去接受其他人的示好和新的爱情,也会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哈哈大笑,像是一个没有伤痛的正常人。

唯一不足的可能就是,我依旧会在夜深时分,梦到那个炙热的,照耀了我整个青春的男孩儿。

梦醒时,泪湿床榻,心凉如冰。

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但我分不清到底之前的一切是一场梦,还是现在的一切是一场梦。

但其实我更宁愿以前的一切是一场梦。

梦中的我,又看见了那个少年的影子。

他微微弓背,随意的坐在马路边,黑色的棒球帽搭在脸上,闭上眼睛伴着浅浅的呼吸,美好的像是从未存在。

而我一蹦一跳的悄声来到他的身边,而后“喂”的一声拿掉他头上的棒球帽,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和他怔然而又漂亮的眼睛对视,然后含着笑问了他一句,“同学,买黄片儿吗?”

我变成了一瓶绿茶。

事情是这样的。

两个星期前,我被室友指控用绿茶的语气和她男友说话——当时我们同处一个社团,出去聚餐时,我好心问他能不能吃辣。

在这星期里,室友同她男友大吵大闹,每晚的语音通话搅得整个寝室不得安宁。

与此同时,她还针对我提出了一系列怪奇发言,包括但不限于:

她就是黏着男人。

她认识好多学长哦。

她好会对着男人撒娇,好恶心。

她管那个男的叫“学长~”诶。

她的钱都是男人给的吧?

……我的钱确实是我爸给的。

好难反驳。

总之,短短一星期,我就从室友暗地里模仿穿衣打扮的潮女变成了千夫所指的绿茶代表员。

然后在前几天,我突然变成一瓶绿茶,安安...

然后在前几天,我突然变成一瓶绿茶,安安静静地躺到了学校小商店的饮品区货架上。

在货架上的这几天我稍微反省了一下。

当然并没反省出自己有什么问题。

纯粹是我室友丑人多作怪,幼稚又一厢情愿。

十几年来,我的生活经验积累出的宝贵财富都指向这一条秘诀:讨好别人,就能安全地活下去。

男性只不过更容易讨好罢了。

这也算撒娇?

就这??

那她们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如果自己被买走拆掉会不会死啊?

在一个昏昏欲睡的午后我把这句担忧问出了声,旁边的阿萨姆奶茶一本正经地教育我:“不要担心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这是对精力的浪费。”

“不要担心”。

这就像站在岸上的人吆喝溺水者“不要怕水”,却始终无人愿意施以援手扔个救生圈。

这壶心灵鸡汤就仿佛是从十多年前的杂志里逐字逐句扣下来的,打算放进语文摘抄本应付字数。

心里这么想,我还是习惯性地对他露出甜美的标准微笑,用星星眼看着他温声道:“哇,你好厉害,好哲学,好深邃哦~”

奶茶咧嘴一笑,声音越加故作低沉:“看过些书而已。你是哪个厂家生产的?”

我哪知道。

我的笑僵在脸上,转头看向他。

这是一瓶平平无奇的雀巢咖啡。

还是最原始的卡布奇诺味。

他咖啡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怕死很正常,生命的本能是趋利避害。不过这里没有饮料知道被拆开会怎样。”

他对我笑了下:“但做饮料也有好处,比如你不用遵守人类的任何社交礼仪,也没人会在这里再评价你。”

也不见得。

我垂下眼睛想。

那有些水难喝还是会被骂的。

我害怕被骂。

在一天清晨,我的前任室友就那么巧地挤到了我的货架面前。

她照旧模仿我曾经的穿搭,脸上挂着洋洋自得的笑容。

她身后就是她那位很会吵架的男友,大三的学生,留着典型的锡纸烫头发,穿了件牛仔外套,正专心地挑功能饮料。

前室友的眼神从我身上瞥过,不阴不阳地开口:“你还记得那绿茶吗?”

我看见咖啡先生和阿萨姆奶茶同时抬起头来。

好家伙。

我的第二任社死现场这么快就要到了?

我努力地往货架后的角落里缩,但还是躲不开室友毫不掩饰的厌恶。

“真的,世界上到底是哪来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感觉自己像光着身子站在人潮拥挤的广场上,无论转向哪个方向,做出什么笑脸——都永远不会被接纳。

“说实话,她是不是管你叫学长了?”

那我叫他什么呢?

“喂”“你”“那个谁”么?

“我真觉得这种女的好恶心。”

嗯,我也觉得。

我也不愿意这样活着。

自由翱翔的梦谁不会做?可有人天生好命有翅膀,有人运气不佳,只能试图好风凭借力。

咖啡先生突然碰了下我的瓶盖:“没关系,你现在放假了。”

他想了想,说:“世界是很辽阔的,你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作为一瓶饮料也是如此。除非——你想继续曲意逢迎别人。”

我不想。

但我对咖啡先生稍微起来一点好奇心:“你为什么会是思想这么深邃的咖啡?”

咖啡先生抿嘴笑了下:“之前我是搞物理学研究的——来这儿之前,在写量子物理的论文。”

居然是学霸!

我一时没搞清楚他是因为什么变成了饮料——总不能是因为太聪明了吧。

咖啡先生看透了我的困惑:“我来这儿是因为我写不下去了。研究进入了死胡同,我也没什么人际交往,人生实在很无趣——你应该能看出来。”

顿了顿,我听出他的声音有几分酸涩:“所以,我的话你也不能全听。一个人还是有社交生活比较好。不过——一直把别人当工具人迎合,也没有必要。这是我的真心话。”

他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嗡嗡地旋转。

室友很快就走了——一开始我还担心周围的饮料会怎么看我,对面货架的泡菜会怎么看我。

但很快,我就又想起咖啡先生那句话:

一直把别人当工具人迎合,也没有必要。

我开始试着放松下来。

这也许是我这十几年里真正放的长假。

原生家庭给很多人都带来过伤害,在此我也不赘述造成我这种性格的原因。

戴上面具是日积月累的过程,卸下面具自然也不能一蹴而就。

然后我惊讶地发现,草莓味奶糖自己也不在意我的“不”,甚至因为我直言不讳说我“爽快”。

咖啡先生也帮忙良多——但也不全是他在帮我,大部分时候,我还得帮他和饮料区的人交朋友。

反正经过几天我不停地叽叽喳喳,他明显要开朗了些。

总之,在半个星期后,对面的老干妈玻璃罐再管我叫“绿茶妹妹”时,我终于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收敛脸上习惯性的清纯笑容,对他不咸不淡地开口:“有病可以去医疗区。”

当饮料真是太爽了。

好景不长,那之后没多久,我就被一个体育系的帅哥(是真的帅哥,整个人都在发出“我是帅哥”的移动热点)从货架上拿起来,提溜着到了结账区。

离开货架时我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咖啡先生一眼。

他正在打盹。

不得不说这间寝室那叫一个臭——我被拧开瓶盖时差点直接把茶水吐到帅哥脸上。

他慌忙蹦开,一边抖自己身上被我泼的水,一边问那个正打游戏的男孩:“喝咖啡喝到住院那学霸醒了你知道吗?”

室友骂骂咧咧让对面“推塔啊傻逼”,抽口回答:“啊,那挺好。学霸嘛……就是家里没什么人管,他这一住院还真惨。”

帅哥咂咂嘴:“我记得是辅导员和班长在管他?”

室友点头:“yes,sir。学霸人挺通透的,等醒了咱劝劝他,别一天到晚就死在书里,没事跟我们去打球。”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时有个咖啡色眼睛的男孩推开寝室门,拖着个巨大的行李箱走进了屋子,声音懒洋洋的,特别像咖啡先生:“我回来了。”

然后我把自己的饮料在极度震惊之下,洒了帅哥一身。

我也不知道咖啡先生是怎么认出我的,也许是一种特别的缘分。

反正在我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就已经被咖啡先生握在手里了。

我就眼睁睁地看帅哥离我而去。

泪目。

晚点时候宿舍里的人都出去了,我被放在咖啡先生干干净净的桌子上,他坐在学校的靠背椅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看了半天我实在是被他笑得浑身发毛:“咳咳,有事?”

咖啡先生点头:“有事。我知道怎么变回人了。”

我愣了几秒:“啊……”

可是我不想变回人呢。

当饮料多好啊!!都不用上课的!!!!

这话听起来就很不对劲,很丧,很不阳光,很不元气少女。

在学霸面前很难开这个口。

我纠结着不知道怎么解释,咖啡先生就继续道:“但是你也不见得非得要变成人。当人也就那样,做饮料挺好的。”

我松了口气。

他接着说:“但是课还是要上的,以后上公共课我就带着你……你专业课的话我会找教室把你放进去。”

不愧是有学霸光环的男人。

我被带到了高等数学课上。

讲真,做人的时候我都不会认真听课,做一瓶饮料还要听课??

我就蹲在咖啡先生的桌子上打瞌睡。

结果这节课完毕,他专程留到最后,把我一阵猛摇摇醒了,然后用恨铁不成钢的沉痛语气语重心长地教育我:“你这样不行的。要想不用讨好别人也可以好好生活,就要自己足够优秀和努力。”

我无语凝噎:“可是我不喜欢数学。”

是真的不喜欢。

是发自内心的听不懂——然后咖啡先生凑近我的瓶子,压低声音开口问我:“那你喜欢什么?”

我……

这些年来,我一直只在意别人喜欢什么。

我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事。

我整个瓶子都难过的瘪了。

咖啡先生看完没回答,也就放软了语气:“下次吧,下次带你换个课上。”

短短半个月,我基本上完了这个校区的各种课。

果然学霸就是学霸,是不一样的脑回路。

半月之后咖啡先生给我搞了个PPT和Excel,挨个放给我看,问我喜欢哪一个。

作为饮料,我就是可以自豪地告诉他:“我脑子里有水,哪个都不喜欢。”

咖啡先生无语地眯了下眼,我连忙找补:“我开玩笑的!我喜欢法语课。”

我是真没想到,从这一天开始,我就被排满了法语的专业课。

一学期下来,我成了个旧瓶子,好几次差点被清洁阿姨带走。

但越往后学,我越想恢复成一个人。

课堂上我开始不用讨好别人之后,就意识到了原来人生还挺有意思的——可以开心也可以生气,可以兴奋可以低落,可以无理取闹,可以战战兢兢。

百无禁忌。

终于,在期末考试结束那天,我鼓起勇气对咖啡先生开口:“我想做人了。”

咖啡先生那会正在跟着朋友一起玩吃鸡——对我作为一个瓶子还是教会了他这个通过游戏快速交朋友的社交技巧。

“但是——”

他关了游戏语音,停顿几秒:“但是如果你又被骂绿茶怎么办?想好了吗?”

我笑了下。

我想好了。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我是在讨好别人。

这次我是我自己。

不论别人说什么,我都依旧是我自己。

我在他拧开我瓶盖,倒出里面每天为我更换的水时,顺口一问:“那如果别人还是觉得我是绿茶,你还喜欢我吗?”

这句话搞得他一个踉跄,直接把水从水池倒在了鞋子上。

我看见他的耳朵都红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当然。”

生而为女。

“系统开始抽签,请稍候。”

A攥紧手指,等待。

“抽签结果已出,性别,女。”

A皱眉,旁边的灵体已经叹息:“你这运气不太行啊。”

“系统开启确认模式,是否执行任务?”

A没有犹豫:“开启。”

“系统开启第一关,出生阶段。”

白色墙壁,挤进周身空气分子中的消毒水味。

她睁开了眼。

一句脏话从胡渣遍布的嘴中砸出。

“怎么又给老子生个女孩!三胎了!三个都是女孩,赔钱货哦!”

她从一个怀抱交到另一个怀抱。

满身烟酒味的男人并不打算接过她。

“三胎了,你还是生不出个儿子!”

她的眼睛望向床上的女人,因为失血而异常苍白虚弱。

“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是否开启抽签。”

“现在汇报签盒。”

“1,被遗弃,2,被领养,3,营养不良三岁夭折——警报警报!”

系统突然闪烁红光。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仪器发出尖锐声响。

护士冲进来,病床上的女人已经因为失血而垂落手臂。

“系统强制开启抽签!请稍候。”

A往旁边伸手,咿咿呀呀叫,可来不及多看两眼带她来世上的女性,白布已经覆盖。

她的抽签结果也不是很好,A心想。

“抽签结果已出,被领养。”

“系统开启第二关,成长阶段。”

A短暂地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姐姐,她们面黄肌瘦,在泥土地中咬着手指。

男人把她送到了很远方的亲戚家,并得到了一笔钱,男人准备再娶一个,好生儿子。

她来到了新家,渐渐长大,渐渐承担家务。

A站在凳子上,往锅里加水。

养父盘算着酒钱,盘算着要养多大才能讨回彩礼钱。

有人敲门。

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打扮是城里人。

“她抽到的是什么签呢?”A想。

年轻女人扶住门,不让它闭合。

女人在努力劝说养父:“我是派来的老师,您的孩子是有受教育的权利的,请您把她送来学校吧。”

养父挥挥手:“山里娃,女娃子,念什么书?”

女教师仍在据理力争。

她卡着那道门,像是为A留着一道光。

“系统提示,开始抽签。汇报签盒,1,读书,2,终老大山。”

给我一个好结果吧。A心想。

她突然攥紧了女老师的大衣,洁白的大衣上多了一个污手印子。

女教师有些惊讶,立马转身搂住她,眼睛亮晶晶的。

养父吸了留旱烟,不说话。

给我一个好结果吧,我想读书,我不能留在大山。

“抽签结果已出。”

A屏住呼吸。

“读书。”

A长舒一口气。

“系统开启第三关,读书阶段。”

A的成绩很好,但是每次开班会时她都很烦。

班主任是个大叔,也爱吸烟。

“女生也就开始成绩好,后期就不行了。”

“女生嘛,死记硬背,上物化就不行了。”

“女娃没有男娃聪明,理科学不过男娃。”

A的成绩远远超过男孩子,却还是阻止不了这些言论。

班里的男孩子扯着她的辫子:“听见没有?死记硬背的书呆子。”

他们的姐姐出门打工,挣的钱花在他们身上,读书的机会也给了他们,但他们依旧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与他们父辈一样,将女性看做赔钱货。

A被揪着头发,眼泪汪汪看着男孩子扔了她的文具,占了她的位置。

她只能抱着书站到最后一排。

曾经的女老师出现了,匆匆忙忙问:“有笔拨款不见了。”

男老师:“买体育器材了,男孩子们早想建个篮球场了。”

女老师急了:“捐款人叮嘱了,要用在女孩子身上。”

男老师一挥手,压低声音:“这钱怎么用谁知道呢。况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女生不还是要嫁人的。”

女老师死死咬紧唇。

男孩子们在新的球场打闹,A在破旧书桌前读书。

A的成绩一如既往好,转眼到了十八。

养父磕着烟斗:“我给你看好了一户人家。”

A惊慌失措。

养父吧嗒两口烟:“这些年你也看到,读书的女娃没有几个,我也背着不少闲言碎语。”

久远的系统声音再次响起。

“系统提示,开始抽签。”

“汇报签盒选项,1嫁人,2高考。”

我要高考。

我一定要高考,A拿笔的手有点颤抖,我不能,我也不想待在大山里一辈子,让我的孩子也受这样的委屈,我要走出去。

养父吸着旱烟。

A转身就跑。

养父步伐更快,扯过A的书包,想将它扔到灶台烧掉。

A死死攥着书包带子,死不松手。

A的头撞到了石砖碰出血,手臂被火舌燎下,热气熏起一道燎泡。

她好像一直在挣扎,挣扎了很久。

有邻居在喊,女老师匆匆忙忙奔来。

女老师握着她的手,流泪:“实在不行,所有的钱我来承担吧。”

养父又骂了一句赔钱货。却让步了。

“抽签结果已出,高考。”

A考得成绩是县里前百。

养父让她自己赚钱,她在县城电子厂打了两个月工。

九月份,她拎着行李要上火车。

女老师跑过来,递给她一笔钱。

女老师在她后面,挥着手,眼睛很亮。

“女孩子,一定要争气啊!”

大学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地方之一。

A在大学里,第一次发现,原来女孩子并不是低人一等,并不是生子工具,并不是赔钱货。

是玫瑰花也是钢铁,是同等钟情并执着的人生。

A在女生节收着礼物,在舞台上穿着长裙。

对她而言没有更自在而平等的四年了。

系统声音再度响起。

“系统开启第四关,求职阶段。”

A穿着白衬衫,不断面试。

“你近期打算结婚吗?”

