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题材,但很好笑,这个点写文都像喝了一斤二锅头在胡言乱语。
1·
文俊辉在美术课画火柴人的时候一定想不到这辈子还有机会成为一个画符的道士。
2·
十六岁那年,某天早上睁眼,比螺蛳粉买三送一活动更早进入他视线的是一行字:尊敬的宿主您好,您已成功绑定道士养成系统,请继续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道士吧^_^
文俊辉觉得他一定是在做梦,幻觉,都是幻觉。
只听说过一觉起来成为魔法少女的,可没听说一觉起来成为道士的。
3·
等文俊辉第三次睁眼之后,他才悄悄的认命。
重国有自己的魔法系统呗。
4·
十六岁还沉迷打游戏会变成道士哦。...
十六岁还沉迷打游戏会变成道士哦。
没当上的有福了。
5·
新手关卡还算可以,除了画出来的符咒过于抽象效果跟抽盲盒似的,为了锻炼胆量看恐怖片结果因为尖叫太大声被邻居投诉半夜虐猫,不好好叠元宝叠了一堆猥琐千纸鹤,拼刀刀九块九买的桃木剑其实是塑料的外,都很顺利的过关了。
终于,在高考完之后,系统和文俊辉说: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道士,可以开始作死捉鬼了。
这句话和"高考结束了,你可以随便玩了。"在某种程度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别人开始的是喝酒烫头把这玩意染成绿的,而文俊辉开始的是夜闯凶宅猛鬼惊魂夜。
6.
不知不觉也闯出来些名气,一个东北老铁通过朋友和网络辗转几番和文俊辉联系上,求他去驱一下家里的恶灵。
7.
文俊辉本来是想拒绝的,但系统说这是一个重要任务点,成功之后将会获得一件极具杀伤力的武器。
8.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9.
主家接到文俊辉的时候瞧着他的脸一愣,过后吃饭的时候悄摸问他这么年轻是不是家学深厚,文俊辉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摇摇头,说不是,自己是半路出家。
紧接着主家又问:"你干这行你家里人知道吗"
10.
你也不想让你家里人知道你在外边干什么吧。
11.
吃完饭文俊辉有些晕碳的小眯了半个钟头,再起已经到了一处破败的大宅子,阴森森的,还在门口就能听见穿堂风呜呜的声音。
系统跟警报一样吱哇乱叫,文俊辉从包里掏出可伸缩的桃木剑(不可伸缩的带不上高铁)下了车,站在车边迟迟不肯动脚。
主家扒着车窗问他怕不怕,文俊辉一揉鼻子露出个尬笑:“怕吗,微怕,百分之四十吧,但不是全怕。”
12.
不许再趴在被窝里背梗了。
13.
深吸了口气,文俊辉终于抬脚迈进了这个闹鬼的地方。
风声在他进去之后就停了,眼前也变得不一样,从破败的景象变成一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地方,文俊辉甚异之,又往里走了几步,忽然看见回廊上有人支着茶桌在焚香泡茶,怡然自乐。
我嘞个桃花源记。
刻在我心底的DNA。
14.
文俊辉想着怎样开场才不算突兀。
“请问你们这里有鬼吗”
拿着茶杯的徐明浩一愣,回答他:“我就是。”
“呃,我是说,那种很凶的鬼。”
“我就是。”
“……”
……
怎么说呢,就是尬住了。
15.
之前碰到的都是低阶鬼,无法交流也没什么神智,基本上流程就是对方血刺啦胡的一个突脸然后文俊辉像被掐住嗓子的鸭一样吱哩哇啦的闭着眼甩出一沓黄符将对方送走结束。
徐明浩是文俊辉见到的第一个体面又精致的鬼,也是第一个能聊天的鬼。
完全不知道该在这种场合说什么。
“你好,请问现在方便超度吗”还是“不好意思哦,这里要送你死翘翘套餐咯。”
16.
17.
“坐嘛。”
徐明浩是一只好心鬼,大方的分文俊辉半个座位,文俊辉又怂又感激的坐过去,但是为了保持社交距离又拉开一人宽的间距。
徐明浩脸旁边笑出两个小括号,对他说不用怕,他已经冥想了三个月,脾气可好了。
“你……你那个,那个多久了”
文俊辉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冒犯人,啊不,鬼。
“不记得,大半年了吧。”徐明浩歪着头做思考状,然后又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我爬山遇见了雪崩,然后就这样了,不过好像我很厉害。”
说着,徐明浩动动手指,不远处屋子的房顶塌了一半。
文俊辉目瞪口呆,大部分鬼费劲巴拉的也就把灯泡拧松搞个电压不稳什么的,再强也顶多把花盆从楼上推下去而已。徐明浩这种真的是,太强了,甚至于他还能给人制造幻境。
这已经不是普通鬼了,这是男人中的男人,厉鬼中的厉鬼。
18.
都说了不许趴被窝背梗。
19.
文俊辉默默把他的伸缩剑收起来放回了背包,免得冒犯到人家。他那点功夫哪里够看的。
20.
鉴于文俊辉打扮太像一个清澈而愚蠢的大学生,徐明浩没把他往道士那方面想,直到发现他包里带着的糯米。
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吃点糯米饭。
徐明浩气呼呼的把文俊辉扫地出门,拍在门板上。
21.
不是,你开门,你听我狡辩。
22.
文俊辉挠了三个小时门,又被放进去了。
23.
“我毕竟是个人,我得吃饭的嘛。”
文俊辉从包里掏出来俩个馍,一人一个,看徐明浩吃不到,还贴心的点了柱香上供给徐明浩,怕被别的鬼抢了又追加了道定向符,除了徐明浩其他人吃不到。
路过附近的饿鬼有种走在大街上被踹了一脚的感觉。
本来当鬼就烦。
24.
天上月亮是满月,而徐明浩捧着文俊辉给的馍发呆。
他在那,给了我一个白面馍馍,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25.
旁边来串门的黄大仙告诉他:警惕白粥文学照进现实。
26.
“你说我为什么没投胎呢”
“因为你冤呗。”
文俊辉搁院子里整叫花鸡,这几天请他来的主家看他一会被风甩出门外一会又被拖进去跟看电影似的,一边感叹小年轻是有点真本事,居然能在凶宅杀个三进三出,一边应文俊辉的要求从院子里抓了俩老母鸡送来。只是不明白那孜然和十三香是做什么用。
远处看院子里烟熏火燎的像是一场恶斗,近看实则一人一鬼加上一黄大仙烤火,盯着烤鸡流口水。
“生前良善的人,冤死之后反而会化作厉鬼,好去向罪魁祸首索命。”文俊辉停顿下来给烤鸡翻面,撒孜然。“这算是天道的一点良心吧。”
“老磨磨唧唧干哈,快给大仙整个鸡腿来。”
“没熟呢,话说吃咸的掉毛啊。”
文俊辉撕下鸡腿分给黄大仙,思考这算不算私自投喂野生动物。
算了,来都来了,吃都吃了。
27.
文俊辉问徐明浩记不记得谁害的他,徐明浩诚实的摇头,他要是知道还在这干啥。
“那你要不要和我走”
“我走不了。”
徐明浩之前试过很多办法,他没法离开这块地方,哪怕是和黄大仙借法都不行。
“因为他自己都算个地缚灵,他能让你走哪去。”
“……”倒也是这个道理。
系统说只要俩人绑定就能去别的地方,徐明浩思考了下之后点了点头。
28.
和文俊辉绑定之后就要随时听从他的召唤,在第三次被召唤出来陪他吃螺蛳粉之后,徐明浩忍无可忍的掀了桌子。
“文!俊!辉!”
29.
把徐明浩带走之后那处老宅重归平静,主家拿去卖了个好价钱,文俊辉也因此名声大噪,找他的人络绎不绝。
老班看着文俊辉请假条上的事由:做法驱邪,眉头紧锁,拉住他语重心长的告诉他封建迷信要不得。
灯忽然闪了两下灭了,老班尖叫一声“有鬼!”
而后就听见文俊辉用带笑的语气说:“明浩别玩了。”
灯重新亮起,老班颤抖着给文俊辉批假。
30.
赚到钱之后文俊辉第一件事是先去商场,把之前逛街徐明浩说好看的那几件衣服都买了下来。
徐明浩跟在后边飘,时不时坐在收银台上瞟一眼价格,嘀咕文俊辉真是个败家爷们儿。
“先生,这个size对您来说有点小,需要更换吗”
“不用,就这个码,他穿刚好。”
文俊辉晚上将衣服一件一件烧给徐明浩,徐明浩站在他旁边跟玩奇迹暖暖似的一会换一套。
虽然嘴上说着“买纸扎的不也一样费这个劲儿干嘛”但嘴角是分明的上翘了。
“买了你就穿着,这不比纸扎的好看吗。”
“那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两件”
徐明浩飘来飘去,最后坐在文俊辉旁边,打量他身上明显穿了很久的外套。这人隔三差五给他买东西,但自己倒是除了螺蛳粉难得买什么。
“没什么想要的,你开心就好。”
31.
“谢谢。”
32.
中元节那天,不少鬼因为这个日子力量大增,文俊辉打不过,身上挂彩,徐明浩疯了一样挡在他面前,杀到最后有些神志不清,突然胳膊上一烫,是文俊辉贴了定身符在他身上。
“别看……”徐明浩偏过头去,过度使用力量会显示死时模样,他不愿意文俊辉看到。
“行了,回家吃饭了。”
文俊辉一瘸一拐的走到角落,突然从包里掏出来一叠金元宝烧。
“刚刚路上看你羡慕别人有家人烧,我们也有,这里刚好没烟雾报警器,先拿着,花不花另说。”
33.
鬼会有眼泪吗
34.
徐明浩说他想起来害他的人,但是报仇完他就会进入轮回,不能陪在文俊辉身边了。
文俊辉听完沉默了很久,想说喜剧总难免悲剧的内核,但他深吸一口气,说:“那好,下次再遇见我就是哥哥了。”
35.
文俊辉的父母是在他十六岁那年离婚的,所以他一个人住,没有家人,也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36.
徐明浩真正离开的时候文俊辉很平静,直到徐明浩凑过来吻了他的脸。
37.
下次见面一定要把我认出来哦。
38.
“明浩,其实我早就认出来你了。”
“我姓什么”
“给我出去!”
——
亲友提供的脑洞
博爱杂食加混邪,请只捡自己喜欢的吃,不要砸厨子的锅。
什么都搞,热爱帅哥,脑洞不算有趣但是千奇百怪。
古早文不补档,因为我自己也找不到,别问了。
间歇性写文狂热份子,现实生活一地鸡毛所以网络世界寻找虚幻泡影。
大部分情况都叫宫卿,
文风不算多变,只是出于热爱产粮,一天二十小时互联网常驻,欢迎聊天扯皮。
长期抗抑郁者,我愿意倾听,假若你愿意讲的话也可以来找我。当然我不能做什么。
lifeishard,
butbeautiful.
脑洞来自我朋友最近看的番,一种淡淡的亖感和淡淡的甜感。我会快点写完的!(握拳)
[图片]
借用一张图,这大概就是文里的俊八的样子。
(如果有侵权立马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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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明浩带着任务来到地球的那一天,遇上的第一个人是文俊辉。
文俊辉还是他任务的队友。
多亏了他,徐明浩很快速地完成了任务。
在文俊辉的劝说下,徐明浩决定先把任务交了再回来和文俊辉好好庆祝,庆祝完再郑重地和他道别。
所以徐明浩欢快地说着“明天见”,就从文俊辉的视线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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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系统出问题了,提前完成任务的徐明浩不仅没交上任务,还被从办公室出来的老大不由分说地丢到......
任务系统出问题了,提前完成任务的徐明浩不仅没交上任务,还被从办公室出来的老大不由分说地丢到另一个星球去了。
新的任务是帮助J星球的生物快速获得智慧并发展壮大。
徐明浩这回的角色是先知。
当先知太无聊了,徐明浩有点想吃汉堡了。
徐明浩从J星球归来,一次性交了两个任务,还获得了额外奖励。
老大满意地点了点头,徐明浩等他转身之后才做了个鬼脸。
连续完成两个任务,他的假期比以往长很多。
现在去找文俊辉,他应该不会怪我迟到吧,他那么善良。徐明浩想着,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回启程的时候徐明浩再三核对了降落地点。
等他出现在文俊辉卧室里,文俊辉面前,他却愣住了好几秒。
眼前的人怎么也和印象中的那个人联系不起来。
“好久不见。”文俊辉开口。
声音也不一样了,徐明浩皱了皱眉。
“你看起来怪怪的,没有以前好看了。”
徐明浩戳了戳他的手背,拉过旁边的凳子坐在他旁边。
“我都快老得入土了。”文俊辉笑了。
“所以你变得和那些爷爷差不多了。”徐明浩郁闷地嘟了嘟嘴。
文俊辉刚笑出声,立马又咳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你的明天也太长了。”
“我完成了另一个任务,带领一堆小豆子发展种族呢。”徐明浩比划了一下,“真的很小,而且没有你看起来这么长。”
“那太不好意思了,肯定是我长太高了。”文俊辉说完,盯着徐明浩的眼睛又笑了。
“你现在还能蹦跶吗,你看起来长在椅子上了。”徐明浩伸手把他腿上的毛毯拿开看了看。
“蹦跶不了了,太累了,走一走倒是可以。”
“那我们怎么庆祝呢?”徐明浩把毛毯铺好,看着文俊辉的眼睛,“我本来想,我们可以在山顶开个私人演唱会,然后搭个帐篷睡一晚。”
文俊辉同样也看着徐明浩,眼里闪起了光。
“然后呢?你还想做什么?”
“嗯…然后我再和你道别,我在这边任务完成了,如果以后再有这边的任务,我还能再来见见你。”徐明浩认真地说。
“还会有地球上的任务吗?什么样的任务呢,也和这次差不多吗?”文俊辉问道,帮他把耳边翘起来的头发捋顺。
“不知道,任务都差别很大。”
“那你那个养豆子的任务,交到朋友了吗?”
“没有,我是个先知,先知不需要朋友。”
“哦,那以前呢?除了我还有别的朋友吗?”
似乎是没有被问过这个问题,徐明浩怔了一下,然后疑惑地歪了歪头。
“好像没有,很多任务都不需要朋友。”
“哦~”文俊辉的笑意在脸上放大了,“那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咯。”
“嗯!目前是。”
“好,那我是第一个。”文俊辉笑着,又咳了一声,“太荣幸了。”
“你是因为笑才咳嗽吗?”徐明浩把手放在他胸口上,“会不会难受。”
“不难受,我现在很幸福。”文俊辉轻轻地盖住了他的手,很快又放下,“别担心,我没事。”
徐明浩点点头,又戳了戳他的手臂。
“不会弹回来了,好可惜。”
“是啊,都瘪咯,没有肉了。”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你身上的香气吗?”
“不是,是一股……很难过的味道。”徐明浩凑过来在他身上闻了闻,眉头又皱起来了。
“是吗?我只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从你身上飘过来的。”文俊辉又咳了两声。
“真的吗?”徐明浩扯起领子闻了闻,“没闻到,倒是有小豆子的味道,他们的味道非常像木头。”
“我闻闻。”
徐明浩站起来了些,身子往前倾,使劲把自己的领子揪到文俊辉鼻子前。
文俊辉手动了动,却又放下了。
他只是闭上眼睛闻了闻,说:“是有点。”
徐明浩见他闻到了,便站了起来,绕着他走了一圈。
“这里的视野真好。”徐明浩从他面前的窗口望出去,天边已经是橙红色。
“是啊,要是有人来了,我可以马上看到。”
“谁会来吗?”徐明浩问。
“没有了。”文俊辉看着他的侧脸,笑了笑。
徐明浩就这么面对着窗台,看着太阳慢慢地下坠,耀眼的光慢慢地暗淡。
“太阳落山了。”
文俊辉轻声说着。
徐明浩点了点头,又闻到了那股让人难过的味道。
他回过头,文俊辉闭着眼,带着笑。
太阳的光从他身上消失了。
徐明浩第一次经历熟悉的人的死亡。
原来地球人的生命这么短暂。
当徐明浩从废弃的建筑里走出来,文俊辉看着他惊讶了两秒才起身快步走过来,把手上的水和食物递到他眼前。
徐明浩歪了歪头,接过来了。
文俊辉又帮他把瓶盖拧开,说,“我还没开始吃,你别嫌弃。”
“这个可以吃?”徐明浩的第一句话是对着汉堡说的。
但是刚才的建筑实在是对他太不友好了,徐明浩的惊喜还没持续一秒,立马慌忙用手背揉了揉鼻子,接着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差点把手里的汉堡给飞出去了。
一瞬间有点头晕的徐明浩一睁眼看到了文俊辉递过来的皱巴巴的一截纸巾,又感觉手里的食物被拿走了。
“我先给你拿着,你是不是对灰尘过敏?”
空出手的徐明浩用纸巾捂住自己的鼻子,再次看向文俊辉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头发有一边滴着水塌在脑袋上,而自己手里的水瓶少了一半的水。
“这样挺凉快的。”文俊辉说。
鼻涕止住了,徐明浩看向了文俊辉手里拿着的食物。
“你先吃汉堡吧!”文俊辉赶紧把汉堡塞过去。
徐明浩来地球的任务是加入一个男团,并且活跃在大众眼前,让大众幸福指数增高。
任务很简单,徐明浩很擅长让人开心。
但是传送器好像出问题了,降落的地点四周非常灰暗,鼻子还一直不舒服。
后面多亏了文俊辉,他才知道自己降落在废弃建筑里,而且还对灰尘过敏。
文俊辉的葬礼是一个小姑娘帮他举办的,这个小姑娘很像他们的一个队友,眼睛很漂亮很深邃,长长的睫毛此时还挂着泪珠。
文俊辉此时正躺在教堂雕塑下的木棺里,身上盖着漂亮的鲜花。
小姑娘把一本厚厚的绿色封面的本子放在他胸前,还有一枚戒指。
她五分钟前才刚发了讣告,不知道下午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悼念。
徐明浩走过去,小姑娘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询问,却震惊地定住了。
“你…你……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The8?”小姑娘声音有点颤抖,胡乱的擦掉了眼上的泪花。
“真的太像了,你知道The8吗?他也是我祖父的朋友。”
小姑娘看徐明浩停下了脚步,立马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相册,翻出了一张照片,双手展示到他眼前。
徐明浩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照片,又望向文俊辉想,崔韩率的孙女眼神比崔韩率可尖多了。
手机屏幕上的这张照片他还记得,当时大家在一栋郊外的别墅里录制综艺。
“这栋别墅,现在还在吗?”
小姑娘愣了一下才点头,“我祖父买下来了。”
“谢谢。”徐明浩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小姑娘看着他,还在思考怎么将他留下来礼貌一些。
徐明浩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将手伸向文俊辉,小姑娘几乎是瞬间就拦了下来。
徐明浩看她着急又疑惑的样子,把手放下,才说:“这枚戒指是The8的。”
“你是The8的孙子吗?”
徐明浩没说话,记得有人教过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可以保持沉默,并装作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额…这样吧。”小姑娘手还护在前头,“你先坐一坐,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好,五分钟后我们谈一谈,可以吗?”
徐明浩点了点头。
小姑娘引导他坐在第一排,然后就去忙活了,还时不时回头看看他是否还在。
徐明浩站起身去门口的架子上拿了一本小册子,封面写着“纪念文俊辉先生”几个大字。
翻开后的第一页,文俊辉17岁时的脸映入眼帘,稚嫩的脸庞,眉眼带着一点笑意,穿着非常正式的紧身白衬衫。
一张有点滑稽但胜在脸好看的证件照。
照片下有文俊辉的个人介绍。
“16岁和挚友一起选入社,挚友16岁生日的第二天两人正式被选为SVT成员。”
徐明浩第一次在文俊辉的个人简介上看到这句话。
崔韩率的孙女Ning邀请徐明浩入座后,给他倒了一杯茶。
“你觉得那本册子,写得怎么样?”她指了指徐明浩手中正在翻看的纪念册。
“很有趣。”徐明浩说,“文俊辉的挚友,是谁?我没听说过。”
Ning被眼前这个人又搞糊涂了。
“The8就是俊辉爷爷的挚友,他们表现得不够明显吗?”Ning坐了下来,“册子第8页有这位挚友的信息,你可以看看。”
徐明浩闻言,抬头看着Ning的眼睛,Ning也只是回望着他,没有出声。
手上的册子翻到了第8页。
上面的脸和徐明浩现在的脸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区别的,可能只是那时候看起来更圆一点?
“徐明浩The8”
8是他的本名,所以用作了艺名。
“1997年11月7日出生于海城”
海城这个名字很美,是他在众多城市中选定的。随着他的到来,海城这座城的记忆里也凭空多了一对养育着徐明浩的父母。
“文俊辉的挚友,像蒲公英一样的人。”
蒲公英是他在男团时的一个外号,就是文俊辉起的,当时是什么场景来着。
文俊辉穿着一件白色v领的上衣,那个腰封还是他挑选的,他拿着话筒,对着台下的人喊着:
“The8毛茸茸的,是不是很像蒲公英?我吹一口气,他就把快乐带给你们了!希望大家多多喜爱我们的蒲公英明浩!”
是演唱会吗?还是音乐节?或者综艺?
徐明浩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却只记得文俊辉的模样,他摸了摸自己鬓角的头发,他现在的头发很柔顺,乖巧地趴着脑袋上。但当时的一头银发可是非常炸,随时都在起飞状态中,造型师都放弃给他做造型了。
“你祖父呢?”徐明浩突然问。
“祖父在修养,他们身体都不太好,但俊辉爷爷只身一人,所以很多年前他就交代好了,由我来操办他的葬礼。
“很多年前?多久?”徐明浩觉得意外。
“我成年的时候,有十年了。”Ning眉眼耷拉下来了些。
“等我们退休之后,你想去做什么?”
“退休?”
“嗯,不用再工作了,还有很多存款。”
“去有山有水有风的地方吧,到处逛一逛。”
“我打算买一栋自己的房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我会去很多地方,你要在每个地方都买房吗?”
“哇,那我得多赚点钱了,晚点再退休,多打两份工!”
“那我们就像现在一样住在一起吗?”
“只有我们俩,我可以在你身边照顾你。”
“那我也能照顾你。”
“我们可以一起变老。”文俊辉停顿了一下,“如果我们俩都快不行了,你会想当先离开的那个人吗?”
“什么?”
