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i的推荐LOFTER(乐乎)

咱们主打一个循序渐进哈,都是小甜饼,放心食用.

突出尾少人人傻钱多,呸,为爱豪掷千金.

01

如果是徐必成的话,当然配得上一吻千金。

02

转会期将至,素来财大气粗的AG此刻却为转会期预算犯了难,近年疫情刚解封,赚钱不易,连带着资方的投资都肉眼可见的少了好几个零。

菲姐近来减肥很顺利,整日吁长叹短,人憔悴了不少,腾哥也无心与达达互损,每日盯着账单,眉头紧锁,也消瘦了许多。

徐必成平日里闹腾,但说到底是心里装着...

徐必成平日里闹腾,但说到底是心里装着整支队伍的,一连接了好几个商务不说,还常常和下里安慰两位老板放宽心:

“你们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啊,我又不是小孩了,可以给你们帮上忙的。”

菲姐和腾哥不以为意,敷衍地摸了摸小孩的头,哄了两句便又各自黯然神伤去了。

徐必成帮不上什么忙,心里难受,全然不曾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达达何时亮了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03

”成都AG特别福利活动——一吻千金。

拥抱/个×400r.

牵手/个x500r.

双排/局×100r(玩瑶,每局+500;开麦,每局+500)

陪聊/时×300(r温柔版+1000)

最后一条,也是本次活动的重中之重的压轴项目。

我们千金珍藏了二十一年的初吻,不予标价,请各大金主踊跃竞拍哦

仅限香吻一枚。

限时三天,过期无效。

五分钟后,

看着群里除了自己发的那天消息外空空荡荡的聊天界面,徐必成方才还因害躁升起的羞红渐渐褪去,两条秀气的眉毛柠在一起。

完了,压根没人搭理,丢人丢大发了。

正准备去宿舍找达达兴师问罪的千金还没走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响铃声,即便还没进门,也能感觉到直击天灵盖的耻躁。

"estar的融少啊?”

“抱抱20个,牵手10个,双排20局,要开麦玩瑶的是吧?OKOK,陪聊要考虑一下吗?温柔版的,收到。一共总计……”

“畏少?哦哦,双排是吧?包日算吗?可以的可以的,按咱们两家的关系肯定要给你打折啊,大约……”

“钎少啊?100个抱抱?你之前和我们家崽是室友对吧?那我给你打个友情折啊......”

千金无语凝噎。

......联盟男同这么多的吗?

04

“狗达……”刚接完大单的久达明显心情大好,美滋滋地应着,顺便整理着满地的订单。

“当只我们俱乐部的摄影总监果然还是委屈你了。”

久达眨眨眼,敛了笑,腾出另一只没拿订单的手拒了拍少年单薄的肩,十分语重心长道:

“崽,俱乐部的未来就靠你了。”

05

好不容易哄好千金的达达最终没能将这件大单做下去,问就是两个“幼稚”的成年人最后还是被大家长给制裁了。

菲姐、腾哥盯着眼前局促无主的两人,哭笑不得。

“你俩倒是够讲义气啊,我们这么大一个俱乐部,沦落到让选手“卖身”的地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破产了呢?”

腾哥双手抱胸,翅着二郎腿,没好气地训道。

“就......就是想帮帮忙嘛。”达达低着头,小声接了句嘴,试图进行不大有意义的反驳。

菲姐体谅两人毕竟出于好心,没说什么重活,哄小孩似的教育了两句就把人给放回去了。

人是放了,检讨却是逃不了的。

还没等两只灰心小猫走回宿舍,徐必成的手机铃声响起,达达懂事地闭麦,停止了为时两小时的对于举报自己那家伙的吐嘈。

“吃西餐,我请。”

唯余苦命的久达总监,抓着手中两张白纸对天长叹。

千万别让他抓住那个举报他的天杀的!

不然他就......

他就......放西瓜咬死他。

06

许久未见的狐狸总算长回了些头发,坐在西餐厅里,没穿正装也遮掩不住眉宇间浑然天成的贵气,看到进门的徐必成时,唇畔升起些浅淡的笑意。

餐已经提前点好了,看着满桌的菜肴,千金满意地扬了扬眉。

这家伙倒是了解他。

“怎么突然来成都了?不会就单纯地为了请我吃饭吧?”

九尾盯着眼前将牛排塞得两颊鼓鼓的小千金,心情愉悦地过分,将那句“猜对了”咽了回肚子。

“有生意在这边,就过来看看了。”

“啊?”徐必成咽下嘴里最后一块牛排,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就想起眼前这家伙除了是自己同事以外的另一个身份了。

——不愁吃穿、挥金如土的富二代。

家里在成都有产业似乎也不足为奇。

唉,感叹了一下人和人的差距之后,千金的好奇宝宝本质丝毫未被抑制住,单手撑着脑袋,顺毛的样子看上去莫名乖巧,说的话却不尽然:

“尾少,天天听别人说你们家可有钱了,你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啊?不会真的是厦门岛主吧?那我以后去厦门找你玩是不是可以食宿全免啊,到时候人家欺负我,我还可以报你的名字吓吓他们……”

九尾对于某人的见钱眼开习已为常,好笑地将手边的递过去,甚至于贴心地俗吃相不甚雅观的千金擦了擦嘴。

明明隔了一层薄薄丝绸的触碰,徐必成却像突然开窍般地家觉出空气里的暖昧。

呆呆地眨了眨眼,下意识脱口问出: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好像一直心情很好的样子?”

“生意进展顺利,心情好是自然。”

听了男人话中难以遮掩的喜悦,徐必成还是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偏偏嘴里又说不出来,只好装作听懂的样子,点了点头。

07

吃完饭,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九尾很自然地提出要送千金回俱乐部,徐必成见他也不怕麻烦,也没开口拒绝。

说起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其实不多,各自作为战队的非卖品,忙起来的时候都是脚不沾地,除了少数活动能碰面的机会以外,交索不算多。

但说实活,徐必成是喜欢九尾的。

这份喜欢来得不突然,也并非心血来潮,说不上轰轰烈烈的一见钟情,更遑论细水长流的日久生情。

徐必成私心以为这份喜欢其实很平淡,像是夏日街头随处可见的栀子花,只是在一些不经意的瞬间,就充斥了你整个人,明明是一时的热烈,却能在心间铭出那样深刻的印记。

他喜欢许鑫蓁,是埋藏在不止一个盛夏里的故事。

08

“说起来,我觉得我的身价还是值千金的。”

徐必成偏了偏头,只望见男人清晰的下领线,在月色的映衬,这样分明的骨相并不显得锋利。

在俱乐部的楼下,两人停了脚步。

“我的意思是……”

“如果是你的话,一吻千金也不亏。”

凉风应景拂过,男人额发微动,心脏却远不止微动。

徐必成没避开男人伸向自己的手,两只同样好看的手在这一瞬间十指相扣,那点燥热汇聚在空气里,将所有的理性蒸发殆尽。

少年踮起脚,干脆利落地在男人的薄唇上印下一吻。

比盛夏的风更轻亲,比盛夏的烈阳更炽热。

“我们俱乐部心甘情愿卖出去的东西,可是概不退换。”

——end

彩蛋是出门找孩子的达达偶遇小情侣贴贴后万念俱灰

白菜被拱了?

全文1.9w+,家人们阅读愉快~

姊妹篇指路

00.

上海的冬天是懂寒冷的。

西北风卷着湿气,23年裹着22年。

新旧交替之际毫不客气地对街上只套条单衣的人实施来自南方的魔法攻击。

许鑫蓁觉得一路从基地里追出来,又一路默默跟到了公交站的自己多少有点可怜。

“喂……哥们又咋惹你了?”...

“喂……哥们又咋惹你了?”

男孩子低着头,两手插在衣兜里,佝着背,往常总被诟病的身形在周遭萧瑟的空气里倒难得显得正常起来。

要是脚底下还能有几颗石子儿踢踢就更好了……

可惜上海的街扫得太tm干净……

许鑫蓁懊恼地想。

他可真是要被李黎这场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郁闷给搞得郁闷死了。

01.

李黎。

顾名思义,爹姓李,娘姓黎。

每逢自我介绍必申明自己土生土长大陆人,只是名字念着有点湾湾腔罢了。

好在小姑娘的性子也被爹娘宠得甜出蜜来,贯会使那软硬兼施、糖衣炮弹的手段,不然中山大学中文系的高学历加上这个那个的学生干部职位,还真割裂得很,怕是担不起这个念起来娇滴滴撒娇似的名儿。

毕竟谁能想到乖乖女的皮囊下头是个外柔内刚的主呢?

可他许鑫蓁还就吃这套。

众所周知,李黎是广州TTG的宝贝中单的“明恋”对象。

众亦所周知,广州TTG的宝贝中单是李黎喜欢了好多好多年的电竞选手。

可现在这两位似乎都有点郁闷了。

或许其中一位还有点儿……生闷气?

总之大概或许应该,是余下那位刚刚满嘴跑火车的营业直播惹的祸。

“这会儿都没公交了……木子……”

“那啥,哥们送你回去呗?”

“……怪冷的……”

做错了事的人大概猜到自己哪儿做错了,搓着双一年四季都捂不暖和的手,动不动就“嘶……哈……”两声,故意得很,一步两步蹭近来。

卖点苦肉计。

“木子……你听我解释嘛……”

“哥、哥们那都是瞎说的!整点儿直播效果而已……直播效果!懂不懂?假的!”

“但我不漂亮是真的……”

李黎掏出手机,对着灭掉的屏幕揉了揉自己肉团团、平乎乎的脸,白净倒是挺白净,就是鼻子没那么挺,眼睛没那么大……反正不是巨好看的大美女!

于是嘴角耷拉下来,觉得自己和许鑫蓁之间隔着的那层窗户纸,别说戳破了,连纸那头映出来的烛火都要熄灭。

小姑娘叹了口气。

“没有!木子哪里不漂亮!我们木子最……”

边上罚站的人望得心里一紧,总说不出句好听话的嘴里急吼吼打出一套输出,至于效果嘛……反正公交站旁那盏橙黄色的路灯听了皱巴巴一团缩拢来,“吱嘎吱嘎”摇了摇头。

“我不好看……但是游戏我可以不打的……”

“不漂亮的话我也可以尽可能变漂亮……”

“对!我可以多学学化妆!”

“emmm……再去买点好看的衣服?”

追来道歉的人没想到郁闷的女孩子所谓的“有点生气”,竟然是在生自己的气,如今掰着手指头坐在路灯底下狠了心要绞那羽绒服的边边,颇有学习大观园里晴雯撕扇的架势,眸子底下大概还要浮起层水雾的。

许鑫蓁忿忿抓了把头发。

草!哥们给忘了!

许鑫蓁最喜欢的女孩子最喜欢广州TTG的中单九尾。

哦不,是“只喜欢”。

——巨好看,不打游戏,不认识我,看得上我。

风箫弟弟直接锐评:小丑

并贴心地指了指半开的门和李黎跑走的方向。

“靠!哥们真甜蜜谢谢你!”

转眼许鑫蓁已经蹲在李黎面前赔罪哄人了。

“卸了游戏……变漂亮……那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不认识九尾了?”

摸了半天只摸出半张麦当劳纸巾的人没了招,只能蹲低身子凑活着帮人接金豆子。

但说实话许鑫蓁还是挺期待李黎的答案的。

毕竟他做梦都想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纯粹”地喜欢许鑫蓁,而不是赛场上那只摸爬滚打给自己弄了一身伤的九尾巴小狐狸。

可李黎听了立刻如临大敌。

“不要!”

女孩子眼睛红红的,“唰”一下抬起来望向他,咬着唇,坚定又认真地摇头。

“那不行的。”

“不要不认识许九尾。”

“九尾是广州TTG的中单选手,是联盟的法刺之光,是2021KPL春季赛亚军、2021KPL秋季赛亚军、2021王者荣耀挑战者杯亚军……”

“九尾是我最喜欢的中路选手,是我最喜欢的现役KPL选手,是我最喜欢的电子竞技职业选手!”

“不可能忘记,不可能不认识,不可能……”

“阿——嚏!”

头顶的路灯跳了几下,只穿卫衣追出来的人冻得不行,实在顾不得什么氛围不氛围的了,橙黄色又轻柔,光线稍微忽闪那么几下许鑫蓁都觉得像羽毛扫过他鼻尖。

于是女孩子毛绒绒的大围巾真的笼下来。

“李黎永远相信许九尾。”

“认识广州TTG九尾是非常非常非常幸运的事。”

“开玩笑也不可以忘记的那种……”

来自一针一线的爱意厚厚铺了一层,裹在少年单薄的卫衣外头,满满当当拥了一圈温暖的气味。围巾底下的肩很窄,但李黎觉得,如果再宽一点的话,她也是拥得下的。

女孩子说,

“我不喜欢开这样的玩笑……不要。”

“九尾是许鑫蓁身上特别特别美好的一部分,抛开他,要怎么舍得呢?”

许鑫蓁望着李黎那双眼睛,恍惚间突然记起,自己在许久之前好像也是听到过类似的话的……

那是七月里的流火。

专属于他许鑫蓁。

02.

许鑫蓁和李黎的纠葛,似乎注定与广州TTG的中单九尾分不开。

因为许鑫蓁第一次见李黎就是联盟安排的通告。

各路主演、导演制片、妆造特效、电竞选手、教练领队……齐聚一堂。

而李黎就是其中最最最最最——不起眼的那个、“倒霉蛋”原作者。

怎么说呢?

说重要也重要,再重要假重要;

你问话语权?

答曰TMD无!

李黎默默缩在后台一角,看着转播屏幕上导演和主编剧正拿着尚未改成剧本的原著跟主持人和到场观众侃侃而谈。

说得倒是挺漂亮……一口一个电竞精神的……

希望到时候真能好好照着原著一五一十地拍吧……

李黎这个当妈的算是纯纯提前体验了把嫁女儿的心态,就差抱着怀里的酒瓶子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当然酒瓶子肯定不是为了自家那小几十万字的大胖闺女哈!

酒瓶子是为了许九尾。

一周前编导小姐姐找上门来云:

【木子老师,《长风不惧》开机仪式暨同名原创小说纸质收藏版发布会,您来否?】

“社恐李”当即义正言辞使出“考试周遁逃术”:

【果咩~虽然超级超级超级想去现场的!但大三牲真的学业好忙啊毫无呼吸权的欸orz马上考试周了还有好多ddl没赶完呢QAQ】

谁知对面不讲武德直接发来语音,似乎还在筹备现场的样子叽里咕噜混着别人的声:

“啊!这样啊……好的好的木子老师!那您忙您的……”

“什么?……TTG那边不是你去联系的吗?”

“对,清清……还有九尾……”

“那祝您学业顺利!我们杀青仪式见啦!”

【嗯嗯好!】

【也祝我们剧组开工大……】

哎?等等!

什么……TTG……九尾……

——小尾!!!我尾宝!!!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编导老师!不好意思我去!】

【孩子又有空了!!!疫情原因考试改到线上了我可以飞上海!!!】

【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李黎觉得自己果然是尾宝女,一见尾宝啥心情都能转好那种。至于莫名其妙奶中了暑期广州的疫情嘛……呃……那只能说,意外!纯属意外!

于是社恐的小姑娘就这样端坐在后台休息室里脚趾扣地了。

“你好?请问这儿……哪里可以接水啊?”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黎透过电视屏幕隐约的反光看见一手拎着空热水瓶晃悠一手缩在衣服袖子里瞎甩的九尾。

嘁,臭屁小孩儿一个!怎么偏自己就这么喜欢他呢?

李黎心底吐槽着,实际已经紧张得一时不知道该先解释自己不是工作人员,还是先假装认下来帮他去隔壁拿矿泉水了。

算了,要不还是先装哑巴吧?

好怕自己一张口就是——“尾宝!妈妈爱!”

“呃……你好,你……听见了吗?”

“……姐姐?”

身后的人看不清楚李黎表情,大概是真觉得这就是个工作不大负责、塞着耳机开小差的后勤人员吧?就在狐狸爪子快要伸到李黎肩膀上企图外力唤醒的时候,编导小姐姐来救了场。

“九尾老师!准备一下马上上场了!”

“木子老师也是!下一趴到你!”

编导推门进来喊了两声,就又跑去隔壁通知了。

不是!姐你送佛送到西啊!

休息室里的两人应声回了头,这下只能面面相觑,李黎躲都躲不掉了——或许还暴露了自己刚刚是在假装听不见。

“呃,那个,其实……”/“不好意思我刚刚……”

“没事你先上场吧!”

狐狸耳朵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充了血,许鑫蓁尴尬到一半被更怕尴尬的社恐人士率先截断。

但李黎是真没想到这只小狐狸竟然大胆到伸手来拿自己手边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你们tg人都是这样的吗?!

酱紫“社恐”?!

李黎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慌里慌张拧开矿泉水瓶往一次性纸杯里倒,嘴上一个劲儿说着“不好意思”和“刚塞完饭实在太渴了”。

“不是……”

“可是那是……酒哇……”

然而小狐狸已经拿着杯子夺门而出了。

……希望别出什么大事。

03.

李黎觉得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想个法子等会儿避开许鑫蓁的下场路线。

毕竟为了见偶像一面而头脑一热答应邀请,到了录制现场又怂得不行不敢进来,最后只能去隔壁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瓶江小白,掉了个包后企图在后台“酒壮怂人胆”一下再上场什么的……

就算解释起来也太甜蜜的丢人了吧QAQ

关键小狐狸等会儿还可能要在台上兴师动众地表演一出“大变酒尾”……

李黎想想都觉得自己闯大祸!

“书粉们都知道啊,《长风不惧》的主角是打中单位的,正巧我们今天台上请来的都是联盟数一数二的现役中单选手!接下来先让我们掌声有请几位自我介绍一下好不好?”

主持人英凯絮絮叨叨在那儿说着场面话,李黎眼见小狐狸的脸被台上的灯光一照越来越红了,眯缝着眼摇头晃脑几下,还知道自己伸手扒拉两把狐狸毛。

坏~

看样子酒量不太好……这哥们是真上头……

完了~寄~

李黎赶紧拿来编导给的台本翻到前面,想看看主持人接下来问的问题好不好答,结果它小王有热度是真蹭呐!官方直播间它有节奏是真带!

英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咱们清融和九尾两位中路选手在kpl赛场上也是老对手了哈!恰好《长风不惧》的书里也刻画了这样一对惺惺相惜又宿命纠缠的‘中路冤家’,那么现场就想请问一下二位,你们觉得自己对应的是书中哪一位选手呢?”

“或者我这么问哈,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两位更想成为书中的哪名选手?因为我们刚刚导演也发话了嘛,说后期在拍摄过程中肯定会邀请联盟的选手模拟还原书中比赛的,观众朋友们也可以期待一下!”

好家伙……

小王同志真就拱火第一人呗?

李黎现在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拍脑门写了什么“既生瑜,何生亮”的狗血情节呢?!这让台上的一猫一狐怎么答?!怎么答?!

呜呜~我的尾宝~呜呜~我的融宝~

快让麻麻上台来拯救你们!!!

李黎情到深处又担心又紧张,猛灌了自己好几口酒,直到飘飘然逐渐觉得这晕晕乎乎的一天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才停下。

后来相似的经验多了李黎才知道,原来这就叫上头。

“木子老师,候场啦!”

脸红红的小姑娘就这样顶着一颗沉甸甸的脑袋,一脸幸福地乖乖伸手,趾高气昂地向编导小姐姐讨了个牵牵。被引导到台侧站着等的时候,又恰好能沐浴到一点舞台华丽的灯光,李黎于是十分高兴,觉得自己都要脚踩祥云了!