“你的条件真好,可惜是个女生。”

“抱歉,女生有产假等不稳定因素,我们不打算招。”

A不放弃,接着找工作,同时考编制。

可是,所有心仪工作上都写着斗大的四个大字,像大山一样,压断她的生路,压着她的灵魂。

“仅限男性。”

“系统开始抽签。汇报签盒,1,工作,2,嫁人。”

“不。”A开口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系统说话,也是第一次,有了底气来反抗。

“工作。”A的语气异常坚定。

“我已经走到这里了。不是我一个人在走,是无数个女性为我铺路走到现在。”

她再度投出简历。

她加入了“反就业歧视群”。

她不断斗争挣扎,终于让工位上多了穿裙子的身影。

“系统开启第五关,婚姻阶段。”

A二十八岁时结了婚。

她此前听了太多“再不结婚就老了,就没人要了。”

“男生过了三十还有市场,女性就完了。”

她全然不在意,只嫁自己想嫁之人。

但是人,婚前婚后也会变。

丈夫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婆婆在给他削水果,言语带刺:“别人家媳妇都没工作,就你家的好强。”

这是婆婆不止一次暗示她放弃工作,做全职太太了。

A冷笑,她想起婆婆的刻薄。

婆婆一边希望她辞职,一边又瞧不起全职太太。

同为女性,婆婆却忽视女性本身的追求。

丈夫皱眉,懒得开口。

丈夫沉默总比开口好,因为她的薪水比丈夫高,丈夫总是下意识地想贬低她,以此来求得心理上的平衡。

女儿跑过去,不小心撞到了摆件。

婆婆扶起,不耐烦:

“赔钱货。”

这三个字扎到了A的心。

她捂住了女儿耳朵。

A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这段婚姻。

A从山中走出,想要的并不该是这样的人生,并不该是一个歧视女性的家庭。

离婚吗?A想。

自己已经三十五岁了。

“系统提示,开始抽签。汇报签盒,1,忍受婚姻,2,离婚,忍受舆论。”

“离。”A咬牙而坚定吐字。

“系统开启第六关,为母阶段。”

离婚后的女性并不好做。

很奇怪,男性离婚容易被谅解,女性离婚就好像犯了大错。

A不在乎,她先是自己,而非一定要是谁的妻子。

她在舆论下更加坚强,更加闪光,甚至没有家务和丈夫婆婆的脸色为阻挠,她的事业更加顺利。

她不断言传身教,告诉女儿,何为坚强与拼搏。

“系统提示,开始抽签。是否向女儿重复重男轻女思想?汇报签盒,1......”

“不可能。”A想都没想,“没可能。”

自己拼搏许久,就是为了打破牢笼,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让更多的女性,不再困于糟粕,不再囿于舆论牢笼。

系统再也没有响过。

有一天,她在洗菜。

女儿在她身后,她已经上初中了。

前天有臭小子嘲笑她刚刚发育的身材,被A撞见,心平气和教训了一顿。

女儿很亲近A,万事都愿意向她开口。

年幼时,A不曾得到过的信任与爱意,她相信女儿拥有了。

女儿在她身后,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舒服:

“妈妈,有个声音跟我对话。”

A的动作停了,有些颤抖:“它说什么?”

“它问我,是否接受女性身体歧视。”

A站在原地很久,而后转身,目光坚定。

她站在女儿身旁,抬起女儿的手,指向曦光升起处。

“不接受。不接受任何身体歧视。我们身为女性,我们热爱自己的人生,欣赏自己的身体,不接受任何歧视。”

A望着女儿,目光温柔而坚定。

“你不要害怕。”

“无数女人为自由,为平等,战斗过,你也终将战斗,但你不要害怕。”

性别为女,便要不断抽签。

不断与舆论作斗争,不断与命运做选择。

我经历过无数次抽签,我甚至不知道签盒里的概率和公平性,但是我只能一往无前。

我不愿意被任何的签盒限制。

“你记住:

生而为女,自有骄傲。

我们是玫瑰也是钢铁。

我们该有同等钟情而执着的人生。”

End

一点想法:

抽签是指人生的抉择,但是往往很多时候,这些选择权却并不是由女性本身决定,甚至因为女性身份而受到更大阻力,比如每年有多少女婴被遗弃,多少女童被迫放弃学业,多少女性职场人被不公辞退。

我的女性长辈,确确实实因为贫困,因为性别,被烧了书包,夺走了受教育的权利。我和我的女性朋友们,也因为性别歧视,被夺走,甚至是被抢走了很多机会,也不甘怨恨过。

然而,然而。

当如张校长所言那般,我们生来便是人杰,便是高山,又怎能被平庸世俗的眼光舆论,潮湿阴暗处的蠕虫毒液,阴谋家们的男女歧视所打败。

世人舆论如墙,女孩子们,要不断用血肉之躯冲撞,撞倒那堵墙。无数前人为此奋斗,只为女生能平等站在高台上的权利。

这条路依旧漫长,这堵墙依旧高耸,但你不能退缩。

是五条兄妹梗

(在妹妹依然走冷面酷姐道路的时候发现哥哥已经变成干什么都不ooc的失德教师了)

白月光15

◇全员生存if,黑化,修罗场,ooc

◇五/夏/虎/伏/狗卷/七海/顺平/甚尔…失而复得偏执狂们x迟钝战斗狂妹

◇Summary:“人生聚散周而复始,一朝再来三生有幸,因此他们必将紧握手中,绝不重蹈覆辙。”

◇苏爽票文,甜虐交加,欢迎买股

厚重的云层在头顶堆积,风凄厉地呜咽着,天空像是一面脏兮兮的毛玻璃,透不出任何光彩。......

厚重的云层在头顶堆积,风凄厉地呜咽着,天空像是一面脏兮兮的毛玻璃,透不出任何光彩。

男人抱得很紧,快要将我的骨头捏碎,隐约能听见咯吱作响。我克制住呼痛,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而不知所措,只能温顺地靠在他怀里,小声喊着:“前辈…”

“——赶上了。”

五条悟兀自打断了我,未等答复便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还好赶上了。”

迟钝如我,也听出男人语气中的后怕。

我抬头看他,发现五条悟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那片星河般璀璨的苍蓝上方,银白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像蝴蝶纷飞的羽翅,又像一触即碎的雪翼。

…这个人也会感到不安么?

“谢谢您救了我,五条前辈。”我抿了抿唇,为自己一时疏忽造成的麻烦惭愧不已,“那个…请放我下来吧,不用麻烦您抱着,我一个人可以的。”

五条悟充耳不闻,手臂收得更紧了。

“别离他们太近,等我回来。”

分不清叮嘱还是命令,话音落下后,他不再看我,而是转向不远处的真人。明明面对人类最强,那长发咒灵却并无慌乱。他扬起一边嘴角,带着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说:“喂喂,不是吧——你以为这样就算救下她?”

五条悟神色一凝,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糟糕,好似结了一层冰霜。

“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五条悟已从我身边瞬身消失,以远超于音速的迅疾一举逼近那只令所有人除之而后快的咒灵。

当他距离真人四五米远的之时,那句话的后半段才迟迟落入耳畔。

“——再问也不迟。”

诚然,我对五条前辈的实力报以百分百的信任,然而这只集人类恶意于一身的咒灵却太过特殊,他的下作手段永远不容小觑,与其交过手的我比谁都清楚这点。

果不其然,就在五条悟抬起右手即将打出攻击术式的刹那,他的两侧骤然暴起数十只咆哮的咒灵,流着粘.稠的口涎和血水,张牙舞爪地将他团团包围。

“救、救救我…”

不入眼的围.攻,他本可轻易化解,敏锐的六眼却于一瞬捕捉到违和感,定睛看去,只见其中一只咒灵的身体中央,小女孩仅剩的半张脸露在外面,涕泪涟涟。

“…大哥.哥,救、我…”

五条悟的手势不由顿了一瞬,诡诈的人形咒灵立即利.用这短暂的间隙,猛地后退拉开十几米的距离。

女孩呜咽了一声,又被咒灵.肉.体强大的吸力拖进去了一点,连完整的句子都无法发出。

臭虫、渣滓、下作的垃.圾…!

我怒火攻心,伸手去摸腰侧的刀,又反应过来此刻的自己已不再是挥刀披荆斩棘的神崎凛,而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拥有上等术式、却不知是否真正存在过的禅院琳。

更何况…

伏黑甚尔掳走我之前,可没给我带上画笔的机会。

这一次,即便是视他如恩师的我,也难免在心中暗骂起那位我行我素的术师杀手。

“抱歉了。”与此同时,十米开外的五条悟对那默默流泪的女孩平静地说,“我会替你报仇的,来生好运。”

语毕,他抬手一挥,双指交叠。

砰——

数十只虎视眈眈的高级咒灵,连带那无法拯救的幼小生命于眨眼间成了一滩滩稀烂淋漓的血肉。

我咬紧嘴唇。

这样,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抬脚走向那相隔甚远仍用眼神锁死我的咒灵,“喂,还敢盯着她看?”

不等回.复,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缓慢地勾起唇角,眼中寒光熠熠,疯狂至极。

“决定了,”他活动了几下十指关节,咯嘣咯嘣,发出清脆危险的声响。

“老.子要先剜下你两只眼睛,当葡萄踩着玩。”

方圆几十公里都被设下了“帐”,任何生物——包括一级以下的咒术师——均不可入内。

真人预先转换了数不胜数的无辜灵魂,将其变成一只只丑陋狰狞的怪物,被.迫袭.击自己的爱人、孩子和朋友…即使战斗力不强,但其庞大的数量和责无旁贷的救援行动,都足以给现场的咒术师们造成不小负担。

这是一场血战。

然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完全帮不上忙。

思及至此,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转向从刚才便护主一般寸步不离的虎杖悠仁,第N+1次强调:

“悠仁,我要去战斗。”

男孩不吭声,只挥舞着蓝焰般咒力缠绕的径庭拳,又一次击退了四周来袭的咒灵。

“你不能为我挡下一切——咒术师的战斗当中,我们都有要做的事。我有我的使命。”我不甘放弃,苦口婆心地劝道,“悠仁,我不需要你将这当作是某种赎罪。”

“我要保护前辈。”

然而,虎杖悠仁就像突然丢掉了理解能力这项功能似的,顽.固.不.化地重复道。

“前辈不可以再受伤了…绝对不可以。”

他的语气听上去坚定,声音却像从碎纸机出来的碎片,轻轻一吹气就会散在空气中。

…哎。

我深深叹息,愈发无奈。

顺平、惠、棘,还有眼前的悠仁…怎么感觉死而复生一遭,以前乖.巧听话的后辈,一个个都转了性子?

当然了,我可以出其不意甩掉虎杖悠仁,毕竟他专注于眼前的战斗和周遭情况,没有一心二用的余力。

前提是——

狗卷棘临走前没有抛给我一句【不准擅自移动】的话。

六眼和咒言术,全是作弊器!

我忿忿地想,注视着不远处众人奋战的身影,心中一片焦灼。想要祓除诅咒,必须祓除诅咒,这是神崎凛身为咒术师的使命,是我永生不变的职责…

“想去战斗么?”

耳畔突然响起一声问句,轻柔低沉,像在穿透浸水的纱,于心脏处不轻不重地摩挲,引得一阵微妙的战栗。

我转过身去,冷静道:“夏油前辈,您怎么来了?”

“悟来了,伏黑甚尔来了,所有人都来了,”黑发男人温柔地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来呢,凛?”

因为您不对劲儿。

我不动声色地腹诽道。

就在今天上午,夏油杰有.意无意提到过和“讨厌的人”做了一场交易,并获取了珍贵的情报。紧接着,五条悟被调虎离山,伏黑甚尔趁机当众掳走了我,却没有遭到剩余人员中的最强者——夏油杰的阻止。

很难否定二者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只不过…

我暗自审视着眼前笑意盈盈的男人,不禁颇感疑惑:如果说在这场交易中,夏油前辈能获得禅院琳的情报,那么甚尔先生呢?他又能得到什么?钱?情报?

…除此之外,还有何值得他大费周折?

他的语气明明很温柔,却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很生气,但因为你是凛,又根本毫无办法。”他继续道,“真让人烦恼啊,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啊,不如这样。”

在我开口之前,夏油杰弯起唇角,眯起那双深不见底的狐狸眼,一副诚恳无害的模样。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他举起手,轻轻.揉.捏我的耳.垂直到仿佛滴血,用宠爱的语气做出承诺,“我不仅对前事一概既往不咎,还能让你去战斗。”

强忍颤栗的我一怔,颇感惊讶。

“…真的?”

“我怎么会骗你呢。”夏油杰好脾气地笑,双眼仿佛两颗幽幽莹莹的玉石,“连我都不相信了么,凛?”

我顿时心生愧疚。是啊,对方可是夏油前辈,他怎么可能对我做不利的事?

与此同时,余光注意到虎杖悠仁赶来的身影,信任前辈的习惯最终让我选择相信,忙不迭问:

“什么事?”

“很简单。”夏油杰不慌不忙地抬手,召唤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球状咒灵。黑漆漆的,像个超大版墨鱼丸。

“让它跟在你身边。”

我报以不解的眼神。

“一个坐标。”他解释道,“你可以把它理解为我的专用GPS,一旦接受了它,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可以找到你。”

说着,他抬起手臂,将那看似无害的咒灵搁于我的肩上,右手又趁机掠过脖颈,皮肤随着呼吸而起伏,指尖下是左侧动脉的跳动。指尖寸寸下滑,仿佛在用心感受什么一般,细细密密。

如果是高中时代的我,应该会很开心吧。

这般想着,我后退一步,毫不留恋地选择了拉开自己和初恋间的距离。

“好,我答应您。”

学.生时代的最后一次对话,是在教室里。

彼时,我和夏油杰的关系已经恢复如初,和蔼可亲的前辈,守礼懂事的后辈,那日的告白化为一支辟出鸿沟的画笔,他在那头,我在这头,恰如其分地遥遥对望、相视一笑,从头到脚跳不出问题。

顺带一提,我不再给他送饭了。

这没什么,前辈本身也不喜爱我的手艺。每次送饭约莫是碍我的面子,他才没当面抛进垃.圾桶里。

哎。

虽然已经不难过了…

夏油前辈却是真的很讨厌我。

对我的视线若有所觉,夏油杰合上.书,垂眸深思了一会儿,突然感叹道:“人类每天都在走向死亡,却说自己发现了生的意义,真有趣。”

我想了想,然后问道:“您最近是有什么烦恼的事么?”

夏油杰微微瞪大双,十分诧异。过了半晌,他方才收敛了外露的情绪,轻轻笑道:“果然瞒不住你。”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您的树洞。”我以一种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口吻道。

面对我堪称唐突的话语。夏油杰看上去并不意外,只好整以暇地歪了歪头。那会儿他已经不扎丸子头,一头浓郁的墨发泼洒下来,几缕碎发挡在眼侧,撩拨得人莫名移不开眼。

“怎么办……”

在我心平气和的视线中,夏油杰撑住下巴,像个考砸了的泄气孩童那般,烦恼地叹出一口气。

“我想保护的人,似乎不愿躲在我的身后。”

“为什么?”我眨眨眼,疑惑道,“为什么她一定要站在你身后呢?”

“因为我不想她受到伤害。”

“人总会受伤,更何况是咒术师。”虽然摸不清对方指的是谁,我仍实话实说道,“您不可能护她一辈子。”

“怎么不可能?”夏油杰反问,明明是完美的笑脸和轻柔的语气,却似乎有那么点小恼火。

“因为您不可能永远在她身边,人总有疏漏的时候。”我答,又自我反驳道,“除非你们结婚生子、组建家庭,但即使这样,也无法保证无时不刻在彼此身侧——人终有一死,届时,总有一方要被留下来的。”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夏油杰始终注视着我。

那双狭长的紫瞳中划过无数复杂的色彩,好似漫长又短暂的思考,又仿佛无数次的自我肯定和否定。

没一会儿,他默然垂眸,擅自换了个话题:“凛,你认为人际交往的最高准则是什么?

我回答:“信赖?”

“不。”夏油杰摇了摇头,“是平等关系。”

“好比搭建一座桥梁,桥的两头必须是同等高度。同样的,只有处于平等关系之中,人才能真正地互相理解,看清对方的内心,并以此建立永不断裂的关系。信赖、憧憬、爱慕…除此之外的所有要素,不过是将这座桥梁粉饰得更美一些罢了。”

我似懂非懂。

“——平等关系。如此美好,却又如此不切实际,就像人和人不可能完全地相互理解,它的存在也是如此渺茫。”夏油杰叹了口气,深深凝视着我道,“话已至此,你明白当初我拒绝…”

“——啊啊饿死老.子了!!”

