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头元元的推荐LOFTER(乐乎)

(说实话这真的是我看过最贴他们脸的文了,虽然现在感觉是他们不贴文了)

(超好看的单篇,看完像电影一样,结局也有一丢细思极恐?)

接下来是我们的镇圈之宝(ze就不用多介绍了吧~)

好啦~施工完毕了~

哨向‖群像‖ooc我的

钟鸿森:哨兵精神体:游隼

糜加诚:向导精神体:黑足猫

朱伯丞:哨兵精神体:孟加拉白虎

吴亚飞:向导精神体:金斑缘凤蝶

张超群:哨兵精神体:捷克狼犬

吴昊:向导精神体:鲸鱼

刘云雨:哨兵精神体:黑曼巴蛇

黄灿:向导精神体:雪兔

何天佑:哨兵精神体:吸血蝙蝠

张友泉:哨兵精神体:雪豹

算是一个介绍,具体的就不透露了^_^

高阶而精明仿生人×天才但木头博士

未来科技AU/ooc归我/勿上升/2.4w

不要掉入潮湿的程序/是漏洞还是不能自证的爱意/以告白来Farewell。

_

00

人类会厌倦很多东西,但他自诞生起只有爱你的使命,虔诚且衷心。

“我的爱觉醒,你却不信。”

01

骤然起过一阵狂风后上天依旧阴沉着脸,怎么也不肯落雨,Ayurnamat研究所后院的橙子树将熟,所长说这是棵夏橙,希望能结甜些的果。如今暮春,几万里长风途经恣意。

钟鸿森戴上方才小憩摘下的眼镜,扭头去看一旁独自运转多日还不见运转完成的程序。他修长手指在蓝光屏幕上滑动几下只换得装饰般的白...

钟鸿森戴上方才小憩摘下的眼镜,扭头去看一旁独自运转多日还不见运转完成的程序。他修长手指在蓝光屏幕上滑动几下只换得装饰般的白色粒子随着指尖轨迹流转,进度条全无要前进的趋势。

97%……97.1%……

钟鸿森微蹙起眉,靠在椅子上听窗外风过时吹着橙子树的叶片撞上叶片。安静片刻他又想起熬几个大夜研究的陪伴系统2.0也不甚顺利,始终无法做到自主收集数据更新,忍无可忍低声骂了句脏话。

所里其他领域的仿生人开发都比他要更顺利些,学习域最高效,产品已经投入生产线准备大批量投入市场,医疗域在国际上收获好评如潮,独独他这陪伴域,连像样的仿生人一代都还只在进度条里酝酿着。

钟鸿森转头看去,Aurora标准的笑容明艳灿烂,温柔地告诉他所长要召开研会请他二十分钟后到核心会室参会。钟鸿森思索片刻后表示明白,Aurora随即点点头转身离开。

抬手将窗关好,钟鸿森脱掉实验外套换成所内常服,行至工作台边找到需要汇报的材料后欲离开,目光仍是不禁飘到一旁显示屏上:97.1%……长叹口气后他迈步离开。

钟鸿森关门前顺手关了室内的灯,偌大房间被蓝光填充。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实验室里的颜色由蓝变粉,像是试探还有没有人,见长久无声后又由粉变橙,屏幕上的白色粒子汇聚成橙子形状,在显示器中滚来滚去。

闻言钟鸿森总是扶扶眼镜,弯起嘴角给一个礼貌微笑。

“陪伴域还需要多久,我记得你已经申请过一次延期了。”纪平之翻看着钟鸿森发的资料声音没什么情绪。钟鸿森沉默片刻回答说一周左右,换得纪平之抬眸看他一眼。

散会后大家陆续离开,钟鸿森走到最后,纪平之也仍坐在那,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钟鸿森,你是我最看好的一个学生。当年我录你也算是将你从别的课题抢来的,但你如今的表现让我开始怀疑我选择的正确性。延期之后又向我要一周,你怎么不等着生完孩子再来和我说产检呢?”纪平之的话凿进钟鸿森心里,他无法辩驳。

又将纪平之的话反复咀嚼多次,接受批评后钟鸿森撑着桌子站起身,打算再回实验室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却在走到自己实验室门前看到穿透玻璃窗的橙色时愣了愣。按说,屏幕不该发橙光……

钟鸿森心中惊喜参半,他小跑几步推开门,实验室内角落里的培养舱被打开,室内却不见人,钟鸿森走到显示器前见进度条已经走完,上只剩明晃晃的一句:小森,你会喜欢我吗?用得还是幼圆的可爱体。

钟鸿森心里划过一阵省略号,他再次抬眸环顾四周,忍不住出声询问:“你人呢?”话音未落就有一人拍拍他的肩,钟鸿森转身看去却是被其动作吸引着微微低下头。

面前人不像设计图纸上那样死板,一双眼睛最是招人喜欢,像林隙漏下的日光般明亮,又像雾里逃出的小鹿般纯净。他向钟鸿森立正敬了个礼,耳朵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泛着粉色,嘴角上翘。体型有些出钟鸿森意料的小,不过作为陪伴域应是很受欢迎。

钟鸿森被他模样惊讶一下,而后也忍不住弯起眼睛。“糜加诚?”钟鸿森问,糜加诚重重点下头说嗯!他心里半天不散的阴霾突然就被糜加诚尽数赶走。

这是他的陪伴域一代,终见天日。

虽然糜加诚生来就有不属于钟鸿森设定的活泼,好在其他方面很稳定。比如他会在钟鸿森修改代码时坐在钟鸿森手边安心做一只眼睛粘在小森身上的洋娃娃,还会在钟鸿森回房间睡觉时试探性的迈一只脚跟进房间,又抬头瞅瞅钟鸿森的表情,见被抓包就瘪瘪嘴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安睡舱。

他的言行都像小孩子一样,喜欢就抓着不放,不喜欢就百般抗拒。钟鸿森带他去参加研会,只剩大家都不愿坐的纪平之身边的空位,钟鸿森心里叹口气款款落座,糜加诚却一步一步越挪越远。

“糜加诚,过来我这。”

“……不。”

会室其他域的研究员都惊叹于钟鸿森所造仿生人的灵动,就连纪平之也略带温柔地表扬了他,语气里也是藏不住的满意。糜加诚像是感受得到钟鸿森的开心,忍不住侧目向他看去,眼睛里写着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连思维系统都仿生一般倒退回小时候,糜加诚还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模样。爱哭,钟鸿森超过两三个小时没看他一眼自己就红着眼往下压哽咽声;执拗,钟鸿森给他安睡舱铺小毯子非要选带鸽子纹样的怎么都不放手;胆小,被数据检测员例行检查还要抓着钟鸿森外套不放手,像小孩子逃避打针一样躲躲藏藏。

几周之后大家都习惯,钟鸿森同组研究员会经常来钟鸿森实验室逗逗糜加诚,或是捏捏脸,或是投喂生物电池,糜加诚每次都笑盈盈地谢过每一个人,像钟鸿森的招财猫一样坐在旁边。

而陪伴糜加诚度过智幼期的人,非钟鸿森莫属。

A所里的研究员们天天都有种濒死但又吊口气的感觉,所长虽然不会直接将压力给到每一位研究员,但一定会给到每一域的组长。与A所合作的Miracle公司最近被竞争对手压过风头,更迫切需要新产品的上线。

所以在每个人都步履匆匆忙忙碌碌甚至骂骂咧咧时,钟鸿森牵着糜加诚到处闲逛,介绍所里各个地方,自成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糜加诚的视线一如既往地黏在钟鸿森身上,偶尔也会随着他看几眼别处。

“糜加诚,别总是看我,多看看周围,多看看世界。”

“不看你我就会成熟吗?”

“会的,你自己走出去看,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再回来,我还在这等你。”

钟鸿森坐在A所后院橙子树下的摇椅上,放开糜加诚的手让他自己去探索未知地方,他则抱着提前退休的心态要在这歇会儿。

02

A所的绿化随处可见,穿梭其间照料的是园艺机器人,他们只会与途经的人类打招呼,刚好抚平糜加诚路过他们时担心他们会莫名其妙与自己打招呼的想法。

他可以跟在钟鸿森身边,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属于钟鸿森而克服恐惧向每个人招手,但离开钟鸿森他宁愿待在角落大半天让钟鸿森觉得自己在外面玩上瘾,也不要和陌生物体讲话。

糜加诚手心按钮可以接收钟鸿森各项体征数据,这是陪伴域仿生人的特殊设计,只是依靠糜加诚目前的智力水平,他只当按钮是看见钟鸿森的工具。按下按钮会出现钟鸿森的模型,糜加诚问了好几遍钟鸿森他可不可以回去,但模型不会回应,糜加诚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在外面逛。

“糜加诚,回家吃饭啦糜加诚。”钟鸿森抱着平板检测周围仿生芯片位置,却始终没扫描到糜加诚的所在。他突然有些慌神,脚步变得急促。

“糜加诚,我们不玩捉迷藏!”

钟鸿森一边问着过路的研究员得到令他失望的答案,一边继续喊着糜加诚的名字让他快点回到自己身边。残日对天边的熏烤恒久,钟鸿森的身影一半金色一半昏暗,他不知道糜加诚怕不怕黑。

几乎找过所有地方都是无果,钟鸿森最后回到自己的实验室,糜加诚的安睡舱空空荡荡,里面只有鸽子图案的被子团成一团。钟鸿森对着安睡舱沉默半晌,而后抬手给安保发了简讯,申请再次对整个院区搜索。

他揉揉眉心走至窗边将自己摔进椅子里,突然被从窗外扔进来的树叶惊了一下。他捡起绿叶发现上面写着字:为什么不理人,就要玩捉迷藏 ̄へ ̄钟鸿森顿时安心下来,从桌上撕下一张字条写完后扔回窗外。

「我睡着了,醒着怎么可能不理你,快回来给你讲睡前故事听」

扔过纸条钟鸿森等了一会儿,就听见廊上响起熟悉的节奏,是糜加诚的脚步越来越近。钟鸿森转过椅子看向门口,糜加诚抱着胸站在那还微嘟着嘴一副要钟鸿森来哄的模样。钟鸿森一下就笑起来。

“谁家的小孩啊,嘴撅的都能挂衣服啦。”钟鸿森站起身朝他走过去,伸手拉他进来而后顺手将实验室的门关好。

糜加诚顺势一头扎进他怀里,闷闷出声:“你下次再不理我我就不回来了!我一直就跟在你后面你都发现不了,小森笨死了。”钟鸿森被他说得笑的停不下来,不住应着好好好。

“你说给我讲睡前故事的,不许再骗人。”

“我怎么会骗你呢。”

于是钟鸿森将糜加诚的安睡舱推到自己宿舍房间里,糜加诚就立刻吵着以后都要住在611,钟鸿森也纵着他没加反驳。

他给他讲《夜莺与玫瑰》。钟鸿森很喜欢王尔德的童话,哪怕这篇故事并不美好至极,他希望让糜加诚接受更多不同情绪。不知糜加诚有没有听完故事,只是当钟鸿森念完抬头时,糜加诚已经开始蓄能进入休眠状态。

后来几天钟鸿森就不常带糜加诚出去玩,更多的是让糜加诚多看书来丰富见识。学习方面的知识通过程序早就输入进糜加诚芯片里,钟鸿森给他准备的书都是《人性的弱点》《如何成为一个人缘好的人》《犯罪心理学》等此类书籍。

也许是糜加诚生来不爱读书,他再度偏离钟鸿森的程序设定,在钟鸿森去帮纪平之进行研究时,毫不犹豫地走出实验室。“实验室是最有意思的游乐场啦。”糜加诚把自己调节成只有十几厘米大小的Q版小人,穿梭在桌椅之间。

“小姐姐你好漂亮呀,你喜欢钟鸿森吗?他是我的。”

“哥哥你是小森组里的吗,我觉得你很眼熟,你以后不要离小森太近,他对近距离接触过敏,我怕他传染你。”

“以后不许骂小森,你坏我好。”

“啊啊啊小森怎么在这啊!快跑被发现啦!”

糜加诚刚留下一句警告纪平之的话要迅速逃跑就一下撞上钟鸿森的腿,坐在地上揉了揉额头后抬眼看去与钟鸿森探究的视线撞个刚好,不等钟鸿森开口说什么糜加诚就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耳朵尖叫地跑来跑去,一溜烟跑回钟鸿森的实验室。

回实验室的路上钟鸿森还收到Aurora半开玩笑似的打趣:“33研究员有个占有欲好强的家属哦。”钟鸿森一头雾水,但也是立刻就明白说的家属是糜加诚。钟鸿森草草打了个招呼而后加快回去的脚步,他只是半天没看住,糜加诚的占有欲就人尽皆知了啊。

“糜加诚,给你次机会,是自己坦白还是我逼你说。”

“好困好困好困……啊唔小森晚安。”糜加诚边说边装模作样的往房间走去,途经钟鸿森身边时蓦地被钟鸿森捏住下巴要他看向自己。

糜加诚忍不住想笑,但被钟鸿森扼住下巴让他不太舒服,他只能撒娇一样抓钟鸿森手腕,眼睛里好像融化全世界的光。“你不可能困,你的呼吸频率与心跳脉搏都是我设置的,我比你自己都更了解你,糜加诚。”钟鸿森不吃他这套。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凭着本能先给小森降温。他向前想抱住钟鸿森,钟鸿森却不顺他意往后退。他撇撇嘴然后握住钟鸿森的手,再次向前跳起来搂住钟鸿森的脖子。

“难道你不是我的吗?钟鸿森当然是糜加诚的啦。”

糜加诚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很享受把自己挂在钟鸿森身上的感觉,钟鸿森被他锢住不能动只能将他打横抱起。

“拿你没办法,该休眠了。”钟鸿森抱着他往房间走,糜加诚开心地环住他脖子,小腿不老实的荡来荡去被钟鸿森拍了屁股以示警告。

夏天来得准时,糜加诚也学着钟鸿森的模样躺在摇椅上,树影刚好笼住这儿,结出的橙子挂在枝叶间,糜加诚盯着它们越看越喜欢。他不明白为什么钟鸿森会在这盯着小橙子睡觉,肯定是把他忘了的借口。

雨急促地到访,整个院子里弥漫着雾气一般的雨丝,钟鸿森撑起一把透明的伞要接糜加诚回屋,糜加诚却执拗地要坐在树下面看下雨。整个后院像氤氲眼泪的双眸,一切都模糊在风雨声里,钟鸿森撑着伞站在一旁,仿佛融进糜加诚眼里这幅开了高斯模糊的画。

“糜加诚,我要回总部一趟,你乖乖在家等我。”

“能不能不去,我会特别特别想你……要不你带我去行不行。”糜加诚立刻就起身跑进钟鸿森伞下,昂着头向他要一个答案。

钟鸿森抬手摸摸他的耳朵,摇头回答不可以,还承诺如果能顺利完成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带他去A所以外的世界看看。

糜加诚听后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地上已经出现不少积水,世界在其中被割裂,钟鸿森与糜加诚之间隔着没有积水的一片水泥地面。

分别来得比夏天的雨要温柔,但比雨引起的潮湿更绵久。

钟鸿森走的第一天糜加诚就在安睡舱里窝了一整天,没有钟鸿森他不愿走出这个地方半步。整个房间里都是钟鸿森身上的味道,糜加诚乐得浸泡在这样的环境里。只是他听见窗边一阵奇怪声音传来,他探头去看,最后却只见眼前蓝光一闪。

A所里剩下的研究员并不多,专业能力强的研究组长都跟着纪平之和钟鸿森回总部,悄无声息闯进来外人却是谁都没发现。

糜加诚光明正大地游走于所内各个实验室,在操作台路过时打翻许多试剂,有几类混在一起变得沸腾,甚至有气泡迸裂。他恍若未闻一般继续到处翻找着数据资料,但又好像漫无目的。

在餐厅吃完饭回来的研究员顿时被实验室里的乱象吓到,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先阻止什么,糜加诚已经做完所有离开这里,去到实验员还没来得及回来的实验室。

总部正在开研讨会,所有人的通讯设备统一管制,哪怕钟鸿森的糜加诚管理系统有红色感叹号弹个不停,也没人知道糜加诚已经处于被入侵系统状态。

雨仍旧下个不停,研究所像是被塞进潮湿的云里。糜加诚抱着几本厚重的研究笔记,轻手轻脚地向A所后门走去,路过位置靠后的钟鸿森实验室,他余光瞥见橙子树下落了几颗还未成熟的橙子,他突然就松开怀里抱着的笔记,任由它们散乱在雨里。

糜加诚站在原地,盯着地上沾着泥泞的橙子,又看看脚下被雨浸透的研究笔记,上面做标注的便签纸字迹已经花到看不清。“糜加诚,乖乖在家等我。”他突然听见耳边回响钟鸿森的声音。

糜加诚突然清醒过来,却还来不及连接警报器就被按下后脖颈的强制关机按钮,对一切都失去知觉。

“带回来了?”

“嗯,程序在破译提取中了,大概两三天就能完成。”

03

钟鸿森和纪平之凌晨两点才结束会议,方才实验过程中他心口一阵阵刺痛,像电流反复穿透心脏,每次搏动都有痛麻传至身体每一处肌理。他不懂自己莫名的窒息感从何而来,只以为是工作太久无休导致。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回A所?”

纪平之脱了实验服,重新戴上腕表,闻言抬眼瞥了钟鸿森一眼,“大概还有两三天吧,怎么,你家智幼期还没成熟吗,需要你天天陪着?”纪平之言语间多了些戏谑的味道,钟鸿森悄悄红了耳尖连声说不是。

痛感只是一阵钟鸿森也便不去在意,只想着快点回酒店好好睡一觉。不知道糜加诚在做什么,会不会趴在他的床上滚来滚去啊,还是在安睡舱里上网站翻乱七八糟的小说看,也有可能跑去找别人,他和防御域的仿生人好像还挺聊得来。

不知道防御域的那些木头有什么好聊的,偏偏糜加诚还就爱去。钟鸿森闭着眼睛在脑海里自言自语半天最后不知不觉地睡去。遥远的另一所研究所里,提取程序的界面泛着灰暗的光,其间闪过黑点,像是仇恨具象化。

A所传出的简讯直到所有组会结束才被钟鸿森和纪平之看到,几乎是看到简讯当时钟鸿森就觉自己手脚发凉,不是对于自己实验成果被盗走的惊惧,而是对糜加诚是否会害怕的担心。

他赶着月色到来之前回到实验室,毫不意外地看见空荡荡的房间,糜加诚的被子还凌乱的团在舱里,他打开检测仪时仍抱着一点希望,但在范围扩大至整个城市都没有检索到时,钟鸿森才开始想摔这个无用的检测仪。

钟鸿森都不需太多思考就能知道究竟是哪个对家动的手脚。他抬头望着高悬的月亮,突然想起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A所是他的故乡,糜加诚是他故乡里刚从冬天吹来的最不弯绕的春风。

最后他望着月亮叹了口气,给备注为B的用户发了一条简讯。片刻后他就收到了B的回信:一张照片。糜加诚站在红色荧光的舱体里闭着眼睛,是安静沉睡的模样。钟鸿森垂眸看着照片,眉眼柔和。

钟鸿森光明正大的刷上自己在A所的工作卡,警卫系统连接TEP所长办公室,钟鸿森坦荡地出示了A所回收令,TEP所长也再难开口说什么。科研界不成文的规矩,A所研究的东西容易到处跑,A所回收令也就相当于通行证,但由A所所长开出,难取的很。

他记得图片里糜加诚的位置大概是核心研发区,钟鸿森整理一下衣服,步履坚定。

“大名鼎鼎的33Svan研究员,今天怎么有空造访啊?”核心研发区的研究员T-943双手抱胸站在门口盯着钟鸿森,钟鸿森很清楚面前这个人不是什么入流货色,也没有什么神色变化。

“我来带走我的人。”

943只是双手一摊:“TEP真没有属于三哥您的人,也就是有件没主的东西,丢了好几天才有人找。”钟鸿森闻言才将视线悠悠转向他,他目光如冰凌又如风刃,943一时如同被割了喉管发不出声。

钟鸿森选择直接忽略他而向他身后的门走去,不出意外地再次被943拦下,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钟鸿森就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你还拦不住我。”就绕开他往里走去,顺手将A所回收令贴在943胸口。

糜加诚依旧昏迷在那粗制滥造的仿制安睡舱里,钟鸿森随意摆弄几下桌上控制系统,红光褪去。钟鸿森走上前去轻拍了拍糜加诚的脸颊,忽的被仿生人独特微凉的手紧紧攥住,力道大的像要捏碎钟鸿森的腕骨。

钟鸿森只是微微蹙起眉,声音放轻开口安抚道:“糜加诚,抱歉我来晚了,我们回家好吗?”钟鸿森感到手腕上的力度瞬间减小,但仍是紧紧抓着他,就像是他放手钟鸿森就会消散。

糜加诚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人是钟鸿森,而不是那些贪婪的满眼铜臭的陌生人,不消多言糜加诚就已经自己红了眼睛,他忍不住抬手同样抚上钟鸿森的脸,开口时气息都发颤:“钟鸿森……你终于来了。”

不同于钟鸿森离开前带着孩子气的声音,糜加诚身上多了些敏感与细腻,钟鸿森立刻意识到糜加诚已经进入成熟期,他将糜加诚拥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歉。

抱歉,逼你长大。

糜加诚像是应激反应一般紧紧握着钟鸿森的手一刻不松,他和钟鸿森就紧贴着回到A所,“钟鸿森,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失联?”糜加诚本想再问能不能出差带上自己,可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立场这样问。

钟鸿森闻言沉默地与他对视良久,而后点点头。

回到研究所里糜加诚做完全面检测也已经很晚,可不等钟鸿森多和他说几句话他就先让钟鸿森等等他,起初钟鸿森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直到糜加诚敲了第一扇门,他突然就懂了糜加诚要做什么。

他同每一位研究员道歉,请求他们原谅,只字不提那些行为自己并不知情,他说自己很抱歉毁坏了那么多试验仪器和数据,以后会多给自己上几道封锁程序。钟鸿森就随着他一起,只是站得远远地,让他自己去解决问题。

最后他们终于得以回房间休息,钟鸿森问糜加诚需不需要新的被子,糜加诚一副不理解的模样看着钟鸿森,反问钟鸿森为什么自己需要换被子,钟鸿森只是沉默。他不担心糜加诚的程序暴露,因为这是钟鸿森从前无数实验都无果的程序。只是在那天莫名地诞生了糜加诚,程序有了自主发展性。

“来5C25号,来看糜加诚的乌托邦。”

钟鸿森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准备这间并不大的公寓,明明A所分配的宿舍他们两个住着也绰绰有余,但钟鸿森总觉得糜加诚成熟期后在A所越发与其它人有分界线感,所以他便着手准备这份礼物。

他自然感受到成熟期的糜加诚与他之间若有若无的疏离感,钟鸿森不想强迫糜加诚什么,他尊重糜加诚的自由生长,哪怕糜加诚最初黏人与热情的模样也总是给钟鸿森一种机械般的不真切感。

糜加诚心脏跳动的频率,他一呼一吸的间隔时长,他休眠时的姿势以及他表白时会讲出的情话,都是钟鸿森反复实验后敲出的唯一代码,所以钟鸿森午夜失眠时总是告诉自己:别将仿生人的呼吸灯闪烁当成心跳。

他们搬到5C25后糜加诚肉眼可见地变得寡言少语,不知他是在为自己被TEP带走愧疚,还是因为严重扰乱A所秩序与研究进程而难过,钟鸿森常常工作间隙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也常常得不到回应。

钟鸿森走到糜加诚身边,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糜加诚,在为什么难过?”糜加诚闻言顿时莞尔,他舔了下唇后短暂的思考该如何回答。

“在想为什么对你评分这么难。”

糜加诚的系统自带评价记录,期间存了他对所见许多人的评价与打分。对纪平之是好感2分,能力9分,人际10分,性格1分。对钟鸿森则是一片问号,不过连好感处都是问号让钟鸿森不太理解。

“难道不应该是10分?”

钟鸿森没说是哪一项,糜加诚也猜不到他说得是哪项,只能支支吾吾地解释说自己对各种情感的把控并不灵活,他对钟鸿森的感情很复杂,以他目前的能力捋不清楚到底该如何。

听后钟鸿森一时无言,随后他承诺糜加诚等他申请下假期他们就去远离A所的地方好好玩。糜加诚一扫眉眼间的阴霾,答应得很干脆,望向钟鸿森的眼睛里写满期待。

钟鸿森从前几年的假一直攒到现在,审批程序也很快,没过几天两人就乘上传送器离开科研基地。

04

他们在普通世界的第一站是电玩城,糜加诚被钟鸿森牵着手才克制住到处跑来跑去的冲动,但尽管如此钟鸿森依旧是被他拽着去各种机器前跃跃欲试。

“钟鸿森这个,我想看你玩这个。”糜加诚站在跳舞机上不肯走,钟鸿森干咳几声故作镇静地扶了扶眼镜,偷偷环顾四下没人过分注意他们两个之后,钟鸿森加大力度直接将糜加诚拽走,糜加诚想闹又蓦地被钟鸿森捂了嘴。

最后只能用眼神无声抗议,恶狠狠的目光钟鸿森看了却只想笑。最后糜加诚被钟鸿森带到篮球机前,钟鸿森说糜加诚肯定赢不过他,可能是还不够稳重,糜加诚非要与他比试一下,还赌了未来一周的家务。

比试的结果在糜加诚连锤钟鸿森好几拳中变得明显,他痛骂钟鸿森明明是职业选手非要虐他这个小趴菜,还坏心眼的和他赌家务,糜加诚甚至气得要张嘴咬钟鸿森肩膀,被钟鸿森急忙降温。

“好了好了,185帅哥注意形象好吗?好的。”钟鸿森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笑意,他抬手揉揉糜加诚的脑袋,感觉再逗下去面前人的思维系统都要烧掉。糜加诚也吃他这一套,还是将嘴边的骂咽了回去。

糜加诚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和钟鸿森来电玩城比投篮他就去厕所找东西吃。

在电玩城出来后钟鸿森说带他去看电影,影院还保留着老式装修,糜加诚非要乘扶梯才肯上。他们一起站上老旧的扶梯时,钟鸿森与糜加诚十指相扣,他微微低头在他耳边说:“刚才你有恼羞成怒,也有气急败坏,现在……应该是开心吧。”

糜加诚被他突然温柔的声音哄得耳朵发烫,虽然仿生人不会有如此的表现,糜加诚咀嚼过他的语句后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又在这方面难以反驳钟鸿森的是非,最后还是乖乖点头。

他们看完电影糜加诚沉浸在方才悲伤的剧情里抽噎,钟鸿森哭笑不得的牵着他的手往回走,糜加诚一边哽咽一边问钟鸿森这是什么情绪,钟鸿森就回答他说感动与悲伤,还捏捏他的指尖让糜加诚别哭了,他好像设定仿生人的眼睛也会随哭泣而肿痛。

钟鸿森告诉他仿生人不会掉眼泪但眼睛也会肿,糜加诚就尽力把喉间翻涌的抽噎咽下去,那副努力的模样又把钟鸿森逗笑,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糜加诚,也没发觉自己嘴角的弧度。

回家后糜加诚撒娇让钟鸿森哄自己睡觉,钟鸿森一时还有些惊喜。自从进入成熟期后,糜加诚没让他哄睡过,今天不知道是不是玩的太开心,所以想体验自己小时候的感觉。钟鸿森挑了很久不知道该读什么,于是干脆什么也不带。

“钟鸿森,讲你的故事,我想听。”

钟鸿森闻言愣了愣,而后扬起唇角开口:“我的故事没什么好听的,从小长大,有幸入老师门下,制造了糜加诚。这是所有大事记。”钟鸿森抬手扶下眼镜,目光好似蕴藏黎明熹光。

糜加诚被他的大事记惹起一阵心乱,忍不住把脸埋进枕头里,只留下红透的耳朵,钟鸿森摸上他的耳朵依旧是微凉的触感,钟鸿森暗暗在心里下决心有空一定要优化掉这个不仿生的BUG。

见糜加诚还是装鸵鸟一样不好意思着,钟鸿森就又靠近他耳朵对他说:“现在你的情绪是害羞,还有……”不等钟鸿森说出下一个词糜加诚就忽地抬头打断他。

“还有喜欢你。”

他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情绪继续陪糜加诚在这里待下去,于是在冗长的沉默里,钟鸿森悄声离开,最后将房间的灯关闭,糜加诚也随着灯灭睁开眼睛。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好好在一起。

夏天褪色,余留雨声绚烂。

A所紧急会议铃打破原本的安好。某研究员开小号逛“今天也科到了”内部论坛时发现有人放出TEP研究所即将召开新品陪伴型仿生人发布会的消息,糜加诚刷着网站也看到了这一条,他毫不犹豫拿给钟鸿森看。

“是不是因为我啊,钟鸿森,我的程序被小偷偷走了是吗,可是我还没研发成功凭什么他们就发布了啊?”糜加诚突然有些失控,他怕因为自己让钟鸿森这么久的努力功亏一篑,更怕这成为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过不去的龃龉。

钟鸿森只是不动声色地扶了下眼镜,起身去换件衣服,边走边回答糜加诚:“我去开会,你在这等我,没事别胡思乱想啊,一点小事。”钟鸿森换完衣服出来顺手捏了把糜加诚耳朵,惹得他一颤。

说完后总部领导只是点头,而后开口不轻不重地敲打纪平之,又似有若无地点出TEP研究所和A所的陪伴域仿生人相似,意思是要让纪平之和钟鸿森给总部个交代,钟鸿森垂眸不语,纪平之看了他一眼后应声。

钟鸿森去开会糜加诚忐忑着也无法安心在房间里呆着,他自己走着想去橙树下放空一会,最近他脑子总是乱糟糟的,有时还会有蓝色光流划过眼前。只是刚走出门口不远就听见两个聊天机器人的声音。

“33Svan研究员真是A所的漏洞,若不是他出差不关好实验品,也不至于让别所抢了先。”

“方才主人还煞有介事地问我A所会不会失掉荣耀被TEP研究所压过,若真有这样一天,祸首只有他一个人。”

这两个聊天机器人输入过糜加诚的自主意识程序,是他们的研究员向钟鸿森讨要很久得来的。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进糜加诚耳朵里,他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向着橙子树走了一步,而后又倒回来转身走向那两个机器人。

糜加诚也没说什么,走过去抬手与他们的首要程序传感区域相触,换得两个机器人面露惊恐地转头看向他,还来不及发出那些电子噪音就进入已死机状态。糜加诚放开手后,如一堆废铁瘫在路边。

看着它们如此轻易地被自己毁坏,糜加诚心里也没什么波动,就该是这样的,每一个有错误意识的机器人都要有人来制裁,糜加诚乐意为A所清理垃圾。

做完这些糜加诚又绕着研究区域走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刺耳的声音出现后才回到树下,阴沉的天空像他最初造访这个世界时的模样,糜加诚感受不到风,只是犹自盯着树叶沉默。

钟鸿森开晚会时糜加诚早就回安睡舱把自己盖好睡觉,钟鸿森在一旁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轻手轻脚地返回床上,脑海里又重播着会议结束后纪平之问他对糜加诚究竟是什么感情,钟鸿森果断地说糜加诚是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可他心里作出回答的声音,含糊不清。

第二天就有研究员找来,带着一份监控录像与两个聊天机器人死机状态的鉴定书找钟鸿森要一个说法。钟鸿森大概猜到或许是糜加诚做的,但翻看证据又不太敢相信真的是糜加诚做的。

见对方家长真的找过来,一时糜加诚有些怯懦与逃避心理,他不知道钟鸿森面对自己的恶行会有怎样的反应,但他相信在外人面前钟鸿森绝对会首先维护自己。

05

其实昨晚糜加诚想旁敲侧击的和钟鸿森提一下这个事情,可无奈处理这两个机器人消耗的是他自己的能量,他没有等到钟鸿森回来就忍不住回安睡舱里歇着。等钟鸿森绷着脸也分寸不让的处理完事情,糜加诚才一副讨好模样地跑过来挽住他的手。

“钟先生好爱我呀,这么护着我给我开心迷糊啦。”

钟鸿森闻言唇角弯起弧度:“你又开心迷糊啦,那两个机器人怎么回事啊?”糜加诚立刻激动地和钟鸿森说那两个机器人的恶劣行径,钟鸿森听后眉头微皱,但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只让糜加诚下次先黑掉监控再做。

钟鸿森随后又被纪平之叫走,不出意外钟鸿森回来应该会很疲惫,刚好今天糜加诚还有很多能量,他就在安睡舱里装睡一般等着钟鸿森回来,钟鸿森洗完澡就把自己摔进床上,不一会儿就睡去。

糜加诚蹑手蹑脚地打开安睡舱,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钟鸿森的床。他床上有浓郁的钟鸿森身上的味道,不知是那种香气,反正让糜加诚喜欢的不得了。他已经这样干好多次了,最后总是会被第二天早醒过来的钟鸿森抱回床上。

钟鸿森也警告过糜加诚不许再爬自己的床,但很明显会被糜加诚当作无用信息自动屏蔽。

糜加诚恶意毁坏机器人的事情受到处罚,钟鸿森因监管不力被罚停纪平之与他一直在跟的一个实验进程,但纪平之更舍不得交给别人,于是让钟鸿森罚糜加诚禁闭。可钟鸿森怎么也不同意,最后还是罚了钟鸿森一个月工资。

所有人都认为糜加诚已经处于成熟期,应该可以宣告程序通过检验而后大批次投入生产了,TEP研究所的陪伴机器人虽然放了消息,但至今也未大面积投入使用,并且一些负面新闻被TEP压了下去,但仍在内部传的沸沸扬扬。

但只有钟鸿森知道糜加诚对于情感的控制与掌握仍是和青少年无异,他会控制不住自己面对丑恶时的愤怒,面对不公时的抗争,但这都不是陪伴域仿生该有的表现,陪伴只需要正面情绪,只需要服从与陪伴。

那天糜加诚知道因为自己钟鸿森被罚后却也不告诉自己后忍不住还是发了脾气,他质问钟鸿森为什么不告诉他,禁闭不是什么大事,而工资对钟鸿森来说并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糜加诚一遍遍说钟鸿森该说话的时候不要当哑巴,可钟鸿森还是将这些事都咽回自己肚子里,糜加诚情绪爆发,但钟鸿森从来都不想吵架,于是他只苍白地为自己解释几句后沉默地等糜加诚宣泄情绪。

他们之间陷入了分外诡异的氛围,日常的交流与糜加诚最爱的肢体接触都少之又少,钟鸿森不是擅长低头的性格,而糜加诚还在生气,对钟鸿森的气已经没什么,他更是气自己。

还不等他们把话说开,钟鸿森就又要出差回总部去参与研讨会,走之前钟鸿森提着包不动声色地瞥了糜加诚好几眼,最终仍是没有说出那句“等我回来”。

等身边存在感极强的人突然离开,糜加诚才想清楚自己要如何和钟鸿森要一个未来。

糜加诚从未如此确定自己的情感,这只可能是爱。

不是依赖不是友情也不是敬佩,是仿生人一颗最纯粹的心里有了住客,最天然无雕饰的爱就藏在人间最复杂之地,他在心里种下以他为名的回忆,此后每个春天来临原野上都是他的声音。

糜加诚不知道钟鸿森什么时候才回来,只是他悄悄地勾勒一束花的草图,日日幻想着等钟鸿森回来,他能捧着花在门口迎他。

终于在别人那里打听到钟鸿森回来的消息,糜加诚就干脆直接去了A所等他,在路上又好巧不巧遇见了学习域的仿生人,他们对他颇为热情,让糜加诚想转身逃离而不能。

这几个学习域仿生人也是录入了钟鸿森设计的自主意识程序,钟鸿森应纪平之和其他域组长的期待选择更多投入使用这款程序,钟鸿森将其命名730MYC-525。糜加诚被他们拉着聊天,一边应付一边心不在焉地四处寻找钟鸿森的身影。

“糜加诚,你的自主意识比我们高等多了,你为什么没想过逃出这个地方啊?”