“先离开的人就不用看着在乎的人在自己面前停止呼吸了,会没那么痛苦吧。”
“哦,那我当那个先离开的人吧。”
文俊辉松了口气,又问道:
“那你喜欢以什么方式在这个世界留下你存在的痕迹呢?”
“?”
“土葬、火葬,额,或者水葬?办个葬礼,一堆亲朋好友来给你开个追悼会,送你最后一程,这样子。”
“听起来好麻烦哦。”
“是吧!”文俊辉发现徐明浩在对待死亡的想法上和自己非常契合之后,明显兴奋了起来。
“那你想要以什么方式呢?”文俊辉追问。
“我觉得我在感受到死亡来临之前,会自己找好地方,可以躺下来看看日落。”徐明浩朝文俊辉笑了笑,“我真的很喜欢太阳升起和落下的瞬间,我的心情会非常平静。”
“那我给你带个毯子吧!铺在地上,再拿个大枕头,舒舒服服地看!”
“那你呢。”
“我和你一起!”
“你也喜欢吗?”
“嗯!”文俊辉很肯定的点了头,“我们可以自在的离开这个世界,一起。”
Ning说纪念册是俊辉爷爷很早就开始写的,大概一周前,就让她打印成册了。
徐明浩听后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祖父让我把钥匙给你。”Ning见他似乎要离开了,从包里拿出钥匙放在他面前。
徐明浩疑惑地看向她。
“是那栋别墅的钥匙。”Ning解释了一下,“祖父可能觉得你和他们是有缘分的,你可以在那里住下。里面一直有人打扫,随时可以居住。”
收好钥匙,徐明浩道了谢,并表示有空会去探望崔韩率。
Ning点了点头,将他送到门口。
“俊辉爷爷的日记本,你要吗?”
徐明浩刚踏出一步,Ning突然叫住了他,徐明浩也的确停下了,回头看着她。
“可以吗?”
Ning突然心跳狂跳了起来,好像在最关键的那一刻她抓住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庆幸和差点错过的紧张感让她感觉脸都热起来了。
“你等一下,我拿给你。”
Ning转身跑进去了,没一会儿她走出来了,提着一个纸袋。
“戒指和日记本放在一起了,它们…是俊辉爷爷很宝贵的东西,希望它们找到了归宿。”Ning很认真地看着徐明浩的眼睛,递上纸袋的双手有点颤抖。
以前他其实是不太理解的,那群女孩好像把他们的幸福摆在了比自己的幸福还高的位置上,所有的愿望都是希望他们好,很少会有对他们的诉求。
但是文俊辉告诉他,她们只是非常善良,希望我们也幸福。
也许这一刻,Ning也是。
徐明浩似乎感受到那种心情了。
推开别墅的大门,玄关的灯随之亮起,里面的确一直有人打扫,没有灰尘的味道。
看着玄关的鞋柜,之前他们在这栋别墅录制综艺的记忆立马冒出来了。
SVT的成员很多,但是只有他和文俊辉是同时入社做练习生的,也是同时被确定的。
在一年半的练习生生涯里,他和文俊辉一直是住在一起。出道一年后,团队终于走了上坡路了,他们有了新的宿舍楼,他和文俊辉从上下铺再到同房间各睡一张床。
最后还一起搬出去了,和崔韩率三个人一起在一套三居室住了几年。
最后实在是存款太多了,在成员的挨个劝说下,徐明浩和文俊辉合买了一套房。
团体活动多的时候,他们一起外出赶各种通告,包过酒店的一整层,住过节目组安排的民宿,也像这次一样,住过一栋别墅。
玄关的鞋子挤满了,队长一边骂着小兔崽子一边把鞋子挨个收进鞋柜里。
大家会哄笑着跑到别墅的每个角落里,仿佛真的一起搬进了一栋只属于他们的别墅里。
徐明浩明明知道在他的感觉上,一个月前才和大家一起定期聚过餐,却也不自觉的在这时开始想念他的那些成员们。
上了二楼,徐明浩将所有灯都打开了,经历的事情可能太多了,很多事情他都需要仔细地从脑海中抓住,才能回想起来。
他和文俊辉住在二楼最里面的两个房间,录制节目的期间他们都会在客厅或者院子里,结束录制后,别墅里的摄像头会挨个关闭。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文俊辉会像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把大家房间里和走廊上的摄像头用东西盖上。
徐明浩进了当时住的房间,房间里的摆设大致没有变,但多了不少东西。
徐明浩一眼看到了那个蒲公英摆件,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拉开衣柜门,里面的衣服和他喜欢穿的款式差不多,像是他自己塞满的衣柜。
徐明浩觉得自己情绪有点不对劲,关上柜门,拿上纸袋去了对门,见到了相同的蒲公英摆件。
录制节目的那几个晚上,他和文俊辉几乎都住在这个房间里,因为文俊辉第一晚就做了噩梦。
可能因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原因,文俊辉其实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虽然他看起来总是那么阳光。
徐明浩把纸袋放在床头柜上,从衣柜中拿出一套睡衣,还特地选了以前穿过的花色,快速地洗了个澡。
躺上床后才拿出了文俊辉的日记,把戒指戴上。
~
今天明浩问我,为什么我这么擅长下厨,他还以为我完全不擅长。
我跟他说:“别告诉别人。”
明浩听不懂,他真的呆呆的。
好累啊,我的骨头要散架了。
明浩又偷偷去练习室了,原来外星人也要靠努力才能跳好一支舞吗?找个机会问一下。
今天真的练太久了,还好韩率很早就休息了,应该没打扰到他。
都已经一点半了,要是明浩二点半还没回来我就要连环夺命call了!
演唱会顺利结束了。
明浩今天又跑不动了,要是能把他当成小背包带走就好了。
背着到处跑!
明浩提前把任务完成了,虽然他看起来很无所谓,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开心,真可爱。
他说以为要20年,因为任务时限最高有20年,没想到十三年就完成了。
我觉得我们还能再大红七年。
等他把任务先交了,这样后面就没有任务的隐形压力了!再红七年真的洒洒水啦!
明天好好庆祝一下!正好是假期!
明天见,明浩。
今天明浩没有出现。
出什么事了吗?
没办法联系到他
我怎么没问问呢
文俊辉你好笨
公司报警了,当红男团成员The8失踪了。
明浩还是没有出现,已经过去15天了,我们没有分别过这么久,即使是最长的那次单人活动。
明浩,我好想你。
徐明浩看到这,深吸一口气,把日记本合上了。
心里开始咒骂老大了。
他有点不太敢看下去了。
把日记本放好,他躺进被子里,摸着戒指。
这枚戒指是文俊辉挑选的,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的,是哪一年他不太记得了。
也许明天再翻翻日记能找到答案。
今晚看得实在太马虎了,只是从前往后随意翻了几页,明天还是得好好看……
文俊辉,我陪你睡的话你不能做噩梦哦。
“摄像头我都盖好了,勤劳的小蜜蜂的工作结束咯。”文俊辉伸着懒腰进了房间。
徐明浩看着书,没抬头,随口问道:“哪里有小蜜蜂?”
“我呀!”
文俊辉往床上一倒,又蹭到徐明浩身边。
“今天晚上你吃饱了吗?”
“嗯。”
徐明浩聚精会神的样子非常有观赏性,床头灯斜着打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幅油画。
“你今天晚上还要抱着我睡吗?”徐明浩突然开口。
“额,嗯?”文俊辉一时没反应过来,立马紧张地坐了起来,“怎么了,我睡着了也不知道,抱得太紧了吗?让你不舒服了吗?”
“你昨晚还做噩梦吗?”
“没,做了个美梦。”
徐明浩听了他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他面无表情。
“好,那你抱着吧。”
“明浩,你最好啦!”
文俊辉大喜,扑上去抱住了徐明浩的肩膀,用力地晃动了两下。
徐明浩干脆把书放下了。
“明天我们早起练会儿舞?”
“好,听你的!”
睡着前,徐明浩小心地观察了一下文俊辉,他看起来非常满足,眼睫毛落下的影子长长的,嘴角还带着笑。
关灯后徐明浩调整了一下睡姿,把手搭在文俊辉手臂上,轻轻打了两下节拍当做晚安的信号。
徐明浩并不会做梦,所以他不太能想象出做梦是什么感觉,但听完文俊辉的形容,他觉得噩梦应该是让人讨厌的。
所以能让文俊辉不做噩梦,他还是愿意被抱着的,虽然文俊辉真的抱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可是谁让文俊辉是个很好的朋友。
崔韩率说过,朋友是可以两肋插刀的,不然怎么叫朋友呢。
虽然比不过两肋插刀,这样对文俊辉也很有帮助了!徐明浩意识要涣散前在心里说道。
早晨洗漱好出了房间,听到了来自一楼的动静。
很轻,但很有生活感,并没有鬼祟的感觉。
像是在放置东西。
徐明浩下了楼,听出声音来自厨房。
“先生,你醒了。”
厨房里的女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打了声招呼。
“Ning小姐和我说了你在这儿住,所以我买了新鲜的食材过来,如果吵到你了我明天会晚点过来。”
说起来,这两天徐明浩还滴水未进,看来有口福了。
“您的动作很轻,没有打扰到我。”徐明浩朝女人微微俯身问好,“我姓徐,请问您怎么称呼?”
“你看起来和Ning小姐差不多大,和Ning小姐一样喊我郑姨就好了。”女人笑起来非常温柔。
徐明浩礼貌喊了一声,正好走到厨房外的餐桌旁,视线里的十三把椅子让他有点出神。
“徐先生早上一般吃什么?”郑姨把食材都整理好,给徐明浩端过来一杯温水。
“有螺蛳粉吗?”徐明浩抬头问。
“只有袋装的哦。”郑姨并不意外,甚至还有点庆幸,“俊辉先生以前偶尔会吃,不过他很久没过来住了,这几袋是我刚买过来的。”
徐明浩突然发现,从其他人口中说出的文俊辉,有点陌生。
“他经常过来住吗?”徐明浩忍不住发问。
“俊辉先生身体状态还好的时候经常会在这儿住,每次住上个小半月。”
“他一个人吗?”
“偶尔崔老先生也来,不过只住一两晚。”郑姨给水果削着皮,突然转过身看向徐明浩。
她笑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儿。
“徐先生,应该有人和你说过你和The8先生很像吧?我猜,Ning小姐应该说过。”
“嗯,说过了。”徐明浩想起了当时很震惊的Ning。
“我以前听过俊辉先生和崔老先生说过这位The8先生,尤其是他们45岁之后吧,每次两个人一块来,晚上总是喝得酩酊大醉。”郑姨语气带着笑,像是在说小孩子打闹一般。
“他们总是会抱在一起诉说对The8先生的思念,我一边收拾酒瓶子,一边听着他们喊明浩啊。”
“可能人上了点年纪就容易感性吧。”郑姨把削好皮的水果放在砧板上。
徐明浩很想说点什么。
比如,文俊辉一直都很感性,可能不用上了年纪。
比如,文俊辉一喝酒就很兴奋,光是想象他喝着酒和崔韩率抱头痛哭的场景,就觉得很好玩。
但是说不出来。
他只能干巴巴地问一句:“郑姨你觉得文俊辉是个什么样的人?”
郑姨把粉放进煮开的水里,一边回答。
“俊辉先生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了。崔老先生买下这栋别墅之后,我母亲就一直在这工作了,大概是我九岁的时候,算过来也四十四年左右了。那个时候他们常过来住,也常和朋友一起聚会,俊辉先生体恤我母亲,所以允许我母亲把我带过来一起住,方便照顾。”郑姨陷入了回忆。
徐明浩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纪念册写着,文俊辉享年84岁,四十四年前,他已经有40岁了。
40岁的文俊辉,是什么样子呢?
像14岁的崔韩率的父母那样吗?看起来很沉熟很稳重?
“俊辉先生总是笑着,看起来一点烦恼都没有,看见我的时候还会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根棒棒糖。”郑姨说到这,开心的笑了两声,仿佛又拿到了那根棒棒糖。
徐明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不久前,文俊辉还把一根棒棒糖塞进来过,变出来前还夸张地表演着奇怪的魔术,好吧,姑且称为魔术吧。
那是个混合水果味的棒棒糖,酸酸的。
是29岁的文俊辉喜欢的口味。
“那个棒棒糖肯定酸酸的。”徐明浩说。
郑姨转过身,点了点头,“是啊,酸酸的,可是心里是甜的。”
郑姨给沸腾的锅里倒了些冷水,继续说道。
“他是我从小就很想成为的大人,也是遇见他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大人也可以很有趣,可以不用看起来很冰冷。”
“他一直都很有趣,大家都说他是四次元猫猫。”
谁知听完徐明浩的话,郑姨突然笑出了声,徐明浩疑惑的抬头望过去。
这么想着,徐明浩脑海中就浮现出两个有猫耳朵的文俊辉,一个穿着帅气的舞台服装,一个穿着中老年人必备的条纹polo衫。
啊,好可怕。徐明浩打了个冷战。
“但是俊辉先生一直都很四次元,天呐,我真的没想到我这个年纪了还能再说出这个词。”郑姨非常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嘴,仿佛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感觉一个月前还听过这个词的徐明浩沉默了。
“现在的小朋友已经不用这个词了,我都已经听不懂我女儿说的流行词了。”郑姨把锅里的粉捞出来过冰水,又重新烧了一锅水。
“徐先生,香菜吃吗?”
“吃的。”徐明浩老实回答。
“哇,和俊辉先生一样的口味呢!还好买了些。”郑姨开心地从冰箱里拿出香菜。
好吧,的确是跟着文俊辉才爱吃香菜的。
“郑姨,文俊辉一直都一个人吗?”徐明浩记起Ning说的那句“俊辉爷爷只身一人”。
“是呀,俊辉先生一直没有伴侣。”郑姨撕开了螺蛳粉的汤料倒进锅里。
徐明浩抽了抽鼻子,差点直接捂住了,挣扎了一下还是忍住了。
其实他根本不爱吃螺蛳粉,但事已至此,唉。
“俊辉先生虽然没有伴侣,但我觉得他心里是住着一位的,不知道是姑娘还是小伙。”
啊?
“为什么这么说?”徐明浩瞪大了眼睛。
结婚的不都是一男一女吗?
“嘘,这话可不能让俊辉先生听见了。”郑姨突然小声了起来,“是女人的直觉,没有证据的,这要是被俊辉先生知道了可要罚多做两道新菜式的。”
好幼稚的惩罚手段!
“没准现在俊辉先生就在我们身边偷听我讲他坏话呢!”郑姨偷笑两声,把螺蛳粉的配菜都倒进锅里。
徐明浩仿佛看到了29岁的文俊辉趴在厨房外侧的墙边上,对着他和郑姨挥拳头了。
“不得了你们这群家伙,趁我不在就开始造谣了!”徐明浩都没察觉到自己嘴角上扬了,甚至在模仿文俊辉的语调。
“他应该会这么说。”
郑姨搅动粉汤的手停顿了一下,又马上恢复正常。
“那可真是不得了了,我可做不出新菜式了,每次都要想破脑袋。”郑姨说,“虽然只想出一道俊辉先生也不会说什么,但是太有压力了。”
“他自己来来回回也就只会那几道菜,怎么还给别人出难题,太幼稚了。”徐明浩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哪几道菜?”郑姨难得的发问了。
“酱猪蹄,汉堡,额,火锅?这好像不算是一道菜了。”徐明浩立马闭嘴了。
“有幸见过俊辉先生下厨,还吃的非常开心。那天我太不小心了,搬东西的时候砸到手腕了,俊辉先生要送我去医院我不肯。”郑姨说着,轻轻摇了摇头,“本来想着俊辉先生赶了一天回来没吃什么东西,想坚持下去把晚餐做了,结果是俊辉先生自己下的厨,反倒让他又忙活了好一会儿。”
“俊辉先生厨艺比我还好呢。”郑姨总结了一句,把螺蛳粉倒进大碗里,放上切好的香菜。
螺蛳粉端到徐明浩面前的时候他看起来在发呆,郑姨拿好汤勺和筷子,把切好的水果端了上来。
“徐先生?”
“啊,不好意思,走神了。”徐明浩大梦初醒的样子,接过餐具,礼貌的道了谢。
郑姨也坐了下来。
徐明浩做了会儿心里建设,才动了筷。
“您吃了吗?”
吃了两口后,徐明浩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了,光顾着听文俊辉的事了,现在才想起来问。
“来之前吃过了,你好好吃吧。”郑姨用手撑着下巴,“Ning小姐小时候会在寒暑假过来玩,每次看她吃东西津津有味我就非常安心非常幸福。”
“那您肯定很喜欢Ning。”徐明浩喝了口水。
“其实我看俊辉先生、崔老先生吃饭也一样会觉得很幸福,大概是因为经常下厨的关系,看到自己做的饭菜能让大家吃得很开心,会非常幸福。”
郑姨笑眯眯的,“现在看徐先生吃也是一样的,虽然你看起来不太能吃螺蛳粉呢。”
被戳破的徐明浩心虚的咧了咧嘴。
“你说,以前俊辉先生看The8先生吃东西是不是这种感觉呢。”郑姨突然说,但好像并不是在发问,“我看过俊辉先生相册里的一张照片,是The8先生在吃酱猪蹄的样子,俊辉先生说是他拍下来的,因为看The8先生吃得津津有味觉得非常可爱。那张照片里的The8先生和现在徐先生的样子非常相似呢。”
徐明浩心虚了一下,立马就被螺蛳粉呛到了。
“太,太辣了。”徐明浩捂着嘴赶忙解释。
郑姨给他递纸,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又递上了他的水杯。
郑姨的温柔,和文俊辉很相似。
徐明浩一边喝水一边想。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徐明浩开始回想白天郑姨和他说的那些事。
他翻来日记本找到那一篇。
郑姨说文俊辉厨艺非常好,而且经常下厨的人看别人吃自己做的东西会非常幸福。
可是文俊辉却让他别告诉别人,为什么?
徐明浩又思考了一会儿。
好吧,可能他真的呆呆的,他还是不懂。
算了,徐明浩放弃了,决定还是继续看日记。
这回他乖乖地翻到了第一篇。
大家好,我开始记日记了。
(不对,我为什么要说大家好?)
额,我好,我要开始记日记了。
因为今天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小孩。
我觉得记录下来,以后要是看到了,就能记起这些事儿了。
今天做完事还挺早的,买了汉堡去老地方蹲着了。(今天汉堡店打折,比平时便宜了好多,但是只舍得买一个,感觉晚上肚子会饿。)
不知道我以后还记不记得这个老地方,嗯…那一片都是废弃的房子,离得还挺远的,我蹬了好久的自行车。(有钱了要换个更好骑的自行车!)
但是那边没有人打扰,就是没什么地方可以坐,房子里灰太大了,外面至少有点风。
然后就在我要开始吃汉堡的时候,背后的房子里有声音传出来了,太恐怖了,不知道冲出来的是一只红眼睛的鬣狗还是一只大狗熊。
我已经开始规划逃生路线了,结果房子里爬出来一个小朋友。
是的,小朋友,男的,没我高,眼睛大大的,鼻子红红的,看起来好可怜,身上灰扑扑的。
这怎么除了我还会有别的小朋友啊,而且他看起来比我还需要这个汉堡,天呐,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小孩吧!
所以我立马冲上去就把我的晚饭交出去了。
走近了一看,他白白嫩嫩的,应该是家里的小宝贝吧,这是受了什么委屈要离家出走。
啊不对,我的这瓶水不是新买的,是好久前的瓶子装的店里的水!这样给他喝是不是不太好?机智的我赶紧给他拧开了。(反应太快了,帅!)
但是!他好像灰尘过敏啊!打喷嚏扬了我一身的水。(早知道不拧开了)
他真的好呆。
家里肯定不让他吃垃圾食品,他连汉堡都不认识,小可怜。
说到这,我真的好饿,我没有吃晚饭。(T.T)
我问他为什么在这,他说他迷路了,我觉得他是觉得离家出走很丢脸不敢说,所以我告诉他一个诀窍。
我文俊辉说:“当你不想回答的时候,可以保持沉默,装作有难言之隐的样子,这样人家就不忍心继续问你了。”
是不是很聪明!我用这招躲过了好多致命提问了!
老板问我怎么这么小就来打工的时候,我一沉默,靠着精湛的演技就让她心软了。
不过这个方法只对好人有效,就先不告诉他了吧。(略略略,以后他会懂的!)
后面他跟着我回了市区,坐的我的自行车,他说硌的屁股疼。我觉得是他太瘦了,得多吃点屁股才能长肉啊。
我们约好明天在公园见,我觉得他再跑老地方去可能回不来,毕竟是个路痴。
期待明天,因为我没问出他的名字,希望他别放我鸽子。
(写了好多,日记真的每次都要写这么多吗??我的手有点酸了)
我要睡了,明天见啊大家我!
一些闹变扭文学,但是借用了一点《想哭的我戴上了猫面具》设定()
“我们不要再吵架了。”
徐明浩留下这句后就从文俊辉的家里拿走了自己的枕头,回去了和这边直线距离没过千米的自己租的屋子。
看似很平常,甚至算带着点求和倾向的句子,但只有了解的人知道,这其中带着无奈和下了很久的决心。文俊辉愣在门边,目送他趿拉拖鞋,哒哒哒的走向楼道——不太高的楼层他一般会为了健康而选择走楼梯。
七月的傍晚总有迟来的阵雨,雷声轰隆隆响起,劈在头上,不由分说将人浇透,可是近四十度的高温下非但没有缓解热意还会连带空气都变得湿热,水汽像是蒙在口鼻的湿纸巾,让人窒息。
文俊辉没听到雷声,可...
文俊辉没听到雷声,可他已经被大雨浇透,明明应该感觉到冷,却整个内脏都湿漉恶心到好像下一秒就能全部吐出来。
喉咙里住了蝴蝶的蛹,奋力挣扎努力化茧,可到了关键时候被用一根针轻松杀死,堪堪成型的翅膀被揉碎,翅膀上的粉末顺着食道进入胃里,胃里更加翻涌难受。
铃声突兀的响起,文俊辉回过神来,他仍旧站在家门口,屋外是艳阳高照,没有风也没有雨,他像是被按了慢放的老电影,卡了几帧之后才顺利找到手机摁下接听键。
“俊尼,现在有空吗?”