可台上的一猫一狐此刻还在熟读《情商》。

“呃……那个,其实我觉得书中的两个人物都塑造得非常好,嘶……各有各的特色,嘶……打法也都很有看点,呃……就是说……”

清融带着牙套说话漏风,一边疯狂停顿一边疯狂往边上使眼色,估计内心已经喊了一千遍“尾少救我”了。

可惜尾少此刻的大脑正在离家出走。

小狐狸只侧头笑嘻嘻望着他,喝多了的人乖乖收起自己刺挠的保护壳,一场采访下来又是给清融举话筒又是给英凯捧哏的,温顺得不行,这会儿大概是想着得等清融说完了才轮到自己,不能做随便插话的“坏小孩”。

许鑫蓁在酒精作用下摇头晃脑又强迫自己认真听讲的样子,甜得李黎心底一动。

但一旁的英凯实在看不下去了。

“那尾少觉得呢?你看完书之后对这两个人物有什么想法吗?”

“嗯?什么?”

“就是说!我的意思是——”

英凯对着那双茫然无错的大眼睛,又好气又好笑,只得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啊……”

“那我是小丑。”

“什么?”

这下轮到英凯听不懂了。

几秒钟前还眼睛亮亮的九尾在白皙的打光里一点点黯淡下去,神色裹着头顶那戳刚刚怎么按也按不下去的呆毛一起蜷缩起来,瘪答答的。

有一瞬间李黎看见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主角蓁的C~那华丽的操作还是得看我们主角呀!”

“毕竟要上电视的~还是当主角比较好~”

方才“小丑”出口的一瞬场上安静了几秒,九尾似乎在那种突来的氛围里一下醒了酒,立马神色如常地嘻嘻哈哈两句。

久经沙场的英凯把差点脱缰的采访拽回来。

“哦~九尾的意思是当主角比较好,但你是小丑是吧?”

“哎对对对,我是小丑~我是小丑~”

台上的许鑫蓁缩着肩膀甩了甩宽大的队服袖子——也可能是他太瘦了——总之李黎眼睁睁看着他把话筒递给旁边的清融,然后自己默默把手缩回袖子里。

“九尾”这两个字烫在他蓝白相间的队服上,随晃动在聚光灯下莹莹反光。

李黎想,那大概是许鑫蓁偶尔脆弱的保护色吧?今天在酒精的作用下让她远远的、短短的窥见了一秒。

小狐狸伤痕累累的软肚皮。

后面的环节依旧是东拉西扯考验选手情商的无聊内容,候场的人一句没听进去,只默默翻着编导给的问题和参考答案。

问:你最喜欢的KPL中单选手是?

答:清融巴拉巴拉……九尾巴拉巴拉……花卷巴拉巴拉……灵梦巴拉巴拉……

节目组到她这儿倒是一碗水端得很平。

晕乎乎的小姑娘不是很开心,以致被主持人叫到名字的时候甚至负气丢掉了台本。

李黎赤手空拳地踏出了她晕乎乎的第一步。

她决定不要再收回来了——从今天,到明天。

永远。

九尾下场,与她擦肩而过。

往常下班的小狐狸步子总颠得飞快,可今天挥舞的袖子一隐入灰暗里便卸下气来。

李黎拽住他低垂的袖口。

“许鑫蓁……”

“在我这儿,你永远是主角。”

笔名木子的小作者冲人笑笑,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中央,又略微低头去够那摆放在立台上的话筒。

许鑫蓁恍然看见当年选秀大会模样。

一定是酒还没有醒吧?

不然怎么会……

有一天拿着“万年男二”剧本的人,能亲眼看到“主角”的缔造者甜甜笑着说:

“我最最喜欢的KPL中单选手,没有之一,他的名字是——”

“广州TTG九尾,许鑫蓁。”

流星划破季后赛六强的阴云。

小狐狸听到有人对他说,相信他,永远永远。

04.

果然小王作为鹅厂的收入顶梁柱,金主爸爸在宣传工作上还是相当上心的。

许鑫蓁没想到自己还能再一次见到这位笔名木子的作者,而且这第二次见面竟然又是因为通告。

大概这段关系要永远被困在“广州TTG九尾”的身份里了吧?

许鑫蓁走在中山大学校园里的时候不无失落地想。

第一届“王者荣耀高校菁英杯”决赛,中山大学VS华中科技大学。

广州TTG应邀在赛前来走个过场,给同在广州市的中山大学战队充当赛训组,穿着红色马甲的志愿者一路默默走在他们五个斜前方。

“这边,决赛定在下午三点,各位先到休息室稍后一下吧!上午两个小时是训练赛。”

许鑫蓁一路都盯着马甲上那“中山大学”和“青年志愿者”几个字,装模作样读了好久,舍不得读完——舍不得挪开眼。

“矿泉水、冰美式、凉茶、温开水……都在这儿了,卫生间出门左转。各位稍事休息,我先去隔壁通知一下,马上就好。”

李黎鞠了一躬准备开溜,以为自己终于过关了,没被认出来。

没想到九尾那小子张口就来:

“这次没有酒吗?”

“啊?……什么?”

“我说,可以决定主角是谁的……木子老师。”

几个月不见,小狐狸毛又长长了,银白的刘海顺着他前倾的姿势斜斜盖下来。眼底大概是含笑的吧?总之唇角是压都压不住地往上翘。许鑫蓁两颊上蓄了点肉,笑起来软乎乎的,还透着那么点坏,更像只小狐狸了。

又羞又窘的人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文件,后撤一步。

完了~寄!

就说差点害人喝醉酒当众出丑这种事儿,哪儿那么容易忘啊!

偏偏自己还是校青协的负责人,不方便提出换岗……

李黎只好破罐子破摔。

“对,对不起啊!我那天第一次上节目!我实在是太——紧张了!我就想喝点酒……壮、壮壮胆……之前看选秀那谁,毛、毛不易……上场前喝酒效果可好了!我就……”

“关键我也没想到你会直接……不是,是你自己没问我那是什么的啊!”

小姑娘絮絮叨叨解释着,从眉眼到耳尖一点点全涨红了,也不见人搭茬说句“没关系”,急得眼泪都要掉出几滴来。

拜托!

直面喜欢了那么久的电竞选手本来就已经很紧张了好不好?!

为什么还要经历这么丢脸的事情啊!!!

李黎人麻了,倒完一大通就杵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已经落座的清清他们几个眼珠子骨碌骨碌在九尾和她之间转,一脸吃瓜意味的小括号简直不要太明显。

李黎觉得自己现在铁定像只活装死的鹌鹑,就是不知道毒奶起来有没有斗鱼36252那只那么准。

“哎……没事没事!”

“哥们跟你开玩笑的啊!没、没有怪你的意思!”

“哎你别哭啊……你别……”

大概总是跟男孩子混在一起打游戏闹腾惯了,等许鑫蓁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了头,已经把事情搞砸了。他背手拼命招呼马弟。

“马~马~纸!纸巾!”

控制不住哭鼻子的李黎觉得自己简直要丢死人了,急吼吼就着许鑫蓁手里抽了两张,转身就要走。

“哎!不是……你等……”

“今天也喝酒了!”

犯错的人还想着拦,没想到李黎杀了个回马枪,两人差点撞到一起。许鑫蓁卫衣的绳结荡过去勾了女孩子的长发一下,又轻飘飘落回来,扫在他心上。

李黎低低的声音也是。

“今天也紧张……很紧张,所以又喝了几口酒,情绪有点激动了……”

“不怪你的!不是你的问题……”

李黎抱紧了怀里的文件夹,低着头,抿抿唇角。

“我先去隔壁了,一会儿再过来叫你们。”

她抬眸望了面前高出大半个头的人一眼,复又颔首,躲出门去。

许鑫蓁没有追。

小马他们阴阳怪气的起哄声连带着被关进休息室里,李黎依稀听到什么:

“啥情况啊~我小尾~”

“不是天天躲起来看木子老师文嘛~咋还把人给惹生气了呀尾~”

“滚滚滚!你哪只眼睛看见哥们……”

“就是!少爷怎么可能躲在训练室角落里偷看言情文看得脸都笑烂呢?少爷那都是认真研读什么……热血电竞文学!”

“还摊着本子做笔记呢!”

玫瑰男人仗义执言。

“什么?哪个文啊?就那个……《长风不惧》吗?”

“那不是前几天联盟发通知说后面要找尾子去打模拟赛吗?不看原文怎么还原?”

只有呆瓜康康是真的呆。

走廊上的人边走边听着里面男孩子推来搡去的嬉闹声,好不容易降了点温的脸颊酒劲又浮上来。

李黎翻起手背,蹭了蹭。

05.

赛前指导和下午的决赛有条不紊地进行。

“啧~部↑长↓~牛的不捞的”

“尾弟~这木子老师看起来不好追呀~”

清清耳朵尖,挪着挪着又凑近来,许鑫蓁赶紧推他走开生怕被志愿者听见。

“去去去!马上开赛了!什么追不追的,就你小学生~就你小学生~”

两人勾肩搭背地去台下落座,黏黏糊糊的斗嘴声还带拐音的,不勾人都不行。路过后台的李黎无意间穿过层层叠叠的幕布投来一瞥,调试的聚光灯恰好落一缕在许鑫蓁脸上。

银发耀眼,恍得人挪不开一丝心神。

“学姐!这个抽号的程序是这么搞吗?”

李黎只觉得小狐狸笑起来脸皱巴巴的,真好看,脑袋和一旁的清清凑在一起,手又拉着钎城。

大概那束光天生就要落在他脸上。

“学姐?学姐!”

被导播追拍了一路的人终于不好意思,抬眸冲镜头挥了挥手,引得会场里呼声迭起,李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被学弟喊着拽走了。等许鑫蓁收回投向大屏幕的视线时,台幕隐绰里只剩下一抹红,以及扬起的马尾一角。

本来今天的安排应该是有条不紊的。

偏表演赛环节两天前突然提出说要整个什么……现场互动?由TTG的职业选手随机抽选幸运观众上台参与,搞得机动组这边几个负责人又是准备手卡牌又是设计抽奖小程序的,忙得团团转。

“OK!差不多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你们要去看比赛的快去看比赛啊!机会难得,冲冲冲!”

李黎终于调试完PPT,欢呼着喘口气趴倒在桌子上。

“姐~还看比赛呢?这都快打完了!”

负责前后台传话的同学倚在门边上刷手机。

“4:2,在点水晶了,你现在过去估计还能赶上金色雨。”

“什么?!这么快?!”

李黎当即一个弹射。

“PPT拷一下!交给你了我的好宝~~”

“22分32秒!让我们恭喜——中山大学!”

李黎一路从三楼办公室奔到楼下会场,果然,刚好赶上纷纷扬扬的金色雨。观众席里早已抱作一团,疫情原因两支战队都在各自的学校打线上赛,亲友团的主场氛围更是一点即燃。

此时激昂的夺冠配乐正包裹着游戏背景音和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将推门而入的李黎一整个拽跌进这份独属于电竞的荣光里。观众们拥抱着、雀跃着,和本不相熟的人手拉手一起冲到台前去迎接金色雨。

李黎也想给TTG攒一份好运。

许鑫蓁就坐在第一排望着她,TTG五个人都没有动。

纷纷扬扬的金色雨一片片落下,耀眼的聚光灯打在比赛台上折射出无数道光芒,身着红衣的女孩儿在人群里蹦着、跳着,笑容格外灿烂。

欢欣莫大到填满了一整个心房,似乎连为什么高兴都要乐得忘记了。

许鑫蓁忽然就有点失落。

他想,

就那么喜欢金色雨吗?

当然了,那可是电竞的最高荣誉啊。

可是……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抱一场金色雨呢?

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站在为自己而落的金色雨下面,像这样开心地笑……

看比赛那会儿最是吵吵闹闹的五个人,在会场最喧嚣的时候却辟出一块萧瑟的安静。

没有人准确地猜到他们在想什么,但也没有人上前打扰。

偶有不知道哪位老师带来的不怕生的孩子,想上前闹一闹这几位帅气的大哥哥,也被志愿者温柔地哄走了。

允诺TTG的沉默,保护他们的黯然神伤,是这里的学生对一年三亚的尊重。

“木子老师,礼物现在不给我吗?”

热闹持续了好一阵,颁奖典礼在志愿者们努力地维持秩序下堪堪结束,李黎留在台侧引导表演赛嘉宾上场。

许鑫蓁就站在她身边,躲不掉了。

“什么……什么礼物?”

李黎诧异地望了他一眼,还以为是其他哪个校组织答应了要给他们什么周边。

“金色雨啊?我刚刚看你接到了,难道不是送我的吗?”

“……哈?”

虽然本意的确是给TTG攒好运的没错,但某只狐狸的脸面未免也忒大了吧?直接上来开口要的吗?

许鑫蓁把李黎逗得一乐。

“你笑什么?”

小狐狸见没能得逞,英挺的眉毛皱了皱,霎时显出点委屈来。

脑海里隐约浮现出个身影,在开赛前从后台把人给拽走了。

一米八几,挺瘦,大概也许应该还染了头发?如果他那匆匆一瞥没看错的话。

许鑫蓁的心情不是很美丽。

三七分的刘海顺着他耷拉的视线垂下来,好像小狐狸委屈得抱紧了他的大尾巴。

“我想要……”

“你给我好不好……”

本来只想逗女孩子开心挽回一下自己形象的人在想象力异常丰富的一通脑补后得出结论:今天这个金色雨他许鑫蓁非要不可!撒娇讨也要讨来!

李黎忍俊不禁。

“不要,我不给!”

“难道我就不能留着自己收藏嘛?总共也没有掉很多好不好,这可是我自己抢到的哎!”

“再说了,中山大学战队的金色雨,我凭什么给你广州TTG九尾啊?”

女孩甩了甩头发,转着眸子一笑,露出点小梨涡和坏心思。

“要不这样吧?”

“如果你实在很想要的话呢,我先帮你收着,到时候你拿TTG的来跟我换!好不好?”

“赔本的买卖我才不做呢!”

李黎伸出小拇指来冲他晃晃。

“哎,好还是不好啊九尾选手?咱签个合同呗?”

“我的……主角朋友?”

许鑫蓁愣在原地。

面前这个女孩子,她歪着头,露出两个小梨涡,笑眯眯对他说,“拿TTG的来跟我换”。

她说——TTG会有金色雨。

许鑫蓁觉得李黎一定是上天派来喜欢他的。

06.

结束中山大学的通告后,TTG正式进入了封闭式训练,准备迎接11月末的世冠。

前几个赛季的失利让首发五人组都憋着口气,尤其是中单九尾,不管是队内自训还是约队打训练赛,都冲得贼猛,甚至下班了还主动要求加班。

问起来就是——“哥们签了合同的!世冠剑指!你以为?”

“行吧,啧。”

上单清清跳起来拍了拍中单的肩,从训练室走出去。

“那什么,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

辅助冰尖照例维持老父亲人设,拍了拍中单逆子的肩,从训练室走出去。

“加油!哥们明天给你带冰美式!”

钎C觉得看架势今天的宿舍还是“孤儿射手”一人的天下,大概率可以独吞两人份的宵夜,于是暗爽着拍了拍金主中单的肩,从训练室走出去。

“emmm……加油尾子!”

只有呆瓜野王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自己的队友都要笑嘻嘻地对中单说一句话后再走出训练室,但康康觉得照着做总是没错的。

结果一出门就被“蹲草”的清清拽进去给平A了一顿。

“干啥呢都趴在这儿?”

训练室外墙上贴烧饼似的贴了一溜儿,甚至还有隔壁二队过来的许诺和明杨。

“嘘!”

大家统一朝康康做出手势,除了另一个呆瓜野王也同样在迷茫。

“咱小尾~八成是恋爱啦!牛的不捞的~”

最八卦的马清清冲在最前面,戳了戳屋里头压低声音解释。

“手机上交了用王者聊天呢~聪明呀我小尾~”

“哈?不会吧?”

“谈恋爱?跟谁啊?”

“尾子不会的!这啥时候啊,没几天世冠了,训练就属他最认真!”

马清清无语,马清清不知道某些呆瓜到底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可能命里自带的吧?

怎么他吴金翔的命就这么苦啊呜呜呜~

另一边,安静下来的训练室里早跳上电竞椅的人马不停蹄切了小号。

“菁英杯”表演赛那会儿,某棵“小韭尾”由于过于非酋而屡屡在转盘小程序中抽到“再来一次”,以致最后直接摆烂,狐狸眼睛一转就“随手”往边上志愿者堆里一指。

“算了算了!哥们不抽了!就她吧,行不?”

于是脆皮法师一整局下来又是血C守家又是大闪保自家菜鸡辅助,惹得台下惊叫连连,表演效果拉满,最终不负众望地光荣输掉了那场比赛。

——同时赢得了自家菜鸡辅助的好友位。

许鑫蓁在回去的商务车上吹了一路。

哦,康康是在睡觉的,康康什么都不知道。

眼下九尾开了个房间,正跟李黎边聊天边指挥着英雄在峡谷里散步。

“今天有啥问题不?剧本。”

不考研的大四上学期难得清闲,李黎不放心就接了改剧本的活儿,和编剧一起改自己的“宝贝大闺女”,而打过几乎所有位置、BP能力出众的九尾选手就自告奋勇当起了“技术顾问”。

当然,主要是为了有理由每天下班和李黎聊天。

许鑫蓁对内美其名曰:和签订了“冠军合同”的金主爸爸每日汇报合同完成进度。

“今天放你假啦~最近改的几章都没有比赛,后面几天应该都没啥问题!”

“哦——哥们懂了,哥们不被需要了,呜呜呜呜呜~”

聊得熟了,小狐狸倒是贯会撒娇装哭。

李黎都想象到他抬着胳膊蹭袖口的模样了,一定很可爱。

“啥时候王者能开个视频功能就好了……”

她想着想着就说出来。

“干嘛?想见哥们?”

“在学校吗?哥们去接你?”

可惜高兴才没一会儿,许鑫蓁连拖鞋都还没来得及穿上呢,对面就骂他有病。

“你觉不睡啦?”

“明天训练不训啦?”

木子老师三连决胜。

许鑫蓁撇撇嘴,缩回椅子上。

“要~要要要!”

“哥们可是签了合同的!说着玩玩罢了才没有真来找你~”

“哦~是嘛?”

“许鑫蓁我猜你现在刚窝回电竞椅里准备退出DD打车并且还在甩队服袖子!”

“如果我再晚一秒钟拒绝的话你可能连车都叫好了~”

许鑫蓁:……

tmd有鬼!

王者荣耀的前置摄像头是在工作的吧?一定是这样的吧?

小狐狸撅了撅嘴,枕着膝盖黏黏糊糊冲那头抱怨:

“哎呀,你这人怎么什~么~都猜到啊!”

“嗯↓~没意思没意思~”

“反正哥们不管嗷,每天准点进房solo你是躲不掉的——剧本没问题也不许躲!陪哥们聊天!”

“哥们手机都没了~也就跟你聊天找点乐子~你想聊啥都行!哥们听你的~”

“好~答应你!”

“小狐狸备战辛苦啦!世冠还剩没几天开赛,咱再坚持一下,昂!”

“这样吧,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这几天呢我就先陪你聊聊天,你训练有啥开心的不开心的也都可以跟我说,好不好?”

李黎这大半个月下来可真愈发觉得自己云养了只九尾巴小狐狸了,每次许鑫蓁一撒娇她就几乎没什么不答应的。

真拿他没办法。

这次也是,两人互道过“晚安”,一个月后的这顿饭就算这么欠下了,游戏界面的solo默契的以火舞站在原地不动被对面A死结束。

只不过那时的李黎和许鑫蓁都没想到,这顿本该在12月底来临的庆功宴,会硬生生提前到仅仅一周后……

07.

李黎是在越秀公园的湖边捡到她的小狐狸的。

凌晨一点多的光景,天黑,灯稀,连颗星星都没有,月亮被浓浓的阴云罩着。小狐狸缩在湖边一株小树的根那里,只套了条单衣,冻得发抖。

笨蛋……怎么也不找棵大点的树啊?