“对啊,这每天被研究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您好像有很强的能力,我记得您无伤毁过两只机器人,为什么不逃走去过更自由的人生?”

糜加诚满心都是要迎钟鸿森回来,手里还攥着用漂亮花纹纸包装好的茉莉花束。他无意识的随便扯了几句搪塞过去,目光继续四处搜寻那个熟悉身影,钟鸿森轻飘飘的咳声自他身后传来。

糜加诚蓦地转头,钟鸿森穿这件灰色西装,有和往常穿日常研究院服不同的感觉。糜加诚眼前一亮,而后忍不住弯起眼睛。如果他身后有尾巴,现在一定摇个不停。

“小森,欢迎回家~”糜加诚把茉莉花塞给钟鸿森,钟鸿森低头看去有茉莉香气袭面而来。

“走了,回家。”

钟鸿森将花让糜加诚捧着,顺势去牵糜加诚另一只空下来的手,糜加诚见钟鸿森好像全然忘记出差之前他们那不愉快的争吵,小狗尾巴摇的更欢。

“你不生气吗钟鸿森,我跟你发脾气。”

“成熟期了怎么还这么蠢,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钟鸿森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糜加诚明明是为了他才发脾气,他没理由生气。只是听到糜加诚依旧有些小心地问起来,他心脏某处突然软了一下。

钟鸿森带着他去例行检测各项功能,却在最后一项情绪数据中显示情绪敏度远超过正常数值范围,且存在较大情绪波幅,结合种种他项数据为佐证,确定糜加诚存在危险情绪,适用销毁或清空记忆程序手段以保证使用者安全。

报告拿在手里,钟鸿森奇怪是不是机器出错,糜加诚能有什么危险情绪,只不过是想在他床上睡觉,也就是采了不少茉莉花就为了迎接他回家,这些总不能算是危险,只是小孩子一样而已。

糜加诚探头想看单子,他见钟鸿森拿到后报告陷入长久沉默,突然就被点燃好奇心。从前他才不在意检测数据怎么样,但钟鸿森反常的模样让他有些没由的害怕,而钟鸿森也下意识将报告放回文件夹里。

“我不能看吗钟鸿森?”

“没必要看,和从前一样的。走了回家了,过几天要准备准备开发布会,开心吗你要上电视了。”

“哇我真开心,所以我能看看单子吗?”

“好的我们回家。”

钟鸿森强行给糜加诚捂嘴直接把他气笑,怪叫着锤了钟鸿森好几拳,却也就把报告这样忘记。被提起的研究发布会倒是让糜加诚觉得新奇,之前听TEP说要开发布会却石沉大海,如今也是A所要名正言顺召开了。

再次穿上那件灰色西装,糜加诚围着钟鸿森转了好几圈,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帅到我腿软呀小森。”钟鸿森听过他的话突然被哽住,半天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别乱学你系统里不知道是谁存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啊。”钟鸿森面不改色地对着镜子给自己打领带。他挑出好几条,最后是糜加诚抢着要给他选,他拗不过也就随他去。

06

钟鸿森站在台上拿着手卡和大家展示那些夺目的实验成果,糜加诚就坐在台下,看无数追光灯只追随钟鸿森一个人。他喜欢光,也喜欢钟鸿森身上永远有光。

其实在他最初诞生之际,他对钟鸿森并没有这么无可救药的喜欢,但在一天天纵容又宠溺的日子里,大概也没人能拒绝钟鸿森。糜加诚想自己的程序设定其实和没有一样,他有时大喊大叫,有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全然不像一个陪伴域仿生人。

但钟鸿森仍是会骄傲地和别人说,糜加诚是他最满意的作品。

所以糜加诚能在钟鸿森身边一直做自己,说想说的话,做想做的事,活成糜加诚,而不是ImmortalC-0525。

台下座无虚席,钟鸿森站在台上糜加诚莫名为他感到紧张,但他在上面似乎游刃有余,听见为他一次又一次响起的掌声,糜加诚也似与有荣焉。当看到钟鸿森展示的照片时,全场哗然。

不同于会议前半段放出冷冰冰的研究图片,钟鸿森展示陪伴域仿生人的工作图片,尽是钟鸿森镜头里的糜加诚。糜加诚蹲在茉莉花从里去嗅花香;钟鸿森工作时糜加诚乖乖在一边看自己并不想看的书;糜加诚提着洒水壶去给橙子树浇水……让人看完只觉得生活里的每一帧都平淡又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糜加诚在那些时刻并没感受到钟鸿森在拍摄,但如今他再次看到这些照片却又立刻想得起当时的钟鸿森是怎样。他意识到自己如今的情绪应当是感动,但不同于当时看完电影的那样。

这是被爱才会有的感动。

钟鸿森在台下的黑暗里里找到属于糜加诚的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常年湿润又始终明亮,有如阿波利奈尔所言之深邃眼湖,钟鸿森总怀疑自己将会溺毙其间。

“我会深爱我最满意的作品,一如深爱我所执着的科学。今日到场的各位来宾,期待在不久的将来我们的研究成果落地,你我能共享便利。Ayurnamat研究所也会于仿生人研究领域驰而不息,行而不辍。今日发布会到此为止,再次感谢前来支持的各位朋友!”

现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只有糜加诚陷在方才那句“我会深爱我最满意的作品”里。钟鸿森从不对他说这些,却又毫不吝惜告诉所有人,他还没有发达到分得清钟鸿森如今的爱究竟是何种含义。

仿生人没有心脏,可身边人来人往糜加诚只觉得吵,他按下按钮,才看见钟鸿森不正常频率的心跳。

是爱吗?

他莫名地问不出口。

钟鸿森下台后就去后台换衣服卸妆,按照约定糜加诚去车上等他。钟鸿森工作时习惯开启勿扰模式,当他结束演讲仍在为方才糜加诚有没有听懂他的话而思考,手已经关闭勿扰模式接受简讯,最醒目的那条让他心脏像是被手狠狠一攥。

“糜加诚危险程度上升触发通报,总部已经出动追捕他,你不要插手,快点回来。”来自纪平之。

“为什么糜加诚情感敏度这么高,你从来没有向我透露过,我们原本可以阻止这一切。”

“总部的决定不是你我可以更改的,你快回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不要冲动。”

“钟鸿森,我们会有办法的!”

当他赶到停车场时,由他亲自停下的那辆车已经不在,只剩空荡的车位。钟鸿森拧着眉心中的愤怒一时翻涌,他抬手重重的锤向一旁的墙壁,手立刻红起却不去在意。片刻后手机铃声响起钟鸿森接听。

“给你叫了车,别冲动,快回来我带你用传送器去总部。”

纪平之原本镇静的语气也有些急躁,他明白糜加诚对钟鸿森来说有多重要,钟鸿森虽不是会情绪失控的人,却也没有会向不公低头的软骨。

钟鸿森像是风浪中终于找回自己锚的船,坐上纪平之为他叫的车后,他才稍微平复情绪不至于失去理智。窗外灯火一闪而过,他却依旧觉得慢。

终于到了A所,纪平之已经启动好设备等他,同时一直试图与总部取得联系,却多次无果。Ayurnamat研究所总部出台的《仿生人执行规定》中提及,情感敏度若是超出合理范围,应在系统提出的方案中做出选择并执行,以防止仿生人失控危害社会安全。

但钟鸿森违背了规定,选择自己瞒下糜加诚的实际情况。今天的发布会因为便于展示,总部研究员连接了糜加诚的系统并进行扫描提取,却意外发现这个秘密。

他们到达总部时,由纪平之去和领导周旋,钟鸿森就跟着引导机器人去找糜加诚。他们路过一间间亮着灯的房间,都是最新一批高敏机器人在等待被销毁,糜加诚在第33号禁室,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十厘米左右的方形透明窗口。

“钟鸿森你终于来了!我有点害怕,为什么我要被关在这里。”糜加诚踮着脚努力地要透过窗口去多看钟鸿森几眼,他怕日后见面会越来越少。钟鸿森罕见地红了眼睛,却仍是对他笑着。

他想伸手去摸摸糜加诚的发顶,却被冰冷的门刺痛指尖。“别怕糜加诚,你可以闭上眼睛,想想家里那些茉莉花,那都是我为你种下的。”钟鸿森扶了下眼镜,把喉间的酸涩咽回胃里。

“钟鸿森,为什么家里的茉莉花好像永远不会凋谢。”

“因为我不允许它们比我先死去。”

这个回答隐隐透露着奇怪,钟鸿森说完好似如释重负,望向糜加诚的眼神仍如融化春风般眷恋。而糜加诚随着他的话语想起那些花,就也觉得钟鸿森仍陪着自己。

他们还没有告别,钟鸿森就被纪平之急急带走,去到总部会议室开会。所有人都一副严肃模样,钟鸿森走进会议室就只觉压抑,他还来不及说什么,总部领导就先他一步开口说明自己的意思。

钟鸿森面对这些证据自是无言,领导似乎也没觉得钟鸿森会反驳,自顾自继续说下去。

说完这些便宣布散会,纪平之对着钟鸿森再难说出一句安慰的话。终是无言地拍过他的肩,而后留下他一个人在会议室里整理自己。

半晌钟鸿森才走出会议室,门口有引导机器人等着带钟鸿森去和糜加诚的交流室。这如同施舍一般的半个小时,钟鸿森也没法硬气地说不要。

他们隔着厚重的特质玻璃,看得见对方任何表情,却连原本最简单的牵手都难。钟鸿森觉得这很像探监,可他认为自己应是犯人。

他们连接通讯设备,终于听得见彼此的声音。

“钟鸿森,我不会哭,但我知道我现在很想掉眼泪……我们还能一起回家吗?”

钟鸿森闻言忍不住低头去擦自己的眼泪,糜加诚的眉头越皱越深。片刻后钟鸿森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透过电流传来:“糜加诚,他们说你想……”逃。还不等钟鸿森说完就被消了声。只因这属于交流屏蔽词,以防激发仿生人反人类意识。

糜加诚懵懂地看着钟鸿森嘴巴动了却没有声音再出现,突然有些着急,瞬间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而被高压电流穿过身体,糜加诚疼得顿时缩在椅子上。钟鸿森握住椅子的手也因担心又做不了什么而收紧,指节都泛白。

“钟鸿森,为什么他们要把我关在这?”糜加诚缓过神来后忍不住问钟鸿森。

钟鸿森一时迟疑,他不确定究竟什么是屏蔽词。“因为……仿生人的使用期限是三年。糜加诚,你过期了。”钟鸿森编出的谎言让他自己都想发笑。

糜加诚满眼都是遗憾与不甘,钟鸿森听见他说:“可我想陪你十三亿光年。”

糜加诚的爱从来赤忱。

赤忱到每次钟鸿森听见他说起爱都会心脏被灼伤,这是钟鸿森永远做不到的坦荡。

很多时候,他们喜欢用眼睛描摹对方,半个小时一闪而过,他们面前的玻璃变得黑不透光,好像以后就会这样再也看不见彼此。糜加诚蓦地起身扑向玻璃另一边的钟鸿森,又被电压惩罚,痛苦地跪在地上。

糜加诚被一旁等待的防御机器人强制进入休眠状态,而后被带去销毁室。钟鸿森从房间里出来,见糜加诚被带走狂奔向他,而被另外的防御机器人拦在三步之外。总部默许钟鸿森可以跟进销毁室,但绝不允许他干涉。

面前这些防御机器人此时变得无比碍眼,钟鸿森被他们阻挡在角落,只看的见糜加诚被送进销毁舱,那双眸已经失去光泽黯淡地低垂着。钟鸿森喊糜加诚的名字对他说话,一边销毁系统已然开始启动。

“我是真的爱你。”

这句告白再也得不到回应,就如从前糜加诚几次与他表露的爱意一样最后散在空气里找不到痕迹,糜加诚像没有灵魂的躯壳安静冷冰冰的在销毁舱里微微颤抖,钟鸿森却怎么也挣不开束缚。

钟鸿森的眼泪摔在地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真正的永别。

他眼前一帧帧放映他们的从前。

当初一起在实验室里听雨时糜加诚捣乱一般放歌,要钟鸿森配着歌听找情绪;糜加诚陪钟鸿森种花,满院茉莉被糜加诚发现时已经种完大半,剩下一半糜加诚每天陪他种一点;糜加诚从不吝啬对钟鸿森的夸赞,钟鸿森也因他变得柔软。

……

07

炙烤的煎熬与千万银针自指甲缝中进入身体游走于体内的痛苦席卷糜加诚,他因痛止不住地颤抖,而眼前原本微亮的光源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可那句告白却分外清晰的落进他耳朵里,而后在耳边不住回响。

随着光源彻底暗去,糜加诚身上的痛苦忽地全部消失,眼前弹出一个蓝色窗口,其上写着:连接中断……

不等画面再转回灰暗,糜加诚突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实验室,而他躺在研究台上,身边围着几个实习研究员。

“诚c博士,你终于醒了!”其中一个研究员见他缓缓坐起身激动地说到。糜加诚只感觉脑袋一阵刺痛,他被刻意压制过的记忆重新突破束缚回到正轨。

糜加诚是A所的著名博士,最突出的研究成果便是陪伴域仿生人这一项目,他的一代仿生人叫钟鸿森,有优越的外形与堪称科学巅峰的自主意识程序,钟鸿森被内部公开的那天,整个科研界都为其程序之精秒而震惊。

但唯一的缺憾是,钟鸿森有精明的自主意识,却天生情感冷漠,缺乏陪伴域仿生人基本的温和。于是糜加诚提出由自己带着钟鸿森去培养温和情感,钟鸿森原本喜独的习惯因此被迫改变。

所以哪怕是糜加诚制造了他,钟鸿森最初也并未对他有什么特殊感情。

可糜加诚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经历了这些新的记忆与情感,他不觉得这是梦,他仍记得钟鸿森掌心的温度,死别那令他窒息的痛苦仍在心口久久不散。见他疑惑实习研究员按总部指示将所有实情都告诉糜加诚。

“博士,您的初代仿生人实在是太过超标,在您签字同意销毁它后,它竟然自己设计程序创造了一个名为心路维度的系统,并在您对它不设防的时期,未经您同意将您与心路维度的入口连接,将您的意识带入其间。”

糜加诚垂着眸听着身旁研究员向他娓娓道来,他一下就明白,钟鸿森将他的意识放去了与自己同样的仿生人身上。他要糜加诚体验自己一步步陷入爱的感觉,同时也是借这程序让糜加诚知道,钟鸿森偷偷爱了他三年。

“经总部专业研究员研究发现心路维度是可以将您的意识带入您的仿生人所经历的心路变化中,不会改变您的性格,但会让您体验它的心理情感,而它则是处于它自己设定的另一个身份中。

不过好在他在最后时刻耗尽自己所有能量,切断了与您的连接。研究表明,心路维度只能模拟出真实世界中20%的情感,所以您对它增生的那些本属于它的情感应该能很快忘记。”

研究员讲得很明白,可糜加诚却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从未将钟鸿森那些纵容放在眼里,钟鸿森容许自己和他一起挤在安睡舱里,容许自己忽视他的洁癖而穿他的衣服,钟鸿森从未和他提过感情,却为他次次让步。

心路维度只能模拟20%的情感,可就是这五分之一的爱就让糜加诚真的以为自己与钟鸿森是多么情深不寿的爱人,他在维度空间里直白坦荡的和钟鸿森表达自己的感情,而现实里钟鸿森对他只字不提。

他怎么能不陷入与钟鸿森过去的三年回忆里。

“看什么。”

糜加诚被他冷冰冰的语气骤然打醒,他急忙跑至近前去看钟鸿森究竟是那里出了问题,与他想象中的温柔系暖男截然不同。最后才发现好像在情感设置上有些漏洞,运行完毕已经不能修改只能靠后期弥补。

于是糜加诚天天积极地拽着钟鸿森外出与院里的研究员交流,钟鸿森能游刃有余的应对他们的提问,却只是冷冰冰的回答问题,帮助分析,全然不像一个陪伴域仿生人应有的那般温情。

研究所转完糜加诚就带钟鸿森去外面的世界,他们去电玩城玩跳舞机,糜加诚非要将钟鸿森推上去,看着钟鸿森随着系统指引略带僵硬地舞蹈还忍不住举起相机。

他们也玩了投篮机,在那钟鸿森看见糜加诚瘪着嘴巴说再也不要和钟鸿森玩这个时,露出了第一个笑容。

糜加诚有时无聊也会选择看电影消磨时光,钟鸿森被他带到电影院陪他一起看电影,电影开场前糜加诚还告诉钟鸿森以后陪伴都是要按照这样,要及时安慰使用者情绪,也要照顾好自己的基础上照顾好使用者。

随后糜加诚在他耳边私语:“不过小森今天在电玩城表现的很棒,奖励你一朵小红花。”话音刚落全场灯光骤黑,面前荧幕亮起,一如钟鸿森的意识里某处燃起光。

如心路维度中的走向一样,钟鸿森也被旁人盗走过,只是糜加诚没有如心路维度中的钟鸿森那样发疯一般寻找他,糜加诚在发现他不见时立刻选择封闭园区搜索,无果后立刻上报科研总会,最后是盗窃研究所自己将钟鸿森送了回来。

糜加诚有自己的私院,从未带钟鸿森去过,是后来钟鸿森自己发现的。每次糜加诚出差钟鸿森都会自己到糜加诚的5C25号院落,在其间种上一些茉莉。糜加诚出差次数一多,院里的茉莉就更繁盛。

后来糜加诚发现之后瞬间就猜到是钟鸿森做的,而后他们才一起回到5C25过上脱离研究所的双居生活。钟鸿森跟着系统录入的程序学做甜点,糜加诚也对钟鸿森努力丰富自己陪伴技能的行为很赞许。

钟鸿森藏起来的爱糜加诚不是没有怀疑过,但他坚信自己为钟鸿森设定的情感中没有这一项,所以糜加诚当然不敢独自多想,他在快要沉溺于钟鸿森偏爱的温柔乡前,割断了这条前路上的绳索。

钟鸿森的爱从来都值得炫耀。糜加诚会让研究所人尽皆知钟鸿森的好,也会在发布会上牵着钟鸿森的手与每位来宾寒暄,他不止一次说过钟鸿森是他最满意的作品,在一次次毫不犹豫地被坚定选择里,钟鸿森变成四五月份的春风,温暖平静。

钟鸿森没有听其他聊天机器人背后讽刺糜加诚,但曾有恶意仿生人尾随钟鸿森来到5C25踩过一片茉莉花。钟鸿森没有和糜加诚说过,只是将糜加诚借给他们测试的程序收了回来。

后来钟鸿森被罚禁闭时,糜加诚出差在外,钟鸿森提前给他设好很多消息回复,这样糜加诚才对钟鸿森干得坏事一无所知。

在陪糜加诚熬夜整理实习研究员的论文、分析实验数据时钟鸿森也喜欢听糜加诚和身边的研究员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诚c,我记得你有个观点是‘每个人都是宇宙中流浪的一颗星球’,今天看见这个话题被人翻出来,热烈讨论星球究竟要花多久才能找到自己的卫星呢。”

闻言糜加诚停下手中的事抬起头思考了一下自己所提出的这个观点,而后扯起嘴角有些漫不经心地说:

“可能需要十三亿光年?”

钟鸿森是张纸,总归难包住灵魂深处的焰火。

在步步深陷里钟鸿森怀疑过自己情感的真实性,他也认为自己根本没有可能存在爱这样的复杂情感,可好像就在糜加诚难以改变的程序漏洞里,生出钟鸿森错误的爱意。

这些情感在由钟鸿森自己意识到以后直线攀升,不出意外他的情感敏度在几周后大幅度超过给定范围,整个研究所都在通报这则消息,糜加诚则急匆匆被总部叫走去开会。

钟鸿森没有被强制带走,但他偷偷跟着糜加诚到了总部所长办公室。钟鸿森将耳朵上的耳机吸附在门上,他们交谈的声音通过耳机的长波传输接入钟鸿森的大脑。

“钟鸿森的情感敏度超高,已经到达了93%,你比我更清楚他如此高敏感程度的情绪已经完全可以取代人类,哪怕他将你作为人质挟持帮助他逃离我都觉得合情合理。”所长的话让糜加诚低垂着头只是沉默。

他没想到钟鸿森的情感敏度会这么高,明明一切都还是如从前一般,他们才种完院子里所有的茉莉,那晚他还靠在钟鸿森怀里兴致勃勃地给钟鸿森将自己颇为坎坷的过去,钟鸿森当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可是钟鸿森,钟鸿森没有恶意。”糜加诚忍不住抬头为他辩解,换来的还是所长固执的反驳。

“小诚你不要犯糊涂,他只是个仿生人,是你最低级的初代仿生人,以你的能力下一代只会比钟鸿森更出色,而且你的程序仍然在,下一代仿生人是不是叫钟鸿森也全凭你愿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所长步步紧逼,糜加诚最终在销毁同意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姓名。钟鸿森当时就在未关的侧窗外,看着“糜加诚”三个字的字迹一点点干透凝固,他还是抬手扶了扶眼镜,依旧不愿相信。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无法说糜加诚背叛,因为换成任何一个人类最终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何况钟鸿森喜欢糜加诚,糜加诚也没有义务要做什么。

但他又难以接受糜加诚同意将他销毁,当他想到也许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个更加高阶的仿生人陪在糜加诚身边,被糜加诚叫做钟鸿森,延续着他们过往的生活,同时享受着他种出的那片茉莉,他明白自己会濒临失控。

所以钟鸿森离开总部时虽果决,最后还是选择回5C25。

08

糜加诚一回来就找到钟鸿森,他问钟鸿森听见了多少。钟鸿森长久沉默地盯着他,而后才悠悠开口:“所有。”糜加诚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掉泪,钟鸿森虽然还没办法整理好自己,却仍下意识抬手抚去糜加诚的眼泪。

“糜加诚,你别太欺负人了。要销毁我的是你,现在哭得还是你,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嗯?”钟鸿森语气仍然在温柔里夹杂着一点玩笑的意味,和平常的模样别无二致,更让糜加诚难受。

糜加诚抬手就把钟鸿森拉过来抱住,像是安抚钟鸿森一样轻拍钟鸿森的后背:“钟鸿森,我们还会再见的。”钟鸿森很喜欢被糜加诚安抚的样子,哪怕他知道,他们在销毁之后永远不会再见。

可他无法拒绝糜加诚的主动靠近,所以钟鸿森抬手回抱住他,配合的撒谎道:“再见的时候,我会比现在更好,你也是。”糜加诚在他怀里不住点头。

可钟鸿森辗转反侧仍是无法释怀这几年在糜加诚身边的日子,那些美好过去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过。所以钟鸿森走出安睡舱,用糜加诚的电脑做出心路维度,连接好后通过让糜加诚自己经历,尽量向他平淡地表明心意。

糜加诚仍然保留了他自己那无所畏惧又坦荡坚定的性格,在心路维度里钟鸿森依旧不愿将爱挂在嘴边,但糜加诚会代替现实生活里的他,直白的说出所有喜欢和爱。

钟鸿森在心路维度将糜加诚的代表33Svan研究员美化成温柔又细致的存在,所以糜加诚能被以分外浪漫的形式带去5C25,也会在被别人带去TEP之后,有钟鸿森那样努力的寻找。

心路维度里钟鸿森很爱和糜加诚说等我回家,真相却是现实中钟鸿森种下的每一朵茉莉都是一句“什么时候回来”。就连最终被销毁的情景,都是钟鸿森在程序启动后都仍试图将糜加诚救回来。

可能他们以为是钟鸿森幻想的太过美好,可没人知道是他舍不得让糜加诚体验这样辛苦的爱。

他明白那些酸楚,所以舍不得让他经受。

他觉得糜加诚合该被人好好爱着,可惜他给不了足够让人类信任的爱,所以钟鸿森愿意骗糜加诚,让他安心去更好些的未来。

直到第二天执行销毁来带走钟鸿森时,钟鸿森已经陷入低能休眠状态,研究员不费多少功夫就将他带走,而后调派一大批高级研究员来看糜加诚的情况,却最终还是钟鸿森自己选择切断连接糜加诚的意识才回到现实里。

他没想到销毁的痛苦会同步给糜加诚,所以他切断时慌乱又狼狈,只能留下一句苍白又沉重的爱让糜加诚看清他几年的沉默与心机。

糜加诚终是明白所有,而因此更加悲恸难以自抑。他无法接受心路维度里钟鸿森那些温柔与爱都是他自己的写照,他才没有那么好,他做过那么多让钟鸿森难过的事情,也木头一样不相信钟鸿森的爱存在。

他抬手想擦眼泪却始终擦不干净,他突然又想起钟鸿森为自己拭泪的神情,眉宇间还有让他着迷的没化开的深情,可当时钟鸿森已经知道全部真相,看见他哭的时候,钟鸿森还是选择闭口不提。

哪怕钟鸿森生气,与他大打出手都比以这样内敛又含蓄的方式向他表明他三年感情要让糜加诚可接受的多。可这样克制抑自的才是钟鸿森,才是糜加诚三年来陪着形成的钟鸿森。

糜加诚眼前长久、长久地模糊着,他精神都恍惚,时而觉得自己是心路维度里永远被钟鸿森哄着的糜加诚,时而又觉得自己是个恶人,那样轻易的就同意将钟鸿森销毁重做新的仿生人。

他回到5C25,满院的茉莉花已经凋落许多,他突然想起钟鸿森告诉他“因为我不允许它们比我先死去”,似乎当时的钟鸿森就已经在忍不住向糜加诚透露事情的真相,可糜加诚是笨蛋,他什么都没听出来。

种花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花都谢了。

糜加诚就脱力般坐在院子里,身边是枯黄的残花。他发现自己和钟鸿森没有一张合影,他只能靠着脑海里他的模样回忆他们的曾经。

“钟鸿森……你明明回不来却还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相信你那么明显的,就是对我的喜欢。”

泪滴不断打在手背上,像绽开的透明花朵,最后汇成一片海。

他不能接受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钟鸿森,追根溯源这一切却也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想不到钟鸿森做这些时该有多难受,可钟鸿森的谢幕演出依旧完美。他擦不干净眼泪,钟鸿森却痛到麻木都不会流泪。

糜加诚收到销毁室传来的简讯,他们说钟鸿森销毁后程序也随之清空,余留一串代码,破译后是一段简单的文字。

“糜加诚,最初我总想你也能爱上我,所以我总是失望,后来我只希望你在乎我,我就变得开心很多,还好我是你最满意的作品。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连同被认作是程序漏洞的爱意。”

钟鸿森会爱上糜加诚是个意外,糜加诚会爱上钟鸿森则是意外中的必然,但也因有次必然存在,意外也就不再是意外,而是宿命。

糜加诚再也无法自抑,他在凋残的茉莉花里,花朵腐烂的气味刺鼻,他的眼泪融进泥土里,不知明年春天还会不会开出茉莉。好像眼前仍是钟鸿森在一朵朵栽花,钟鸿森好听的声音在喊他起来,告诉他地上很脏不许躺。

他眼睛生疼,没有人会告诉他不许哭眼睛会肿,也没有人会再把他拥进怀里摸着头轻声哄。

他与钟鸿森再也不会见面了,但他连与钟鸿森的诀别都像是一个笑话。钟鸿森只是配合着他,在糜加诚这个小丑逗他笑时,钟鸿森笑得开怀,开怀到让糜加诚忽略了他眼里的泪花。

糜加诚这辈子都放不下。他后来拒绝再搞研究,整日在梦里一遍遍与钟鸿森重逢。哪怕每次梦醒前都差点抱住钟鸿森,醒后枕边又满是湿润,他也乐此不疲一般固执的要日日昏睡。他幼稚的认为,他不醒来,他们就不会分开。

永远没人说得清爱与痛为何并行。

又是一个阴沉的多云天,橙子树是假的,雨不落下,程序也会因为眼泪变潮湿。

-END-

汁言片语:其实森子应该不是会再被销毁之前选择将爱坦白的性格,他会安静地接受所有,但仿生人小森的爱,都只是一个程序漏洞了,所以希望大家可以容许一个漏洞非要坦白心迹的本性,他只是想用先进的程序,笨拙的告诉博士自己的爱意。

*年下,双玩咖设定,双不洁注意避雷,带一点乐队paro玩玩

*目前确定会出现的cp有:桃元,超齐,后面写到哪儿算哪儿

*私设如山,ooc属于我

01.“禁止队内恋爱”

齐思钧紧赶慢赶回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车位被一辆骚包的曜蓝色玛莎拉蒂占据了。本来天气热就烦躁,他觉得前面堵了2个小时的怨气在这一刻即将爆发,于是怒气冲冲地把车停在一边,摁了两下喇叭。

酒吧里的服务生听见,连忙跑出来查看情况。见到是老板心觉大事不妙,赶紧跑上来接过钥匙,在他耳边低语“有大客人来”……

齐思钧不满地打断:“是挺大的。这—...

齐思钧不满地打断:“是挺大的。这——么大一辆车我能看不见吗?”

他挥挥手,知道自己这气多的还是半路上攒的,让服务生把车泊后门就是了,自己推开酒吧的门,走了进去。

酒吧的名字叫“含春泪”,取自秦观的《春日五首》,这种文艺的东西跟齐思钧不算搭调,但具体细问原因又说据不可考。

室内的夜色比室外还要更深沉些,没有闪烁的灯球和群魔乱舞的人群,只有昏黄的灯光牵引视线,细细浅浅地盛满着透亮的酒杯中,然后随着五颜六色的液体慢慢地沉下去。

齐思钧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吧台边的人,有点意外。

说实话黄子弘凡还长着挺扎眼的,头发向后捋梳成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朗的五官线条。单眼皮眼尾微微下垂,漆黑的瞳仁直盯着人看的时候显得专注又深情,但是嘴角上扬勾勒出的又是颇为轻佻的弧度。

他支着长腿靠在高脚凳上,看似放荡不拘地把裤管卷起,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一边噼里啪啦地打字,一眼瞄过去是满屏绿。

黄子弘凡圈子里都认识,典型的人帅钱多活儿好,可是说是二十四孝好炮友了。所以从他走进酒吧的那一刻起就没少被周围的人暗暗偷瞄。

不过他常年混迹东区,不知道今天怎么跑西区来了。

来了这么尊大佛齐思钧没了脾气。又恢复了慢条斯理的样子走到对方身边。

“呦,什么风把小黄总吹来了啊。”

黄子弘凡看到齐思钧摇摇手就当是打了招呼,直到发完最后一条消息这才把手机放下:“齐哥真难等啊。”

“瞧你说的。”齐思钧走进吧台,见黄子弘凡面前空空,装模作样地训了身边的服务生,“怎么没点眼力劲儿。”

“他已经够有眼力劲儿的了。”黄子弘凡把手边的纸巾向齐思钧推了推,努努嘴,“这房间号都已经递给我了。”

“小黄总你怎么出卖我啊——”旁边的人娇嗔了一声,被齐思钧斜睨了一眼。

“小黄总还是太有魅力。”今天屡次吃瘪,齐思钧心里默念了三遍“不能生气”,随后还是挤出笑脸,“喝点什么?”

黄子弘凡摆摆手:“拿了酒我就走了,我哥应该跟你说了吧。”

“哪个哥啊?”齐思钧擦擦手。

“张超。”

“嘶——”齐思钧漫不经心地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

“什么酒还特地放在你这儿啊。”黄子弘凡挤挤眉毛揶揄道,“怕不是余情未了哦。”

“少胡说,早分手八百年了。”齐思钧挥挥手,吩咐人进去找一下。

“让小黄总等我总归是要赔罪的……”

齐思钧欲言又止,黄子弘凡酒量不行人尽皆知。

他眼珠子一转:“给黄总调杯——橙汁?”

“西瓜汁吧,橙汁喝腻了。”黄子弘凡看不出一点尴尬,都是千年的狐狸也没必要玩什么聊斋了,大方应下了。

好一会儿不见人出来,齐思钧估摸着是东西不知道放哪儿去了不好找,示意他自己进去看看。

黄子弘凡也不差这一会儿等了,看了看手机也没人回复。

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这间酒吧观察了个遍,看上去确实和张超的酒吧挺像的。明明开在东区却叫“入西园”,没点文化还不知道也是秦观的诗的,很难说没点猫腻。

黄子弘凡难得被张超的八卦勾起了兴趣,结果这劳什子玩意儿竟然不回消息。

装忙是吧?

黄子弘凡忿忿地锁上屏幕,心里把张超来回骂了几遍。

舞台上似乎是在准备什么,悉悉索索地发出调试设备的声音。

吧台边的酒保也忍不住停下手边擦拭台面的动作,默默等待起来。

黄子弘凡用指节敲敲桌子:“什么情况?”

酒保有些意外看上去一直兴致缺缺的黄子弘凡会和自己搭话:“一会儿是我们酒吧驻场乐队的表演。小黄总您来得巧,今天来的人不一般,您就等着瞧好吧。”

在一阵欢呼和起哄声中,三两人员上台。

黄子弘凡虽然一直拿“纨绔子弟”标榜自己,但是好歹也算是正经音乐学院毕业的,瞧着台上的草台班子只觉得平平无奇。

设备一般,技术一般,人……长得也一般,更别说人还不齐。

这算什么乐队?

疑问还没说出口,只见一个粉色头发的女生风驰电掣地从前门冲进来。门开合时发出巨大的吱呀声,引得在场的观众纷纷侧目。她也没理会带来的影响,直直奔向更衣室,飘逸的长发带起一阵清冽的风,连带着香草的香气,惊鸿一瞥之间,能看出对方洋娃娃般精致的面孔。

“这就是你们的惊喜?”

酒保不置可否。

这位长得倒是还行。

不过最近喜欢男人多些,对女生没太大兴趣。

黄子弘凡收回视线,抿了口西瓜汁,提防着齐思钧偷加酒精暗算自己。

他又看看手边的号码,没想明白这儿能留住这么多人的原因。

罗予彤紧赶慢赶在舞台上站定,背上贝斯调音,气还没喘匀之际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人还没齐。

“好嘛!催我跟催命似的,这不还少人吗?”她愤怒地用拨片划过琴弦。

石凯也不在乎墙壁脏不脏,无所谓地向后仰靠在墙面上,手上的鼓槌在空中挽了个花:“那可是韬哥啊。”

也没等一会儿,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从侧台出现。还没等站定,就引起了台下的一阵惊呼,有男有女,看上去迷弟迷妹不少。

有人冲上前帮忙把麦架拉过来,调整好高度。而那人面对此番殷勤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赏了个淡淡的笑脸,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比我还大少爷做派嘛。

黄子弘凡边腹诽边打量。

宽大的白色衬衣笼罩着纤薄的躯干,只零星扣了几颗扣子,一半松垮地塞进牛仔裤中,勾勒出半边紧致的腰线,看上去倒是盈盈一握。那人背着吉他,眼波流转,向下环视了一圈,目光略过黄子弘凡的位置的时候,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地顿了顿,但又了无痕迹地挪开,继而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话筒。

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灯光随着他的动作也微微暗了下来,一束柔和的追光打到了舞台上。

黄子弘凡眯了眯眼,朝台上仔细瞧。

看样子人是吉他手兼主唱。看五官分明是英气的长相,锐利的下颌线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但眉眼间却尽显多情的原因……黄子弘凡琢磨着,估计问题还是出在那对剔透的眼眸,盯人的时候直勾勾的潋滟着星光,看上去真挚得毫无防备,倒映出轻轻颤动的睫毛,似乎满心眼都只能装下面前的唯一。

但黄子弘凡知道这都是仅仅是表象。

他盯着对方一张一合的嘴唇——薄薄的一片,看上去就是冷情的性子,怕不总是一脸无辜的等着别人前仆后继,然后片叶不沾身。

黄子弘凡一点不收敛着目光,直到蓦然再次和对方对视,也只是不避不躲地举举手上的酒杯示意,尽管里面装着的是西瓜汁,略显滑稽。

而对方这次却垂眸笑了,连原本苦情的歌声中都带着一丝上扬的味道。

黄子弘凡摸摸喉结,突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酒保识相地给黄子弘凡挨个介绍。

捕捉到“郭文韬”三个字,黄子弘凡一凛。

原来是他……

这名字黄子弘凡可是如雷贯耳。

郭文韬在圈子里可谓是相当“出名”。

所谓“出名”多少带点暧昧色彩在里面,抛开脸不谈,逍遥人间久了难免声名在外。

郭文韬,非典型0.5,最绝的就是在僧多肉少的圈子里有的是手段让人乖乖做1,但做上位的时候操|人也很狠,老实说一直被传有玩s的潜质。总之,睡人还是被睡完全看心情。

老实说黄子弘凡也很有名,但两人风格完全不同。黄子弘凡属于体贴的不能再体贴的top,风评向来很好;而郭文韬就是个等人伺候的主,可总不缺人甘之如饴。

睡过的人多了难免会有交集。

H市不大,但黄子弘凡一向在东区猎艳,郭文韬基本驻扎在西区。黄子弘凡因为和张超的关系所以基本不踏进齐思钧的地盘,而郭文韬估计就是纯懒,所以两人有意无意地还真的是没有见过面。

直到今天,黄子弘凡才算是切切实实打量了传闻中的郭文韬半天,觉得对方确实有点资本。

黄子弘凡被挑起了兴趣,这才觉得这趟不算白来。

恰巧齐思钧回来,没等对方开口,他先抓住对方:“你们乐队是不是缺人?”