那边是没有慢放的电视剧一样欢乐的声音,是权顺荣发来的邀请,作为队友兼舞蹈队的队长,邀请他练舞房小聚。这听起来是有点荒谬,当然重点是这家伙发现一家店有特别好吃的泡炒,结束后会请他共进晚餐。
不知道自己回了什么,反正迷迷糊糊的出了门,等终于找回点神志的时候已经是练习室的镜子前大汗淋漓。运动是忙碌的生活中一个很好的宣泄方式,只要精疲力尽,就会什么都来不及想。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里,文俊辉足够的精疲力尽。心脏因为剧烈运动而嘶吼,累得不行的两人躺到地上,脑袋靠的很近。
权顺荣问他对编舞的意见,他大脑放空,看向屋顶,良久之后他问怎么办。
“啊?”
“明浩不打算理我了,怎么办?”
知道权顺荣没有听懂,他贴心的解释了一下。权顺荣听完从地上翻了起来,灵活得如同一只猴子,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反问文俊辉怎么办。
“莫?”
“因为明浩不理我们也不会不理你的。”
文俊辉犹豫了很久,小声说这次大概是真的不会理他了。他也一同翻坐起身,低垂着头,濡湿的头发吹在面前,遮住他的情绪。他很少求助,也几乎不会问别人怎么办,他是一个求稳的人,总会把答案在心中确认一遍,确保无误再写出,所以就显得他的生活无趣了些。
做好了倾听准备的权顺荣并没有等到下文,他只能局促的小幅度动作,感觉冷气将身上的汗一滴一滴带走,皮肤变亮,胳膊上的汗毛一根根立起来。倘若在他面前的是其他人,权顺荣大概会选择抱抱一类的安慰形式,但偏偏是文俊辉,他不知道怎么办。
“那个……”
“我先走了,下次我请你。”
“啊好,你注意安全,你,你去哪?”
“公园吧。”
还没来得及说这个天去公园是疯了吗,文俊辉已经消失在视线范围。权顺荣拿起手机联系了一下徐明浩,他无意多管闲事,但谁让闲事已经怼到了眼前,而且万一影响后续的排练呢,作为舞队队长他有这个职责管理一下成员的感情。
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太重了,拉扯着自己的身体,让他脚步变得极其的缓慢,到最后他只想就地躺下。文俊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出来公园这个目的地,他只是单方面失恋了,又不是要寻死觅活,可他的眼皮很重,重到出现了幻觉。
一只戴着面具的橘黄色胖猫。
橘猫以一个很标准的姿势在他面前蹲下,文俊辉突然身体一软,不受控制的扑通一下趴在地上,隐约间看见橘猫面具上的笑容变得诡异。
“明浩你在哪,俊辉不见了。”
“怎,怎么回事?”
权顺荣嘴快的好像在rap,一长串没有喘气,差点把他憋过去。徐明浩艰难的从那一串没有什么短句还无限连读的韩语中提取出关键信息,一边穿鞋一边安慰他们别急。
“可能在家吃螺蛳粉呢我看看,也许去哪里玩了。”
“不是,我觉得出事了,我……”
没什么严谨的推断能力,但权顺荣总有很强烈的直觉,能够感到一些事,并且最后都能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徐明浩飞一样蹿上楼梯,在文俊辉门上敲了几下,耐心等了三分钟之后直接摁密码开门,但屋子空荡荡,还是他早上离开前的模样。
桌上还摆着红酒杯,里面残余着嫣红的酒液,那是他昨天晚上带来的。他本意是和文俊辉说一下最近相处时的问题,却不想最后演变成了争吵,吵了又和好,好了又吵,双方冷静到早上,决定各退一步。
这时候他才突然发觉,大家都在等他说话,在韩国,文俊辉失踪了只能找他,而相反应该亦然。
突然闹脾气消失这种事太过分了,情节严重。徐明浩在心里把他绳之以法的同时也紧张起来。他打算回去换套衣服然后出门去找,却在门口看到了一只猫,纯白色的猫。猫见到他的同时歪了歪头,疑惑的叫了一声。
“喵?”
这时候没有耐心去当热心市民看这是不是谁家走丢的宠物猫,徐明浩推开门,没想到白猫紧跟其后。徐明浩把他关在房间门外,换完衣服出来后尝试着将其抱起,带到一楼放在了地上。他也匆匆拍了两张照,拜托房东发物业群里问问是谁的猫。
文俊辉已经消失了五个小时,这样的事情也不能轻易惊动别人,好在他们还有十二人,目前有空的凑出来七个,可分开找直到半夜也没有找到人影,因为第二天还有行程,崔胜澈劝他们先回去休息,早上再找一下。
“俊尼不是不知轻重的孩子,明天有行程说不定早上就回来了。”
“但愿。”
精疲力尽的徐明浩回到小区,感觉似乎从来没有那么累过,因为着急,不坐车的时候他一直在跑,歇下来才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被打碎重组。他有些恐慌,恐慌在于哪怕他还有十一个同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等电梯的时候几乎没有力气再站着,他蹲了下去,用手摁压自己因为剧烈运动和情绪翻涌而不太对付的胃。这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轻巧的跳上他的膝头,山竹肉一样的爪子轻轻拍在他的手背。
“小猫,你还没走吗?”
猫性格意外的好,乖巧的倒伏耳朵让徐明浩抚摸他的脑袋。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徐明浩把猫放到旁边,点了点他的脑门和他说再见。
徐明浩走进电梯,猫条件反射跟了两步,然后停住。电梯门合上,将一人一猫分隔在两个世界。
一个世界上升的时候,另一个世界相对下降,就此交错。
“早。”
“早……”
已经定了闹钟要早点起来找人,结果凌晨四点的时候文俊辉已经在群里发送消息让大家别担心,他只是突发奇想去爬山看日落,不料手机静音又没有电了。徐明浩默然,将消息读完之后把手机塞回口袋。
他很想骂文俊辉让他担心,可忽然又觉得难过起来,因为文俊辉并没有一条私发给他的解释,而且他也有种感觉:他在说谎。
老实说最近两人的关系变得很糟糕。
文俊辉像是一只被毛线缠住脖颈的猫,主动打招呼之后没有得到太多回应,他难过的看向窗外,窗外又在下雨,很多东西的颜色都在慢慢褪去。他又开始想吐,哪怕并未吃什么东西,可是胃中好似有一团毛球。
“俊辉!”
察觉到身边人快滑下座位,徐明浩眼疾手快的伸手拦住,文俊辉抬头看他一眼,终于发出了难受的干呕声。徐明浩的表情一下变得很难看,毫不犹豫的收回胳膊。
很快到了化妆工作室,文俊辉说去厕所,让徐明浩先化,可半个小时过去,他仍旧没有回来,已经准备好的化妆师担心进度问题,小声的求助,徐明浩起身去寻找。
今天的气温有38摄氏度,一样的厚重闷热,刚离开空调房一会便觉得不舒服,徐明浩推开厕所的门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别闹了。”
“喵……”
“你怎么……”
白色的猫蹲在洗手池上,徐明浩进来的时候正试着用爪子拨弄水龙头开关,经过他的努力,成功的让肉垫碰到了水。看见一只猫在洗手?
哪怕这世上很多长得相似的猫,但徐明浩还是确信,眼前这只猫就是昨天见到的那只。一个有些离谱的想法出现在脑子里,他对着猫喊了文俊辉的名字。
猫回应了他。
莫名其妙的失踪突然有了解释,因为变成了猫。
“那要怎么办?”
徐明浩伸出手,白猫踩着他的手心攀上胳膊,徐明浩收拢胳膊,猫刚好可以把脸埋在他的肩窝,毛茸茸的脑袋,呼吸也毛茸茸的。悲伤的气息从猫的身上散发,慢慢压迫整个小小的空间,于是整个世界都变成雨季,而徐明浩是唯一在雨季拥抱他的人。
“俊哥。”
突然用了韩语,在韩国出道的两个中国人,只有在用韩语的时候才会用上尊称和敬语,徐明浩缓慢的抚摸变成猫的文俊辉的脊背,一下一下,如同在绷紧的琴弦上扫去灰尘。猫的身体慢慢软下来,舒服的发出了呼噜声,不过他很快用爪子拍拍徐明浩的胸口,因为他感觉自己就要变回来了。
“对不起。”
徐明浩挤出括号笑,和化妆师姐姐们解释,对方当然是心软的原谅了。加快速度帮他们化好妆,没有耽误行程。
害怕他再次突然变成猫,走在前面的徐明浩突然向后招了招手,勾住了文俊辉的手指。文俊辉懂他的意思,向前两步和他并肩而行。
夏季的暴风雨有所收敛,雨势转小了。
黑白的世界中徐明浩还在和队友打闹聊天,文俊辉想喊他,却发不出声音,只等到徐明浩真的发现他又失踪,茫然的绕了好几圈找他。
变成猫可以缩成小小的一团,文俊辉假装哑巴,看着他为自己着急。直到徐明浩快抓狂,文俊辉才小声的喵了一声。
“文俊辉!”
不敢让别人发现这个秘密,徐明浩既咬牙切齿,又克制着声音,把白猫从地上拎起来狠狠的弹了脑门,白猫委屈的在他怀里团成一点大,埋着头不肯理他。
这下终于明白了他在闹脾气,徐明浩叹了口气,找了件衣服盖住猫抱回了家。到了徐明浩家,文俊辉终于舍得动,但舒展开四肢才发现徐明浩把他放在了桌上,桌子的高度对人对猫都不算高,但对变成猫的人来说着实有些恐怖,文俊辉探在桌边看了半天,才心一横跳了下去。
四肢在地上打滑,狼狈得原地跳了一串踢踏舞。
“嗯,俊哥在家,没失踪,他最近可能状态不太好吧,我会安慰的。”
“你说你闹什么呢?”
文俊猫没有回答,他看着徐明浩动来动去的手,在其停下来的时候终于找到时机把脸贴上去蹭了蹭。
徐明浩摊开手心,他就把脸放上去。平日里绝对不会这么配合,还是变成了猫乖一点。徐明浩这样想着,挠了挠他下巴。
“今天睡这边吧。”
在枕头旁边为猫做了个窝,徐明浩不放心他一只猫回去睡觉,虽然可能半夜会变回来,但他总不至于无情到这个程度。
终于洗漱完关了灯,徐明浩一躺下,猫就有意的往他这边靠了靠,他伸手摸着猫身上的毛毛,慢慢开口。
“俊,你知道吗,我是想离你远一点的。因为我对你的感情,你也知道吧,我是会争取的,我也知道你怕我伤心所以总不明确拒绝,这才是我和你吵架的原因,我总想确定,你却顾左右而言他,这让我很恼火。”
余光中白猫两只大大的眼睛像是探照灯一样发光。徐明浩翻了个身背对他,手也收回到自己面前。
徐明浩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有些哽咽,他说:“好讨厌这样,我都要难过死了,你还变成一只猫。”
回应他的是一颗奋力拱进被窝的猫头,猫舔了舔他的脸颊,尝到了苦涩的味道,那是这个雨季的雨的味道。
“不要难过,我爱你。”
猫就在这一刻变回来人类,伸手紧紧拢住徐明浩。
“发现你在疏远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你也知道我没那么擅长表达,可我的爱渐渐变得比你还多。”
文俊辉拉着徐明浩的手贴在胸口,跳动的心脏明明炙热滚烫。
在难过想哭的时候,我才变成一只猫,但淋雨的猫只有你能找到。
窗外突然亮起闪电,他们短暂的看到对方流满眼泪的脸,随后在轰隆隆的雷声中拥紧对方。上下交错的世界终于在这一刻达到平衡点,有大雨落下的夜晚,没有一只猫在哭泣。
“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吵架了。”
“好。”
灵感来自小:我是大黄啊
预警:架空现代背景,嫂子文学,第三人第一人称视角,极度ooc
全文3.6万字
我第一次见李灿是在夏天。
我进到监狱里时,已然是一身臭汗,还没来得及喷香氛遮住汗味,好心......
我进到监狱里时,已然是一身臭汗,还没来得及喷香氛遮住汗味,好心的狱警就给我把审讯室的门打开了。我下意识一步踏进去,一抬头,铁栏对面就是我要见的样本资料——李灿。说实话,第一次见他场面很尴尬,我并没有像其他的警察或者是学者那样问好,然后板正地开始询问,我只是拎起我的手包朝他挥了挥,扯出一个自以为很阳光的笑容,问:
“我可以先喷一下香氛吗?”
李灿显然也有点惊讶,但他马上露出体谅的笑容,试图做出“请”的手势,当然并没有成功,因为扯到了他的手铐链子。我心领神会地朝他点头致谢,随即拿出香氛来喷。香气很快就在空气里蔓延开来,带着泥土的玫瑰味很好地缓解了燥热天气里我比汗水还多的紧张。我坐下,拿出资料和录音笔,准备正式提问,李灿却先问了我一个问题:
“您用的香水,是Diptyque的水中影吗?”
李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绷得很紧,我被他这副认真的态度唬住了,点点头,说:
“嗯,是水中影。您有什么疑问吗?”
李灿听见我的回答,整个人一瞬间放松下来,像只即将入水的水獭,眼睛都眯起来,声音里的紧张消失得彻彻底底:
“没什么疑问,只是确认一下。您不是要问吗?可以开始了。”
我半信半疑地低下头,心想不愧是样本资料,连第一次审问的开头都这么不同寻常。我翻出我的文件,打开录音笔,正式开始询问:
“李灿先生,我是首都大学博士在读的金妍,接下来我将就您一年半前所造成的故意杀人案对您进行提问。提问内容将会录音但不予公布,其中部分语句会作为资料性文件运用在我的论文中,请问您是否同意?”
“同意。”
“谢谢您的配合,我将开始提问。”
我深吸一口气,问出第一个问题:
“您能复述一下您的作案经过吗?”
问出这个问题以后,我马上去观察李灿的表情,我以为他会表现出疑惑或者是不理解,毕竟作案经过档案上面会写得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二次询问。但李灿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想了不到两秒,直接说:
“12月20号的晚上9点左右,我哥在楼上听歌,和尹姝贞一起。他们当时在放古典乐——”
李灿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随即非常肯定地说出了乐曲的名字,
“是大提琴版克莱斯勒的《爱的忧伤》。声音开得不大,我就拿了一把水果刀走上二楼,径直走进去。我哥当时抱着尹姝贞贴身跳舞,我什么也没说,直接走过去朝尹姝贞背后捅了一刀,尹姝贞倒下去了,我哥还没反应过来,我又给了我哥五刀。他们都倒下去以后,我关了音乐,下楼,就是这样。”
我核对着半年前审讯时李灿的回答,发现两者差别并不大,唯一区别就是这一次李灿明确地说出了古典乐的名称。我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点,于是在古典乐名那里打了一个圈,李灿似乎发现了我的动作,偏着头笑了笑说: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对细节记得这么清楚?”
李灿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好看,很韩国人的那种帅气,里面还夹了一些邪性,如果出道的话一定会成为大热爱豆。我有些遗憾地按下心里的想法,点点头:
“确实很好奇,而且我发现您半年前的审讯档案里并没有说得这么细致——我是说古典乐名。”
李灿笑得更加开心,手铐的链子打在铁质椅子上叮叮当当,在这空无一人的审讯室里显得非常突兀,甚至有些吵闹。
“其实我每天都在回想我杀人那天,所以格外清晰。”
李灿语气轻佻地说,他似乎没有一点自己杀了人的自觉和愧疚。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员,此时此刻已经在心里辱骂和鄙夷这个杀人犯了,我会断定他是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变态,是一个颠倒人伦的无耻之徒。但我不是,我是首都大学犯罪心理学就读的博士,李灿的资料和背景我看过无数次,他这句话并不是在表示对杀人感到愉悦。
他在做准备,为说出一切做准备。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您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李灿挑了挑眉,像是背书一样流畅地回答:
“我不喜欢我哥,看不惯他很多年了。那天我心情不好,于是就上楼了。就这么简单,我记得你手上拿着的那份案卷上应该都有记录。”
李灿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不是这些陈词滥调,不是伪装出来的冲动杀人,不是案卷上那句“犯人因愧疚自首”,更不是李家和尹家介入的审判。我想要的,是过程清晰的作案记录背后,李灿的真实想法,是李灿准备了一年半却一直没说出口的自白。于是我提前抛出了我的“必杀技”,也算是我给李灿准备的“见面礼”:
“是吗?那我去问徐明浩,不知道他会怎么觉得。”
这份“见面礼”是我接过案件后调查了两个月得出的,源于我对李灿案件里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感到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因愧疚自首”却在杀人后短短半小时内就自首?为什么第二到警局的人不是李灿的直系亲属却是作为嫂子的徐明浩?为什么庭审过程没有公布却拍到了徐明浩的参审照片?为什么李灿一入狱徐明浩就离婚了?太多的线索指向徐明浩,但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能证明案件和徐明浩之间的关系。
当“徐明浩”这三个字从我嘴里说出来后,李灿的表情马上变了,礼貌和豁达的面具在一瞬间被撕扯下来,露出内里冷漠又凶恶的模糊血肉。李灿变成了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手臂上的肌肉紧绷,血管凸出根根分明,我相信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把手铐的链子扯断,然后直接冲过来掐死我。
“你找我嫂子了?”
李灿几乎是低吼着说出这句话,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好像这样外面监听的警察就听不到一样。我不禁感叹李灿真是一点没变,案卷上记录,一年前复审的时候,审讯员提到徐明浩,他也是这个反应。
“犯人有狂躁症的症状。”
案卷上是这样记录的,第一次看的时候我觉得很好笑,同时也感到有些夸张,这又不是在演电视剧。
李灿的入狱照片很好看,他当时染着一头金发,眉眼清淡又出挑,很难让人相信他患有狂躁症。
不过百闻不如一见,今天看见李灿这副样子,我确信记录员没有记错。我叹了口气,正视着愤怒的李灿说:
“当然没有,我想找也找不到。只是你以为你藏得很好,但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就能发现,你的杀人动机简直是破绽百出。”
李灿听到“找不到”这三个字以后,整个人马上松弛下来,像是捡回一条命一样靠在椅背上喘气,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手腕已经被手铐勒破皮了。当时我并不知道徐明浩对于李灿的重要性,理所当然地质疑了一句:
“这么害怕我找到他?徐明浩就这么重要?”
李灿没有看我,他只是抬头看着天花板,又或许是在看天花板以外的东西,回答道:
“重要,比一切都重要。”
这句话的含义实在暧昧,致使我发散了一堆有的没的东西。其实这个答案并没有令我太过吃惊,但我依然觉得有些意外。毕竟我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只是凭空猜想,丝丝缕缕的线索都指向徐明浩,可这些线索却没什么联系性,不然我也不会问他这个问题。
空气就这么突然沉默了,好在我的专业素养及时提醒了我,我马上把话题扯回原来的轨道: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杀人动机了吗?我不想听你好心编出来糊弄我的故事。”
“我不想说,我认为我有拒绝回答的权利。”
李灿依然没看我,他的声音也变得冷静,回到了我们刚见面时的语调。我知道我自己撞上了铁壁,可是不解决作案动机这个问题,那么后面一切的问题都没有意义。我看着审讯室左上角的录音装置,心一横,直接走过去拔掉了电源线。李灿有点惊讶:
“这样没问题吗?”
我得意地笑笑:
“当然没问题!我事先想过你不会说真话的场景,提前打点好了狱警,他们会当没看到的。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哈哈,一年半过去了,韩国的警察还是一如既往。”
李灿干笑了两声,看得出来他有些无奈和嘲讽。
“所以现在能说了吗,杀人动机?”
我又问了一遍,语气格外认真。李灿沉默了一会,我也没说话,审讯室里安静得要命,连走廊外面狱警走动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这时候我也有些慌了,我想万一李灿没有撒谎,万一他只是单纯喜欢徐明浩?又或者一切都是我多想了?甚至就算我没多想而李灿只是不愿意说,那我该怎么办?
好在我的直觉没错,李灿心里的东西确实需要一个人倾听,以前也许会挑选倾诉对象,但对于现在身为死刑犯的他来说,没得选。
“其实我没说谎,理由就是案卷上写的,我看不惯我哥。”
李灿歪着头说,还是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开始说真话了。
“是吗?但据我所知,在你21岁之前,你和你哥关系很不错,我在各种报纸和媒体上找到了很多你们一起出席晚宴的合照,似乎并不像你说的一直看不惯他。”
我马上反问,我知道他一定还会再说的。
“对,我没说谎,但我也没说全。看不惯我哥,是因为他对我嫂子不好。”
李灿说出这句话之后,头低了下去,好像放弃了一些东西,有种认命的感觉。我看着他这副样子,一瞬间有些不安,感觉好像撕开了别人的伤疤。但我们这份职业,不就是要撕开伤疤才能继续走下去吗?我坚定心智继续问:
“这么简单?你不像是会为了外人一时冲动杀亲生哥哥的人。”
李灿听到我这句话,嗤笑说:
“你很懂我?”
然后又补充说:
“况且我嫂子不是外人。”
李灿说起嫂子的时候,表情也温柔起来,我几乎能想象出他一头金发深情望着徐明浩的模样,应该没有人不会心动。我觉得时机正好,准备问下一个问题,李灿却突然开口:
“反正我还有半年就要去死了,不出意外的话,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我的人。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李灿不打自招,我自然欣喜若狂,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你要讲的话我当然乐意倾听。”
此时我还不知道等待着我的是如何沉重的一个故事。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我嫂子,大家都叫他徐明浩。”
“是是是,我明天就结婚行了吧。”
李灿的哥哥李贤志,那一年22岁,开始被家里以狂风骤雨似的强度催婚。李灿爱看哥哥的热闹,总在李贤志头疼的时候在旁边幸灾乐祸,他甚至和朋友打过赌,他哥最后到底是会和尹氏的大女儿结婚,还是会和金氏的小女儿结婚。
“你哥会摆架子,全场的人都差不多来了,他还在路上呢。”
金宪源笑李灿,他是个性格活泼的小子,经常开李灿的玩笑。李灿当年也活泼,顺着他的话说:
“他肯定弄了个大的,不然怎么来这么晚?他是爱出风头的人。”
金宪源摇摇头,李贤志能出什么风头?左不过是拿下了哪个大项目,和他们这几个庶子有什么关系。李灿心里也是和金宪源差不多的想法,不过他哥来得早来得晚和他关系也不大,他就是来凑个人头,替李家露个脸,没什么好关心的。
夏夜热得人发晕,会场里八台空调李灿还是觉得热,不仅热还闷,甜香水味熏得李灿头晕,他索性溜到靠后院的阳台边,吹夏夜里的凉风,倒比呆在会场里凉快。李灿还没吹几分钟风,就听见李贤志的声音在叫自己,一转头就看见李贤志朝他走来,左手还牵着一位男性。
徐明浩就是这时候出现在李灿眼前的,伴随着宴会厅里奏响的克莱斯勒的《爱的忧伤》。
“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李灿对我说,表情认真到近乎虔诚。
徐明浩穿着浅紫色宫廷风的内衬,外面搭白色西装,朝李灿走过来的时候就像一朵将开未开的丁香花。李灿当时几乎移不开眼,他见过很多美人,男的、女的、性感的、青春的、魅惑的、天真的……光是他爸妈找的情人就包囊各个类型。李灿自以为是很难被动摇心智的人,但无可否认的是,在这一刻,在丁香花朝他走来的这一刻,李灿看不见其他的人了。
随着丁香花而来的,是玫瑰的香气。
李灿闻到了玫瑰香,不是甜腻的玫瑰香,而是一种草叶味道的清香,就像是下过雨的花园,青涩到冲鼻的青草味,里面夹杂着一丝玫瑰花瓣被碾碎的香气。
“很奇怪吧,明明是丁香花却带着玫瑰的味道。”
李灿笑着感慨。
“Diptyque的水中影,对吗?”