影子都搂不住你……

李黎望得眼底一涩,开口连声音都颤:

“没关系的许鑫蓁……没关系……”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方法安慰到他,好像这时候连中文系的遣词造句能力都显得无比贫瘠,本科四年的专业课在一朝之内通通白修。

李黎只得解下自己的围巾,铺开,拥住他,不住地摩挲掌心底下瘦削的肩膀。

企图告诉他,我在这儿呢……没事,我在这儿呢……

“好累啊……我真的……好累。”

李黎搓暖了手给人捂了好一会儿,许鑫蓁才慢悠悠叹出一句。

捧着的脸颊轻轻一歪,女孩子手心里便多了点份量。

他好像喝酒了。

淡淡的酒气顺着许鑫蓁的话钻出来,软软的,混着点果香。

李黎的心仿佛被拧了一把。

小狐狸嘟囔着跟她说好累,小狐狸嘟囔着跟她说,“骗人……酒一点也不好喝”。

“那你还喝?”

“嗯?那你还喝?”

李黎点点他泛红的鼻头,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喝的,指尖轻轻捏了捏。语气算是加重了那么一点吧,声音却不敢高,这是她所能下的、最狠的狠心。

小狐狸受伤了。

广州TTG自更名以来第一次未进入世冠正赛。

广州TTG一行七人,带够了二十多天的衣服,却只在深圳待了四天就回来了。

行李箱孤零零地被主人撇在一边。

去的时候满满当当,回的时候空空如也。

那是他们的底气与骄傲。

“没有了……”

“都……没有了。”

许鑫蓁急急去翻身旁袋子里的空酒瓶,叮铃咣啷一阵,被李黎拦下来。

“不是说不好喝吗?那还喝?”

他的虎口有点粗糙,硬邦邦的,李黎之前在学校跟他握手道别的时候就发现了。但这会儿她又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职业选手总捧着训练机起的茧,还是喝得晕晕乎乎的人拖行李箱时磕了碰了。

她就着湖边昏黄的景观灯翻来覆去地看。

“这里……疼。”

小狐狸自己乖乖把食指翻过来,又自己乖乖用拇指一点。

指腹那儿赫然躺着道血口子。

“哎哟——天呐!你搞什么啊?!都流血了!”

“我这也没有创口贴啊!先帮你包一下咱们去药店昂!”

李黎起得急,甚至打了个踉跄,许鑫蓁一把把人拽回去。

“不用~开酒瓶子划的!不深~”

小狐狸微眯起眼睛摇摇头——还笑!

清醒的人快被气死了。

“许鑫蓁!”

“这可是电竞选手的手!你能不能对它好一点啊!”

“开酒瓶子划的?!你还好意思说,啊?我让你喝!我让你再喝!”

李黎气得佯装要打,可手举起来了到底又舍不得落下——大概i糕们这一周来都是这种心情吧?输了比赛想骂,恨不得骂死这些逆子!可到头来输比赛了……最难过的还是这些亲自上阵的选手们。

李黎心软,小狐狸趁机往她怀里一拱。

“别骂哥们了……好不好?抱抱~”

“哥们被骂得是烂烂的……嗯↓~没招呀~打得菜就该挨骂~”

他甚至到这时候了还在嘴硬开玩笑。

印象里许鑫蓁似乎总是这样的。

输了比赛难受,别人哭,他不哭,忍着,还要去安慰队友,上了采访席说不定还给你整点“尾言尾语”,自嘲一下“张凯的驴”和“九尾状态”。

大家好像都习惯了,这个平日里被全队宠着的臭屁小孩,在赛场上会是可靠的大心脏和团队的主心骨。

可是他直到八天前才刚过完20周岁生日啊……

李黎反手摸了摸肩膀上刺猬一样炸毛的头发。

软的。

只是看起来全副武装罢了。

“许鑫蓁,我不是你队友,也不是你家里人。”

“其实你可以告诉我的……不用担心影响我状态,也不用担心我太过为你的事操心。”

缩成一团的人没说话,只是又缩得紧了一点儿。

李黎感觉到肩窝里一热。

“难受……真的好难受……”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好像已经努力到头了……怎么办?”

“好像已经付出了全部还是差那么一点……永远差那么一点!好像真的爬不回去了,那个位置……TTG,连亚军都没有。”

许鑫蓁哭了。

李黎在想,这么爱逞强的小狐狸之前都躲在哪儿哭呢?

是半夜十二点的被窝?

还是两天之内上了几百分的王者峡谷?

“哭吧,没事。”

“我在这儿呢,哭出来就好了,昂。”

可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轻轻回抱住他。

李黎拍着他的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话。

“许鑫蓁,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九尾吗?”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特别害怕失败的人,从小到大都按部就班、顺风顺水地过惯了,没什么过人的天赋,但付出的努力也基本能得到回报。”

“直到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地遇见了倾尽全部还是无法完成的事情——真的会怀疑自己,真的,那种无力感很痛苦。”

“但我又是幸运的,因为我在那个时候,遇见许九尾。”

“小狐狸说,多久都磨不灭的自信。”

“小狐狸说,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怕输的人永远赢不了。”

“小狐狸说……后面会好起来的。”

“我看着小狐狸一步一步,跌倒了又爬起来,挨打了又打回去……”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可他每次开口还是说,大家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

“许九尾还是那个许九尾。”

“许鑫蓁,不瞒你说,也不怕你笑话我。”

“我今天告诉你个秘密吧?”

“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身上那种安定感,好像只要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输得再惨,生活还是会一天天地翻页向前。”

“所以我把这种安定感‘偷’来了。”

“可直到我揣在手里才发现,所谓的安定感,是自己消化掉全部的痛苦后变得强大,然后成为别人的主心骨。”

“许鑫蓁……我的意思是,我今天说这么多其实……我的意思是你现在……”

“不,我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成为别人的主心骨了。”

“你要不要试着……依赖我一下?”

女孩的声音起起伏伏,和面前这片湖水一样轻轻波动着。

时而和缓,时而急促,却从一而终地坚定又温柔。

一浪一浪将人包裹。

几个星期后,广州TTG九尾将会在这里踩着小黄鸭船,念白生活给他的九颗酸涩柠檬。

可现在许鑫蓁却听到——输得一塌糊涂的许鑫蓁却听到——这个叫做李黎的、笑起来永远甜甜的女孩子对他说:她要给许九尾一颗糖。

“许鑫蓁,其实我最开始写小说,是喜欢那种……在文字构筑的世界里尝试我想做又不敢做的事的痛快,是喜欢自己可以决定所有人的命运,是喜欢想要成功就一定可以成功的快感。”

“但是现在……我喜欢写男二号。”

“我的主角,是别人剧本里的男二号。”

“或许总是差那么一点运气,或许和主角比总是差那么一点天赋,但是我们永不言弃,好不好?”

“来做我的主角吧,许鑫蓁!我们一起去拥抱好多好多场金色雨!”

李黎拍了拍小狐狸的肩,等着,埋在她肩窝的脑袋终于肯赏脸动一动。

“那……会、会有报酬吗?做主角……”

许鑫蓁抽抽噎噎地抬起脸来,抹两把泪珠,面上还红红的。

不过李黎敢肯定,这只“酒尾”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了——脸红八成是因为哭鼻子害羞。

“哟,还知道讨报酬呢?”

“掉钱眼里了是不是?想要什么呀?”

李黎边逗小孩儿边从包里掏出湿纸巾来,一点一点帮他把泪痕收拾干净。

结果臭屁小狐狸还躲!

许鑫蓁嘟囔着:“哎你别……我自己来!别跟我姐似的!”

“我本来就比你大!做你姐怎么了?!快说,想要什么报酬?过这村没这店了嗷~”

李黎“啪”地拍了狐狸爪子一下,把湿纸巾夺回去,瞧他往脸上胡乱蹭的架势就想到刚才开酒瓶子划破手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我要你留着那几片金色雨!不许给别人!”

“我还要你——”

“不许……咳,不许当我姐……”

“就是说,我的意思是!随随便便低人一等的事情……哥们才不干呢!”

小狐狸眼睛乱瞟一阵,到底还是把湿纸巾抢过来自己擦了。

不然这脸得越擦越红。

“金色雨当然给你留着啦,今年等不到就明年!我又不认识别的电竞选手,给谁去啊?”

“那可不一定……”

“不认识别的电竞选手,我看上次菁英杯那个中单打得就不错——当然跟哥们比还是差远了——他还下场第一个就把奖牌给你戴!”

小狐狸气得挥了挥爪子,看来酒还是没醒透,这么酸不溜秋的话竟也能从这张全KPL最硬的嘴巴里吐出来。

“许鑫蓁,那是我同一个高中考上来的直系学弟,关系当然好啦!”

“那……那你那天在后台!还有男生把你拽走!”

“那是我校青协同部门的干事,有问题不懂来请教我的!OK?”

李黎强忍着笑试图跟小狐狸讲道理,可这只小狐狸是少爷,是队霸,眼下还是半醉不醒的加强版。

小狐狸不跟你讲道理——小狐狸咬你!

李黎拗不过他,两只手腕都被他箍起来扣在身后树干上,湿乎乎按了一手沾露水的泥。

“许鑫蓁!你放我起来!你到底要怎样嘛!”

女孩子气呼呼瞪着他,深度洁癖党对目前手心指尖的触感非常非常非常之深恶痛绝!要不是看在凑到眼前这张脸就算再怎么素面朝天憔悴不堪,也不得不承认是好看的的份上,她绝对一口唾沫唾上去然后逃之夭夭。

可惜小狐狸还没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还顶着他那刺猬头自以为是地散发魅力。

“这个学弟那个学弟的,木子老师怎么这么多好弟弟啊?”

“那多我这一个好弟弟……应该也不多吧?”

许鑫蓁眨巴眨巴眼凑近来,全然忘记了刚刚是谁嚷着不要姐姐的。李黎现在只觉得等这臭屁小孩儿酒醒了,一定要告诫他少跟着张凯和小马瞎看电视剧!壁咚什么的……永久ban掉!

当然眼下还是要识时务者为俊杰——

“认认认!我认我认!”

“我李黎!天地良心独生子女!就认你这么一个好弟弟!行了吧?”

“那什么学弟,那什么干事——边儿去!”

最后一句甚得“蓁”心,安全警报解除,李黎终于得以站起来把全身上下的土清理干净,然后又横跨几步躲远点。

“那啥,那姐就……新姐上任?给你提个意见呗?”

“你这跟风干拖把似的一头白发啊……赶紧抽个空拾缀拾缀去吧,昂!有碍观瞻,有碍观瞻了~”

“体谅一下~都认弟弟了那我肯定得认个漂亮弟弟嘛,对吧?”

李黎笑嘻嘻弯了弯眉眼。

“……什么意思?”

“看上哥们脸?”

“不是,刚刚是谁掏心掏肺跟哥们说了一大堆啊?!到头来还是颜值党是吧?是这个意思是吧?!”

“世、俗、的、女、人。”

刚得了甜头的小狐狸破防——破大防!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好像这个叫许鑫蓁的人就是对“纯粹”有一种执着的追求,以致几个月后他还是因为这个问题别别扭扭把人给惹生气了,又一路追出来死皮赖脸送人到家门口。

“咋样啊尾~木子老师哄好没?”

“哟~人围巾都给裹回来啦~可以呀尾弟!你别跟哥说你这波直接推到高地啦?”

只有初中恋爱经历但2023年的春风一吹恋爱脑极速生长的小马同志,一下播就早早守在别墅门口等着吃瓜。

“爬。”

可日常嘴碎的小狐狸只丢回来一个字,看起来心情不太美妙。

“上号!陪哥们稳国标!今天打到它个凌晨四点!”

许鑫蓁兜起小马的帽子就往人头上使劲儿一盖,推着搡着往里走,一路上还“箫子”、“豆子”、“然子”、“诺崽”、“明杨”地乱嚷一气。

“尾咋了?出去一趟脑子不好使了?”

风箫弟弟尚未感受到直播时长的险恶,不用下播跑来得最快。

“不知道啊~这架势这冲劲!哥看着跟去年那会儿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去年?”

风箫弟弟新来不清楚TTG的陈年八卦,小马立即“尾子巴拉巴拉……”、“木子巴拉巴拉……”、“长风不惧巴拉巴拉……”、“中山大学巴拉巴拉……”好一通解释。

“说够了吗?”

“可以陪哥们五排了吗?”

九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两人边上的,声也不吭,突然幽幽来了一句。

风箫弟弟不敢说话,瞥了瞥他小马哥。

但小马儿不怂,小马儿冲冲:

“啧,这么憋屈啊?看来尾弟这波是被偷家了呀~”

“滚你丫的,哥们这局要重开!”

“上号!”

08.

天地良心,李黎发誓自己真的没有跟许鑫蓁一刀两断。

她只是在许鑫蓁追上来抱她的时候打断了他即将要说的话——她甚至连他的拥抱都没有躲开!

“我就跟他说,先好好打比赛,正好我也想理一理这么些年到底喜欢的只是广州TTG九尾,还是许鑫蓁。等春季赛打完了,我毕业实习也差不多结束,我们一起从上海回广州,到时候我再给他答复。”

“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老盖找来的时候李黎着实吃了一惊,心想自己也没说啥重话啊?别没几天开赛了,许鑫蓁那小子又惹出什么事。

“哦哦,那倒没有,这个木子老师放心!”

“我只是心疼峡谷里那些小动物,呃……以及段位比较高的普通玩家,所以插手来关心一下队员的私生活。抱歉抱歉!实在打扰了!”

“峡谷里的……小动物?”

李黎歪了歪头,冒个问号。

“啊……就是尾子最近在峡谷里大杀四方!基本上主播、K甲、青训啥的五排,撞车都被他打烂开,告状告到我这个主教练这里来了都!”

“哦……这样啊?”

李黎脑海中浮现小狐狸缩在电竞椅上怄气的模样,手上疯狂操作着嘴里还喊——“给我杀!!!”,于是抿了抿唇,绽开一抹笑。

“那麻烦教练替我跟峡谷里的小动物们说声抱歉哈~”

“哎哎,好嘞木子老师!包在我身上!”

“那些猪啊鸡啊龙啊什么的,都交给我!就是那只小狐狸……你看?”

“知道了教练,峡谷里的小狐狸就交给我吧~”

【状态很好,继续保持】

【但也要注意休息啊】

【偶尔也放峡谷里的小动物一条命吧,九尾巴小狐狸?】

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对面回复:

【收到】

【刚刚正好开了一局,打完了才回消息】

【下次再撞gemini我考虑考虑放他一马】

【看在哥们刚把他撞烂开就收到木子老师消息的份上】

……

断了没几天的联系就这么重新建立起来,正值赛季,许鑫蓁的手机又上交了,两人恢复到睡前王者solo聊天的模式。

小王:原来我tm是个聊天软件?

春季赛一天天过去,在上海实习的李黎每场都收到许鑫蓁寄来的内场票。常规赛、季后赛、止步……跌宕起伏,却又最终平平稳稳的结束。

重组的TTG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顺利完成了队员间的配合磨练。

飞广州了。

重获手机的许鑫蓁最近每天都要变着法儿骚扰一下李黎。

要么是:“哥们今天五排五杀了!”

要么是:“明天要出新英雄,哥们又得加班加点练了”

要么是:“这个月要冲火舞国标!祝哥们好运!”

要么是:“呜呜~海月老婆不要哥们了,连跪五把木子木子快收留我一下吧~”

对此李黎的评价是:诡计多端的小狐狸,海月才不替你做这个僚机

【明天我拍毕业照,大明星有空赏个脸不?】

木子777向九尾www发出一条消息。

“啥?你明天都要拍毕业照啦?!”

“那你们毕业典礼啥时候办啊?不会都偷偷办完了不带哥们吧?”

许鑫蓁正好在线,直接开了个1v1火急火燎把李黎拉进去开语音。

“哎不行啊木子!我们可说好了,你毕业那一套流程哥们都要参与的听到没有?哥们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大学读,你就让哥们观摩一把呗!”

“你是不知道,当年许嘉欣毕业那会儿可把我馋得哟~”

小狐狸说起这个絮叨个没完,看得出是真的很想体验一把大学生活。

“只要你想,你肯定可以考上的。”

“小狐狸那么聪明,双一流不行的话……怎么着也得一本吧!”

“就这么相信?”

“对啊,还是那句话咯,我相信你!”

李黎操纵着峡谷里的妲己跑过去,给对面放了个桃心,小窗扣字:

【不过这次不是相信广州TTG九尾啦~】

【这次是相信……】

【许鑫蓁。】

09.

也没有告诉他具体在哪儿。

调皮的小姑娘原话说:

“你管你训练,等着就是了。”

“至于成片怎么样嘛……我比较相信缘分!”

九尾www给她扣回去一连串问号。

李黎没理,说要早睡。

第二天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极其忙碌且凌乱的一天。

广州的六月底,大太阳,黑色的学士服,集体照,化妆……buff直接叠满。

李黎忙完学校里七七八八的合影留念,早就汗流浃背到一塌糊涂了。她赶紧跑回宿舍冲了个澡,重新搞了遍行头,准备神清气爽地打车去俱乐部。

可刚下楼就被人拦住了。

“学姐!李黎学姐!”

是那个“菁英杯”打中单的直系学弟。

“我……其实我……我一直!”

“……我想找你拍毕业照!”

“???”

“我下午不是发朋友圈让想拍合照的过来了吗?”

“你当时不就站在隔壁,不来找我?”

“过这村没这店了啊!”

因为关系比较熟,李黎也就开几句玩笑没当真,从包里掏出学士服来准备穿上。

“不……不是的,我看见那条朋友圈了……”

“但是我……”

“我想当最后一个和学姐合影的人!”

面前的男生规规矩矩站着,紧张到立正军姿攥紧双手,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把他零零碎碎的影子投到李黎身上。

“可……可以吗,学姐?”

树叶晃动的频率好像心跳。

李黎突然意识到,那阵风……那阵拂动树叶的风!

究竟来自哪里。

许鑫蓁……

“对不起!我已经约了别人了现在快迟到了!”

“明天,明天我再跟你说吧好不好?或者今天晚上也……哦不,今天晚上不行,我不知道等他下训要几点……”

“总之真的十分抱歉!”

初夏啊……

真是一个很好的季节。

虽然李黎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夏天。

匆匆忙忙解释了一通也不知道能传达出去多少的人,转眼已经坐在的士晃动的车厢里了。

晚高峰的车流、闪烁的红绿灯、路边牵着放学娃娃慢慢走的阿公阿婆……卖现切水果和冰糕的小摊贩“叮铃叮铃”响着自行车铃,追着娃娃们馋。

忽而又拐过一道弯了。

路沿着河走,车沿着路开,整座广州城的烟火气于是倒映在长长一卷波光粼粼里,炊烟袅袅飘上去,蒸熟了天边大半片晚霞。

好美。

真的好好看。

车窗随便一框就是一幅画。

李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她想,

许鑫蓁……缘分就看这片夕阳吧!

我在楼下等你,在你一低头向下望,就能看见的地方。

最后这一步,换我来走。

10.

“笨!”

“李黎你手机甜蜜干什么用的?!!!”

“怎么会有人蠢到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大半夜我下班啊?!”

凌晨一点多准备回宿舍的许鑫蓁本来还在为这一整天的苦等无果而郁郁寡欢,正想着回去之后要不要再去王者峡谷里打两把撒撒气,就在路灯杆杆边上捡到了一只抱成团的李黎。

小团子被人揪起来的时候还有点困,没睡醒,嘴巴里嘟嘟囔囔的:

“那为什么不打?”

“怕你在训练嘛……不训练也可能在直播什么的啊……不想影响你。”

“而且我后来一想,广州的夜景也挺好看的嘛~问题不大!”

“但现在夜景也没了。”

“嗯……没关系!”

“灯熄的时候我想……灯暗了就可以看见星星啦~星星也很好看!”

“但今天好像连星星都没有。”

许鑫蓁说着抬头去望天。

他没有放开怀里的人,李黎一抬眼就是他修长的脖颈和清晰的下颚线,三七分的刘海顺着重力向后滑去,露出那双好看的眉眼。

头顶的路灯光落在里面,亮亮的。

“你染头发了诶?蓝灰色!”