“你怎么知道?”齐思钧本来还在想着事儿,被他这一打断一时摸不着头脑。

“一看那个键盘就是临时凑的,没磨合好。虽然其他两位看上去是原班人马,但是总感觉还是差点意思……”黄子弘凡对这种专业问题不想多聊,直接抛出自己的意图。

“要不带我一个?我专业的。”

乐队的问题也确实让齐思钧有点发愁。之前还整的不错,最近人总是来了又走的,就算是玩票性质的,齐思钧觉得也得打磨一下,免得丢了“含春泪”的招牌。

但黄子弘凡这人……

“你这专业的,来我们这儿岂不是屈才?”

“反正都是玩玩,在哪里不是玩?”黄子弘凡对齐思钧的犹疑有点不满。

“你说得对,但是……”老实说,齐思钧从哪方面讲都不太想跟黄子弘凡扯上关系,有一个郭文韬都已经足够了,再来尊大佛自己这小地盘可受不起。

“哦对,你刚才本来要跟我说什么?”黄子弘凡话题一转。

逃不掉的另一个问题出现了,齐思钧一个头两个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我想说……张超的酒我不知道放哪儿去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黄子弘凡饶有兴致地看着齐思钧略带窘迫的样子,想着今天这瓜算是吃着了。

“诶不是,你这什么眼神?我真不是故意找不到的!”齐思钧控诉。

“什么酒?”一个清冷的声音加入对话。

身边的座椅被拉开,黄子弘凡抬眼一看,不知道何时郭文韬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坐下。他自然地接过齐思钧手中的水,喉结随着吞咽明显地鼓动,嘴唇微微湿润,眉梢微扬。

啧。这杯齐思钧喝过吧。

在表演了几首歌之后,郭文韬便把场地让给想自由发挥的观众,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了两人聊天的最后两句。

黄子弘凡仿若当拿酒不是自己的事一样,视线黏在郭文韬脸上。

“就是一瓶有点年头的路易十三。”齐思钧敲敲脑袋,“我是真不记得放哪儿了?你记得哪儿看到过吗?”

“啊这个……”郭文韬放下水杯的手略微迟疑了一下。

“这个我知道!”石凯也下了台,不动声色地站在几人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热闹,“上次小何难得来玩儿,你俩一高兴喝到第三轮,开的不就是这个?”

“你还说,这酒放你这儿这么多年都没人拿,估计主人早忘记了,干脆喝了算了。”他从酒柜拿了瓶啤酒,猛灌了一口。

齐思钧的脸刷得一下黑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记性怎么好?”

“得罪哪位旧情人了?”

石凯一面笑嘻嘻地揽住他的肩膀,余光注意到郭文韬也想喝点,于是默不作声地接过郭文韬手上的水杯,换了酒上来。顺手得不能再顺手的样子,惹来黄子弘凡略带深意的一眼。

但郭文韬似乎浑然不觉。

“我断片了。”郭文韬只顾着和齐思钧说话,立马举手投降,摆明自己的立场。

但他刚才那表情分明是有印象,这会儿开始装无辜。

“都是老黄历何必这么计较呢?”石凯夹枪带棒地内涵坐在面前讨酒的人。

黄子弘凡挑了挑眉。

我没得罪你吧?

这话里的敌意有点太明显了,但郭文韬没开口打圆场,只是支起胳膊把头靠在上面,眨着眼望向话题中心的主人公。

好好好,你们是一伙儿的。黄子弘凡察觉到旁边灼灼的目光,明明应该是尴尬的场景,心里确是属实兴奋。

本来他是受人之托,被迫跑腿的时候有一百个不情愿,但现在他不这么觉得了。

虽然他确实不清楚为啥张超要把这不知道某年某月放的酒拿回来。但以他混迹风月场的经验来看,这更多的是一种示好,硬要在人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喝了倒也好,起码不是扔在了垃圾堆。

这种事有什么难解决的?齐思钧要是愿意,跟张超说一声就行了,他还能冲过来揍人吗?

“酒的事儿我来解决吧。”

黄子弘凡感觉齐思钧似乎是不想和张超联系。

“让我加入乐队呗。”似乎是一换一的条件,但他完全想不到这对齐思钧来说有什么吃亏的地方,既不用联系老情人又白嫖了劳动力,这不纯赚?

“真的。”黄子弘凡格外陈恳,“我弹唱都行,什么乐器都可以。”

“黄子弘凡……”石凯咬着牙,“你这么全才,怎么好好的东区不待到我们西区来玩儿了?”

“抢你饭碗了?”黄子弘凡被怼反而带了笑意,“你放心,鼓我是不太行。”

“谁质疑你的音乐了?你这是人不太行。”

“怎么说?”

“那你说说怎么就来看了不到半小时……就决定要来加入了?”

“为了梦想。”

黄子弘凡知道石凯意有所指,但是在座哪个不是人精,这种下三路的东西谁都明白,只是无关痛痒罢了。

“实不相瞒我从小就热爱音乐,但是这件事我家里一直都是反对的,我当初选择音乐学院也是据理力争了好久才如愿。但是毕业了之后也是无处施展才华,这不……遇到了这么好的机会,纯天然还不受资本裹挟……”黄子弘凡话一开闸能连说一小时不带重样的。

算了算了。齐思钧拉了石凯一把,就石凯这直性子怎么说得过黄子弘凡这种花花肠子。

让黄子弘凡加入自己确实是不亏,甚至还能抢点东区的生意,但是——

他看了一眼自家的白菜。

郭文韬眼睛亮闪闪的,眼睑处带着淡淡酒意微微泛红,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拌嘴。

算了,谁吃亏还说不准呢。

齐思钧点了头。

“我们确实需要人……你俩有什么意见没?”

“四个字,挺酷的。”郭文韬的手指摩挲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眼神飘飘然的没有落点。

听上去答非所问,但齐思钧知道这是没意见的意思。

“我有意见有用吗?”

石凯有心守护自家的白菜,但是白菜也有自己的主观意识,所以心有余力不足。

黄子弘凡兴冲冲地隔着吧台拥抱了齐思钧。

“现在你就是我亲哥了,让我实现我的人生理想!”

“少说两句吧,这酒的事……”

“害这不容易吗,包在我身上。”黄子弘凡拍拍胸膛。

“行,再跟你强调一下啊,至少要给我坚持3个月,一三五过来排练。”齐思钧算是许可了黄子弘凡的加入,跟对方说明一些细节。

“然后还有一点要强调的。”齐思钧经过这么多次人员变动总结出的、必不可少的新规矩——

“禁止队内恋爱!”

郭文韬“噗嗤”笑出了声。

石凯喜不自胜地鼓起了掌。

黄子弘凡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tbc——

黄子弘凡:就这?这篇我又不走纯爱路线!(理直气壮)

*元视角

匿名用户

啊…从热搜来的,突然看见自己名字和“前同事”放在一起还挺恍惚的,因为我们俩已经很久没有一起上热搜了。本来还怀疑网友抓错人了或者对方其实根本就是编的,但看完了他的故事之后我确定他就是郭文韬。啊对…我黄子弘凡,至于为什么匿名…我还是希望捂一下自己的马甲。

其实我也不想叫他前同事,但谁让他开篇那样叫我的!可恶!言归正传言归正传我也来讲一下我眼中我们之间的故事。

另一个热搜...

另一个热搜上的cp视频我也看了,剪得那叫一个好,我写完这个切微博大号给你点赞啊朋友哎呀真搞得我有一种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不过说来也巧了,我认识他就是从一个cp视频。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啊,我一直都知道文韬长得很好看,但直到见了他我才发现他真挺不上镜的,他本人真的很漂亮很漂亮,我一直觉得形容男生的长相不能用漂亮这个词,直到遇见他,我才知道原来可以有这么好看的男生。

当时是开机前的一次会议,剧里的重要角色都到场了。我刚刚结束我们团的一次打歌舞台,导致我来的有一些晚了,刻在DNA里的爱豆素养让我立刻鞠躬道歉,一抬头我就看到文韬坐在我对面的位置。当时他的旁边有一盆很大的绿植,阳光从右边的窗户撒下来,又被叶片筛得碎在他脸上,那光影那氛围感!简直是天神降临好嘛!我感觉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原来这就是小鹿乱撞的感觉。

关于他说的我们刚开机官宣就有的cp粉嘛…其实都是我和工作室的人的小号,嗑颜的人应该也有但是很少。包括cp超话的建立…大家都功不可没,嗯今晚回去再给他们发几个大红包。

我喜欢一个人首先就是要跟他交朋友。我看网上都说他不好聊天,所以我有点紧张我能跟他成为好朋友吗?但接触过了之后才知道什么不好聊天!他可好聊天了!哎哟喂你们有些人不知道就不要乱讲嘛!当我他没有拆穿我天冷的拙劣谎言,反而挪了挪凳子让我方便坐的时候,我就知道计划通!(ps:居然还夸我可爱嘿嘿!)

我有一个朋友曾经评价我,每次说话都像是要发表一次演讲,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文韬就是我全世界最好的听众。有的时候我会内耗,会想自己这么多话会不会招他讨厌,但每当我小心翼翼看向他的时候,只会对上他认真的眼睛。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网上说爱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总是在说,你说我在听。

我的脑子就在那一刻开始放空,我甚至在想他会不会和我一样偷偷去逛我们的cp超话,虽然前期的时候也没有几个人发帖罢了…

我时常嘴硬说自己从来不哭,但他对着我说你值得被更多人喜欢的时候,我承认那一刻我突然就很想哭,如果不是他赶着上妆,我很想抱住他然后告诉他,你也值得被更多更多的人喜欢,文韬,你值得。

不过他认为的我们情感的转折点居然是那一次大雨,那么晚啊…我还以为会更早。那一次我确实是脑子有点没转过来拉着他就往山洞那边跑,其实本来可以直接跑回酒店去…

拉着他在雨幕里跑的那一刻好像我们在私奔,幸好雨点很大,他看不清我通红的耳朵,不过就算看清了也没关系,我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害羞了。

我没想过这雨能下那么久,久到我的肚子都饿了,真的让我在他面前很没面子!直到他拉着我的手又跑回雨幕中,以前的他绝对干不出来这事,在我的影响之下也算是一种近朱者赤吧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笑得那么开心,我的世界都好像暂停在了那一秒。

我们经常会在下了夜戏以后出去吃夜宵,尽管经纪人听说之后总是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但下次还敢,因为那是为数不多属于我们的二人时光。

他问我和他一起拍戏怕不怕这部戏扑街,开玩笑,他是我钦定的男主角好不好?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欧皇这种离谱的人设吧,但那一刻我对他说,有我在你别害怕。

我又想到,这人是不是每次都会看网上的评价,然后一个人偷偷emo,想到这我就有点生气,气他不爱惜自己,于是我又开始教训他,虽然我年纪比他小,但我总是想要照顾他。

但是他突然凑过来就摸了摸我的下巴,近到我能清楚看见他头顶的发旋,他的头发丝蹭得我的脸痒痒的。太近了,他一抬头就能亲到我的下巴。

我喜欢他,他不知道的,所以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害羞,疑惑,不解,很多很多的情绪将我包裹着,我也忘了我当时在想些什么,但肯定的是,一定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我好喜欢他。

我感觉我的脸一定更红了,心脏都好像要跳出来了,为了不被他看出端倪我才赶紧打断说他喝醉了。

后面的事情他忘了,但是我没忘。他突然牵起我的手问我,黄子,我们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一辈子一直在一起那种。我突然感觉到有一些悲伤,我说,我和他做朋友,不是为了只和他做朋友的。于是我又说,你醉了,我先送你回去,我想他一定是忘了这段对话。

但这人偏是不依不饶吧,拉着我伸过来搀扶他的手臂,一定要我给出理由。我总不能告诉他我喜欢你所以不想和你只做朋友,跟一个醉鬼讲什么道理,但我还是没由来的感到悲伤。他靠在我的肩头,好像要睡着了。于是我凑到他的耳边轻轻的说,文韬,不能只我喜欢你,那太不公平了,你能不能也喜欢一下我?

第二天看他神色如常,我想他一定是忘了,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感到有一些失望,所以郭文韬,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文韬很喜欢喊我的大名。我很喜欢我的名字,而且他喊这四个字的时候,语调上扬,每每都让我感觉他在撒娇,每次他喊我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被需要了。

虽然年纪更小,但我还是喜欢当照顾他的一方,我觉得这么漂亮的一个人就是要被好好保护起来的。

杀青那场戏我发挥不好,我有一种预感,总觉得拍完这场戏之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会变少了,而这位不解风情的理科生就连安慰人都给你库库一通分析。

我为他感到高兴,又为我们感到悲伤。

剧宣的时候我们上了许多综艺,他很聪明,玩什么游戏都能够想到获胜的策略,看吧,我就说他做什么都很厉害。

在游戏中他一次又一次下意识去保护我而伸出的手,在一次又一次的对视之中,我很难不多想。我知道剧中的这个角色是爱皇帝的,我也是爱文韬的,但文韬爱我吗,有时候看向他的眼睛我觉得他是喜欢我的,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他只是把我当朋友。

所有人都评价我是一个勇敢的人,只有文韬说我是敏感的小孩。比如在感情这件事上,我总是犹犹豫豫束手束脚。

后来我接了许许多多的活动,但我们真就再也没见过,而唯一一次是在他夺得最佳男主角的颁奖典礼,我是受邀来唱歌的嘉宾。

那个时候舞台上的他光彩夺目,笑得依旧很漂亮,我为他感到骄傲,真的,文韬你值得。结果当时镜头扫过我的表情,哇我当时真的慌死了,立马又把表情收起来,然后居然又坐实了我们俩不和的传言

他想要的东西,如今都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只除一个他。

我们彼此搀扶着走过最籍籍无名的那段时光,好不容易迎来了光亮,却在成长的道路上走散了,我时常遗憾这样的结局,毕竟我真的陪他走过那样的岁月。

好在,原来他曾经也喜欢我。

郭文韬,那现在呢?

————二编————

说实话和他见了面之后还有一些感觉自己在做梦呢,韬韬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若不是那些事都是在我们身上确确实实发生过的,我很难想象文韬老师会为了我黄某人写那么长的一篇小作文

反正…我~有~男~朋~友~咯~

总之,祝大家都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吧!

不说了,火锅开了,韬韬让我吃饭别玩手机。

辣椒拌瓜子真的很想尝尝看。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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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无名门派,里边住着师兄弟二人。

师弟黄子弘凡打小就话多,总有问不完的问题,缠着师兄要答案,比如“人家都说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咱们的庙呢?”郭文韬只好揉一把小屁孩儿头顶浓密的发茬,没好气点他,“你真想做小和尚啊?”

所幸郭文韬编故事的本领还不错,转天睡前故事就换成了不知真假的万圣山传说,“知道咱这儿为什么叫万圣山吗?传说啊,曾有无数前辈在此修炼武道臻至化境,然后,只见黑沉沉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哗啦啦!”黄子弘凡眼睛都直了,紧紧盯着郭文韬故弄玄虚的手势,可郭文韬光顾着然后来然后去,黄子弘凡久久等不来破......

所幸郭文韬编故事的本领还不错,转天睡前故事就换成了不知真假的万圣山传说,“知道咱这儿为什么叫万圣山吗?传说啊,曾有无数前辈在此修炼武道臻至化境,然后,只见黑沉沉的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哗啦啦!”黄子弘凡眼睛都直了,紧紧盯着郭文韬故弄玄虚的手势,可郭文韬光顾着然后来然后去,黄子弘凡久久等不来破碎虚空之后,撑不住眼皮头一歪就睡着了,嘴里还喃喃念着“我也要练武,我也要飞升!”完全没感觉到好师兄的故事越来越离谱。

又糊弄过一天,郭文韬觉得还是尽早找琴宗的曹恩齐学支安眠小调比较保险。

七八岁小孩狗都嫌,而黄子弘凡当属其中翘楚,无时无刻不在撒欢,上一刻挖了蚂蚁洞下一刻就捅马蜂窝。还好面对一手把自己带大的师兄,黄子弘凡总能乖乖听话,不管改不改,认错态度绝对积极。

郭文韬捡到黄子弘凡那天是元夜。万圣山上常年冷清,郭文韬虽是十分耐得住寂寞,专心练武也照顾自己,逢年节还是禁不住少年人凑热闹的天性,背着把轻剑下山看灯会吃元宵。回程时已是深夜,行至山脚隐隐听见细碎的声音,立刻悬着心握住剑柄。

是个孩子,紧紧裹在襁褓里努力想挣出手脚,煞有介事的样子,不哭不闹,对郭文韬的靠近似乎有所感觉,还仰仰头冲人露出无齿的笑。

等郭文韬回过神时,万圣山上除了自己,又多一个小师弟。

黄子弘凡自有记忆起,就没见过郭文韬口中那个他代师收徒的师傅,时常怀疑师傅到底是云游了,还是仙逝了。可他虽然时常语出惊人惹得郭文韬满头黑线,也还是有那么点求生欲,话出口前及时打住,郭文韬习惯了黄子弘凡的天马行空,不知道他脑子里多的是大逆不道的念头。

但有时也忍不了。

纠正了一次两次,小孩仍是分不清师兄义父地混叫,还想反过来教育年长五岁的师兄,长兄如父。

年芳十三青葱美少年一枚恼了,不愿喜当爹,板了脸对黄子弘凡说没关系,反正能叫自己师兄的人多了去了。

黄子弘凡又黑又圆的眼睛呆呆望着郭文韬,“师兄还有别的师弟吗?”

“是啊,一个叫武略,一个叫英俊,一个叫潇洒,后边还有什么玉树,临风……”郭文韬瞧着黄子弘凡那副被抛弃的狗崽子模样,才硬起的心肠悄悄软了,话锋一转,“不过他们现在都不在了。”

这次黄子弘凡没有思考过两种可能性,只当那些碍眼的师弟们是永远不回来的“不在了”,咧嘴对郭文韬大声保证自己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大侠,师兄有他保护就好。

郭文韬拍拍他的肩,“好,要做就做南波万!”

志向远大的大侠预备役转头就冲练剑的石碑炫耀,“我也想劝师兄雨~露~均~沾~,可师兄偏偏独宠我一人~”

从此黄子弘凡再也没叫错过称谓,师兄长师兄短,仿佛多唤几声,师兄就永远是他一个人的师兄。

黄子弘凡五岁时,郭文韬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好带他扎马步。

卷王都是从小炼成的!

看在大侠梦的份上,黄子弘凡耐心蹲了三天,第四天彻底爬不起来床,也不闹,就苦着脸可怜巴巴望着师兄。郭文韬最吃他这套,总一次次心软,再加黄子弘凡瞅着眼色见好就收,说6是他的幸运数字,不如等他六岁再说吧!郭文韬叹口气,也不逼他,只是把练剑的场地换到了黄子弘凡窗外。

黄子弘凡在床上躺了三天就看了三天,等身上不疼了,在场边专程等着郭文韬一天的功课做完,殷勤递上毛巾给师兄擦汗,摇头晃脑地背,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郭文韬乐了,嘴角翘起小小的弧度,矜持地笑,表示自己还差得远。

黄子弘凡一听郭文韬打五岁起日日练习不辍,即使以他的小脑袋瓜还分不清师兄到底什么水平,也能明白一个事实,要学有所成,必是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黄子弘凡利索改口,觉得自己的天赋或许不在剑道上。

郭文韬听了托辞却是淡定自若,带黄子弘凡去到武库,手一挥,“看上哪个学哪个吧,我都能教你。”

黄子弘凡不信,指刀,郭文韬道,“略懂。”

又指一旁的长枪,郭文韬道,“还行。”

再指练拳的木桩,郭文韬终于皱了眉,“要不换一个吧。”黄子弘凡松了口气,心想太好了,师兄的变态程度还在人类范围内!

郭文韬早就看穿他那点小九九,冷不丁一拳打过去,在木桩上留下清晰的印记,劝黄子弘凡再想想,“开始挺疼的,师兄担心你。”

黄子弘凡诚恳发问,“有你不会的吗,师兄?”

郭文韬目的达成,给了臭小子一点武力值震撼,云淡风轻拂衣而去,尾音飘荡在空气里,

“这很难吗?”

如此无所不能神仙一样的师兄,若只是待在这荒无人烟的万圣山上,而不去行走江湖锄强扶弱,岂不是虚度光阴!

郭文韬哼声斜他一眼,语调倒是很温柔,“师兄这身本事传给你就是最有意义的事。”

总之就不接黄子弘凡写满脸想下山玩儿的话茬。

黄子弘凡根骨不错脑子也机灵,是个学武的好苗子,只太跳脱了些,想一出是一出,让郭文韬很是头疼,担心他浪费了良才美质,又担心他来日没有足够的本事保护自己。眼见到了该出外历练的年纪,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心软,必得压着黄子弘凡好好学上几天。

郭文韬和黄子弘凡约定,等黄子弘凡能在试剑石上留下印记,就带他下山。

“我日日挥剑一万次,坚持了一月才终于留印,你若是做不到,慢慢来,两月,三月也行。”

黄子弘凡哪受得了这个,当即就说“我行!”黄子弘凡虽总有些异想天开的招数,搅和得万圣山上没几日清净,却也有一个最大的优点,说到做到,但凡答应了郭文韬的事没有半途而废的。

即将满一月之期时,黄子弘凡冥冥中已有预感,五官初现坚毅的小少年闭眼挥剑,只觉此刻剑如臂使心随意动。

寒光闪过,试剑石被斩成两半。

黄子弘凡微微一笑,睁眼就要叫郭文韬来看,“师兄……你干啥!?”

郭文韬无辜地眨眨眼,“不好意思啊,挥错方向了。”

黄子弘凡摸遍试剑石的残骸也找不出自己斩出的那道印记,可谓是拔剑四顾心茫然,只好捧着郭文韬剑风扫出的石屑据理力争。

郭文韬很好说话,先认可了黄子弘凡一月来的不懈努力,遂激励几句,有一就有二,如今剑道小成了还怕不能留印?很快搬来新的试剑石,再添上师兄陪你一起的筹码,说得黄子弘凡稀里糊涂还挺高兴,暗忖师兄说话总是那么有道理。

等第二道印记显现出来,已经又是一年元夜。黄子弘凡背着包袱一步三蹦往山下冲,不一会儿又停下等郭文韬慢悠悠赶上来。心急见识人世烟火,却坚持停留在师兄视线范围内。

等黄子弘凡帮路过的行人抓住小贼,如愿行侠仗义一回,收获了迭声的感谢之词,再被郭文韬夸上两句“好一个英俊少侠”,终于心满意足放缓步伐,只觉活了十二年最得意就是今天。

豪情万丈站在不知道谁家房顶上,黄子弘凡陶醉地拔剑又收鞘,嘴里配着音,“仓啷啷,师兄,听见了吗,这就是江湖的声音!”

郭文韬神情悠闲抱臂站在一旁,“这只是江湖的一部分。”

黄子弘凡于是严肃思考起怎么征服江湖剩下的部分。

他可没忘了自己还有个做天下第一的梦呢!

郭文韬提议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天下第一的攻略可以拆分成几个阶段,分年龄段击破。

“武林大会,暨芒朝江湖新锐争锋赛第十届联赛?”

郭文韬指正道,“五年一届,你是第十一届,第十届是我。”

于是黄子弘凡第一天知道,他亲爱的师兄年满十八之际就要杀得诸位三十岁以下武林精英片甲不留。

郭文韬谦虚表示别高兴得太早,还有一年呢。黄子弘凡倒比他自己还有信心,俨然是已经亲眼见证了郭文韬登顶夺魁一般。甚至已经想到了该另取个霸气的门派名,务必惊艳众人。

无名剑派?无名刀门?无名拳宗?

郭文韬和黄子弘凡面面相觑,咬牙告诉了黄子弘凡他保守已久的秘密,他们门派是以师傅的姓氏命名的,“其实我和师傅相处也不多,他传了我各式功法不久后就说自己出海了,此后再也没见过他老人家,只依稀记得姓麦……”

啊,麦门

最终郭文韬还是带着万圣山的名头登了场。

这里是他和黄子弘凡的家,是来处也是归途。

十年苦练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白衣胜雪吴带当风,从此天下无人不晓万圣山郭文韬的名字。

而黄子弘凡也顿悟了师兄嘴里的“保二争一”,意思就是“我要当第一。”

郭文韬一如既往矜持地笑,“比赛不争第一那还叫比赛?这是对对手的尊重。”

武林大会开在江南,是黄子弘凡这个总共也就下了两回山的小土包子未曾见识过的风味。江南好,山美水美,来来去去也多是名士风流,黄子弘凡瞅着几个路过学子那身文绉绉的打扮,心想师兄穿上应该更好看。

唉,若非师兄乃万年一见的武道奇才,现在说不定都中状元了!

郭文韬不知黄子弘凡突如其来的打鸡血怎么回事,由着人张罗去什么状元楼庆祝,只当黄子弘凡是听了人家招牌菜嘴馋。点了满桌子好菜,郭文韬也有些雀跃,下筷子的频率都比平时高些。山上什么都好,就是吃来吃去都是那几道菜,倒不是他手艺不够,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两人一个埋头苦吃,一个自个儿狼吞虎咽几口就开始咣咣往师兄碗里夹菜,竟没个人能腾出手来应付敲门的不速之客。

来人姓叶,身量不高,满脸带笑,可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黄子弘凡知道他,自诩聪明绝顶人物,还考过科举,却是不爱庙堂爱江湖,弃了官不做,常年沉迷于对武林盟事务指指点点,不少人看不惯他,带些嘲讽唤他曾经的官职作叶博士。偏偏这位聪明人自吹自擂许久还是没当上盟主,为了不叫人说他不过嘴上功夫厉害,又拉帮结派地生造了个火盟,取众人拾柴火焰高之意。郭文韬简短概括为“煽风点火的火。”

叶博士挺热情,上来就想和郭文韬握手,被黄子弘凡啪地拿筷子拍掉,皮笑肉不笑,“我师兄刚啃猪蹄儿呢,不方便。”老叶不仅不介意,还让他们唤他表字火树就行,显而易见是想来和下任武林盟主有力竞选人拉拉关系。

郭文韬脸色冷淡,并不怎么接话,任黄子弘凡对着火树胡说八道,见火树表情难看起来立刻阳光一笑,摸摸后脑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您这么大度肯定不会和我计较吧哈哈哈哈哈。”

火树暗骂哪来的臭小子,废话真多。

“吃好了吗?”黄子弘凡还没反应过来,郭文韬已是自然地牵了他就往外走,“叶盟主还请回吧,我和师弟不日就要回万圣山去,别的事我也管不着。”

火树没拦下人,只好回到自己的地盘皱着眉思索,“万圣山……怎么那么耳熟,在哪儿听过呢……”

“万圣山,不就是青圭王陵吗!”火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原来郭文韬就是那个青圭王族遗脉。

江湖中人或许不知道,可他好歹在官场混过几天,当然听说过消失的青圭城。不过是个弹丸小国,固执不肯归顺,朝中还没商量好是打还是劝呢,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使这座城就此消失在流沙下,全数了无痕,只留下据说是意外遗失不在城内的小王子。一个奶娃娃能做什么,皇帝连斩草除根的兴趣都没有,本着点仁心派人去将小王子养到四五岁能记事前就放任自流了。那孩子天资聪颖,独自守着从没见过一面的亲人们的陵墓,连山都很少下。他身份敏感,如此也是皆大欢喜。

没成想一个半大孩子还有闲心养了个更小的崽子。

那郭文韬是必不可能来做劳什子武林盟主的了,拿了魁首又能怎么样?真是白费功夫。

汲汲营营这些年还未得偿所愿,火树也十分不甘心,对外还要做出胸有成竹已有计划的样子,憋屈至极。正要把这事儿抛诸脑后,一张半生不熟的脸凑上来小声说“盟主,青圭城不是传说还有秘宝未曾出世吗。”

火树打量人几眼,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长得这么普通心思阴险却属一流,这是想将人敲骨吸髓吃干用尽啊。

但火树自己也没什么道德,把人安了个心腹的虚名,美美采纳下建议,转头就去打着送别的名义对郭文韬阴阳怪气,左一句宫里知道万圣山上多了人吗,右一句你也不忍心让师弟一身武艺无处施展吧。

只要心防有了缺漏,还怕没有挥锄头的角落吗?

郭文韬向来是养气功夫登峰造极的,黄子弘凡常有在山上待腻了,练武累了,吃食不合胃口了,总之要找点事的时候,每每见着师兄十年如一日悠然浅笑,活脱脱一个“君子慎独”的标杆在面前,又平静下来,久而久之嘴比脑子快的毛病也好不少。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郭文韬可以称之为怒极的样子。

黄子弘凡想,可惜今天没见识到师兄的剑法。目送火树的背影,撇撇嘴,算你命大。

“等我当上武林盟主,第一个就把他那个非法组织给取缔咯!”

说这话时,黄子弘凡并没有细想,不过是找些由头逗师兄开心,郭文韬听了表情却又复杂了一点。

黄子弘凡敏锐察觉师兄的心情没有好转反而更糟了,一时摸不着头脑,默默把疑问放在了心里。

回山后,黄子弘凡很是偷了几日懒。还以为刚当上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师兄肯定更加要苦练起来,好早日名正言顺升级成天下第一,同时也不会放过他,毕竟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继承师兄天才的衣钵呢?

哎,天赋异禀有时也是一种烦恼!

谁知道接下来快半个月他都没见过郭文韬几面。

黄子弘凡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好不容易抓到人,义愤填膺指责道,“师兄,我知道你高兴,你别偷着乐啊!”

师兄真是越大越不懂事,怎么还藏小秘密,莫非这是师兄迟来的叛逆期?他小时候可是什么都对师兄讲的!呃,除了师傅去哪儿了,还有二师兄三师兄等等去哪儿了……这种小事怎么值当拿去打扰师兄呢。

黄子弘凡理直气壮点点头,表情时而严肃时而诡异,还没问出什么东西来,先把心事全写在脸上给人看了。

郭文韬气笑了,只觉得操心黄子弘凡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时光如流水逝去,少年人见风就长,没多久蹿得比师兄还高出一头,黄子弘凡为此很是得意,尤其爱上了揽着师兄的肩跟人说话,一如既往的大逆不道。

即将满十八,黄子弘凡很兴奋,不仅在于已经开始预热的又一届武林大会,更在于他要真正成为一个大人,能反过来让师兄依靠的那种。

省得郭文韬给人写信时还称他是小孩。

郭文韬几年前开始训练信鸽,偶尔与外界传信了解些新消息,黄子弘凡听了几耳朵才知道,以往武林大会的魁首大多都做了武林盟主挥斥方遒,成为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如郭文韬这般归隐某个犄角旮旯不见人影的是少数。

不愧是师兄,真是不慕名利。黄子弘凡很快找到了合理解释。

指点江山没什么意思,一成不变也有些无聊。黄子弘凡才不在乎那些旧约,谁规定魁首非得做武林盟主?又是谁规定武林盟主就不能行走江湖逍遥自在啦?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他偏要英勇夺魁,和师兄相配,叫江湖称颂好一对天纵英才的神雕师兄弟。

郭文韬却好像有点发愁。黄子弘凡自觉反省自己,一定是他平时练武不认真,让师兄没信心,特意捉了只公鸡放房门口,天还没亮就开始尖叫,他立刻“闻鸡起武”。黄子弘凡正咬牙坚持,觉得自己真是好努力,郭文韬先受不了了,“黄子弘凡!把你那只鸡给我烤了,吵死了!”

十分讲义气的黄少侠放走了大功臣鸡兄,转头捞了鸡兄的老婆抵账。

正打算换个法子勤学苦练,郭文韬不小心说漏嘴,师傅留下两件秘宝给他们两人,对黄子弘凡这次下山参加武林大会有很大的帮助,不过秘宝启出前还需供奉七七四十九天,“所以,你也别着急跑,给我安分点。”

连包袱都收拾好了,臭小子真是翅膀硬了。

郭文韬心里有点酸,像吃了没熟的桃,还泛出些涩口的滋味来。

好像被骂了的黄子弘凡挠挠头,心想师兄难道没发现我最近把房间整理得可干净了,不夸我两句吗?

想趁下山前帮师兄多做些活,好让师兄过得省心,当然了,最好是师兄和自己一起下山,就不必纠结了。黄子弘凡对着不知道换到第几块的试剑石嘟囔,师兄怎么越来越不爱下山了,难道是年纪大了?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师兄风华正茂,年轻貌美着呢,嘿嘿。

郭文韬看到黄子弘凡坐在地上傻笑,心思不知道往哪儿飞去了,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回去把所谓秘宝又往上藏一格,高到他自己不用轻功都快够不着的程度。

黄子弘凡收拾干净自己的地盘犹嫌不足,打着为师兄服务的旗号美滋滋进了郭文韬房里,鸡毛掸子心不在焉挥着,眼神四处乱瞟,想起一些令人咬牙切齿的英俊潇洒和玉树临风。又或者是那个曹恩齐,也不知道师兄整日和他聊什么,就非得找他打探消息吗。

郭文韬提起这人时还表情奇异地叫黄子弘凡谢谢人家,毕竟在把黄子弘凡养大的艰难道路上曹恩齐也做了不小的贡献。天知道黄子弘凡怎么能从小到大都这么精力充沛,月亮睡了他不睡,郭文韬愣是从哄睡任务里练出一手不赖的琴艺。也是奇怪,他的二胡拉得越激昂,黄子弘凡睡得越香,睡着了嘴里还在学,不大的屋子里凑成一出二重奏,日日上演,直到黄子弘凡一个人也能四仰八叉睡得流口水,再不用人陪。

噼里啪啦,鸡毛掸子不知戳到了哪儿,几个木盒子砸下来,黄子弘凡手忙脚乱躲开又慌张去接,怕弄坏了师兄的东西,邀功没成反而闯祸。不早不晚,郭文韬正好回来,两人相对无言,黄子弘凡一把扔了掸子,试图把盒子往身后藏,抿嘴假笑像只被马蜂蛰过的小狗。

郭文韬看着熟悉的木盒,甚至有些想笑。

莫非冥冥中也告诉他天意难违。

“打开。”郭文韬下巴微抬,短短两字掷地有声,颇有说一不二的气势,黄子弘凡正怂呢,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已经照做,摸出颗晶莹剔透质地不明,似是玉质的骰子。

“啥啊这是?”