我问李灿。
“对。”
玫瑰味的丁香站定在他面前,而他的哥哥李贤志牵着“丁香”的手说:
“李灿,认识一下,这是徐明浩。”
丁香变成徐明浩,站在李灿面前对他温柔地笑,然后伸出手来和他握手,用软绵绵的带着口音的韩语说:
“李灿,我是徐明浩,很高兴见到你。”
李灿回过神来,伸出手去和徐明浩握手。徐明浩的手很冰凉,即使是在这个炎热的夏天,也很冰凉,像一块柔软质感的冰。漂亮,温和,有礼貌,外国人。这就是李灿对徐明浩的第一印象。当时的李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徐明浩漂亮,徐明浩特别,但那和李灿没有关系,李灿只是多看了两眼这位丁香花,感叹一句“我哥居然也有自由恋爱的时候”。
这就是李灿和徐明浩的初见,普通到除了李灿没人记住。
“那倒不会。订婚宴又不是婚礼,更何况我真走不开,哥你也知道我在和宪源做事吧。”
李灿懒洋洋地回答,他身边的金宪源正飞速敲着键盘,就等着两点半看股市变动。李灿和金宪源都在瑞士读书,两人合计一下,决定gapyear休息一年做点自己想做的,于是跑到加拿大看枫叶,一边休息一边用手上的闲钱做点小生意,比如买股。
“行,这次我原谅你。”
“你先别挂!明浩有话和你说!”
“喂?是李灿吗?我是徐明浩。”
哦,是那个外国人嫂子,玫瑰味的丁香花,踩着《爱的忧伤》和自己见面,手像一块软冰的徐明浩。李灿想起来了,于是难得认真地坐起身来回答:
“明浩哥好,我是李灿。您有什么事吗?”
“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听说你在加拿大旅游,有做旅游攻略吗?gapyear其实是很重要的一年呢。”
徐明浩的声音很温柔,这时候几乎已经听不出口音了。李灿本能性想回绝,说不是来旅游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开口就变成了:
“没有,明浩哥有什么建议吗?”
徐明浩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一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李灿原本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观察大自然并且乐于欣赏的人,但听到那句“我也去过”时,他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不知道怎么的,我很想去我嫂子去过的地方。”
李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很悲伤。
在金宪源醒后的第二天,李灿用炒股赚的钱买了一辆车,当天就提走从蒙特利尔一路开到安大略,到岛屿公路露了六天营。
“其实真的没什么好玩的,全是树和水,撑死了呼吸几口新鲜空气。那一次旅游最大的收获,其实是拿到了我嫂子的联系方式。“
李灿说到这里露出狡黠又得意的表情。
从加拿大那件事开始,李灿每去一个地方,都会发ins报备,就像是故意要给徐明浩看见一样,然后等着徐明浩给他发攻略。如果徐明浩没做的话,他们就在talk上聊天讨论,徐明浩有时候还会专门嘱托李灿拍点照片给他看。这种网友一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第二年,也就是李灿18岁那年的九月,关系的结束是因为李灿终于要去瑞士读书了,而就在那个九月,徐明浩大学毕业,准备和李贤志完婚。
“所以你参加婚礼了吗?”
明明是很遗憾的事情,李灿却笑得格外灿烂,好像躲过了一件倒霉事一样。我有些不理解,但一想起来他是杀了亲哥的杀人犯,还对嫂子抱有不正常的感情,就觉得合理起来。
离开监狱的时候,我又望了李灿一眼,他坐在里面看着天花板,无论如何都不像一个杀人犯。
第二次见李灿是夏末。
在没有和李灿谈话的半个月里,我把调查对象转向了徐明浩。
Diptyque的水中影、克莱斯勒的《爱的忧伤》,这些和徐明浩初遇的要素李灿都记得十分清楚,足以见得徐明浩在李灿心中的地位只会比我想得更高,我确信这起案件的心理要素中心就是徐明浩。
李灿记性很不错,半个月没见也没忘记我,一看见我就喊:
“金博士又来了?这一次来得很早嘛。”
我对他笑笑,这次一进门就熟练地扯掉了监听器,其动作之流畅令李灿都感叹:
“金博士做起坏事来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彼此彼此。”
我立马回敬李灿,他只是笑,不生气。我看他脾气这么好,干脆客套话都不说,直接接着上次的问题问,继续听他讲和他嫂子徐明浩的故事。
李灿在瑞士的学业很顺利,因为住不惯宿舍他还给自己购置了一套房,当然,用的是炒股赚的钱。
“加拿大那次好像赚了70多万美元,我自己又添了点钱,就在学校外边买了套房,还给自己弄了一套滑雪的装备。”
李灿的头脑很好,是个相当有条理的人。去瑞士读书也好,在加拿大炒股看盘也好,还是滑雪也好,他一直按照自己的步调在人生路上面走,不紧不慢,有把握才出手。瑞士很新鲜,李灿在那里爱上了滑雪,甚至那一年的过年都没有回家,泡在滑雪场滑雪。也是因为滑雪,李灿在他19岁生日那天迎来了时隔一年半的,和徐明浩的第二次见面。
2月初,李灿和朋友去野外滑雪,落到了松树洞里,右腿骨折,还有大大小小的擦伤让李灿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原本定好的生日晚会也取消了,变成了各个好友的探望会。李灿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只差长霉,除了刷手机什么也不能干。
“然后我嫂子就来看我了,就在我生日当天。一点预兆也没有,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到瑞士的机场了。”
李灿说这句话的时候,温柔得几近落泪。
李灿接到消息,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紧张,他难得一次想要换身衣服,梳头发,最好能马上去洗个脸,李灿甚至都忘记了那天是他的生日。所以在徐明浩端着小蛋糕,喊着“李灿生日快乐”进来的时候,李灿只是呆坐在床上一脸惊讶。徐明浩看见李灿这样也愣住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最后面对面笑了起来。
“这么开心?没想到我会给你来庆祝生日?”
“没想过,不如说我都没记住我生日是今天。”
李灿吃完蛋糕喝着水说。徐明浩坐在他的病床旁边,背后是落地窗,厚重的白雪和松树画一样挂在窗外,徐明浩穿着肉桂色的针织衫,黑色的半长发垂在脸侧,温暖又漂亮。
“那这一跤确实摔得厉害,给你生日都摔忘记了。”
徐明浩打趣说,掀开李灿的被子看了一眼他的腿和手,笑容慢慢褪下,皱起眉头说:
“怎么摔成这样了?这下要躺一两个月吧。我们小灿真惨,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要随便生病和受伤了。这次一定是因为运气不好才会摔的。”
李灿看到徐明浩担忧的表情,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反而变成他安慰徐明浩,一直说自己没事很快就会痊愈的。
徐明浩在瑞士住了三天,李灿只恨自己受伤了,不然可以带着徐明浩去学校玩,如果条件允许,他们甚至可以去滑雪。三天里,李灿知道了徐明浩来看自己是因为李家没人有空,知道了徐明浩放下了徐家的工作专门请了假过来,知道了徐明浩的老家在中国的东北,那里的冬天很长,有白山黑水。李灿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徐明浩相处,他觉得有一种微妙的氛围在他们之中蔓延,以至于他差点忘记了徐明浩是他嫂子这件事。
“当时我就躺在床上,嫂子就坐在病床旁边,我们有时候聊天,我告诉他我在瑞士读书的事情;有时候他就坐在那里看书,我就看他。他走的时候,我心都空了,好几天都没缓过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当时还没有决定喜欢他。”
李灿说。
徐明浩回韩国以后,李灿开始对徐明浩的故乡感兴趣。辽宁,海城,极北的城市,冬季会下雪,春天来了可以去看漂亮的湿地。李灿想,下次有机会,让徐明浩带着他去海城玩一次,他还没有去过中国。但李灿腿好了以后很快就忘了这件事,瑞士的课业不算繁重,但要做的事情也不少,李灿休息了一个多月,要补起落下的课程来也是异常忙碌。
暑假李灿当然也没有回去。李灿应付不来家里那群人,更何况他父亲也不和他们一起避暑,估计又带着哪个女人去巴厘岛或者其他地方;他母亲就更加没可能了,听说她最近又泡了一个男模,两个多月没回家了。李灿找不到回家的理由,当他听到李贤志和徐明浩去日本旅游了的时候,就完全放弃回家了。
“小灿明年夏天会回来吗?我们一起吧。”
“本来这一年我也不准备回家,但一想到我嫂子要和我们一起过年,我还是回去了。”
李灿开始说冬天的事情。
徐明浩的到来并没有给李家的跨年晚宴带来什么不同,大家照例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吃完饭指使着佣人端来准备好的礼物,然后钟声一响就礼貌道别,各做各的事情去了。李灿倒不觉得有什么,他们家这样好几年了,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不说都是常有的事情,冷漠得像一群陌生人。父母很快就离开了,李贤志也提着东西离开,只是这次没带着徐明浩一起走,也没有和徐明浩说一句话。李灿看着徐明浩站在露台上,觉得自己哥哥和嫂子之间有种凝固的气氛。
“我们家,一直是这样吗?”
徐明浩这样问李灿。
“从我有记忆开始,一直是这样。明浩哥觉得奇怪?”
李灿一边脱下外套给徐明浩披上,一边说。
“这样不太好,气氛很僵硬。”
徐明浩叹了口气说。
“我爸有情人,我妈也有情人,他们都相看两厌了,气氛僵硬很正常。今年要不是有你,我们可能都不会聚餐。其实财阀家族都这样,大家各玩各的。”
李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
徐明浩拢紧李灿给的外套,低下头,看不出表情,好半天才抬起头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类似信封的东西交到李灿手上。徐明浩的动作很郑重,他的手包住李灿的手,把“信封”攥在两个人的手心里,说:
“这个你收好了。”
李灿没见过这个东西,于是好奇地问:
“这是什么?”
徐明浩笑着说:
“这是中国的传统——红包,过年的时候大人会给家里的小辈红包,里面装着压岁钱。压岁钱就是带来幸运的钱,希望我们小灿以后每年都幸运,不会随便生病。”
徐明浩说完就握紧李灿的手,他的手有些冰冷,但李灿却觉得有火从手心烧穿到手背,灼热的疼痛像是要把他们都烧成灰。那一刻,李灿想起徐明浩在他腿伤期间说的那句‘不要随便生病’,生病怎么是随便的呢?找人问了才知道,徐明浩身体不好,生病往往没有来由。徐明浩希望李灿幸运,所以给他红包。
徐明浩觉得自己是个不幸的人,李灿这样断定。
徐明浩把钱塞到李灿手里后,很快就松开了手,把外套也还给李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几句李灿听不懂的话。李灿当时听着觉得这几句话有点像中文,凭借着自己相当不错的记忆力记了下来,后来遇到李贤志公司里的中文翻译,想起这句话就顺便问了一下。
“我嫂子当时说的是‘就几万韩元,怪磕碜的’,翻译说意思就是钱很少有点丢人。从此以后我做梦都想回到过年那天,想告诉嫂子不丢人,你给我的比我19年来得到的都多。”
李灿说到这里,声音微微哽咽。
“只是再没机会说这句话了。”
在那个新年过后,李灿确信自己喜欢徐明浩,确信自己陷入了喜欢嫂子的矛盾里。不过李灿心态很好,喜欢就喜欢,承认了也没什么,反正他和徐明浩没可能,他也不是会去破坏别人家庭的人,更何况还是他亲哥哥的家庭。李灿这样想,李贤志可不是这样想的,他已经提前开始破坏自己的家庭了。
李灿20岁的四月里,李贤志第一次出轨被徐明浩抓到了。
“事情闹得特别难看,我嫂子拿着照片去问小三,小三一边抽烟一边说‘出个轨怎么了,你没见过?’,把我嫂子气得要死。家里的人都还劝我嫂子别生气,习惯就好了。”
李灿说这句话的时候,拳头攥得很紧。
李贤志被抓奸,倒也很坦荡,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还拿出对方的身份信息给徐明浩看,上面赫然写着“豪电企业朴氏小儿子”。李贤志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说来说去都是让徐明浩不要大惊小怪,他这都是为了两家之间的合作,为了生意。徐明浩当然不吃这套,全程冷着脸没有说话,李贤志直接跪下来说不会有第二次。
“当时我嫂子还单方面觉得是热恋期,又没有抓到上床的痕迹,徐李两家正在密切合作,没有闹掰的理由,就妥协了。”
这件事让李灿自欺欺人的幻想破灭了。他原以为他哥和徐明浩不会像他们父母那样分道扬镳,不会和其他财阀联姻一样走向貌合神离的结局。李灿以为李贤志和徐明浩会有幸福的婚姻,可能再过几年他就会放下他的嫂子,然后让领养的小侄子叫自己叔叔,自己可以带着小侄子去旅游,给他买玩具。李灿甚至想过,让小侄子给他的婚礼当花童。
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不管是兄嫂的婚姻,还是他的小侄子,还是他所谓的“放下徐明浩”,都不可能了。
“其实你们都在陪我过家家,对不对?”
李灿这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没办法去说一句安慰的话,他知道李贤志做的事情在社会道德上应该被谴责,而他作为李贤志的弟弟应该帮助嫂子脱离婚姻痛苦。但李灿从财阀家族里长大,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在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明浩哥也可以去找别人。
九月份李灿回了一趟家,刚好遇上徐明浩离家出走被找回来。管家说,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徐明浩和李贤志吵了一架,声势浩大,几乎砸光了卧房里所有的东西——李贤志砸的,而徐明浩只是坐在书桌前冷眼盯着他,就像第一次抓奸时那样。吵完架,徐明浩就收拾了东西,深夜跑出去,车钥匙和手机都没拿,李家调了警局的监控才找到人。
李灿看到徐明浩的时候,徐明浩正被李贤志抱着,头靠在李贤志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他一口,血很快把李贤志的商务白衬衫大半都染成红色。身边的人都冲上去想把他们拉开,医生更是赶紧拿出消毒针剂,但李贤志颤抖着肩膀挥挥手示意别靠近。李贤志没叫出声,反而抱紧了徐明浩,喃喃:
“对不起,明浩,对不起……”
徐明浩听到李贤志的话,不可抑制地开始流泪,眼泪滴到李贤志的衬衫上,血和泪终于溶在一起。而李灿只是站在一边旁观,他在冲上前的那一刻被管家拉住说“别打扰你兄嫂”,这时他才惊觉自己连给徐明浩擦眼泪的权利都没有,他在这场爱情里永远不过是“弟弟”和“外人”。
李灿迟到了两年的身份认同终于在这一刻落实。
“那一瞬间,我才明白,他是我嫂子。”
李灿说,他的眼神死寂,但嘴角挂着笑,好像在自嘲。
九月的这一次吵架,如同刮骨疗伤,似乎把前程往事和错误都放在了李贤志的血里,被徐明浩割开流走,然后一切重来。但李灿知道,这不是刮骨疗伤,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其实脓毒最后还是会流出来,只是更晚一些而已。
“徐家好像和你们家签了六年的单子。”
金宪源说。
学校的二百年校庆,各界名流都来参加晚会,会场被布置得金碧辉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而李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如坠冰窟,死一样的感受。原来不是和好,不是浪子回头,更不是回心转意,只是利益的交换披了一层爱情的皮。李灿想,嫂子知道吗?嫂子肯定知道,嫂子可是徐家的大儿子,嫂子什么都知道。
李灿终于意识到这场婚姻的实质,这不是爱情,这是生意。徐明浩,外国人,男性,和他结婚既能支持最近风风火火的性少数权益法案,替自己家的政治势力拉好感,又能表示不带有韩国人的排外性质而是平等对待所有人;李家可以借徐家进入中国市场,徐家可以借李家在韩国站稳脚跟,一石四鸟,天底下再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李灿在这一天扯下了对哥嫂婚姻的柔光滤镜,正视里面腐烂腥臭的内在。
“你的意思是,李贤志和徐明浩那时候其实感情没有恢复,但是为了家族间的生意妥协了?”
我核对着那一年的商业合作信息,发现确实是从那时候开始,李徐两家进入了深度合作模式。
“错了,妥协的只有我嫂子。李贤志需要什么妥协,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李灿后仰着靠在椅子上,动了动肩膀和手腕,语气听上去很嘲讽。我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走出门,身后的铁门关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我一直低着头往前走,直到走出监狱才敢抬起头深呼吸。李灿的这个“故事”,说到现在已经脱离了我的预想,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但同时,我也更加好奇徐明浩。
秋初的时候,我的手续出了一点问题,和李灿的第三次见面被延后了两周,这打乱了我的计划,却也因祸得福让我见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朴琳珍是我舍友的表姐这事我知道,但她是“李灿案”的全过程参与警察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当她在我们三人饭局上聊起李灿案的时候,我觉得天旋地转,有种身在魔幻小说里的感觉。于是我暗暗记下来,饭局散去后我马上约了她第二天吃饭。
见面聊天以后,我才知道朴琳珍说是全过程参与的警察真是一点不错,她甚至是李灿自首时候的登记人。
“那小子自首的时候超吓人的!我印象特别深刻,他一头金发,大冬天的就穿了个白衬衫,下摆全是血,脚上穿的还是毛绒拖鞋,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大厅里,血嘶呼啦的,吓死个人。”
朴琳珍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夸张,手舞足蹈的样子有点吓到我,我幻想了一下李灿一头金发穿着血色衬衫的样子,确实有点吓人。
朴琳珍压着胸口说,看得出来她确实被这件事吓得不轻,过去一年多了还记得这么清楚。然后朴琳珍就开始啰嗦她无聊的出警过程,细致到她写了几个字出了几次报告,我听得简直要睡着。
“……后来就没什么了,定罪然后联系家人律师。说起来特别奇怪,好几次联系家人,他父母就来了一次,反而是那个徐明浩,就是他哥的爱人,经常来看他。”
朴琳珍一边说一边吃东西,本来被她无聊的出警流水账催眠得昏昏欲睡的我,在听到“徐明浩”三个字的那一刻瞬间清醒:
“徐明浩?徐明浩经常来看李灿吗?”
朴琳珍被我吓得一抖,看我和看神经病一样,说:
“对啊,徐明浩经常来看他。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来徐明浩第一次来的时候,他俩真不愧是一家人,连出现都会给人带来一样的惊吓。”
“徐明浩第一次来是李灿刚刚被关押不久,警局这边因为这个案子忙得不可开交,我当时还在前台做登记嘛,那天下好大的雨,大厅外面地板上全是水,又潮又冷,徐明浩就那么出现在大厅里。他头发挺长,我第一次见头发那么长的男人!”
朴琳珍用手在胸口处比划着说,
“徐明浩一头黑长发,又淋了雨,和海草一样,简直吓死个人。他们家人是真不怕冷,李灿自首那天穿个白衬衫,徐明浩来的那天就穿了个深灰色的针织衫,围了个深红色的丝巾。徐明浩脸很小,几乎是嵌在围巾里面,就露出他那双眼睛,滴溜溜和鬼一样。”
我努力把搜寻到的徐明浩照片代入场景里,但太难了,想象不出徐明浩那副样子,只好继续听朴琳珍说。
“我当时不知道他是李灿的男嫂子,他那么狼狈,我还以为是寻求援助的人,就问他需不需要援助,结果他一开口就是‘我是李灿的嫂子,李灿在哪里?’我当即就明白这是李灿的家人受传唤过来看他了。”
朴琳珍说到这里还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开始问我:
“金妍你不是学心理学的嘛?你来给我分析一下。”
我听见她话题转得这么快,以为她马上要开始咨询我什么感情问题了,毕竟朴琳珍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女人,然而朴琳珍接下来询问的问题却是我从来没想过的,甚至这个问题成为了后来的突破口。
“你看啊,正常人去警察局,或者是自我介绍的时候,第一个说的肯定是自己的名字对吧?但徐明浩就特别奇怪,那天见面第一句就是说他是李灿的嫂子,我旁边那个登记的大哥又不知道李灿是谁,给徐明浩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谁知道李灿是谁,问你名字不是问别人名字’。当时徐明浩人都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自己叫徐明浩。”
“你说这是为什么?能不能给我分析分析?”
这次谈话最后以我的敷衍结尾,朴琳珍也没多认真,听我给她讲了一大堆心理学理论后就求饶回家了,但她很欢迎我下次再去询问她,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回忆过去也不算坏事,怎么说李灿案都是传奇大案”。送完朴琳珍,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夜路上,初秋的夜风带着微微凉意,我不停地思考着朴琳珍留下的那个问题,直觉告诉我徐明浩的自我介绍里藏着他和李灿关系的决定性证据,而只要我弄清了这个证据,我就能找到李灿这个非典型近亲杀人犯的心理轨迹。
所以在手续弄完后,我马上就去见了李灿,当然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去见了当时的陪审警察。
李灿这一次的叙述直接从年后春末开始。
李灿校庆以后就开始和金宪源一起创办公司,所以新年照例没回家。等他课业提前完成,回到韩国的时候刚好是五月中,徐明浩提出三个人一起去日本玩,如果李灿能带上女朋友或者是男朋友,当然是非常好的。李灿对这件事不太能理解,但看到徐明浩那么开心也就答应了下来,李贤志作为丈夫当然也是满口答应。
“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嘛!气氛多好,而且小灿成年以后就很少和家里人一起玩了吧?没事,这次明浩哥带你去好好玩!”