“对啊,某人昨天不是兴师动众地邀、请、我,要哥们陪你拍毕业照吗?”

“那哥们不得有点儿诚意?”

他挑挑眉,语气装出不耐烦的样子,狐狸脑袋却乖乖顺着李黎伸出的手低下来。

“那为什么是蓝灰色!”

小姑娘又趁机垫脚揉了两把狐狸毛,被许鑫蓁逮住弹了一下额头。

“明知故问!因为你喜欢啊!”

“嗯~”

“那早知道的话我等你的理由还可以再加一个!”

“我本来想……如果今天恰好没有星星的话,俱乐部楼底下这盏路灯我觉得也不错!”

“如果真——这么不凑巧!连这盏路灯也恰好坏了的话,那你这个蓝灰色的狐狸毛也勉强能算一项!”

许鑫蓁听了笑出声来。

“什么意思?瞎搞啊~不是说要看缘分吗?木子老师就这么看缘分吗?”

“从夕阳,到夜景,到星星,到路灯……再到哥们本人的头发?”

“这算哪门子缘分啊?”

“怎么不算?初中不学提取公因式的嘛?”

“只要合影的人是许鑫蓁,就是我的缘分啊!”

“……笨、蛋!”

11.

后来的后来,李黎总要拿许鑫蓁的“四项择偶标准”开玩笑。

时不时提起来就踹他一脚。

“哎,你说……如果一个女生,她长得巨好看,不认识你也不了解你,不打游戏,还看得上你,那她看上你什么呀?”

李黎一骨碌从休息室的沙发上爬起来,转着手里的笔思考。

“看上你的脸和身材吗?”

“还是看上你的钱?”

“嘶……原来你管这叫做‘纯粹’啊?!许鑫蓁呐许鑫蓁,你这个世俗的男人!”

而许鑫蓁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连反驳都懒得反驳。

“行行行~哥们世俗~哥们全联盟最世俗!好吧?”

“木子老师现在要做的呢,就是赶紧去台侧候场,然后哥们去台下坐着,一会儿负责带头给你鼓掌,好吧?”

“最后提醒一句!今天某人可没有喝酒壮胆哦~等下可千——万别怯场!哼哼~”

小狐狸捏着老婆的肩,一路送人到编导小姐姐手里,台上的《长风不惧》发布会已经进行到了游戏娱乐环节。

“好的,现场的各位媒体朋友、观众朋友们!欢迎回来!”

“本轮游戏呢,我们选取了一些网友的提问,由场上的主创团队嘉宾分别抽取回答,让我们掌声有请各位!”

轮到李黎的时候,她抽中的是:

【《长风不惧》中塑造了许多个性鲜明、打法独特的职业选手,如果让您在其中选择一位做您现实生活中的男/女朋友的话,你会选择?】

主持人英凯念完问题,台下起哄声早已四起。

“这个问题……感觉不是很好答啊,木子老师?”

英凯一脸看戏地将话筒递近,导播还特意切了台下九尾的镜头。

“emmm……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恰恰是我答才最好答吧?”

“哦?怎么说?”

“因为我已经选完了呀~在台下坐着呢~”

“许鑫蓁在我这儿,永远是主角。”

【全文完】

宋居寒:我的出场费一分钟8万

只是娱乐,不喜勿喷

这个男人真的好帅

换好几次手机

牡丹争艳日,奇思饮谷雨~

李夫人会比较活泼一点~经常会让李总陷入脸红傲娇模式。俏皮可爱型~很元气!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李夫人会比较活泼一点~经常会让李总陷入脸红傲娇模式。俏皮可爱型~很元气!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许夫人就比较软萌一点,常态是甜甜地靠在许先生身边,给予先生完全的信任。同时对于自己的感情也是十分明确,该主动的时候会很主动的。(可以翻看“许夫人今天很主动”)

白夫人的设定是有些小动物感的妹子,会比较容易受惊,胆子有点小~圆溜溜的眼睛是她的特点~~~经常被白先生保护过度。然而在关乎白先生生命安全的事情上,会有莫名的勇气。

//1.7w+复婚全记录

—《渎神者》后续

只有当你从地上仰望天空的时候,才会明白人类是多么渺小。

劫后余生的人们习以为常似的在雪里刨起了呼救的同伴,我仰躺着望着天空,憋在胸前的一口气忽的一松,感到一阵难言的疲惫——太累了,就不该听他们的跑来爬山,居然碰上了小型雪崩。

其实也不算雪崩,只是这里遍地的雪埋住了那些石头,才导致队伍里有人不注意地以为有落脚点,结果一脚踩进了巨大的雪团里陷了下去,连人带雪地滚下来,把在下面目瞪口呆的我们扑了个正着。

那闯祸的姑娘给吓惨了,从雪里爬出来的时候一个劲地哭,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顿了好一会儿又放回去一个劲地掉眼泪。...

那闯祸的姑娘给吓惨了,从雪里爬出来的时候一个劲地哭,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顿了好一会儿又放回去一个劲地掉眼泪。

恍惚间我感觉有一个背影侧目回头,温润如玉地笑了一下,那张我视为挚爱的侧脸依旧温柔,刹那芳华都失了颜色——什么啊,居然是晴明大人。

发愣期间所有人都爬起来了就我还懒懒地卧在雪里,那闯祸的姑娘刚回过神来就又被我吓到,连滚带爬泣涕涟涟地扑在我身上,声音都哆嗦着问我有事没有,说真的我想要感谢她,从日本起飞的时候我还是一肚子气,被雪砸一下反倒冷静不少,冷静到我定定的看着她,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你知道珠穆朗玛峰埋葬了多少挑战者的骨血吗?我这个笨蛋居然没栽在那里。”

同行的人皆是一愣,然后不由得哈哈大笑,弗兰克终于从另一处拎着他的小男友踩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我走来,俊美的脸庞上有着被冻伤的痕迹,一度让我思考我现在是不是也这么狼狈,他却无所谓,远远的就朝我招手:“行啦,瑜,爬起来,别赖着不动,都吓到小孩了”

我默然,从雪里爬起来拍了拍衣服——是啊是啊,我都34了,连小孩也不能欺负了。

也只有羽生结弦还觉得我是个爱哭又脆弱的孩子。

回到居所的时候弗兰克抢着点燃了炉火,并且很快地脱了他的大外套换上了新衣服,抱着他的小男友在火边懒懒地打瞌睡,见到我经过才掀了掀眼皮,在男友的提示下好心开口:“我的宝贝想对你说,请尽快把衣服脱下来,一会儿雪融掉了会很冷”

说完咂咂嘴又补一句:“瑜,你可以尝试一下在挪威穿最爱的吊带裙,绝对会美死一片人的,当然,也可能被当成神经病”

我笑骂了他一句混蛋,走回房间关了门开始换衣服,那倒霉的姑娘恰巧和我一间,进去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发愣,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红红,哆嗦着说:“sorry”

“Nothing,Whereareyoufrom?”我脱掉了外套,穿着毛衣去找比较暖和的羽绒服。

“China”她搓了搓手臂,却看见我停了动作,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她:“中国人?”

“是……是啊”她打了个磕巴,熟悉的中文又一次落入我耳中,“姐姐你也是吗?”

不得不说这句姐姐我很受用,于是缓和了表情点点头:“是,不过好久没回去了,打算结束旅行就回去看看”

再不回去看看,我的御用编辑会冲到日本去把我抓起来摁在电脑桌前疯狂赶稿……我默默想着,脑子里浮现一个人面目狰狞着咆哮的样子。

那姑娘逮着华夏子女就眼眶一热,当即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成了我的小尾巴,姐姐长姐姐短地叫得我心花怒放,围坐在火炉旁的时候她喊我一声吓得弗兰克差点没把酒喷出来,几个同行的人忙着帮他顺气,也有些莫名其妙,我则含笑不语,眯着眼睛瞧他,透露出些许警告意味。

可惜我忘了弗兰克是个非纯种法国人,更没有英国血统,他爸爸美国的,妈妈法国的,从小到大一半法国一半美国混合着长,硬是长成了个粗线条的笨蛋——此刻这个笨蛋终于回过气来了,看着那姑娘很不可思议的说:“这家伙婚都结完了还叫……唔!”

他的小男友迅速反应过来打着哈哈把他拖走,对着我很歉意地点点头——看,这才是标准的集高情商浪漫和绅士于一体的法国男人。

我无语地看着弗兰克,很是后悔接受他的旅游邀请,一路上又当电灯泡又当导游的,居然还被他推进火坑,真是便宜死他了。

同行者里有一个美国人,又是个嘴不把门的,望着我很是震惊:“瑜,你结婚了?OMG,你看上去好年轻,而且你也很漂亮,你丈夫一定很爱你”

“谢谢”我礼貌颔首,心里想掐死弗兰克的念头就多了一分,“不过已经是前夫了”

那姑娘震惊地抬起头,熟悉的母语很容易被我解读:“为什么?他出轨了?”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看着周围人一脸迷茫的样子,我深叹一口气,感谢她还没有从中文模式里切换出来:“没有”

她看上去明显不信,犹豫一下又问:“那你...?”

我给气笑了:“相信我,如果你见过他,你就会知道没有人可以拒绝得了他,绿了他太不划算”

姑娘闭了嘴,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若有所思。

“实际上我还有两个儿子”面对满室充满八卦的眼睛,我悠悠坐下来,表示用英文也可以充分发挥自己作为一名创作者的叙述能力,“双胞胎,一个判给我,一个判给他”

有人好奇问:“那你怎么不带出来?”

我耸耸肩:“扔我前夫那呢”

“怎么可以这样!”那个当地请的导游似乎听不下去了,“孩子应该在自己身边照顾,多不负责任啊”

我又不能教他俩花滑……我腹诽,没了耐心,却更显得冷静,眉眼弯了起来,就像是无数次和羽生吵架那样无懈可击:“是啊,所以我可能得提前结束假期了,去看看我的两个宝贝有没有被他们爸爸带歪”

我嘴角抽搐:“你怎么知道?”

“不止我知道,你老公也知道,现在在冰场里化身魔王呢”她哈哈大笑,“别觉得是我说的,还不是你那小宝贝,玩着某社交软件就发现了你被雪砸进地里,哭天喊地的跑去找他爸,你老公知道后脸就黑了,今儿真的是肉眼可见的不爽”

“前夫”我强调。

“好好好,前夫”她无所谓地改了口,“真离谱啊,居然还真狠得下心和羽生结弦分……哦不是,离婚,全日本的女人都羡慕死你了”

“因为弗兰克这个蠢货,我打算明天就回去多伦多,他们训练应该还好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社交软件,这才发现那个倒霉姑娘居然还是个旅游博主,在上面对我进行了五百字小作文夸奖,还配了一张我躺在雪里的照片,虽然只露出半张脸——老天爷,她什么时候拍的!

“这么厉害啊”我不甚在意,“Yuzu呢”

“嗯?”

“我前夫”我重复,“他上冰了吗?”

“他不是退役好久了……哦我看看,没有,站在旁边指导——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嘛”

我敛下眸子,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没事”

在下了飞机前往多伦多冰场之前,我思虑过后还是决定回家一趟,一路上舟车劳顿,我可不想蓬头垢面地去见我的宝贝们——当然,前提是羽生结弦没有把家门钥匙给我换了。

这边的房子是在羽生结弦准备长期负责成年组的训练之后买下的,我还是太低估他的有钱能力,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连装修都搞好了,一点我的用武之地都没有——其实我小时候还有一个设计师梦想呢。

没换钥匙——我松了口气,拉着门把往后退了一步,房门打开的时候我和里面的人皆是一愣,羽生结弦似乎正在准备吃的,手里拿着两个和他形象极为不相符的卡通保温桶,厨房里的混乱可以看得出他刚刚是怎样的手忙脚乱。

“Yuzu”静默之后我叹口气,有点无奈“我不是叫你别进厨房了吗”

“小家伙们刚到这里没两天就说想吃家里的,姐姐又不在这里”他像是做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无意识扣着保温桶的边,“我就想着试着做一做,反正也就这几天,过完假期他们也该回去读书了嘛,一两次而已,没那么麻烦……”

我放下箱子,从他手里拿过那两个保温桶:“我来吧”

他顺从地松了手,像个小尾巴一样在我身后转悠来转悠去,一张公家颜在这几年也鲜有变化,只不过稚气全褪,成熟男人的样子更加凸显——只不过真的还是好帅。

我受不了这样一张脸在我面前招摇过市,把他准备好的东西装满一个罐子,拿起另一个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回头捏了把他的脸颊,感觉还是软乎乎的,就是少了很多肉:“Yuzu,你没有事做吗?”

“有啊,在想要怎么和你提复婚会比较容易接受”他看上去理直气壮,“因为知道瑜酱喜欢漂亮的东西,如果能用美色诱惑就方便多了啦”

我静默无言,转过去继续准备孩子的晚饭——老实说,所有人都不明白我为什么离婚。

他们只知道羽生结弦是不同意的,一开始就在孩子的问题上耍赖皮,我说我要弟弟他就说他要弟弟,我说我要哥哥他也说他要哥哥,最后差点被我闹到去打官司,处理离婚手续的时候他全程冷脸不说话,上了车之后也只是眼眶微红,一路上注意他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好受一点地明白——他太坚强了,看上去一点都不需要我。

“瑜酱,就算离婚了,为了小孩,同居应该也可以的吧”他低声的开口,像是在咬着牙所以声音很压抑,“就当我们是房客好了,瑜酱,小朋友是不能接受没有爸爸或者没有妈妈的,而且他们也已经开始学花滑了,我可以教他们”

原来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我回忆起来却微微走神,装好第二个保温桶就擦擦手进了浴室,他还是跟在我后面晃悠,然后被我挡在门口,面露无奈:“Yuzu,我现在要洗澡,你可以先去冰场,不用等我”

“我等你吧”他满脸无辜,让人生不出责备之意,“昨天的小朋友差点跳出来阿克塞尔,我猜你也想去看看所以才会提前回来,另外——应该没受伤吧?”

我凝视着他,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嗯”了一下,对于第二个问题置若罔闻,转身锁上了门——羽生结弦对我来说的冲击力一直很大,我从来都没有办法从他的注视里逃脱出来,老实说,这个婚我觉得离了和没离一样,似乎只是我发火时开的一个玩笑,哪怕是没有了法律束缚,我们也像任何一对亲密爱人那样熟知着对方。

比起我们的淡定,多伦多冰场的各位今天都格外震惊——不是说羽生结弦早就离婚了吗,为什么又和传说中的前妻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的走进来?

我低头再三检查今天的装扮——扎了一撮高马尾,因为来的是冰场所以衣服穿的是我平时锻炼的衣服,又借了一件Yuzu的外套,看上去应该不会很丑吧?

冰场上两个因为矮小所以特别好认的身影一前一后朝我这个方向滑过来,幼气的脸都像极了羽生结弦——难搞,这么小就有公家颜的倾向了,以后还不知道会骗多少小妹妹。

“妈妈!”两个人很是惊喜地看着我,趴在冰场边沿处,垫着脚朝我笑,两个人看上去都像个等比缩小的羽生结弦,幼态十足,“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呀?”

我狠狠搓了一把两个肉团子,简直要被可爱的热泪盈眶:“一人一个挪威买的鹿角帽好不好呀?”

挪威啊,真是个浪漫的地方,它的景美得像是世外之地,按理说这种地方就该产生爱情,但是大家都说,在挪威很少发生一见钟情的事情——因为太冷了,所有人都裹得像个粽子,谁知道眼前这个人长什么样啊,谈恋爱简直像拆盲盒一样刺激。

表妹远远地跑来一个熊抱就给我抱了个满满当当,偏头给羽生结弦做了个鬼脸,看上去还像十几岁那样没有长大,被我说了两句还不乐意了,瞪着羽生讽刺我:“当年也不知道是谁说要跟我一起孤独终老的,结果才二十几岁就跟人家跑了”

“跟你在一起就不算孤独终老啦”我揉眉,哭笑不得,“好久不见啦”

她定定的看着我,又给我一个熊抱。

结婚之后的羽生莫名开始热衷于游玩世界,他时常翻看我曾经拍下的照片,像个小朋友一样问七问八,我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跟他讲旅游过程中的趣事,也时常回忆着就发现当时觉得印象深刻的事情在记忆里就像被流水打磨的沙石,突然就只剩下那么零星半点的小小感动,于是我忽然明白了老人们讲的“其实一生这样长,也不过活了几个瞬间而已”。

他喜欢听我讲,从后面抱住我翻着相册,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乖巧的小狗。

“这是哪里?”他指了指相册上一座巍峨的雪山,眨眨眼睛,“瑜酱拍了两张这座山,是很喜欢吗?”

我低头,一眼就辨认出来:“是珠穆朗玛”

世界最高峰,山中的王者,大地与冰雪传承千百万年造出来的奇迹,它矗立在群峰之巅,俯瞰着人间,它的王座高耸直入天端,封顶的阶梯上埋葬了无数勇敢者的一生和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我试图攀登它的时候见过一个男孩孤身一人前来,站在山脚下仰望它的身影,像在朝拜一位圣洁的神明。

同时,这也是我认为最贴近羽生结弦的一座山——如此相像,同为神迹。

“珠穆朗玛”他生涩地用中文念出,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对吧?”

“进步很快嘛”我失笑,手指蹭蹭他的脸颊,“不愧是Yuzuru啊”

“那这里呢?”他点了点照片上的彩色泉水,“好漂亮”

“美国的黄石国家公园”我略带无奈,“泉水是因为水里的矿物质变成彩色的,不过没人敢泡那边的温泉吧,那可是座活火山呢”

“啊,这个是莫斯科”他兴奋地眨眨眼,“对吧?我感觉去过这个地方”

“Yuzu”我揉揉他的脸,“你想干什么呢?”