门被“咣当”一声撞开,白发少年揉.着脑袋大声抱怨着,闯入了我和夏油杰独处的空间。

“哟,杰!”他率先和脸色难看的好友打了个招呼,又转向我大大咧咧道,“来来来——前辈的乖小孩,给我去食堂买两包铜锣烧一包巧克力还有三块奶油蛋糕——”

…甜品窗口就是专门为您设立的吧。

我捏着钱包,最后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夏油杰,还是听话地走了出去。

目送我的背影渐行渐远,五条悟摘下墨镜,蓝眼睛在好友身上飞快地打了个转。

“既然已经拒绝了,”他不紧不慢道,“就最好别再抱无意义的情感,让她早点走出来才是正确做法。”

夏油杰神色不变,开口道:“很明显?”

五条悟皮笑肉不笑:“没有,我猜的。”

“是么?那你猜得很准。”夏油杰说,“只不过结论下错了。比起平平淡淡当同僚,为什么不放手一搏?”

“啧啧啧——杰,幡然醒悟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好事,如果没找对时机,就是雪上加霜。”五条悟在空中画了个小小的叉,又好整以暇地摊手,“再说了,机会还不是你小子自己搞丢的?”

夏油杰顿了一两秒,有那么个瞬间似乎很想和五条悟去打一架。而好巧不巧的是,对方似乎也正跃跃欲试。

但最终他忍住了,因为神崎凛不出半晌就要回来,他不想错过毕业前夕最后的相处机会。

于是,夏油杰挑挑眉,很狡猾很无.耻很不讲道理地说:“无论如何,该是我的最后还是我的。”

言外之意: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费尽心思也没有。

五条悟的笑容僵了一瞬。

两人默默对视,从未觉得如此相看两厌,于是齐刷刷地错开视线,一个低头拿木桌上的纹路当迷宫玩,一个盯着窗外蓝天数叶子。

反正干什么,都比此刻的对方顺眼。

夏油杰说服了虎杖,又放出数十只咒灵接替战斗,将替换下来的咒术师们叫到我的身旁。我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随即转向神色各异的众人。

刚从战斗中脱身,有些人脸上还沾着鲜血,随空气慢慢冷凝而凝固,仿佛每一秒钟都被拉到无限长。

“我回来了。”我挤出一个微笑。

他们不答,只沉沉地望着我,眼里几乎淬出火来。

“…欢迎回来。”仿佛一个世纪之久,虎杖说。

风呼地猛烈,像惨痛的哭嚎,少年痛切的声音组成简短的词句,轻轻地,却又那么有力地敲打在我的心脏之上。

我强忍心悸,迫使自己回想起夏油杰教给我的一字一句,艰难开口道:

“大家,和我做个约定吧,我绝不会死于这场战斗,死在你们眼前——怎么样?”

众人神情微微一变。

夏油杰的建议委实有效,一击即中。

他们困神崎凛于囹.圄之中,无非是不想再经历一次她的死亡。那感觉太疼,就像用尖锐的指甲生生从心脏上撕下一块血肉,再放入口.中反复咀嚼,吞下自己酿酒的苦涩。

无数个夜晚他们难以入眠,反复想着:如果当年说出口就好了…如果当时陪在她身边就好了…如果当初能再多看她一眼就好了……

贪得无厌,欲壑难平,追悔莫及。

他们都一样。

月亮可以照到冰川,照到海底,照到火山,她可以奉献出她的每一束辉芒,点亮夜晚的每个角落。

但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独占月亮。

我对众人心中所想一无所知,眼见有戏,连忙就要开口继续劝解,便听全场唯一靠谱的大人——七海建人语气坚决道:

“不怎么样。”

我一句话卡了壳,差点没呛着自己:“……怎么这么干脆?”

“因为你不可信。”男人甩掉刀尖上的血液,生硬地说:“更何况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凭你现在的身体和实力…”

“——战斗?想都别想。”

金发少年残忍地一口否决,伸手握住我的胳膊,十七岁的我娴熟地抬起手臂,任由他仔细检.查起身上的伤痕。

“七海,真的不算什么…”

我想对他讨好地笑笑,却不小心牵扯到面部的伤口,顿时嘶地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扭曲的表情。

“你疯了?”过了半晌少年沉下脸色,指着我的腹部,勉强按捺火气质问道,“这道贯穿——再差半寸就是致命伤!你居然还想参加后天的任务,怕不是脑子进水了?!”

唔哇。

骂得这么狠,是真生气了。

“致命伤也没关系,及时医治就不会有问题。”我理所当然地说,“更何况,我知道你会来。”

七海一下卡了壳。他死死盯着我,嘴唇蠕.动着却不出声,仿佛千言万语度在喉咙间无法宣.泄。

“你下次大可冲得猛一点,干脆不用回来了。”半晌,七海建人面无表情地说。

我眨眨眼:“可是我不回来的话,七海会很伤心吧。”

七海建人一下子又没话了。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该说的不该说的在唇齿间打转,像群调皮的蝴蝶飞来飞去,怎么抓也抓不到。结果等再次抬头,少女已经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七海盯着这张恬静的睡颜,看了很久很久。

其实,神崎凛一直都很擅长这个,简直是一种了不得的天赋,每一次对她生气、恼怒甚至于痛恨的时候,她总能恰如其分地让人知道,她也有心,也在意你的感受。

然后,然后你就会心甘情愿地纵容她,原谅她,相信她,不长记性地靠近她,一次又一次,七海建人好气又好笑地想,稍微将距离拉开以便看清她的脸。

女孩睡得很沉,很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仿佛他的胳膊是全世界最舒服的靠枕。

仿佛中了某种高深的咒术,七海建人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指尖轻划过她的嘴唇。未收到任何反应,看来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睡过一个好觉。

他注视着指下柔软的唇.瓣,目光微动。

吻她吧,内心深处有声音催促,吻她,没有比此刻更妙的时机了。这难道不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么?

七海建人攥紧双拳。

有数个瞬间他想要屈服于这股迷人心窍的渴望,他的理智几乎湮灭于胸腔深处,那片无数次惊涛骇浪又无数次被强行镇.压下去的情感汪.洋。

可他不能。

七海只是平静而深邃地注视着她,把所有声音压在喉.咙处,身体因心绪澎湃的颤.抖,比起波澜不惊的深海,更像是周身滚动着岩浆的未爆发活火山。

如果可以光明磊落,如果能够得到回应,有谁乐意做偏僻角落里的阴影,一辈子伫立在理智的无尽黑暗里,不敢把世间最纯净炙热的爱意置于光.天.化.日之下。

陪在她身边更久的人是我。

回忆起过往三年的时光,他心里突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我知道她的一切喜好和习惯,知道她爱吃中式火锅爱喝奶茶三分糖,知道她嘴角微笑和发梢的温度,知道她上课偶尔的呼噜声和下课前可爱的肚子叫……夏油前辈、五条前辈,这些琐碎小事,被偏爱的你们能否知晓?

思绪百转千回,胸口疼痛难耐。

最终,七海建人只是像过往无数次一般轻叹。

“…不省心的姑娘。”

第二天是毕业日,老师和学生,毕业的和没毕业的,通通齐聚一堂,素日冷清的院校难得热闹起来,而七海建人做了个让人大跌眼镜的举动。

他主动提出,要和所有人拥抱一次。

何等的煞费苦心,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苦笑着想,并挨个抱了过去。等终于到神崎凛的时候,已经临近毕业典礼的尾声。

她伫立在高专校门口,正和前来看望的前辈挥手告别,听见七海建人不高不低的呼唤,蓦然回首。

“恭喜毕业。”七海建人说。

“恭喜毕业。”女孩微笑着回复。

彼时她身体还算完好,声带未损,声音宛若潺.潺溪水一般清冷空灵,流淌过少年悸.动的心脏。左边眉骨上也没有那道刺目的伤疤,金色的眼瞳完美的像在发光,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因此七海建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迈开步伐,展开双臂,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了她。

“…啊!”女孩发出小小的惊呼,随即选择回拥。

聆听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七海建人小心地伸出手,让第二颗纽扣悄然滑.进了她的口袋。

“今后我不能一直看着你了,要多保重。”他尽力从千言万语中挑出合适的词,拼凑到一起,再千万小心地送出去。

“…嗯,我答应你。”女孩点头。

千万别食言。七海建人近乎卑微地想,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别那么拼命,从今往后的战斗中,哪怕有违咒术师的原则,也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因为再没有一个我能在你倒下时伸出双臂,再没有人——再没有人能像我这般在乎你。

凛,算我求你了。

…别死,好么?

小巧的条纹纽扣因重力坠落,被柔.软的布料悄无声息地承载,犹如一滴水融入大海,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没发出丝毫不妥的声响。

一如他无疾而终的暗恋。

一如他看见那具尸体时,肝肠寸断的模样。

——ToBeContinued.

下章:

“我只想让你回到我身边。”

蛋包饭上,红旗站得笔直。

我收回视线,垂眼看向手中的粉红小汽车玩具,思来想去,终于吐出憋了许久...

我收回视线,垂眼看向手中的粉红小汽车玩具,思来想去,终于吐出憋了许久的第一个问句,打破了微妙的平静。

“为什么是家庭餐厅?”

伏黑甚尔搁下水杯,毫不犹豫地答:“便宜。”

好吧,不无道理。甚尔先生带我来餐厅这件事本身足够惊世骇俗,所以什么类型的餐厅——西餐、和食、快餐店或气氛温馨的家庭餐厅,都已经显得无足轻重了。

…虽然违和感仍然很强就是了。

我默默地捧起水杯,边小口啜饮,边盯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蛋包饭,不知怎么就下不去嘴。

“那个——”踌躇已久的店员小.姐终于鼓.起勇气,凑上前来笑容满面地推销道,“恭喜二位!本店正巧有活动,点第二份套餐有优惠哦,请问…”

“不要。”男人干脆利落地说。

“啊、这样啊…”许是对方的态度过于冷酷,店员小.姐的额头上冒出几滴汗珠,她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继续道,“…还有,本店开张五周.年,凡是亲子关系都可以享7.5折优惠,包括父女在内,先生,您、您确定不再——”

“说了不要,耳朵聋了么?”

伏黑甚尔出口打断,不耐烦地掀起眼皮,斜斜投去轻描淡写却又威慑力十足的一瞥。

店员脸色顿时煞白,双.腿发软摇摇晃晃地就要倒,被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好歹没当众跪坐在地。

“没事吧?”我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松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们不是父女关…”

话说一半,店员已经头也不回地逃了。

…好吧。

我抿抿嘴,继而转向一旁满不在乎的男人,皱眉道:“甚尔先生,请不要这样恐.吓一般人。”

“轮到你来管我。”男人轻嗤了一声,将塑料勺子丢到我眼前,冷声催促道,“快点吃。”

…生气了?

我抿抿嘴唇,接过勺子,双掌合.十乖乖说了句“我开动了”,便开始一点都不客气地狼吞虎咽。

面对我饿虎扑食般毫无美.感的吃相,伏黑甚尔司空见惯地转过头,只懒散地盯着玻璃窗外川流不息的街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是老相识了。

这个男人是所向披靡的天与暴君,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术师杀手,也是仅次于五条前辈的,我最尊敬的人。

距今24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了他。

神崎凛的双亲均是四级咒术师,天赋平平,却又都有一颗乐于助人的正义之心,于是在毕业后选择了继续祓除诅咒的工作。不幸又万幸的是,他们的女儿虽然生来拥有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咒力,却没有与之匹配的术式。

他们并未感到遗憾。

神崎凛是爱之结晶,是在祝福下出生的孩子,男人和女人不祈求她的卓越成就,只要这个孩子能够平安地长大,克服一切可能出现的困难,顺利地走完一生就好。

他们拒绝了御三家要收养女儿的邀请。

于是,神崎凛就这样普普通通地长大,以一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态度对待生活中随处可见的诅咒。

直到五岁那年,一次小小的意外让她的人生轨迹彻底掉转了方向。父母在一次任务中受伤,染上了一级诅咒的残秽。平平无奇的小角色,不值得高层加以重视,而起初,他们也没有把那团黑漆漆的残秽放在心上。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作为高级诅咒的残秽,那团可怖的影子赫然宛若它的分.身,在本体的命令下寄生虫一般悄无声息地蚕食着属于人类的精力。来不及做出反应,父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衰弱下去。没几天,男人撒手人寰,女人也躺上了床塌。

女孩不肯放弃,倔强地悉心照料着自己的母亲,在她嘶哑痛苦的尖.叫.声中一遍又一遍地安慰她:“妈妈,没事了…痛痛飞走了,凛给你吹吹,痛痛已经飞走了…”

然而母亲仍没有捱过这场可怕的劫.难。离开那天,她美丽的面容好似骷髅般消瘦,原本亮丽的长发也暗淡无光,唯有一双金色的眼睛迸出微弱的生气,宣告着步步紧逼的死亡。

“凛,”她紧紧.抓着女儿的手,泣血般一字一句地吐道,“坚强地…活下去,答应妈妈…坚强地……”

没说完她就走了。

女孩捧着母亲枯槁的手,沉默了很久。

直到肚子发出咕噜噜的鸣叫,她才回过神来。眼泪已经干涸,粘在脸上很难受,但她没着急去洗,而是打开家中的电脑,登陆了咒术界人尽皆知的交易网站。

她发布了一条雇佣宣告。

不久后,一个下雪的日子,孑然一身的女孩等来了一位身着皮夹克、嘴角有疤的黑发青年。

“就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见到她,青年挑眉质问,在得到肯定后烦躁地抓了抓发尾,“妈.的,被耍了…”

这就是应.召而来的强者?

雪花落在鼻尖上,神崎凛盯着小学生的帽子,皱皱鼻子,捏着书包带,踮起脚试图去观察他。个子好高,真的好高,像一座望不到尽头的山巅,刚上小学的女孩必须得把头抬到一个近乎夸张的角度才能勉强看到他的表情。

看不出什么线索,她冷静地问:“您的术式是什么?我要杀掉的是一级咒灵,您够强么?”

青年手上动作一顿,扯了扯嘴角,居高临下地反问道:“怎么?怕我完成不了你的任务?”

“没有。”小小的神崎凛努力昂起脸,挺.直腰板,和对方笔直地四目相对,“我只是不想您去送死罢了。”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

“…啧。”他偏过头,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淡淡地说,“我没有咒力,也不会使用术式,但是…一级咒灵?”

他牵起嘴角,露.出一个饿狼般危险的笑。

“——五秒就能解决掉。”

仿佛被这句话注.入生气,原本死气沉沉的心脏一下活了起来,女孩踌躇了一下,满怀期待又小心翼翼地问:“没有术式也能变强么?”

青年一怔,随即压着声音低沉地笑。

神崎凛困惑地眨了眨眼。雪花轻飘飘地洒落,在男人嘴角的伤疤上,融化成水滴。虽是笑声,她却听出了些别的意味。就好像压抑已久的熔岩喷.涌而出,堂堂正正地灼于世间的那种畅快淋漓。

过了半晌,青年恢复平静。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开口道:“好吧,那就让你见识一下。”

尽管佣金差强人意,他答应接下了委托。临走前,小女孩问:

“您的名字是什么?”