徐明浩说起计划的时候,眼睛闪闪发光,浅绿色的纱质衣摆随着动作飘来飘去,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绿色的精灵。李灿没办法对这样的徐明浩泼冷水,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不告诉徐明浩李贤志有了固定出轨对象的事情。
“其实那时候嫂子就已经中度抑郁了,去旅游与其说是想挽回些什么,不如说是放弃前的最后一次试探。很明显,嫂子输得很彻底,李贤志选了尹氏,尹姝贞的尹氏。”
李灿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我能听出话里无奈的愤怒。
“小灿期待吗?”
徐明浩坐在待机贵宾室里问,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水波纹的长衬衣,及耳垂的长发被蓝色头绳绑成小辫子,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干净。
李灿一边刷手机一边回答,其实余光一直在看徐明浩,今天的徐明浩穿了平时不常穿的蓝色,李灿觉得有些新奇和惊喜。
“你有在期待我就放心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少穿蓝色?这件衣服意义特殊呢,我第一次见你哥的时候,就穿着这件衣服,当时是舞蹈社联谊会,他是学生会的,在一片黑白色系里第一个看见了我。”
“你哥肯定会来的,都约好了。”
徐明浩强颜欢笑,对着李灿说,好像是在安慰李灿,但李灿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李灿清楚地知道,李贤志不会来,因为他前天就去美国了。
“好,那让他注意休息,别勉强自己。”
徐明浩平静地回答,语气里甚至有几分轻快,好像终于放下了什么一样,展露出如释重负的呼吸。
“他来不了了,我们去玩吧。”
徐明浩对着李灿笑,笑容明媚到称得上刺眼,两只眼睛笑到眯成一条线,活泼到一点都不像李灿认知里那个徐明浩。李灿愣住了,任由徐明浩推着他上了飞机,飞往日本。
“那两周就像做梦,我后来常常会想,那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我臆想出来的?”
我第一次见到李灿露出这么迷茫的表情。
旅游计划是徐明浩制定的,李灿几乎就是跟着徐明浩跑,把自己整个人都托付给徐明浩。李灿也觉得奇怪,他其实是一个相当独立的人,苛刻且孤单的成长环境让他没有依靠别人的习惯,但面对徐明浩的时候,李灿总是不自觉地去依靠徐明浩,甚至把全部交给徐明浩都可以。李灿不知道怎么去描述这种奇异的“引力场”,只能将其归于自己人生中最狼狈的受伤期间是徐明浩在陪伴,于是伤口和病痛把他们联系到了一起。
当然,更多是因为李灿爱着徐明浩。
第一站是札幌。
五月末的札幌开始回暖,空气还是冷冰冰的,徐明浩订的旅馆是日式庭院私宅,李灿听说是他母亲旧友的老宅,装修得很古朴,院子里甚至有竹水造景。札幌很多外国人,因此氛围看起来不怎么日本,李灿被徐明浩拉着换上了棕灰色椋鸟纹的浴衣,走在街上惹得许多本地人过来拍照,弄得他特别不好意思,徐明浩就在旁边穿着厚实的黑风衣,脸埋在丝巾里一抖一抖地笑。
“其实小灿穿和服很好看,整个人有种肃穆的气质。”
徐明浩站在私家温泉前台登记的时候说,他的头发垂在脸颊旁边,五月份札幌湿润的冷空气把头发微微打湿,像泡在水里一样暧昧。
“这样吗?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同。”
李灿左手一个浴盆,右手一个浴盆,脖子上还挂了两条浴巾,他决不相信自己现在看起来有什么肃穆的感觉,不搞笑就算成功。徐明浩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地笑着说:
“小灿好像并不是很了解自己?有时候你站在那里看着我,我会觉得有点难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没来由的难过。”
说完徐明浩就走进换衣间了,留下李灿一个人站在外面因为这句话愣住。原来自己平时是在用悲伤和难过的心去看嫂子吗?这算是爱从眼神里流出来了吗?这算是露馅了吗?李灿开始手忙脚乱,甚至呼吸都变得紊乱和不熟练起来。
悲伤?李灿思考后发现并不是那样的感情,他对徐明浩是怜悯的,是希冀的,甚至是虔诚的,悲伤不会从眼睛里流出来。真正悲伤的,被痛苦填满的,被泪水灌注的,是徐明浩自己。因为终于被彻底背叛所以如释重负,因为终于意识到婚姻是一场背叛所以悲伤,因为站在面前的是没有任何错却被迁怒的小叔子所以痛苦,因为李家是一座颠覆伦理的牢笼所以难过。
徐明浩必须面对这一切,他无法逃走。
李灿这时候才发现,嫂子已经被矛盾啃噬成一具空壳了。
后来的泡温泉一切正常,徐明浩和他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两个人就像是普通的朋友一样聊着天,即使面对嫂子的裸体李灿也没有生出多余的欲望。
“我感受不到性的吸引力,看到嫂子的luo体的时候,我只是想,他怎么这么瘦,好像一把玉石做的骨头。”
李灿的话语里展现出很直接的怜悯。
温泉是露天的,山上没什么灯光,夜深了以后抬头能看见天上若隐若现的星子,还能听见山间野鸟的叫声,远眺能看到高山上没化开的雪。李灿靠在大理石壁上,注视着因为太舒服而眯起眼睛昏昏欲睡的徐明浩。他的嫂子,此时此刻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似乎李贤志的缺席和撕破脸皮的决裂没有影响到他丝毫,但李灿知道不是这样,现在的嫂子比以前的任何一刻都更加绝望和伤心。
“我现在去牵住他的手,会怎样呢?”
李灿想,现在去牵住嫂子的手,去爱他,会变好吗?不会的,被丈夫彻底背叛后,再被小叔子告白,对于一个正常伦理家庭成长出来的男性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两次打击。
“出现在不恰当时候的爱,比起拯救更像是伤害,对吗?”
我问李灿,他笑着点点头。
“甚至可以说是谋杀。”
他补充道。
所以李灿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和徐明浩安静地泡完了温泉,然后体面地回到各自的房间,装作没有听见徐明浩微弱的啜泣的声音,平静地入睡。
第二站是小樽。
小樽是海港城市,河道很古朴,到了夜里路边会支起小小的、一盏一盏的明黄色灯,穿着木屐踩在路上会有一种回到很多年前古都的感觉。徐明浩订的旅馆就在海边,能看到漂亮的海水和远处零星的小岛。
“我的家乡和小樽很像。”
徐明浩这样对李灿说。
“嫂子的家乡,是叫海城,对吗?”
李灿询问,他记住了这个对他来说有点陌生的中文发音,还去搜索过,“海城”这个词拆开就是“海边的城市”的意思,确实和小樽很像。
“你还记得啊,对,叫海城,虽然名字是海边的城市,但其实看不见海,很奇怪吧?”
徐明浩指着下面的城镇说,李灿知道,嫂子很想家,嫂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
“是吗……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带我去海城看看吗?”
李灿犹疑着说出口,他其实不知道徐明浩会怎么回答他,但他还是说出口了。
“好啊。我回家一定带着你去,我们海城可多好玩的了。”
徐明浩的声音轻快起来,李灿转过头去,撞进了嫂子漆黑又深邃的眼睛里。
“其实小樽要冬天来才最好看,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初,除了河道没什么能看的,嫂子对此感到愧疚,还有点不好意思,就主动提出他开车带我去富良野赏花。”
李灿似乎是想到了徐明浩当时的歉疚表情,笑得很羞涩。
于是就出现了第“2.5站”——富良野。
富良野种植着无数的薰衣草,是一片紫色的“花原”,但徐明浩并没有第一天就带着李灿去看薰衣草,而是去了由仁花园看紫阳花。六月初刚好是紫阳花开放的季节,两个人到的时候花园人很少,整个场地就像被他们包场了一样宽敞。说实话,李灿对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他并不热爱这些脆弱又娇美的生命,也并不好奇它们背后生长的秘密和气味的差异,但是徐明浩喜欢,徐明浩喜欢一切美丽的、富有生机的事物。所以在徐明浩兴致勃勃参加花园活动的时候,李灿杵在旁边像个保镖一样。
“你知道吗?紫阳花在中国,俗名叫‘绣球花’。”
徐明浩剪下一株花放在旁边的盘子里,现在刚好有自剪插花活动,他乐于亲手装饰美丽的事物。
“绣球花?这是什么意思?”
李灿咀嚼着这个陌生的中文发音,他并不知道这个称呼,连念出来都觉得艰难。
“韩语中没有这个词汇吗?绣球,就是中国古代的一种球,上面往往会缝上很多图案装饰。在中国古代,很多女孩子到了出嫁的年龄,就会站在高楼上抛下绣球,谁接住了谁就是她的丈夫。”
徐明浩解释着说,他的手很灵巧,穿行于花枝间隙里剪下一支又一支漂亮的紫阳花。
“可是这样不是会很随机吗?”
李灿对这个古老的习俗感到奇怪,他有些不能理解其中的奥秘,这和抽签决定人生大事有什么区别,李灿认为这是很草率的一种行为。
“对,不过如果有喜欢的男子,也可以把绣球抛给他。”
徐明浩又补充解释道。李灿听着他的话,觉得如果这样的话似乎也不错,两个人相互倾心而不得祝福,就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结合,家人也没办法反对。李灿看着正在扎花束的徐明浩,心里想,如果是嫂子抛绣球的话,他一定会挤开所有人去接,要牢牢把嫂子的幸福握在自己手里。
“可以给我一支花吗?”
李灿装作随意地对徐明浩说了这句话。
“可以啊,你要哪个品种?”
徐明浩围着浅黄色的花艺围裙站在一片紫阳花里,笑着对李灿说,笑容里颇有些“你小子也觉得花很漂亮吧”的揶揄。
“无尽夏……吧?我记得有个品种叫无尽夏。”
李灿心跳速度开始加快,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似乎要冲破胸膛冲到徐明浩耳朵里去。
徐明浩把花递到李灿手上感叹道,他并不知道李灿在此时此刻几乎要落泪,只因为“绣球花”这个名字的含义,只因为爱的人把“绣球花”递到了他的手上。
“自欺欺人,但是我很开心。”
李灿笑得很不好意思,我却觉得很难过。
第三站是洞爷湖。
其实北海道的景色对于李灿和徐明浩来说并没有那么新奇,玩到第三站洞爷湖的时候已经有些疲倦了,最后在李灿的提议下,两个人只是平静地在街区和湖边散步,就像是两个本地人一样。六月中的洞爷湖地区还带着微微的冷气,早上起来的时候李灿能看到茫茫的湖边白雾,朦胧里李灿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里。李灿迷迷糊糊洗漱完才去找徐明浩,一开门就撞见徐明浩正在挑香水,徐明浩看到李灿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拉着他过来指着一排香水问:
“你觉得哪种好?”
李灿平时只用两种男士香,并不存在纠结的问题,两种香都是木质香,稳妥又安全;但李灿知道徐明浩并不是这样,徐明浩热衷于时尚,香水也是五花八门,每一种都有属于自己的场合。
“等一下,这个不在备选项里。”
徐明浩把一瓶香水拿开说。
“为什么这个不在?”
李灿拿起那一瓶稍微闻了闻,一种熟悉的雨后青草和玫瑰的味道撞进鼻子里——是李灿第一天见徐明浩的时候闻到的香水味,是初恋的味道。
“嗯,就是婚后不太适合喷了。”
“那今天喷这个好吗?”
李灿指着那瓶水中影说,徐明浩听到这句话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并不理解李灿为什么会选这一瓶。
“我们现在是在日本,附近没有人知道我是李灿,你是徐明浩,那我们干嘛要听他们的?”
李灿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拿起水中影绕到徐明浩的身后说:
“嫂子,低一下头。”
徐明浩下意识地低头,李灿掀起徐明浩留长的黑发,露出白皙的后颈,轻轻地朝着那里按下了香水的喷洒按钮,水洗过的带着泥土味的玫瑰香逸散在空气里,勾在徐明浩的黑发上。徐明浩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李灿帮他喷上了香水,愣在原地有些茫然无措,好像有人替他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生。李灿看着这样的徐明浩,觉得胸口有种被人压住按死的闷痛,他的嫂子,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在这个家庭里生活,不对,应该说,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在这个家庭里活着?
李灿不知道,李灿弄不懂徐明浩。
“所以那天散步特别安静,我们都没说什么话,我不知道说什么,嫂子也不怎么说话,我们就在洞爷湖边坐了三个多小时,然后回了旅馆。后来几天就很正常,我们还去了森林博物馆,给家里人买了伴手礼。”
李灿闭着眼说。
最后一站是函馆。
到函馆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下旬,两个人正好赶上第一波夏季活动。函馆的夜色很美,夏季还有漂亮的云海,所以徐明浩把酒店订在山腰上,早上起来就能看见白色的翻涌的云海。在函馆逗留的一周内,他们慢吞吞地按照旅游指南上的指示在函馆打转,从徐明浩最喜欢逛的美术馆到香雪园,从李灿感兴趣的“摩周丸”到惠山,七七八八走了不少地方,最后一天,他们决定去函馆八幡宫祈福。
那天是周四,因为是工作日所以人不多,李灿和徐明浩很快就完成了祈福。从高大的鸟居往下走的时候,李灿站定想俯拍一张八幡宫前面的照片,徐明浩没有发现李灿停了下来,还在往下走。李灿就这样站在高处俯视着徐明浩往下的身影,发觉原来他的嫂子已经这么瘦弱了,影子打在地上被拉成长长的、扭曲的一条线,风吹过露出徐明浩灰色外套下的腰,病态的细和干枯。
李灿的手不受控制地将镜头对准了徐明浩,这是他唯一一张独占的徐明浩的照片,尽管只有一个背影。
回旅馆的路上天色渐晚,河另一边的天空上绽放出巨大的烟花,李灿用不怎么熟练的日语询问司机后,知道了对岸正在举行夏初烟火大会。徐明浩看着外面夺目的烟火,对李灿发出了邀请:
“要不要去看烟花?”
但有人拉住了他的手,是徐明浩。
“差点就把你弄丢了,还好找到了。我们现在拉着手走吧,这里人太多了,别再走丢了。”
徐明浩的手即使在气温上升的六月末也很冰凉,李灿穿梭在燥热的人群中,却只能感受到徐明浩冰凉的手,像雨,像河流,像冰,像这个世界上一切能够抚慰酷热的东西。人群吵闹,烟花爆炸的声音吵闹,轮船发动的声音吵闹,但嫂子的话语声很清晰:
“李灿,你知道吗?其实上一次来日本,我是一个人去看的烟花,在京都。”
周围突然间变得很安静,也许只是李灿突然间觉得很安静,但他此时此刻确实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李灿想握紧徐明浩的手,想抱住徐明浩告诉他李贤志不值得,想说我们要不要私奔,想说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想说我真的很爱你你不是我嫂子就好了。但李灿很快想到,现在说出这些话,就是在逼迫徐明浩屈服于李家崩坏的伦理体系下,是在徐明浩最虚弱的时候入侵他的感情领地,是一种爱情的逼迫和施舍。徐明浩之所以被伤害,就是因为李贤志全然不在乎出轨,就是因为李氏惯来的商业联姻合作传统,就是因为爱情不存在于这个家族,家族里只有赤裸裸的利益。李灿从污泥里生长出来,却爱上了一朵垂在水边的梨花。
于是李灿把话语和眼泪一起咽下,什么也没有说,装作烟火绽放的声音盖过了话语声,回复:
“是吗?那明年我也陪嫂子来。”
徐明浩转过头来对着他笑:
“好啊,明年我们也来,约好了。”
李灿点点头,决定自己在以后的岁月里,要长长久久陪在徐明浩身边,作为徐明浩的小叔、弟弟,长长久久地陪在徐明浩身边。
“其实那天直到结束,我都没有看到烟花。”
“所以你的计划就是把所有徐李二家合办的公司、项目全部慢慢从你哥手上转到你手上来,对吧?”
我拿着手上的资料补充。法人变更和股份变更的记录显示,正是从李灿21岁年末这一年开始,李家部分企业的变化都朝着李灿那边走,明显到不能更明显,我这种非金融专业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
“对,我计划是在我26岁之前完成所有变更。”
李灿现在仍然对这个计划感到得意,眉毛扬起来露出有些自得的笑容。
“如果我没猜错,你这样做是为了能让徐明浩在离婚时不会受到这些干扰,比如合作企业的阻挠之类的。”
我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我的猜想,李灿点点头:
“是这样。不过我只是这么做了,至于我嫂子离不离婚我当时并不是很在意,他离了我开心;他不离项目和企业在我手上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你,你确实为了他做了很多。”
我收拾着东西说。
“很多吗?可是我嫂子带给我的更多。”
李灿抬起头望向天花板说,他的表情没变,却透出了几分虔诚。
“你们都是很好的人。”
我脱口而出这句话,然后意识到我不应该这么说。
“嗯?心理学博士对杀人犯说这句话?不太对吧,但你夸我了我就勉强收下。”
李灿嘲笑我,但眼神却很认真,我知道那是感谢的意思。我摆了摆手意思是“输给你了”,然后关上铁门走出监狱,外面的天是秋初的天,太阳刚刚落下,天空呈现出紫粉的余晖,我想到李灿和徐明浩。客观上来说作为一个心理学博士、专业度很高的人,我不应该对我的数据对象抱有采集数据以外别的情绪,但主观上来说我现在已经被李灿的一面之词打动了,我想更加多地去了解李灿,更加多地去了解徐明浩,我想知道这个故事的后续,到底是如何惨烈的生活才会催化出一场杀人案来,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让隐忍感情的李灿向自己的哥哥挥起屠刀?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爱情故事太沉重了,即使是除开最后血腥的结局,我也依然觉得沉重,处处透露出来的走投无路,我不明白这两个人是怎么走到最后的。
“徐明浩爱李灿吗?”
晚上我一边整理李灿的录音信息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从李灿的视角来看,并没有对徐明浩感情的描述,至少到现在我觉得徐明浩的感情都被安放在很正常的范围内。是李灿的叙述太过理智,还是说徐明浩本身是一个谨慎的人?我不知道。
但我内心不自觉地,希望徐明浩也爱着李灿,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
入冬的时候,第四次见李灿前,我再次找到了朴琳珍。这一次我主动告知了我把李灿案作为自己博士毕业论文的参考案件的事情,朴琳珍赞叹我居然敢挑这种案子做参考案件,随后就恨不得把所有事情全抖出来。我疑虑这样没问题吗,难道不会有泄露案情私密的风险,朴琳珍给了我一个大白眼:
“这个案子哪有什么私密细节?更何况我虽然全程陪审,但除了外在表现,内在审讯记录什么的我可是一个都不知道。”
说完还拍了拍我的肩,一副“万事放心”的表情,我听了这句话,马上明了朴琳珍对于李灿案案情的掌握可能还没有我多,于是安下心来开始询问。
“是这样的,对于李灿我调查的差不多了,但是对于李灿的社会关系我还不太清楚,尤其是他和徐明浩的关系,你在陪审期间有什么发现吗?只要是和徐明浩有关的都行。”
我试探性地询问,没想到朴琳珍听到“徐明浩”这几个字马上激动起来,“哗”地一下从座位上窜起来,吓得我赶紧把她摁下去。
“我上次和你不是说了徐明浩来看李灿吗?那天我回去以后为了你仔细回忆了过程,还真给我找到不少奇怪的地方!这下你可问对人了。”
朴琳珍得意洋洋地说,我知道我这回一定会收获不少。
“我从头说起吧。徐明浩第一次来警局那个事说过了我就不说了。我说说几次我印象深刻的。”
“第二次就是李灿最后一次审讯,那天也是我值班,李家的人基本上都来了,徐明浩也来了,他们都在审讯室外面听李灿对最后一次供词。那天审了很久,差不多傍晚的时候,我在外面吃晚饭,队长一把把我扯进去,说里面出事了需要警力增援。我吓得要死,还以为是暴恐分子暴起杀人呢,结果是李灿。哇,李灿是真的厉害,我进去的时候,他把刑讯椅上连接的手铐链子都扯断了——别用那种眼神啊质量差是一回事,他力气很大是另一回事。他手腕一片血肉模糊,在场的警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都被吓得不知所措,好一会才有人上去按住他。”
朴琳珍又开始手舞足蹈描述场景,我想了一下,那个场景确实吓人,杀人犯突然暴起扯断手铐,这几年很久没出过大案子了。
“李灿为什么要扯断手铐链?”
“你肯定想不到!李灿当时刚刚完成审讯,徐明浩站在外面和李灿父母说了几句话,听旁边的警员说应该是希望李灿父母动用关系争取减刑之类的,结果他公公直接给了徐明浩一巴掌,说‘你只记得李灿忘记了贤志是他杀的吗?’,他婆婆也在旁边说了一句‘你到底是谁的爱人?’,但李灿应该听不到外面的话,只是看到了他爸打徐明浩的动作,就直接挣断链子冲到玻璃面前一拳锤在玻璃上,嘴里好像还在骂‘你再打我嫂子一下试试?’,非常吓人。当时李父就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但最有意思的是徐明浩的反应,这可是我亲眼见到了的,他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下来了,直接冲到玻璃前问李灿手疼不疼,但李灿听不见。”
“我一瞬间就觉得这俩关系肯定不正常,当时也有警员怀疑徐明浩作案的可能性,或者是徐明浩教唆犯的可能性,但因证据不足被否定了。更何况李灿咬死了他是冲动杀人,没有人教唆,最后就这么定了性。”
朴琳珍说完愤愤咬了口炸鸡,显然她到今天还怀疑李灿杀兄案徐明浩有参与的份,但我却肯定得不能再肯定,这绝不是《白夜行》式的案件,这场杀人案从头到尾都是李灿一个人的主角戏,徐明浩只是他仓皇青春里的玫瑰,也可以说是星星,总之是他可以为之拼上一切的珍宝。同时我也解开了那个疑惑,就是徐明浩爱李灿吗?徐明浩爱,和李灿爱他一样爱李灿。
朴琳珍还在叽叽喳喳地和我说她的猜测,我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我似乎能预见这个故事要走向的结局,那是一个谁都不愿意面对的结局;但我同时也出于心理学学生的本能,对这种走向毁灭的演化过程好奇,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李灿悬崖边缘坠落到不见底的深渊。
最后一次见李灿是在10月底,这个时候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我去监狱的时候穿了一件深色祖母绿的长风衣,结果李灿一看到我就说:
“这颜色最近很流行吗?”