黄子弘凡举过头顶瞧瞧,又拿到眼前仔细打量,那种奇异的质地赋予骰子粘稠的吸引力,从指尖流动到掌心,仿佛有自己想法般旋转不停,良久才静止,正面朝上露出六点的字样。

“诶,是个六!”黄子弘凡来了兴趣,他就喜欢数字六,郭文韬想到自己从来都只能扔出一,心想这东西活该跟着黄子弘凡离开万圣山。

黄子弘凡走时,郭文韬没送他,谎称有信来,躲在房里和笼子里的信鸽大眼瞪小眼。

希望黄子弘凡出去溜达溜达,别再那么好骗。

他也从没想过,师傅都没见过他,还是郭文韬作为师兄代师传艺的,怎么能那么恰好算准自己有俩徒弟。

手腕传来隐隐的刺痛,一看是鸽子在啄那殷红如血的手串。郭文韬轻轻推开它的脑袋,“坏家伙,什么都敢吃,这可是有毒的。”

青圭城虽只是个小国,却也不会随便遗失王族,不过是先天不足被放弃的美化说辞。郭文韬打一出生起就体弱多病,还极易中毒,对旁人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王室中世代相传两件宝物,一唤玲珑,一唤相思。

玲珑可占吉凶,相思能解百毒。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其实他运气不差,父王母后虽把他送走,却将一向只能由下任王继承的宝物放在他随身之物中。而师傅身份不明,来意也许非同寻常,却替他调养身体打通筋脉,教会他怎么照顾自己。或者他体弱多病活在万圣山上才是龙椅上坐着那人心中所想,可他如今还能执剑,甚至锋芒毕露片刻,凭的不过是人性本善。他只是一天天好好活下去,从没想过放弃这多舛的命运。

郭文韬从不怨天尤人。

人只会为不受控制的事心绪难平。

譬如日出日落,花谢花开。

亦或鱼入大海,乳燕投林。

信鸽伸着脖子在手指上啄,想从主人手里翻出几粒惊喜,乖觉用柔软的羽毛讨好。

郭文韬恨铁不成钢再次推开它,“贴贴贴,就知道贴,你这样怎么成为翱翔的雄鹰。”

小小的黑豆眼里是大大的疑惑。

主人已是失魂落魄走开了。

这厢进行着一些跨时代跨物种的科学研讨,那厢有什么样的师兄就有什么样的师弟,黄子弘凡大摇大摆经过拦路抢劫现场,顺手捡了个小倒霉蛋,鼻梁上架着副琉璃制的叆叇,也就是外邦称的眼镜,还挺时髦,难怪被人盯上。

劫匪还在气势汹汹念台词,黄子弘凡瞥一眼,懒得多说,简洁有力,

“你算老几?”

用剑鞘而非剑刃就是他最大的心慈手软,毕竟他可不想让师兄知道自个儿刚下山就见血了。

何运晨对此是夸了又夸,“多谢你啊黄兄,要不是你我今天就惨啦黄兄,黄兄你去哪儿啊不如我们同行吧!”

顺路吗就同行?何运晨笑容腼腆推了把眼镜,“顺路,你去哪儿都顺路。”活生生把怕死写在了脸上。

帅是一辈子的事。

何运晨嘴角抽搐,看起来有话想说,可看到黄子弘凡满脸陶醉用抚琴的姿势抚剑,又老老实实把话咽下。

黄子弘凡看着巅峰对决的签发出好大一声“啊?”怎么会是火树?这家伙还没死心?

最重要的是,“他还不到三十?看起来有点年纪了。”

再见面火树不复上次的客气,见郭文韬没来立刻换了副嘴脸,颇为不屑觑人一眼,“没必要,真没必要,你说说你来干嘛呀。”俩师兄弟还想包圆了武林大会不成?俨然没把一毛头小子放眼里。

黄子弘凡有点火大,脸上笑容更灿烂,“我现在相信你只是长得着急了,哪有前辈高人跟你似的,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火树满脸惊异,甚至没顾上生气,指指自己,“他在骂我?”

对手已是再没耐心寒暄下去。和郭文韬师出同门的剑法,受个人性格影响,少了分飘逸灵动,却是一往无前的锋锐。

黄子弘凡用实力证明他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也有法子让别人闭嘴。

收剑转身,甚至懒得瞧倒地落败对手的神色,和他师兄当年夺魁一样没有任何感言,表情却更拽,看得周围本来想夸赞少年英才的观众们莫名牙痒。

这家伙要不是功夫好早被人套麻袋了。

足以证明郭文韬发现根本无法阻止黄子弘凡闯祸后,只能让他学会自己打扫战场是多么有远见。

黄子弘凡第二天就要收拾包袱回万圣山,横看竖看都是归心似箭,头一晚睡下前却迎来何运晨满脸欲言又止,坐了半刻钟还没开口。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有事就说没事就走。”说着就要上手赶人,何运晨端出的严肃面容由此破功。

“诶诶诶别啊,不是,难道你都不好奇我什么身份吗?”

“你什么身份?”黄子弘凡礼貌接话。

“本来我现在是不能告诉你的。”

空气安静几秒,这下黄子弘凡是真心想把人扔出去了,“走!”

“我我我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何运晨倔强地扒着门缝用气音呐喊,说完立刻左看右看,警惕心极强。

趁黄子弘凡松了劲,赶紧又挤进屋来,自己把门给关上。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黄子弘凡打量他两眼,“早看出来你不是江湖中人。”就何运晨手无缚鸡之力那样儿,路上抓的野鸡都不敢拔毛,也敢混到武林中心来,胆子挺大。

但朝中竟是派人暗中查访。黄子弘凡感觉到了非比寻常的涌动,心里又开始惦记万圣山如何,对何运晨的问题心不在焉。

“我还没答应要做这个盟主呢。”

何运晨不耍宝的时候又比常人多了一倍诚恳,直教人立刻心防大开,也不难看出皇帝怎么就派了他来。面容隐没在烛光的暗影里,黄子弘凡听他用那种劝供的声调语重心长问自己,“你还记得我们进城时看到的一切吗?想进城的人还得给守门人恭维上供,好好做生意的人哪句话不合人心意就被掀了摊子。当时,你说那些人怎么如此跋扈,其他人又为何如此谄媚。”

“侠以武犯禁,侠者不侠民不聊生,如今的江湖已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黄子弘凡沉默半晌,“可我也身在江湖。”

“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乱世出英雄,黄兄,你心里就没点野心吗?”

“如今已为达者,何不兼济天下?”

何运晨走之前,瞅了黄子弘凡一眼又一眼,刚才的高谈阔论似乎出自身上另一半灵魂,如今又是始终欲言又止的样子,留下句“你好好想想吧”就手脚轻巧地推门出去。

黄子弘凡满心烦闷,直到见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衣袂翻飞,剑势婉若游龙,才神清气爽。

换身衣服,吃上师兄亲手做的饭,岁月似乎从来如此静好,黄子弘凡恍惚间觉得就这样过一生也不错。

师兄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若是郭文韬有一日看破红尘,他也跟着进庙里敲木鱼去,今世早早积攒功德,许个来生再相见。

可师兄不要他留在身边。

郭文韬现在更恨自己怎么就比黄子弘凡矮了一头,让他看不清黄子弘凡撇开脸藏住的表情。口唇干涩到近乎无声,“是时候自立门户……”胡乱念完斟酌好的说辞,也不敢去看黄子弘凡的反应,转身就要走。

“师兄这是要赶我走吗。”

“这山上有什么好?一个两个武林魁首都要窝在这儿种蘑菇,人家还以为种出来的是仙草呢。”郭文韬玩笑开得勉强,眼睫颤动像清晨欲碎的露珠。

他善解人意的师弟向来不忍心让人为难,稳稳接住他未曾说出的千般理由万种借口。

“放心吧师兄,我逗你的,我还没把咱们万圣山的名气发扬光大呢,怎么能躺平呢,包在我身上,你是不知道,江湖上现在风气是不咋地,那个火树,我都不想说他,等我接任盟主一定好好收拾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等风停了我就回来。”

郭文韬愣了一会儿,努力笑得漂亮,“好。”

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风波又有哪一刻停歇过呢?

世情如此。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练剑是为了什么。

辗转二十余年,万圣山上又剩下他一人。

郭文韬将新训好的信鸽给了黄子弘凡,可他们很少通信。

信纸太短而心事太长。

何运晨看不下去黄子弘凡整日望着天上发呆,“行了,再看你师兄也长不出翅膀来。”

而讲起鬼话能把人气得跳脚的黄盟主只在这种时候沉默不语。

何运晨一吐槽,黄子弘凡就抬着半张忧郁的侧脸继续仰望天空,“人人都要我心怀天下,可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人。”

“那个人难道不在这天下之中?”

“对哦。”黄子弘凡又嬉皮笑脸起来,“何御史嘴皮子功夫越来越厉害了,什么时候从咱们这儿调回京城啊,劝谏的本事别光往我身上使呀,我姓黄又不是皇。”

这种口无遮拦的家伙学武完全是造福自己苦了别人。他师兄到底怎么想的?

何运晨无语凝噎。

“别扯了,现在天下真的需要你。”

“怎么说?”黄子弘凡必要时也可以一秒正襟危坐。

“最近外海不太平。”

何运晨没有多说,怕隔墙有耳,用手指在桌上比划了几个字,

“朝中来人。”

怕是要与武林联手抗击外敌。

黄子弘凡眼神闪烁片刻。

他那个死鬼师傅不就是出海去了吗,若真有缘再见,师兄想必很高兴吧。

脸上却是看不出一点神游的迹象,不动声色点点头,“哎呀肚子饿了,吃饭吧!”

这位天使过了两日才到,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竟是皇上身边的老总管,听人尊称一声麦中监。

还没等黄子弘凡找到机会试探,麦公公看着他时常把玩的玲珑骰,冷不丁开口,“文韬近年身体还好吗?”

“师兄,身体还不错。”

黄子弘凡特意在称呼后停顿几秒。

麦公公不意外地点头,“那小子倔,我走的时候他才刚满五岁,告诉他得日日练武稳住脉息,他就一日也没有停下过。”

黄子弘凡有许多问题想替师兄问,只说出一句“师兄很想您……师傅。”

“我算不上他师傅。”麦公公驳了一句,却也没有坚持否认,“我只是领他进门,文韬有今日是他自己的造化,有大毅力者做什么不能成?若不是……”

麦公公又看一眼玲珑骰,“文韬连这个也给你了,小子,护好自己的命,别让他操心。”

不提这个,黄子弘凡也会努力让自己别掉一根汗毛。小时候练功他摔得浑身青青紫紫,自己还没事人似的,师兄给他上药上得两眼含泪,问就说药味儿熏得眼睛疼。

他一向知道师兄口是心非。

不说话就是心疼,不写信就是想他。

唉,相思病可不好治啊!

黄子弘凡捂着伤口喘气儿时还有心思异想天开,想到郭文韬得相思病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旁边挥着把大刀的武林同仁看他的眼神活脱脱在说这人有病。

黄子弘凡就故意跟人搭腔,“诶,你知道吗,其实我师兄可讨厌这些纷纷扰扰了,他觉得这都是闲得慌,他的梦想就是一猫一狗悠闲到老,之前那是我在,他觉着我吃的就够多了,没有剩饭给猫吃,才忍痛没把街边的狸猫崽子抱回家。”

说着说着黄子弘凡开始叹气,“我这么久没回去,师兄可别养了别的狗啊。”

刀兄听了满耳朵的猫猫狗狗手都抖得抬不起来了。好可怕的精神攻击,儿女情长果然影响我拔刀的速度!寻着机会就想离黄子弘凡远一点。

下一刻,这个看上去脑子里除了师兄塞不下半本剑法的家伙利索地杀光了周围的海寇,收剑时甚至剑身上都没留下血迹。

感觉到刀兄崇拜的眼神,黄子弘凡得意一笑,“厉害吧?我师兄比我还厉害呢,可惜没机会让你见识见识。”

刀兄眼神越发炽热了,黄子弘凡难得还有点羞涩,“有机会一定给你引荐引荐……”刀兄不耐烦把人扒拉开,“别挡着我看前辈,天哪,太帅了!”

什么,自作多情?黄子弘凡恼羞成怒转过头去,倒要看看谁能夺走本大侠的光辉。

柔以克刚,连绵不绝,若世上真有“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的剑法,不外如是,应属当世第一。剑势似水,横淹三军,敌军首领惊慌大喊“你是什么人?无冤无仇,何必插手!”

郭文韬面容冷清,

“我来接我师弟回家。”

此战一绝,战果喜人,沿海又能清净数十年。没有辜负黄子弘凡事前扔出的三个六,吉上加吉。

黄子弘凡忙着收拾战场,忙得甚至没空和久久未见的师兄聊上几句,好不容易有空喘口气,抬眼就是郭文韬欣慰的表情,“你长大了。”

噎得黄子弘凡说不出话,小时候不愿做义父的人是谁?别做出这副我家有儿初长成的表情啊啊啊!

“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

路过的何运晨听到他们俩搁这儿打哑谜,满脸问号。

郭文韬忍不住一笑,黄子弘凡也跟着笑起来。

“反正,山就在那儿,又不会跑。”郭文韬欲盖弥彰解释两句。

师弟或许没听懂,或许不拆穿,在岛上驻扎几月四次得更黑的脸蛋呲出一口白牙,“我之前就想好了,这岛就挺不错的,又有桃花,我还姓黄,那不就是桃花岛嘛!和万圣山一东一西换着住,也多点新鲜感,怎么样?”

黄子弘凡已经不满足于神雕师兄弟的称号,决定找一个更炫酷的搭配,东邪西毒他看就不错。

郭文韬答非所问。

“桃花什么时候开?”

“年年都开。”

郭文韬叹息一瞬,“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黄子弘凡急了,这时候背什么诗啊!

“我都是天下第一,的师弟了!你就让让我呗。”

郭文韬又拿出说一不二的气势。

“听你的听我的?”

“……听你的。”

“那你听好,”郭文韬很认真地看着黄子弘凡的眼睛,“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第一。”

黄子弘凡这次是真的脸都红了,扭扭捏捏不敢和郭文韬对视,“真的啊?”

郭文韬微微一笑,“还是这么好骗。”

忍住不伸手去摸黄子弘凡耷拉下来的耳朵。

多担待吧黄大盟主,

谁叫你有个天下第一口是心非的师兄呢?

说不出此心安处是吾乡,惟愿上天能听见他冥冥中的许愿。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长久。

“合作?”郭文韬不解,“什么合作?”

周峻纬:“我想和齐思钧复合。”

“这样啊,”郭文韬装傻,“挺好的,加油。”

周峻纬:“……”

周峻纬:“不考虑一下吗?”

郭文韬用绵绵的语气果断拒绝道:“嗯……可是,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你帮我,我帮你。不好吗?”

郭文韬不懂:“帮我什么?”

“……”

这话意思很明白了。

想复合的人是你,不是我。

周峻纬被噎住。他缄默,不再开口。

第一次的合作邀请以失败告终,但当时他没有很在意。

第二天,在听到齐思钧的那番话,和知道了他们不归宿的消息后。他再一次找到了郭文韬。

“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

“好。”

投影室里,他们席地而坐。

随便找了部影片,但明显两个人的思绪都不在此。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周峻纬从影片里跳脱出来,转头看向他问道。

郭文韬的脑子有点乱。

有眼前的电影剧情、有刚刚收到的心动短信、还有今天看的那本深奥的文史书。

他一时没回话。

周峻纬这次却更执着了。

他放下了一种可称之为姿态的东西,脸埋进了臂弯,另一边印出电影的光源。

“算我欠你的,”他看着郭文韬说道,“算我欠你一次,我一定还。”

他的语调沉缓,似呜咽、似示弱。

让郭文韬产生一种错觉。

卸下一切后的周峻纬,本质也无非是只落败的犬。

而自己现在是他被困在绝境后唯一可通往的路。

“好不好?”周峻纬又问了一遍。

这次他答应了。

“好。”他回答。

临走前,郭文韬起身,被坐在地上的周峻纬拉住了。

他仰头看着他,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郭文韬说,“你欠我一次,我记着。”

【几个小时前,阳台上】

郭文韬关上阳台的门。

屋里,黄子弘凡还在注视着他们,眼里说不清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郭文韬避开,选择视而不见。

“说吧,要我怎么做。”

周峻纬手插着兜,晚上的海风肆意嚣张,把他的头发吹成一团乱毛。

他瞥眼看了看里头的黄子弘凡,拉着郭文韬到了更隐蔽的角落。

“你去选他。”

这个他指的是黄子弘凡。

周峻纬又补充道:“在齐思钧也在场的时候去。”

郭文韬:“?”

郭文韬:“要不算了,还是当我欠你一次吧。”

“诶别啊,”周峻纬拉住想走的郭文韬,“你答应我了的。”

郭文韬:“……”

郭文韬:“可是我找他,他也不一定会选我啊。”

“没事,这你不用管。”周峻纬答,“你只管当着齐思钧的面找他就成。”

郭文韬静默,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周峻纬摇摇头。

在郭文韬准备走时又再一次被拉住。

“要不要陪我一起看会月亮。”

郭文韬大概是被他的话逗笑了,眼睛弯成一道别样的月。

“怎么了?”周峻纬被他的笑弄得有些疑惑。仿佛自己在做什么傻事、在说什么傻话一样。

“没什么,”郭文韬摇摇头,一转身面向辽阔的天空,“就是没想到你还挺有闲情逸致的。”

周峻纬挑眉,“噢?那你想象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反正不会是抽空看月亮的人。”

“还好吧其实,”周峻纬走到阳台边上,他手撑在栏杆上说道,“这几年确实一直忙着很多事,也好久没好好看一次夜景了。”

郭文韬跟上,站到他旁边。

他仰天看月,低声附和道:“我也是。”

月亮一直高悬。

见证了小屋里多少场荒诞喜剧。

【几个小时后的现在】

【二号宿舍】

曹恩齐面对着门口的李晋晔和唐九洲。

何运晨就在他旁边,他轻轻拍了拍曹恩齐的小臂,说道:“没事,我开……”

没事,我开玩笑的,你别为难。

这句话没说出口,因为曹恩齐反手抓住了他。

他不再面向门口,扭头看向了何运晨。

这个方向只有他一个人。

“我们一起吧。”曹恩齐说。

要答应李晋晔,就要迎上唐九洲的眼睛。

曹恩齐做不到。

他做不到看着他的眼睛选择别人。

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唐九洲突然找他,为什么唐九洲宁愿掺和进修罗场也要向他邀约。

是直觉告诉他不能回头。

比起拒绝,答应反而更像一种伤害。

因为刚洗完澡,何运晨没有戴眼镜。

好看的眼睛曝露在外,黑色的瞳孔中暗流滚滚,里面倒影出曹恩齐的影子。

“好。”何运晨回答他。

【另一边,四号宿舍】

齐思钧和周峻纬还在僵持着。

两个人用眼神打着架,彼此之间都不甘示弱。

郭文韬无奈地挠挠眉心,脚步一挪离他们远了点,试图以此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边一离远,靠得黄子弘凡就更近了些。

后者看着他,眼里浮现出和刚刚郭文韬在阳台上看到的,一样的情绪。

说不清道不明,甚至连感觉在此面前都失了灵。

他再一次选择避开。

现在每个人的情况都很尴尬。

黄子弘凡要从郭文韬和齐思钧之中做选择。

但如果黄子弘凡选择了郭文韬,那齐思钧就不得不面临和周峻纬一组的情况。

郭文韬感觉自己被夹在中间,三面为难。结果可能就是三面都不做人。

【郭文韬的后采】

——原本想选谁?

郭文韬:“原本啊。”

郭文韬:“原本谁也没想选,想说谁找我我就答应谁呗。”

——那要是没人找你呢?

郭文韬:“那就留在屋里打扫卫生啊。这有啥大不了的。”

【黄子弘凡的后采】

黄子弘凡:“emm……”

黄子弘凡:“其实我原本想选的是唐九洲。”

——为什么?

黄子弘凡:“这不是围绕职业展开的约会嘛。我对他的职业最感兴趣,肯定就最想选他啊。”

【走道上】

唐九洲和李晋晔对看一眼,两个人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

这波三号宿舍全军覆没。

“怎么说,”李晋晔问唐九洲,“你还有别的人选吗?”

“黄子吧,”唐九洲答,“我还挺想知道音乐剧是个怎么唱法的。”

“哦吼。”

【李晋晔的后采】

——为什么要‘哦吼’?

李晋晔:“挺诧异的,九州竟然又选恩齐又选黄子。”

——为什么会诧异?

李晋晔:“恩齐和黄子是一对x吧。”

李晋晔展开自己的推理:“你看啊,一个弹钢琴的,一个唱音乐剧的。恩齐也说,自己的x经常给自己唱歌伴奏,那就黄子啦。”

——没有可能是唐九洲吗?

“没有吧,”李晋晔说,“他在酒吧唱歌的,感觉和钢琴也搭不上边诶。”

“你呢?”唐九洲反问,“你有别的人选吗?”

“小齐吧。”李晋晔答道,“我还挺想和小齐一起的。”

“好吧,那我去找黄子了。”

“行,那我找小齐去。”

“祝你好运。”

“你也是。”

【四号宿舍】

修罗场持续不下。

周峻纬和齐思钧还在互相盯着对方,谁也没有先移开眼的意思。

旁边郭文韬和黄子弘凡并排站着看戏。

说是看戏也不太对,因为他们不完全是局外人,没有那种看戏人看乐子的心态。

比起看戏,倒不如说是在罚站。

而且。

现在解开一切纽带的关键实则在黄子弘凡身上。

但他现在站在这,除了和郭文韬一起,把自己的存在感越缩越小之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说奇怪点,他两现在站在一旁,像是等待父母吵完架后,是选择是跟爸爸还是跟妈妈的一对好兄弟。

黄子弘凡头疼。

郭文韬也头疼。

“妈呀,怎么这里这么多人。”

唐九洲明亮的声音搅进来,像是破开黑色坚硬外壳的一把斧。

“我这没走错吧…”他小心打量了眼外边,“没错啊,四号宿舍,怎么你们都在这。”

“没事黄子,你不用为难了。”

齐思钧话是对黄子弘凡说的,但眼睛还在和周峻纬对峙着。

他拉住刚走过来的唐九洲,分了些神,扭头问道:“九州你约会的人选确认了吗?”

唐九洲有些被吓到,心里腾升不妙预感。

他颤颤悠悠回话:“没…没啊……”

“和我一起吧。”语气听起来根本不容拒绝。

唐九洲大概是被他强大的气场吓到了,愣愣说了句:“行啊……”

“诶,小齐你在这啊,我说去你房间怎么没找到你。”

李晋晔的声音出现。

他刚刚离得远,现在凑近了发出和唐九洲一样的感慨:“怎么这么多人?”

周峻纬拉住他,看着齐思钧说道:“那我和李晋晔一起。”

李晋晔:“?”

李晋晔:“茫然。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很茫然。”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石凯从洗手间出来,一脸轻松。

“呼,舒……怎么这么多人?”

六双眼睛同时看向他。

“这、这是在干嘛?”石凯被吓傻,“恭迎我出厕?”

最终约会名单确认:

郭文韬&黄子弘凡;

何运晨&曹恩齐;

齐思钧&唐九洲;

周峻纬&李晋晔;

石凯负责接送和家务;

石凯:“我靠我就上了个厕所。发生了什么?”

*不眠cp(黄子催眠×韬不掉),有韬不绝客串,一点点替身梗

*非典型公路文学,又名《一个叫黄子催眠的男人决定去死》

*be,2.2w+一发完(方便叙述所以文里打真名了)

———我是分割线———

“飞过天际,走到海角,要拾回快乐”

——关淑怡《地尽头》

楔子

傍晚的海滩,夕阳以血色染红了目力所及范围的海面,不远处的椰林投下一道道斑驳的树影,沙滩上的游客还在抓紧这最后的灿烂余晖赏景拍照。海滩上的游人熙熙攘攘,来自四面八方,所以在这里遇见什么样的人都不足为奇。

这个男人真的很奇怪,韬不绝想,一个人来这里旅行的人倒是很多,但是...

这个男人真的很奇怪,韬不绝想,一个人来这里旅行的人倒是很多,但是一个人来这里旅行却并不给自己计划归期的人,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前面几天的旅行里,这个男人拒绝了他登上“M国最适合打卡日落”的山顶的提议,说自己不喜欢看夕阳,今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提起要来海边等待日落了。

收钱办事,再奇怪的要求也要满足,更何况这人只是言行上稍微怪异了些,总体来说还算是个好伺候的老板。韬不绝跟在他身后半米的范围之内,不开口说话也不上前打扰他,只默默地数着两个人的一串脚印。

“文韬。”那个人突然转过身来叫他。

“诶……”他略略顿了一两秒才应下,问他,“怎么了?”

男人摸出一把车钥匙和一张卡片递过来,韬不绝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车钥匙,没要那张卡,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问他,“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他强塞进韬不绝另一只手里,说,“你把车子开回租车行,替我还了吧,退的押金你自己拿着。这张卡,是你剩下的那部分报酬,还有我的一点积蓄——好好完成学业,以后别再干这个了。”

韬不绝还是不接,他笑笑说,“老板你又开玩笑了……”

“我说了,不要叫我……”男人话音还未落,韬不绝连忙改口,唤他“黄子”。他说,“黄子,别开玩笑了,我们不是说好明天还要一起出海上岛玩的吗?”

“嗯……”这个被他唤作“黄子”的男人语焉不详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却好像还在沉思着什么事情。

天边的太阳逐渐落下海平面,给遥远的天空镀上一道暖金色的光亮。涨潮了,金色的浪花一朵一朵拍打着人群渐渐散去的沙滩。

“要走吗?”韬不绝试探着问这个还在对着大海若有所思的男人,“等下潮水该漫过来了,这里夜间挺危险的。”

男人只点头,不做声,跟上了自己身边这个漂亮的年轻人。他思考了很久,突然开口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机场会跟你走吗?”

他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又猝不及防,韬不绝不知道他的黄子老板为什么突然聊到这个,想了想,回答说,“因为我们是一个国家的人,语言相通?”

男人摇摇头,说,“不是。我那天选择你,是因为你的名字和样貌,都很像我曾经遇见过的一个人。”

·

01.

这个叫黄子弘凡的男人决定要去死。

死在哪里呢?这可是个好问题,死在家中,等着尸体腐化发出冲天的恶臭,吸引邻居报警——这种死法太狼狈,不应该被用来了结他如此“传奇”的一生;死在闹市上,从摩天大楼上飞跃而下,造成一桩极其恶劣的社会新闻——这种死法太缺德,他这一辈子作恶多端,不想临到头了还要再做个十恶不赦的人。

人们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个决定去死的坏男人,也破天荒地长出了一副怜悯众生的菩萨心肠。杀人不眨眼的恶鬼此刻竟也担心起来,担心的事情是给别人添麻烦。

他决定要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死,死在荒郊野外,山谷或是海底,自会有大自然的清道夫来替他收尸——如此,便不必再麻烦任何人。

这一辈子杀人无数,终于轮到要亲手了结自己的性命,黄子弘凡的心中竟久违地升起一股隐秘而罪恶的快感。他订了张单程机票往M国飞,那地方有山有海还有庙,是个可以去死的好地方,连带着还能在死之前去佛前虚情假意地拜一拜,求佛把自己这一辈子干过的糊涂事全部囫囵地原谅了。

去哪里呢?夜已经深了,机场外只有排着队的出租车和旅行团导游还在等着接驳这群疲惫的游客,夹杂在一群挥舞着小旗子的导游中的男人虽然沉默不起眼,但同样也是个让人无法忽略的存在——黄子弘凡想,他能一眼就看到这个男人,也许真的只是因为这人和本地人不一样的肤色罢了。

他很白,白到站在一群M国的导游中显得格格不入,他的衣着打扮也不像那些花衬衫大裤衩的导游,手上连个小旗子都没有,只孤零零地背着个黑色双肩包,一副弱不禁风的学生模样。黄子弘凡多看了一眼,定睛仔细一瞧,才瞧清楚了他的样貌。

“老板,需……需要翻译和导游吗?”黄子弘凡走近了,还没等他开口,这人倒是先搭腔了,一口M国的当地话说得顺嘴,但是听起来却有些不情不愿的局促。黄子弘凡笑了,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韬不绝。”——嗯,不仅是面容,就连名字也是十分相似的,只不过这名字十有八九是出来“行走江湖”给自己起的一个“艺名”罢了,当不了真的。

黄子弘凡觉得他这破命倒还真是十分有趣,十年生死两茫茫,自己快十年没见过这张脸,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去死的时候,竟在这异国他乡遇上了一位“故人”。

“你只做翻译和导游吗?”黄子弘凡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他早就对这个国家“伴游”的风流传闻有所耳闻,问出这句话纯属揣着明白装糊涂,观赏他面前这个年轻漂亮男人羞红的脸颊和垂下去的脑袋。年轻男人说,“老板需要的话,也可以不只是翻译和导游,只是价钱……价钱不一样罢了。”

他没再继续逗下去,从钱夹里摸出一叠钞票塞给这个年轻人算作是定金,年轻人收了钱便乖顺地跟了上来,还要主动帮他拿行李。黄子弘凡拒绝了,说,“也没多少东西,我自己来就行。”

他们在机场附近找了租车行,租来一辆十分拉风的黑色敞篷车,黄子弘凡交完押金办完手续,回头看见韬不绝正安安静静地靠在车门边,垂着脑袋像一只温顺的垂耳兔一般等着他过来。

他替黄子弘凡拉开副驾的车门,黄子弘凡有些诧异地问他,“你这是在干什么?”

“导游,也兼任司机啊……”韬不绝有些没底气地说,“老板你舟车劳顿辛苦了吧,这车我可以开。”

黄子弘凡把他塞进副驾驶,关上了门,自己绕到驾驶座开门上车。他看见副驾座上的人还抱着背包一脸状况外的模样,挑挑眉,说,“不用你开,你只需要好好坐着就行,我这人就是喜欢开车。”

“哦……”年轻男人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黄子弘凡。”他说,“你不要总是叫我老板,听起来怪生分的,你直接叫我黄子就好。”

“啊?”韬不绝抬头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了些许年岁的男人,直呼其名对他来说,似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了。

“那随便你吧。”黄子弘凡倒也不介意,他看上去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老板,他说,“但是我想叫你的本名,告诉我你的本名吧。”

“我叫文韬。”他说着,眼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的动作在瞬间凝固,他不知该怎么开口打破这骇人的沉默,只能等到黄子弘凡自己回过神来,愣愣地问,“哪个文韬?”

“文韬武略的文韬——老板,你怎么了?”韬不绝觉得,他沉默得有点莫名其妙。

“没怎么。”黄子弘凡摇摇头,点火发动了车子,开出了车行。外面的天空已经快要亮起来了,玫瑰色的云点缀着东边的天空。

黄子弘凡一点儿也没困,常年于暗夜中行走的习惯让他已经适应了昼夜颠倒的作息,倒是旁边的年轻人已经抱着背包在副驾座上沉沉睡过去,车里的音乐声也没能吵醒他。黄子弘凡自己订了个海滨的酒店,导着航开过去,心想,这个导游雇得,和没雇确实也没多大的区别。

02.

黄子弘凡之前没有来过M国,这是个一直存在于他和另一个人旅行目的地清单里的地方,但是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占据着他们为数不多的相处的时光。一起旅行这件事情,久而久之便也不配再被提上议程了。

现在仔细想来,他前半生竟然像是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除去尚且蒙昧无知的孩提时代,长大这件事情本身就意味着接连不断的阵痛。黄子弘凡觉得自己人生所有的幸与不幸都是从自己身上背起第一条人命开始的——那个人是他的导师,一个甚至不配被称为“老师”的衣冠禽兽。

他成功地让导师相信悬崖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亲自看着他坠下山崖。他说,“老师啊,这方法可是你亲自教给我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你可还满意?”夕阳西下的夕晖市名副其实,拥有这世上最灿烂绚丽的晚霞,只是在那天之后黄子弘凡再也没有勇气登上山顶看一场落日。

他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提示,点开一看是个先前一条聊天记录都没有的陌生人——黄子弘凡想起来了,好像是某天在酒吧外因为一个小女孩的事情加上的,那个陌生人说,“我都看见了哦。”

那辆吉普车追了上来,在他身后又是鸣笛又是闪灯,黄子弘凡只顾着逃命不回头,直到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男人。

“别跑了,小孩。”男人说,“上车,我带你回家。”

黄子弘凡后来总是梦见那天如血一般的浓郁的晚霞,又或许那天的晚霞本身并不是血红的颜色,只是久而久之时光流转,那个黄昏在黄子弘凡的心中演变成了鲜血的颜色。

他梦见那天的晚霞,一般也会在这个梦里再见到郭文韬,原因很简单——那天在山脚下等他的那辆吉普就是郭文韬开来的,郭文韬觉得他杀掉自己导师这件事做得对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在用行动印证他对黄子弘凡此举的支持。惊魂甫定的小孩打开副驾的车门,像一阵风一样飞速窜进去,嗖地一下把门关好了。

“不用怕,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回应他的是男人比催眠曲更能安定心魂的嗓音和递过来的一瓶温热的甜牛奶。黄子弘凡接了牛奶,说,“谢谢,但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在这一次的梦里,他连郭文韬递过来的牛奶瓶都还没打开,就已经因为难以抗拒生物钟的牵引而醒了过来。他睡得昼夜颠倒,此刻窗外正是天黑,Z国和M国明明没有太大的时差,却生生被他睡出了一种东西半球遥遥相对的错愕感。

他醒来的时候,韬不绝早就醒了,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点着一盏有些昏暗的小灯看书。见他醒过来,这位不算称职的导游终于想起自己是收钱办事的,挂了一张笑脸,温温柔柔地问他,“老板想吃点什么?我叫酒店送饭上来?或者,老板想不想出去走走?这附近有当地很出名的夜市……”

“我要喝牛奶。”黄子弘凡想也不想地说,“热的,甜的,你让酒店送吧。”

“带我去夜市。”他又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服,睡之前脱下来的一身已经被这位非常贴心的小导游熨烫好挂在衣架上了,这感觉有点久违,黄子弘凡低头想了想,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替他熨过衣服了。

黄子弘凡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小导游起身去开门,接过服务生手里的托盘端进来,黄子弘凡直接从他的托盘上拿起那只盛着热牛奶的玻璃杯。他只抿了一口便放下了,这牛奶已经不是记忆里的味道了。

他跟着韬不绝出了门。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他拐进一条热闹的夜市街,一路笑眯眯的,尽职尽责地询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听黄子弘凡摆摆手说“随便”,转头就去街边抱了个插着两根吸管的椰青递过来,说,“第一次来M国,椰子水总得尝尝吧!”

黄子弘凡接过来喝了一口,还没刚才那牛奶甜,食之无味弃之又可惜。他们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大排档坐下,服务员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黄子弘凡听不懂的M国语,这时候他请的“翻译”才发挥出一点作用来,比划着跟他解释,“他推荐你尝一尝他们家特辣的冬阴功面。”

“尝。”黄子弘凡点头甚至没有过脑子,只机械地想着要填饱约摸已经饿了24个小时的肚子,他又点了一堆菜让韬不绝翻译给老板。等待着上菜的间隙,他又喝了一口那个椰青里冰冰凉凉的椰子水,想了想问面前的年轻男人,“你今年到底多大了?为什么沦落到这行来了?”

他把黄子弘凡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男人笑说,“那你可想太多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黄子弘凡说,“这个世界上还是坏人多的,你别把人心想得太简单。”

03.

“这个世界上还是坏人多的。”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黄子弘凡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句什么,片刻之后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第一次听见这句话的场合,他拿叉子的右手顿了顿,旋即笑了笑,说,“不过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把人想的更简单……”

“老板看起来是很聪明、能干大事的人。”他花钱雇来的小导游适时地开口夸奖他来给他提供情绪价值,黄子弘凡收下他这句真金白银换来的恭维,笑着跟他开玩笑说,“那你猜猜我是干什么的?”