刚刚逃离本家、很快将凭一己之力震惊整个咒术界的未来杀手略微想了一下。当然了,其实他根本用不着思考或犹豫,答案早在出生那天便被所有人决定了。

于是,青年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答:

“——甚尔。叫我甚尔就行。”

三天后,杀手找上了门。

他二话不说让神崎凛跟她走,女孩也不防备,乖乖照做。因为个子高,腿也很长,男人的每次迈步都像跨过一次女孩无法逾越的鸿沟,她跌跌撞撞地跟着他,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没刹住车差点撞在他腿上。

“喏,自己看。”

神崎凛从长.腿后面绕过去,看到眼前之物的瞬间,瞳孔骤缩。

——那只传闻中杀.人无数的诅咒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面,成了一滩半死不活的烂肉。

“动手吧。”甚尔平淡地说,像丢玩具一样抛给女孩一柄匕.首,“这是能杀死诅咒的咒具。想报仇就自己来,你付的钱还不够让我脏了刀。”

短暂的沉默,神崎凛照做了。

也许她生来就有天分,命中注定要和名为“诅咒”的存在对抗到底;亦或者她在每个夜晚都幻想着眼前的一幕,早对整个流程滚瓜烂熟——无论如何,她做得很好,好到出乎男人的意料。

“谢谢您,甚尔先生。”

女孩擦.拭掉脸颊上的血液,和掺杂在鲜血中、或许存在的泪水,微微颤.抖着说。

青年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完全没把她发自肺腑的话语放在心上。“别整那些没用的,如果真要感谢,就快把尾款打给我。”

女孩望向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困惑。

这个人,他的话语是那么的……不同。他不可怜她。完全没在可怜她。这很不错,因为神崎凛讨厌来自别人的同情。每个了解到她过往的人都恨不得把他们那过剩的同情心涂遍她全身,每个人都抢着为孤苦伶仃的小女孩感到惋惜。

“早早没了父母,日子该多苦哪。”

——众人如此感叹着,却唯独没人想起,此刻她最不想回忆起的正是那些无法改变的过去。

但甚尔没有。无论是他奇迹般的将心底仅存的一丝善意挥发了出去,还是说他压根从开始就不在乎,纯属一时兴起,他的举动都在某种程度上拯救了神崎凛,也为她指明了未来的道路。

——祓除诅咒。

神崎凛深知诅咒源于人类,因此她不憎恨咒灵,却也不认为它们有存在的必要。太危险了,太痛苦了,太悲伤了,无论是加害者还是受.害.者,都不该受此苦难。

这正是神崎凛战斗至今的原因,也是她每一次豁出命去祓除诅咒的理由。自打父母故去、大仇得报的那天起,她便摒弃过去,化为一柄不顾生死的狂刃,献出手脚,奉出生命,势必斩除此世间的所有诅咒。这信念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若临死还有咒灵出现在眼前,哪怕用牙她也要咬死最后一只。

因为…

她再不想变回那个无能为力的小女孩了。

“吃完了?”男人问。

我点点头,搁下勺子,以那张似曾相识却又更加年轻的面容,以及那副永远一成不变的神情,跨越了时空一般望向自己的恩.人。

伏黑甚尔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子,像在看什么无意间丢失、又自顾自跑回来的小玩意儿。

“…真不顺眼。”

他突然说,然后抬手不轻不重地拽住我的发尾一拉,迫使我微微昂首,继而在我嘴角上飞快舔.了一下。

我听到餐厅角落传来的小小惊呼。

“沾上番茄酱了么?”我在男人撤走后,面不改色地问。

“嗯。”他回答。

“下次请直接告诉我就好。”我摸了摸似乎有些滚.烫的唇角,不好意思地说,“不用麻烦您的,甚尔先生。”

男人没吭声。

我想了想,问:“您为什么不问我是谁呢?”

“对我而言,无所谓。”伏黑甚尔道,“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到禅院家——至于你这副壳子里是谁,关我何事。”

那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家餐厅?我注视着男人状似漫不经心的表情,感到十分困惑。为什么不干脆把我带到禅院家,免生是非?

想不明白。

不过,既然是甚尔先生的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一直在贯彻自己的人生,我也不能输。

“那我就先走了。”我站起身。

男人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的惊人。他低着头,瞳中的那抹绿幽深而危险。

他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你不能走。”

“我知道您对完成任务的执着。”我盯着那双兽瞳一般咄咄逼人的眼睛,诚恳地说,“但我真的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尤其是不能出现在御三家的面前,望您谅解。”

“不,我到没有…”闻言,男人的嘴角抽.了抽,看上去有点微妙的憋屈感,“…算了。总之,你从现在开始必须跟着我。”

我诚实道:“五条前辈迟早会找来的。”

不知为何,这话让男人的脸色刷一下变黑了。他冷哼一声,不屑道:“那可不一定。”

我实话实说道:“他有六眼。”

“六眼不是万能的,只要是此间之物,就必定有其纰漏。”伏黑甚尔嗤道,“比如……我两年前挖走了你的尸体,如果我没猜错,那小子应该是今天才发现吧。”

…哇哦,原来掘坟之人是您。我默默地想,不知为何,居然完全不感到意外呢。

“我能问为什么吗?”

伏黑甚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傀儡术么?”

“一种失传已久的术式,能在特定媒介的连接下,操控尸体进行战斗,”我边回忆边答,“更有甚者能炼化死者的灵魂,让其永世不得善终。”

“只有身体是无法100%发挥实力的。”伏黑甚尔站起身,从容不迫地说,“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迟疑道:“…还没有付钱呢?”

“你在说什么鬼话。”伏黑甚尔挑了挑眉,理所当然道,“买单这种小事,难道不应该你来做么?”

我:“…可是,您强行把我掳走之前,并没有给我带上钱包的机会。”

伏黑甚尔:“……啊,好像是啊。”

我俩对视一眼,男人叹了口气,耸耸肩,一副“我虽然也不想但没办法”的无赖样。

紧接着,他一把揪住我的后领,像拿捏小鸡崽儿似的甩到肩上,依靠天与咒缚赋予凡人肉.眼所追不上的速度,带我光速逃离了弱小无助的餐厅。

我趴在他肩膀,忍着那钢铁一般坚.硬的肩膀硌痛的胃:“我才刚吃完饭唉,甚尔…”

一出店门,吐槽卡了壳。

仿佛被上帝蒙上了一层漆黑沉重的罩子,天空中倏然一片阴云笼罩,浓.稠到令人作呕的诅咒气息纷纷露.出头角,挤.压在空气当中发出心神不宁的吱嘎声响。

“…甚尔先生?”我绷紧了神经。

伏黑甚尔放下我,在回答前脸色已经阴沉下来——原因很简单,事发突然,他没有把丑宝带在身边。

街上的人们渐渐察觉异象,一片躁动不安。

“唔哇哇哇——”

我一怔,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孩正孤零零地跪在地上,捂着脸发出哭声,显然是在混乱中跟父母走丢,四周的人群杂乱奔走,全当他是空气。

我一下想到了当年那个年幼无助的自己,心中一软,不由得抬脚向那长发披肩的孩童走去。

“喂,回来!”伏黑甚尔在身后喊道。

然而我已经来到了那孩子身边。他将脸埋的很低,肩膀一抖一抖地抽.动着,许是收到了不小的惊吓。

“没事了。”我蹲下.身,柔声安慰道,“不要怕,我这就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男孩抽.动的肩膀停滞了。

我强忍着四周令人恶心的诅咒气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吧,先跟我走吧。”

“谢谢你,大姐姐…”

男孩轻慢地拖着调子,肩膀又开始疯狂抖动,似乎在强忍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他一点点抬起头,以某种似曾相识的诡异腔调说道:“作为回报,让我帮你——”

那双诡谲的异瞳猛然映入眼帘。

心脏骤停的瞬间,面带伤疤的孩童歪头拧出一个扭曲兴.奋的笑,唇齿间的森森白牙令人毛骨悚然。他抬起细长手指,猛地向我的脖颈袭来。

“——变成有趣的模样吧!!!”

“过来,神崎凛!”

不远处的伏黑甚尔大声呼唤,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正极速向我这边冲来。然而已经太晚了,来不及了!我僵直着身体,眼睁睁地看着那邪.恶的手指离自己越来越近。不行,禅院琳的身体素质太差,已经——!

“谁允许你碰她了?”

手指即将触上肌肤的刹那,一声寒意十足的质问在耳畔响起。

下一秒,眼前的画面突然扭曲变幻。一阵天旋地转,咒灵的脸庞已被混乱的街景替换,我靠在男人怀里,看见他背后伫立着的咒术师们。无论是前辈还是后辈,神崎凛一生中最重要的那些人,通通到了个齐全。

他们都听见了伏黑甚尔对我的称呼,表情各异,眼神却都死死聚焦在我身上,片刻不离。

还是暴.露了,我想。

但是…此时此刻,重点已然偏移。

我垂眸望去,十几米远外,那个瘦小身躯犹如弹性极佳的面团,以一种令人作呕的方式迅速抽条、变高,眨眼间换成了高挑的长发咒灵

——名为“真人”的恶魔,复活了。

“好久不见,神、崎、凛。”他牢牢盯着我,在念到我名字时加重语气,一字一句,恨之入骨。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

然而…

实际上,我根本没有害怕的理由。

宛若居高的神明俯瞰地表上不堪入目的怪物,五条悟掀起眼罩,露.出那双冰河般漠然的眼眸,微微一凝,磅礴似海的杀意于一瞬铺陈开来。

“想好这次的死法了?”他冷声道。

“恶心的杂碎。”

“做个约定吧,我绝不会死于这场战斗,死在你们眼前——怎么样?”

ps.甚尔不是不疯,而是你们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不过他确实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毕竟老男人久经沙场)也算一股清流吧

pps.这篇文里默认宿傩已被祓除,无视脑花,出场的反派咒灵大概只有真人(如果不是剧情需要我一个标点也不想写他,yue)

“你的尸体不见了。”

五条悟的表情十分恐怖,眉眼间沉沉坠着戾气,完美诠释了一种叫做“欲杀之而后快”的愤怒。

“这样啊。”我拨.弄着平底锅里滋滋作响的生姜烧,平静地说...

“这样啊。”我拨.弄着平底锅里滋滋作响的生姜烧,平静地说,“谢谢您为我去扫墓,前辈。”

五条悟噎了一下,加重语气道:“搞错重点了吧——被偷走的可是你的尸体,不是什么墓碑上的花圈或旁边的野猫!”

“那真是太好了。”我盛出菜肴,含笑望向室内其乐融融的一幕,“猫咪还平安地蹲在那里就好。”

五条悟一愣,眼罩下的蓝眸中划过一丝探究。

“杰跟你说了什么?”他问,“告诉我。”

故事追溯到二十分钟前,从我在夏油杰的带领下,一步踏入这个几乎人满为患的房间之前开始。

“伏黑同学就先进去吧。”男人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我有话要单独和禅院琳同学说。”

惠当然不听他的。这小孩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就闷闷不乐,手插着兜一言不发,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麻烦你了,伏黑学长。”我不得不出马,仰望着他诚恳地说,“夏油老师是我的班主任,不会有事的。”

约莫是我这个当事人发话,伏黑惠也不好继续留滞下去,便抿紧嘴唇,不甘心地转身进屋了。

下一秒,屋内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紧随其后的是接二连三的失望叹息,我转向夏油杰。

“请问您有什么要问的,老师。”

我字字铿锵有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好招架任何关于身份的质疑。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谁料…

“禅院同学,”夏油杰缓缓开口,慢条斯理地抛出一个炸.弹,“你还记得自己的双亲么?”

——始料未及的提问。

我一下怔住了。不可否认这问题难倒了我,毕竟我不是真正的禅院琳,也没有继承他的记忆,很难回答出这种基本却又私.密的事情。

因此,用这个问题来试探我的身份倒也无可厚非。

然而真正惊到我的,却是这句话让我一瞬间联想到的某些从未博得注意、却始终存在的事实。例如那个清晨醒来后死气沉沉的卧室、空白的电.话簿、从未响应的躯壳、以及自始自终和“我”没有任何联.系的禅院家。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涌.入脑海。

男人见状胸有成竹地笑笑,似乎并不打算从我这里找到答.案,而是继续阐述下去。

“这几天我转移重点,分神去稍微调查了一下御三家——尤其是禅院家的人员组成和背景。过程很困难,毕竟无论如何,那是矗立于咒术界顶点的存在,但遁着蛛丝马迹找过去,调查一个人并非完全不可能。”夏油杰顿了顿,语气变得微妙起来,“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本能地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

夏油杰以一种不可捉摸的宣布道:“禅院琳没有父母,没有出生记录,没有身份证明或消费记录,就像一道凭空出现的影子,哪里都寻不到她曾存在过的痕迹。”

我呆在了原地。

不可能…怎么可能!禅院琳明明拥有自己的术式,明明才十六岁。她是一名前途不可限.量的咒术师,理应拥有一份独一无二的过去,以及一片属于她的未来…

“百分之九十九。”

“——欢迎入学!!!”

砰砰,礼炮拉响,在空中炸出五颜六色的彩虹。映入眼帘的,是生机勃勃、笑容满面的大家。虎杖、惠、野蔷薇、熊猫、真希、棘、顺平、七海、灰原和…

伫立窗边的五条悟。

我——神崎凛生前所熟悉的人们,那些构成她二十余年人生的伙伴,一个不落,全员到齐。

然而我却完全无法报以笑容。

须臾之间,我对自己重生以来所坚守的原则,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身后的夏油杰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进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轻轻向前一推,“…对吧,禅院同学。”

于是,我一脚踩入了为我精心准备的鸿门宴。

屋子估摸.着几十平方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包含客厅、厨房和卫生间。众人大多席地而坐,簇拥着的矮桌上,支了一座正咕噜咕噜沸腾的火锅。

准确的说,是一座美味诱人的中式红油锅。

“来来来——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野蔷薇拽着我的手在人群中落座,在耳畔吐出宛若恶.魔般的低语,“呐,想不想尝一下呀,禅、院、琳同学?”

一旁的真希配合地递来了筷子和油碟。

原来如此。

先从食欲下手么,我冷静地想。

呵,到底还是年轻,不了解你们的前辈有多强大的自控能力,怎么可能屈服于这美丽的、绝妙的、世界第一究极好吃的火锅?

于是,我十分争气地擦掉嘴角流下的口水,伸手接过筷子,毅然决然道:“请务必……”

啪。

五条悟在我肩上拍了一下,轻快地打断了我:“抱歉呀,她不吃辣。唔…熊猫,你吃不?”

“五条老师,不是每个中.国生物都能吃辣!”熊猫愤慨地拍案而起,“刻板偏见请注意一下!”

“抱歉抱歉~”五条悟毫无诚意地摆摆手,继续插科打诨道,“哎话说,鸳鸯锅你吃不?”

“那不还是一样吗?!”

乱哄哄的争论声中,我放下筷子,抬眸去看他,不知怎么就从男人嘴角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容中,读出了“放心,有前辈帮你打掩护,不可能暴.露”的意味。

不愧是您——我的敬佩油然而生。

火锅被残.忍地端走了。我捂着委屈到哭出声的肚子,忿忿发誓等挨过这遭,一定要偷偷吃个爽。

“那个,凛(Rin)…”

这次轮到虎杖出场,后面藏着一个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我的顺平。粉发男孩递给我一瓶眼熟的饮料,爽朗地笑了笑,已经完全找不出之前的负.面情绪。

“这是你的份,收下吧!”

配合着他灿烂的笑容,饮料瓶身上皮卡皮卡几个大字差点闪瞎了我的眼睛。

——冬季限定版!

可恶,这帮家伙都是从哪里找来的杀器啊!

“这、这是我最讨厌的口味…”我含泪强.迫自己扭过头,硬着头皮道,“谢谢你们的好意…”

“嗯嗯没错。”五条悟在旁连声附和着,微笑着伸出手,“所以这瓶饮料就孝敬给老师,行么?”

“对不起,五条老师。这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口味,凛前辈最喜欢了,我想留给她。”

五条悟和我齐齐愣住了。

下一秒,白发教师闷笑出声,眼罩下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扎了我一眼,“既然如此,悠仁就留着吧。”

我突然感到顺平如芒刺背的凝视,回望过去,只抓到少年光速别过脸时,刘海儿在空中划过又落下的痕迹。

我抿抿唇,感到一丝愧疚。

但是…

怎么一个两个都用吃的喝的试探我!

堂堂前辈,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个吃货么!

幸好令人欣慰的是,终于有人从别的角度出手了。只见始终沉默不语的狗卷棘动了。他掏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画笔,整齐地放到我眼前的桌面上。

一旁的熊猫担起解说的责任:“他想让你帮他画一副画,什么都行。”

我脸色一僵。

糟糕了,以前偶尔在高专兼职,给后辈们讲解战斗技巧时,我常常会在黑板上画打架的火柴人。本意是有助理解,最后却适得其反,给他们增添了不少难度,遂不甘心地废弃。

如今,不会被看出来吧…

但推脱只会显得更可疑。因此,我惴惴不安地拾起笔,使出毕生所学画了一只乖巧可爱的猫咪。

几颗脑袋飞快地聚在一起,叽叽喳喳道:

“这是什么?”

“呃,梳子?上面挂了根头发?”

“木鱼花…”

我面无表情:“是猫咪。”

众人大惊失色。

“什么——是猫咪?!我还以为是我!”