我觉得奇怪,他在监狱里关了快一年半了,怎么还对时尚潮流感兴趣?但本着我们互相坦诚才能建立和谐的谈话关系的原则,我还是和李灿说了实话:
“非要说的话,衣服款式很流行,颜色不算流行,但祖母绿色是当季所有款式里最好看的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狱友说他妻子前几天来看他,也穿的是这个颜色的衣服,因为腰带那里的设计很特别,他和我特地说了几句。他入狱前是服装设计师。”
李灿一边研究我的长风衣一边说,他探究性的眼光真的很有意思,像是一只伺机而动的水獭。
“这样啊,想不到你还会注意这些,我记得你大学专业学的是金融来着。”
我说完就掏出录音笔和文件,熟练地走过去拔掉监控摄像头和录音装备的数据线,然后再坐下来直视着李灿的眼睛。李灿坦然和我对视,后靠在椅背上说:
我见李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正好此时开始记录,就顺着他的话回答:
“说到你日本旅行结束开始准备公司了。”
李灿从日本旅行结束后就马上回到了瑞士,他要实习、创业,总之就是做不完的事情,等他好不容易拿到了实习证明,把手续什么都弄好了回韩国的时候,已经是11月底,天气变得很冷,李灿飞机抵达韩国的那天,下了第一场雪。
“我嫂子当时就站在机场外面等我,他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围着黑格条纹的围巾,整个人几乎要融化在大雪里。”
徐明浩来接李灿,没有别的人,只有徐明浩一个人。李灿拉着行李箱加快速度走到徐明浩身边,越近越觉得奇怪,嫂子怎么好像瘦了一点?走近了才发现,不是瘦了一点,而是瘦了一圈,本来就纤细的身材现在更加干枯,即使穿着大衣,看起来也只有薄薄一片,衣摆下面空荡荡的。
“嫂子等很久了吗?”
李灿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给徐明浩穿上,徐明浩任凭李灿给他弄手套,等李灿弄好了才拉开车门,推着李灿进去说:
“没有等很久,一小会而已。”
李灿在徐明浩关上车门之前看了眼他脚下,有一小块没有被雪覆盖的干净的地方,看上去应该等了二十分钟以上了。李灿叹气,徐明浩知道李灿看破了他的谎言,也没说话,车里面的气氛很僵硬。李灿没想到一来就和嫂子这么尴尬,只好转过头看向窗外说:
“没有,今天是初雪。”
徐明浩回应说,他的语气很平常,带着淡淡的温柔。李灿却心中一震,初雪,他人生里第一场和别人一起见证的初雪,是在今天,是和嫂子一起。但李灿马上想起来,徐明浩是中国人,中国并没有所谓初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的意义,应该也并不知道这件事。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开心,那种卑劣的开心,一场只属于自己的浪漫,一场只属于自己的纪念意义,不给嫂子带来负担的“约会”。
“嫂子,这个送给你,是我买的纪念品。”
李灿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到徐明浩手上,徐明浩显然并没有预料到李灿会给他带礼物,本来有些忧愁的脸此时也出现欣喜的表情,焕发了一些平日里没有的神采。
“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当然可以。”
徐明浩问,但手已经开始拆礼盒上面的丝带了,李灿没有阻拦只是在旁边看着徐明浩拆礼物,他很喜欢嫂子这种流露出真实情绪的时刻,在这个虚伪的李家里显得尤为珍贵。
徐明浩打开黑色天鹅绒材质的小盒子,里面放着一条项链,蓝色的宝石被切割成多面立方体的形状,经银质的吊坠和托盘装饰,漂亮到纯净无瑕,就像是夏天的浅海一样。
“帕拉伊碧玺?”
徐明浩对着项链上镶嵌的宝石看了一会,他不是什么珠宝专家,平时佩戴的宝石饰品也比较少,因此一时不太确定李灿送给他的是什么品种的宝石项链。
“不是碧玺,是托帕石。石头是我朋友从巴西带回来的,项链是我找专人定做的,所以它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水蓝托帕石项链。”
“嫂子,虽然迟到了大半个月,但祝你生日快乐。”
李灿话说得极为真挚,抬头再看徐明浩的时候,徐明浩拿着项链愣在那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微微笑起来,对着项链露出了十分复杂的神情,说:
“谢谢你,我很开心。”
听到这句话,李灿一瞬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无论是他三个月在十几处矿脉搜寻纯净水蓝托帕石,还是三次切割嵌合失误以及设计师的拒绝,都变得不重要起来,只要徐明浩开心,他做的一切就值得。托帕石是十一月的诞生石,而他的嫂子出生在11月,和托帕石一样温和沉静,和水蓝色的托帕石一样纯净美丽。
“那天我以为从送礼物开始就会一路顺利,但我没想到好的开始没有好的结局。”
李灿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回到家后,李灿明白了为什么徐明浩会在短短几个月内如此消瘦——徐明浩确诊了中度抑郁和中度焦虑,但病因未知,他自己也不愿意说,并且在徐明浩九月确诊后,李贤志只回过两次家,其中一次徐明浩还在公司根本不知道他回家了。李灿不明白,按照自己的推测,在日本旅行那时候徐明浩就应该完全放弃李贤志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心理疾病?李灿迫切地想要帮助徐明浩治疗疾病,却换来了徐明浩的劝慰:
徐明浩作为徐家的长子,一直都是各种晚宴的常客,一方面他代表徐家参会,另一方面则是作为李家的表态人,徐明浩的多重身份让他在很多宴会里都令人注目,在李贤志选择退居幕后避免过度商业曝光后,站在李灿的身边就变成了徐明浩的任务,徐明浩的自我介绍于是从“李贤志的爱人徐明浩”变成了“李灿的嫂子徐明浩”。
“那个时候,我经常就这么听着嫂子站在我旁边介绍自己,他的名字被放在头衔的后面,我会觉得有些难过,但又有点窃喜。”
李灿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因为重点从‘李贤志’变成‘李灿’了对吗?”
我毫不犹豫地问。
李灿有时会觉得奇怪,但徐明浩从来没有表现出过任何异样,反而经常在李灿身边露出轻松的表情,六月份李灿陪徐明浩去医院复诊的时候,徐明浩的病情呈现好转状态,焦虑减轻了非常多,抑郁的情况也有所好转。医生分析原因的时候,李灿站在走廊里看外面翠绿的树林,想起加拿大的岛屿公路,想起附近的树林,想起徐明浩做的攻略和ins上的图片,才意识到徐明浩从去年夏季旅行结束后就再也没有发过ins了,他的ins最后一张图片是函馆的渡轮,澄蓝的天空,白红色的渡轮,像梦里的世界一样。
李灿在这时候感到迷茫,一种巨大的落差感把他压碎,去年的这时候他和嫂子在日本,双人旅行,两个人之间那层关系被浪漫到近乎透明;而今年这个时候,他和嫂子在韩国,背着李家和徐家的利益,每一次的介绍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牢固——嫂子和小叔。事已至此总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加坏,李灿拍了拍自己的脸想,在嫂子面前绝对不能表现出丧气的一面,如果自己都站不下去了,嫂子要怎么办?
这时候的李灿全然不清楚,六月以后的他面对的是比地狱还要惨烈的现实。
李贤志的退居幕后,给了他更多和尹姝贞相处的机会。这一年的五月,李贤志决定要和尹姝贞一辈子在一起。尹姝贞是尹家的小女儿,尹家是李家的长期合作伙伴,如果李贤志没有和徐明浩结婚,那么就会和尹姝贞的姐姐结婚,两家关系可见一斑。在李灿的描述里,我拼凑出了尹姝贞的人物侧写:活泼、聪明、狡诈,有一张艳丽的皮囊,个子不高但身材很好,重点是李贤志非常喜欢。李贤志喜欢尹姝贞的方式让人毛骨悚然——他要李灿和尹姝贞结婚,准确来说,是向父母提议让李灿娶尹姝贞。
“明浩的项链是你送他的吧,托帕石?”
“嗯,生日礼物。”
李灿回答说。
“有心啊,我看纯净度很高,你找了很久吧?这么用心,你喜欢明浩?”
李贤志突然把炸弹一样的问题抛出来,李灿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被打个正着,这顿饭的味突然就变了。李贤志的语气没什么异常,就像是在问李灿“晚餐味道怎么样”。李灿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论回答“是”还是“不是”,李贤志只要想找茬就能找。李灿还在挣扎着怎么回答的时候,李贤志又开口了:
“你不用动脑子,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明浩那么好看,喜欢他很正常,我要是不喜欢他就不会和他结婚了。”
“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认识尹姝贞吧?我喜欢她,我希望你和尹姝贞结婚。如果你和尹姝贞结婚,婚后姝贞住到家里来,我和姝贞在一起,你和明浩在一起,我们各过各的。你看怎么样?”
李贤志的话像毒蛇一样爬过来,李灿觉得他浑身都充斥着尸体腐烂后的气体,那种腥腐的恶臭在身边盘桓,李灿几乎要吐出来。而李贤志根本不关心李灿的想法,还在自顾自说着:
“我觉得这个方法很好,你和姝贞结婚就相当于我们家和尹家合作,到时候明浩也可以和姝贞交朋友搭上徐尹两家的线,多值的买卖。而且有你和姝贞的婚姻关系打掩护,你和明浩,我和姝贞也能过得自由。”
李贤志越说越来劲,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像是刚刚谈完一笔百亿级的生意,而李灿低着头没说话,他必须要很努力才能抑制住冲过去给李贤志来几拳的想法。李灿这时候才意识到,李贤志已经彻底烂掉了。
“我不会和尹姝贞结婚,你也别想和尹姝贞在一起。”
李灿放下刀叉说。李贤志听到李灿的话,也收起笑容,露出李家长子原本的獠牙,高高在上又冷漠地说:
“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你在转移我们家和徐家的生意合作对吗?你以为转移到你手上就安全了吗?只要我想,这些随时都能回到我手里。李灿,你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我,都是李家给你的。你是不是还想明浩和我离婚然后和你在一起?好天真,离婚了李家和徐家的烂摊子谁来收拾?李灿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婚姻不是爱情,婚姻是生意啊。”
“真无聊,明明都是这样生活,你却非要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是没见过吗?”
李贤志把餐具随手一掷,站起来任由仆人给他穿上外套,然后离开了家,只剩下李灿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愣神。李灿终于意识到,李贤志才是他们这群人该长成的样子,或者说,他和徐明浩是这个环境里的异类,他们才是“错误”的人。
“好奇怪,在嫂子那里我是这边的人,在李家这里我是那边的人,我做的到底是错的还是对的?其实我也不明白。”
李灿有些迷茫地问我,而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事实上,真正压垮李灿的,是八月份金宪源的事情。
金宪源是李灿的好朋友,商业合作的好伙伴,同时也是金家的小儿子。金宪源的女朋友比他和李灿要小两岁,所以他们毕业的时候这个女孩还在瑞士的大学读书。李灿对这个女孩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的头发很长,从背后来看已经及腰。这一年的八月,金宪源带着他的女朋友私奔,从韩国飞瑞士再飞美国,不顾一切要逃走,最后在芝加哥被金家的人抓住,金宪源腿被打断捉回了韩国,女孩遣返瑞士,听说到瑞士的时候一头长发全被剪掉了。李灿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九月,急匆匆赶到医院,就看见金宪源和死了几乎没区别,瘦成一条人干直挺挺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他的眼睛还睁着,胸膛还在微小地起伏,李灿会认为金宪源已经死掉了。
金宪源告诉李灿,金家要他和宋家的二女儿明年完婚,他说他不要他有喜欢的人,对方家世也不错一定配得上金家。但家里还是不同意,说定好的婚约就和生意一样,怎么能说改就改?
“李灿,到底是他们做错了,还是我做错了?”
金宪源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珠黑成两个空落落的黑洞,李灿不敢看金宪源,因为金宪源的问题也在质问自己,李灿没法回答,因为金宪源的经历很可能就是他一意孤行要带走嫂子的下场。
金宪源最后还是妥协了,为了他的女朋友人生顺遂。
于是十月,李灿和徐明浩代表李家徐家去参加金宪源的婚礼。婚礼设在邮轮上,很盛大,铺天盖地的气球和鲜花,整个海湾变成了金家的私人海滩,数百人在海滩和邮轮上庆贺,金宪源反而成为了配角。这时候李灿刚刚染好他的一头金发。
李灿的眼里永远只有徐明浩,他的嫂子,穿着酒红色的礼服站在香槟塔旁边和人攀谈,像是金箔里的一株玫瑰,即使马上就要枯死,也透露出惊人的艳丽来。舞会散场以后,所有人都聚在邮轮上欣赏最后的烟花,李灿看着远处的金宪源,他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站在宋家的二女儿旁边笑得温柔,李灿明白,金宪源的灵魂已经彻底死去了。
“在看什么?”
徐明浩突然开口问,李灿转头看去,徐明浩的头发被风吹起散在空中,描摹着他瘦削的脸庞,在夜风和霓虹的掩映下散发出一种脆弱的美丽。
“没看什么。嫂子冷吗?”
李灿避开徐明浩的目光,假装自己在看烟花。
“不冷。倒是你,最近怎么染了金发?”
徐明浩的语气里带着玩笑和探究。
“就是突发奇想,好像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染过很出挑的颜色,所以挑了这个颜色。还行吧?”
被徐明浩这么一问,李灿也担心起发色是否适合自己。
“何止还行,简直就是特别帅!你意外地很适合这个颜色。”
徐明浩拍着李灿的肩膀说,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李灿染的这一头金发。李灿笑了,如果嫂子喜欢的话,他也开心,金发就没有白染。
“金宪源为什么突然结婚?他是你的好朋友来着?我以为你会提前告诉我们,没想到这么突然。我记得,他好像有一个女朋友,是现在和他结婚的这位吗?”
徐明浩继续询问,这时候烟花表演已经到了后半段,漫天都是金黄和艳红的条状烟花,像是流星坠下来一般绚烂。
“他有过一个女朋友,但不是现在结婚的这个。现在这个,是最近才认识的,商业联姻。宪源也算是完成自己的任务了,虽然不太情愿。”
李灿实话实说,他不想骗嫂子,嫂子已经被骗了那么久了,如果连他都骗他,那嫂子的真心还能置放到哪里?李灿连善意的谎言也不愿意对徐明浩说。
“我当时应该骗他的。”
这个回答让徐明浩很久都没有再说话,直到烟花表演结束,人群都散去,宴会也彻底结束的时候,下起了小雨,秋季的第一场小雨携带着冷风朝大家卷来,李灿撑起伞把徐明浩揽到自己的伞底下,这时候徐明浩说了一句:
“那你呢?你也会完成你的任务,就像你哥完成他的任务一样。”
李灿的心在那一瞬间被扯得稀巴烂,他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觉得一切的辩解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李贤志、李家带给徐明浩的苦痛和伤害里,其实也有自己的一份。在徐明浩的眼里,自己也许和李贤志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李贤志伤害的是徐明浩,而自己伤害的是其他人。所以到最后,李灿只是把嫂子揽住,打着伞把他送到车上,然后说:
但李灿没想到徐明浩抓住了自己的手,眼神坚定且决绝地说:
“李灿,如果不喜欢,那就不要去做。我希望你一直开心。”
徐明浩的面庞呈现出怜悯的表情,发丝被雨打湿贴在他的两颊,在李灿眼里就像是被雨打湿的枯死的玫瑰花。徐明浩不恨他,徐明浩甚至在可怜他,明明自己比他还要可怜,明明自己陷在更深的苦痛和挣扎里,却还要救他。李灿突然间觉得自己那些纠结,那些在走还是不走里面的互博,那些一厢情愿的努力都变得很没有意思,因为到头来什么都改变不了,而他单方面的爱人却还在希望他开心。
“我搞不懂你们,明明按照贤志哥说的话就可以在一起了,非要纠结干嘛?好奇怪,活得好虚伪。”
尹姝贞常常对着李灿说这句话,她的表情那么无辜,小鹿一样灵动的双眼在面对着李灿的时候常常是眯起来的,像是在讥笑和嘲讽李灿的一事无成和愚蠢。而李灿面对尹姝贞,往往只是冷眼看着,在李灿眼里,尹姝贞就和李贤志一样,是个自大狂。
“事实就是,我什么也做不到。”
李灿承认了这个现实。
12月20日,那天是个周末,李灿参加完圣诞前夜聚会回到家里,二楼传来乐曲声,是克莱德《爱的忧伤》大提琴版,灯光打在冰冷的地面上,李灿想起17岁那年第一次遇到徐明浩,也是播放着这样的音乐,他的玫瑰味丁香朝他走来。但此时此刻,《爱的忧伤》之下是李贤志和尹姝贞在跳舞,他们在二楼的房间里嬉闹,这让李灿感觉无比恶心,他觉得他的感情好像被人亵渎了。
“现在想来,也许当时是嫉妒,嫉妒为什么他们在一起那么理所应当,我和嫂子却要背着正确的罪恶感过活。”
李灿思考着说,神色却很迷茫。
李灿走到厨房里去喝水,透过窗户发现外面开始下雪了,不是初雪,但在这个夜里随着《爱的忧伤》慢慢下落,总有种下一次见不到的美感。李灿转过头去,厨房外面的挂历是嫂子挂上的,上面在25号圈了一个小圈,下面画了一个水獭的简笔画。李灿笑了,他的嫂子想要在圣诞节给他送礼物,嫂子以为他看不到这个日历,但他看到了。李灿也决定要送嫂子一份礼物,他记得2012年的时候大家都传言12月21号就是世界末日,那一天世界各地会出现灾难,然后迎来世界末日。2012年12月21日的世界末日没有到来,但李灿决定在这一年的12月21日让徐明浩的人生迎来新生。
所以李灿拿起刀,走上二楼,踩着《爱的忧伤》的节拍,打开李贤志房间的门,刺伤了尹姝贞和李贤志。因为李灿的袭击太过于突然,李贤志和尹姝贞几乎来不及呼救就被刺倒在地,血液喷溅得几乎整个房间都是,李灿穿着的衬衫从白色变成鲜红,然后干涸成浓烈的暗红。杀完人以后,李灿站在原地把复古留音机的碟片重新放置,然后站在原地安静地听完这一曲《爱的忧伤》,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没有任何恐惧的场景,只有嫂子站在金色的大厅里,穿着紫色的宫廷式衬衣对他微笑。
走下楼的时候,李灿手里还攥着那把沾了两个人血的刀,他没想过要掩饰什么,但逃走还是自首他还没想好。这时候,李灿看到了徐明浩,徐明浩面容疲倦,穿着浅蓝格纹的睡衣,披了一件白色的丝质长外套,沉静得好像院子外面的昙花。徐明浩在看见李灿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依然选择扑到李灿身边问:
“没事吧?你没受伤吧?”
李灿不知道说什么,他躲着徐明浩的动作,因为害怕血沾到嫂子的身上。
“我没事,李贤志和尹姝贞被我捅了几刀,现在也不知道死没死。”
尹姝贞死没死李灿确实不知道,但李灿认定李贤志是一定会死的,毕竟他捅了五刀。听了李灿的话,徐明浩的眉头皱起来,随即又变成微笑的表情,安抚一样悲悯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他慢慢脱下自己身上的白色外套,然后用外套把李灿的手擦干净。血太多了,徐明浩擦了半天才擦得差不多,他把李灿手上的刀接过来,说:
“李灿,去把手洗干净,鞋子和衣服埋起来或者是烧掉,警察来了你就说你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
徐明浩的声音低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却温柔得像是晚夏的风,像初冬的第一场雪,像蓝色的托帕石。李灿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嫂子要替他扛下杀人的罪,即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李贤志,即使他杀的是徐明浩的丈夫,是他曾经的爱人李贤志,徐明浩也要替他扛下杀人的罪。,李灿很少哭,小时候被父亲的私生子侮辱时没有哭,中学时被李贤志叫去捉弄的时候没有哭,滑雪摔断腿的时候没有哭,现在却哭得像一个孩子。徐明浩,他的嫂子,为什么这么温柔?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李灿不明白,所以只能流泪,然后抱住徐明浩。
这是李灿人生中离徐明浩最近的一次,嫂子的呼吸就在他的耳侧,温热的,鲜活的呼吸声,李灿感到安心,前所未有的安心。
“嫂子,多吃点饭,你太瘦了。”
这是李灿对徐明浩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就走进雪夜里,走向警局。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李贤志拖了三四个月才死,尹姝贞却当天就死了。尹家一定要我死,我就入狱了,下个月好像就要执行死刑。”
李灿终于说完了这个故事,他看上去轻松不少,整个人都松弛下来靠在椅子上。我却觉得喘不过气来,我本着研究直系亲属犯罪的由头来,听完了这个故事,获得了具有重大研究价值的录音,应该高兴才对,可我却觉得巨大的海浪一样的情感把我彻底压倒了。明明我一开始就知道了李灿的结局,听完这个故事我还是觉得难过和愤懑,我不明白,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别这样,显得你很不专业,我一个杀人犯的故事有什么好可怜的。”
李灿还安慰我。我猛地抬起头来,几乎是质问他:
“你对徐明浩说过爱他吗?”