“老板是做生意的吧?肯定是什么大生意,房产?矿业?”韬不绝眨着一双星星眼捧着脸看他。

黄子弘凡摇摇头,“非也非也,我是个催眠师。”

“没杀过人吧?”年长一些的男人的嗓音在夜色中听起来如静水一般深沉,带着独特的安抚人心的效力,年轻人平复下呼吸,手足无措地在他的注视下点头。

“没什么的,我说了,我觉得你做的很对。”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的赞许,他抚摸上黄子弘凡发顶的动作像是师长对取得了好成绩的小孩的嘉奖。被抚摸的年轻男孩在他的手心里渐渐停止了战栗,抬起头试探着去看他的眼睛。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叫韬不掉呀,上次在酒吧外面我们不是已经互换过联系方式了吗?”他自动忽略掉了第二个问题,笑着说。

黄子弘凡直视着他的眼睛,半晌才找到言语,他说,“你也是个疯子。”

“为什么要用‘也’呢?”韬不掉眨了眨眼,“我是个疯子,但你不是,你没有错,你只是亲手了结了自己的痛苦,也终结了他的罪恶,你做得很好。”

黄子弘凡被他带回家,这动作轻易得就像雨天在路边把一只没地方躲雨的流浪狗抱了回去而已——顺带还给狗洗了个澡吹干了毛。他穿着柔软的睡衣,吹风机的暖风呼呼地从男孩的发间和男人的手指间穿过,他说,“谢谢你,韬……”

“以后叫我文韬吧。”男人说,“郭文韬,文韬武略的文韬。”

“黄子弘凡。”他说,“文韬,谢谢你。”

他那时候真的觉得他的郭文韬好温柔,温柔得一点也不像那个会说出“我觉得你做得很对”的疯子。他的手离黄子弘凡很近,几乎从脸边擦过,黄子弘凡仔细嗅了嗅,却没有闻到自己臆想中的血腥味。

他问,“文韬,你也杀过人吗?”

郭文韬还在替他仔仔细细地吹着一头有些略长了的头发,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是笑了笑,说,“还没有,所以,我需要你。”

“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从郭文韬手里挣脱出来,回头有些惊愕地看着这个还举着吹风机笑得一脸温和的男人,他身上白色的毛衣就跟雪的颜色一样,黄子弘凡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人如果沾染上血色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他听见郭文韬说,“你愿意吗,黄子,你愿意替我杀人吗?”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听起来就像是一句魔咒,黄子弘凡努力赶走脑袋里所有的杂念,来理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处境。他反问郭文韬,“以你的能力,能够寻觅到世界上最顶尖的杀手,为什么……”

“为什么选中你?对吗?”郭文韬笑笑,那笑容就像是绽放的罂粟花,美丽却又带着剧毒,他笑着说,“不为什么,只是我觉得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罢了。所以你愿意做的我那把刀吗?杀了他们,杀了这个世界上所有带着罪恶潜藏与苟活的人……”

“你不怕被……”

郭文韬举着吹风机的手垂了下来,又往前了一步逼近了他,说,“你不也不怕吗?黄子,在你刚刚做出那样的选择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他说,“杀了他们吧,这个世界上还是坏人多的。”

能解开他心结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总是赶在太阳落下之前推开家门,把他揽入怀中轻轻地安抚。黄子弘凡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很贪婪地嗅着那股让他心安的味道。

再到后来家里不止他一个人了,郭文韬某天领回来了一个小女孩——正是他们第一次遇见那天在酒吧外面碰到的无家可归的小女孩。再后来郭文韬又领回来一只小狗,同样也是领养的,黄子弘凡问他给狗起什么名字,他看了看沙发上抱着牛奶瓶喝得正香的小女孩,说,“就叫‘牛奶’吧,我们第一次遇见,也是因为牛奶结的缘。”

他说,“郭文韬,我杀人了,我需要你替我善后。”

04.

清晨的山路上还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巨型的海芋和一大堆黄子弘凡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植物在道路两旁张牙舞爪,他开着车跟着山路七拐八绕,导航上的目的地已经近了。

副驾驶上的年轻男人一边在手机上翻找资料,一边跟他介绍这座佛寺的历史与特色。黄子弘凡觉得枯燥,不太听得进去,打断了,说,“够了,你又不是真的来做导游的。”

他的要求很是奇怪,要找寺庙,但不想找闹市区的寺庙。这片土地上庙倒是很多,大多建在靠近民居的地方,但满足他所谓的“清静”的没几个。韬不绝昨晚做了很久的攻略,最后终于选定了这一处。

“你之前来过这里吗?”黄子弘凡问他。

年轻人摇摇头实话实说,“没有,我没有拜佛的习惯。”

“我也没有这个习惯。”黄子弘凡说,“哦不,曾经没有这个习惯,现在才有的。”

副驾座上的人投去一个疑惑不解的目光。

“要解释起来可就复杂啦……现在也不是聊这个故事的场合。”黄子弘凡笑笑,很淡然地说,“你现在还很年轻,没有一定要完成的心愿,所以也就并不急于给自己找到一处得以寄托期望的寓所。但是我不一样。”

“老板,你看上去也很年轻啊。”

“谢谢,你嘴很甜,和我遇到过的……和我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黄子弘凡轻笑了一声,“有很多事情是非经历不能明白的,就比如说我曾经从来不相信的一些东西——命啊,缘分啊,来世啊……它们说起来都太虚无缥缈了,我曾经只觉得,谈论它们有何益处呢?”

目的地到了,他娴熟地停好车,和副驾的人一起推门下了车,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可是直到我失去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之后我才把目光转向它们——因为失去已成定局,除了寄希望于来世我们还有缘分重逢,我别无他法。”

年轻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小声地说,“我不是故意要提起您的伤心事的……老板,您节——”

黄子弘凡没给韬不掉把这句话说完整的机会,话音未断他便接了上去,说,“不怪你,这些事憋在心里也很难受,能有一个人听我说说,也是好的。”

他说着话,跨过了佛寺的门槛,这座庙最出名的地方就在于进门一定会走过一段窄窄的小桥,他进门的时候听见韬不绝在跟他讲解说,这就是佛家所谓的“奈何桥”,跨过这座桥才能够去往极乐的世界,所以在这座桥上行走的时候,是不能回头的。

黄子弘凡问,“那如果回了头呢?”

“哈哈哈哈你真叛逆!”韬不绝小声地笑他,说,“你想啊,在佛家眼里,奈何桥是通往新生的桥梁,如果回头,不就代表着忘不掉过去吗?”

黄子弘凡沉默地点点头,片刻后才道,“嗯……有道理。”

“我刚刚在查资料的时候还看到一个说法。”年轻人跟在他身边一起走上那座窄窄的小桥,滔滔不绝的说,“这个说法是关于奈何桥为什么要叫奈何桥的,说是,它得名于我们汉语里的‘无可奈何’,奈何桥是一个人在转生前最后能够拥有记忆的地方,放不下此世的人会在这里发出长长的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所以人们就把这座桥叫做奈何桥了。”

黄子弘凡的脚步顿了顿。

年轻人投去一个关切的目光,问,“怎么了老板?我说错了吗?或者,还有别的说法?”

“没有。”黄子弘凡说,“确实是无可奈何。”

他说着,回头朝着他们刚才走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座“奈何桥”修得很逼真,就连桥下那些张着血盆大口伸着长长的手的鬼魅的雕塑都做得惟妙惟肖,大抵真的到转世投胎的时候要行过的桥也不过如此。

身边的年轻人见他此举吓了一大跳,连连劝阻说,“哎呀老板你怎么回头了,不是说不要……快转过来呀!”

黄子弘凡转过头来笑笑,说,“无事,我本来就有忘不掉的东西。而且像我这样的人,大概也只有地狱可下,我是没有别的归处的。”

韬不绝在旁边呸呸呸了几声,让他快别再说这不吉利的话了。黄子弘凡只是笑了笑,他笑这年轻人还不能够理解他究竟为何要下地狱。

他来礼佛,也并非是有许多的愿望要完成,在那个人离开之后的这些年里,他成了寺庙的常客,最经常去的那座庙里所有的僧人都认识他。他们不是红尘中人,不知道黄子弘凡那些已经被外界传得人尽皆知的过往,他们只是从这个男人的嘴里听到过,他说他罪孽深重,有很多的罪要赎。

“你说,罪孽深重之人,也会得到佛的庇佑吗?”他又问了一遍当年第一次迈进寺庙的门槛时问过的一个问题,只是今天他问的人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而当时为他答疑解惑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住持。年轻人像是被他问懵掉了,愣了片刻才回答说,“佛不是说众生平等吗?想必每一个人都会平等地得到佛的庇佑吧。”

黄子弘凡想,确实是不一样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近乎一致的面容和相近的姓名,这几天相处的无数个瞬间,韬不绝的脸和他记忆里那个人的样子一点一点地重合,相似到令他险些在恍惚中唤出那人的名字。但韬不绝终究不是他,曾经的那个人是相信世界上的罪恶本就多于善良的,而那些罪恶无法被原谅又不能被绳之以法,于是他们就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去终结。

殊不知,这条铺满鲜血的“正义之路”早就孽债累累,直到那人永远地离去之后,黄子弘凡才想到要去求得一个心安与原谅。他曾经从不相信佛祖,也不信所谓的因果轮回,但是直到他彻底地失去了郭文韬之后,他才选择将希望寄托于来世。

他想,我求佛的庇佑从不图自己的福报,只为一个苟活于心愿里的重逢。

黄子弘凡笑了笑,对身边的年轻人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的话,也挺好……”

05.

离开那座寺庙的时候黄子弘凡请了一尊开过光的佛公牌,小小的一枚,温润的玉石质地。他掏钱的时候韬不绝站在一边疯狂对他使眼色,意思是在这里买东西太贵了,但是那尊佛牌最后还是被他请来了。

出了寺庙,他把这块佛牌递给身边的年轻人,年轻人会错了意,以为这位老板是要让他帮忙放好,问了句,“老板,放哪里?包里还是箱子里?”

“放什么?这是送你的。”黄子弘凡说,“收着。”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呢?”韬不绝想塞回他的手里,黄子弘凡却不接了。他说,“老板你就自己戴着吧,让它保你一个平安,或者给家人,爱人小孩都是可以戴的……”

黄子弘凡还是不接,他解锁了车子拉开车门,说,“让收着你就收着,这几天跟着我忙前忙后辛苦了,这点小费还是当得起的——以及,我现在没有家人了。所以你就收好吧,不要再帮我出主意了。”

“好吧……”

所以,他的家人呢?

黄子弘凡在脱口而出这句话的时候,从年轻人的眼睛里看见了名为“惊讶”的反应,但这反应也只是瞬间的,韬不绝收敛住了自己的表情,攥紧了那块佛牌,不再说话。

黄子弘凡想,能够被称为“家人”的人,在这世上也许只有一个了,爱人是他,友人是他,家人亦是他。曾经他也很天真地以为他们会和那个领养的小女孩成为相依为命的一家人,直到很久之后的后来黄子弘凡才恍然大悟这个甜美的骗局究竟是如何为郭文韬设下的。

那年他锒铛入狱,从此之后便与郭文韬断了联系——这是他的意思,并非是郭文韬的本意,因为在郭文韬看来,他从未沾惹人命,即使是被发现自己和黄子弘凡有牵扯,他们也没办法因此就定罪。

但黄子弘凡执意劝他不要铤而走险,何侦探收集证据材料检举他一事的风声已经走漏,他只对郭文韬说,“你放心,既然答应过你,做你的刀,所有的事情,我一个人扛下来就好。”

他最后也的确履行了自己的承诺,从始至终,没有辜负过郭文韬分毫。他曾经和郭文韬一起把那些法律制裁不了的罪恶用自己的方式扫除,还人间一个公道;现在他是最后能用来保护郭文韬的一柄锋利的武器,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他的合作对象、他的爱人。他从郭文韬的世界里消失了,郭文韬也从他的世界里消失掉了。

但那时黄子弘凡唯一庆幸的是郭文韬每一次的收尾工作都做得近乎天衣无缝,并没有给那位检举他的侦探和法官留下可以直接定黄子弘凡死罪的证据。最后因为证据不足,只堪堪判下个有期徒刑。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是,就那样轻而易举的一别,竟是他们此世的永别了。

在海景房里睡到自然醒被热带的阳光晒屁股,这似乎的确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热带的温暖的气息和海风的味道把他常年的失眠治好了不少,这些天黄子弘凡入睡都已经不再需要依托药物了。

曾经的日子早就离他远去了,但是曾经的生活习惯却像是被写进了DNA里一样难以改变,昼伏夜出对于他而言早就成为了一种常态。被他强拉着出门的年轻人已经在犯困了,一路上不断打着哈欠。

黄子弘凡今天学着体贴了些,点了自己要吃菜,把菜单递过去让坐在对面的韬不绝也点点。年轻人摇着手说,“老板我不饿的,你自己吃就好。”

“真不饿?”黄子弘凡有些将信将疑,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跟这个人到夜市吃大排档,自顾自点了一堆特辣的食物,这人一口没动,黄子弘凡本以为他不饿,直到深夜被屋内窸窣的轻响吵醒,睁眼发现这个“不饿”的年轻人在喝自己抿了一口便放下的那杯牛奶。

坐他对面的年轻人点点头说,“真不饿。”

黄子弘凡没管他这句话,点了些不辣的东西,饭菜端上来韬不绝还是动了几筷子——没有人能拒绝热气腾腾的食物的香气。黄子弘凡还是一边捧着个椰子一边拿筷子搅那碗特辣的冬阴功面,他问韬不绝,“你们这里最美的海滩是哪条?”

要聊这个韬不绝就不困了,他提前对这些“知识点”都做过攻略,今天,他的客户终于问出了一个正常游客关心的话题。韬不绝很欣慰,正要一条一条地给他介绍M国每一处海岸不同的风景和特色,给他提供选择,却听黄子弘凡话锋又一转,说,“算了,最后再去海滩……我听说你们这里的地下拳场很出名,你知道哪家比较好玩吗?”

“老板想去赌拳?”韬不绝压低了声音问他。

“没,我就只是想看看。”黄子弘凡说。

“那不行。”韬不绝摇摇头,说,“既然是地下拳场,没点‘门票钱’是进不去的。那里的规矩是,来了就必须下注——下注的最低金额,每个场子就都有不一样的规定了。”

“你好像很了解?”黄子弘凡起了点兴趣,“怎么?以前赌过?”

韬不绝笑笑,“猜错了,再猜。”

“嘿,你小子现在能用这种语气对老板说话了是吧?”

“老板想去看看,那我就带你去吧。”韬不绝说,“我以前在里面干过。”

06.

黄子弘凡一路上都没有多想韬不绝说的那句“我在里面干过”,他以为这个人说的“干过”也许就是在里面当当侍应生,或是帮着收收钱算算账什么的,他甚至还脑补过这个年轻人穿梭在人群里兜售零食酒水,唯独没想过他说的“干过”,是拳拳到肉的“干”。

所以刚进拳场的时候,门口那两个哥们儿在用英语问韬不绝“你是终于想通了要回来打拳了吗?”的时候他以为那俩人是认错人了。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身边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一推就倒的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哪里是能进拳击场的样子。

但直到韬不绝也开口回应他们,黄子弘凡才意识到原来真的是自己看走眼了,年轻人笑着说,“抱歉,我不会再干那个了,今天只是带个朋友进来瞧瞧。”

他说这话的语气和他平时与黄子弘凡交流都完全不一样。他的老板在一边瞪圆了双眼看着他,问,“干哪个?”

“打黑拳啊。”到了这场子,韬不绝终于直言不讳起来,他笑着说,“我是最近才入行给人做伴游的,不然老板你以为之前的日子我是怎么挣钱活下来的?”

黄子弘凡愣住了,愣住的原因不是诧异这样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人能在地下赌场打黑拳,而是他眼前这个人的影子再一次和他脑海中的某个形象重合。韬不绝见他久久不说话,以为他被自己吓到了,拿手在他面前晃晃,说,“别想多啦,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咯,做的都是合法的事情了。”

“合法吗?”黄子弘凡反问他。

“合法啊,老板我们可是签过合同的!”韬不绝引着他往人群中间走,八角笼的两旁,拳手已经在摩拳擦掌准备着上场了。有人过来催促他们二人下注,韬不绝翻译给他,说,“他问你押哪个?起押是10刀。”

“告诉他我押瘦的那个。”黄子弘凡掏出几张钞票递过去,那人走了之后韬不绝问他为什么,瘦的那个一看就没什么胜算。

“你比他还瘦,不也在这地方活到今天了吗?”黄子弘凡反问道。

韬不绝解释着他的理由,说,“这不一样,他的眼睛里是没有渴望胜利的光的。”

“站在这里的人,谁不想赢呢?”黄子弘凡依旧不解。

“我也站在过那里,我知道的,想赢,和,一定要赢,写在一个人的眼睛里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他只是想赢,但没有非赢不可。”他说。

黄子弘凡沉默了,沉默的原因不是他心疼自己刚刚扔出去那几张钞票大概率打水漂,而是他想起了很多东西。他想,太像了,怎么能这样像呢,在认识韬不掉以前,他也是不相信这种文弱书生样的男人,竟也是有着令人咋舌的武力值的。

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说,“所以你那时是抱着非赢不可的想法站上去的。”

“我只能赢啊,老板。”这句话他说得很轻,轻得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我需要钱,我也需要在这里活下来,只有赢了我才能两者都拥有。”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在这里干了呢?”黄子弘凡问,“他们好像还很期待你能回来。”

“因为伤病。”年轻人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而且这太危险了——我也想过要不要去倒腾榴莲和菠萝蜜来卖钱,但我确实受不了那味道。”

“挺好的。”黄子弘凡说,“至少你现在干的这份工作,不会每天都有生命危险了——前提是你遇到的人要是个好人。”

“你就是个好人啊!”韬不绝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比他所谓的“非赢不可”的光芒更闪亮。黄子弘凡摇摇头,“我是个坏人,十恶不赦——你觉得我好,只是因为不认识曾经的我罢了。”

“老板你又开玩笑了……”韬不绝在他身边毫无保留地笑着,黄子弘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黄子弘凡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单纯来M国旅游的游客,他的旅游行程在“专业导游”韬不绝的安排之下可以说是十全十美,无论他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韬不绝都能尽量帮他满足。但只有一点韬不绝和他打过商量——年轻人的作息不太像年轻人,他有些委屈有有些可怜的求黄子弘凡,“老板,以后如果你深夜要加餐,能不能自己去……我不陪了……”

黄子弘凡知道他想睡觉,也没为难他,吃个饭而已多大点事情,他自己去就是了。深夜觅完食回来,另一张床的年轻人已经背对着他熟睡了,黄子弘凡也躺进被窝里。过于饱足之后,人总是不能专注地思考什么问题,他很喜欢此刻这种感觉,如若没有其他的感官来转移他集中于大脑的注意力,每一个难眠的深夜,他的思绪总是会飘得很远。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的日子似乎有一点幸福得不真实了,缥缈到让他几乎忘记自己来M国初衷是去死。黄子弘凡想,又或许这样的不真实才是一种真实,因为对他而言,幸福本来就是一种仅存于想象中的奢侈之物罢了。

他对幸福的所有幻想,都是被一封突如其来的书信打破的。他入狱之后,在他的授意下郭文韬从未主动和他联系,他也对郭文韬有足够的信任,以为即使不用联系,他们之间也不会被劈开一道难以沟通的鸿沟。但他想错了,鸿沟一定会有,只不过这不是沟通的鸿沟,而是生死的。

那封信,是他入狱后郭文韬第一次主动联系他——当然,也成了最后一次。

那封信的内容,后来黄子弘凡催眠自己忘掉了,但总有一些只言片语还是会在夜深人静之时蓦地涌上他的心头。像是药性猛烈的一剂毒药,喝下去便是剜心裂骨的疼痛。

在那封信里,郭文韬对他说,“我可能,要跟你说永别了。”

07.

“老板…老板……”黄子弘凡睁眼的时候,看见窗外的天色大亮,自己的床边蹲着个韬不绝,正摇着他的肩膀把他唤醒。黄子弘凡醒来感觉自己一身都在疼痛,昨晚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总之是很难受的一晚。

“你叫我吗?什么事?”黄子弘凡记得自己和这个小导游说过,就算错过一天的旅行行程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把他从睡梦中叫醒。所以今天是什么大事发生了?韬不绝竟然主动叫醒了他。

“我看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你额头上都是汗,我刚刚摸了一下觉得滚烫……”韬不绝越解释越小声,有些惊扰了他睡眠的负罪感,他说,“我意思是,你是不是发烧了,要不要起床喝点水吃个药再继续休息?”

黄子弘凡自己伸手试探了一下——何止是滚烫,简直烫得能够煎熟一只虾。他说我要起来,韬不绝立马懂事地伸手去扶,扶他起来,递了一杯温水喂他喝。

他去自己随身背着的背包里找药品,黄子弘凡调侃他你还真是一应俱全,韬不绝找到了退烧药,转身笑笑说,“我是专业导游嘛!”

他走过来喂黄子弘凡吃药,他低头的时候黄子弘凡看见自己送的那块佛牌已经挂在了他的脖子上,只是被藏在了衣服底下。黄子弘凡接了他递过来的退烧药一口吞了,笑说,“你看吧,我的确是老了,稍微累一下就会累病了。”

“也不一定呢……”韬不绝想着词来宽慰他,说,“M国这片土地上吧,不干不净的东西蛮多的——我不是说吃的不干不净,我意思是,这地方是有点玄学在的……老板,你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呀?”

黄子弘凡有些错愕,“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忘了吗?你昨晚明明还叫我来着。”韬不绝回忆说,“昨晚半夜我听见你在说话就醒了,你前面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我醒来的时候只听见你在说‘放我出去’,然后你还叫了好多声‘文韬文韬’……我问你怎么了,你又不回答,我就继续睡觉了。”

“你是说,我在梦里叫‘文韬’两个字?”黄子弘凡难以置信地反问道。

“好吧,看来一个人对于自己的梦话果然是没有记忆的。”韬不绝笑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对哦,老板你不是说,你是催眠师吗?我有点好奇,催眠师不能每晚给自己催眠出一个甜蜜的好梦吗?为什么催眠师也会做噩梦呢?”

黄子弘凡还沉浸在这两个字带给他的震荡中,他想了想说,“你说得对,我明明可以催眠自己只做美梦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但他想,如果真这样做的话,那就连梦里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又有些舍不得。

“黄子:

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你可能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好端端的,我要写这封信给你?既然我已经能够和你联络,那为什么不亲自到监狱里来看你?——此刻的你一定有这些问题想问,但是你听我慢慢跟你解释,我不是不愿意来看你,是我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亲自站到你的面前来。

我现在,是在医院里给你写下这封信,在重症监护室,昨天医生换了一种药效更猛但副作用也更猛烈的药,今天我有了些精神,支撑着给你写这封信。在你走了以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你走之前叮嘱我不要轻易联系你,你害怕暴露我们的曾经,但是我其实是想过来看你的,只是,我被现在发生在我身上的这件事绊住了。

你走之后,甜甜的父母找到了我们——是的,你没有看错,她的父母在我们领养她近十年后找到了她的踪迹,并且坚定地认为是我们两个诱拐了他们的女儿,而并非是他们当年弃养了她。他们捅伤了我,最初我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伤,直到医院的检查结果告诉我,这道刀伤伤到了脏器——是肾脏。那天被拉进医院之后,我便再也没迈出过医院的大门了。

但我总感觉这背后的事情并没有从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我们领养甜甜的这么多年里,从未听她谈及过父母。最初我也刊登过寻人启事替她找寻亲人,但那几年寻亲总是无果,我们才认定她是个被弃养的孩子,如今突然出现的‘甜甜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找到她的?又或者说,他们真的是她的父母吗?这些问题都是我没有想明白的。

这些天我的病情有些恶化了,病危通知书已经下过两遍,每一次都找不到家属签字,我跟我的主治医生说,我的家属不用再找了,再下多少次通知书也会是无人签字的。我其实在被推进ICU的那天就隐约感觉到,我命里也许就该有这一劫,在此之前我的生命因为你的出现,而变得太温暖幸福,太不真实。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总让我觉得在我们的世界之外还应有个一个平行时空,那个时空我们不曾相遇,孤独一生才是我的宿命——又或者说,这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宿命,只是你的到来打破了它。

黄子,无论如何,我都会向造物者感恩你的出现。我短暂的人生,在遇见你之后才开始拥有色彩。

对不起啦,我要食言了,不能等你出狱,也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也许在你看不见的另一个世界里,有更需要我做的事情,所以我,先走一步了。

出狱之后好好生活吧,就当是,为了我。

郭文韬”

08.

命运果真如郭文韬所说,给了黄子弘凡一个出狱之后好好生活的机会——在接到郭文韬的那封信的第二天,他再一次睁眼醒来的时候竟是在温暖的大床上,凡尘俗世的阳光正在普照,而他的身边躺着一个美丽却陌生的女人。

黄子弘凡仿佛做了长长的一场梦一般难以置信地醒来,他把女人叫醒,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女人张嘴第一个称呼就把他搞得晕头转向,她说,“老公,你怎么了?”

黄子弘凡弄懂了自己正在经历什么,但对于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依旧是毫无逻辑,他在郭文韬上下班的路上蹲守这个男人,偶遇过几次,搭讪过一次,郭文韬都拿他当一个陌生人。

很奇怪,黄子弘凡想,郭文韬怎么会不认识我呢?但他再一想,郭文韬还活着,只是忘了自己——也许这也是挺好的一个结局吧。

他把自己从冗长的回忆里解救出来,吃下退烧药之后大脑也跟着清明了不少,他躺回被窝里又睡了一觉。韬不绝就一直坐在他旁边的那张床上,捧着一本书安安静静地看着,陪着他。

他睡了一觉觉得自己已经又有力气了,从床上坐起来说让韬不绝带自己出去吃饭。小导游从书里抬起头瞥他一眼,说,“要不还是让酒店送上来算了,感觉你现在还是有点虚弱的样子。”

“屋子里闷得慌。”黄子弘凡还是坚持要出去,韬不绝拗不过他,替他在挂起来的衣架上拿了熨好的衣服放在床上,自己转身去了阳台。黄子弘凡靠在床头,无言地看着阳台上年轻男人的背影。

黄子弘凡想,终归不是他,即使姓名和长相再如何相似,就算他们在生活习惯和性格上都有着近乎如出一辙的一致,韬不绝也终究不是韬不掉。在这里遇见韬不绝,无非只是命运给他开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在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命运开过很多次玩笑,大大小小的串联起了他全部的生命。跟那些玩笑比起来,在这里遇见韬不绝,已经算是最微不起眼的一件小事了。

他穿好衣服跟韬不绝出门,脚步还是昏昏沉沉的,也不想走太远的地方,小导游介绍说,这家酒店是带私人海滩的,他们提供海滩上的晚餐服务——如果你愿意的话。

黄子弘凡点头同意,但同意之后又油然而生一种怪异的感觉,会预定大海边的烛光晚餐的,大多是热恋期的情侣或是在此地度蜜月的新婚夫妇,所以他刚刚同意的时候,酒店里的那些服务员又会怎么看他们?他发着烧的大脑不太清明,想不清楚这么多事情。

海滩边的餐桌摆好,服务生过来倒红酒,黄子弘凡没去碰自己面前那个高脚杯,韬不绝却一直盯着它,直到服务生离开,韬不绝说,“老板,你现在还不能喝酒。”

黄子弘凡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吃了退烧药呀!”韬不绝笑着提醒他,“天呐,还好有我在,要是我不在这里,你一杯喝下去,这事情可就大了。”

黄子弘凡也笑,他笑笑,把杯子推远了,说,“多谢提醒——但我本来也不打算喝酒的,这一杯下去,我们今天晚上的天也没法继续聊了。”

“哈哈哈哈哈老板你意思是你喝多了会发酒疯吗?”年轻人有些好奇地问。

黄子弘凡摇摇头,“不,喝酒误事,我喝了酒会直接睡着。”

“老板,你好像有心事。”他对面的年轻人倒是不拒绝已经倒进杯子的红酒,端起来尝了一口,说,“不愿意喝酒,不想睡过去,是因为老板你还有故事想跟我讲,对吗?”

黄子弘凡想,确实是有故事,但这个故事他并不想跟任何人讲。他现在早就过了那个逢人便说自己故事的年龄了,很多事情宁愿埋在心里让它们腐化,也不想再翻出来给别人看自己的伤疤。但是他又想,不讲故事,不代表我找不到话要对你说。

于是他说,“没故事,只是有一些感想罢了——诶,我这个问题可能有点冒昧了,你谈过恋爱吗?”

他这个问题对韬不绝来说不算冒昧但是却突兀,年轻人正切着牛排的手顿住了,抬头看着黄子弘凡,支支吾吾地说,“老板你问这个干嘛……我没谈过……”

“不干嘛,只是好奇而已,好奇像你这样的人,到底应该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才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他笑笑说。

“老板你说得太远啦,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怎么就扯到结局了呢?”年轻人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不知是酒劲还是害羞,他说,“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一想到就觉得,好麻烦……两个人在一起有太多牵绊了,还是一个人好啊。”

“是啊,两个人在一起只会有更多的身不由己。”黄子弘凡另给自己倒了一杯饮料,端起来和对面的年轻人碰了一杯,他晃了晃杯子里的液体,说,“‘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①,很多事情都是非经历者不能明白的。”

“‘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是吗?”韬不绝试着往下接,他说,“虽然不能切身地明白,但老板,你如果有什么很沉重的心事,说出来也许会让你更好受一点——如果你不愿意再回忆,就当是我冒犯了。”

“没什么冒犯的。”黄子弘凡坦然地笑笑,他说,“你读了那么多书,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纵使相逢应不识’和‘十年生死两茫茫’②,你觉得哪一个更难接受呢?”

韬不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份牛排已经切好了,小导游颇具服务意识地递到黄子弘凡的面前,和他那份还没切割的牛排做交换。他低头思考了片刻,问,“为什么要这样选呢?失去挚爱,本身就已经是已经很难接受的事情了。”

“你不是在好奇我的故事吗?”黄子弘凡说,“我的故事简单来说就是——这两者我都经历过了。”

09.

黄子弘凡记得那时他又回到了和郭文韬初遇的那家酒吧,乱七八糟的什么酒都开了一遍,就是为了把自己灌的醉生梦死。但他确实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他醉过去的很快,睡过去的也很快——这不过这一次不一样的是,再也没有人会到酒吧里来把他背回家了。

他和那个莫名其妙成了自己“老婆”的女人离了婚,放她自由,心理诊所还一直开着,暗地里见不得光的那些杀戮也还在进行。一切似乎又和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空毫无区别了,却只在那一个人的身上有所不同——郭文韬。

他几乎是花上了浑身解数来调查这个郭文韬,确认他真的就是自己曾经亲密无间的恋人,但是他解释不了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为什么一觉醒来世界就变了,为什么一觉醒来,死去的恋人回来了——但他的生命里,却再也没有这个人出现过的痕迹了。

他酒喝多了,在酒吧里睡得昏死,醒来世界还是那个郭文韬活着但不认识他的世界。黄子弘凡想,原来改变命运的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他握着郭文韬的绝笔信在监狱里哭到晕过去的那一夜。

似乎日子就这样平静但不平凡地过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个世界的郭文韬不认识他,这就代表着郭文韬的手上不再有那些罪恶的过往,也无需再担心他们之间的幸福会在某一天被命运残忍地收回。他搬了自己诊所的位置,搬到了郭文韬工作的天顶集团附近,也不为别的,单是每天在上下班的路上有那么一两次和他偶遇的机会,匆匆看他一眼,黄子弘凡也知足了。

经历了那封信之后,他一点也不贪心了,曾经在家里他连一只小狗的醋都吃,会因为郭文韬回家先抱了小狗没有抱他而耍耍小孩脾气——他也只在郭文韬这里拥有属于小孩的特权。但如今的黄子弘凡特别好满足,他觉得郭文韬怎么样都无所谓,哪怕突然有一天郭文韬告诉他在这个世界里他们是仇人他都无所谓——那就乖乖地把头伸过去让他砍就好了,总之他只想郭文韬活下来,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郭文韬活着,他至少还有个遥远的念想,就像是挂在天边的月亮,这辈子都摘不下来,但孤身面对黑暗的时候总还是能抬头望一望、找一找,从月亮那普照万物的清辉中找到一些慰藉与勇气。但人死如灯灭,他真的不能再失去郭文韬一次了,他要是真的死了,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他知道他的人生注定是黑暗的,但他没有想过的是,上天真的残忍到,连最后一盏渺远的月光都要给他灭掉。

他的天空中此后再无任何光亮,斯人已矣,万古皆为长夜。

“你知道吗?比一开始就无法拥有更痛的是拥有之后再失去。如果还有什么比这更痛,那就是你在失去之后,又短暂地得到过他,但最后命运的判决书还是写着他不属于你。他属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却唯独不属于你,所有人都比我幸运,因为他们拥有我终究是难以追随的爱人。可是他们太可恨了,他们并不知道珍惜……”

黄子弘凡很专注地在讲自己的故事,盘子里的食物已经彻底凉掉了,也没有吃上几口。夜幕已经降临了,有服务生拿着蜡烛过来问他们要不要点上,他摆摆手说,“算了,不想吃了,我想在沙滩上走走。”

韬不绝跟着他起身,海边的星夜是很美的,点点稀碎的星光闪耀在天空中也被揉碎在大海的波涛里,浪花亲吻细腻纯洁的白沙,浪与岸每一次相拥与离别都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韬不绝问他,“所以最后大多数人的选择,是回到原本那个时空?”

“是的。”黄子弘凡点了点头,他不断地往海边靠近着,任凭夜晚已经冰凉的海水没过脚踝,他说,“自始始终只有我和他希望停留在那个新世界,对于他而言,他有要守护的、很重要的东西,他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而对于我来说……”

“你要守护的,就是他。”韬不绝帮他补充完整了接下来的话,“老板,我完全理解你的选择。”

“理解又如何呢?”黄子弘凡自嘲地笑笑,说,“螳臂当车,人心不足……可是我真的想不明白,我的愿望只有一个,人们都说太过于贪心的人并不会被满足,在那个新世界里,我所有的愿望都是希望他活着——就连这一个愿望,上天也不肯满足我,你看,它还是在怪我的贪心。

“我现在也许是老了吧,我最近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些往事正在被我渐渐淡忘了。忘记它们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世事尽可原谅,万物都有自己的法则,世界的运行也是,改变不了的东西,除了原谅还能怎么办?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去原谅谁,你难道要让我去原谅郭文韬吗?原谅他在成神的路上不声不响地把我丢下了。”

他往海里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还站在沙滩上的年轻男人,星光下,他的轮廓与眉眼都有些模糊了,本来就相似的相貌,在这样的光线下一看,竟和记忆里那个人完全重合。他向韬不绝伸出一只手,那人很懂事地上前一步握住了。

但黄子弘凡的本意不是想握他的手,于是他又伸了另一只手,抚上了面前这人的眉骨,鼻梁,一点一点,一寸一寸,轻轻地摸到了嘴唇与喉结。他闭上眼睛,想,如果郭文韬还在,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他也会和自己一样老去吗?

他说,“他啊,他死得实在是太早了,也太不是时候了。我连他缠绵病榻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没有看过他这辈子最狼狈最憔悴不堪的样子。他留在我心里的模样只剩下我们一起相处时他那些意气风发的瞬间。我是想过要和他一起老去,但现在我竟然连他老了的样子都想象不出来。”

“可是他没有真正的离去,至少在你的心中是这样。”年轻人轻轻地开口宽慰道,“也许真的还有第三个世界,在那里,他过得很幸福,也许此刻,正在注视着你,并希望你也得到幸福。”

黄子弘凡收回了手。

“人会经历两次死亡,一次是肉体,一次是记忆。”他说,“我明白的,只要我不遗忘,他就永远也不会离开我。”

10.