“怎么可能有长尾巴的熊猫啦!”

“那居然是尾巴?!我还以为是烤鸡翅的竹签…”

嘀嘀咕咕了一阵子,无数道的眼神齐刷刷落到了不知为什么就是感到被冒犯的我身上。

“这份实力,果然只有…”

说到一半,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连带伸手顺走了狗卷棘手中的画。

“哎——好厉害!老师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样高超的画技!这已经不是猫咪了!这是神兽!”

五条悟举起我的画,十分浮夸地嚎道。

众人:“…………”

野蔷薇面无表情道:“五条老师,请问您是什么时候瞎的。”

“哎?没有啦哈哈,老师的六眼可不是盖的哦。”五条悟笑眯眯地指了指脸上的眼罩,面不改色心不跳道,“经过鉴定,这确实是一副惊天地泣鬼神的作品!”

真的吗我有这么厉害?

在众人“不睁着眼说瞎话”的鄙视眼神中,我在一边默默地红了脸。

至此,新生代全部阵亡。

一群人盯着我哀叹不已,向一旁刚解下围裙的金发男人投去了个“全靠你了娜娜明”的眼神。

七海掩饰似的扶了扶眼镜,嗓音低沉:“没用的,我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小孩们又把求助的视线投给另一位成年人,灰原。我昔日的同窗成功接收到信号,瞅了一眼翘首以盼的众人,眨巴眨巴眼,转向我直接问:“你不是她吧?”

“我不是。”

我昧着良心,镇定地答。

“嗯!”灰原拍拍胸.脯,一如既往地爽.快道,“既然如此,我就相信你啦!”

众人:“喂!”

于是,兜兜转转,最后的希望聚焦在了夏油杰和五条悟身上。自打进屋以来,前者始终端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独自靠在沙发里,偶尔看过去,还给我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至于后者…

“五条老师不对劲儿,”野蔷薇眯起眼睛,有理有据地推断道,“平时,这种活动他肯定是最活跃的那个,但是今天……您是不是过分安静了?”

虎杖点头附和,伏黑惠则冷冷地斜了男人一眼,眼神中默默透露着俩字:

人.渣。

“哎?有嘛?”五条悟装傻充愣,面对众学生逼问的视线干巴巴地笑了笑,“哈哈哈…”

声音渐渐弱下去。

“好吧。”他毫无预警的话锋一转,勾起一个恶趣味的笑,“老师也出一招。”

男人膝盖着地,弯腰垂眸,投下的阴影从头到脚地将我笼罩。他盯着我故做镇定的脸,嘴唇狎昵地越来越近,直到凑近我的耳.垂,停在似乎传来接.触的触感,却又不曾真正贴合的微妙位置。

他轻轻地吹了口气。

一阵酥.麻的电流遽然窜起,噼里啪啦碾过四肢百骸,我猛地打了个激灵,差点呜咽出声。

…可恶!

“请不要闹了,五条老师。”我咬牙说,然后惊觉自己说话的尾音有点颤.抖,连忙咽掉了后半句。

“不要闹了?”他喃喃重复着,语气变得柔.软低沉,“我哪里在闹呀,这不是你最喜欢的么?”

他又伸手,开始揉.弄我白.嫩的耳.垂。

众目睽睽之下,最敏.感的地方被肆无忌惮地玩.弄,我整个人都羞耻得要爆炸,却又必须克制自己本能的反应,只忍着眼角微微发红,用埋怨的目光狠刮了他一眼。

男人呼吸一滞,笑容加深,配合亮得惊人的蓝瞳竟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够了,悟。”

夏油杰终于迟来地开口,他从沙发上起身,施施然地来到我们跟前。“适可而止吧。”

五条悟从善如流地收了手。

“所以说——这算什么方法?”野蔷薇抱着双臂,不满道,“糊弄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唉,暴.露了?”五条悟打着哈哈,手一摊道,“因为不是就不是,老师比你们都要清楚嘛。”

欢乐的气氛一下凝滞了。

六眼是犯规的存在,也是最权威的鉴定。如果六眼的主人亲口放话,那除了相信,他们别无他法。

知晓那个不可逆转的结果,再多补偿、再多亲.昵、再多似曾相识的话语和笑容,都只是在饮鸩止渴而已。

死一般的寂静中,我站起身。

“非常感谢大家的欢迎,作为回报,容我为大家做一顿饭吧。五条老师,麻烦您跟我一起打个下手吧。”

白发青年没有异.议,率先迈入厨房。

我刚要抬脚,就被伏黑惠一把拉住了手。

“是不是他?”男孩压抑着某种情绪,睫毛微微抖着,尽量平静地问,“那个人……是不是他?”

奇妙的是,我一下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十六岁那年,我向夏油杰的告白被拒绝了。嘴上逞强,说着“没关系,我尊重他的选择”,心理却像生满了细细密密纠葛的荆棘,疼得难以言喻。

当天夜晚,我见到了伏黑甚尔。他靠坐在吧台旁边把.玩着一刃匕.首,脸上的挂着漫不经心的玩味,带着点儿不经意的冷漠。

此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随便什么小事都能印证这一观点,但我却不可思议地信赖着他。

我向他诉说了自己的烦恼。

“哈,不奇怪。”男人幸灾乐祸地嗤了一声,“像你这种黄毛丫头,白给老.子都不要。”

“甚尔先生,我心情不太好。”我说。

闻言,男人挑了挑眉。他扫了一圈吧台,顺手拿起我面前的冰水,对着我兜头浇下。我从不对他设防,因此猝不及防被浇了个透心凉,成了个彻头彻尾的落汤鸡。

水珠滴答滴答从眼前的发梢落下,砸到说不出颜色的桌上,碎成好多数不清看不明的尸.体。

伏黑甚尔大笑出声:“这下爽.快了吗?”

然后,不等我做出反应,他就掐住我的下巴深深.吻下去。嘴角蹭过锋利的疤痕,凶狠,狂肆,势不可挡,酒精燃起的唇.舌席卷了被夜风吹冷的肌肤;同时,他掐住我的脖子,收拢手指,被捏住气管的我有些不得已的挣扎。男人恶劣地笑,力道加深,似乎有点想就这么掐死我。

一吻结束,我抓着他的领口,大口大口地喘气,眼底发红隐有泪水,瀑布般的长发也打湿成一绺一绺,狼狈得仿佛.经历了一场蹂.躏,事实也差不多如此。

男人瞟了我一眼,转过脸,继续漠不关心地喝酒。

“这是我的初吻。”半晌,我终于喘匀了气,用手背抹掉嘴角的水迹,面不改色道。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那又怎么了。”伏黑甚尔吞掉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咧嘴轻慢又不屑地笑,“初吻、初恋、初.夜…全是放屁。能当饭吃吗?不能。明天就可能死的人,在乎那么多干嘛。变强,活得比谁都久都痛快,烦心事都滚一边儿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算安慰么?

心脏鼓擂般作响,我盯着男人满不在乎的表情,疑问在唇齿间翻滚了两圈,终于又咽了回去。我垂下视线,盯着水迹未干的桌面。

“…也是。”

“我在你墓碑旁边设下了帐,除非特定人员以外没人能进去。但就在今天上午,我发现帐被破.坏的痕迹。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我的手笔——”五条悟咬牙道,“帐被巧妙地替换了,手法诡诈精明,六眼若不仔细辨认,也无法察觉。有人在两年前掘了你的坟,偷走了你的尸体!”

说到这里,他身上的低气压到达了极点,像一只被惹毛了的猫科生物,随时准备暴起将敌人斩尽杀绝。

说起来,以前经常和虎杖一起做饭呢。我一边盛出丸子汤,一边漫不经心地想,虽然年纪小,他的手艺却委实不错,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有趣的小技巧。

“你在听我说话吗?”五条悟磨了磨牙,看上去恨不得咬我一口,以便夺得我的注意力。

“我在听。”我把出锅的菜品都挨个码到托盘上,又小心地端起盘子。

知晓禅院琳的情况以后,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增强了许多。事到如今,别说自己的坟被掘了,哪怕亲眼看见自己的尸体在外头跳桑巴舞,我都不会表现得多么震.惊了。

他一把攫住我的小臂,微微发力,导致悬在我手腕上的银链晃了一下,

“我说你啊…”

五条悟突然神色一凝。

“——有动静。”他冷声道,“不要告诉大家,我先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话音未落,他便瞬身不见了。

正愁火没处发呢。

瞬移真是个方便的能力。我眨眨眼,端着做好的生姜烧、米饭和丸子汤回到客厅。

经由方才一事,众人已经没了继续试探我的余力。他们安安静静地接过分发的汤菜,安安静静地送到嘴边,安安静静地品尝我的手艺,安安静静地…

“…凛前辈。”

咣当。

扁圆的汤勺落至地板,洒出一些清浅不均的痕迹。我闻声看去,只见虎杖悠仁正一瞬不瞬地望着我,金瞳灼灼,神情半是恍然、半是即将失而复得的喜悦。

“是你吧,凛前辈。”他喃喃道,语气朦胧,仿佛正身处某个朝思暮想的梦境一般。

——糟糕!

我浑身一震,立刻发现问题所在。

既然我和虎杖悠仁彼此交流过厨艺、无数次品尝过彼此的料理,更何况料理启蒙老师的七海——怎么就忘了这茬,明明大江大浪都熬过来了,真是阴.沟里翻船!

其他人听见虎杖的低喃,立即变了脸色。夏油杰喟叹了一声,欣慰又悲伤地望着我,就要张口。

轰隆隆——

一声猝不及防的巨响,仿佛有一颗巨大的炸.弹在隔壁炸响,引得地面都微微晃动起来。

墙壁轰然坍塌。

烟雾于瞬间弥漫开来,我刚要掏出画笔,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便凌空破出,精准地抓.住我的后领,反手一拽。天翻地覆之间,我已被牢牢夹在了男人的左臂和腰之间。

“咳咳、什么人——”

“明太子!”

“敌袭!战斗准备!”

随着咒术师们接连端起战斗姿.势,灰尘散去,视野逐渐恢复清晰。

天与暴君——伏黑甚尔蹲在窗檐,背后是随风摇曳的窗帘与临近黄昏的天空,一身澎湃有力的肌肉和一双熠熠寒光的绿瞳,犹如神话中战无不胜的战神一般,惊心动魄。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在挟我脱离现场之前,在夏油杰复杂的注视当中,伏黑甚尔懒洋洋地挑.起唇角,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映着寒光,不慌不忙地落到脸色阴沉的黑发少年身上,霎时多了几分戏谑。

“不好意思,大小姐就归我了。”

下章:正式掉马

“给我过来,神崎凛!”

甚尔终于出场了!!我好激动!其实他平时不叫凛“大小姐”,但碍于禅院琳的身份,这次叫了。

他俩的关系忒有趣,还记得凛跟甚尔说过“她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了”么?猜猜那人是谁呢?

ps:大家都买什么股呀(纯属好奇

七海从以前开始就很啰嗦。

明明是同级生,明明只比我大了没几个月,却自诩年长者的身份,对我的生活过分关心。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你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咒具。】

【爱情是基因的陷阱。】

【嫌我烦也没用,你以为我愿意么?】

【无论怎样,你就是你。】

一直不苟言笑、缄默寡言,总板着个脸,威严得像尊雕塑,少了年轻人应有的活力。

和五条前辈以及夏油前辈,迥然不同。

我和灰原总凑在一起吐槽他的少年老成,说他是十七的年纪、二十七的脸和三十七的性格。七海不生气,但偶尔也会以一种狡猾的方式表达不满。

“禁米饭,禁辣。”彼时的高专食堂还未完全成型,作为我们的便当提供者,七海建人自然掌有一份说一不二的生杀大权。

或许正因如此,他才会超越五条前辈和硝子,成为我最信赖的对象。

我从不向他隐瞒任何事,毫无保留地倾诉烦恼,以至于连我喜欢夏油杰这件事,他都是头一个得知的人。

说起来,我的烹饪技巧大多都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他是一名严厉却耐心的老师,一旦失误绝对会遭到狠批,进步的时候却也从不吝啬赞扬。我在他的指导下进步神速,学会的料理和手指上的创口贴一样日渐增多。

第一份过关的成品出炉那天,我兴冲冲地拎着便当,迫不及待地要到夏油杰身边,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午餐。

七海就是在这时拽住了我伤痕累累的手。

“等等,凛。”

他坐在原地,自下而上地仰望我,细长的眼中闪烁着微不可查的希望。他动了动嘴唇,声音很小,像一声波澜不惊的阐述,亦或一句突如其来的、不那么卑微的恳求。

“留下吧。”

太阳从云层间露出一角光辉,洒落在彼此之间。

“…你在说什么呀,七海。”我疑惑地偏了偏头,举起包装精美的便当晃了一下,“我只是去给夏油前辈送便当而已,一会儿就回来。”

难得一见的冲动,金发少年看了我一会儿,抿了抿唇,郑重又难免紧张地补充道:

“我是说以后,永远。”

以后…永远?有点别扭的措辞。略带颤抖的话音落下,我想都没想就说:“我想答应你。”

对方眼神一亮,手心刚要攥紧,便听我继续道:

“…可是,没有谁会和谁永远在一起的,尤其是同为咒术师的我们。我当然想和你并肩作战到最后,但也许明天我就会死于战斗…你难道不懂么,七海?”

七海没有说话。他抓着我的手忽然僵硬了。

起风了,云海你追我赶地飞速移动,阳光瞬间被厚重的云层再次遮蔽。半晌后,七海建人颓然地松开手,一言不发地,目送我不回头地奔向了别人的所在。

七海建人自认是个自知的人。

既然无望,便必须从根源上斩断贪欲,才能避免它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所以他拼了命地去忍耐、去无视,压抑心底随时喷涌而出的情感,像葬花一样埋葬自己的感情,装作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还没那么蠢。

况且,神崎凛说的对。

——又不是小孩子,咒术师之间,谈什么“永远”呢。

他撑住我的腋下把我托起来,然后紧紧按在怀里。我们贴的很紧,我能感受到七海建人胸腔里的心脏跳动,以及他的胸膛因为类似愤怒的情绪而剧烈起伏。

心有余悸的我一时失控,本能地想要寻求安全感,呼吸稀碎,像受惊吓的小鹿一般,难得脆弱地挤向七海的怀里。而他的拥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地护住了我。

就这样过了几秒,我才缓过来。

“…请问您是谁?”我哑着嗓子询问,努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势必演好这场意料之外的戏。

“七海建人,上面派来的增援。”男人抱着我,简洁地解释道,“发觉这座寺院突然出现的一级咒灵后,伊地知通知了校方,他们又通知了我。”

“这样啊…谢谢您。”我说。

“能站么?”七海建人紧接着问,眉目沉稳看不出一丝动摇,“我需要去查看一下吉野同学的情况。”

“能。”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捂着肚子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伤被妥善处理过,已经不再流.血了。看来虽然情绪不稳,顺平还没忘记咒术师应做的事。

七海建人二话不说,身形灵活地跳到屋檐上,没过一会儿就把失魂落魄的吉野顺平扛了下来。

“禅院同学,我很道歉。”甫一落地,男人语气平稳地开口,朝我欠了欠身,“为吉野顺平的所作所为,作为他的前辈,我必须向你道歉。”

我虚弱地摆了摆手。

七海建人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个人也要表示歉意。刚才接住你的时候,尽管预先了解情况,我还是没忍住将你当作了一位故人,说了些意义不明的话。无论如何,这是一种不尊重你的表现。”

他低头,这次的角度更深了。

“抱歉。”

我说没关系,在视线对上的瞬间撞进男人漆黑如隆冬深夜的眼眸,错觉自己好似掉入了望不见底的深渊。

七海,你……我看着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突然感到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自打我死而复生以来,每个人在见到我时都或多或少表现出来了一种异样的情绪。但只有七海,成熟稳重的七海建人,只有他成功控制住了复杂纷扰的内心,甚至还向对过去懵懂不知的“禅院琳”表示歉意。

你究竟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段话的呢?

你知道我在撒谎么?七海,你知道从不对你隐瞒的神崎凛此刻正站在你面前,却残忍地不与你相认么?

就在这时,吉野顺平开口了。

“…你不应该推开我,”他的目光落在我血淋淋的伤口上,哀伤溢于言表,“你明明不需要救我的。”

“身体自发动起来了。”我抬了抬唇角,神情平静得不可思议,仿佛刚才少年满目绝望地要杀死我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样。“况且,更高效地祓除诅咒不是很不赖么?”