他的眼睛眨巴眨巴,我还是假装没看见他疯狂暗示那座珠穆朗玛。

尽管后来我们选了佛罗伦萨,但是一路上他居然还在心心念念珠穆朗玛,我只能警告他注意一下自己是个哮喘人士,试图征服珠穆朗玛的人向来没有好下场,他似乎是不服气,嘀嘀咕咕地念了一路,还列举他获得的奖牌以证明哮喘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

我眼前浮现他躲在休息室剧烈喘息的模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想都不要再想了Yuzu,再者说……你早就拥有它了”

你不必去征服珠穆朗玛,因为它早已在你心中,这是世界对所有挑战者的无私馈赠。

佛罗伦萨作为文艺复兴的起源之地向来是无数艺术人士的心向往之,飞机落地的时候已是傍晚,夕阳斜下落了满地光辉,我们定的酒店坐落在领主广场的附近,从窗户向外看可以见到教堂的顶端和被截了一半的太阳。

羽生结弦像个小孩一样暂且忘却了巍峨的珠穆朗玛,我在挑巧克力的间隙瞥见他蹲在一个卖花的老奶奶面前,用他异常艰难的英语和人家鸡同鸭讲,等到我挑好东西去找他的时候就见他兴奋的站在路边朝我招招手,身上的卫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一只维尼熊的熊头印在上面对我傻笑——果然啊,羽生君的私服真的一塌糊涂。

他却不甚在意,牵过我的手絮絮叨叨:“刚刚那个奶奶说佛罗伦萨有一座桥,情侣可以在桥上挂锁,这样的话就算锁住了爱情”

“这种东西不是到处都有吗”我没忍住吐槽了一句,“Yuzu,日本也有的”

他转过来看我,有点委屈的样子:“那就从这里开始嘛,以后去的地方也要挂锁不可以吗”

我心头一跳,莫名其妙生出一种拐卖小弟弟的感觉:“哦,那……行吧”

真的是,三十几岁的人了装什么嫩……我搓搓脸颊,感觉有点烧。

在维琪奥桥落锁的那一刻我想起那句“其实人一生也只不过活了几个瞬间而已”,我顺着十指相扣的地方往上看,看见我的Yuzu一张侧脸被未落的阳光照得温柔,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瞬间应当会被我铭记。

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偏头看他,心跳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这世界寂静无声,而我爱你震耳欲聋。

其实我一点都不相信爱情可以被外物锁住从而永久保存。

可他是羽生结弦,

所以我选择了相信俗气的浪漫。

夜色降临的时候领主广场聚集了大量的人群,艺术家们成群结队的出现,常被用来登上高雅殿堂的乐器也同时被他们在世俗之地演奏流行乐曲,夜晚的风吹拂过脸颊的时候羽生结弦悄悄凑过来捧着一束玫瑰花,我接过花束举起挡住侧脸,拉着他的衣领在人群里交换了一个隐秘的吻。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和喜欢的人一起走在大街小巷,哪怕人群拥挤他也从来不会松开我的手,我们一起在街头漫步,接受老奶奶递来的鲜花,悄悄藏在暗处接吻,踩着夕阳的余晖走过长路,仿佛这样就算过了一生。

我们用爱意浇灌心里的玫瑰花,这朵花扎根极深,仿佛一拔便会鲜血淋漓,佛罗伦萨的风携着阳光迎来,温柔得像是能吹进心里。

因为他说想要陪我走遍世界,于是游船停止远航,我开始期待余生。

后来我们趁着他假期的最后几天前往莫斯科参加我读书时一位好友的婚礼,那位从小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浑身上下在我看来都很可爱,明明长着一张甜妹的脸却偏偏喜欢辣妹的妆,高中时常被我逮住一顿呼噜——什么啊,居然也嫁人了吗。

她的对象也算半个中国人,中俄混血之后的小哥不仅有中国人东方面孔的俊郎,还有俄罗斯人身为战斗民族的健硕身材,我瞥了一眼坐在第一桌酒桌上的双方父母,果不其然看到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国女人和一个体型差不多有人家两倍大的俄罗斯男人——啊,果然,我就知道。

羽生结弦见我这么兴致勃勃表示不理解,扯扯我的袖子,伏在我耳边小声说:“瑜酱,你在看什么?”

我一边瞅瞅新郎官一边瞅瞅他的父母,同样小小声地回复:“诶你看,这就是中俄混血的效果啊,啧啧啧真是……诶,话说我记得我曾经立志要嫁一个俄罗斯男人呢”

我心思飘得老远,说话也不过脑子,没注意到他的脸黑了半边,还自顾自的说:“战斗民族诶多帅啊我的天,不过毛发旺盛了点哈……什么,Yuzu!”

他满意地看着我受惊吓的模样,施施然站起身:“既然这么喜欢那瑜酱慢慢看吧,我先回房间了”

耳边的湿热触感还在,我实在不敢相信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还敢咬我的耳朵,我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边的情况,只觉得一张脸烧的好厉害,只能呆愣愣地点点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要嫁一个俄罗斯男人。

可是,确实是,身材很好嘛……我整个宴席下来都在瞟新郎官那个身材和那个极其不相符的小脸蛋,新娘施施然走过来的时候冲我使眼色,我很上道地挽住她的胳膊带她往旁边走,四下无人的时候她就原形毕露,脸上端庄的微笑瞬间一垮,抱着我的手臂充当依靠点,一只手撑在腰上揉了揉:“我滴个奶奶,结个婚也太累了吧”

“这个身材好迈?”我朝那边努努嘴,“中俄混血这个效果不错啊”

“好的很,体力也好,差点你就见不到我了”她翻了个白眼,“倒是你,高中时候就天天靠看照片吊着一口气爬进大学,居然还真泡到羽生结弦了?卧槽你是不知道,他刚刚进来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我走错片场了”

噢,等等,Hanyu……是生气了吧……我背脊忽然发凉,在她不明所以的注视下打着哈哈把这位新娘子扔回酒桌前,临走时塞了她一个大红包,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余光里看见她变了变脸色,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脸上顿时烧成一片。

莫斯科的晚上很寂寥,寒风刮过树梢发出落叶的声音,我一路小跑着回去,站在门前平复呼吸,维持自己慢悠悠走回来的假象,然后刷了房卡,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侧耳听了两秒小声问:“Yuzu?睡了吗?”

房间没拉窗帘也没开灯,昏暗的一片有些诡异,床单平整的铺在床上,看上去没有人使用过的痕迹,我脱了外套放在椅子上,寻思着羽生结弦不能还没到吧,下一刻被人环住腰往床上带。

“Yuzu!”我一吓,特意穿的新裙子有些松,掉落半边衣带,露出肩头,直接让我摇响警报,昏暗里我看见他撑着手臂在我上方含笑看着我,大背头露出他光洁的额头和凌厉的眼睛,像是猛兽叼住猎物那样饶有趣味:“瑜酱”

“不是……你干嘛”我把掉下的衣带拉回去,往后蹭了蹭,直觉这样的羽生结弦有点危险。

“如果不是瑜酱你说喜欢弟弟,我才懒得装嫩”他把我拽回来,呼出的热气打在颈窝,一阵麻麻的痒意浮现,“怎么了瑜酱,没有奖励吗?我的身体素质比起战斗民族也不差诶——要试试吗?”

救命,换个发型就换个人了吗……我欲哭无泪,耳朵也烧得通红,仓皇迎接他的每一个吻,连意识都感觉有些模糊。

那天之后我拖着半残废的身体回国,发誓再也不惹大背头形态的羽生结弦。

后来他开始在多伦多当起了教练,我偷偷摸摸跑过去那次就被他抓个正着,上次莫斯科的惨痛还记忆犹新,被拉着往床上带的时候我瞥见酒店床头配有的两盒那什么,被他消磨的意识突然一下子清晰起来。我推开他的脸,语气有些急:“等一下Yuzu”

他歪歪脑袋不明所以,被我接下来的话搞得脸色一僵——我说:“Yuzu,你仔细想想,上次在莫斯科,你戴套了吗……”

两个笨蛋面面相觑,我摊摊手,心里也在打鼓:“我上次好像没吃药”

怪不得我这一段总感觉肠胃不好……我暗吸一口气,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他拽起来急急地往医院跑,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他又是哭又是笑,我二丈摸不着头脑,心底却泛上丝丝缕缕的害怕——不是吧,他不会不想要吧?

“瑜酱”他环抱住我,“你想要吗?”

“你不想吗”我捏紧了他的手臂,“是……觉得麻烦吗”

“不是”他用脸颊蹭蹭我,声音都在发抖,“怎么会觉得麻烦呢,如果是瑜酱和我的小孩……我只是,想起瑜酱之前说过的话,怕你……不喜欢”

我对此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次半夜,那时候已经七个月了,怎么躺着睡都是难受,晚上吃的东西早就吐的干干净净,肚子是没什么感觉但总怕饿着小孩,索性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去找东西吃,可我的体质实在是太弱,吃两片面包配牛奶就开始反胃,多吃几口之后只能认命地去厕所吐了个头昏脑涨,撑着腰慢慢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羽生结弦站在我身后不知道多久了,一半脸印在阴影里看不清楚,却看见了他脸上滑下的泪水。

我咽咽口水,假装没事人的笑笑:“Yuzu,怎么起来了?”

他没有说话,走过来抱住我,眼泪打湿了衣襟。

闹钟铃声打碎了回忆,我揉着头从梦境里醒来,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在梦里回忆这些事情,但是说实话,生孩子实在是我人生十大痛苦之一,虽然也的确很幸福能够拥有那两个小朋友,但是……真的很痛诶好嘛。

有些后怕地摸摸肚子,小腹就很配合地动了一下,发出“咕噜噜”的抗议声,门外似乎有人听见闹铃声,脚步声噼噼啪啪,两个小脑袋扒在门口,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语出惊人:“妈妈,姑姑说她下午会到诶”

姑姑?我挑起半边眉,揉着太阳穴的手就是一顿。

接到羽生纱绫赶来多伦多的通知时我有些许无奈,心里知道姐姐估计是来给我们当说客的,毕竟离婚这两年里他没有任何别的想法,我也没有任何想要重新再找的动静,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我们还没完,两个人纠纠缠缠这么多年,离了婚也不得消停。

“姐姐说她就是有点想小朋友们,所以过来看看”羽生也很无措,在吃饭的间隙向我解释,“抱歉瑜酱,我不知道……”

“你怎么老是在道歉”我从一开始的心平气和迅速变成了恼火,“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一直道歉”

人是不能被压抑太久的,我们都需要一个宣泄口。我这样想着,别过脸,狠下心不去看他犯了错一样的表情。

小朋友被接走的时候还蹦蹦跳跳的闹着想吃东西,一点都没看到他们妈妈我托着腮孤零零的蠢样。

客厅也不知道多久没收拾了乱糟糟的,各式各样维尼熊在沙发上滚成一团,我想我的确不是个好母亲,因为我毕竟总觉得自己也是个孩子——完蛋,都是羽生结弦惯出来的。

我弯腰收拾残局,归整东西的时候却意外从抽屉里收出一包香烟,四处走走就发现桌角的垃圾桶里还有几根燃烧殆尽的烟头。

这是,抽……抽烟了?我不敢置信,转身往楼上走,长至小腿的裙子随着风扬动,一走到拐角往上看就见着羽生裸着上半身,手里拿着换洗的衣物,很是意外地看着我:“瑜酱?”

“你抽……”我止住话头,视线停留在他精瘦的腰上,那里有一大块淤青,被他本来就白的肌肤衬得更加明显,连同手臂上也有青青紫紫的遗留,他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拿衣服挡了一下。

心底里无端有戾气溢出,我扬起眉,声音发紧:“怎么弄得”

“没事”他偏过头躲开我的眼睛,“怎么上来找我了?”

我默不作声,和他对视几秒后转身下了楼,听见浴室关上门的声音,木制小楼梯咚咚咚地发出响声,我抖着手,抽出一根烟来点燃,呛人的尼古丁瞬间燃起白烟,把我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我自欺欺人,以为这样就见不到自己满脸泪水的软弱模样。

是我的错。我想,是我将我的神明拖进泥潭的,这人间染脏了他的白羽,斩断了他的羽翼,将他推离战场,令他沉进潭底——而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第三只烟燃完的那一刻我又一次点起了火光,新的白烟接续升腾而起,只不过这一次有人踩着急促的脚步向我走来,甚至说不上温柔的将那只烟拿走,粗暴的吻夹杂着尼古丁降下,烟味充斥在鼻腔里,跟着气体占领肺部,我被呛到,攥紧羽生结弦的衣服,浑身发抖。

“为什么抽烟?”他松开我,声音里藏了怒火,“瑜酱,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没抽”我胡乱抹掉眼泪,生怕他看透模糊世界下的真相,“这话要我问你才对吧?Yuzu,你以前从来不抽……”

我忽然止住话头,四目相对之际我看见他的眼里那片不曾消散的眷恋,大脑涌上冲动,他扣住我的后脑勺拉近距离,我环上他的脖颈扬起头献出自己,这个吻相较于以往都是不同,像是两只困兽互相撕扯互相博弈,又在最后一刻互相交换爱意。

含糊之间我问他:“怎么这个表情,那烟不是你的吗?”

“平时不怎么回来……”他低声回应,“小朋友来多伦多训练之后我怕照顾不上,有时候叫乐酱过来帮忙带个小孩”

艺术家总是极端的。我一颗心松了松,又很不满地咬了咬他的下唇:“怎么还叫我妹妹来做苦工?”

“小孩也闹着她呢”他似乎是无奈,扣着我后脑勺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替我理顺长发,“瑜酱……摔在雪里痛不痛?”

他看上去有些无措,像是不明白我怎么又开始生气了。

羽生结弦总是有恰到好处的温柔,这一点随着他的年纪增长更加突出,他有时候不明白我的火气从何而来,但是他却很明白如何安抚我——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一个亲亲抱抱,我就对他举手投降,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晚上他从后面环住我的腰的时候,我没有挣扎,静默了几秒后反而转个身,抬手扣住他的脖子,拉近了距离。

他看上去有些惊讶,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像是一只小狗一样看着我,然后把我往他怀里又拉了拉,脑袋靠在我颈窝里,像只小动物一样蹭蹭,眼睛眯起一个弧度,像是被呼噜脑袋之后就不生气的小狗:“瑜酱,你不生气了嘛?”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心里犹豫但还是咬着牙说出口:“我没生气,我只是在想,我们这样,算是离婚了吗?”

你看,一没分居,二没分房,甚至当事人之一在生死关头还想着另一位当事人,哪对离婚夫妻像我们这样?

他僵住了,脸颊贴着我的脖颈没有动,肌肤相亲的地方一向敏感,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感受到他似乎狠狠地咬了一下后槽牙:“瑜酱,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呢……是在挪威遇上了什么……有趣的人吗?”

“挪威能遇见什么人,大家都裹得像个粽子一样”我很明白如何轻易激怒他,用无所谓的语气在他似有似无的火星上又添了一把柴,“再说了,弗兰克把我结婚的老底都透出去了,就算后来我说离婚了也没什么人会来找我要联系方式吧?哦——你别说,还真有个美国佬,带着个十几岁的女儿想跟我玩暧昧呢”

其实是假的,美国佬是有一个,而且是个不怎么聪明的,十几岁的女儿也没有,一个倒霉的二十岁小姑娘倒是有一个。

我腹诽,眯着眼睛看他逐渐僵硬的表情,心里忽然打鼓一样——会哭吗?会像当年分手那样哭出来吗?

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实践过程出了点问题——离婚太久了,我居然忘了我的Yuzu真的听不来这些东西,后果真的很可怕,就像是他第一次见到弗兰克的那天一样可怕。

“瑜酱”他咬住了我的后颈,一个带血的印子就随着我的动作僵硬而出现,“你是在激怒我吗?”

坏了。我暗叫不好,反应过来之后推着他的手臂用力想把自己从他怀里刨出来,可我忘了他毕竟是个运动员,退役的运动员也是运动员,运动员的力气真不是我这种每天锻炼项目只有晨跑的柔弱女性抵抗得了的,我越挣扎,腰间的力量就越把我往他怀里拉——羽生结弦在我眼里实在是温柔惯了,以至于我忘了激怒他的惨痛后果。

我叫苦不迭,皱着眉重重喘了一声,唇齿瞬间被封住,有力的手臂环着我将我抱起往上拽贴在他身上,新鲜空气重新灌入肺部的时候我才劫后余生地喘起气来。

而羽生结弦逼迫向前,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清冷矜贵的人生了那样好看的一双丹凤眼,露出了我以为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窥见的眼里的凛冽刀光,而此时那双眼睛看着我,温柔掩藏在刀锋之后,像是怕吓到我一样又堪堪收回几丝愤怒,凝视我慌张的表情之后长叹一声:“瑜酱,我真的不想带给你不好的回忆”

此刻他身上的大男子主义才真正凸显:“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一个是那个……美国佬,你选哪个?”

我严重怀疑他顿住的那几秒是想骂那个美国佬,只是碍于良好的素养忍着没骂而已,这种选择题简直就是送分送到家门口,当年在高考考场上要是有这种选择题我现在说不定人都在北大清华了——我压根就没有犹豫,缓过气来后跨坐到他的腰上,在那因为害怕所以紧紧抿住的唇上轻吻了一下,抬起头无奈地望着他的眼睛:“Yuzu,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我们的问题,不要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啊”

他的手很烫,掌心附在纹身上方,那块肌肤就仿佛被灼烧了一样侵蚀着我的意志,这种时候我也不得不承认,哪怕我和羽生结弦离婚这么久,他也依然知道如何让我乖乖地随他调配。

事情过后的困倦期间我缩在他怀里,过长的头发丝挠在我的鼻尖上有些犯痒,羽生结弦一只手还搭在腰上环住我,指尖在写着“YuzuruHanyu”的纹身上摩挲——我知道这是他在确定主权的一种方式,就像是野兽总是天生性的划分自己的领土,一天下来的任务就是巡视领地,用尖牙和利齿赶走不识好歹的外来者。

“瑜酱”我听见他的胸腔震动,温柔地喊着我的名字,“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瑜酱要和我离婚”他说下一句话的时候我瘪了一下眉,才发现他刚刚其实并没有在问我,只是一个人自顾自的说话,“明明……瑜酱还没有把纹身取掉不是吗?”

纹身这种东西,不懂是因为体质还是没打够麻醉的问题,纹上去的时候真的超级痛,痛得我一边哭一边咬手臂,把那个姐姐吓得不轻,犹豫的问我要不再来点麻药?

然后我就呜呜咽咽地摇头,二十几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让她快一点,只想赶紧从这个地方爬出去绝对不再回来了,那时候我隔壁床有个男孩子正在洗纹身,也是一边掉眼泪一边做,看到我哭得比他还狠之后反倒不好意思了,一边咬牙忍痛一边小心问我:“需要纸吗?”

“洗纹身痛吗”我透过水雾看他,“你怎么不哭了啊,你不哭我一个人哭多尴尬啊”

“啊,这样”他看上去无措了一下,“那我再酝酿酝酿——对了,你现在纹了以后还想洗吗?”

也许吧。我这样想着,没回答他——也许,等到我的乌托邦陨灭,理想国坍塌。

毕竟,他是我在乌托邦里的大梦一场。

“如果没必要就别洗了吧,真的还挺痛的”他把下巴垫在手臂上,没在意我的沉默,“更多的可能是……心里难受吧”

我倍感离谱:“你纹的啥啊?”

他不好意思笑笑:“前女友名字缩写”

那时的我也分不清,他那个表情究竟是肉体上的痛多一些,还是心痛多一些。

羽生结弦见我不搭话,将我搂紧了点,表情脆弱的像是怕我突然跑掉一样:“怎么了瑜酱,你在想什么?”

“其实,Yuzu,我当时离婚,只是希望你能稍微依赖我一下”静默里我松了口气,像是和自己和解一样回抱住了他。

我的Yuzu太迟钝了,不直接告诉他答案怕是一辈子他都想不出来,“毕竟Yuzu,你已经很久没有表现出那么脆弱的样子了……你看上去总是,很强大,明明以前还会对着镜头说‘我不想再一个人了’‘我已经很痛苦了’或者‘其实我也没有这么强大’这一类的话,有时候甚至会偷偷抹眼泪停不下来……但是,不知道自从什么时候开始,Yuzu已经开始学会把自己藏起来了”

我心里有一处无人区,里面藏着一片葱郁的热带雨林,我一直都记得热带雨林充满活力的那些雨季,他明明哭的脸都皱在一起,像是刚从洗衣机里滚出来的噗噗酱,明明在他眼里是这么脆弱的样子,我却总能在这个时刻发现他的强大。

可现在热带雨林已经很久不下雨了——如果我未曾注意,也不会看到他每次注视着冰场上的选手们,眼里总是有细碎的光影浮现——在那层光里,我看见了晴明的回眸,看见了源神的凛冽,看见了叙一的干净温柔……看见了许许多多的羽生结弦,或是骄傲,或是怒号,或是脆弱里带着强大,在歌里完成被誉为“史上最悲壮的花滑表演”。

他明明想上冰的,想像那些现役选手一样滑行跳跃的,可他只是站在陆地上,作为指导教练,凝视着这片曾经属于他的战场,就像是小美人鱼为了爱情放弃了尾巴,在地上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一样,却甘之如饴。

可小美人鱼是心甘情愿的,我的Yuzuru不是。

“……因为,瑜酱怀孕的时候真的很辛苦啊”他闷闷地回答,替我理顺了头发,眼睛像小狗一样湿漉漉,“吃不下东西还得逼着自己吃,吃完了就吐,吃一口就吐一口,晚上睡觉的时候也翻来覆去的不舒服,明明都这么难受了还要笑着安慰我说Yuzu没事——那个时候就在想,我一定不能让瑜酱再难受了,不管有没有女儿,我都要把你宠成一个小女孩,就像是曾经告诉过你的那样,你可以永远相信羽生结弦,这是我答应过瑜酱的不是吗……只是,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糟了”

他把脸蹭进我的颈窝不再说话,我揉了揉他的头发,带了些许无奈:“可是,Yuzu,我没有你想的那样脆弱,我也想成为YuzuruHanyu的依靠,我也可以分担你的痛苦啊——毕竟是我选择成为妻子的不是吗?”