回到曾经和郭文韬生活的那个家,小女孩在伤害郭文韬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小狗也不见了,家中的一切都落满了尘埃,幸运的是这里的一切陈设都还没变过。仿佛只是他和郭文韬出门度了一个长长的假期,进行了一趟看不见尽头的长途旅行,现在要回到家,收拾这一屋子的狼藉了。

那些厚厚的尘埃,沉默无言,却在向他诉说着郭文韬已经离开多年了的事实。黄子弘凡连把它们拂掉都有些不忍心——它们也是郭文韬留给他的记忆之一。

他也曾经在无数个深夜向命运发问,问它为何如此残忍,他本不甘独活,可郭文韬却再也回不到他的身边。

失去郭文韬的每一秒,他都活得如此艰难,如今却也捱过了十个春秋冬夏。孤枕难眠的每一个夜晚黄子弘凡没有别的念想,只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吞下一颗又一颗褪黑素与安眠药,只求梦里再与故人重逢,狠狠爱一场。

他花上了十年的光阴,终于明白了,郭文韬的出现本就是命运在他苦难的人生里撕出的一道口子,光从那个地方照进来,但光又离开了。苦难依旧存在,黑暗依旧永恒,他回到最初的起点,两手空空,什么都失去了,还多了一条难看的裂痕。

黄子弘凡的旅行快要结束了,这“结束”的意思并不是他买好了回国的机票准备回去,而是他重拾了那个最初的打算。一切故事都已讲完,一切缘分也都已落下帷幕,他现在只需要再安排好最后一个人,最后一件事,他就可以了结这一切。

这最后一个人,也太好安排了,一个心理对他完全不设防的年轻人,催眠起来是很容易的。但他催眠韬不绝不是为了干些什么,他只是想让他简单地睡一个深沉的好觉。

以及,出于某一些特殊原因,他还送了这个年轻人一场美梦,梦里他会看见自己顺利修完了学业,获得了财富的自由,拥有一个普通却幸福的好人生——这人生黄子弘凡是没办法亲自给他的,便只能送他一场梦了。

等他醒来之后,一定又是一场绚烂而美好的日出,世界虽腐朽却每天都会迎来新生,太阳一升起,那些黑暗的人与过往,都将沉没于深海。

没有任何希望的人,最后的光景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只一个问题黄子弘凡一直想问,但却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他想,如果在奈何桥上郭文韬也回头与他相遇,他一定要亲口问出这个问题——

如果我们的爱天地不容,你是否还会义无反顾地向我伸出手?

尾声

海边的太阳升起来了,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热带的海风与气温试图将每一颗来到这里的,冰冷的心灵融化,给它们以凡尘俗世的温暖。韬不绝从床上爬起来,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了——还有满屋子的阳光。

另一张床空了,床头摆着一张银行卡、一把车钥匙和一部手机,那钥匙就是他们这些天旅行开的那辆车的;手机没有锁屏密码,韬不绝直接打开了,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双人合照,合照里的人笑得很灿烂,一个是他陪着一起旅行了这么多天的黄子老板,另一个人……他长着和韬不绝几乎一样的面庞。

但仔细一看,又能看出两人的一些不同来,照片里的那个人眉眼更深邃冷峻,也更坚定,虽然含着笑意,但韬不绝却从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从未有过的神色。

手机里其他东西删干净了,只有一段录音还留着,他有一种隐秘但不敢接受的预感,点开这段语音,黄子弘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韬不绝,很抱歉我用这样的方式离开,给我们的旅行画上一个不完美的句号。其实我早就想走了,只是命运总和我开玩笑,人之将死,还要遇上一个和自己曾经爱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所以我又多活了几天,这几天,似乎又有光从我身上那道被撕开的口子里照了进来,但是这一次我很清醒,我知道,这些光是不会属于我的。

这些天总听你说我是个好人,听得多了我差一点都要相信自己是个好人了,除了你和他之外,再没有人说过我是个好人。事实上,我也的确不是,韬,以后别再轻易地相信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了,更不要相信,我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好人。

好了,我真的该走了,车钥匙给你留下了,记得开回去还车,还是那句话——退的押金你拿着做导游费的尾款,银行卡里是我的积蓄,我不想托付给任何人,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值得我托付了。我现在只想把它交给你,请你收下它,用它完成学业,不要再做任何危险的工作了。命运虽然爱和我开玩笑,但是我想,命运的玩笑既然让我们相见了,就总有一些事情是要做的——我被你叫了那么多声‘好人’,就让我最后再做一次好人吧。

我要走了,我要去找他了,他等了我好多年了,我怕我再不去找他,他就要生气了。哎,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他是所有人的神,却只是我一个人的爱人,如果连我都不陪在他的身边,那他真的就是孑然一个人了。他说,让我替他好好地活着,但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离开他,我是没有办法独活的。曾经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听,他给的每一个指令我都会照做,哪怕他说天边的月亮是可以触碰的我也会信。可唯独只有这一件事情我做不到,我终究还是要辜负他的期望与嘱托了,我没办法替他好好活着,但好在我在与这世界告别之前最后遇见的人是你——那这个愿望你可以帮我实现吗?请你务必,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晴朗,活出笑颜。

我真的做不到独活,所以,再见了。

再见了。”

海边的太阳升起来了,可有一段往事却永远地沉入了海底。

他不会再回来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End

注释:贴一下我很喜欢的这两首诗吧——

①胡适《梦与诗》

醉过才知酒浓,

爱过才知情重;

你不能做我的诗,

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

②苏轼《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当天约会结束。

唐九洲和曹恩齐是最先回来的,何运晨和李晋晔还在厨房忙碌。

曹恩齐挤进去问要不要帮忙。李晋晔瞥了他们两眼,自动退开了。

后来等人全都到齐后,节目组发布了新的通知

——接下来是真心话大挑战

每位嘉宾共有三次机会,可以向任意一人提问

每位嘉宾有且仅有一次拒绝回答的机会

在一片默然当中,唐九洲优先打破,“那我先来吧,”他看向李晋晔,“我问我的室友,你现在有最终要选择的人了吗?”

李晋晔:“暂时还没有。”

唐九洲又接着问何运晨:“你现在最终选择的人选有几个?”

“一个。”何运晨答。

两个问题问完,唐九洲看了眼曹恩齐,问道:“最...

两个问题问完,唐九洲看了眼曹恩齐,问道:“最后我想问恩齐,如果还有三次约会机会,会分给我一次吗?”

曹恩齐停顿了会,回答:“我会的。”

“我也想问恩齐,”李晋晔说,“现在会更偏向复合还是换乘呢?”

“放弃,或者换乘。”曹恩齐答。

接下来大家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气氛逐渐热了起来。

平时精力最旺盛的黄子弘凡,此刻却好像蔫了,坐在角落没有说话。

郭文韬举起杯子喝了口水,问了第一个问题,“我问黄子,”他目光紧随着他,“如果还有一次约会,最想选谁?”

黄子弘凡选择了拒绝回答。

郭文韬没有追问。

“那我再问问老齐呗,”他看向齐思钧,“今天过得开心吗?”

齐思钧笑着看他,“我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吗?”

周峻纬瞥了他们一眼,“我问黄子,还有一次约会你选谁?”

黄子弘凡:……?

这是怎么波及到他的。

他刚刚已经用过一次拒绝回答的机会了,现在不得不回复。

他想了会,说:“谁也不想选吧。”

周峻纬没有停下,他继续追问道:“有过和前任复合的想法吗?”

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有过。”

周峻纬放过了黄子弘凡,转头问郭文韬:“有过和前任复合的想法吗?”

郭文韬:……

郭文韬:“嗯。”

周峻纬三次提问机会用完,功成身退。

“没有,”周峻纬紧盯着他,“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整场游戏,黄子弘凡只问了一个问题。

他问齐思钧:“有最终要选择的人了吗?”

齐思钧想了很久后,答道:“没有。”

游戏结束后,基本也进入了后半夜,大家都喝了点小酒。

黄子弘凡在灌下自己第二杯的时候,被郭文韬拦住了。

他握着他的酒杯,僵持着,“别喝了吧。”

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语气也不强硬。想了半天为什么,原来是他没有立场这么做。

一直放晴的天,在这最后几天的晚上下了一场小雨。拍打在玻璃窗上,水珠化成一道道蜿蜒扭曲的线。每一条都像不知名的路,通往不清楚的未来。

大家陆续回了房,只有黄子弘凡一直没有起身。

郭文韬脚步一顿,跟着一起留了下来。

“怎么了吗?”

这是郭文韬的开场白。

黄子弘凡大概是受那第一杯酒的影响,看了他一眼,傻傻地摇了摇头。

既然他不说,郭文韬也不好多问什么。在一边默默陪着他。

一片沉寂中。他又想起了今天黄子弘凡哭得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那些泪全流进了深深的湖里,把湖水染咸后,又跑到云中,变成了现在淅淅沥沥的雨。

所以此刻一言不发的黄子弘凡也很吵,因为那些雨声都是他发出来的。

他不觉得心烦,只觉得心疼。

等雨势又往上翻了一番的时候。他开口:“我刚刚只问了两个问题,还有一次提问机会呢。”

“啊?”

郭文韬说:“我想问你。”

黄子弘凡清醒了一点,分贝也大:“游戏不都结束了嘛。这也行?”

“那我不管。”

“我能拒绝回答吗?”

“不行,”郭文韬笑着说道,“你拒绝回答过一次了,这次必须得回答。”

“好吧。那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拒绝我?”

刚刚一连串的你来我往,都被这一句话堵得死死的。

黄子弘凡张嘴半天,只憋出一句:“你不会是石凯吧。”

郭文韬cpu差点被这一句话干烧。

黄子弘凡继续说道:“是不是文韬去送你的路上你俩发生了啥情况,然后灵魂互换了?”他被自己的推理吓到,激动之余还把身子赶紧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你化身文韬前来复仇…”

郭文韬强压住向上的嘴角,“别打岔转移话题。”

“噢……好吧。”计谋被发现,黄子弘凡垂着脑袋嘀咕,“打直球的郭文韬真恐怖。”

沉默中,他再次开口,回答他刚刚的问话。

“我就是害怕。”他说。

郭文韬不懂,自己都不害怕,他在害怕什么。

于是他也问出了声。

黄子弘凡不答了,“你只能问一次的。”

“好吧。”

黄子弘凡又说:“那我也还有两次提问。”

“那你问呗。”郭文韬坦然。

黄子弘凡掰出一根手指头,“第一个,为什么突然找我复合?”

“我说过的,只遵从我当下的想法”

“可是如果只是一时冲动呢?如果离开节目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呢?而且,而且,之后就不会再分开了吗?”

郭文韬没回答,只看着他。看得黄子弘凡气势渐弱,没了刚刚问问题时的强硬。

最后他又重新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委屈巴巴着说:“看我干什么?”

“所以你在害怕这个吗?”

这些问题,郭文韬也曾午夜梦回时问过自己。可是他发现,除了陷入无用的纠结死循环外,毫无结果。

又或者得出的那个最佳答案,与自己的内心所想相悖。

现在从黄子弘凡嘴里一句句吐出,他觉得好不真实。

他们在破釜沉舟和深思熟虑的角色上互换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从不犹豫的人突然开始瞻前顾后地害怕。就像他不明白自己明明习惯算完一切有可能的结果再行事,在此刻却任意而为。

算了。

或许很多事本来也就没有答案。

“啊?”黄子弘凡小脑瓜思索了半天,“啊?没有。啊。”

郭文韬了然,他移开视线,说:“这么多问题,我只能回答一个啊。”

“那那那,那就第一个,如果只是一时冲动呢?”

“我选择拒绝回答。”

在黄子弘凡越来越垮的脸上里,郭文韬此刻显得有点得意,“每个人都有一次,我还没用呢。”

“哇!你欺负人!”

在他的控诉里,郭文韬起身,他走到黄子弘凡跟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乘着无尽温柔的月光,他说道:“还有两天,你可以慢慢想,现在先早点休息吧。”

他松手,只留黄子弘凡一双狗狗眼往上仰。

“不过也别让我等太久。我的勇气也是有期限的。”

他说完转身离开,回了房。

***

——最终选择很快到来,你是否整理好了所有的感情呢。

明天,1V1对话即将开启。

但请注意,不可选择自己的x。

——离最终选择只剩2天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阳台那处一直没开放的花房也特意为谈话打开了。

黄子弘凡进去后收了伞,绕过爬满花的架子,看见了自己要约谈的对象。

“嗨咯啊。”他挥挥手。

另一边,别墅里的二层阁楼,另一对约谈的人在此。

齐思钧:“怎么会想到找我。”

“因为我有些问题想问你,可能会有点冒昧。但,你的回答可能会关乎我的最终选择。”

李晋晔说得小心翼翼,齐思钧大方得多:“没事,你问吧。”

“你…现在还会纠葛在与x的感情里吗?”

齐思钧看着桌面,浅浅一笑:“如果我说会,你会怎么办?”

【花房】

黄子弘凡拉开椅子,“怎么我约谈你,你很不乐意的样子?”

曹恩齐扯扯嘴角,“没有…就是,实在没想到。”

“就当聊聊天呗。”黄子弘凡入座,他环顾了眼四周,最后目光才落到对面的曹恩齐身上。

曹恩齐无奈,但接受,且关怀:“好吧,你想聊什么。”

话进入正题,黄子弘凡声音也沉了点。

“你还记得前两天我们谈话的内容吗?”

“嗯,记得。”

“当时你说我洒脱。可是我感觉我现在一点也不洒脱了。”

【二层阁楼】

李晋晔愣了半晌,没答上来。

齐思钧笑,“没有啦。我不会纠葛在过去。至少现在不会。”

李晋晔若有所思地噢了声。

齐思钧:“所以这会对你的最终选择造成什么影响吗?”

李晋晔:“可能会更肯定点。”

“其实我也有问题想问你。”齐思钧说。

“嗯?”

“我能感觉的出来,你之前更偏向恩齐,但现在好像不是了。为什么,是因为小何吗?”

李晋晔被点破,佩服一笑,“确实。”他想起昨天何运晨对他说的话,借此回答齐思钧:“对我来说,小何比恩齐要重要。而且,我也是真的觉得他们更合适。”

“你这么说我更好奇了。”齐思钧笑,“那你呢,你还会纠葛在与x的感情里吗?”

李晋晔摇摇头,“不会的。”他说,“对我来说小何重要不是爱情方面的重要,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同事,但具体是哪一种,我说不好。反正世间感情这么多种,总不能一概而论。而且,我想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啧啧啧,”齐思钧晃晃脑袋,“想不到啊,原来你才是我们当中最清醒的人。”

“啊?什么清醒?”

“没什么。”

“那你呢,”李晋晔问他,“对你来说,峻纬重要吗?”

齐思钧犹豫了会,答:“重要。”

“但是,”他说,“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我自己。”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放下了,但现在我也不确定了。”黄子弘凡用手撑着下巴,动着上颚说道。

“我是真搞不懂,”他继续噼里啪啦地说着,“没上节目前也不会这样啊,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曹恩齐不懂,但倾听,且回应:“哪样啊?”

“就是……就是……”黄子弘凡就是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占有欲你懂吧?”

曹恩齐点头,“大概懂。”

“我有时候在想,到底是占有欲作祟还是别的什么。我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凭感觉作出决定。”

“那挺好的啊。”

“但是!”黄子弘凡分贝提高,“我要是放下了,为什么还会有占有欲呢?”

“是啊。”

“对吧!那我到底是放下了还是没放下?”

“额…不知道啊?”大概是觉得自己太敷衍,曹恩齐又补了句:“那你节目之前会这样吗?”

“就是,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会有占有欲吗?”

黄子弘凡脑袋一歪,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回答:“好像不会。”

“那就是放下了吧。”曹恩齐总结。

“那为什么上节目之后会这样?”黄子弘凡对他的结论不太满意。

“额…”曹恩齐被问住了,最后才接着道,“是一上节目就这样了?”

黄子弘凡想了会,说:“好像也不是。”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此刻的场景突然在他脑子里变成了清晰的综艺画面,出现在了播放平台上。雨声和人声就像从另一个纬度传来,模糊不清。

他按下暂停,不断往后倒。

倒到郭文韬抱着花和石凯并肩走过的小道。

倒到周峻纬和他一起走进阳台的夜晚。

二十多天的画面转瞬即逝,最后停留在了他被困在密室的那一天。

「我带你出去」

他任由他牵着。望着他的后脑,和嶙峋的背。

旁边屏幕里的世界化成碎片倾塌。

他想。

或许是被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震碎的。

——离最终选择只剩1天

*下章完结

连续两天的雨在最终选择这天停下了。

一大早,灿阳便从云中显现。照到海边的柏油路上,滚烫明亮。

【郭文韬&黄子弘凡车内】

负责开车的人是黄子弘凡,他握住方向盘,深吸了一口气。

郭文韬坐在副驾驶上,问道:“怎么了?”

“我紧张。”黄子弘凡呼吸急促。

“紧张什么?”郭文韬一笑,打趣道:“又不是去参加婚礼。”

黄子弘凡噤了声,郭文韬靠着椅背上,他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公路。说道:“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你开车的样子。”

“之前大学的时候没有车,后来分开了也没有碰过面,节目里也是。”郭文韬偏过头,看着他,“所以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看你开车的样子。”

像...

像是看到小屁孩长大了,挺欣慰的。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直到开到下一转角的时候,黄子弘凡才开口问他:“文韬,你最终的选择是什么?”

“我弃权了。”郭文韬说,“谁也没有选。”

【何运晨&李晋晔车内】

由于李晋晔的脚伤,所以负责开车的人是何运晨。

——你的x想要对某人表白,请送他前往下面的地址

在送x去往目的地的过程中,你可以改变x的心意。

何运晨笑笑,“心意就不改变了吧。”

他发动车,和一旁的李晋晔说道:“你知道吗,这几天,我真的有过几个瞬间,在想要不要和你复合。”

李晋晔张了张嘴,表情有些惊讶。

“现在想来是节目组太狡诈了。如果我们之间真的还有可能,也不至于中间空白了四年。”

他继续说道:“你对我确实很重要。见证了很多我事业上的低谷期,也开导过我很多次迷茫的阶段。包括前几天在我们看电影的时候,如果不是你的话,可能我也不会这么快想清楚吧。”他看了李晋晔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专心看着前路,“但我也知道,这种重要不局限在爱情里。”

语毕,过了一会,李晋晔回复道:“你也是,”他说得诚恳,“你也对我很重要。”

“所以啊,”何运晨把车加速,“等会表白可要加油啊,别来节目一趟,奖金没到手,只带回条瘸了的腿。”

【唐九洲&曹恩齐车内】

——有人想对你的x表白,请送他前往下面的地址

唐九洲开着车说:“我猜要跟你表白的是何运晨吧。”

曹恩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你呢?”他问唐九洲,“我想知道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的选择是你。”唐九洲回答道。

【齐思钧&周峻纬车内】

周峻纬负责开车,他收到了节目组的通知。

他按灭屏幕后,将车发动。

“我不会挽留你的。”周峻纬开口,“我之前就说过,我会为你留在原地。至于你想往哪里走,又会选择谁,都是你的自由。”

“老齐,你是自由的。”

黄子弘凡听到郭文韬的答复后,握住方向盘的手更用力了些。

只用了几秒,他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没关系,我选了你。”他慢慢说道,“而且我想,只有我选了你。”

在郭文韬困惑的眼神中,他解释道:“之前找我谈话的四个人里,石凯已经下车了,周峻纬哥昨天说的目标应该是小齐哥,李晋晔也说他最终目标没有定。剩下一个小齐哥,我昨天问他,他的答复也是没有。所以我想这四个人大概都不在对你表白的名单里。”

“所以……”

所以那天你把唯一一个问题给了齐思钧。

郭文韬有想过,黄子弘凡这么做的原因,他看得出来他问齐思钧不是出于感兴趣。他万万没想到,他是出于这一层。

“现在看来我猜对了。”黄子弘凡把空空如也的收件箱展现给他,“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了。”

郭文韬看了会屏幕,重新靠回椅背上。

“我拒绝你的表白。”他说道。

“别担心,我选择你不是想复合的意思。”唐九洲坐在驾驶位上,他看着前路,表情释然,“是我不想再给自己留什么遗憾了。”

“也算是,”他看了眼曹恩齐,“跟我的青春正式做个道别吧。”

“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说,我第六感很神的。”唐九洲说,“前两次分手的时候,我一直都有种感觉,那不是我们真的分开。第三次的时候也是,虽然那会这种感觉弱了很多。”

“可是现在……”他叹了口气,“我没有这种感觉了。”

“恩齐,原来我们之间是真的要结束了。”

【周峻纬&齐思钧车内】

目的地到达。他们都收到了短信。

周峻纬:

你的X即将进行最后的选择

如果X下车,即代表他选择了新人

如果X不下车,即代表他选择了你

齐思钧:

现在请做出最后的选择

如果下车,即代表选择新人

如果不下车,即代表选择X

齐思钧盯着那三行字,越看越模糊,最后才发现,原来是眼里蓄了泪。

向来从容不迫的周峻纬,此刻脸上闪现出了一丝慌乱。最后柔着声安抚道:“你不用担心我。不管今天的结果是好是坏,我都不会难过。不是说我不在乎的意思,只是我已经做好至少要等你很多年的准备。所以今天对我来说,这只是以后漫长等待里微不足道的一天。”

齐思钧听完他这话,哭得更惨了点。最后狼狈得将自己眼泪鼻涕一抹,沾着哭腔开口:“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谢谢也是。”

周峻纬默默陪他哭完这一场。等哭声结束后,他把早就准备好的那枚对戒给他。“之前被你退还的戒指。你就当是我最后一个请求吧。收下它,至于收下后是扔掉还是放在哪,都可以。”

临走前,齐思钧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他眼眶红红,看着手里的戒指愣神。

“你知道吗。”他说,“其实我们很早就不同路了。”

只是我太想和你一起走了。

最终选择:周峻纬→齐思钧

不一会,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到啦。”何运晨说道。

李晋晔也收到了短信。

——现在请做出最后的选择

“快走吧快走吧。他应该已经在等你了。”

“那你呢?”李晋晔问他,“你接下来怎么办?”

“我啊。我当然也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啊。”

“那,再见了?”

李晋晔打开车门的过程中,还被何运晨推了下,“什么表情,又不是以后真见不着了。”

“哎呀,这不是气氛到这了嘛。”

“要不要我再扶你一把?”何运晨看了眼他受伤的腿说道。

李晋晔又重复了一遍他说过无数次的那句话:“这只是小伤啦!”

他们的车停在了一片海岸旁。

曹恩齐从短信中抬起头。

唐九洲也苦笑着抬眼,两个人视线对上。

“再陪我一会好吗?”曹恩齐柔着声问。

“好。”唐九洲答应。

他们打开了之前一起录的那首歌。

旋律弥漫在车里,也似弥漫在了他们互相撕扯的整整十年。

一首歌才多久,三分钟。

一曲毕,唐九洲终是没落泪,只是眼周有些红。

曹恩齐揉了揉他脑袋,笑着说道:“那我走啦。”

在他走之前,唐九洲最后一次拉住了他。

拉住他那只受了伤的左手。

“恩齐,”他说,“以后生日不能陪你一起过了。所以我要提前说。祝你明年生日快乐,后年生日快乐,每一年都生日快乐。”

他说完,松开手。

“好,”曹恩齐声音有点哑,“你也是。”

最终选择:唐九洲→曹恩齐

车身因为郭文韬的一句拒绝缓缓降速,最后停在了某一段的路段旁。

黄子弘凡看着他,黑色的眸子越来越暗淡。

郭文韬接着他刚刚的话说道:“如果你是因为没有人选我,所以才选择我的话。我拒绝你的表白。”

黄子弘凡大气一松,“哇,你别说话大喘气好不好。”他趴在方向盘上,平复了会气息,“我不是因为没人选你才选择的你。是我本来就想选你。”

黄子弘凡说:“是我想清楚了所有事后做的决定。”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我很害怕我对你的所有想法,都是在节目录制的背景下一时兴起的。我害怕如果我头脑一热答应了,事后才发现这只是冲动……我不想对你不负责。”

“文韬。我不是会回头的人,我也不畏惧未来没发生的事。但我第一次开始感到害怕。万一我们在一起后,再一次分开会怎么办。那样我们之间是不是更没有回转的余地了,我不想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那,你现在不害怕了吗?”郭文韬问他。

“也害怕啊!”黄子弘凡大声说完,语气又一点点减弱,“可是我更害怕错过你。”

“所以…”他声音越来越小,“不知道有没有让你等太久…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与此同时,节目组的通知也来得很及时。

如果下车,即代表选择拒绝

郭文韬看着通知,失笑出声。

黄子弘凡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看他笑,语气急起来:“你笑什么嘛。”

郭文韬把通知亮给他看,“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你给我个痛快吧。」

「怎么说的我像刽子手。」

「你本来就是,就等你一句话了。」

「什么话?」

「你要是拒绝我,现在就推开门出去,我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

「……」

五年后,同样的人,同样的表白,同样的拒绝便离开。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是同样的结果。

黄子弘凡咽了口唾沫,“那,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郭文韬覆上了车门上的把手。

【餐厅内】

齐思钧在这等了一会,等到了要对他表白的人。

“又见面了。”李晋晔挥挥手。

“是啊。”他附和道。

齐思钧的眼眶还是通红的,李晋晔看了会,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还行。”齐思钧笑笑。

李晋晔清清嗓子,开始他的独白:“昨天你问我,你的答案会对我的最终选择造成什么影响吗。影响大概就是,让我更加肯定了想选择你的决定吧。”

“我不太喜欢陷入到纠纷里。所以对很多混乱的场合我都选择避而远之。我之前也想过退一步,不再往你们当中横插一脚。但是我能感觉到这些日子你并不是很开心。”

“每次都是你在照顾着别人的感受。不管是之前帮我准备早餐还是后面我腿伤后为我担心。所以我也想试试,试试看能不能也去照顾你。”

李晋晔说完,看着他,等他的答复。

齐思钧顿了很久,同样认真地回答:“谢谢你说了这么多。”他埋着头,“之前和你一起去冰场的时候,也是我这段日子最开心的一次约会。”

“但是对不起……”

李晋晔马上解围道:“没关系的,我知道了。”

“不是代表你不好。”齐思钧说,“只是我刚准备从一段很长的感情里走出来。而且,我确实还留有对他的很多复杂的情感。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

道别之前,齐思钧告诉他:“之前我和黄子一起去了寺庙,我许愿的时候也分给了你一份,”他说,“我许愿你的脚能快点康复。”

“谢谢。”

“有缘我们会再见的。”

他们挥手道别。

最终选择:李晋晔→齐思钧

【礁石上】

曹恩齐站在畸形的礁石上。室外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云朵被染成了掺着蓝的灰色。

一道刺眼的车灯出现。下一秒,他等来了要对他告白的人。

何运晨停好车,拉开车门出来。

他走到曹恩齐跟前站定。

不远处的海浪还在不停地拍打着岸边。声音混杂着人群的喧闹,是咸湿的味道。

曹恩齐低头浅笑,“真的是你啊。”

“意外吗?”

“不意外。”

“恩齐,我想对你说的是,”何运晨站定了点,“之前你说,你觉得晋晔对我来说还是挺重要的。我不想否认。毕竟四年多的朋友肯定是占据着一定分量的。”

“但是你也很重要。”

“你的重要在于,我想让你在我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要。”

“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所以…我来问你了。”

海浪声还在肆意。

曹恩齐缓缓开口:“我不想欺骗你。”他说,“但我现在确实没有办法答应你。”

他犹豫了会,坦诚道:“我是对你有好感的。可是如果,如果我真的马上接受了你。我觉得是对他的不尊重。”

“所以很抱歉……”

积云被几个小孩的尖叫声荡开,漏出了藏在云后的弯月。

“没事。”何运晨笑道,“但是这是不是说明,之后我还是有机会的。”

曹恩齐弯弯嘴角,不置可否。

最终选择:何运晨→曹恩齐

黄子弘凡喉结滚动,沉着声问他:“真的要下车了吗…”

郭文韬收回手,“我在这下车也不太好,还得走回去。”他撇过头,语气是若有若无的笑意,“要不你先送我到下个路口吧。”

黄子弘凡从胸腔里叹出口气,“是我决定得太晚了吗。”

他郁闷完,强撑着,将车发动。

这一次车速比刚刚慢得多。

“真的决定了吗?要不再考虑一下?”他像是推销保险一样。“再考虑一下吧。我觉得这次可以的。这次行的。真的。”

等车一点点挪到下个路口。黄子弘凡将车挺好,再也忍不住,鼻子一红,说哭就哭。

郭文韬笑着看他,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事。

“哇,你还笑。”黄子弘凡哭得更凶了点,“你还笑呜呜呜。”

郭文韬笑得可开心了,嘴上还要说着,“不笑了不笑了。”

他问黄子弘凡,“怎么又哭了?”

“那你拒绝我我能不哭嘛。”

“那你之前拒绝我我也没哭啊。”

黄子弘凡吃瘪,抿抿嘴没说话。

他把头一歪,不看他。“算了,你走吧。”语气有种灰心了的决绝。

郭文韬拍拍他脑袋,“先看着我呗。”

“不要。”

“不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黄子弘凡恶狠狠地把头歪回来,“你不是要走了吗。”

“不一定啊,”郭文韬说,“这样,你送我到下一个路口。到下一个路口我告诉你。”

黄子弘凡擤擤鼻子,擦擦眼泪重新发车。

到了下个路口,郭文韬又说:“到下个路口再告诉你。”

就这么一连过了五个路口。黄子弘凡终于绷不住了。“你逗我玩…”

郭文韬笑完了,也正色了点。

“我问你。”他向黄子弘凡问道,“为什么突然就想通了?”

黄子弘凡眼睛还是红的,抽抽噎噎地回答他:“其实我也是昨天才发现的。”他说,“原来无论重来多少次,我还是会对你心动。”

他往椅背上一摊,“我没救了。”

“不怕重蹈覆辙了吗?”

“不怕了。”他说,“会不会覆辙我不知道。但我已经重蹈了。”

“这样啊。”

“你总要给我个答案了吧。”黄子弘凡看着他。

“已经给了啊。”郭文韬说,“都陪你一起开了这么长一段路了。还问我答案是什么。”

黄子弘凡反应了会,忿忿眯起眼,“所以你早就决定答应了。故意逗我的。”

“嗯哼。”

“为什么!”

“叫你拒绝我,”他笑着与他对视,“这是报复。”

最终选择:黄子弘凡→郭文韬

郭文韬→黄子弘凡

【餐厅里】

李晋晔还独自坐在椅子上。

门被推开,何运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两个表白失败的人相视一笑。

“李大律师战败了?”

“看起来何大律师也是啊。”

“撸个串去?”

“走啊。”

李晋晔起身,何运晨搀扶着他又回到了那辆车。

车上,李晋晔问他:“怎么还回来找我了。”

“不然你一路跳回去?”

李晋晔笑着望着窗外,“还真是奖金换乘一个没成功,还得到一条受伤的腿。”

何运晨也笑,“好吧,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今天我买单。”

节目结束后。

齐思钧单独找到了黄子弘凡。

他把那份原本属于他的上上签还给了他。

“我觉得不管怎么换,它还是独属于你的运势。”

黄子弘凡打开,签纸上的姻缘一栏写着:

一线相牵,金风追月。

看不懂,但应该是比较好的意思吧。

他也将那张写着“静候”的签文归还给了齐思钧。

原来签落地之时,万事皆已尘埃落定。

——全文完——

后记

节目结束的三个月后。

何运晨坐在办公位上,手机铃响,他看了一眼来电人。原本因为工作严肃的表情顿时笑开。

曹恩齐安静地坐在那,气质突出的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看到何运晨,笑着挥了挥手。

何运晨笑着回应,小跑过去。

“怎么突然来找我了。”他入座,问道。

“最近有个新戏。我的角色是个律师,这不是来找你请教了。”

“喔,”何运晨怂怂眉,“怎么没去找李晋晔,说不定他比我专业。”

“是吗?你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曹恩齐笑笑,拿出手机就准备发送消息。

“诶诶诶。”何运晨拦住他,“那还是问我吧。虽然可能没他厉害,”他推推眼镜,“但是保证随叫随到。”

如果踏雪的工作算是地狱模式,那么郭文韬的新工作就算是新手教程了。

他闲的有些不习惯。

节目结束后石凯给他发送了一条短信。

“恭喜。”

只短短两字。

他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回复。

不过忙嘛,忙点好啊。

他发消息告诫他要适当放松,别走自己的老路。齐思钧说放心,回了他一个在酒吧喝酒的视频。

他好像还在视频里听到了唐九洲唱歌的声音。

至于周峻纬…不清楚,听说他放弃了很多很好的机会。

以前郭文韬可能会不理解,现在他觉得,人生这么短暂,追求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物也没有错。

黄子弘凡录制结束后继续忙起了自己的工作。他的工作比较特殊,经常要满地跑。

一下子留守的人变成了郭文韬。

他抱怨自己太闲。

黄子弘凡听了,给他转了笔钱。

郭文韬:?

那你帮我理财吧,黄子弘凡说,我把我的工资上交,你帮我打理好。这算不算是有活做了。

不怕我哪天一个投资失败,把你钱都弄没吗。郭文韬说。

不怕,大不了我们一起去睡大街。

毕竟。

他不觉得和他的复合算是回头。他们只是将崭新的彼此规划进了新的未来里。

日月更替,斗转星移。

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迹上往前走。

————————————

有提问采访环节哦,欢迎来问问题

在下一篇

年下,桃0元1非无差

音乐剧演员元×主播简直站哥桃

有桃泥塑元情节慎入,绝对OOC。启程提及

光渊不更新精神状态不佳导致内容崩坏凑合着看吧(扭曲阴暗)

怎么还不播怎么还不播怎么还不播!!!!!(尖叫!)

——

开播——

“HelloHello~”

“大家晚上好呀~”

坐在电脑前的郭文韬带着耳机,像往常一样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手。

【韬韬晚上好】

【韬韬来啦~】

【吃饭了吗?】

【今晚玩什么啊】

郭文韬,一名破站的专业游戏主播,自称技术主播,但自身清秀的长相很难不被认为是个颜值主播。

简单的感谢了一下礼物,郭文韬开始和弹幕互......

简单的感谢了一下礼物,郭文韬开始和弹幕互动。

“今天……是单机游戏,是个测评。”

【是我想的那个吗?】

【来啦来啦恐怖区游戏主播他来啦~】

【今天又要给哪个鬼姐姐寄金嗓子呢】

【我就知道怎么会有恐怖游戏愿意错过韬韬呢!】

“就是你们想的那个啦~”

如果说每个主播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那郭文韬的就一定是恐怖游戏,当年著名恐怖游戏《港诡实录》盛行一时,不少主播都搞出了自己的节目效果,但其中最有效果的还当属郭文韬,在一众被吓到原地起飞的主播中全程甜笑通关的他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再加上他“独特的操作”风格一直被众多恐怖元素反复贴脸,很多观众都在他直播间达成了对嘉慧姐姐的脱敏。

“是我自己玩,”郭文韬说着选择了单人模式,“我本来担心我遇不到鬼所以想叫KB一起来着,但他出差还没回家所以只能我自己玩啦~”

【KB别回头快跑啊!!】

【你放过鬼薄荷吧哈哈哈哈哈】

【夺笋啊叫KB一起】

“你们别乱说啊,现在明明是没人陪我玩游戏了……”郭文韬看到系统提示【L送出了1000朵玫瑰并发了条sc留言“我们陪你玩呀”】,熟练地念了念sc留言,“谢谢L的玫瑰,那就大家一起玩吧~”

【L姐来啦~】

【老板别太爱了!】

【富婆贴贴】

【又是一千朵玫瑰诶她好爱他】

两个小时的直播很快过去,郭文韬也把这款新出的恐怖游戏通关了。

“结束啦~”郭文韬伸了个懒腰,开始作为一个专业游戏主播的评价,“我觉得质量还可以啊,音效特别好,但贴脸的部分可能可以再优化一下,再突然一点就好啦,推荐大家自己去试试看哦~”

【谢谢主播,不敢一个人玩】

【主播建议的很好下次别建议了】

【好的,会转告KB的】

【L:明天播吗?】

郭文韬精准的从弹幕中捕捉到了L姐的那条,老板难得开口当然要好好回答:“明天不播哦,明天开始我可能未来几天都播不了了,因为我要和小何一起出去。”

弹幕刷屏,郭文韬也只能挑一些回答。

【小何又被欺压被迫加班了】

“什么叫我欺压小何啊,他是我助理,我给他发工资呢~”

【韬韬要去哪里玩啊】

“去哪儿?要去长沙~明天一早的飞机。”

【是接活动了吗可以线下见了吗】

“不是工作,真的不是,没有什么活动,就是很单纯的我和小何去找朋友玩。”

【懂了,找小齐是吧】

“你们怎么知道是齐思钧啊?我看上去就没有别的朋友了吗?”