七海建人扶了扶眼镜,以一种极不赞许的目光看着我,眼神像某种掷地有声的谴责,话语也是似曾相识。

“你不是咒具,不需要拿效率作为行动的准则。”

我没有反驳。

因为类似的对话,已经有过太多次了。

首次任务,完美收官。

——虽然这么认为的只有我一人,但事实就是如此。七海建人带我和吉野顺平回到高专,我不知道他是否打算汇报少年的异常行为,但我相信他有自己的想法。

况且,我也没有这份余力了。

禅院琳的身体素质太差,回学校的途中,我就因为失血而陷入半昏迷状态。一路浑浑噩噩的,还发了烧,连什么时候下车、七海建人怎么抱着我跑到医务室、又是怎么被治好都一概不知。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浑浑噩噩地睁开双眼,我看见一片洁白的天花板,一股淡淡的烟味。熟悉的感觉,神崎凛曾无数次从这里苏醒,一次又一次熬过鬼门关。

“醒了?”

身侧不远处传来女人慵懒的声音,我迟钝地眨了眨眼,侧头看过去。

两年不见,她没什么改变。黑眼圈,白大褂,魅力十足的泪痣,指尖氤氲的烟,和那种慵懒的、司空见惯的眼神。

家入硝子,高专时代的前辈之一,我最感谢也最敬畏的对象,无以回报的救命恩.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合上电脑,手插在兜里起身向我走来。“说了多少次不许乱来,还是这么不听话啊,凛。”

“对不起,硝子…”

十几年间刻在DNA般熟悉的场景一朝重演,我一僵,条件反射似的低下头,愧疚不已。

…咦。

不对啊。

她刚才,叫我什么?

在女人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我狠狠打了个激灵,猛地抬起头,动作幅度之大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你、你———硝子,你怎么知道?!”我紧攥着床单,惊恐万状,“——你怎么我是…!!”

思绪太乱,我卡壳了。

“你以为我给你治疗多少次了?”家入硝子好笑地反问,“你这个家伙,没有常人应有的对疼痛的反应。那么淡定,不喊疼,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样死气沉沉的病人我这辈子可只见过一个。”

家入硝子曾无数次将我从生死线的边缘拽回,她的手触碰过我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她的眼睛见证过我面对痛苦的每一星反应。

作为医生,怎会不熟悉自己的病人呢?

我呆呆地看着她,攥着床单的手收紧又松开,终于释然一笑,坦言道:“硝子,我回来了。”

女人一怔。

她盯着我的笑容看了很久,突然别过脸,星点不易察觉的晶莹划过空气,在阳光下很亮。

“欢迎回来。”

…哭了?

然而不等我仔细观察,硝子已经收敛了情绪。她拍了拍我的脑袋,“虽然很想研究你起死回生的秘密…但具体我就先不追问了。等想说的那天再告诉我吧。”

“嗯,谢谢。”我加深了笑容。

硝子小小地抬起唇角,目光不经意落到我手腕上的银链,道:“悟把手链还给你了?”

我随她看去,点头道:“是的,五条前辈一见到我,就擅自偷偷把它带到我手上了。”

“哈,这么轻易。”硝子挑了挑眉,轻描淡写道,“当初从你尸体上扒下来的时候,那家伙明明一副谁抢杀谁的表情。”

是么?我有些意外,低头打量了一下。十几年的老物了,却因为我和五条悟的悉心呵护,崭新依旧。

明明只是一条普通的手链而已。

又聊了一会儿,一旁的硝子呼地吐出一口烟雾,冷不丁地问:“凛,你真的是被悟杀死了么?”

“哎?”始料未及的提问,我十分诧异,“难道不是吗?五条前辈明明……”

“到也不是。”硝子烦躁地啧了一声,“只是那天以后,悟和杰一直在调查那天的事,我总感觉…”

她不吭声了。

“没事的,五条前辈都这么说了。”我接上话头,无比自然道,“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就相信他。”

“好吧,还跟以前一样天真。”家入硝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说你啊,对悟到底是怎么看的?前辈、同伴、追逐的目标、还是……?”

不知有意无意,她没说出最后的词。

我一下愣住了。

若是以前的那个神崎凛,想必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给出“最尊敬的前辈,发誓要并肩的同僚”之类的回答吧。

我垂下眼,回忆起那天五条前辈的表情。

——凛,对哦。你就是被我杀了。男人以一种轻快活泼、毫无破绽的语气那么说着,仿佛他所做的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而并非亲自手刃相识多年的后辈。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您的眼神,会那么悲伤呢?

一想到五条前辈当时的表情,我就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了。

家入硝子静静注视着我的迟疑和迷茫,半晌,轻叹了口气。“算了。现在问这个还太早了。”她说,“换个问法吧——凛,你现在,想没想过为了谁活下来?”

活下来…为了谁?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很多场景。一朝重生,我看见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咒术师早习惯了生死无常,本以为大家很快会将我忘却,事实却恰恰相反。

我想起夏油杰不甘的眼神,虎杖颤抖的怀抱、狗卷嘶哑的质问。我想起顺平绝望又疯狂的表情、七海低沉的抱歉,以及硝子泪光闪闪的眼角。

我想起总是出言不逊、却对我格外关照的伏黑甚尔。

我想起过往十几年里,每次破破烂烂地回到家时,安静地为我处理伤口的伏黑惠。

我想起尚未认可我的五条悟。

我低着头想了很久很久,久到硝子几乎以为我要永远沉默下去了,才有点艰难地开口说:“……我不知道。”

硝子没有着急开口。

“我只是发现,我好像舍不得。”我的表情有点茫然,“我也不知道我舍不得什么,但我就是很难过。”

家入硝子噎了一下,深深叹息。她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又支起来摇了摇,无限感慨地丢下一句话:

“你啊,作孽哦。”

唰——

话音刚落,门开了。

伏黑惠伫立在门外,神色平静。“麻烦您了,家入小姐。”他向校医微微颔首,侧身让开了路。

家入硝子头也不回地迈开步子,朝我挥了挥手,无奈叹道:“你这个笨蛋,自求多福吧。”

???我眨眨眼睛,十万个问号。

可伏黑惠没给我追问的机会。女人离去的下一秒,他刷地合上门,脚步稳健地向我走来。伴随着一阵均匀的脚步声,他在我面前落座,重新帮我盖了一下被子。

我们相对无言。

“亏我还夸下海口要保护你。”良久,伏黑惠突然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结果没几天你就躺在了这里,真讽刺啊。”

我抿抿嘴唇,开口道:“对不起,伏黑前…”

“他们都在往这边赶了。”少年兀自打断了我,低着头继续道,“虎杖、钉崎、五条老师、狗卷前辈他们…还有,那家伙也……”

他没了话音。

我看着他的眼睛,死寂、漠然、暗淡无光,像一潭碧绿幽深的死水,叫人一眼望不到底。

思绪被不由自主地牵回了十一年前。

那个时候的惠不足十岁,有着娇小的体型、毛躁的头发,以及柔软的脸颊。第一次见面时,一双卡姿兰大眼睛忽闪忽闪,我看得心.痒,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别碰我。”他凶狠地说。

总之就是很可爱。

养孩子很难,人并非一朝长大,但他就像黑白默片中唯一的彩色,在五条悟的介绍下闯入了我的生活。

冬天,寒冷总是刺.激着人们相拥的欲.望,某些相伴的夜晚,我伸手抱住小孩。手臂从腰间和腋下穿过,环住男孩单薄的身板,以一个全然包容和接纳的姿态,把小小的伏黑惠搂进了怀里。

风穿庭而过,拂起房间的纱帘,那是朦胧的乳白色,像月光一样推开窗户。我摸.到伏黑惠冰凉的胳膊,迷迷糊糊地匀了点被子给他盖上,又把一只脚伸进被窝里,腿也是冰冰凉,像雪条一样。于是我只能更紧地抱住他。

我很感谢他。

因为我和伏黑惠,就像悬崖边上,拴在一起的气球和石头。

我使出全身解数陪他成长,助他看到更远更高,前往那片更辽阔的天空;他的存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我,让我意识到自己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不可擅自死去。

我们彼此牵制着,防止对方坠入地狱。

没有他的话,我一定早就死了。

伏黑惠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她很像她,却又不尽相同。那个人更瘦,更高,手很粗糙,身上和体内有更多的伤。小时候看她脱下衣服,伏黑惠总会怀疑她平坦的肚皮底下会不会缺几个器官。

下一秒,他又会像是被什么烫了一样别开眼。

说来好笑,他曾一度以为这人是自己的母亲,毕竟他们拥有相同的黑发,她又和伏黑甚尔的关系甚好。

然而再长大一些,伏黑惠便明白了。幸好她不是母亲,他庆幸又难过地想,幸好不是。

她总爱受伤,伏黑惠想,所以必须保护她。

那是男孩第一次生出“想要保护谁”的念头,然而这个机会根本轮不到年幼的他。她身边有夏油杰、五条悟、七海建人和伏黑甚尔等一众强者,在她眼里,伏黑惠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如果能早出生十年,和神崎凛做青梅竹马的同学,或者再早十年,和伏黑甚尔一样有机会见证她的长大,是否就能和他们一较高下,起码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想象终归是想象。

十岁生日那天,伏黑惠吹灭蜡烛,女人兴奋地问他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他闭着眼说。

“那是迷.信。”神崎凛好看地挑起唇角,彼时那条可恨的伤疤还未撕裂她的面容,因此这个笑容下的眉眼格外完美无瑕,“今天是惠的生日,一切都由你做主。你说灵就灵。唔……更何况,就算不灵,我也能全力帮你实现。”

“真的?”男孩轻声问。

“真的,我保证。”她笑着说。

“那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小小的伏黑惠昂起脸,睁开眼认真地看着她,“等到我长大了,你变老了,我们也一直在一起,直到永远。”

神崎凛愣住,以为他在开玩笑。

“好吧,”最终她说,“吃蛋糕吧。”

如果每个女人都是一本书,神崎凛那本虽然一个字都没有,却必然满载了浓稠的血液和蜂蜜,陷进去就无法脱出。从孩童到她的同僚,这十一年的光阴已经比伏黑惠人生的一半都要长了。而他相信,随他慢慢长大,乃至慢慢老去,对方在自己生命中的比重更会大到不可思议的分量。

可冥冥之中,伏黑惠又有一种恐怖的预感。

神崎凛等不到那一天。

伏黑惠见过无处次虚弱的、濒临死亡的她。她不喊疼,不给人心疼她的机会,因此伏黑惠很早学会了包扎伤口,希望至少尽快地减轻她的痛苦。

他在神崎凛因伤昏睡的夜里,站在她床前,小心翼翼地吻她的耳朵,眉骨上的伤疤,破损的声带,轻声、反复地念着她的名字;用睫毛去扫她的睫毛,肆无忌惮又谨慎小心。尽可能安静地平息自己的呼吸,拳头舒展开,轻轻笼罩在女人的后颈上,我的,他想,我的。

总有一天,男孩沉默地发誓,总有一天,凛,我会成为你的保护者,不让你再流一滴鲜血。

越是无知越是罪恶,越是坚强越是易折,越是向往光明越是堕落黑暗。因为不愿失去,不愿看见心爱之物被别人毁灭、夺走,才想要撕碎蝴蝶的翅膀,扼住小猫的喉咙,把怦怦跳动的心脏攥在手里,看璀璨的宝石散落一地沾染灰尘。

太好了,还活着。

他只是把手放在那执拗的背脊上,就能感到掌心下张牙舞爪的顽强生命力。他看到四周的影子叫嚣着,围拢在月光之下的女人身旁,垂涎着,却又可望不可及。

可如果她死了呢?

按照她的战斗方式,她总有一天要死的。

不行,神崎凛不能死。他可以死,谁都可以死,但唯独她不行。这扭曲的世上至少得有那么一个人来爱他。——包容他难相处的性格、破碎的原生家庭;做好吃的饭菜、教他战斗、让他为她包扎;偶尔,流露出温婉的一面,彼此依偎在沙发上,手指梳理着扎手的直发,一起给无聊的电视节目纠错……

于是,伏黑惠开始思考留住她的方式,思来想去他决定了。影子就很乖,不仅不会受伤,还能陪在他身边,只有等他死了,才会跟着一起离开。

只要找到制作式神的方式。

伏黑惠自认不是天才,他知晓真正的强者有多恐怖。但他同样相信自己的能力,只要想,他就能做到。

然而就在他下定决心的第二天,高专传来了一级咒术师·神崎凛叛逃咒术界、被施以极刑的消息。

…不公平。

真不公平,她明明是个好人,伏黑惠想,而我才刚刚长大。我才刚刚找到留住她的方法。

他感到胸中隐隐绞痛,滚烫的火焰从脚底升起,伴着千万人的惨叫,像是遥远的海啸,模糊又可怕。

如果注定被抛下,不如最初便不曾拥有;如果注定失去,哪怕遗骸也要紧握手中。

他再次抬眼去看那个女孩。

她脸色苍白,眉眼秀美,神情中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淡漠,梦中描绘过千百次的面孔。她是神崎凛么?几天前,伏黑惠不敢确定,因为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从拥有到失去的痛苦。

但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伏黑惠伸出手,把女孩垂在耳畔的发缕别在耳后,他望着她身上所有让他发狂的绷带,还有那副茫然不解的神色,抑制很久的黑暗最终浮上表面。

永远。

伏黑惠把这个单词放在唇.舌间体会了一下,然后才轻轻地、语气平平地陈述道:“与其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不如把它交给我。”

“由我来杀掉你,然后…”

“成为我的式神吧,凛(Rin)。”

语句的尾音给周围留下了寓意未尽、块状的小小沉默,像没有燃尽的火焰,持续灼烧着,耳朵里的血液奔腾着,和窗外的寒风一起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我不懂伏黑惠在说些什么。

…玩笑话?

然而少年没给我继续消化的机会。天旋地转间,我已经被伏黑惠压到了床上。

“我没有在开玩笑。”许是察觉到我心中的推断,伏黑惠抿了抿唇,认真地澄清道,“我要杀掉你,然后把你做成式神,永远留在我身边。”

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就在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的时候,伏黑惠伸出双手,与我十指相扣,分别按在床铺上。

他的手比记忆中更宽,修长且骨节分明,比我大了差不多整整一圈。既能完整地包裹住我的手,也能将我牢牢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的手心好凉。

我试图挣扎,却引得少年欺身而上。

姿势的变化导致窗边的阳光洒到他脸上,本就白.皙的皮肤被光一照,更显出一种纸片般的苍白。然而敏锐如我却突然发现,伏黑惠的脸颊上竟然浮起一层淡淡的红,这让他看起来有点奇怪,像个过于兴奋的病人。

“没事的,方法已经找到了。”他沉稳地说,弯下腰靠近,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到了我的脸颊,“都交给我。”

“伏黑…前辈,”我努力演着独角戏,从牙缝里挤出劝诫的话语,“请不要再闹了,十种影法术只有十种式神,你说的是原理上不可能的事情。”

“我没有在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伏黑惠以一种可怕的镇定回答道,那双幽深的眼睛聚焦在我身上,如同落入水中的墨滴,从瞳孔的中心缓缓膨.胀扩散,将我尽数湮没。

“相信我,凛(Rin)。”

他紧扣着我的手,像试图把我融进他的指缝间,然后迸发出一声长久的叹息,保证道:

“从今往后,你再也不会受伤了。”

伏黑惠没说谎,他的确很冷静。

——疯得很冷静。

“伏黑前……惠前辈,”我换了个称谓,尽量平稳地说,“我不明白您和那位神崎凛前辈发生了什么,但请你不要企图从我身上找补遗憾。”

少年并不言语。

我斟酌了一下再次开口,不能让这令人不安的静默持续太久:“我无法理解您的心情,只是…逝者已逝,沉溺、后悔或错误的弥补都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重要的是,活下来的人们能对未来做些什么。”

“毕竟,没有人能回到过去。”

我迟疑了一下,继续道:“虽然擅自揣测是件狂妄又傲慢的事,但是……我认为神琦小姐也是这么想的。”

伏黑惠抖了一下。

鸦羽一般的睫毛下,那双素来淡漠如水的眼瞳此刻正深深地望着我,似乎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抛下我?