李灿被我的语气吓了一跳,然后苦笑说:
“没有,我也希望他永远不要意识到。嫂子是正常世界里成长的人,我的爱无论说不说出来对他来说都是负担。我不能承认那是爱,我觉得,嫂子可以认为这是可怜,保护欲,甚至是泛滥的同情心都没关系,总之别是爱就好了。我始终希望,我不爱他。”
李灿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是如此的清晰,像锐利的刀扎在我的心上。但我是谁?我是首都大学心理学本科成绩第一毕业的金妍,我有义务告诉这个陷于困顿中的人痛苦的真相,所以我说:
“李灿,你读过乌斯别斯达的《道德律与社会畸恋》这本书吗?书里有一段话我想送给你。”
“很多人认为这不是爱,他们逃避和伪饰这种感情,但那就是爱。爱是瘢痕,是疫病,是苍耳,是破坏。爱是占有,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限制,是对绝对自由的亵渎,是灵魂的禁锢。爱是罪,是反叛,所以才格外珍贵。”
我的话说完,眼泪几乎要流出来,但我忍住了,抬头去看铁栏对面的李灿,他完完全全愣住了,眼睛里透露出孩子一样的迷茫,就好像我是他活了24年以来第一个告诉他,爱人是有错但全世界都在犯错,你犯错所以没有错的人。李灿就这样愣住了许久,然后笑了出来,笑得很大声,很放纵,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灵魂里飞了出来,飞到了很远的地方去。于是我也跟着李灿笑起来,我们就这样笑了很久,笑到外面的狱警进来怀疑我是不是嗑药了,我们才停下。
“谢谢你。”
李灿在分别时对我说。
“我才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知道这样一个故事,不会获得这么有价值的素材。”
我真诚地说,这不是什么客气的套话,我是真的很感谢李灿。
“那么最后,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在六号路那边有一栋房子,你能不能把我房间里那个黑色天鹅绒盒子拿出来,然后送给我嫂子?在11月7号那天。”
李灿这样请求我,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因为我隐隐预感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李灿了,而李灿应该和我想的一样。
“再见。”
我向李灿道别,李灿试图挥手告别,但就像第一次和我见面那样,他的手被手铐的链子绊住,只能发出叮叮当当金属撞击的声音,做不出来挥手的动作,只能在低空象征性地摆动两下。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李灿也朝我微笑:
其实我们都知道不能再见了,无论是我和李灿,还是李灿和徐明浩。
环顾这栋房子,我发现了李灿的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他想过和徐明浩一起搬进来。这栋房子里有太多不属于李灿的东西,红酒柜、茶室、花草温室、壁橱书架,还有衣柜里宽大的长款风衣和各色丝巾,甚至二楼的阳台上摆放了一个白色藤椅,阳光可以透过防晒玻璃正好打在那里——据我所知部分抑郁症患者会通过晒太阳的方式让自己减少抑郁情绪。
最后关上门的时候,我多看了一眼这个干净的房子,和它道了别。
当徐明浩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时,我几乎马上就肯定了他是徐明浩。徐明浩很高,很瘦,他穿着黑色的绒线长外套,内搭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裤子黑色的皮鞋,远远看去像是要来参加什么人的葬礼。李灿送他的托帕石项链就挂在胸前,是黑白两色里清澈的蓝,像是蓝鲸的眼睛。徐明浩的头发比起一般男性要长一些,发尾几乎垂到肩颈,看起来精心打理过,在这种雨雪夹杂的阴湿天气里也很漂亮顺滑。等他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时候,面容才逐渐清晰,说实话并没有我想得那么美丽,那么精致,但确实是寡淡的漂亮,极脆弱的病容里透出一种将死未死的艳丽,我很难相信这样的诡丽会出现在一个27岁的男性身上。
“你好,是金妍小姐吗?我是李灿的嫂子,徐明浩。”
徐明浩看见我,朝我挥手打招呼。而我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秒,想起李灿的回忆,莫名的酸涩涌上我的心头,即使是在和李贤志离婚以后,徐明浩还认为自己是李灿的嫂子。我压下这股酸涩,也朝着徐明浩挥手打招呼,然后我们一起走进咖啡馆。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事情,徐明浩的声音比他本人要绵软很多,可能因为是中国人,所以说起韩语来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让他的话语变得更加温柔。我问了很多事情,问他关于李贤志的看法,问他关于李家的看法,问他现在生活怎么样,徐明浩都一一作答:
“没什么看法,他死了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现在已经和李家没关系了,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现在过得不错,但称不上开心,只能说是活着。”
我把礼物送给徐明浩的时候,他并没有很惊讶,而是平静地接过礼物,毫不避讳地在我面前慢慢打开礼盒——里面放着一枚祖母绿的戒指。宝石切面很漂亮,即使是在这样阴沉的天气里也闪烁着光芒,给人一种沉静的美感。
“祖母绿,基督教认为它和耶稣复活有关,所以也常常代表新生。”
我对徐明浩说。徐明浩听了我的话,笑起来,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严丝合缝,可以说就是给他量身打造的礼物。
“新生吗?很好的寓意,如果我们都能新生就好了。”
徐明浩笑着说,我知道他话里的“我们”是指谁,所以我觉得他一定很伤心。这一次谈话我们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李灿的现在,我不知道怎么提起,而徐明浩也许是刻意规避这个话题,直到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徐明浩突然对我说:
“金妍小姐你知道吗?其实他入狱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我去探望过几次,他拒绝和我见面。我尊重他的选择,没有再去过。所以你这一次来找我,我很惊讶。”
这时候我才明白,整个采访过程里,李灿给我那种诡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原来他已经一年多没和徐明浩见过面,一直是在描摹回忆里的徐明浩。我不知道怎么回应徐明浩的话,而徐明浩也没有再说话,外面车流和人流的嘈杂声音在此刻也显得无力。这是我和徐明浩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分别的时候徐明浩站在阴云密布的灰色的天空下,头发被风吹起露出瘦削的下颌,脆弱得好像一座风化的石刻,我在此时此刻确信“徐明浩”早就离开了,现在的这个人只是“李灿的嫂子”而已。
“如果一开始我先遇见的是李灿,是不是现在会好一些?”
“算了,李灿不遇见我才是最好的。”
这是徐明浩对我说的最后两句话。
“老师你别开我玩笑……”
我听到学长这么说。
“姜哥怕老婆啊!还叫崔姐老师呢!”
旁边的学生经过也跟着起哄,学长红着脸说:
“可不是!她给我上过射击课,在我心里一辈子都是我老师!”
大家于是笑得更开心,我却一瞬间想起李灿,想起他的嫂子徐明浩。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始终叫徐明浩嫂子了。在李灿心中,嫂子一辈子都是嫂子,他和徐明浩,都被困在这个身份里不得超脱了。
【完】
崔师傅辛勤赶海一天这是他的收获
看来勤奋还是抵不过天生啊
伪现背,ooc
想到啥就写啥,凑合看吧
所以当徐明浩说:俊辉,我好像喜欢一个男生的时候。文俊辉也只是堂皇了一下,就开始想办法去给他安抚。
一边紧急手机百度,一边“没事没事,这个是正常的情感哈,你不要害怕,不要慌,不要觉得自己就怎么样了。”
一边又好奇,“你怎么就能确定,你确实是喜欢男生的啊?会不会是大家成员们不分彼此惯了给的错觉?”
然而心里在暗暗的咬牙切齿,是谁拱了我们家小白菜。聪明脑袋飞速运转,喵的肯...
文俊辉把此刻自己复杂酸涩的心情归类为,父亲嫁女的心情。相比刚来韩国小小一只的明浩,可以说是自己一手喂大的没错。
明浩:“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是应该这就是喜欢吧。就是会很多时候不由自主的就想贴着他,人多的时候,就下意识跟随他。跟他在一起吵吵闹闹觉得很开心,不一起玩定定待着也很开心,反正就是身边有他在就很安心。知道他跟别人出去会很烦躁,有时候会觉得,他眼里只有我就好了。想要把他关起来,只有我们两个。我竟然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
徐明浩嘟着小嘴,看着真的很苦恼的样子。
文俊辉只能撸撸他的小脑袋瓜,“那好像确实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没关系,人对自己喜欢的事物多少会有点占有欲的,这是正常的。那你喜欢的人,他喜欢也你吗?或者是,他也喜欢男的吗?”
“他...我不知道。感觉对谁都一样,也很可能他不喜欢男生。”
“呃,那我看网上很多人都说了,千万不要爱上直男。我的小浩浩啊,你的命好苦啊~~你”还没演完,挨了一巴掌。
“正经点,跟你聊心事呢!”
“哦,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先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喜欢吧。你不是说了,有可能是错觉吗?”
“好的,那你有问题记得跟我说哦。”
文俊辉掏着手机暗中观察了很久,锁定了三个目标,1号权顺荣,2号金珉奎,3号李硕珉。
明浩说过最喜欢的哥哥是HOSHI的。珉奎,不看超话不知道,这两个人真的绝了,文俊辉看了差点都要觉得真情侣了。至于DK,他真的很喜欢对明浩亲来亲去的,也是有可能的。咦~他们97在干什么?
徐明浩洗完澡不睡觉跑到文俊辉房间,“俊辉~”来人掀开被子,熟练的把自己窝在文俊辉的肩颈。
“咋滴啦”文俊辉只是他进来的时候撇了一眼,眼睛又投入到了小说里。
“我好烦,你帮帮我”
“嗯,怎么帮”手指点点翻开下一页
“我还是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好”
“啊!嘶~”两个人由于突然的震惊,一个猛抬头,一个猛的低头,撞到了一起。
徐明浩咽了咽口水,“你,真的答应了啊”
文俊辉抓抓后脑勺“那,好兄弟嘛,两肋插刀啊哈~哈!”尬笑了一下
“你确定,亲我一下你就能知道是不是喜欢男的了?”
“总要试一下吧,我不知道这种事情还能找谁了”
“现在啊?”
“嗯!”
“等一下,等一下,是不是有点突如其来”
“文俊辉你刚刚还说好,你这人!!”徐明浩看出来了他的抗拒,开始嘟囔。
“好好好,行行行,你不觉得奇怪就行,说吧我怎么配合你”
“闭眼睛”
文俊辉听话闭上眼睛
【文俊辉啊文俊辉,为了兄弟的爱情你真的是上刀山下火海了。没事,演员都是有可能要有吻戏的,就当做在修炼吻戏了】
感受到脸上落下来的呼吸,文俊辉紧张的攥紧手上的手机。徐明浩的唇贴上来的时候,脑袋里想的却是,等等我的小说没有退出,我刚刚看到到哪儿来的。
徐明浩的嘴唇还在轻轻的磨咬,小心翼翼的舔着。文俊辉觉得有点痒忍不住张开口想说话,然后...舌尖碰到了一起。这种奇妙的触感,很让人难以描述,就类似于如果他是只猫咪的话,一定浑身的毛都炸开了,软滑的舌尖带着一股不可名状的燥热从头顶开始向四肢绽开。
徐明浩勾住了他的舌尖往里探索,交换津液。文俊辉被动的迎接,这好像有点不妙啊~还好两人吻技半斤八两,没一会儿徐明浩气喘吁吁的退出来。
擦了擦嘴上的水渍,忽略掉脑袋里闪现的不妙的感觉。文俊辉急切的问“怎么样,你确定这样能行?”
徐明浩没说话,但是文俊辉明显的感觉到了他不开心。
“也是啦,这种事情不应该是找你喜欢的人去做才能有感觉的嘛,我觉得你方向错了,要不你告诉我是谁,我帮你问问看啊”
“闭嘴”徐明浩瞪了他一眼,汲着拖鞋走了。
本来就是嘛......哪有拿自己好兄弟当试验品的,也就我配合你习惯了。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文俊辉发现徐明浩跟金珉奎黏在一起的时候更多了。难道K8是真的?好一个有了媳妇忘了娘,对自己也总是文俊辉文俊辉的叫。叫全名对两个人来说,严重程度无异于你爸妈叫你全名的时候。愁人,一边要想办法哄孩子,一边要做侦探真的好累哦。
又一次徐明浩不等他一起吃饭就先去找别人喝酒去了,文俊辉叹了口气,这已经是这个周的第四次了。本来打算带他跟仁俊他们一起去试新开的东北菜馆的,说不定吃到家乡菜能让人开心点。据文侦探推测,K8好像没有成。算了,好吃的话下次再两个人一起去好了。
东北菜的分量有点足,文俊辉吃完又出去溜达了很久才回的宿舍。一进门看到沙发上摊着一个小番茄。
“明浩?怎么躺这儿了,回床上睡”
“俊辉,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叫我”小番茄原来没睡着,双手对他举着。文俊辉过去捞住他,往自己房间里带。
“还醒着呐,他们人呢,怎么放你一个人。”也不指望人回复他,自顾自的安排了,“算了你喝多了的话,那就睡我这里吧”
把浑身软绵绵的人放床上,再把他塞进棉被里,又去弄点温水喂他喝。看着两眼一直盯着自己,乖乖任由自己摆弄的小番茄,文俊辉不禁心软软“酒喝多了还不早点睡,难不难受”
徐明浩仍旧一言不发,但是文俊辉莫名的就知道了,“我去吃了一家新开的东北菜,仁俊说蛮正宗的,下次带你去吃”
“没醉”徐明浩终于开口。“先回来找你”
洗完澡出来,发现徐明浩还是睁着眼睛放空,没有睡觉。文俊辉把灯关上,边往外走边交代“灯我先关啦,快点睡觉,我到你房间去睡”
“你别走”徐明浩叫住他“我睡不着”。
睡不着确实是个大问题,文俊辉认命的收回脚步,一般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呢?文俊辉表示,谢邀,专业陪睡二十年。平时徐明浩睡觉比较浅,身边有人是会受到影响的。但是失眠的时候,身边有人的话,反而会比较容易睡着。这是什么原理,咱也不知道。总之陪着的人,最多的还是要数文俊辉。
刚躺上床,身边就伸过来一只手抓着他手。不过这么多年文俊辉已经练就了半边身子不动,单手玩手机的技能。可能是身边有人确实是比较好眠,没过多久文俊辉就开始昏昏欲睡了。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身边的人贴了上来,手在他腹肌上摩挲。
“宝宝乖哈,别闹”以前在家文俊辉也会陪自己弟弟一起睡,他睡着了弟弟没睡的时候就各种挠他痒痒,下意识就以为是自家小朋友了。文俊辉侧身把人整个圈怀里锁住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不是亲弟。
“俊辉,我们做一次吧”平地一声雷,瞌睡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这不合适吧,大家都是兄弟,你就算失恋了也没必要啊”
“不想跟你做兄弟”
“这个我也不会啊......不是我是说,这个还是以后跟你男朋友...会比较好。哥不建议你搞419。唉也不是我在说什么?呃,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啊?”
“可是我忍不住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就一次好不好,以后我会做个普通同事,一定跟你保持距离”
肩膀上好像有点湿湿的,而文俊辉后知后觉,“你喜欢的是我啊”野男人竟是我自己?刺激!
“文俊辉!你又给我装傻!”气到,眼泪流的更凶了。
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有点快,还有点口干舌燥。文俊辉舔舔嘴唇,“先等一下,乖啊~别哭。我CPU要烧了”把还在哭着的人再次搂怀里。我只是个小猫咪,我该怎么办?!
“你让我捋一捋。要不你再亲我一下看看,我也找一下答案?”
在一起之后,文俊辉才明白,原来最开始的酸涩是因为喜欢。各种侦查甄别是因为不甘心。亲吻的时候,其实身体早就给出了答案。所以徐明浩提出来要做一次的时候,脑袋反应的是,我不会,而不是我不喜欢男的。习惯了彼此的存在,习惯了接受对方的一切诉求,习惯了照顾彼此,理所当然的把喜欢也归咎于,都是习惯了。
ABO
网恋对象就是联姻对象的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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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人被喜欢的人当成了牛郎怎么办。
那就以香槟塔为定情信物。
1.
两家人的的联姻大事,在结婚的前一个月才告诉了两位当事人。在全方位的考虑保密只为了给当事人来上狠狠的一击,文俊辉和徐明浩承认家里人做到了。
徐明浩得知自己要结婚的时候,连正在打字的手都颤抖得硬是把字打成了乱码。
文俊辉甚至听到的第一反应不是去问联姻对象是谁,也是抱着个手机打开聊天界面抹了一把汗。
“我完蛋了。”
两个抱着手机的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甚至连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都不敢,就怕自己那敏感贴心的对象注意到一直连续不间...
两个抱着手机的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甚至连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都不敢,就怕自己那敏感贴心的对象注意到一直连续不间断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最后只能把头埋在枕头里发泄。
没错,在结婚之前已经有了网恋对象,而且当下要怎么和网恋对象解释自己突然结婚而且是被迫的,不过这个理由但凡是个人都不信吧。徐明浩是拒绝突然断掉关系玩消失这一套的,文俊辉更是拒绝让网恋对象给自己贴上“死渣男”的标签的。
想了很久,徐明浩决定拿出最古老的方法。
“我有一个朋友……”
“你怎么啦小好好?”
“我朋友!!”
徐明浩承认自己怂了。一想到自己的对象可能抱着手机笑眯眯的和自己聊天,而且还真诚认真的帮自己想这个问题他心里的惭愧值简直要爆炸了。
“就是,他有个喜欢的人而且在一起了,然后他家里没和他商量直接给他找了个对象,还私自给他订婚了。他现在问我该怎么办。”
徐明浩发完之后直接把手机扔到一边去了,等待的过程太煎熬,而且他怕自己心理压力先没承受住主动坦白了。另一边的文俊辉看到这段文字,浑身僵硬得感觉自己背后好像又变得湿哒哒的,他把自己最近的所有聊天记录都翻了一遍,也没觉得自己哪里暴露了自己联姻这件事。
“那你这个朋友想和他喜欢的人坦白吗?”
“没。他挺喜欢他的。”
徐明浩没说谎,虽然只是网恋,但是他真的隔着屏幕喜欢上了文俊辉,即使文俊辉一直推辞说自己不好看不肯给他发正脸照,只肯给一些模模糊糊的角度,但是天生优越的轮廓已经暴露了他就是一个大帅哥的事实。再加上文俊辉出手阔绰,人又贴心,除了“摘星星”这种玩笑话之外没干什么只会口嗨的事情,徐明浩觉得自己沦陷简直意料之中啊。
“那这,逃婚……吗?”
文俊辉甚至有考虑过徐明浩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人在心虚的时候总会多虑,于是他颤颤巍巍的敲下几个字,像是在回徐明浩又像是在问自己。
徐明浩看着这个字,烦躁的抓了抓头,要不是从小良好的家教扼制,否则他真的是想狠狠咒骂这个世界,到底是为什么他刚有了喜欢的人,命运就立刻让他滚过去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结婚啊。
“逃不掉的吧。”
“那总不能认了吧,那也太可怜。”
徐明浩盯着这最后两个字看了很久,他也怕自己落得这种下场,同时也还真就萌生出了一点逃的念头。
文俊辉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也不禁望向窗外,如果他真的要被抓过去联姻的话那也确实挺可怜的,而且他还负了人家的心,简直罪大恶极。
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这才收回目光,当他看到徐明浩发来的消息的时候,几乎是不可置信的反复阅读。
“对啊好可怜啊。”
“可是我不想当可怜虫,我想牵你的手。”
“我们奔现吧。”
2.
文俊辉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自己要联姻,他去找父母理论了,结局也是非常顺其自然的失败了,大家族里哪有什么情啊爱啊,要不是利益牵扯最大化谁又想被外人卷走任何东西。不过文母最后还是将资料递到了文俊辉的手里,像是无奈的口吻又像是命令。
“看看吧,人家也是个不错的omega。”
“妈,这不是人家好不好,是我已经有……”
“那就把你的那个忘了吧,这婚是不可能退的。”
“妈……”
文母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转身吩咐管家让文俊辉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就走了。文俊辉真的很头疼,干脆一头倒在了沙发上。
现在他烦恼的事情又要加一件了。万一小好好被家里人看见了之后,他们对小好好施压怎么办。
他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那种“给你五十万离开我儿子”的戏码,不过以他的看法,小好八成会说一句不够然后要加钱,最后拿着这笔钱又给自己买一堆礼物,然后凑到自己面前来问他是不是干得很漂亮。
文俊辉想着想着,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最后等他意识到了这一点时,管家已经默默地背过身去示意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文俊辉僵硬的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这才拿起被自己攥着的资料。
他的联姻对象叫徐明浩,是个omega同时也是家中最受宠的长子,年纪轻轻但是已经凭着自己强硬的手段在自家公司树立起权威。文俊辉看到这里不禁有些头疼,先不说他的联姻对象优秀是真,能在短短几年内管理自家总公司的同时更像个园丁,愣是从数以万计的分公司里裁裁剪剪促使整个资金链上升。
文俊辉是有点怕的,一般来说这种人不是铁血手段就是熟稔阴暗,虽然徐明浩照片上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还有点男大的样子,但是文俊辉也没放下自己的警惕心。
翻到下一页,最赫然写着的是徐明浩的信息素味道,茉莉花茶。
文俊辉心下了然,没想到和自己还有点合得来,他的信息素是岩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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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认自己很疲惫,自己也有过放弃家业去当纨绔子弟享福一辈子算了的想法,但是他喜欢的人说“我会努力去见你,在那之前我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徐明浩便痛彻心扉为自己不成熟的想法狠狠责备自己,于是往往第二天公司职员发现总经理变得更加严苛,就好像一条巨蟒缠着所有人的脖子上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弥漫着。
不过这次徐明浩是真的不想再干了。无论是公司还是家业他都不想管了,看起来家里人也始终把他当成要泼出去的水,他的努力如果徒劳无功那他也不想白白当劳动力。
“好烦。”
他喃喃念着,划开聊天界面去找之前发来的图片,看着喜欢的人的脸他才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思来想去八成自己联姻的事情应该早就在圈子内传开了,也懒得玩掩耳盗铃那一出,便又登回了大号上。一登上手机便卡在了界面,一条条数不清的红点接连冒出,徐明浩都不用想,八成是那几个玩得好的刷屏问他真的假的要联姻。
“对啊,要结婚了。”
“啥?????”
“要结婚了。”
见徐明浩在自己连刷两天屏之后终于回了自己一句话,李硕珉点开键盘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质问,手指尖在键盘上点字母的速度让一旁的化妆师看了愣是把口红涂歪了。
在徐明浩耐着性子重复了第二遍之后,李硕珉才冷静下来,对于李硕珉提出的问题徐明浩是一问三不知,气得李硕珉连发三句“你是随机抽个人结婚吗?”
“这可是终生大事啊。”
对啊,这可是终生大事。
徐明浩又瘫在床上,直到李硕珉发来的消息把这句话顶上去之后,他才又坐起来,手指悬在键盘上半天敲不下一个字。
“得了,和你在这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啊,要么逃,要么就去消费发泄一下,也比在这里郁郁寡欢的好。”
“你出钱。”
“……行行行。”
看着李硕珉发的六个点,徐明浩还是想笑,好像自己的这位发小无论什么时候都秉持着让自己的原则。这几天徐明浩总觉得自己无精打采的,甚至有时候产生了和发烧似的错觉。
但是他一点都不想管这具身体。
3.
收到李硕珉五位数的转账之后,徐明浩内心也没有什么感觉,好像从得知了消息开始到现在的情绪都被磨平了。无论是愤怒还是难过都被缩成了一点不知道藏在他心里的哪一处,让他反而处于一种恐慌之中。
“我想你了。”
他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小号收到的消息让徐明浩流露出一种想哭的欲望,他总算是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因为文字而痛哭流涕,文字是思念的媒介。
“我想听你的声音。”
“我声音不好听啊。”
对面的文俊辉被这一套操作整得有些手足无措,在他印象中,他的小好不会这么直接的表达爱意,而是在角角落落中塞满存不下的喜欢,不明显却又无处不在的包裹着他。
“怎么了?”