【闺蜜组贴贴】

“哦那确实,在长沙的也就他了。”

【小齐:我长沙的家的大门常被你打开】

“今天很晚啦,拜拜拜拜,大家晚安,过几天见~”

【韬韬晚安】

【玩得开心哦】

【多吃点好吃的】

【L:晚安】

关播——

直到飞机起飞何运晨还是哈欠连天的。

“文韬我们下次能不能晚一点……”

“你定的机票。”

“好啦~过两天恩齐杀青我给你放假~”

“这还差不多……”

“我会把要修的图发给你哦~”

何运晨心理默默无语:okok,资本家是这样的……

作为一个北航毕业的法学硕士,何运晨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游戏主播的经纪人,更没有想到这个游戏主播是自己北大毕业的多年好友郭文韬。

郭文韬给他的薪资待遇确实不错,虽然他也只有在和平台签直播合同时能感受到自己真是一个懂法的好经纪人,平常他更像郭文韬的生活助理,衣食住行啥都管,还要帮他追星,想到这个何运晨忍不住抱怨了一声:“黄子弘凡到底有什么好……”

本来还在摆弄手里单反的郭文韬一个眼刀过去:“哪里都好!”

何运晨:okok,死忠粉是这样的……

郭文韬被圈粉的经历也很奇妙,这就不得不提到自己的好友兼助理何运晨的男朋友了——十七线演员曹恩齐,是的没错,何运晨还是个半公开的“娱乐圈嫂子”,他男朋友公开了恋情但没公开他。

某天郭文韬日常下播,旁边一直盯着的何运晨突然问他,“想去看音乐剧吗?”

一问才知道本来和曹恩齐定好的约会因为行程泡汤,约会内容还剩下两张无法处理的音乐剧门票,还是最前排。

“演什么?”

“漫改,《魔女宅急便》。”

于是出于对何运晨痛失约会的失落的担心和安慰,郭文韬答应了。

那也是郭文韬第一次知道黄子弘凡,第一次见到黄子弘凡,距离不过100公分,少年在台上放声歌唱,台下的人扯了扯身边的何运晨发出了自己的追星宣言:“我要搞他!”

“……哈?”

小何无语。

打开微博熟练的切到站子的账号,郭文韬发了条粉见微博:

@Puppy-Lars·黄子弘凡:剧场侧门都准备了首演花墙欢迎蟹黄堡们去打卡拍照,还准备一些桃花枝,一人一枝,有序自取就好。祝宝贝长沙首演顺利,未来的巡演顺利。ps.最大的向日葵捧花还劳烦堡堡们帮我提醒小元带走哦~

【狗姐果然有心啦~】

【桃花的花语是爱情的俘虏,狗姐不要太会了!】

【小黄演出顺利!】

【姐姐今天也要躲起来拍小黄吗哈哈哈哈哈】

随便翻了翻,郭文韬把手机锁屏,戳了戳身边已经在闭目养神的何运晨,“花墙是按照我说的准备的吗?”

“你放心,跟你描述的一模一样。”

“捧花是99朵没错吧?”

何运晨无奈的睁开眼,信誓旦旦的说:“你就放心吧,追星你是专业的,替你给你女鹅搞应援,我是专业的!”

“好的,那你睡吧~”

哦差点忘了说了,郭文韬还是个泥塑粉,一个至少在蟹黄堡圈内人尽皆知的黄子弘凡的泥塑粉。

泥塑粉:不懂的自行百度谢谢。

其实郭文韬一开始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装作站姐的站哥,甚至还会狗塑黄子弘凡,他给站子取名的时候就很明显了,PuppyLars——就差直接说黄子弘凡是狗了,没有在骂人,只是动物塑。

动物塑:不懂的继续自行百度谢谢。

在郭文韬这里你反驳黄子弘凡是个男的,郭文韬或许还可以心平气和地讲讲道理。但是如果你否认黄子弘凡是只小狗的话,郭文韬大概率会直接变脸色。毕竟没有人可以拒绝一只眼睛亮晶晶的小狗!没有人!

直到有一次他跟着黄子弘凡作为嘉宾参加好朋友的生日会,看着台上黄子弘凡和好友之间的互动,旁边两个小女生虽然声音不大但无奈离得近的他听见了,“好配啊,嗑死我了啊,今晚lofter见吧”,于是不一小心给郭文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但是郭文韬还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他刷了tag看了文但他没嗑到。

虽然不懂,但是!不得不承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郭文韬看黄子弘凡的眼光开始变了……

再之后黄子弘凡的《魔女宅急便》继续巡演,郭文韬继续追着看巡演。

这一次,台下的郭文韬看着穿着牛仔背带裤的小蜻蜓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居然有了一种忍不住直呼“妈妈爱你”的冲动,于是郭文韬觉醒了——这小卷毛!这脸颊肉!这小细腿!这小身板!这小嗓音!这小可爱!是修勾!是狗妹!这不就是我命运般的女鹅吗!

于是时年26岁的郭文韬,性别男,拥有了一个21岁的女鹅,性别也是男。

这年头,没点饭圈实力还真不好当泥塑粉,郭文韬如是说。

不管是音乐剧还是之后的见面都进行的很顺利,郭文韬参加这种线下活动早已是驾轻就熟,帽子+口罩,扛着单反装代拍,他是专业的。

稍微提前退场五分钟,何运晨已经在后台的门口等他了,两个人熟门熟路的摸进后台,郭文韬熟练的把单反递给专业修图二十年的何运晨,心里已经在想今天的图要配什么文案了。

没走几步就看见齐思钧的经纪人已经在提前等他们俩了,带着他俩去齐思钧的化妆间后就离开了,毕竟她给齐思钧放了假,等活动结束三个人就要一起去吃饭了。

有人敲了两下化妆室的门,郭文韬和何运晨立刻起立,开门探头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黄子弘凡。

“不好意思,请问小齐哥在吗?”

郭文韬:啊——女鹅——

看着明显已经不能正常交流的郭文韬,何运晨倒吸一口气开始担起了生活的重担。

“他还没过来,我们也在等他。”

听到何运晨这么说,不是私生啊,站在门口的黄子弘凡立刻放心走进来。

郭文韬:啊——女鹅太漂亮了啊——

还好郭文韬戴着口罩,装备齐全,要不然肯定会被发现脸红到爆炸。

黄子弘凡不好意思地挠头:“嗨呀那就是我跑得太快了哈哈,你们是小齐哥的朋友吧,他好厉害啊,主持得很棒。”

郭文韬:啊——女鹅真是个小太阳啊——

“哦对了,麻烦你们把这个转交给小齐哥吧,我还要赶飞机呢。”说完黄子弘凡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何运晨,因为郭文韬看上去并不是很想跟他交流的样子。

没想到郭文韬直接拿过来,是张签名照:“好的没问题!你放心吧——”女鹅!

“那好~谢谢你们啦,拜拜~”

黄子弘凡跟两个人打过招呼后离开。

何运晨无奈的看着双手捧着签名照星星眼的郭文韬:“hey!韬……我说……文韬……郭文韬!”

郭文韬回过神来:“啊?怎么了?啊啊啊啊啊他好可爱啊!你看到没啊!他又有礼貌又好看真的是我的好女鹅!虽然已经见过本人很多次了但好像又比上次见更漂亮了呜呜呜呜……”

“可以了!”

何运晨打断的时候正好齐思钧进来了,一眼就看见了郭文韬手里拿着的签名照。

“哟,to签直接给送过来了,工作人员还挺有心,不枉费我今天努力和黄子老师social了~”

“是黄子弘凡自己送过来的……所以韬变成了这样……”

何运晨向齐思钧展示了一下眼睛还在发着光的郭文韬。

“差不多得了啊,吃饭去了。”齐思钧扯了扯郭文韬,“赶紧收好我乖孙子的真迹,咱吃饭去了。”

“是你孙女!”

“都差不多都差不多。”

“也可以是你儿媳妇……”

何运晨闻言惊呼:“郭文韬你不要太过分了!”

郭文韬口罩下的嘴角微微一笑,女鹅长大了变老婆怎么了?

真好,今天也是靠闺蜜职权便利追星的美好的一天呢~

@Puppy-Lars·黄子弘凡:【预览待编辑】

见面会就是见你一面就会很开心的意思啊[心][心][心]

[预览图]×18.jpg

郭文韬一向是这样,先发点生图预览让全世界知道黄子弘凡多好看,然后再编辑成高清图,更何况今天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和齐思钧、何运晨去干饭!

“你微博发个照片,”同时还不忘提醒郭文韬“你别切错号!”

@文韬Stefan:来追星啦~谢谢大明星的夜宵[期待]

[照片]

【狐兔贴贴可爱捏】

【是小何拍的照吗?今天也辛苦小何了呢】

【小何为什么不入镜,三个人一起自拍啊~】

【追星哈哈哈是大明星齐思钧啊】

【双厨狂喜,我说我好像在今天唐诡见面会现场看见韬韬了,果然是去看小齐了。】

郭文韬叹了口气,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但你们非得觉得我来追的是齐思钧那我也没办法了。

【今天小黄的美貌也营业了!】

那肯定的~

【狗姐好前排啊这个角度好帅啊!】

感谢齐思钧。

【生图就已经这么好看了吗老婆www】

【狗姐快看,小元来和花墙合影了,而且还拿了桃花枝~[图片]】

啊——心空!

郭文韬点开图片把手机怼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何运晨眼前:“快看快看!他去看我的花墙了!”

何运晨推了推眼镜:“他不经常去认证你的应援吗?”

郭文韬又把手机怼到坐在自己旁边的齐思钧眼前:“可是他带我的桃花枝回家了!”

齐思钧推了推眼镜:“看见了,所以呢?”

“我老婆他心里有我!”

何运晨和齐思钧对视一下,心照不宣地对着开心刷手机的郭文韬腹诽,“习惯了,但也没救了”。

刚好上菜了,齐思钧想拍拍郭文韬的肩膀示意他先吃饭,结果没想到手还没碰到呢,郭文韬突然警觉。

“齐思钧!”

“啊?你吃……”

“你不准对我女鹅有想法!元元还是个宝宝呢!妈妈不允许!”

“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会儿又是女鹅了?”何运晨探头过来看郭文韬的手机,是Puppy-Lars刚发的微博下面的热评:

【只有我觉得主持小哥哥和元元有点般配吗……】

“卧槽!”

何运晨果断打开自己的手机看看这条热评下面都回复了什么。

“什么和什么啊?”齐思钧无语。

作为一个专业的法律人,何运晨的速看能力一向很优秀:“哎哟小齐,你和黄子弘凡有cp粉了诶~”

“哈?”

郭文韬瞥了一眼齐思钧,“早知道就把你截掉了!”

“那你还不如直接把我截掉……”

“谁让你和我女鹅那么多互动的!”

“不搞好关系social一下怎么给你要to签啊!”

“哦也是~”一想到自己to签在手郭文韬立刻高兴起来,放下手机开开心心准备吃饭,“那没事啦~”

齐思钧刚以为这事到此结束了,郭文韬突然又一个眼刀过来:“好兄弟,你应该是1吧!”

“我当然是1!”

“我就知道~你不做0那我就放心了~我女鹅怎么能做1呢~这么辛苦的事情~”

突然明白郭文韬在说什么的齐思钧炸毛:“我呸!我直男!你不知道我刚分手吗!和前女友!”

“那祝你分手快乐。”

显然郭文韬并不在意齐思钧的抗议,开启干饭模式。

齐思钧只好问明显看懂怎么回事的何运晨:“咋回事?”

“哦就是嗑你和黄子弘凡cp的人他攻你受,这严重侵害到了这位小祖宗的‘性别认知’,所以他意见很大……”

齐思钧看了一眼已经化身仓鼠模式疯狂进食的郭文韬,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以为你嗑你自己和你老婆的“性别认知”就正确了吗孩子……

“Hello~我回来啦~”

郭文韬像往常一样打开了直播,像往常一样对着摄像头挥手,决定先和大家聊会儿天。

【晚上好呀】

【长沙好玩吗】

【小齐请客吃的什么饭】

【微博照片为什么不带上小何啊】

“我从长沙回来了~”

“微博发的照片是小何拍的。”

“吃了好多东西,挺好吃的,都没来得及拍照。”

“我给小何放假啦,他和男朋友甜甜蜜蜜了。”

【是solo韬韬了】

【日常好奇小何的男朋友到底有多帅】

【音乐剧见面会好看吗】

一条弹幕被郭文韬精准捕捉:“音乐剧挺好看的,见面会也挺好看的,演员都挺好看的,工作状态的齐思钧也挺好看的哈哈哈哈”

【你也嗑到弘齐了吗?】

又一条弹幕被郭文韬精准捕捉:“弘齐是什么啊?不可以!齐思钧是我好兄弟,必须是1!”

“黄子弘凡本人真的又高又帅,长得挺漂亮的,但就是太瘦了。”

郭文韬努力把已经到嘴边的“老婆多吃点饭啊”咽了回去。

【双厨狂喜】

【本蟹黄堡+淘气包双包狂喜】

【哈哈哈哈宝贝你认真的吗】

【小齐可以是1但原因绝对不是因为是你兄弟啊宝】

【韬韬今年生日怎么过啊?】

无视一些认知不清的弹幕,郭文韬继续和弹幕聊天。

“今年生日可能还会和小齐一起过,生日会活动小喇叭那边会发的,我在想要不要直播生日会,不是在直播间那种,和小齐一起的。但我有点担心会搞不好,毕竟我是专业的游戏主播,不太了解户外要怎么搞,等小何放假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

【等你的安排】

【求一个户外】

【想看户外+1】

“要来玩游戏啦~可惜了今天不是恐怖游戏。”

【那可真是太可惜啦】

【我差点就信了】

【重新定义可惜】

【韬韬会玩新出的那个乙女游戏吗】

【想看主播玩乙游,狗姐香香】

【确定不会变成姐姐香香吗哈哈哈哈】

郭文韬扫了一眼弹幕,看到“狗姐”两个字心里一颤,还好主播受过专业训练,表情管理满分。

“乙女游戏啊,好久没玩了,可以考虑。”

“先玩今天这个吧~给你们展示一下技术主播的操作~”

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何运晨虽然和曹恩齐一直感情稳定,但自己男朋友毕竟是个演员,工作忙碌,而且两个人是半地下恋情,每次见面和相处机会很宝贵,哪怕只是一起度了个为期一周的小蜜月,还是带薪的,何运晨心情都好得不得了,所以当何运晨打开他和郭文韬的合租房门时嘴里还哼着小曲,但没想到直接被郭文韬扑了个满怀。

“我好难过啊小何……”

何运晨站稳身体,稳定了一下自己晃动的眼镜,又顺了顺怀里这个贴贴怪的毛……

北航硕士的小脑袋飞速旋转,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是黄子弘凡生日会抢票的日子,自己依稀记得昨晚睡前刷到了郭文韬的微博小号斗志满满的准备抢票,眼下这个情况显而易见。

“没抢到票呀?”

“我以为我很快了!我就不应该挑什么座位!有就不错了!”郭文韬离开何运晨的怀抱倒在沙发上,越想越生气,“黄子弘凡你可真是红了!居然生日会的票居然能卖光了!”

“我一个专业装代拍的居然要找代拍了!”

郭文韬拿出手机,像许多当代年轻人一样,他做不到遇事不慌但他会发个微博,本来想用站子发个粉见,想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妥,于是熟练的切到自己的小号——是的没错,郭文韬有三个微博号,一个是有他自己作为主播认证的文韬Stefan,还有一个是作为黄子弘凡站姐的PuppyLars,作为一个铁血泥塑粉+毒唯怎么能缺少一个战斗用的小号呢!所以郭文韬还有一个买来专门用来维护自己女鹅的小号。

@桃源恋歌:生日会门票怎么会这么难抢(吐血)工作室你感受不到我女今年飞升了吗(发疯)为什么不能找个大点的场子多开点票(匍匐前进)我不理解有钱不赚的心态(蠕动)生日当天见不到女鹅的人生也就这样了(翻滚)平等的恨着每一个抢到内场票的堡(尖叫)妈妈就是想去现场给元妹过个生日这么难吗啊啊啊啊啊啊(在空中盘旋)

放下手机,互联网发完疯的郭文韬又恢复了日常的优雅,开始思考今年生日要给自己的宝贝女鹅准备点什么,突然被何运晨提醒。

“韬啊,咱先把你生日怎么搞商量好吧,你比你女鹅生日还早几天呢……”

“生日会啊,就和小齐一起吃饭呀,诶对恩齐来吗?”

“你觉得他来合适吗……”

“哦。”郭文韬往沙发上一躺,开摆,“经纪人你有什么安排?”

“你也就这个时候记得还有我这个经纪人!”

“我签合同的时候也记得~”

何运晨忍不住冷笑一声,但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毕竟还是要恰饭:“我和平台那边也聊过了,今年可以搞成户外,而且平台会和小齐那边当做工作一样做行程对接,算是你们两个一起的生日会,平台也算是拿到了小齐生日会的代理权不亏,当然,相应的我也会和平台拟个意向合同,提高明年的签约价格。”

“何大律师你真棒~”郭文韬都忍不住为何运晨鼓掌,“我必须给你涨工资!”

“呵呵就凭今年我替你给黄子弘凡准备应援的频率我都值得加薪!”

一提到黄子弘凡联想到自己没抢到的生日会门票郭文韬突然小脸又垮了下来,很烦,想延续互联网的情绪继续发赛博疯……

郭文韬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齐思钧”三个大字。

不想接……

郭文韬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吓了何运晨一跳。

“小齐我太爱你了!谢谢妈妈成全我!”

然后何运晨透过手机听见了齐思钧堪比打开扬声器后响亮的声音:“我才不是你妈!!”

“我有生日会的票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反正何运晨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郭文韬蹭齐思钧的好处了。

“哎哟我们齐齐子真的是出息了~都能主持生日会了~”

何运晨问:“小齐给你搞到票了?”

郭文韬点头,“他说我女鹅送了他两张票说可以让他朋友来看,于是他就想到了我们~”

“我、们?”

“你肯定要跟我一起去的啊,我们可以假装是去看齐思钧的~”郭文韬话锋一转,“必须严防死守!我不允许弘齐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糖!”

“Fine.”

今天的何运晨也在郭文韬的追星路上认真陪跑了,物理意义上。

大事件!出大问题!

郭文韬被抽到上台互动的那一刻内心是既激动又崩溃的……

他兢兢业业非酋了一辈子,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中了一个不知道是福还是祸的奖。

“这个男粉好眼熟啊……”

“是不是文韬啊……”

“是文韬吧……”

“怎么看都是文韬啊……”

“是韬韬没错了!”

okok,知道了,我知道自己红了,现在已经算是头部主播了,但也没必要这么快就认出来吧!你们稍微扒下皮我也能接受啊喂!不过至少让郭文韬欣慰的是认识他的人似乎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来看齐思钧的,很好,所以!齐思钧!你笑得有点太荡漾了!

“这位男粉有些熟悉啊~”

如果是平常郭文韬早就扑过去立刻马上把齐思钧脸上的狐狸笑给他扯开了,但是现在的状况是他脸红快要爆炸了……

不是的!女鹅你听我说!妈妈爱的是你!虽然心里这么呐喊但面上的郭文韬依然还是不好意思说话的那个郭文韬:“没有,我看过你的音乐剧的……”还不止一场!!!

“真的吗?谢谢你!”

黄子弘凡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搞的本就紧张的郭文韬更紧张了。

“不客气……”这都是妈妈应该做的!

但并不影响“母爱”在心里泛滥。

作为一名主持人经验丰富的主持人,齐思钧不仅展示了他娴熟的业务能力——cue流程,还表现出了优秀的救场能力。

郭文韬瞪大眼睛盯着齐思钧,“求放过”三个打字恨不得直接写在自己脸上。

“蜻蜓,还是蜻蜓吧。”郭文韬提起自己入坑角色不自觉满眼都带上了笑意,也不再紧张,“我最喜欢的还是《魔女》吧,尤其是毕业那场,很少年很潇洒。”

“那场你明明没坐在前排……”黄子弘凡说这句话时没有拿起话筒,而且说话时嘟嘟囔囔的声音本来就小听不太清,但是面对面站着的郭文韬听清了。

一瞬间很多奇奇怪怪的画面伴随着零碎的记忆全部涌上心头。

为什么自己总是能拍到对视图?

为什么自己没抢到票但今天能来生日会现场?

甚至为什么自己此时此刻会站在台上参与互动?

一切好像都有了一个郭文韬不想确定的模糊的答案。

“那有什么祝福要送给黄子的吗?”

还是齐思钧把一切拉回正轨。

郭文韬微微侧身看向黄子弘凡,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米。

“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和蜻蜓一样梦想成真。”停顿了一下郭文韬也迎向对方的目光,盯着黄子弘凡的眼睛,声音轻巧,语气平静,他说,“祝黄子弘凡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黄子弘凡似乎也愣了一下,但还是礼貌地鞠躬致谢。

黄子弘凡的声音直接传到郭文韬的耳朵里,特别清晰。

随着郭文韬下台,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生日会的正常流程中的一部分,剩下的一切继续理所应当的继续。

但是郭文韬慌了,甚至有些同手同脚,因为黄子弘凡刚才说:

“如果可以的话,结束后在后台见一面吧。”

他还说了,

“我们两个人。”

何运晨收获了太多惊喜,各方面,比如郭文韬被他女鹅抽中幸运观众上台互动去了,再比如说郭文韬互动回来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但真正的惊喜还得是曹恩齐的出现。

看一个185扑进另一个185怀里是什么感觉?反正有一个183和一个180已经习惯了甚至已经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了。

齐思钧和郭文韬:Fine.jpg

曹恩齐微笑着和齐思钧、郭文韬打招呼,两个人点头回应。

“你怎么来啦~”

“因为想你了。”

两位围观群众像往常一样抖落的鸡皮疙瘩……

但这并不影响小情侣继续腻歪,还是突然出现但如约而至的黄子弘凡拯救了他们,但是方式有些意外。

“恩齐你来啦!”

“Hello,好久不见。”曹恩齐熟稔的和黄子弘凡打招呼,“好歹叫我声学长吧。”

“好的恩齐~”

郭文韬已经有点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了,曹恩齐反而有点疑惑:“诶?我没跟你们说过吗?我们之前合作过剧。”

何运晨真的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论我亲爱的男朋友不知道我的表面工作虽然是个经纪人但我的主要工作却是一直在替我的老板给他女鹅应援这件事。

“你明明当时还来探过班啊。”曹恩齐又转头看向郭文韬,“当时韬你也一起来了啊。”

“哎呀人家当时眼里只有你嘛~”

聪明如郭文韬,他突然都想明白了,径直走向黄子弘凡,两人对视,盯着彼此的眼睛,一时无话。

周围人突然也发现气氛有点不对,齐思钧扯了扯何运晨的袖子,示意要不他们先回避一下,但没想到郭文韬先开口了。

“找个地方,聊聊。”

“啊?”黄子弘凡一时没反应过来。

郭文韬只好一字一句的说:“我、和、你、单、独、聊、聊。”

黄子弘凡有点没反应过来,人有点懵的点点头。

“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事找你们,我们去隔壁聊……”

还得是你啊齐思钧。

“我……”

等到房间只剩二人,黄子弘凡刚想开口就被郭文韬打断了。

“你喜欢我。”

黄子弘凡听到这话眼睛亮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被郭文韬恶狠狠的一句话堵回去了。

“不准喜欢我!”

“啊?为什么?”黄子弘凡肉眼可见的失望到尾巴都耷拉下来了,“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为什么还不让我喜欢你……”

郭文韬撇撇嘴,越想越气。

“对啊~就因为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我觉得没那么惊喜了,所以我不高兴了。”

看到郭文韬的这种“任性”黄子弘凡反而觉得有些可爱。

“那我如果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件关于你但你自己不知道的事就可以喜欢你了吗?”

郭文韬心里盘算了一下:在自己和小何去探班恩齐的时候就见过自己,知道自己是他的站姐皮下,甚至知道自己的微博小号及时给自己送来生日会门票,也肯定知道自己在泥塑他,那还有什么?好像没有了。

“好啊,你说~”

黄子弘凡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说:“我是L。”

郭文韬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在说什么。

黄子弘凡解释道:“Lars,所以是L。”

郭文韬忍不住腹诽:真行啊,关于我榜一富婆打钱给我让我去追他,可真不错。

看郭文韬没说话,黄子弘凡突然心里就没底了,声音都弱了下来:“你说话还算话吗……”

郭文韬拿出手机,戳了几下递到黄子弘凡面前。

两个月后。

@黄子弘凡Lars:今日官宣,我追到@文韬Stefan啦~

@文韬Stefan:哎呀被追上啦。@黄子弘凡Lars

哪怕官宣了以后也会继续作为众多蟹黄堡中的一个继续为黄子弘凡应援~大家以后如果有缘线下见到了,希望你和我一样,依然还在为黄子弘凡应援。

PS.也可以继续泥塑元妹哟~

于是此时此刻躺在黄子弘凡怀里刷微博的郭文韬忍不住用这个小号发了条微博:

@桃元恋歌:这个号是tb买来的,之前的ID是自带的,现在的ID是被逼着改的,以前的疯都是我本人发的,疯以后也会继续发的……

黄子弘凡探过头来想看郭文韬发了什么,郭文韬眼疾手快的把手机扣在胸前不给他看,黄子弘凡故作伤心状:“有什么是我这个女鹅不能看的吗,呜呜难过。”

一提这个郭文韬整个耳朵都红了。

“你闭嘴!”

“哦不对是本老婆……”

黄子弘凡闭嘴了,郭文韬用嘴把他嘴堵上了。

—fin—

ooc预警

好哥哥们起哄预警

法医探案团剧透预警

all向喔

偏弘叶题石桃元行星纪元(弘蒲)

“咋的了,大中午在这儿诶声叹气可不行啊”齐思钧拿着水杯从二楼下来

“这不是快到十二点了嘛”靠在何运晨身上的石凯又打开微博无聊地刷了起来

“都在啊”文韬和蒲熠星一前一后也从书房出来了

“黄子还没起床吗?”文韬看了眼时钟,“这都快十二点了”

“我去叫他”何运晨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奔向了黄子弘凡的房间

“他...

“他咋那么兴奋”蒲熠星不解地看着刚刚靠在何运晨身上,差一点摔着的石凯

“这不是快到十二点了嘛,小何非要公开处刑”

“处刑啥?”

还没等到石凯的回答,众人就看见黄子弘凡被何运晨扛着下来了

“哇塞,小何你原来力气这么大的嘛”

“我看是因为他太轻了吧,黄子那小身板,换我我也能扛起来”

“十二点了,子子小朋友,太阳早就晒屁股啦”何运晨捏着黄子的脸,“快醒醒”

“小何,你不怕他有起床气啊”

“小心家里今天多一只挂脸小狗”

“好,我醒了”黄子努力睁大他的眼睛,因为太过用力,眨眼的过程中,竟然又把他那“远看成单侧成双”的“双眼皮”叫出来了

“阿蒲请坐,阿黄请坐”

“今天,我们就一起来看我们《法医探案团》的大结局”

“喔!今天更新啊!好…哇…等一下…不不不,还是算了吧”

“你这反应,我更想看了”

“看看看,我想知道后面的走向,我那次留了个信就走了,看看后面啥情况”

“别,后面可无聊了,后面我都死了,没啥好看的,对吧”

蒲熠星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拍拍黄子的肩膀,“你是拗不过他们的,放弃吧”

“噢?新郎官死啦?这怎么办?”文韬看着黄子的表情,“不会是泥小子杀了新郎吧”

黄子果然还是一戳就破,“哈…哈…是吧”

“我能走嘛”黄子看见这剧情走向不对劲了,想赶紧逃离现场,他太知道这群人会有什么反应了

“你有问题,小齐阿蒲把他按住,他这人绝对有问题”

吾爱小可

想不到我们的故事

要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我的诀别

既是对你的爱意

又是对你的忏悔

“哎呦,我真的是…”黄子用手捂住眼睛,“黄子你小子…这是什么悲情大男主啊”

“嘘嘘嘘,听”

如果你知道

我为了你做的这些事

你肯定会恨死我吧

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每一个被我害死的人

“那个弹幕,笑死我了”

“一季下来杀了7个人,死神冲业绩吧”

“黄子弘凡杀疯了”

这辈子的罪

希望我下辈子能够偿还

我知道我做了这一切

不仅不能得到你

还会让你离我越来越远

所以,我去找你

做最后的告别

“哇这个声音承接,节目组很会啊”齐思钧看了眼依旧捂着眼睛的黄子,“别害羞嘛黄子,这么美的画面”

“就是啊,你这个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文韬打趣到,“诶来了来了”

“喝的肯定不是酒吧”

“就他这西瓜汁酒量,还喝酒?”

“新婚快乐”

“谢谢”

“我送你的胭脂你用了吗”

“嗯”“好”

“酝酿了酝酿了,你小子”

“不会要亲了吧”

“我马上就要走了,在走之前,我想再送你一样东西”

“你可以先把眼睛闭起来吗”

“闭眼了闭眼了,怎么说怎么说,这波不得亲上去”蒲熠星越看越起劲,越看越起哄

也是在黄老板亲上小可的一瞬间,众人叫了起来:“哇…”“这么虐的嘛”

“我的cp又be了啊”“嗯?你又嗑到了?”

“谁不喜欢俊男靓女的cp呢”何运晨挑了挑眉,“黄子,bg需要你”

“开始回忆了啊啊啊,更殇了”齐思钧搂紧黄子的肩膀,“我这一把年纪了,看不得这些”说罢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兄弟们,给我哭”

期待看见你作为新娘的样子

但始终只是局外人

只能以“礼生”的身份

陪你走完这场婚礼

竭尽所能地维护你

却没想到终成执念伤害了你

如若这是梦,就让它永久沉睡吧

“哇…永久沉睡,所以黄老板就真的再也没醒过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密接触”

“就让我用一死,向你和所有被我害死的人谢罪吧”

“再见了,我今生最爱的姑娘”

“罪人黄老板”

“爱一个人本不是错,但当爱成为一种执念,伤人更伤己”

石凯擦擦眼角涌出的泪水,开玩笑地说:“你小子好哇,最后一案这么多戏”

“我看好像很多人想看你和小可的线,从黄子文艺就开始了,这也算是圆了观众们的梦吧”

“真的好殇啊,节目组很会整”

“吾爱小凯”何运晨转头对石凯说出台词,“呕…你别恶心我”

齐思钧和蒲熠星对上了眼,瞬间懂了何运晨的意思,“我知道我这样做只会把你越推越远”,“所以,我来跟你做最后的告别”

“你俩这台词有关联吗?”

“诶呀不重要,意思到了就行”

两人突然站起来,走到电视前,十指紧扣

“小齐”“阿蒲”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啊啊啊你们俩”黄子抱着头看着眼前的几人,被调侃得说不出话

“黄子啊,这时候你能看出来了吧,还是你韬哥对你最好”文韬心生一计,趁机坐到黄子旁边,悄悄对他说:“再见了,我的爱”

“你…你…啊啊啊啊啊你们这群人能不能正常一点啊啊啊”

终极套娃

(其实都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个什么?菜鸡本鸡)(_)

(我对不起小哥哥们)

告!辞!

《CP是CP,第一是第一》

※牛盲马晒客

※蒲天王×练习韬

※NZND文学/选秀包养/破镜重圆

每个选秀出身的艺人都有所谓的“后选秀时期”,多数人的星途是否璀璨,从这一时期的发展状况即可见一斑。

有的人天生巨C,一个人能拖一个团的队友共同进步;有的人出道即巅峰,未来每一步都在走下坡路。

——郭文韬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一方面因为他的队友们还挺给力的,另一方面……蒲天王cue他也cue挺用力的【

这大概要算历代选秀女孩们嗑过最不用担心售后的一对CP——

一来蒲熠星跟郭文韬旧情要算到七年前,从见着热度就蹭一蹭的同期练习...

一来蒲熠星跟郭文韬旧情要算到七年前,从见着热度就蹭一蹭的同期练习生爆料可知,俩人从练习生时期关系就挺好的。

最后则是蒲熠星贵为天王对公众舆论压根儿没在怕的,郭文韬一夕之间从无到有光脚也不怕穿鞋的——所以比赛结束后两人不遮不掩关系更好,时常被拍到一块儿出游或是同进同出,问就是兄弟叙旧爱拍不拍。

……正主发糖发得如此不遗余力,队友态度坦然公费嗑糖一点儿也不避嫌,似乎不给个面子嗑一嗑也说不过去。

于是蒲熠星和郭文韬的CP粉都嗑习惯了,至于唯粉……罢了,这俩人现在就没个正儿八经的唯粉。

对此蒲熠星不甚介意,日常挤兑郭文韬吸血都快把他吸干了。郭文韬听着这人真假掺杂总归是荤黄的鬼话,面皮薄如他最多也只能撂下句不太狠的“你给我等着,蒲喷喷”。

蒲熠星要能耐心等那就不是蒲熠星了,这不掐断通话就盘算着要如何到郭文韬他们正在巡演的城市去制造一场偶遇,训练有素的助理立马表示:“文韬给了VIP赠票。”

蒲熠星听到助理对郭文韬的称呼直皱眉头,可也怪不了助理,郭文韬出道的名字就是文韬。于是他一腔不爽只能变着花样发泄,左一个“真的吗韬韬送我票了吗”右一个“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韬韬送我的票”。

饶是蒲天王那敬业满分的助理都想翻老板白眼,只能投其所好地答:“是的老板,您的韬韬送您的票,还没出票呢您清醒一点。”

蒲熠星面无表情地点头:“这个称呼不错,以后别跟那帮小姑娘似的喊文韬。”

近距离相处才知道:蒲熠星这人是真的有点小心眼。

包括但不限于外人对郭文韬的称呼,就连同队的邵明明和唐九洲在演唱会上对郭文韬的勾肩搭背——他都会暗自介意好久。

于是正在后台standby的一群大男生举着手机挨个儿向郭文韬汇报“蒲天王来看你了”,郭文韬扶额,耳边全是唐九洲打鸣一般的魔音穿耳。

郭文韬对于蒲熠星的德性不要太清楚:这人就爱明里暗里刷存在感,按照饭圈的话来说蒲熠星大概上辈子是个建筑师,所以这辈子专业给CP粉们盖房子。

郭文韬一边觉得这行为挺幼稚,一边又不可避免地觉得蒲熠星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幼稚有点可爱——主要还是因为幼稚也是为他而变得幼稚,这么一想巡演最终场郭文韬连唱歌都比早前机场更大声。

郭文韬坐在台上看着台下被舞台追光点亮的一隅,当下有些恍惚地想起蒲熠星作为X导师从天而降、居高临下地望着初舞台的他时的情景。快半年前的画面与此时此地高度重合,只是他俩对调了位置、这会儿是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蒲熠星。

小齐哥显然做足功课,第一问就开门见山:“文韬是不是想起初舞台评级时的场景了?现在跟蒲天王对调位置你心情怎么样?”