和我十指相扣的手,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在难以察觉地微颤着。

我又一次确信了。

——我的重生,绝不是件好事。

虽不明白惠此举背后的原因,其本质却绝对与我有关。也许,他本已将我忘却,谁料我的复活搭配上禅院琳的这具身体,偏偏勾起了他尘封的回忆。一时激动,他才做出此等不合常理的举动,妄谈一些违背常理的事。

即使没有气球,石头——不,高贵的宝石也能好好活下去,从缝隙中开出傲然美丽的花。

我必须再死一次。

正确地死掉,然后把身体还给她的主人。而在那之前,我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让我的故人、御三家乃至整个咒术界影响到禅院琳的未来。

我微微抬眼,看见自己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少年,蓦然感到一阵酸楚。

对不起,惠。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将这谎言维持下去。

我要开口,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隐约的呼唤声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危险!!!

电光火石之间,不知是否出于战斗本能,亦或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一股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我以惊人的爆发力一把搂住伏黑惠的脖子,身子一滚,二人双双“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好疼。

护犊子的本能让我主动当了垫底,少年沉甸甸地压在我身上,像影子似的将我从头到脚地笼罩,来不及细想,我又搂抱着他一个翻身…

一同滚进了床底下。

与此同时,门被一下拉开,激烈且仓促的撞击声“砰”的砸进耳朵,犹如一声轰天震响的惊雷,猛抽了一下我的心脏。

“凛——没事……哎?人呢?”

虎杖悠仁的低喃在空中轻飘飘地散开。

寒风呼啸,阳光透过窗帘大片大片地泼洒,医务室外,赫然矗立着咒立高专的学生们。医务室内,屋中央一阵散乱,被单一半垂在地上,恰好挡住了四肢纠缠的我和伏黑惠。

我抬眼,撞进少年的双眸。他的目光幽然落下,冷冷地锁定了我在方才动作中微敞开的领口内、那个颈肩上浅淡却又分外醒目的牙印。

…大事不妙。

TobeContinued——

下章预告:该来的都在路上了

“那混蛋是谁。”

惠的视角太长,没写到疯批聚集,下次一定!

咒术回战乙女

内含:五条悟/夏油杰

撞梗致歉

ooc预警,微黑化,无逻辑

又名《喜欢的动漫人物成真了但我正好移情别恋怎么办?》

求求爹让我过审

Ver.五条悟

你想你需要几秒来思考一下现在的场景。

你,一个资深二次元迷,像往常一样回到家,甚至因为拿到了新老公太宰治的抱枕而欢呼雀跃,却在进门开灯的那一刹,见到了最意想不到的人——五条悟。...

你,一个资深二次元迷,像往常一样回到家,甚至因为拿到了新老公太宰治的抱枕而欢呼雀跃,却在进门开灯的那一刹,见到了最意想不到的人——五条悟。

等等、等等,你呆滞地眨眨眼,心想莫不是最近熬夜追番太累而产生的幻觉?

五条悟悠闲地靠在沙发上,见到你,十分自然地挥手,笑着说了声“嗨”,可在目光触及到你怀中的抱枕时,五条悟笑容一凝,藏在墨镜后的冰蓝色眼睛微眯。

啊——这个人,不就是你现在的手机壁纸吗。

真是碍眼,咒术界的最强压抑住不悦,在心中下了结论。

他取下墨镜,那双曾经无比吸引你的、如同宝石的眼睛望着你,光落在他眼里,像是朗朗晴天中,纯净湖面上的波光,美丽又危险。

你不自觉后退了半步,对方的眼神让你觉得自己像待宰的羔羊,你想转身逃跑,却在下一秒被五条悟抓住手腕抵在门上。抱枕掉落,砸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声音,传到耳中又像一声巨响,让你忍不住颤抖。

“五条老师.....”

“不叫老公了?”五条悟垂眸打断你的话,一米九以上的身高完完全全将你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你看起来像一只被肉食动物围住的兔子,抬头看他的样子可爱又可怜。

真是、真是,五条悟抓住你的手渐渐收紧,又怕伤到你松了些力道,他俯下身凑近你,嘴唇堪堪擦过你的耳垂,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你露出的脖颈,你忍不住缩瑟,却被制住无法动弹,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你的手腕,语气平静不显情绪。

“你说,如果我把你带到那个世界,你是不是就会只喜欢我了。”

等等!惊呼还未出口,但随着他的手指轻触额头,你陷入了黑暗。

小而温馨的公寓重归宁静,灯被熄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Ver.夏油杰

压在身上的重量终于让你从睡梦中转醒,入目是微弱晨光下的白皙脸庞,黑色的发丝轻轻扫过,带来瘙痒,你愣愣地和夏油杰对视,对方露出安抚性的微笑,在开口说出想好的措辞前,被你一脚踹下了床。

“啊!!”

“嘶——”夏油杰揉了揉被撞到的头,无奈地看着抓紧被子只露出眼睛的你,他举起手示意自己无害,“别紧张,我没有恶意的,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警惕地盯着对面的不速之客,细细看来,好像真的有一丝熟系....

“夏油杰?!”

“答对啦。”夏油杰打了个响指,略带夸张地表示祝贺。

可在下一瞬,夏油杰敛下笑容,站起身一步步靠近床边,在你逃跑前握住你的脚腕,一点点、缓慢地拉向他。

“嘘——”夏油杰伸出食指轻轻抵住你的唇,看着在他身下无助不安的你,右手按开你的手机,亮起的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那张你不久前疯狂迷恋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说出的话却让你如坠冰窟。

“这个男人...是谁?”

相册几乎一半都被森鸥外占据了,曾经填满它的——是夏油杰。

“怎么不回话?这会让我很困扰啊....”夏油杰用指尖抚过你的眉心,轻而缓地滑过你的侧脸,手机被他随意地扔下床,砸在木制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你的心慢慢下沉。

“我ai....”

“别说,别说出那句话。”拇指大力地碾过唇瓣,刺痛让你忍不住皱眉,夏油杰在你嘴角印下一吻,语气柔和,“如果你说那个字的话,我不保证我还会像现在这样冷静,所以,乖一点,别说。”

“不.....”你颤抖着抓紧夏油杰的衣服,浓密的睫毛不安地轻颤。

“不要拒绝我。”夏油杰散开扎起的头发,执起你的手,不容拒绝地把发绳套进你的手腕,“不要思考,你只需要看着我就可以了。”

你绝望地看着凭空出现的光洞,被夏油杰抱起一步步踏入那个你无比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充满咒灵的世界。

想了想,被带到有咒灵的世界,还挺恐怖的,所以,你们不要过来啊!!

啊....宿傩大爷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咬手帕.jpg)

全员黑化,好感已满

撞梗致歉,ooc预警

没有逻辑的脑嗨产物,为爽而爽

前篇请走合集

01.

你知道这游戏很狗,但没想到会这么狗,谁能来告诉你,为什么隐藏的第四层场景是——迷宫?!

“出口到底在哪里啊....”你含泪望天,如果不是撑着墙壁,此刻你一定无力地跌坐在地。

“要不要休息一下?”虎杖...

“要不要休息一下?”虎杖悠仁站在你面前,光被他隔绝在身后,他看着被包裹在影子里的你,眨眨眼提出建议。

“不行,不知道这里会不会天黑,我们至少得找到一个相对安全、容易藏身的地方,我没事的,虎杖,走吧!”你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说着,你抬脚走到虎杖悠仁前面。

02.

而变故就在这一刻。

03.

可怖的强大气场瞬间爆发,你被压制到无法动弹,用尽全力才保持站立,冷汗密密麻麻地布满额头,身后的虎杖悠仁,不,应该是别的什么人,慢悠悠地一步步靠近你,那模样似是闲庭散步,又像猛兽巡视领地。

“真是弱啊——”慵懒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那股凛冽的杀气似乎快要割破你的喉咙,冰冷的指甲缓缓划过你的侧脸,带着一种怪异的暧昧,“不过还能站稳,做得不错。”

你想起来了,身后这个极度危险的“人”,是第五层的boss——

两面宿傩。

难怪你看到虎杖悠仁时,有一股难言的违和感,那张熟悉的脸,时不时带给你的危险感,一切都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你,他不是你的队友,而是同第五层boss一样的人物。

“在我面前居然还敢发呆?”下巴传来的刺痛打断了你的思绪,你被迫顺着力道抬头,不知何时站在你面前的两面宿傩一脸不悦,直到尖锐的指甲划破你的皮肤,留下一道血痕,他才舒展微蹙的眉头,“胆子不小,怎么?想被我杀死吗。”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连呼吸都不敢用力,身体轻颤,发白的嘴唇微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

“啊——这个表情不错嘛。”两面宿傩恶劣地勾唇笑了笑,非人类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他低头舔去你脸上的泪珠,缠绕着死气的调情,诡异又让人兴奋。

“啧,麻烦。”两面宿傩突然皱着眉低语,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你,“很期待下次见面。”

你愣愣地看着虎杖悠仁脸上的黑色纹路褪去,恐怖的气势如潮水般退去,心里紧绷的弦突然松弛,你后退半步,长吁一口气,再也撑不住身体,软趴趴地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虎杖悠仁急忙担忧地蹲在你面前,眼神触及到你下巴的伤痕时一凝,他愧疚地垂下头,语气中失去了平时的活力,“对不起....我没控制住他....”

你抿抿唇,恐惧的余韵还未散去,虎杖悠仁是不定时炸弹,也许他接近你的目的不纯,这一刹,你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可最终你还是抬起轻颤的手,拍了拍小老虎的头,对上虎杖悠仁惊喜的目光,你不自然地转过头。

“.....走吧。”

“好!”

04.

“欺骗小姑娘的狗屎。”七海健人看着屏幕中,抱住你的虎杖悠仁对监控露出的笑,是势在必得和挑衅。

“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我确实久违地产生了怒气。”理智的成年人微微扯开领带,他的目光锁定在毫不知情的你身上,藏在眼镜后的眸子平淡无澜,他的表情冷淡,不知为何,七海想到那个姓五条的混蛋所说的话。

“你不也想这样吗?”

七海健人垂下眼睑,被布包裹住的刀放在他手边,他的指尖微动,叹了口气。

05.

“虎杖,我们陷入了惯性思维。”你盘腿坐在地上,捏着捡来的石子在地面上写写画画,抬眼看向对面的虎杖悠仁说,“一到迷宫我只想着找到出口,可是我忘了只要得到通关物件,就可以进入下一层,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

“等boss来!”虎杖悠仁举起手抢答。

“答对啦!”你打了个响指表示赞同,可下一秒却沉寂下来,“不过,要是他一直不出现怎么办?”

“放心吧,他会来的。”虎杖悠仁学着你的样子盘腿坐好,粉色的发丝被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晃动,他笑得开朗阳光,“我保证。”

话音刚落,突然出现的七海健人一把搂住你的腰退到几步之外,你一脸懵逼地被他夹在腋下,横在腰间的手臂压迫住你的胃,你有些难受地开始挣扎,眯起眼努力抬头看第四层的隐藏boss。

啊,是金发成熟男性,你在心底小小地感慨了一下,这个游戏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当代女性爱好。

七海健人复杂地看了一眼把想法都写在脸上的你,随后将目光放在不远处警惕的虎杖悠仁身上,七海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开口道:“虎杖悠仁,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她聊聊,你知道的,对吗。”

经过之前的几层,你渐渐知晓了boss对你极大的“善意”,不知为何白给的通关物件,甚至抓到了你也只有不知所云的谈话和行为,就像是、就像是——帮助你到最上层。

你不敢细想,除了不停往上,再没有另一个选择,你给了虎杖悠仁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抬手扯了扯七海健人的衣角,露出最无辜的微笑。

“没事,我们走吧,金发美男。”

空气静了一瞬,你尴尬地接受两个人的凝视,淦,怎么一不小心把心中的称呼说出来了。

七海健人有一瞬间想松手把你扔下,但最终还是忍了又忍,轻轻把你放在地上,随后转身示意你跟上他。

06.

这是一个冷淡风的房间,暗色调的壁纸和黑色的咖啡杯,摆满的文件,打开的电脑。

看起来像社畜呢,你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擅自在心底评价别人可是不礼貌的行为,还真是个小孩子,一点也不懂掩饰自己的想法。”七海健人坐在椅子上端起咖啡,冷不丁开口。

你眨眨眼坐在他对面,没有反驳,歪着头抛出问题,“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七海健人放下杯子的手一顿,他沉默了片刻,而后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取下眼镜放在桌上,他棕褐色的眼睛直视着你,里面一片荒芜,如地球最深处的荒漠般寂静,连风也不曾吹过,七海看着你澄澈的黑眸,再次端起咖啡移开视线。

“不,什么也没有,你只需要安静地陪我十分钟就可以了。”

奇怪,你疑惑地皱皱眉,那副样子,明明就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啊。

07.

七海健人怪异地看了你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似乎又很无语,你受不住这样诡异的气氛,红着脸大声质问。

“难道你们boss不知道自己的通关物件是什么吗!”

“.....我的确不知道。”

“那、那你现在知道了!快给我!”

七海健人不知道他该不该说你这样有点像街头恶霸,但他看着你红透的双颊和耳垂,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过,这么轻易让你通关,可不符合成年人该有的利益标准,总该让你做些什么补偿。

“那就请你自己来拿吧。”

你瞪大双眼看着七海健人,这、这不符合你心目中理性可靠的形象啊!

最后还是自己拿了。

你闭上眼胡乱扯开他的领带,不出所料——半天也没拿下来,七海健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抓住你的手解开自己的领带,接着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现在,请你离开吧。”

你呆呆地拿着领带站在门口,忍不住对着门口虚晃一脚。

可恶的boss!!

七海健人依旧保持着你离开时的姿势,他呼出一口气,抬手将落下的发丝撩起,阖上眼靠在椅背上。

太糟糕了,七海健人想到你红着脸闭上眼的模样

真的,太糟糕了。

我终于更新了

宿傩大爷今天依旧出来溜了个弯

我爱靠谱成年人娜娜明(咬手帕.jpg)

差不多要完结啦~

不妙,现在的情况,几乎是必死的局,与虎杖悠仁失去联系,还遇到了——特级咒灵。

你皱着眉,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刀,凭你的实力,不可能和特级抗衡,而且,这长得也太特么恶心了。

“你们咒灵的审美...都这么一言难尽吗。”你强行抑...

“你们咒灵的审美...都这么一言难尽吗。”你强行抑制住翻涌的胃,之前一直隔着屏幕,没太大的视觉冲击,如今直观地看到咒灵的模样,那令人反胃的黏液几乎让你快要发疯。

眼前的咒灵似乎听懂了什么,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喊叫声的是突然暴起的触手,它们四面八方向你攻来。

完蛋了!躲不掉,早知道就不开嘲讽了,救命!

你拿起刀防御,四溅的碎石子刮破了衣服和皮肤,渗出一丝血迹,浑身狼狈不堪,却始终没有机会近身。

可恶,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啊。

“哦呀,居然撑了这么久吗,做得不错做得不错~”

这声音是.....?

“没错,就是我哦。”骤然在耳边响起的带有调笑意味的声音,你永远不会忘记。

这不就是你听了上千遍的五条悟声线吗!!

像什么慢镜头似的,你一帧一帧地偏过头,那张带有极大杀伤力的脸离你很近,眼罩松垮地挂在脖子上,露出的蓝色眸子像是贝加尔湖的冰,又像纯净的蓝宝石,清晰地印着你的脸。

“嗨~”五条悟笑得狡黠,像只偷了腥的白猫。

你瞳孔微缩,想后退,却被五条悟先一步预判,强硬地搂住你的腰锁在怀里。

“别乱动哦,毕竟——”心脏的大人朝你眨了眨眼,轻飘飘的语气,却让你通体发寒,“对面可是特级呢。”

毋庸置疑,这是压倒性的胜利,对本游戏最强的boss来说,任何咒灵在他面前都是蝼蚁。

你愣愣地看着特级在他手里变成渣渣,炸开的肉块弄了你满身,恶心的、难闻的气味让你的表情有片刻的狰狞,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悠然自得,连一点灰尘都没沾上。

“呀。”五条悟状似无辜地低头看着你,一脸愧疚,“抱歉抱歉,忘记你没有无限了。”

他是故意的,你几乎是瞬间就肯定了。

但你能怎么办,对方是最强,你连衣角都碰不到,这该死的实力差。

五条悟愉悦地“欣赏”你想打又打不了他的憋屈模样,因为你被别人抱了的烦闷也消失了不少,他弯下腰凑近你,指尖轻触你的额头。

“虽然不太情愿,不过还是请你睡吧,期待你来到我领地的那一天。”

喂!等等!未喊出口的话语卡在喉咙,你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逐渐沉重的眼皮下隐入黑暗。

所以为什么六层的boss会出现在这里啊.....