他没有回答我,我却感觉颈窝里泛起一片潮意,那样磅礴的生机自此涌现——我的热带雨林,终于迎接了迟来的雨季。

或许没有人明白我的执着,在很早之前我就立下誓言,我将背弃这肮脏的人间,将我的一生献给我的国家、自由、理想与神明。

后来我的神明降在人世,我又重新立誓,只要他需要我,我也可以为他披巾挂甲冲锋陷阵。

但是,我的神明。

你不能迷失在人间。

表妹说面对我拖着半残废的身体陪她采风她真的很是感动也真的很愧疚——所以这个没良心的葛朗台难得大方了一点,请我吃了个早饭。

“所以说,感情不和来一炮也是有用的咯?”她看上去兴致勃勃,嘴里还叼着东西含含糊糊问我,眼睛都在发光,“原来羽生姐姐看的这么明白啊,我就说昨天怎么是她来接小孩呢”

我满脸无语,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那是昨天羽生结弦失控时咬的地方,下手太重了破了皮,此时还泛着青紫色,和皮肤一对比就更显得突出——为此,早上的羽生结弦一起床就抱着我呜呜咽咽地说对不起。

我怀疑他的眼泪憋了太久,不然怎么会怎么流都流不完呢?起床看见伤疤要哭,在卫生间里抱着我要哭,一边吃早饭一边哭,我出门之前他看着我,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可怜兮兮:“瑜酱,我停不下来了”

羽生选手居然有朝一日解锁了哭包攻的选项……我扯扯嘴角,像是安慰小朋友一样揉揉他的头发亲亲他的嘴角,又在他湿漉漉的眼神下吻了吻他脸颊上的泪水,叹了口气:“Yuzu,要抱抱吗?”

表妹听的津津有味,托着腮悠悠诶了一声:“谈恋爱真有意思”

“你还不找一个吗?”我瞥了眼她手指上的尾戒,发现那边空空如也,微微迟疑了一下抬起眼,很是不确定:“你这是……找着谁家的狗了?不对,是谁家的狗年纪轻轻就瞎掉了?”

她翻了个白眼,耸耸肩说等什么时候结婚了你就知道了,然后又兴致勃勃地给我看她录了这么久的视频,是两个小朋友从三岁开始滑冰留下来的影像,一开始真的好小只,滑两步就在冰面上噗通一下摔倒,然后呲溜一下滑了好远出去,这时候羽生选手就开始满地捞孩子,敏捷的穿梭在一群小蘑菇之间把自家崽子拉起来,看上去操碎了心。

我眼前又浮现他望着冰面的落魄神情,心里忽然一动:等等,今天冰场是放了假的吧?

那Yuzu早上为什么出去了?

而且……我想起他腰上和手臂上的淤青——那分明是狠狠摔在冰面上留下的吧,以前的羽生结弦身上到处都是这种痕迹,怪不得看上去眼熟……

可今天明明是教练团组织选手进行新一届冬奥参赛事宜的讨论会议,据我所知的羽生结弦一向不参与

——所以,他在哪里?

撇下了表妹的我风风火火地冲向了冰场,幸好今天穿的是运动鞋,踩在地上没有声音,不然就周围这一片漆黑我自己也能把我自己吓死。

我环顾了一下,各个休息室的门都是关着的,只有一个出口有着灯光,穿过长长的走廊寻着光源向前,看见冰场灯火通明一片,一个背影坐在看台上,怔怔地凝视冰面。

“Yuzu”我轻声喊他,“怎么在这里”

他似是回神,仰起头来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又低头揉揉眼睛,像个孩子一样摇头:“没事啊……瑜酱怎么来了”

“今天冰场没有训练”我在他身旁坐下,不去看他,反而把目光投向泛着光的冰场,“Yuzu呢?你怎么来了?”

我们相互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幽幽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他的侧脸,感到一片湿润,就知道这个人又在自己偷偷掉眼泪了:“Yuzu,别赖账,我说过——你可以依赖我的”

他抽了一下鼻子,握住我的手很用力,压着声音,像是要把脆弱咽回胸腔,然后嘿嘿嘿傻笑着掩盖哭腔开口:“给你讲个有点奇怪的故事,从很久之前开始,我就感觉它在呼唤我……瑜酱,这片冰它在呼唤我,你可以感受得到吗?在每一次那些选手跳跃的时候,摔倒的时候,完成一个一个动作的时候——它在叫我,一次比一次大声”

我捏了捏他的手心,没有开口。

“可是……等到我踩上冰面的时候,我又感觉它在讨厌我”他揉着眼睛,咬着牙憋回泪水,“我感觉到了,它在排斥我”

“瑜酱,它是在责怪我吗?”

“可是你的确很令它烦恼吧”我轻声开口,“明明每天都穿着训练服前往冰场,但是每天要么就站在旁边指导,偶有上场的时候也是在场上没有目的地滑来滑去,明明很想再比一次吧,可是每次都要放弃跳跃,它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可你没有回应,不是吗?”

他的呼吸顿住,怔怔然地看着我,许久许久才抬起手来把满脸的泪水擦掉:“可是……瑜酱,我害怕”

我知道他在怕什么,许多运动员退出赛场后可能终其一生都不再回去,或许在他们眼里,人生太过漫长了,前半生拼死了去获得荣耀,后半生就会因为身体素质下降,旧疾缠身等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与过去告别——可我知道我的Hanyu是不一样的。

他生而为花滑,哪怕退役了他也依然保持着原本的甚至更大的运动量,他是一位不向命运低头的勇士,他受的伤比所有人都多,但他获得的荣耀无人可与之争锋。

王座会易主,可传奇与荣耀却流传千古。

他在害怕,害怕他的战场不再属于他,害怕他再也无法完成王者的跳跃,害怕他的人生从此与热爱无关。

可是上天没有帮他,因为它也知道,我的神明拥有的傲骨临风不可折。

“我尝试过”他低声说,低着头,露出一截脆弱又白嫩的脖颈,“可是我不敢跳跃了”

“那就再试一次啊”我紧盯着他,“就像小时候那样,对着镜头说‘可恶,一定要做给你看’那样,失败多少次就爬起来多少次,就像以前那样不可打败地挑战这一切就好了,就像你说‘死也要死在冰上’那样决绝的拥抱这一切就好了,而且——你也准备好了不是吗,还像那样遮遮掩掩的不肯告诉我,真过分呐”

十几岁的时候我就发过誓,如果有一天,连我的神明也背弃了荣耀,那么我将用一生将他的过往珍藏——可现在这个罪人是我,所以我必须将当年那个年轻的王还给他的战场。

羽生结弦低着头凝视放在脚边的冰鞋,许久许久,弯腰解开了运动鞋的绳子。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他一言不发地穿上冰鞋站起身,手心里攥着手套,看不清表情,一步一顿,回到他的王座之上。

在冰面的面前他静默了,似是犹豫,似是解脱,弯下腰,同当年一样虔诚:“喂,许久不见……我回来了”

我看着他拆下冰刀套滑进冰面,眼睛一眨不眨,一时不知道是因为干涩还是因为别的理由,有泪水想要跳出眼眶,却被我慌乱的抹去,扬起大大的笑脸:“喂!Yuzu!来个阿克塞尔二周跳!”

他循着冰面的划痕热身,听见我的声音时一愣,然后眉眼扬起,是个相当骄傲的笑:“什么啊,居然被小瞧了吗?”

果然啊,羽生结弦才是天生的王者。我默念,泪水就这样模糊了世界。

我看见他一跃而起,冰刀在冰面上扬起飞雪,那是个相当标准的阿克塞尔三周跳,落地的时候他朝我挑了挑眉,又是一个转身,两个跳跃,复刻了当年发生在源神身上的奇迹。

那是不可战胜的起源之神啊。

在被泪水模糊的世界里,我看见众神之巅上,晴明大人睁开了双眼,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抬手拉紧了长弓;源神自黑夜里投来一瞥,奏响起源的战歌;神明自殿中苏醒,拔出了长剑;魅影穿梭在冰雪之中,摘下面具的刹那世界芳华失色;小樱花从春天里走来,俯身温柔地亲吻了信仰;巴散少年嘴角挂着桀骜的笑,开启了自己的时代;星降之人温柔抱肩,迎来世界的短暂静默;安魂扬起飞雪,叙一温柔浅笑,我的小罗密欧在风雪里怒吼,在春天到来的那一刹那幻化成花;引子与回旋交缠,奏出不败的乐曲称赞世间的王。

最后的最后,那位不败之神凝视人间,收回凌冽的剑锋,俯首轻触战场,与天共地。

这个男人跌跌撞撞走来的这些年里,似乎从不觉得自己是个神迹。

他似乎有些力竭了,却仍然打起精神,凝视着冰面,面色凝重着在一个节点奋力一跃,察觉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我的心跳也随之停止——那是阿克塞尔四周跳。

像当年米兰那样,他完美的落在冰面,在滑了几步出去后却摇摇晃晃摔倒在地,喘息着翻个身平躺在冰面上,胸腔剧烈起伏着,抬手挡住了上方刺眼的灯光,嘴角却挂着微笑。

我傻站在原地,被他拥入怀里的时候也还在竭力把哭声咽回胸腔:“Yuzu”

“爱对你来说,是累赘吗?”

他的吻落在我的唇角,落在我的眼泪上,像是两只互相舔着伤口的小兽,一点一点吻掉我的满脸泪水。

“怎么会呢瑜酱”他温柔回应,像是春天到来,“不管在什么时候,爱都在给我救赎啊”

那么,我的神明,请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的软弱,原谅我曾将刀锋对准你的心口——只因我是如此爱你,所以你千万不要迷失在人间。

“喂,Yuzu”我垫脚亲亲他的唇角,“要复婚吗?”

那么,敬脆弱,敬勇敢,敬热爱,敬这不死不休的荣耀一生。

珠穆朗玛永驻你的心中。

你的战场永远会扬起硝烟,庆祝神明的到来。

END.

(彩蛋)

自从突破心理障碍后,羽生选手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

我漠然地看着冰面上摔倒在地的选手,然后一脸果然如此地看见羽生踩着冰面飞速划过,在同样的地方点冰一跳,一个完美的示范就这样出现了——说真的,我也觉得他这个身体素质再去滑个两年奥运会完全没问题。

与此同时,我的脑海里居然还配上了声音:“都让开,看我的!”

两个小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冰,蹲在我旁边瓜分一根芝士棒,吃得满嘴油油还很不满:“妈妈,为什么这里不卖糖葫芦啊”

“糖葫芦在中国比较正宗”我脸都不动一下,“下次再带你们回去吃好吧?”

那个团子对视一眼,用自以为我听不见的声音嘀嘀咕咕:“妈妈是来看我们的还是来看爸爸的?小姑不是说他俩离婚了?”

“哥,离婚是什么意思?”

“……应该就是妈妈一个人跑出去不带爸爸玩吧”

“可是她也没带我们啊”

“啊,对哦”

表妹大大咧咧地从另一侧入口进来,刚想迎接一下可爱的两只小鬼,等了半天拥抱就看见小朋友们委委屈屈的蹲在我旁边,一人一口地分完了一根芝士棒。

她不明所以地挠挠头:“这是怎么了?”

“小姨”两个小朋友齐刷刷转头,委屈得脸都皱在一起,“原来妈妈和我们也离婚了吗?”

我:???

——————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写着写着一万六,修着修着就一万七了……

但,故事还是很长,感谢你能看完(憨憨鞠躬),个人很喜欢自己写晴明拉弓的那一段嘿嘿嘿

“都怪安徒生的童话太过动人”

“让人忘记你也并非不疼”

全文1.8w+破镜重圆

跟随北海道花开的脚步,来自遥远彼岸的消息终于远渡重洋,暴雪一般席卷了大陆。

当时我正结束了一段旅行,斯塔万格的冬天比想象中更冷,但是雪景也一度成为我念念不忘的幻想,那里不像我家这个十八线小破城,一年四季都像是春天,那层绿褪不去,万物生灵都在加班,就连江边的柳树都想举一举罢工的旗号。

我忙着剪视频,没好气的回她:“我没拿去垫床脚”...

我忙着剪视频,没好气的回她:“我没拿去垫床脚”

“这是个夸张用法!”当了三十几年语文老师的我妈更生气了,“不说工作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我看你真的是要气死我”

“我有工作”我叹气,“你别操心我会喝西北风啦”

“至于男朋友,再说啦再说啦”

拜托,我小学同学连高中都没读上呢。

视频里的斯塔万格的冬一片雪白,屏幕里的景象像是没被沾染的圣地一样,那里除了我以外一切的画面都是这样静谧美好,像是冰雪堆砌出来的一场梦。

而我裹得像个熊一样在画面里,着实有点傻。

这时候手机很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纯音乐响彻在房间里悠悠扬扬,我以为又是我妈,看也不看地接起来,但在我开口的前一刻,对方温润的声音就先透过电磁传过来,那一刻,万千思绪突然像跌一跤那样混乱着杂交在一起,似乎在脑海里都能勾勒出对方精致温柔的眉眼:“摩西摩西”

我把手机拿下来沉默地看了一眼,‘羽生结弦’这四个字就映入眼帘。

对面静了静,有些许无奈:“噗噗小姐,你不看新闻吗”

“啊...”,我挠头,不明所以了,“前两天才从斯塔万格回来,这几天都在倒时差——所以,是有什么事吗”

“这次的continue,你会来吗”,他的声音忽然放轻,“如果没有空也没关系的,但是……我很希望可以看到你”

世界寂静的那几秒,我终于也看清了那几行字——羽生结弦公布将有结婚意愿。

是吗,这么正式的邀请,原来要结婚了……也是啊,羽生君也已经三十六了。

我脱了力,没理会那边的小姑娘,怔怔地看着这些字。

原来我的神,终究还是选择了人间吗。

我曾在高二那年疯狂爱上了尼采,原因是当此之时正在上屈先生的《离骚》,于是我那个温和高挑气质出众的语文老师就在课件上放了尼采对于理想主义者的评价,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理想的尽头是地狱。

正值冬春交际,寒冷的风从后门的门缝里吹进来直往裤管里灌,语文老师感慨万千地向我们介绍屈原的一生,他的浪漫他的傲骨他的放荡不羁他的赤子真心,他的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

那么,你想做个现实主义者,还是理想主义者?我这样问着自己,并且深深为屈原这样壮烈而悲怆的一生着迷。

那颗种子突然在我心底发芽,却被怯懦且胆小的我深深掩盖,再一次归入黑暗。

我的人生早早就被规划着进行,上最好的幼儿园,受最好的教育,上最好的小学和初中,然后奋力地读进了最好的高中,除了高二分科时选择了文科,几乎每时每刻,我的人生都不被允许出半点差错。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平凡且按部就班地活下去,所以我不知所云地生活着,每天只有低头的作业和抬头的考试倒计时。

直到那个人的再次出现。

时年正是2022年北京冬奥会,当他的名字被印在新闻头条上刊载出来时,我才惊觉原来这个人还没有离开赛场。

大满贯,双冠王,花滑世界里当之无愧的大魔王,他的名字被镌刻在史上激励后人,他一手打造了这个属于他的时代,他荣耀加身,顶处封王,以至于我实在想不到,当年拯救我于黑暗之中的晴明大人,为何又一次选择了这个赛场。

我坐在人群里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他看上去清醒而又癫狂,一如既往地为了梦想付出一切,就像是一位好战且不败的将军,哪怕死也会死在这片他为之奋斗且着迷的战场上。

他耀眼似个太阳,那样鲜活地挂在天穹之上,而我泯然众人,麻木的心难得为他有一丝动摇。

就像当年那样,如出一辙的念头更为强烈的告诉我——一定要去见他。

2018年,我的王诞生于冰场之上,我惊叹于他的成就,也震撼于他的痛苦,明明黑暗遮住了他的半边天,他却可以源源不断地产生热量照耀余下的大地。

2022年,我的神自王座上苏醒,从此神明与信徒的关系才刚刚开始。

我一直坚信着自己,就像相信他一定可以完成4A的王者跳跃。

2023年,我高考结束,趁着暑假学了一嘴磕磕绊绊的日语,打算登上日本的土地时又被他们乱七八糟的礼仪搞得晕头转向。

2025年,我成功拿到了日本早稻田大学的交换名额,在我妈非常不赞同的眼神下走向了日本,去追寻我的太阳。

2026年,我登上前往米兰的飞机,因为我的神明又一次站上那片冰面,背水一战——只是这次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战,也是载进史册的一战,因为他所创造的奇迹,因为他为花滑创造的时代。

飞机落地的时候她拍醒我,我们顺着人流往外走,看见许许多多的金发美人擦肩而过,冬奥元素几乎占据了整座城市,我忍不住摸出手机拍了一张,打开联系人置顶发了过去,又附了一句话:“米兰的架势好大哦”

虽然我还是觉得北京冬奥才是永远的神。备注为‘噗噗酱’的人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了消息:诶?你来米兰了吗?

我这样想着,回了噗噗酱一句:来看冬奥。

他那边可能在忙,回消息总是断断续续的,而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机场门口,索性就收了手机,一边不着调的想:今年可以碰得见羽生选手吗?

噗噗酱是我初到日本时加上的朋友,那个时候刚到日本,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过于高挑的身材和与她们格格不入的气质,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从中国来的,但跟我想象中的疏远不同,他们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但我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孤独——这里虽美,终究不是我的家。

我仰头看看,确认是从树上掉下来的。

那只猫似乎不怕生,翻个跟头爬起来就来蹭我的脚踝,这所学校里很多猫都这样不怕人,我猜它是闻到我中午没吃完的香肠——中国带来的土特产,一口下去满嘴的淀粉味,熟悉的味道时常让我长叹一声这就是童年的味道。

我把剩下半根的塑料外皮拆了拿给它吃,同时也注意到它脖子上的项圈——好嘛,还是只家猫。

联系方式被镌刻在项圈上,同时还附有一个小牌子和一句话:我叫噗噗(对不起!非常抱歉!如果这只坏猫对你产生了困扰我真的很抱歉,如果你找到了它,请联系我,号码就在项圈上)

我看了看这只猫肉嘟嘟的身体,嚯了一声——好嘛,还是个惯犯!

我拨了那个号码,隔了好久才有人接起来,是个男孩子,听声音很温柔:“摩西摩西”

“你好,你的猫在我这边,需要给你送回去吗?”

“啊,猫!”那边惊诧了一下,“那个坏东西怎么又跑出去了”

“你现在有空吗?”我觉得有点好笑,摸了摸猫脑袋,它就顺势在我手心里蹭来蹭去,“如果没空的话我可以先帮你看着,只要在晚上八点之前过来领就可以了,就在早稻田大学的图书馆门口”

“诶?在早稻田吗?非常感谢!”那边似乎真的在忙,声音带着惊喜,“八点前我会到的,请问你叫什么?”

“啊……就跟它一样的名字叫我好了,Pooh”

“诶诶诶?”