郭文韬在足以掀翻整个场地的尖叫声中腼腆地笑起来:“心情就是……可以啊蒲熠星,你也有今天。”

演唱会结束后经纪人分发未来的工作安排,唐九洲嗑着喉糖手肘捅向郭文韬侧腰,故作神秘地问:“哎文韬,一会儿你怎么走?”

郭文韬翻着自己充盈起来的日程表,还没答复就被邵明明抢了话:“收收吧弟弟,哥哥都等门口呢,妹妹怎么走你不知道啊?”

他那一嘴兄弟姐妹能把这会儿心不在焉的郭文韬绕晕,但话还是听明白了的——蒲熠星都来看他演唱会了,待会儿他必然会上对方的车。

郭文韬于是笑笑,听完经纪人的交待便跟成员们原地解散。他直接去地下车库找蒲熠星,上车第一件事便是久违的亲吻。

END

郭文韬真是撩而不自知啊,总是在若无若有的小动作上让蒲熠星心痒痒,这可让蒲熠星忍得好辛苦。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啊。

"文韬啊,你说这次来的新老板会是什么样的?我听说特别年轻,好像是咱们老总的儿子,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

同伴有些好奇的说道,但是郭文韬并没有听进去,此刻的他正在专心致志的训练。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是同伴已经习惯了,因为郭文韬一认真起来就很难受到外界的干扰。

郭文韬是电竞天才,也算得上是这里的半个顶梁柱,所以平时不管再冷漠,也很少会有人找郭文韬的事儿。

而且性格本就如此,久而久之同伴们都已经习惯了,大家都并不放在心上。......

而且性格本就如此,久而久之同伴们都已经习惯了,大家都并不放在心上。

"大家都训练半天了,辛苦了,今天我们的小老板要过来,这是小老板第1次过来,大家都表现好一点,晚上还有个聚餐都必须参加啊,小郭你也是。"

总经理特意交代了一下郭文韬,因为平时的郭文韬很少会参加这样的聚餐,不过今天日子特殊。

郭文韬也不是那种没有眼色的人,听到这话点头答应,随后大家就开始休息了,同伴们都在一旁议论纷纷。

"你们说咱们小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那谁知道呢,年轻气盛还是个富二代,想必不会怎么好相处,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确实,我见网上的富二代都是嚣张跋扈的,希望咱这小老板能比那小说里的好点。"

这些话郭文韬虽然都听到了,但是也并没有进入讨论,因为郭文韬认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到了晚上的时候,郭文韬看着闹钟一响就准时的收拾好东西前往聚餐的地方。

正在总经理着急的时候,小老板才终于进来和大家想象中的不一样,小老板穿着十分随意,只简单的穿了一身休闲装。

而且看上去阳光帅气,不像是难相处的人。

小老板一来就赶忙给大家做了一个自我介绍,言语间都是刚步入社会的青涩,并不像网上传闻的那些富二代一样。

"大家好,我叫蒲熠星,从今天开始就主要担任你们的负责人了,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找我,不过大家年纪也相仿,不用太拘束。"

蒲熠星的介绍简单而不失礼貌。

大家也纷纷开始自我介绍,到了郭文韬那里,言语间就显得有些冷淡了。

"郭文韬。"

同伴们在一旁,心里都不禁替郭文韬担心,毕竟第1次见面,蒲熠星不了解郭文韬的性格,这样的态度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于敷衍了吧。

不过想象中蒲熠星的生气并没有到来,反而是和刚才一样的态度回应。

"你对我没什么印象了吧,我们两个见过的,在大学的辩论赛上,咱们分别代表南大和北大参赛。"

郭文韬听到这话,才仔细打量了一番蒲熠星。嗯,好像有点印象。

蒲熠星好像就是对方大学的队长,而郭文韬虽然有足够的能力,但是不喜欢做这种承担责任的事,所以当时只是一个小小的队员,不过还是被蒲熠星注意到了。

"我想起来了。"

出于礼貌,郭文韬笑了笑回应。

这饭局进行的很顺利,因为蒲熠星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相处,反而很平易近人,和大家聊的都不错。

郭文韬虽然不喜与人交集,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蒲熠星是一个既有礼貌又不失分寸感的人。

突然间郭文韬就对蒲熠星有些好奇了,虽然说有点印象,但是对那时候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那时候的蒲熠星就很厉害。

毕竟是个好日子,所以总经理也难得的允许大家喝酒,自从打电竞开始,大家一块儿喝酒的次数可是屈指可数,所以异常的珍惜这机会。

"总经理,你今天真是格外的帅气,比平常帅多了。"

"是啊这都多亏了咱们小老板了,蒲总我敬你一杯,看到你人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好不容易有这次机会,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大家立马叫上来了,很多啤酒,虽然度数不高,但是也经不住喝,毕竟今天的日子比较开心,郭文韬也没有推脱,就顺其自然的喝了几杯。

一向自律的郭文韬可是很少喝酒的,所以酒量不佳,没一会儿脸就有些红扑扑了。

同伴注意到之后,开始和郭文韬打趣了。

"怎么回事啊?小郭是不是喝醉了脸这么红,哈哈哈,我就说嘛,平时咱们小郭根本就不喝酒,这酒量可不行啊。"

"小郭不行我给你叫个车,你先回去吧,你这样状态可不行啊。"

同伴们之间关系都不错,所以也挺关心郭文韬的,郭文韬摇了摇头,这时候走岂不是太过于失礼了。

郭文韬可不想干这种扫兴的事,所以保持着那一点点的清醒,硬着头皮回答。

"放心吧,我没什么事,只不过喝酒有些上点而已,大家继续喝。"

听到这回答大家才继续喝下去,今天晚上都显得格外的激动和兴奋,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总经理本来还想阻拦。

"虽然说让你们喝,也没让你们放开了喝啊,明天上午咱们还得…"

总经理话都没说完就被蒲熠星给制止了。

"虽然训练固然重要,但是休息也是不可少的,明天再给大家放一天假,总经理就别拦着了。"

蒲熠星都这样说了,总经理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能点点头陪着大家一起喝。

"就是啊,我还以为早着呢,不过郭文韬你看上去昏昏欲睡的样子,不如我先送你回宿舍吧。"

本来商量着一会儿再去KTV,今天晚上大不了不睡了,可是看着郭文韬这蒙蒙的样子,肯定是喝醉了,同伴有些不放心。

"你们休息一次不容易,这样吧我送郭文韬回去,我已经去过基地了,挺熟悉的,你们继续玩儿,不用担心。"

蒲熠星的为人虽然只相处了一会儿,但是大概是多少一些了解的,所以就放心的把人交给了蒲熠星。

郭文韬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没有抗拒,任由这蒲熠星将自己给抱起来,郭文韬感觉有些别扭,毕竟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公主抱。

同伴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郭文韬本身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蒲熠星也是好意,所以郭文韬不想多说什么,就这样任由蒲熠星抱着。

蒲熠星今天是开车过来的,叫郭文韬坐到副驾上,并且贴心的系上了安全带。

看着副驾驶上的郭文韬,蒲熠星眼神一暗,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但终究也是没做什么,开车回到了基地。

将郭文韬抱回了房间之后,蒲熠星坐在床边看了郭文韬的睡颜很久。

蒲熠星告诉自己不能着急,深呼吸片刻才离开。

离开之后就没有再回到聚餐的地方了,此刻的蒲熠星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着,等了这么久,终于再次见到郭文韬了。

郭文韬有很强的生物钟作息,尽管晚上身体不适,可是次日一大早,还是靠着生物钟醒了过来。头,有些微微痛。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是在自己的房间。

迷迷糊糊间,好像记得是蒲熠星将自己送回来的,郭文韬心里挺感激的。

因为昨天晚上睡得晚,还喝了酒,所以现在还没有适应过来,难得的郭文韬决定再多睡一会儿,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这一觉一下子就睡到中午,等到醒来的时候,刚好就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郭文韬你睡醒了吗?我给你买了早餐。"

传来了蒲熠星的声音,郭文韬想都没想,直接回应了。

"睡醒了,你进来吧。"

等到蒲熠星进来之后,发现那些早餐全都是郭文韬爱吃的,郭文韬有些惊讶,不明白蒲熠星怎么会知道,最后又觉得可能是巧合吧。

毕竟两人在这之前没有过多的接触,也仅仅是在大学辩论赛上见过一面而已。

"估摸着这会儿你该睡醒了吃点早饭吧,不然肚子难受怎么样?昨天喝酒了,今天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蒲熠星关心的问道,郭文韬听到这话摇了摇头,现在睡醒感觉好多了,就是胃有些空空的。

现在蒲熠星带过来的粥和包子刚刚好,郭文韬小声的感激了。

"谢谢你。"

听到这感激的话,蒲熠星皱了皱眉头,有一丝的不悦,不过很快就被平常那样的表情给代替了。

"没事儿,我也是捎带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先将就着吃点吧,垫垫肚子。"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蒲熠星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都是郭文韬最喜欢吃的却不能表现出来,心里颇为无奈。

"我挺喜欢的。"

郭文韬知道自己性格冷,所以很少能够交到知心朋友,哪怕毕业之后也是如此,无论同伴们怎么关心,郭文韬都有一种不冷不热的感觉。但此刻蒲熠星的暖心和关怀,却让郭文韬感觉很温暖。

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两人坐在房间里吃了吃早饭,蒲熠星展开了话题。

"你吃完饭打算做什么?"

实在是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于沉默了,蒲熠星才不得不开口。

"准备训练吧,昨天已经休息了大半天,今天也过去了半天,还是训练比较好。"

这个回答很像郭文韬,蒲熠星猜到了,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郭文韬说道。

"你也得劳逸结合啊,不能一味的训练,不然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这样吧,我带你出去玩玩。"

平时郭文韬就算是休息,也宅在自己的房间里,很少出门。

正想着要不要拒绝,就被蒲熠星先一步给拉了起来,郭文韬想着,那就给自己放松一下吧,便跟着蒲熠星出去了。

只见蒲熠星开车带郭文韬去了山上,发现那里聚集了很多人。

还有很多名车郭文韬基本上都认识。

"蒲少,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刚刚从漂亮国回来?"

眼尖的人看到蒲熠星之后,立马凑上前来打招呼。

蒲熠星这人比较合得来,所以不管心里记不记得对方都会客套几句。

"是啊,在漂亮国带的这几年可难受死了,真不如咱国还是回咱们国家好啊。"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

"那蒲少你回来的正好,今天刚好有一个小型的比赛,奖品也不算什么,就是挺刺激的,要不要玩一把?"

这里是本地的赛车聚集地之一,不过也是人最多最有名气的。

像蒲熠星在这里自然算的是明星车手了。

"行啊,刚好我今天还带了个伴,让他当我的助赛,可以吧。"

蒲熠星一边说,一边将郭文韬往自己这边搂了过来。

郭文韬感受到接触之后有些不知所措,还是礼貌的笑了笑。

"都行都行。"

对方当然不会拒绝,虽然蒲熠星临时加入,但是多个人少个人其实关系并不大,反而是因为有了蒲熠星的加入,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

"蒲熠星什么时候回来呀?可是好久没见了。"

"是啊,我本来今天想着不来呢,后来又改变主意了,还好过来了,今天又能看到蒲熠星的英姿了。"

"听说蒲熠星不是和家里闹得很僵,所以才去外国待了一年吗?"

"就算和家里闹得再僵又怎么样?蒲熠星可是家里的独子是要继承家业的。"

这些议论声郭文韬都听见了,想必蒲熠星也是能听到的,郭文韬看向蒲熠星,但是蒲熠星却脸色如常,好像听不到一样。

未完结,前方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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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能给个小心心小手手吗?

前文见合集

除周峻纬、郭文韬外全黑设定,各有三观,不适者点×

依旧是遥遥无期的完结倒计时(bushi)

以下正文

第二天一早,蒲熠星的车就停在了郭文韬家楼下

他甚至都没说出莱顿酒吧里有那样一间密室...

他甚至都没说出莱顿酒吧里有那样一间密室

你在想什么呢蒲熠星?

你这次要做什么?

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郭文韬选了身还算正式的衣服,下了楼

“昨晚睡了吗?”

“怎么,你觉得我有什么睡不着的”

蒲熠星开着车直接上了高速,还是没说要去哪里

“我很想念今天要去的这个地方,如果没有它,也就不可能有我。郭文韬,你是怎么长大的?”

郭文韬听到这话,心放下来几分

“原来你今天是要带我去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今天就别那么察言观色了郭文韬,好不容易小齐肯露个面帮帮我,就当度个假,不好吗?”

“和你度假?别搞笑了蒲熠星,我们什么时候不是相互试探着,这时候你说这话,让我怎么相信呢?”

蒲熠星突然凑了过来,方向盘都没松,油门踩到了最底下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这是在高速上我他妈还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睡都睡过了,装什么呢郭文韬”

他说完这句话又坐了回去

“何必一副满身尖刺的样子呢”

他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那你何必救我,又何必和我睡呢”

郭文韬没接这话,扭头看着窗外

我与你沿着一条直线相背而行,我所能做的无非是回头看看,你还能求我做什么呢

他闭上眼睛

蒲熠星也没再开口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车停了下来。这地方感觉是荒郊野岭的,着实没什么人迹

“来,跟我往里走,车开不过去了”

“你这样像是要在这里处决我一样”

“嘘,别说话,安静点”

蒲熠星拽着人的手腕往前走

那段路看上去已经荒废了很久,石块和树木都横在路上,郭文韬眼尖的发现路的一边似乎还有警察的封条,只不过是很早之前用的,现在已经破烂不堪了

“到了”

蒲熠星突然停了下来,让还在看周围环境的郭文韬一头撞上了他的肩膀

“来看看我小时候是住在什么地方吧”

他松开了郭文韬的手,让他走到自己的身边来看

那是一片废墟,像是火灾之后剩下的遗迹

“这是哪里?”

“我和九洲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这废墟底下埋了个老变态,不知道做了多少恶心的事情。被我一刀砍死了,一把火烧了”

他扭头瞧了瞧郭文韬

“但是我可能要谢谢他,如果不是他,我能学到什么手段呢?我又怎么能看惯生死呢?我又怎么能遇见你呢郭文韬”

“你……”

郭文韬曾经无数次的猜想过,蒲熠星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也曾无数次的想象是什么能让他走上一条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路

“这里有个地下室,我估计还没烧掉吧,那是个实验室,里面全都是小孩子,你知道吗,我被铁索锁在那里待了一周,就是那个老变态让我看着他做什么”

郭文韬看着蒲熠星死死的盯着那废墟的一处

“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狼狈过了,我也不怕活着,也不怕死,反正这条命就是那样了。可能我唯一值得谢谢自己的是没让九洲去看见那场面。他会打架会保护自己就行了,恶心的,我一个人受住了就行”

“我给了他一刀,看着他慢慢死,我们拿走了钱,在M市有了自己的生意”

蒲熠星慢慢的走到那废墟上面去,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捡那些碎石块

“那些日子真没什么难的,我是从什么地狱里面爬出来的,那群垃圾能比得过我们吗?”

他的动作逐渐加快,那身西装也变得狼狈。而郭文韬在这一刻却只能看着他

是心疼吗?是痛苦吗?

蒲熠星早就不为那些痛苦了那我又在痛苦些什么?

郭文韬想去拉他,却迈不开腿

我是恨啊,恨我们明明像是一个灵魂分为两半,我却救不了他,拦不住他,恨不了他

他在人生这场戏幕拉开之时就被血淋淋的钉在舞台中央,拼死才皮开肉绽的逃出来,从此之后就只能带着陈年旧伤一把烧尽,还要站在废墟上成王。而我那时光明正大的走上场,玫瑰与星光都在高声附和我,就连低头时我也看不到最暗的地方

郭文韬眼睛里有泪,模糊的看不清在废墟上疯狂的那个人,跌跌撞撞的爬上去,狠狠的揽住他

“行了,行了蒲熠星,蒲熠星我求求你”

这是命运给我们这样的人最大的诅咒:

不是相像吗?那你们便背着走好了

“郭文韬,郭文韬,郭文韬”

蒲熠星一身的装束都乱了,眼睛里虽然依旧冷静的可怕,可是他的双手已经全是伤痕,全然没有一点儿冷静的样子

“我离开以后第一次回来,真好啊,是带着你一起的”

他回身揽住郭文韬的后颈吻了下去

血腥味一瞬间就弥漫在口腔之间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

蒲熠星

郭文韬恍惚觉得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却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我们,不谈情

“你走吧,我一个人回去”

“你伤……”

“没关系,明天记得来上班啊郭文韬”

蒲熠星升起车窗玻璃直接离开了

郭文韬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

“没事,你帮我调一下大概五六年前的一份火灾档案,对,一个M市旧城郊的孤儿院”

“小齐,第二步——攻心”

“……我还是不抱希望”

“总要试试”

“我明白”

蒲熠星在酒吧的密室里包扎伤口

“回去吧,够晚了”

“……他和你太像了”

齐思钧推开门,轻声说了句话

“没关系,到这一步,谁也停不下了”

郭文韬,我们既然在同一条直线上

那我希望你

不仅要回头

还要……奔我而来

主南北蒲郭,纬钧,带九明,东春,双北,士潇

第四章大赛(3)

大部队会合以后,凑在一起打开了信物,“峻纬还没回来,”甄红示意众人先看着,“我去接应一下。”

大家纷纷点头,郎东哲却突然抬头,“甄红,峻纬和你是什么关系,说吧,不老实交代,不许离队。”

大家看着郎东哲一脸严肃地问如此八卦的问题,还以队长身份威胁,如此厚颜无耻,简直像是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当街抢劫钱包的。

“我对象。”甄红面无表情地起身,几个纵身,直接离队往山下赶去。

“这人肯定是害羞了!”蒲熠星言辞凿凿,“我举报!刚刚我俩一起上山的速度都没这个快!”

万万没想到第二项比赛是知识竞赛。

“诶...

“诶呦!这是联盟故意让我们赢吧!”邵明明一脸兴奋,看着不明所以的石凯等人,“诶呦你们可不知道,有的人啊,背着大家,晚上训练完,俩人一起去泡图书馆,诶,这半个月啊,天天学习~天天找我要图书馆钥匙~”

郭文韬已经快要缩进地里了,蒲熠星憋着笑抬头望天……

十五支队伍聚集在了山顶,联盟宣布了前三到达的队伍:学院,甄家,郝家。各队的队长上前领取了竞赛规则。

“主要是元素史,”郎东哲一边给大家发资料,一边说道:“前三的奖励是有三次让对手回答的机会。”

“五支队伍一组,全场积分制,答对一题加五分,答错扣三分,按顺序作答,所有题目答完,积分前三队伍晋级。”

“我大概扫了几眼写在板子上的例题,不如学院期末考试的题难度高,六个人参赛,商量一下谁去?”

“咳咳。”邵明明故意清了清嗓子。

蒲熠星和郭文韬对视一眼,“那就……我俩。”

“嘿嘿,让你们看看,这个半个月,真的在学习。”蒲熠星挑挑眉,不知道是得意还是遗憾……

“名单报上去了,蒲熠星、文韬、唐九洲、周峻纬、我和阿彧,没有问题吧,咱们下山还是在山上住?”郎东哲指指身后一堆排队的人,“山上住可以去那里领个帐篷。”

郎东哲点点头,他也懒得排队领帐篷,“可以,那我们下山。”

会馆是不提供晚餐的,所幸中午打包回来的饭和菜在厨房热热也够吃了。

“咱们在学院都学些什么啊?”石凯一边吃一边问,“除了实战与最基本的原理,考试咋考?”

“我来介绍?”王春彧想了想,“第一年你们的必修课是元素史、体术、元素性质与元素应用,其中元素史是每年都要考的,何老师会告诉你们光明不是物质元素也无法用亲和力划分等级这一系列常识,然后还有一些选修,我和郎老师选的草药研究,嗯……凯凯以后可以选大勋老师的物理与雷电感应学,文韬可以选生物结构与水元素……”

周峻纬补充了一句,“甄红可以选厨艺与火元素的物质结构破坏……撒老师做牛排特别好吃!”

“考试的话,老师不同考核方式不同,但总得来说除实战课以外,还是做卷子。不过这学期不用担心,据说参加昆仑赛的所有选手,期末的时候会直接给优秀。”

“那……明天主要是元素史的话,是不是让明明上更好一些啊……”郭文韬有些担忧。

唐九洲大叫:“才不是呢!邵明明从来都不用考试!他是助教!他元素史从来不背的!”

邵明明不是没参加过考试,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考试考得很差劲。

倒不是因为邵明明不聪明,不努力,只是让一个九岁的完全没有基础的小孩去跟着北院十五六岁的孩子学一样的东西,还要考试,实在太过分了些。何老师也知道这个情况,索性直接取消,让他跟着上课,考试的时候再去人手不够的南院帮忙监考……

第二天众人踩着飞行器到了山顶,然后……惊掉了一地下巴……

“不是吧……”蒲熠星努力的确认着,“直播嘛?!”

“我靠,没人说要直播啊!”周峻纬也蒙了……

“直播?”郭文韬纳闷,“给谁看啊?”

“应该是全大陆吧,”王春彧推推眼镜,“有可能,知识竞赛,让普通人了解一下元素,也未尝可知。”

甄红没出声,却暗暗庆幸,得亏没参加,自己要是露面……可不好办了。

郎东哲挑眉,“哼,我说呢,怎么提前一天要名单……”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主持人,优柔。”

“我是主持人,寰寰。”

“我们可以看到,现场的选手们已经差不多到齐,正在讲台处抽取比赛顺序,本次昆仑大赛第二轮,知识竞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确实,这次竞赛直播面向大众,欢迎各位朋友在弹幕上打出你喜欢支持的选手。”

“我们现在先在这里讲解一下比赛的规则,这个我们的选手已经是提前知道了的。”

优柔老师推推眼镜,继续说道:“本次竞赛分为两轮,第一轮是每个选手轮流答题,答对加五分,不答或答错扣三分。”

“是的,第二轮我们的机制是抢答,分数和第一轮的计算方式一样,两轮的成员积分,加起来就是队伍的总积分。”

“这样的比赛会进行三次,好的,现在我们的十五支队已经分好了是哪五支一起比赛,最终晋级的队伍是每次的前三名。”

“对,最终是有九支队伍晋级。”

郭文韬被安排在了王春彧和蒲熠星之间。

“放心,韬韬,不会就过,有我。”蒲熠星搭着郭文韬肩膀,“信我!”

“嘿嘿,好。”郭文韬努力回忆着那半个月在图书馆如饥似渴了解的元素世界的知识……也没那么紧张了。

“好,我们可以看到,我们五支队伍的三十位选手已经入座了,值得介绍的是刘家这次作为替补前来的刘小怂,据我听说他在学院学习的时候,元素史好像挂了三次。”

“啊?真的假的啊!”寰寰一脸不可思议。

“应该是真的,”优柔老师迟疑了一下,“哦,不,也不一定,歪哥嘴里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王春彧坐在了第13位,郭文韬和蒲熠星正对着中间导播的镜头,然后就看到当空屏幕里面的弹幕炸掉了……

“不愧是我大学院!小哥哥一个个都好帅!疯狂截屏!”

“截屏截屏!留着回去舔!呜呜呜,他们的名字也好好听!”

“能进学院还颜值这么高……我慕了……”

“期待学院!期待我家阿蒲!”

“呜呜呜!我周家少爷不配嘛,周峻纬不香嘛!导播多给周周镜头!”

优柔看着弹幕,嘴角一直控制不住地上扬,“咳咳,那个,我们可以看到啊,我们的弹幕已经炸了,我们的比赛马上开始,期待他们的表现。”

“期待。”

耿许儿穿着漂亮的裙子站在三十个人中央,“各位选手请做好准备,在我读题的同时,大屏幕也会有题目显示。”

已经开始了……郭文韬咬着手指,脑海里还在过题,倒不是因为前面这些人的题目,这些题他看了一眼发现都是能答上来的,只是那种快要到自己、又不知道题目的窒息感让他有些难受。

蒲熠星一直在盯着他,今天的郭文韬,莫名和自己很像……

蒲熠星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水火相克,不能修炼,家族每年的武考,他可以不去,只是因为他手中还握着暗器,他就说了可以。就像今天那个为了不辜负自己在图书馆挑灯夜读半个月的郭文韬。

我从来不会退缩,不懂退缩,虽然每次站在擂台上,我很慌,很紧张。

但我信,我可以。那你也可以,韬韬。

蒲熠星看着郭文韬……这个人,真的想保护啊……他想着,眼神温柔。

*圈地自萌

*勿上升OOC

*电竞pa没有原型

34

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齐思钧就感慨过,像周峻纬这种外貌身材丢进小爱豆堆里也不输的人,成天穿校服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但是今天跟这人一起买了回衣服,齐思钧决定收回这句话。

看着周峻纬非常随意地从架子上拿了件靛蓝色仿佛程序员专用土潮款的衬衫,近距离举着手机的齐思钧嘴角抽了抽,“你认真的吗?”

“有什么问题吗?”周峻纬疑惑,“我看这件看上去挺舒服的。”

问题可他妈...

问题可他妈太大了啊!!!

齐思钧在心里呐喊。

我以为是校服限制住了你尽情发光发亮,没想到居然是它拯救了你的衣品?

“我问个问题,你现在穿的那些衣服是谁买的?”齐思钧眼皮子一抽。

“我姐啊,我都没自己买过衣服。”周峻纬挠挠头,“因为不是太在意衣服啥的,只要颜色看得过去能穿就行。”

齐思钧:“……”

合着你只要不显黑就OK?

【我直呼救命】

【弟弟这什么老年人审美???】

【我他妈不允许帅哥穿这些东西!】

【小狐狸欲骂又止】

【直男审美yyds】

【来个人救救孩子吧】

在衣架上扫视一下,齐思钧凝了眸拿出来一件黑外套和一件白色内搭丢进人怀里,“喏,去试。”

小狐狸“嫌弃”就写在脸上,周峻纬只好放弃手中的土潮新品,乖乖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这种女朋友给男朋友挑衣服的既视感】

【原来我们今天是女友视角】

【weft为什么这么听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委屈的背影】

【今天这场直播够我嗑一年】

“你也要买衣服?”郭文韬看了看在镜子前面比划的蒲熠星。

“来都来了反正。”蒲熠星转过身,“这件怎么样?”

“不好看。”郭文韬扭过头看都没看一眼。

“那我去换一件。”蒲熠星说着就要放回去。

“哎?”郭文韬一愣。

蒲熠星笑一声,“你都说不好看了我还试什么?”

郭文韬翻了个白眼,声音小下去,“其实还行…我开玩笑的…”

“噢——”蒲熠星拖着长音,脸上笑意不减,“你可别老跟我开玩笑,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郭文韬一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顺手接过了正在换衣服的人脱下的外套。

新换上的外套后面有个帽子,蒲熠星穿的时候没注意给穿进了里面,抬手在后面够了半天也没拽出来,最后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了郭文韬。

郭文韬差点直接骂出来一句“傻逼”,抿了抿唇,嘴角噙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伸手给人把帽子拽出来又整理了一番。

【还是上野比较甜】

【愣着干嘛,截图啊】

【感谢提醒,壁纸有了】

【老子今天就是最幸福的南北批】

【多么体恤人民群众的狐宝,自己发糖就算了,还不忘踹一脚兄弟】

【齐思钧你老实说特地把南北这段拉大直播出来是不是为了不让我们嗑下野?】

【卧槽企业级李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狐狸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小狐狸只是吃醋了~】

齐思钧咬着指尖在心里反驳一句——你才吃醋了。

真他妈会想。

不过这主要还是得归功于他的老母亲。

“听我说啊崽崽,你长大了可千万不能变成他们那样,死直男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那时候也才21的Junior拉着齐思钧语重心长。

“唔?”齐思钧歪歪头,“可是他们几个女粉也很多诶。”

“买的。”Junior一本正经,“五十块钱现场举一次灯牌,被导播切到加钱。”

懵懵懂懂的齐思钧:“?”

原来是这样?

确定了下周要迎战WGB,齐思钧一回到住宿区便开始复盘今天WGB的八强赛,导播回放的片段自己还要再拉回多看几遍,咬着笔帽眉头紧锁。

怕自己打扰到这人,周峻纬轻手轻脚走了出去,敲了敲隔壁房间的门。

“哈哈哈哈哈!”郭文韬趴着笑到捶床,翻个身手机“啪叽”一下砸到脸上,痛呼一声继续狂笑。

“他没事吧?”周峻纬满头黑线。

“那会儿回来就一直这样了,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蒲熠星摊摊手。

“不行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郭文韬抹了把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坐起来,“我一定要给你们也看看。”

周峻纬和蒲熠星对视一眼,两个人头顶一起冒出一个问号。

下一秒,两个人一前一后收到了郭文韬的消息。

——信仰论坛娱乐区【同人文WeftXStar待我长发及腰(古风)】

“我给你们讲讲剧情啊。”郭文韬清了清嗓子,抬起手,“你,是一个皇帝,你,是一个尚书,你们俩因为一些朝堂上的事闹掰了,于是蒲熠星一气之下把自己头发剪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后来你们又和好了,并且矫情吧啦觉得不应该这么快和好,所以就有了标题这句话。”

蒲熠星:“……”

“答应我,这次比赛结束,带文韬去最好的医院看看好吗?”周峻纬眼神复杂。

“不瞒你说,已经去过了,医生说没救了。”蒲熠星表情悲痛。

闻言,郭文韬猛地收起笑,“少他妈废话,快来笑。”

蒲熠星:“呵,待我长发及腰…”

周峻纬:“老子就给你一把火烧干净,这事没得商量。”

你神经病啊!

不过无语归无语,周峻纬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眼珠子转了转,把这篇同人文转发到了群里。

蒲熠星:“?”

“叮——”

桌上的手机响一声,齐思钧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

【红领巾飘起来(6)】

【雏鹰起飞】:我靠这什么东西?

【希望风帆】:看了眼发消息的人,我没看错吧?

【时代在召唤】:挺好玩的,给你们也看看

【舞动青春】:嗯

【七彩阳光】:世界名著都给我看,明天抽查背诵

【青春的活力】:?

周峻纬???

齐思钧整个人快被问号淹没。

清脆的一声“啪”,笔杆应声而断。

指腹传来的轻微痛感将齐思钧的理智猛地拽回来,不敢置信似的张着嘴呆愣了半天,小狐狸意识到了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他好像真的在吃醋。

有了这个认知之后,齐思钧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继而团在上面抱着脑袋双手轻轻颤抖,两只黑乌乌的眸子来回转着,不知道该落于何地。

这不可能啊……距离周峻纬和自己捅破窗户纸也才半个多月,短短半个多月自己怎么可能就喜欢上这人……完全不科学啊!

想不明白的齐思钧崩溃地用膝盖抵住额头,闭着眼睛想将这些乱七八糟东西赶出脑子,结果这些东西非但没有被赶走,反而越聚越紧最后“嘭”一声炸开,变成了周峻纬的一张脸。

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齐思钧猛地抬起头,瞳孔缩了缩。

在还没有人发现的时候,有的事似乎早就悄悄开始了。

可能是因为某个早晨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周峻纬,也可能是因为某个连星星都没有的夜晚失眠后转头多看了周峻纬一回,总之……

一朝心动,再难逃离。

周峻纬再回来的时候齐思钧已经睡了,他先是感慨了一下这人今天睡得真早,然后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狐狸玩偶。

小狐狸抱着膝盖窝在被子里,看上去像是累极了,周峻纬沉思片刻,弯腰将那只狐狸玩偶放进了这人怀里,末了在齐思钧细软的头发上摸了摸。

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朵闯进眼里,周峻纬无声地笑笑。

“睡着了?”周峻纬贴近一点轻声问。

呼吸近到可以牵动额前的刘海,痒痒的,齐思钧紧紧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那我关灯了啊。”周峻纬伸手拧了床头的灯,整个屋子陷入黑暗。

齐思钧松了口气,正准备睁眼,下一秒额上落下了一个软绵绵的轻吻,小狐狸瞬间一动不敢动,整个人缓缓变成了一只熟透的红苹果。

“晚安。”周峻纬说。

这之后两个人默契地没有提起这天晚上的事,哪怕周峻纬知道齐思钧这天根本没睡,齐思钧也知道周峻纬心里什么都明白。

仿佛是要遵守当初的那个约定一样,一切都等比完赛再说,等小朋友成年再说。

周六,四强赛如期而至。

比赛还没开始的时候,隔壁WGB的小伙伴“呼啦”一下全数涌进了FDL的休息室。

“我去!吓我一跳!”开门的唐九洲猝不及防被小伙伴们热情了一脸。

“比赛加油啊各位!”KK非常不客气地在石凯身边挤着坐下。

“你们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石凯按住自己躁动的拳头。

“这话说得好像你们今天不用比赛一样。”齐思钧乐了。

“一起加油嘛。”4399高高举起手,“大家一起往冠军冲。”

“傻逼,今天就是我们跟他们比赛。”Black伸手一拍这人的后脑勺,“冲你妈,咱们今天总得有一个要回家。”

“哦对…”4399想起来了,今天他们是对手。

FDL全体:“……”

果然,每次见面都要被WGB这群人无语到一回。

“话说你们这会儿来干什么?”周峻纬问。

“等得太无聊了,串个门。”Osborn咧开嘴。

实话实说,这群人真的很爱串门,就这一周每天都要各个房间敲敲门,要么自己带点小礼物来,要么顺点小零食走。

郭文韬都快对他们ptsd了,一听到敲门声第一反应藏零食。

肩上突然一重,蒲熠星转头看了眼,打盹的郭文韬舒舒服服靠了上来,闭上眼开始浅眠。

蒲熠星缓缓放轻了自己的呼吸,稍稍将肩膀抬高一点,好让这人靠得更舒服些,然后突发奇想掏出手机给这人拍了张照,顺便在心里感慨——多么人畜无害的一张脸啊,怎么就长了张嘴?

“哎,我就说他们队内氛围怪怪的。”Virus戳戳旁边的人,“从队长开始就不对劲,上回在训练室…”

“你对我是有什么意见吗?”周峻纬转头微笑打断道。

Virus:“……”

Virus:“没有,觉得你太帅了。”

妈的,戳错人了。

“所以上回在训练室怎么了?”

“被你帅瞎了狗眼,帅得我直呼天啦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人。”

我他妈当场yue给你看。

比赛开始前二十分钟,郭文韬醒了,一睁眼就对上了蒲熠星似笑非笑的表情,还被这人按着肩膀拍了拍。

郭文韬下意识先摸了摸唇边,疑惑——我也没流口水啊为什么这个表情?

对于WGB来说,只要下路能稳住,比赛就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他们主养上。

抓住这一特点,齐思钧将他们的上路设为了重点关照对象,言下之意,把他抓崩。于是开局五分钟齐思钧便跟着蒲熠星往上路游走去了,留周峻纬悲惨兮兮一个人独守空塔。

压力极大。

“哟,峻纬下单呢?”蒲熠星切到下路看了一眼嘲笑道。

“太他妈扯了,ADC抗压,来个人救救我啊。”周峻纬被逼了一波差点把双招一起交了。

“你这不是打得挺顺畅的?”唐九洲来下晃一圈,看看这人的血条,“我以为你快死了呢。”

“暂时…死不掉!”周峻纬找准机会位移上去,喊一声:“阿蒲下来下来下来,我跟九洲能反打,人头你拿!”

野核体系第一个人头最好的选择是给打野,蒲熠星当即兴高采烈往下路跑,“来了来了,真是我的好兄…”

下一秒,耳机里传来声音。

FirstBlood.

4399的火精灵死在了他的眼前。

“老子他妈八只跑鞋都要跑开胶了你就给我看这个?!”蒲熠星愤怒。

“额…”周峻纬顿了顿,“…这是个意外,不小心多A了一下。”

“没事问题不大。”齐思钧一边笑一边往草丛里插个眼,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等等你他妈出了四双鞋?”

郭文韬:“嗤——”

蒲熠星:“这就是个比喻!我会在比赛的时候干这种畜生行为?!”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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