“别动!”狗卷棘拉开衣领朝虎杖悠仁命令道,片刻后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怔,转身往后跑。

虎杖悠仁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狗卷棘朝你的方向奔去。

“怎么,不担心那个小丫头被抢走吗。”

许久没出声的宿傩坐在骨堆上,在自己的领域里颇为幸灾乐祸地说。

“他不会允许。”虎杖悠仁淡淡地回答,平日阳光的笑容此刻无影无踪,他一脚踢飞伺机偷袭的咒灵,“你也不会,难道你忘了?”

啧,令人不爽,两面宿傩眯起猩红的眸子,却蓦地想到你的脸,那么白净柔软的皮肤上,应该染上些鲜艳的痕迹。

醒来见到大boss是什么感觉?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这冲击感丝毫不减啊!

狗卷棘蹲在你面前,双手扒着你的外套,极其专注地解纽扣。

!!!

行动快于大脑,你想也没想直接甩了一巴掌。一声无比清脆的“啪”过后,你愣愣地和狗卷棘对视,对方回以“平静”的眼神。

“站起来转三圈然后比猫咪耳朵学猫叫。”

没来得及吐槽为什么boss的惩罚方式如此羞耻,反应过来后你已经做完了全套。

诡异的沉默,你发誓你看到了狗卷棘隐忍的笑,你真傻,真的,你早该知道这种精神攻击比物理攻击更要命。

好像先去死一死啊,内心的小人抬头望天,欲哭无泪。

“脱衣服。”

明明不想,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做出反应,意识清醒才是真正的绝望,你的灵魂像是飘在一旁,无能为力地看着你。

这可真是...糟糕透了。

带着清香的外套盖在你头上,等你回过神来,身上那件被污染了的衣服已经到了狗卷棘手里。他似乎不太习惯没有衣领的遮掩,眼神躲闪瞥向别处。

突然的福至心灵,你似乎猜到了他的意思,这是...把他的衣服给你穿?

“鲑鱼。”

这是什么神仙可爱的大boss啊,呜呜呜,好想呆在这里嗷。

“不行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虎杖悠仁站在你身后,察觉到你的目光,他立刻露出健气可爱的笑容,小虎牙为可爱加了满分,“我们快走吧!征程不是星辰大海吗!”

“啊哦...对对对,可是....”你回头望去,原本狗卷棘站的地方一片空白。

不在了啊....

“所以说,欺骗小姑娘的咒术师都是狗屎。”

“诶——别这么说嘛,七海海~”五条悟凑到七海健人耳边,突然沉下的语气骤增压力。

“你不也想这样吗。”

欺负小姑娘的五条悟是屑(指指点点

本场MVP:狗卷棘

是温柔(并不)的好学长!!

差不多全员都出场了一遍呢~有没有大战来临前的感jio

爹,你让我过审吧,求你了

你想你脑子一定是坏掉了,在一系列刺激下变成了一团浆糊。

不然你怎么会在伏黑惠说“玉犬”的时候扑上去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做出相应手势。

空气有一股诡异的静,而此刻你不合时宜地想,不愧是黑发美人,手真好摸。

在你和...

在你和伏黑惠奇异的对峙中,虎杖悠仁趁机搂住你的腰,夹在腋下,以3秒50米的速度迅速逃离现场,留下伏黑惠站在原地看着你们消失的背影。

伏黑惠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他白皙的脸上投下一道阴影,他似是烦躁地“啧”了一声,手却不自觉地抚上方才被你触碰的地方。

“....烦人。”

“呼,这里应该安全了。”虎杖悠仁闪身藏进一个储物间,回头见你一副石化的模样,疑惑地用手在你眼前挥了挥,“怎么了?”

“虎杖...”你无神地看着眼前的粉毛小老虎,纯黑的眼瞳空洞无光,“我想我死定了。”

你没有理会虎杖悠仁在耳边的咋咋呼呼,轻轻挥开他的手,迈着沉重无比步伐蹲在角落。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你居然摸了boss的手,这不是挑战他的权威吗,吾命休矣!

虎杖悠仁无奈地看着你自暴自弃的模样,接着和你一起蹲在角落,用手指戳戳你的肩,“如果你指的是抓伏黑惠手这件事,相信我,你不死的。”

“真的吗?”你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猫眼,像只委屈巴巴的猫。

“是是是。”有点糟糕,虎杖悠仁挡住你看向他的目光,耳尖泛红,含糊不清地胡乱回答。

“算了!反正都是一死!不如现在开始想想办法吧!”你突然站起身激昂地说。

“对!就是这样!很有干劲!”虎杖悠仁学着你的样子握拳,静了一瞬后,偏头看向你,“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拿到玉犬的毛。”你微笑着回答。

“哦~原来如此。”虎杖悠仁煞有其事地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对上你的眼睛,“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么BT的通关物件....”

“行了,别抱怨了,我们现在只要等伏黑惠来就行了。”

你和虎杖悠仁鬼鬼祟祟地扒在转角,露出头警惕地盯着廊道。

“鵺,把她抓过来。”

一阵腾空过后,你被鵺勾住肩膀扔到伏黑惠旁边,一眨眼,又到了伏黑惠的怀里。

你僵住身子不敢乱动,生无可恋地望向不远处皱着眉的虎杖悠仁。

“虎...唔!”话还未说出口,一只手就捂住了你的嘴,伏黑惠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你,淡淡说出两个字。

“噤声。”

你绝望地看着虎杖悠仁越来越远的身影,泪水不受控制地一滴滴涌出眼眶。

果然,还是无法坦然接受死亡,谁都好,救救你吧....

伏黑惠安静地坐在床边,月光让屋内变得朦胧,他藏匿在黑暗中,只有半边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浅浅的银色光辉,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你醒来便见到这幅足以让你心脏骤停的景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没死?

boss居然不会立即杀掉擅自闯入领地的玩家?

“醒了?”伏黑惠抬眼看向你,那双绿色的眸子在暗处依然熠熠生辉,“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胆子还是这样小。”

你无暇顾及伏黑惠话里的深意,只是呆愣愣地看着他,手指慌张地攥紧床单。

“....算了。”伏黑惠轻轻叹了口气,对你摊开的掌心上静静放着一小撮毛,“拿去吧。”

“怎么?不是要这个?”伏黑惠疑惑地微微歪了歪头。

“不...不是的..我...”你愣愣地拿起玉犬的毛,眼前的事完全超出了你的预判。

“快走吧。”伏黑惠站起身,冷冷地说,视线移向门外,语气中情绪不明。

你快速翻下床,还未在踏出门,便被一道声音止住了脚步。

“等等。”

不会...后悔了吧?你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伏黑惠张了张嘴,垂下眼睑,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什么。

你疑惑地看向他,刚想开口询问,却被玉犬拱出了屋内。

“诶?!你回来啦!”虎杖悠仁欢脱地跑到你身边,围着你转了一圈,右手摸着下巴,“看起来没有受伤呢,不愧是你,真厉害,从伏黑惠手里无伤地逃出。”

不,并没有,你面无表情地吐槽,拿出玉犬的毛说:“拿到了,我们走吧。”

虎杖悠仁愣了愣,表情有一瞬的变化,未等你察觉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好耶!走吧!”

白发少年懒懒地趴在桌上,但看到监控中出现的你时,突然直起身。

他伸出手,指尖触上屏幕上你的脸,露出几不可闻的微笑。

“终于...来了...”

本篇出场:伏黑惠,虎杖悠仁,狗卷棘

虎子一直是陪在女主身边的“贴心小宝贝”呢

那么,惠惠为什么要给你通关物件,以及他说了什么呢~这是很重要的一句话哦

不得不说,惠惠真是个美人啊(感叹.jpg)

ooc预警

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逃离的,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虎杖悠仁带到了一个废弃教室。

“没事吧?”虎杖悠仁小心地关上门,然后走到呆坐在桌上的你的面前,有些担忧地问。

“不...没事....”你呆滞地盯着一处,嗫嚅着吐出几个字眼。...

“不...没事....”你呆滞地盯着一处,嗫嚅着吐出几个字眼。

虎杖沉默地看着你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抖的身体,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你的头,不自觉地放轻声音说:“没事的,我们已经安全了。”

你抬起头对上虎杖悠仁的眼睛,那是清澈的、不含杂质的眸子,你的睫毛轻颤,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我们能活下去吗?”

“可以的,你一定能够活下去。”虎杖悠仁回以灿烂的笑容,窗外的阳光恰好洒在他脸上,少年明媚热烈的笑比光更充满希望。

方才好几次钉子擦着你的脸飞过,临近死亡的恐惧此时才后知后觉涌上,你一把攥住虎杖悠仁的衣服,垂下头拼尽全力克制住抽噎,眼泪一滴滴坠落,在地上砸出水花。

虎杖悠仁不知所措地举起双手,耳尖染上红晕,感受到你肩膀的颤抖后,他犹豫着抚上你的背,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别、别哭,没事了没事了。”

“....我没哭。”

“诶?可是你的声音都....啊!好痛好痛!”虎杖悠仁捂住下巴跳开,幽怨地看着擦净眼泪正在整理衣服的你,“为什么突然抬头啊...”

你顿了顿,接着若无其事地拍去身上的灰尘,“咳,我们走吧。”

“哦QAQ。”虎杖悠仁委屈巴巴地跟在你身后,不存在的尾巴蔫哒哒地垂着,可在离开教室的那刻,他似是不经意地撇了眼墙角的监控,勾起嘴角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жйизёва..”

“砰!”

一阵巨响过后,屏幕宣告报废,钉崎野蔷薇狠狠地盯着早已黑掉的监控。

“虎杖悠仁...虎杖悠仁...””她抬起头将散落的发丝撩到脑后,右手的钉子刺入手掌,鲜红的血液顺着指节滴落,渗入木质地板。

“我要杀了你。”

“接下来我们要到这里,一般钉崎野蔷薇会在监控室活动,我们要尽量接近这里,因为boss周围一般不会有咒灵,相对来说是安全的,而且,我们要拿到她的钉子,才能到下一层。”你拿着笔在校长办公室找出的平面图标注,偏头看到虎杖悠仁一副神游的表情,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爆栗。

“痛痛痛!!”虎杖悠仁双手捂住头蹲下。

“你到底有没有安危意识啊。”你无奈地看了眼虎杖悠仁,要是天然呆也太呆了,不如说傻白甜?

“当然有啊,不过...”虎杖悠仁站起身凑近你,“也要稍微放松一下吧,一直绷着会受不了的。”

“在这里放松会死的。”你垂下眼睑敛住眼底的神色,抓紧衣摆。

“不会的,你绝对不会死的。”虎杖悠仁微微弯下腰与你平视,你呆呆地看着他澄澈的眸子,明明是能够让人安心的坚定话语,可你却不合时宜地感到一丝恐惧。

是错觉吗?

“快、快走吧...”你略带慌乱地移开目光,抓上平面图快速走到门边。

虎杖悠仁若有所思地看着你的背影,停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跟上你的步伐。

“呼...呼...”

为什么运气会这么背啊!才没走多久就遇到了赶来的钉崎野蔷薇!

可恶的破游戏,你咬牙在心底咒骂,如果能够回去一定要打差评!

“小心!”

“砰——呃啊!”

你吃痛地捂住撞到栏杆的肩,在离你一步之遥,一枚钉子深陷地板。

虎杖悠仁一把捞起你抱在怀里,正准备继续往前跑,却被你按住肩。

“拿钉子!”你看着越来越近的钉崎野蔷薇,“快!”

虎杖悠仁快速蹲下用力抠出钉子,而与此同时,钉崎野蔷薇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你们的动作,抬手用力把钉子甩向虎杖悠仁。

“きょうふ!”你瞳孔微缩,几乎是喊出传送的话。

刺眼的白光过后,你与虎杖悠仁消失在原地,钉崎野蔷薇弯下腰捡起从你身上掉落的手链,目光晦暗无光。

“下次,不会让你再逃掉了。”

你愣愣地跌坐在地上,看着略显陌生的景色,这是,到第二层了?

.....活下来了啊。

“刚刚好险啊!”虎杖悠仁正想扑过来,却在下一秒摆好攻击的姿势,警惕地盯着你身后。

不会是?你僵硬地回头望去。

黑发绿眸的少年在月光下显得更清瘦,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你,表面冷淡的神色,却能在眼底看到翻涌的情绪。

“玉犬。”

本篇MVP:依旧是我们的虎子呢,该说不愧是你吗

带有傲娇属性的冷淡美人伏黑惠出场啦(≧ω≦)/

无奖竞猜:虎子说了什么呢,以及,第三层的boss是谁

照这个速度下去,什么时候才到国民老公(?)五条悟啊(惆怅.jpg)

大概是全员黑化,好感已满

又名《每天都靠诡异的方式存活》

你面无表情地拿着菜刀砍掉突然冒出的咒灵的头,恶心的黏液喷溅出,沾在你的脸上,你木着脸用袖子擦净,闭上眼靠在墙上休憩,握住刀把的手微微发颤。

啊,已经脱力了吗,你睁开眼,暗暗用力,意料之中地抬不起手臂。

麻烦了,你...

麻烦了,你看着不远处发现你的咒灵,诡异扭曲的、布满眼睛的恶心模样让你不爽的心情达到了顶点。

居然要死在这种东西手里,比起这个,你更愿意那个短发漂亮姐姐用钉子刺穿你的心脏。

你换了个舒服的方式靠墙,扬起下巴用极其欠扁的表情对咒灵比了个中指。

下辈子再也不会玩游戏了,绝对!

这是你昏迷前的唯一想法。

你穿越了,但到的不是什么快意恩仇的江湖,也不是什么步步惊心的深宫,更不是什么科技感爆棚的未来。

而是时下最火的一个恐怖游戏——求生。

这个游戏分为六层,每层有不同的boss,只有取到指定物件才能开启到下一层的通道,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在这个游戏中,你除了逃跑什么也做不了,和boss正面刚的最好结果是碎尸万段,但最BT的不在这里,而是,不仅仅有boss的追杀,还有恶心的咒灵时不时突然出现取你狗命。

但它却能成为最火,只是因为——boss立绘太美了!特别是第六层的五条悟,那双透彻的眼睛就像贝加尔湖的冰,还有直击你xp的白发,所以你毫不犹豫地点击了下载。

可你还是低估了游戏的BT程度,别说到第六层看五条悟,你连第二层的伏黑惠都过不了,一次次被杀,导致你每次看到这个黑发美人怕的撒腿就跑。

又一次熬夜打游戏,但不出三分钟就被伏黑惠找到并杀死的你怒摔键盘。

这游戏爱谁玩谁玩去吧!什么鬼东西!

……然后就穿越了。

“吓晕过去了吗?”

这是...其他人的声音?除了我还有另外的人?想到这里,你费力地睁开眼,手先于脑子行动一把拽住蹲在你面前的人的衣领。

虎杖悠仁没想到你突然醒来,一时不备被拉倒,双手撑在墙面把你圈在怀里,嘴唇堪堪停在离你额头的一公分处。

“....对对对不起!!”虎杖悠仁脸色爆红,一下子跳起来,窜到对面磕磕绊绊地道歉。

你虚弱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无力地重新闭上眼。

完蛋了,来的是一个傻子,死定了。

“说出来了啊喂,太失礼了吧,好歹我救了你啊!”

“所以你叫虎杖悠仁?一醒来就到这里了?”你盘腿坐在地上,啃着他给你的面包淡淡发问。

“嗯嗯!”虎杖悠仁坐在你旁边,一边欢快地咬下面包,一边点头回应。

你偏头看了看,在这种环境下还能这么平静吗,天然呆?还是....

你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的疑虑,总感觉是一个了不得的角色,还是小心些吧。

“看来你们很悠闲啊。”

!!

你猛地抬起头看着逆光站在楼梯口的钉崎野蔷薇,对方穿着一身黑色学校制服,她眯起眼伸了个懒腰,“我说,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至少,我还是这层的主宰啊,轻敌的代价,可是很重的。”

话音刚落,你便感到一阵眩晕,下一刻被虎杖悠仁搂住腰跳到另一边,而原来你们待的地方,三枚钉子深入墙面。

你看着钉崎野蔷薇橙色的眸子,她目光晦涩,明明是明媚的橙色,却像是有浑浊的、粘稠的恶意翻涌,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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