那天的最后是我一没留神就抱着猫咪睡着了,我真的太累了,自从来到这里,各种生活上的琐碎简直让我头都大了一圈,日本的女孩也很有礼貌,但就是太有礼貌了,才导致我感觉浑身的不自在。

拜托,从小到大谁打招呼一口一个“前辈好”?被打招呼的时候我尴尬,打招呼的时候我就僵硬的像个肢体不协调的笨蛋。

我胡乱想着就犯困,那只猫很乖,最初扑腾了两下之后就乖乖的让我抱着,雪白的毛蓬松,摸起来软乎乎的像朵白云,醒过来则是因为白云突然在我怀里又扑腾了一下,右脚踩着我的手臂脱身而出。

我怕它跑掉,瞌睡就醒了大半,抬眼看见一个人站在路灯下抱起了猫,很是娴熟地捏它的后颈,然后对我歉意地笑:“抱歉,它应该不会很闹腾吧”

日本的冬天很冷,下了雪的那种冷,我坐在樱树下睡了这么久,薄薄的牛仔裤早就湿了,寒意贴着秋裤传进身体里让我有些发抖,但还是扯了个笑:“没有,很乖的猫猫,还肯让我抱着”

“非常感谢你的照顾”他看上去很歉疚,“我迟到了一个小时,非常抱歉”

“而且”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才觉得他带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清长相,但那双眼睛却十分明亮,“而且,如果噗噗小姐因为这个坏东西和我的不守时而生病了或者出了意外,那我真的会很自责”

那天怎么回宿舍的我不太清楚,只记得我的身体在浴室的烟雾缭绕里逐渐回暖,然后后知后觉地捂住脸,心脏一阵震颤——妈的,日本男人都这么会吗!

那只叫噗噗的猫仿佛在我身上装了雷达,每周都有几天会时不时就会从路边钻出来蹭我的脚,一来二去我和噗噗酱就越来越熟,只不过我们心照不宣地没有跨过那条界限,至始至终,他一直都叫我噗噗小姐,我给他备注噗噗酱,我没有见过他的脸,他也未曾询问我真实姓名——我时常想着,这真的是一种难得的关系,不近不远的距离,互不相识的两个人因为一只名叫噗噗的猫而有了联系,或许面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男人对于一个女孩子有些危险,至少被妈妈知道了也是要被臭骂一顿,但我还是无可救药地觉得这样的联系安全又稳固。

同样的噗噗,只不过我的噗噗取自我的神明,他的噗噗来自于他的猫。

后来我表妹来到日本,她作为一名摄影师,经常和我一起爬大山淌大河,走过无数个地方,拍了无数美景,见识人间百态——我一直都相信人的修养和内涵不是一张薄薄的学历可以体现出来的,它来自于一个人对世界的见识、眼界以及格局。

我妈总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跟她待在一起,只有我知道,在初升高的那年的夏天,她指着这座城外的天地,告诉我她要去征服世界。

然后我说——好啊,那我们一起。

与其平凡地度过余生,倒不如癫狂地与世界相拥一场。

她那时候眯着眼睛看我,然后毫无形象地大笑,最后她说,笨蛋,你变了好多。

然后我走进省里也赫赫有名的重点高中做我妈手底下的小傀儡,内胆里装着的是与她如出一辙的傲气和与我妈背道而驰的叛逆。她则进了当地的职专,摆弄着她花了整年的压岁钱买来的二手相机,心里装着广阔无边的世界,做她的当代拿破仑。

看上去背道而驰的两个人,一个人在繁杂学业里逐渐麻木不仁地活着,另一个人则困在一方天地里寻找通向未来的道路,我们看上去截然不同,却如此相像,人类皮囊下掩藏着的,是少年人誓死要征服世界的一颗心。

因为他与我们这般相像,甚至可以说,是他引领我们走向乌托邦的道路——如果我的神明不陨,那么我的理想国不灭。

那天我从机场接她前往新家——其实只是个租来的小公寓,恰好她要来日本寻找灵感,也恰好我实在忍受不了一天天环绕的“前辈好”,于是我们一拍即合,在离学校很近的地方租了间小公寓作为暂时的定居所。

其实一切都早有预谋,命运也怜悯我这个跳梁小丑,早早便给了提示信息想叫我脱身而出。

我记得刚搬进小公寓的那天,艺术细胞极其丰富且癫狂的表妹说她想去看看风俗街——老实说,这真的很危险。

“真开放啊,不愧是日本”她砸吧一下嘴,坐上车了还在那边回味。

我头疼欲裂:“你别告诉我你来这里找工作就是想去拍这个?”

“哈,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她托着腮,脑袋也一点一点的,“是羽生啦,我接到消息说他的团队在招人,听说是为了冰演现场的视频录像,我一看这不是天赐良机嘛,收拾收拾就过来找你了”

后来到了楼下她又说想去买几瓶酒存着,一边念着还一边摇摇脑袋:“你别说,这酒后劲不大”

我只能一个人回去屋子,昨晚被她撺掇着换上的黑色吊带连衣裙也懒得换下,心里想着先趴一下下再说别的,又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恰好门铃叮叮咚咚地响了,我才想起我好像没给她钥匙——哎,什么嘛,原来是这种小事。

木质的地板踩上去也有点冰冰凉凉,只不过这个夏天实在强大,屋子里的冷气还没扩散开,我揉着脑袋去开门,心里嘀咕着怎么夏天会这么难受,视线里映出的却不是我妹那利落的短发,而是一个双手抱猫单肩背包的男人,四目相对之际我哐当一下醒了酒,透过玻璃悄悄打量我现在的样子——长发披肩散乱,小吊带看上去怎么都很不正经,脸上的妆还没卸,唇上的红在车上重新补过一次,再加上宿醉的原因,两颊连腮红都不用打就已经很红了。

我做了半天思想准备才抬起头看他,一抬眼就撞进那黑漆漆的眼眸,我才发现他的耳尖在泛红,看了我很久才说:“我这次可能会出去有些久,噗噗就先交给你照顾”

“我知道,上次说好了的”我不自在地从他手里抱过猫,心跳如擂鼓:“那个……其实我就是昨天给一位朋友接风洗尘,她想去看看风俗街所以才……”

笨蛋,我到底在解释什么?很突兀啊!

他把单肩包放下,里面哐当哐当的声音我一听就知道是怀里这只祖宗的食粮,揣揣不安的低下头之后我异常后悔的下了毒誓:我以后再也不去风俗街了,否则我以后吃泡面都没有调料包。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件衣服就这样兜头罩了下来,我听见他轻咳的声音,有些若有若无的怨怼:“那个地方很乱,噗噗小姐就不要再去了——还有,以后出门不许这么穿了,在家里也要穿鞋子啊不然会着凉”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许给别人看这样的噗噗小姐”

我呆在原地,扯下衣服的时候就看见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似乎是刚剪过头发所以可以很轻易地看见通红的耳朵,只是出乎意料的,我觉得他有些许眼熟——但总归不知为何,那时的我只记得自己错乱的心跳,将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抛之脑后。

米兰的风景也很好,一路上碰见的似乎都像模特,一个个都是行走的衣架子,虽然衬出衣服的好看,但还是太显单薄——总之,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唐玄宗爱丰腴的杨玉环爱的如此真情实感了。

等我终于趴在酒店的大床上时,才悠悠松口气,从大衣的衣兜里摸出我的手机,感觉有点疲惫,毕竟说真的,强撑着气场在那边争奇斗艳真的很累,如果可以我愿意换一家酒店,也不想在满大堂的美女中间坐着,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暴露我卡其色大衣下还没换下来的睡衣。

但你又得把大衣穿的又挺又直,才不会在一堆高级脸美女中间像个路人——总之,我太累了,挺着腰板太累了。

【噗噗小姐】:诶?什么比赛,重要吗,需要我去给你加油嘛?

【噗噗酱】:没关系的噗噗小姐,只是一个私人比赛而已

【噗噗小姐】:那你也要加油哇

【噗噗酱】:会的,还有……噗噗小姐,如果我赢了比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一件事?他要干什么?我一怔,那句“可以啊”就卡在发送栏里出不去,然后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的点了发送键,意味深长:“哟,还挺浪漫的嘛”

我手忙脚乱地想点撤除,但是对面的消息也很快到达,生怕我反悔: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噗噗小姐。

表妹扬着眉看我,一边调整手里的单反相机,我一看发现她换了个新镜头,市价不菲的那种——等等,她哪来这么多钱?

“别这个表情嘛,我已经成功混进团队里了,羽生的助理说这个可以报销诶”她满意地擦拭镜头,动作温柔的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顺便一提,你那位噗噗酱真是浪漫,就不怕赢不了比赛之后尴尬吗”

“闭嘴啦笨蛋”我揉揉耳朵骂她,“噗噗放哪去了?别跟我装傻,就那只猫,你那朋友应该没虐待他吧”

“你也知道活的生物除了人类上飞机都不好过海关”她没好气地说,“放心啦,饿不死它——真是世风日下,一只猫吃的东西都比我贵”

花滑男单比赛开始的时候我靠着一张志愿者证顺利混进了场馆,一边感叹原来读书真的有用,至少我在简历里说我会三国语言他们就让我来了,而我那表妹则是前一天就进了羽生的团队跟着他一起进去的——老实说,我有点羡慕,近距离的羽生结弦诶,活生生的柚子诶。

曾经她问我:如果两个人都追你,羽生君和噗噗酱你会选择哪个?

反正不可能是羽生君。我当时想也不想地回答,偏头去看窗外独属于日本的夜景。

羽生结弦是我的神明——没有人配得上拥有一位神,他属于他的时代,他生而为了花滑,他构建起了我的乌托邦,他带领我走到这里,一直以来,他都是我的太阳。

就像那句话说的:“谁有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我又怎能凭我自私又微薄的爱去独有一份太阳。

今天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见他,训练服贴身的勾勒出他的身材,那具身体据说已经三十一了,可他还是那么好看,那么磅礴具有着生命力,那么年轻又骄傲,像是当年的小罗密欧,微笑着征服了世界。

他也看了过来,顺毛下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眉眼弯弯,驰骋在赛场上,像一只欲飞的蝴蝶。

就像我所预料到的那样,场馆内的所有人都在看他,不论是选手还是工作人员,他的确是人群焦点,我们都知道,只要他还没放手,这王座就不会轻易易于人手。

27岁的羽生结弦没做到完整的4A,但是31岁的羽生结弦用绝对的姿态告诉我们——为王者不败,为神者不陨。

米兰冬奥会的男单比赛进行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布满了他的消息,人们惊讶于他真的又一次参加了这场比赛,然后又被他一个从起跳到落地都完美的4A所折服,几乎每个人,脸上都会带着崇敬去面对这个男人——一位称霸了竞技花滑十余年的大魔王,那是绝对的王者,就算没有金牌,他也是无冕之王。

惊喜到来的时候你永远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上天的礼物,还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结束一天工作之后的我几乎是东倒西歪地找到酒店的房间号,推门进去的时候一束还在滴水的新鲜玫瑰就摆在桌上,旁边的贺卡上写着一行小字——噗噗小姐,希望你能喜欢这束花,至少,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我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

我期盼着他能明白,却在旁敲侧击中发现他早就到了米兰——所以,日本的快递他怎么拿到的?

“是妈妈啦,他看我有一个加急快递就觉得耽搁不起,又让人寄过来了”那边的噗噗酱听上去有点害羞,“鲜花喜欢吗”

“喜欢”我低头嗅嗅,越看越是欢喜,“怎么会想到送花”

“因为表白的事情不能让女孩来做,这不绅士”他的声音也渐渐发紧,“噗噗小姐,我想说,你甚至都不知道我长了什么样,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更不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哪怕这样,你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是”我不敢太大声,总觉得心脏缺氧有点难受,“答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那边沉默了很久,终于笑了:“噗噗小姐,我赢了比赛”

“是”

“那么——请与我交往吧”

我承认那个时候的我的确是满心欢喜,所以没有体会到中国新时代文化里有一个词叫做“见光死”,不是我见不得光,更不是他见不得光,而是这段不知从何起头的感情,见不得光——所以我永远也忘不了他说要见一面的时候那种满心欢喜,也永远忘不了我的神明站在我面前说喜欢你时那种料峭寒意。

我至今都记得那天之后在冬奥会场馆里被他堵住的时候,我正在走神,没注意周围的人来人往,那个人带着口罩遮住了半边脸,远远看过去似乎没什么异样,只有走近时才发现露出的一双丹凤眼早已红了眼眶,那样骄傲的男人拉着我,却又乖乖的被我牵进无人的角落,一字一顿:“为什么?难道我是羽生结弦,噗噗小姐不应该更高兴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任由他失控地亲吻我的唇角,我的神明在这一刻无比脆弱,耳鬓厮磨,这本属于情人之间的词语,却被我们在无人的暗处切身实践,然后认真收藏,注定要拿一生来反复品尝。

他的唇是湿热的,交缠间我想起热带雨林,那样湿热又充满生机勃勃,珍贵得算是上天赐予人间的礼物。

我没有闭眼,只是用目光一遍一遍描绘他的眉眼,他双手捧着我的脸,肆意掠夺我仅存的呼吸,让我浑身发软到只能拉着他的手臂才勉强站立。

我不该这样的。我近乎绝望地想:我怎么可以,亵()渎我的神明。

飞机降落在地表的时候我才惊醒,打开手机才发现早已过了五年光阴——所以你看,没有任何爱意可以跨越山海,这一点我从小就明白。

就像是爸爸明明说着爱我,却哄骗我回家,自己开着车离去;就像爷爷明明说着爱我,却把更多的偏爱给我那个新生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好久不见啦”她懒洋洋的朝我打招呼,“想吃什么?”

“当然是关东煮啦”我在飞机上待久了就腰酸背痛,没什么力气的倚在她身上,“怎么,你请吗?”

“怎么可能呢,当代葛朗台是不可能做这种慈善活动的”她哈哈大笑,拉开车门示意我进去,然后满意地看着我错愕的表情,非常没良心地推了我一把,再关上车门打开了副驾驶,对着司机打了个响指:“go”

羽生结弦坐在我旁边,敛着的眉眼微微睁开,偏头看向我,他没变多少,27岁时他嫩的像18岁,现在36岁他居然还嫩的像18岁,老天爷,什么意思,冰场上待久了还有带冻龄bug吗?

“好久不见,噗噗小姐”他朝我笑笑,矜贵里有着温柔,“最近过得怎么样”

“……好久不见,羽生君”我干笑两声,“是,还可以……”

“诶,你出去玩这么久有没有艳遇啊,听说国外的男孩子大胆又浪漫,碰见好看的女孩就会跟狗皮膏药一样凑上去用甜言蜜语攻击”前排的人不怕死地转过来调侃,又好死不死的不用中文说话,“有没有被攻略啊?”

羽生的目光又一次投射在我身上,刺得我不自觉挺直了腰杆:“绝对没有人!你不要乱说”

“那上次我们去威尼斯的时候还有个欧美小哥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呢”她痞痞的吹了声哨,“你给了吗”

长得这么好看,当然给了……我鸵鸟式沉默,她在前面就笑得更欢了。

“噗噗小姐很喜欢年轻的弟弟吗”羽生温柔的声音重新响起,只是这次或多或少有点咬牙切齿,“嘛,原来噗噗小姐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嘛?”

“也就一般般喜欢……”我嘶了一口气,惊觉我到底在说什么,又到底在心虚什么,一来二去的底气都足了不少:“但是弟弟也确实可爱啊”

他眯眼笑了笑,扭过头不再接话。

都要结婚的人,还问这么多……我腹诽,揉了揉脸颊。

“其实不用噗噗小姐,我一个人也可以”羽生结弦温温柔柔地开口,声音温和:“就是婚礼的场地和流程还有婚纱,真的很头疼,总是感觉挑不上好看的”

“毕竟羽生君的审美也就那样啦”她在前排又幽幽叹了口气,“私服穿的简直一塌糊涂”

说真的,我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在两个人灼灼目光下,我干笑一声,礼貌地顺台阶下:“没事,我……不麻烦”

我从来都没办法拒绝他,这点我一直都知道。

“那太好啦”羽生结弦眯眼轻笑,“我预约了下午的婚纱试穿,先去吃个饭吧,为了感谢噗噗小姐的帮助,所以如果噗噗小姐有看到喜欢的衣服也可以叫我帮忙付款哦”

我哈哈一笑,发现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看,我从来都知道,没有一个人会爱另一个人这么久,聚散分离都是常态,这就是人间,拥有万千美景和千姿百态的人间。

我的神明,你不该下来。

我曾经以为我不会结婚,所以遇见婚纱店的时候总是选择略过,只是我从没想到,我第一次进入婚纱店,挑选的不是我自己的婚纱,陪同的也不是我的爱人。

“不好意思”我看着面前一堆洁白的纱摆,总觉得自己脸色苍白,语气也咄咄逼人起来,“我差点忘了问问羽生君你,试婚纱不该新娘亲自到场吗”

“你们的身材也差不多啊”他看上去很是无辜,在架子上挑挑捡捡,然后眼睛一亮,举起一件问我:“瑜酱,你喜欢这件吗?”

我心口的怒气一滞,上不去下不来,憋的我心口生疼——为什么?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看着他举着一件婚纱满怀希望的样子有点无语凝噎,店里的工作人员在他的要求下全都守在外面等着我,更衣间泛着莹白的光,我一看就知道这是为了给穿上婚纱的新娘来点美颜buff,都说女孩子穿上婚纱的那一刻是最美的,可我不算新娘,只觉得这满室的少女梦想如此可笑。

略微迟疑了一下,我还是解开了一直穿着的薄款风衣,里面是一件酒红色的长裙,两条绸带拉住衣领在颈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据我所知是可以露出背后一对蝴蝶骨,我有点小后悔穿这件衣服出来,一开始买下它是在维也纳,艺术气息浓郁的地方总是充满着浪漫,我着迷于这种难言的美,拉着表妹一人买了一件——虽然我觉得她绝对不会穿。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只是接过裙子走向更衣室,等候许久的营业员挂着满分的微笑迎过来,拉上门之后手指翻飞地替我解开了背后的结,又极其熟练的替我换上这件婚衣。

我一度想哭,又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立场,当初拒绝了羽生的是我,如今这样扭扭捏捏困在回忆里的也是我——你看,爱总是会让人懦弱。

一连换了好几套他也不满意,到最后我实在没心情,穿回了我自己的衣服扭头就走,窗外的风吹起裙角,我能感受得到周围投射过来的目光,原本束起的长发也被解掉,松松散散披在肩上,像极了我糟糕的,一团乱麻的心情。

黑色的风衣从后面披到了我肩上,羽生结弦手里拎着我没拿出来的包,细细地替我把头发捞出来扎好,却被我耍脾气一样地扯掉。

他把差点掉下来的风衣拉了回去,眼里闪着愧疚:“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我给气笑了,“是我没耐心,非常抱歉”

“下次不要穿这么少出来了”他说着,又细细地整理风衣的领子,确保它能安安分分披在我的肩上,“我很抱歉”

“Yuzuru”我深吸一口气,有些后知后觉的难过,“如果你要结婚了,就请我们保持距离,可以吗?”

你明明知道我拒绝不了你,却偏偏要一次又一次靠近我的身边,这对我们谁来说都是不公平。

他眸光闪烁,像是在挣扎着什么,最后却未置一词,只是说:“回家吧”

我那个吃了上顿不考虑下顿的流浪艺术家表妹临时告诉我,她的公寓钥匙只有一把,并且被她带走了,所以请羽生君临时照看我一下,并且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

我不是不爱他,恰恰相反,我是太爱他了——所以我不想他受到任何一点伤害,我的Yuzuru受了太多太多的伤,我只希望他后生平安喜乐,万事无忧,一生安好。

我的神明陨落在人世,伤人的利器叫做爱情。

我们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呆了两三天,我照常早起晨练,然后回去睡个回笼觉再爬起来写我的小说,还得一边应付编辑的疯狂催稿一边关心截稿日期够我再晃荡几天,一般来说,我出门的时候他也才刚醒,坐在沙发上抱着噗噗纸巾盒喝水发呆,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出门前往冰场训练了,紧接着就是一整天的无聊和烦躁。

我不明白我们这个相处状态算什么,总感觉哪边怪怪的说不上来——而且,到现在我也没见过他的新娘。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新娘呢?我心底奄奄一息的小鹿忽然回光返照一样扬起了头,又被我恶狠狠的摁了回去。

在这平淡如水的日子里我终于迎来了一件可以说是小开心的事情,开心到我当场就冲去商场扫了一堆货回去,站在家里的试衣架前挑挑捡捡,势必要选择出最好看的那件衣服。

最后我选了一条黑色的长裙,偏爱纯色系的我在所有颜色里独独爱黑色和红色,这条长裙比以往更为优雅也更为难穿,同样是系带领子,开背的大小不会让我感觉难受,只是我有点遗憾的觉得这种正式的衣服可能只能穿一次就要完成使命了,后来又觉得其实我也可以多去那种餐厅几次,然后在系完和之前那条酒红色裙子如出一辙的领口之后,发现腰后还有一小截收腰设计,背过手去拉了好几次也弄不起来,绸制长裙对我来说的不友好就在于它的布料丝滑,穿法又很复杂,平时没有两个人是穿不起来的。

对此我只想说,充满仪式感的法国男人就是麻烦。

我沉浸于骂骂咧咧和挑三拣四,没有注意到家门开的声音,等我又一次试图整理束腰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气味将我围绕,温热的手扶在腰上,羽生结弦低着头替我拉紧束腰绳,大拇指在我露出的背脊上划过,就像是惊雷一样唤醒我敏感的身体,一个漂亮且完美的蝴蝶结落下的时候,他的吻也跟着落了下来,轻轻印在我的后颈:“晚上要出去吗?”

我僵直着不敢动,又一次把活蹦乱跳的小鹿死死压住,说话的时候心跳如擂鼓:“嗯……”

我回过身,映见他微暗的眼眸时心底一紧,大脑断了路的时候向我传达一个信息:想去亲吻他。

下一秒我听见家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温柔的女声穿透过空气,传进我的耳朵里:“我回来啦,hanyu,有没有想我”

我看见羽生结弦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去,然后噗嗤一笑,向着来人迎过去。

我忘了我是怎么挂着完美的微笑和那个温柔又成熟的大姐姐问好,也忘了我是怎么心如止水地和我的好友弗兰克讲这件事,只记得他和他的男朋友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瑜,你看上去好难过”

弗兰克轻轻“ohno”了一声:“瑜,别想这些,我们聊聊开心的事吧”

他说他和他男朋友回家出个柜就跑出来了,并不会赞成的老妈甚至操起扫帚就要往他身上招呼,踏出家门的那一步要是再慢了点,打中的不是可怜的地板可就是他自己了。

我觉着有意思,眉眼微扬:“那你们这是算什么?度蜜月吗?”

“是啊”弗兰克说着,回头和他男友接了个吻,“结婚证之前就办了就是没敢说,跟我妈坦白还花了好大勇气,幸好——我没有错过你,对吗?”

那个被他握住手的法国男孩偏头回了个笑,我看见他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像极了大海。

“forlove”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从宴会厅里出来的时候才感到外面的风大,空里飘来一阵花香,弗兰克偏头与男孩说了两句,得到轻轻的点头之后脱下了他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肩上,牵起我的手印下一吻,他身后的男孩也走过来,在同样的位置温柔轻吻。

我哭笑不得,实在不理解这种情侣的恶趣味。

然后我看见弗兰克的表情一下子意味深长,下一秒他刚披上的外套被人取掉扔回他怀里,有个人裹着一股极淡的花香站在我身后,毛茸茸的外袄包裹住我,我只能配合地将手穿过袖子,歪头看着他替我拉好拉链,眼底怒气盛行,可是上手的动作却还依旧温柔——也不知道谁给他找的衣服,运动员的身材配着黑衬衫和西装裤,薄薄的布料掩盖不住他身体的磅礴生气。

弗兰克吹了声口哨把我拉到一边,羽生结弦的目光就紧紧盯着他的手不说话。

他男朋友也凑过来,一开始说了句我听不懂的法语,后来反应过来又磕磕绊绊地用英文讲,弗兰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替我翻译:“他说你的男朋友看上去好爱你”

我不理解他们法国人眼里的爱是怎么样,因此表情有些怪异,弗兰克像是看出我的意思,用更低的声音说话,因为过于激动还有破音的征兆:“你知道他刚刚在后面看你的表情吗?god,他看上去像是要把你吃了,顺便拿我们当下酒菜”

“你还知道下酒菜这词呢?”我明显重点偏移,“哪学的?是不是去中国了?”

“下一站打算去来着”他也被我带歪,“有推荐吗?”

我欲开口,他却忽然不说话了,跟我道了个别就拉起小男友的手匆匆离去,我似有所感,回过头,面对风雪。

“所以,瑜酱的好心情就是因为可以见到这两个人?”他盯着我,梳着大背头的脸看上去凌厉又具有攻击性,只不过在和我对视了几秒之后就移开了视线,“……算了,回家吧”

细跟高跟鞋不好走路,我慢慢跟在他后面,总觉得惴惴不安。

“怎么了?”他也感到我的动作缓慢,回过身来问。

“回去不太好吧”我看着他,“羽生君的新娘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我再住在那边会不会让她生气”

他的视线停在我的脚上,然后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大拇指用力摩挲着手背感觉有些痛,我低头一看才发现他对着刚刚弗兰克吻过的地方一个劲的擦。

“所以你干嘛牵我”我不着痕迹的挣脱,又被他死死拉住,“你是要结婚的人,新娘在家里等你,跑来找我干什么,还有,这衣服谁给你找的——”

怪勾人的。

我止住话头,不吭声了。

他似乎是抓住了什么重点,表情缓和了,眼睛眯起来笑了:“所以在吃醋吗?瑜酱”

“但是,那个是姐姐呀,她想见你很久了诶”

姐姐?我沉默许久,从记忆里扣出一个名字——羽生纱绫。

昏暗的客厅只有外面的街灯有光透进来照明,我呼吸不畅,感觉背脊被压在墙面上微微发抖,有个人强势地掠夺我的呼吸,一只手穿过我的后颈,准确的找到我的发绳扯下,一头微卷的黑发就这样披散下来,落在肩上。

我在混沌里也不明白怎么变成这样的,只记得我顺从地被他牵了一路,回到家的时候姐姐已经走了,卸了一口气的我把羊绒外袄脱下来扔到床上,赤脚踩在地上翻找行李箱里的东西,这个时候有个人突然关掉了一切的光源,从后面揽起我的腰将我带起摁在墙上,强势的吻印在唇上,我几乎发蒙,只感觉呼吸渐渐不畅,大脑缺少了氧气供应就变得迟缓,整个人也软绵绵使不上力,只能把手搭在他肩膀,寻找最后的依靠点——等等,羽生君?我用眼神瞪他,可视线也逐渐被一层水雾模糊。

他似乎笑了,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就被摁在床面,他从后面抱住我,温热的吻从落在后颈上的那刻起我就开始发抖,丝绸的带子被他叼住往上一拉就很容易地解开,背部裸:露的感觉就导致我的感官一下变得突出,空气从背脊上划过我才惊觉不对,回头一看才发现他亲自系好的束腰已经被解开了蝴蝶结,羽生结弦一向是有耐心的猎人,手指翻飞间就扯下了束腰的带子,这下连同我的腰也被他攻略城池。

可是——那条裙子真的不是这样解的啊!我欲哭无泪,感觉心在滴血。

“为什么要和男人出去吃饭呢?”他哑着嗓子问我,“而且噗噗小姐,还穿得……这么漂亮”

这时他的吻和声音都突然停下,静了好几秒钟后我把脸从被子里抬起来,迷迷蒙蒙地返过去看他,月色下他的眼眶微红,指尖轻颤着落在我的腰间,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坐在床上将我抱起,放在他腿上,像只大狗狗一样委屈地蹭我的脖颈。我听见哭腔,也听见他不甘心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可是瑜酱,你为什么不说呢……你明明那么爱我”

我血液骤停,视线触及他手心捂着的那个部位,心里一阵懊恼。那里是一个纹身,用漂亮的字体纹在腰侧上,那时我恨透了他过长的英文名字,却又咬着牙硬挺下来。

那是我刚回国的第二天,用誓死的决心抵过害怕,在身上镌刻我一生的爱意

——YuzuruHanyu。

这是我们谁都抓不住一个时代,而时代本人却不觉遗憾,他是神赐的孩子,他早已拥抱人间。

灯光暗下时他缓缓走出,在人群的欢呼里我屹立不动,实际上早已泪流满面,在朦胧的水雾里里看见了许许多多的他——稚嫩但优雅的小罗密欧;19岁赛场上桀骜不逊的巴散少年;俯身亲吻冰面的小樱花;黑金王者起源之神;落在水面独一份的小天鹅,还有我最最珍爱的,晴明大人。

2018年平昌冬奥会的转播,我托着腮看他驰骋沙场,晴明大人仿佛再现于世间,似黑夜里的一块白,一点一点,将整个世界净化。

那时我就知道,他不一定会是我的太阳,但有那么一刻,他的光的确照在了我的身上。

那时他还年轻,年轻的王就这样化作了神明。

我几欲想走,但还是被他上场前发来的消息绊住了脚步。

【噗噗酱】:瑜酱,等会儿散场了请不要离开位置哦。

我本不该来的。我这样想着,温柔安抚我心中的小鹿。

可我还是来了,从坐上飞机的那一刻我就输了,明明一开始来到这里是真的打算好好告别的。

可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无法放弃我的神明,因为那是我一生的信仰。

其实细细冷静思考过后就能很轻易地发现真相,只是我一碰见他就没什么脑子,痛苦无助地同他纠缠许久,看不明白他眼里的无奈和深藏的爱,也不愿去想他的新娘为何从未出现

——我的神明早就被我拽下人间,我才是那个罪人,却把痛苦也加注在他的身上,何其不公。

人群离开后,散场的灯光也落了,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回荡在寂寥的空气里,舞台上的光芒又重新亮起。

我的晴明大人站在那边,身姿修长,眉眼如画。

隐在暗处拿摄像的表妹震惊地把机器放下,远远的大喊:“羽生君你怎么过河拆桥!”

“乐酱说噗噗小姐不相信爱情,如果这样的话——”他抬起眼看我,耳尖红红,眼眶也红红,“噗噗小姐可以选择相信羽生结弦吗”

“永远相信羽生结弦”

“如果可以的话……请噗噗小姐站到我身前来好吗”

我不知道别的女孩被求婚时是不是我这幅傻样,我只知道我一路走眼泪一路掉,踉踉跄跄地还差点绊倒,终于站在冰场边的时候才看清羽生的脸,那双眼里的温柔此时正落在我身上,就像是那年无意中照耀我的太阳一样。

他单膝跪下,从后面拿出一个戒指盒,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等下……我有点要求”我感觉鼻子不太通畅,眼泪糊了一脸,“我想说……我们都没有谈恋爱你怎么就可以跟我求婚”

“是吗”他歪着头笑了一下,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可是瑜酱,我并没有说过分手的话,你也已经答应和我交往了呀”

“你钻空子”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有……那个婚纱能不能退掉,我特地挑了件最难看的……”

好吧我承认,在婚纱店的时候我真的很小肚鸡肠。

“没有买哦,因为你看上去不太喜欢”

“妈妈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办……”

“我在瑜酱去斯塔万格的时候,已经拜访过妈妈了”他恶劣地笑了笑,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妈妈说户口本塞在你包包里诶”

我一噎,不敢相信地睁大眼——原来我来日本之前妈妈那个莫名其妙的笑是这个意思吗?

“还有吗?”羽生结弦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我还是喜欢穿吊带和露背”

“可以在家穿”他郑重其事地点头,“这样我没有意见”

“……羽生君”

“叫Yuzu”

“好吧Yuzu,还有一件事”我抬起右手,用左手抹掉我的眼泪,“你怎么还不给我戴戒指啊”

我的晴明大人温柔牵起我的手,在工作人员的一片掌声中替我戴上了名为爱的镣铐,又在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何其珍重。

我泪眼模糊地看他,没忍住一边笑一边哭,看上去有些滑稽。

我的神明啊,我无意将你拽入人间。

我罪无可恕,可你也并不完全无辜。

昏黄的灯光下我有些恍惚,只来得及抓住被扔在沙发上的维尼熊的一只手,今天刚戴上的钻戒在灯下折射出光芒,剧烈的喘:息声在我耳边不断响起,消磨我仅存的意志。

“对不起……”他身上的热度传来,出人意料的炙热,“会很痛吗”

我闭着眼把脸又一度埋进维尼熊上,闷闷地应了一声不会,然后骤然抓紧了他牵住我的那只手。

前人的生死经验之一就是千万不要找一个运动员男朋友,特别是一个退役后比退役前运动量还要大的男朋友——会累死的。

我总觉得我似乎抓住了一颗炙热的太阳,而太阳也反握住我的手,紧紧地不愿松开,汗液黏在两只交握的手心里,竟生出几分让我感觉抵死缠绵的意味。

“看呐,瑜酱”他将另一只手伸过来,准确无误的扣进了我的掌心,十指严丝合缝,紧紧相握,“瑜酱,我终于,抓到你啦”

我没什么力气,只能虚抬眼皮看着他,看他刀刻一般的下颚,看他温柔的眼眸,看他仍然具有少年感的笑,最后我轻轻回握了他,扬起头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那么,欢迎来到人间,我的神明。

(彩蛋部分)

结婚之后的Yuzu就有些粘人,因为晨练的原因所以我总是起的早一些,他就会迷迷蒙蒙地跟我一起爬起来,时不时贴在你身上低头打瞌睡,有时候还会拉着维尼熊一起,看上去有种迷人的可爱。

“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啊”他不满意地环着我的腰,扎起的高马尾被他抓在手里玩,“明明瑜酱已经很瘦了啊”

“为了可以随时穿上漂亮的小裙子”我偏头在他脸颊上啵了一口,“再说了,每天晨起三公里已经坚持好几年了,突然放弃真的很可惜诶,就像是Yuzu你一样,训练了好几年的花滑突然放弃的话,不会伤心吗”

每到这时他就微微眯起眼,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的猫,埋在我的颈窝里不说话了。

有时候我会去冰场看他训练小孩,那群小豆丁就喜欢围在他身边转悠,看上去像一群小蘑菇头。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他的话,一边兴奋的搓搓手在网上下了新的订单——Yuzu说这次要去三个星期,那岂不是可以和表妹一起出去愉快的玩耍啦?

我一边和他保持联系以维持我还乖乖待在家里的假象,一边又和满脸无语的表妹登上了前往多伦多的飞机,新到的吊带小裙子好看到我一路上都在哼着歌,只不过还是觉得小命重要,思虑再三还是在外面套了一件Yuzu的黑色短袖外套。

“不是,你去玩我可以理解,你去多伦多干什么”她坐在我旁边,一脸的“我不理解”。

“如果事情败露,还可以和Yuzu说是去看他的啊”我满不在意地看了看手机,确认没有新消息后开了飞行模式准备睡觉。

都怪我睡得太早,在胡乱回答了表妹几句住宿信息后就愉快进了梦乡,没注意到她嘴边那抹恶劣的微笑。

那天整个冰场的人今天都发现了一件事——Yuzuru似乎很开心。

奥兹教练被他一蹦一跳的样子搞得哭笑不得,一边提醒他就算身为大龄儿童也要注意别在外面暴露本性,一边又好奇地问到什么事情让他这么高兴——明明前几天就凶得仿佛训练的选手欠他钱了。

“没什么”羽生结弦又确认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嘴角想拉都拉不下来。

晚上九点,我终于抵达多伦多,表妹却不打算和我去住预定的酒店,坚持说要去体验民宿风光。

“那我和你一起……”

“不用了!”她大力摆手,“我怕你受不了”

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爬过珠穆朗玛峰的人!我瞪着她,又被她一句话堵回来:“如果你是说你爬过珠穆朗玛峰,那我就必须帮你回忆一下,是谁爬到半山腰就开始哭着喊着要下山的!那一次我除了满天的白雪就是你这个傻帽的样子,什么奇景都没拍到,真是亏死我了”

办理入住后我就感觉困倦非常,和她发了一个明天去哪玩的询问信息后刷了房卡就进房间打算休息,后知后觉的我发现我实在是被Yuzuru养刁了,身体都变懒了,一趟飞机坐下来仿佛要了我半条命,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酒店的房门被敲响了,我迷茫的睁开眼,然后想起自己似乎订了个夜宵上门……啊,好麻烦。

这一切和历史太过相似,眼里带笑的Yuzu在我拉开门的那一刻时表情就变得异常危险,手里拿着的我的夜宵被他随手扔到了旁边的柜子上,我心疼我的披萨想去看看有没有出什么意外,就被他揽着腰拖回来,连着关门的声音一起,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瑜酱,你知道吗”他手指挑起我掉落半边的吊带,唇瓣在我耳边细细地磨,嘴里讲着不相干的话,差点让我没反应过来,“之前有一天也是这样,你穿着和这个一样的裙子打开门,那一刻我差点忍不住想去吻你”

“可是你居然说你去风俗街”他的声音一下就变得委屈,“真过分呐瑜酱,那些小白脸比我好看吗?”

我差点站不稳,回忆间隙像只被叼着后颈的猫任由他摆布,等到想起来自己似乎真的理亏之后只能小小声回应:“也不是我自己想去……诶等等,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瑜酱,我今天看到那些选手真的好差劲”他没回答我问题,只是把头埋进了我的颈窝,“你想不想……生个小冠军玩玩呢?”

“那还是……生两个吧”我冷静分析,实际上脸颊烧红一片,“不然不好分,我还想要个中国花滑未来的希望呢”

这篇很长,感谢你能看完。

我的乌托邦永不陨落。

最后,是我2018年第一次看见羽生结弦的时候就写下的话:

“上天说这个人间太过黑白”

“于是俯身赐予一个时代”

羽生结弦,第八。多久没有看到这种数字,这倒也是久违的感觉了。倒是他,不同寻常的笑着。当年琦玉世锦赛可不是这种坦然的表情。

那时的他握紧了拳头:“输等同于死。”

两届奥运会冠军丝毫不甘于现状,心中充满着胜负欲。

但今天,他没有丝毫不甘的痛苦,而是拍了拍那个冰上的洞,露出了微笑。

这个笑,是无奈,是释然,是孤独。

回到kc区,分数出来的那一刻,他不似从前皱眉不满,而是坦然的鞠了个躬,离开的身影有些许落寞。

看到这里,我双手冰凉。似乎想起了什么,我点开收藏,打开了2017年世锦赛自由滑,希望与遗赠。

过去慢慢浮现在脑海中。那年世锦赛,在连续两次输给师兄费尔南...

过去慢慢浮现在脑海中。那年世锦赛,在连续两次输给师兄费尔南德兹的重压下,羽生短节目失误,排到第五。最终,自由滑绝地反击,打破世界纪录,站上了最高领奖台。

两岁时的哮喘,2014的血色魅影,2019年的5个4周跳……他太强大,也太孤单。他一个人在花滑之路上奋力的奔跑着,跑着跑着,好像就看见了现役阶段的终点。

有的时候我想,老天爷是不是看羽生伤痛太多,痛苦太多,也太孤单,太煎熬,所以在赛场上挖了个洞,让他早日解脱。

都说小九是奇迹,赫尔辛基的风会吹来北京。

但是好遥远啊。就像他的职业生涯,跌宕而漫长。

羽生结弦此刻不是力争第一的晴明,而是以臻化境的天与地。无谓名次、舆论。

他的心中只有4A,和完美的艺术。

尽管想通我仍然控制不住惋惜的心情。我从不是个乐观的人,理智的去思考,4A的成功率到底有多少?上领奖台的几率到底有多少?很可笑,羽生放下了,我却不甘心。不甘心命运捉人,不甘心他的现役生涯就此潦草结束。但我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就好比那些纷纷扰扰的舆论。因为羽生结弦,已经做好准备,拼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他心机深沉,却又天真烂漫;他心思缜密,却又一意孤行。他用鲜血去刻画最生动的节目,他用生命来演绎花样滑冰的内涵。他是永远的历史最佳,不论成绩,不论4A。

我这时才真正理解了,什么是终功,什么是一生悬命,什么是樱花绽放式的决绝。

在北奥赛场,他终将为自己激烈的,悲壮的,前无古人的生涯,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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