文俊辉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的那一刻起,徐明浩突然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徐明浩真想让他多说些,无论说什么都好他只想一直一直听见他的声音。当徐明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才发觉短短几天之内自己对对方的依赖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底线。
“就是最近有点烦。”
“要不和我说说。”
“等我们见面之后。”
徐明浩心中的天平越来越倾向逃这一边。
文俊辉发觉徐明浩的声线有些颤抖,与之前相比起来吸气声也更为明显,当下跳出的想法就是小好受了委屈,但自己在这时候除了能对说几句安慰之外也干不了什么。
文俊辉意识到自己的无力,他想和他一起逃。
4.
李硕珉实在是没想到就连最后还是得自己帮徐明浩挑地方,不过他看徐明浩的样子无精打采,怕不是在强撑着自己的肢体。
“你……牛郎店?”
徐明浩一直保持的模模糊糊的视线在看到那日文板面后刹那清醒过来,看着上面有序的排列并且标着的天价数字,让徐明浩看了李硕珉两眼又指了指那块板面。
“你说的,是这个?”
“牛郎只是提供情绪价值。”李硕珉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凑到他耳朵边上,“这是你那联姻对象手下的产业,你呢也不妨探探他们家底子。”
徐明浩没怎么抱有幻想,毕竟日本牛郎的长相有目共睹,虽然说有帅的但他觉得自己没这么好的运气,况且自己也没什么心思和牛郎搭话。
“身体还好吗?”
李硕珉是个Beat,他感受不到omega和alpha的信息素,也体会不到特殊时期来临的感觉,他有点悔恨自己现在才想起来这个关键问题。但是徐明浩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适应,也不想辜负好友的一番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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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俊辉对家里产业的视察永远都是偷袭的,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于是闹得店长们总是时不时心慌慌的。当店长一开门发现是文俊辉的脸笑盈盈的对着自己的时候,他几乎要晕过去了,一是自己被随机抽查到了,二是文俊辉真的太帅了。
“灯光太暗……”
文俊辉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时不时看着周边环境,念得店长有些汗流浃背。本来打算随意的视察一下就走,因为牛郎店里混杂的信息素味道让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但是最后的一瞥是他看见自己的联姻对象和李家少爷在台前指名。
李家少爷看起来倒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但是没想到自己那雷厉风行的联姻对象居然也有这种爱好。虽然文俊辉在灯光很暗的地方,但是他还是察觉出徐明浩的状态是不太好的,无奈旁边又是Beat,文俊辉还是选择留下来,好说歹说也是联姻对象。
他和店长沟通了一下,一是为了打探徐明浩的目的,二是万一徐明浩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呢,那自己岂不是美滋滋的可以和小好在一起了。
“感谢您的指名。”
徐明浩没抬头,准确来说是没力气抬头。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最近不规律的熬夜还是心神不宁造就的昏昏沉沉的头脑,再加上这里气味犹如高定香水和汽车机油的味道混在一起,令徐明浩直反胃难受,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想要去见喜欢的人,想让他抱着自己。
“啊?啊啊啊……对对对突然有点事啊……”
李硕珉第一声的“啊”明显带着疑问不解,但是后来的几声啊却硬生生的把自己掰成正常声调,就连手机也是黑着屏幕就抓起来说自己有点事情。
徐明浩本打算站起来和他一起走,却不料李硕珉笑嘻嘻的又把他按回去了,并表示自己钱都给了徐明浩不替他玩简直浪费。
徐明浩这才懒懒的看了一眼被李硕珉指名的号称“最帅”的文俊辉。
实际上真正的本来应该来的牛郎此刻正在狂喜不用干活还能多一笔巨款。
牛郎店的灯光偏紫,照在文俊辉脸上却显得他五官更加立体,徐明浩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文俊辉现在对自己笑得明媚,不得不说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徐明浩无法拒绝一个精致得和洋娃娃一样的牛郎交谈。
“这个是真帅啊。”
徐明浩暗自感叹,并且看着文俊辉在他身边落座。文俊辉探过身子来的时候,徐明浩闻到一股果香味,比起那些千篇一律的香水味,徐明浩倒是觉得自己更喜欢文俊辉身上的味道。
靠近之后文俊辉的五官徐明浩看得愈发清晰,眼睛圆溜溜的盯着自己,像波斯猫,幸亏灯光暗不然自己肯定会被盯到发红。
“看起来怎么这么不开心,怎么了吗?”
“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罢了。”
在日语和韩语交换着听说读讲的日子里,文俊辉讲出来的中文让徐明浩差点流出眼泪,看文俊辉的眼神都一下子亲热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呢?”
“婚约。”
文俊辉听到徐明浩与自己一样,都是心有所属但又无能为力的人,话说他们好像是统一战线,或许真的会有转机呢。
“有没有想过解除,或者私奔……”
“天涯海角都能把我抓回来。”
徐明浩捂着额头,又想习惯性的去点开手机,他总是在家里这么干,仿佛盯着聊天界面就已经透视到了对面。
在他划拉开手机的那一刻,文俊辉感觉自己左眼皮跳了一下,并非有意偷窥别人手机,但是,他看到徐明浩的联系人只有一个,而且唯一的联系人头像居然巧合的和他一样。
文俊辉依稀记得当初李硕珉把徐明浩的联系方式推过来的时候,徐明浩的头像就是中规中矩的一片黑,而不是聊天界面里的这个情头啊。
估计是分了大小号吧,反正自己也是。
等会,咱俩就这么巧连小号头像,都能分别和咱对象撞上吗?
文俊辉觉得信息量有点大,他总觉得自己推理出了一个很离谱的东西。
“小好,徐明浩,浩,好……”
我的网恋对象是我的联姻对象,而且他现在将要把我当成牛郎了。
这下坏了。
5.
徐明浩给他开了香槟塔。
这是令文俊辉没想到的。
“送你的。”
“准确来说,也不算。”
“嗯?”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礼物居然是香槟塔……算了,就当是定情信物好了。”
徐明浩实在是有些想不通怎么会有牛郎排斥香槟塔,不过看着面前玻璃酒杯层层叠起,一瓶一瓶香槟摆在桌前,光是看数量就已经颇有威慑感,更别说把这些酒杯倒满的场面。
伴着旁边声调高低起伏的喝彩声,外加音乐声就像石子一样在他脑子里滚来滚去碾得他脑子生疼,他只能听见一杯一杯香槟开塞时的“啵”一声,眼前总是明明暗暗的好像在漂浮着。
文俊辉作为Alpha很敏感的察觉到这股茶味,虽然徐明浩看起来像是无所谓的撑着头看香槟塔,但实际上大概是要头痛欲裂了。
文俊辉并不在乎什么香槟塔,他倒是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徐明浩的模样,光看模样以为是毒舌傲娇,实际上透露着一种佛系又生无可恋的感觉,感觉下一秒就要开始冥想了。
徐明浩感觉到了文俊辉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果香的味道也越发浓郁起来,他承认文俊辉长得很合他胃口,和他说话也很有涵养,好感的滋生是必不可免的,更何况徐明浩看见文俊辉侧着头的时候,和网恋对象发来的照片酷似极了。
“有没有想过,去喜欢联姻对象。”
“打不过就加入吗?”
文俊辉听徐明浩的声音开始颤抖,但是还是调侃的回了自己一句。他好像闻到了茉莉花茶的味道,心中有点小小的窃喜,他越是靠近徐明浩,那股清香的味道便越是浓,看见的徐明浩也越是勾人。
文俊辉没回答他,但是徐明浩看起来已经迷迷糊糊的样子,就是愣愣的盯着他,文俊辉从他的眼睛里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在徐明浩的嘴角印了一下。
“没看过资料的明浩是活该被吃亏的。”
联姻对象的资料?徐明浩这才想起来这件事,伴着突然被亲的窘迫理清了思路。但是易感期迎来的高热像荆棘一样缠着他的身子,叫他难受得要命,硬是想了半天也没能把简单的事情联系起来。
“你喜欢我?”
“对啊,我想和你在一起。”
徐明浩抿了抿下唇,文俊辉知道徐明浩在想什么,又吻了一下他的脸,果香和清香好像混合在一起飘出了一种甜味,叫人记不住却又摆脱不了,只能反反复复的去嗅,就像令人上瘾的熏香,让徐明浩沦陷了下去。
——————————
“被你说的好像我们离婚了一样。”
“另外,不要偷偷的离我这么远。”
醒来的第一段对话便是徐明浩疯狂劝阻文俊辉冷静冷静再冷静,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文俊辉怀里,并且两个人的肌肤紧密贴合,文俊辉笑盈盈的看着徐明浩悄悄往外挪,开口威胁了一句。
“我要是把你拽回来,那你会很疼的。”
徐明浩权衡利弊,又挪了回去。
“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不过现在看来也没办法了。”
“那我这算是?”
文俊辉撑着脸看向徐明浩,虽然徐明浩看起来像是不怎么愿意反抗的样子,但是还是背过身子懒得去看文俊辉,并且懒懒的回了一句。
“棒打鸳鸯。”
文俊辉又狠狠地咬了一口徐明浩。
“在干什么?”
“在提分手。”
“这就要分手了?”
“嗯对,你看看收到了没有。”
“哦好我看……”
文俊辉转头拿手机的动作忽然僵直,他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徐明浩的表情,对方也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无语样子。文俊辉讨好卖乖地靠上徐明浩的肩膀,徐明浩往外抽他就往外靠。
“我说。”
“我保证我没有想骗你的意思,我只是在和你网恋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联姻的消息,然后又巧合看到你在牛郎店里不舒服的样子。”
“我只是想说,你本人比照片好看。”
徐明浩被文俊辉一连串的解释整笑了,轻轻弹了一下文俊辉的额头,文俊辉的眼睛眨巴眨巴了两下,看徐明浩一副笑盈盈而没有恼怒的样子才松了松心。
“冷静期已经过了,我们是不是该结婚了?”
我在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特别特别想俊八TT
(迅速建设)
憨厚老实的文记修车的老板文俊辉,他有个秘密。
他喜欢这条街上那个出了名的小混混徐明浩。
据嘴碎的大妈大婶们说,徐明浩出生就克死了母亲,然后徐父就开始发愤图强,在徐明浩成年后也出了车祸,现在和徐母葬在一起。
文俊辉和徐明浩交集很少,但是文俊辉的修车手艺好,小到婴儿车大到半挂,他都能修,连改装他都能做。
有时候徐明浩瞅文俊辉那姿态,那洁癖,那肌肉线条,都怀疑——他这副样子真只是个修车的?
文俊辉还真就是普普通通的修二代。
这天,他接了个大单,要修一辆出了车祸的半挂。
开价是他平时价格的十倍。
平时很热情的婶......
平时很热情的婶子看见他在打量即将要修的半挂,凑了过来“阿文啊,这果然是要给你修的。”
文俊辉礼貌性微笑
婶子也知道他的性子,继续说“不过撞的还挺吓人的,听说当场死了一个,好像是那个天天在街上溜达的那个小徐……诶,阿文你去干什么呀!阿文啊!”
文俊辉一口气跑到了医院,才发觉,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闷头跑来了。
此时天籁之音出现,是看着文俊辉长大的一个和善的大爷“这不是修车的阿文吗,怎么来医院了?”
文俊辉态度恭敬“诶李大爷,我是……我听说徐……明……明浩出车祸了。”
“小徐?找小徐啊,小徐在xxxx病房呢。”李大爷挥挥手,也不解释,反正看到人了误会就解开了。
文俊辉来到病房门口,没有看到病殃殃的徐明浩,小徐同学坐在陪护椅上,跟旁边的大爷大妈们聊天,把老人家逗的直笑。
文俊辉背靠着医院的墙,听着病房内的笑声,唇角弯起。
没事就好。
又待了一会儿,文俊辉才离开。
病房内,徐明浩看着门框露出的,让他无比熟悉的,被机油浸染过的牛仔外套,抿了抿唇,然后笑着继续给大爷大妈讲笑话。
当天傍晚,徐明浩就来了文俊辉的修车店,在店里看了一圈,转头就当自己家似的往楼上走去。
楼上是文俊辉日常生活的地方,徐明浩事实上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来都会被震惊,跟楼下到处是机油痕迹的的修车店对比,楼上简直干净的像另一个世界。
但是徐明浩这次不是来欣赏文俊辉家的,他找了个椅子坐下,双手环胸看着文俊辉“你今天去医院干什么?”
文俊辉还穿着工作服,无袖背心上这一片那一片沾着机油,他局促的手都不是往哪里放,把手在裤子上摸了摸,才轻缓道“隔壁的张大婶说,你出车祸了……”
徐明浩轻哼一声“所以呢?来看看我死没死?”
文俊辉不想跟他吵架,不肯开口了。
徐明浩又笑了“张老婆子也知道你盼着我死了?也是,夺走了你的初吻,你现在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文俊辉依然不肯开口,徐明浩表情已经冷了下来“你希望怎么样呢,那我去找个酒吧把自己灌醉,然后随便来个人我就跟他走,看是失身还是丢命?”
文俊辉终于听不下去了,他一下子拉住徐明浩细瘦的胳膊,把人摔到了墙上,压着接吻。
徐明浩被吻的精神恍惚,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被文俊辉松开,他一下子脱力滑到了地上。
等他缓了两秒钟抬头,就看见刚刚把他摁着亲的文俊辉此时心虚的想跑下楼。
徐明浩气疯了“文俊辉,你他妈去哪!”
文俊辉支支吾吾“车……车没修完……”
徐明浩气得要冒烟了“修修修,修个屁,这种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修那破车!”
文俊辉躲开徐明浩冒火的眼神,不肯看他。
徐明浩闭上眼睛,忍了又忍,终于冷静了不少“过来,跟我做,大不了……我给你钱”
文俊辉一下子生气了,瞪大眼睛“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但是这个方法很管用,文俊辉走过来了,满眼的委屈,好像徐明浩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徐明浩当了坏人,后面还要当老师。
婴儿嗝屁袋怎么戴,润滑剂怎么用,要怎么扩张,全都是徐明浩教的。
成果喜人。
文俊辉干的徐明浩连话都说不连贯,连求饶都是断断续续的。
直到半夜,运动才结束,等文俊辉清理完,徐明浩已经睡熟了。
借着月光,文俊辉看着徐明浩的脸,鬼鬼祟祟得从衣柜深处找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个银白色的素戒。
偷摸抬起徐明浩的手,文俊辉就给人指头上套戒指,给人冻醒了。
徐明浩又开始骂骂咧咧“你他妈傻逼啊让不让人睡觉了……”
徐明浩的手指上,银白色的素戒发出了反射月光,在黑夜里亮的惊人。
徐明浩抬头“你起码得跟我求婚我才嫁给你。”
被干翻了的徐明浩连娶都不敢说了。
文俊辉漂亮的眸子一下子亮起,捧着徐明浩的手,只会一个劲的点头“我!我求!我求!”
吃播up主×幕后剪辑师
发疯文学+口水话
嗑药鸡视角
本人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看吃播。
最近在某平台无意中看到一个up主,是做吃播的。他的视频不像平常的吃播单纯吃东西,他有的时候还会在吃东西中间穿插他一天的生活,总之就是一个很有趣的up主。
这个up主是个标准大帅哥,染着金色头发,五官端正立体,刚开始刷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外国友人。可能是这么认为的人太多了,人家简介上面明明显显地写了是拆那人,还蛮可爱的哈哈。
这......
这年头,帅哥做吃播,当然是会更受欢迎。又可以看吃的又可以看帅哥,那不就是美美的电子榨菜吗?两全其美,赏心悦目。
这帅哥的视频剪辑还蛮有趣的。在吃到一些他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会有猫咪的背景音,转场的时候,也有可爱的贴纸出现,萌到心里去了。
我是那种会把一个喜欢的视频从头到尾看完还死扣一些小细节的人。于是乎我在这帅哥的视频里面发现了一个华点——在每个视频的结尾都有一个小水印,是「∞」的一个小符号。所以我猜测,这帅哥背后肯定有个剪辑师帮他剪视频!毕竟这帅哥看起来憨憨的,不太像技术流,而且,他在平台的ID是「Moon_」,要用符号的话,用个月亮才更合适吧哈哈。
在之前,我觉得剪辑师另有其人是我的主观臆断,但是在一个最新的视频中我发现,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视频中有个片段是这样的:我们的帅哥up主正在展示他某天吃的早餐——香菇排骨粥。可怕的是,他掏出一瓶辣椒酱,狠狠地挖了两勺进去粥里面,看得我胃都不舒服了……
然后我就在画面外听到一句:“我也想吃。”
接着,帅哥up主抬眼看了下,以一种之前我从没有听过的语气说:“还吃?前几天胃痛是不是忘了?你生病了谁帮我剪视频?”
也许是画外那人特别委屈,表情特别可爱,帅哥up主勾唇笑了笑,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粥:“你生病了我还得照顾你,我干嘛要苦了我自己?而且,疼的不止是你啊宝宝。”
有趣吃播up主和可爱幕后剪辑师。
磕到了。
你说我cp脑?你看看那个帅哥笑得那个样子!就算是吃到螺蛳粉都没笑得这么不值钱!
别管啦,我昨天已经在视频底下问up主到底有没有对象了嘿嘿。
然后令我震惊的是,这帅哥竟然开了个直播来回答我……我何德何能……
“给大家介绍一下……”
画面里出现了一金一黑两个发色的帅哥,甚是养眼。
“这是我男朋友……”很难得地看到up主害羞的样子。
小男朋友留了个鲻鱼头,话没有很多,看起来很乖。
“他既是我男朋友,也是我的御用剪辑师。”
“因为有人问我有没有对象,为了防止误会,所以来回应一下。”
“哈哈给你们看看,这是他剪视频用的电脑。”
“在家一般是我做饭啦。他负责吃就行。”
“他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帮我打下手。”
“我们都有正经工作的,这个不用担心。”
“后面会尝试录个vlog的,如果你们喜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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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vlog真的给我磕疯了……真情侣就是好磕……
我知道了他们一个叫俊辉,一个叫明浩。
因为vlog里面他们一直在叫对方的名字……
整个视频看下来,感觉俊辉的性格会更跳脱一点诶,而且经常开一些小玩笑,而对方已经习以为常了哈。明浩的话,则是那种平时很安静但关键时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类型。
所以会感觉他们性格很互补,天生一对。
他们很有默契,说是共脑也毫不夸张。
连对视都不用就知道对方今天想吃什么的小情侣哪里找啊……
他们说得趁年轻多挣点钱,过多几十年退休后就能在家附近开间餐厅了,是两人很久的愿望。
还说,如果餐厅开业了,还要回平台上宣传,欢迎我们去吃饭。
都想到退休后了妈呀……
磕到他们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本人兴趣爱好+1:磕cp啊啊
-西幻paro
-吃奶文学不喜勿入
乱七八糟的不靠谱野生勇者小队X要么发疯要么发病各个精神都不稳定的bossX忍辱负重渴望转职的脆皮奶妈徐明浩
01.徐明浩深吸一口气,悲壮地走进了战斧酒馆。
战斧酒馆是克拉城最大的勇者聚集地,来自普莱斯蒂大陆各处的勇者们路过克拉城时,都可以在战斧酒馆歇歇脚、聊聊天,点一杯火焰威士忌,享受疲惫危险的旅途中难得的一点欢快时光。
诙谐有趣的招牌十几年间都是路过勇士嘴里的谈资,可...
诙谐有趣的招牌十几年间都是路过勇士嘴里的谈资,可惜这块纹理相当完美的牛排肉在某天夜里失窃,小偷与黑夜融为一体,谁也没看到它的真面目。
招牌秃了一块,第一任老板已经去世,后来的继承者也并不在意,“战斧牛排酒馆”失去了“牛排”,变成了有些无聊的战斧酒馆。
当然,这些都和徐明浩无关,向来独来独往的他今天一反常态来到人头攒动的战斧酒馆,主要是为了加入一个勇者小队出任务,赚点金币凑够转职费用。
作为一个奶妈,他想转职刺客很久了。
本来已经攒够了钱,但勇者联盟几天前磕了药似的把转职费用翻了一倍,就算徐明浩把全部积蓄都拿出来也还差几十个金币。
八百年没再跟过队的徐明浩只得再次回到战斧酒馆——派发给勇者队伍的任务佣金远高于个人,如果不是为了卡住今年的转职窗口期,他是万万不会出此下策的。
“如果干完这一票还是不能成功转职,我就把所有的金币熔化灌进联盟会长那个死老头子的屁股里,然后回老家种地!”
徐明浩恨恨地想着,推开了酒馆的大门。
夜晚的战斧酒馆极其热闹,唱歌跳舞、饮酒谈笑,喝空的锡制酒杯叮叮咣咣此起彼伏地砸在桌面上,伴随着勇者粗着嗓子喊酒保“再来一杯”。
这里汇聚了许多的种族,人类占一大部分,还有毛发旺盛的红鼻头矮人,头上顶着耳朵或是长角的兽人,偶尔有几个高冷俊美背着弓箭的精灵,或者裸露的肌肤上覆盖着细密鳞片的龙族……
徐明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所有人,判断着他们需不需要队友,需要什么定位的队友。
说实话,他真的不想以奶妈的身份入队,他一天奶妈都当不下去了!
但是他猫猫祟祟躲在角落里喝完了第三杯椰子酒,听到的还是——
“有没有奶妈?有没有奶妈?缺奶四等一,佣金多抽百分之五,入队立走、包吃包睡!”
淦,缺人的队伍一大把,缺的却全都是奶妈!
甚至有队伍为了挖别人的奶妈而差点打起来!
那是一位红发雪肤的女性奶妈,她长得十分美艳,但在勇者眼中,衡量奶妈价值的标准不是美貌而是——奶量!再漂亮的脸也比不上一口扎实的奶。
而这位红发奶妈奶量之饱满,说一句奶妈里的“海伦凯勒”都不为过。
怪不得几个将近两米的魁梧勇者能为了她争得脸红脖子粗,在征伐魔物的危险任务中,一大口新鲜及时的奶,堪比勇士的第二生命,正因如此奶妈才受尽追捧,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队伍里的宝贝。
但是徐明浩只要一想起奶妈要怎么给队友补血,就觉得这“宝贝”待遇不要也罢!
正在他独自幽怨时,一串风尘仆仆的人影从门外闯进来,左撞右撞地绕酒馆一圈,终于找到了为数不多的空位——徐明浩的身边——然后挨个一屁股坐下,毫无形象地摊在桌子上喘气。
“不行了,”其中一个嗓子都哑劈叉了,眼神仓皇而狂乱,“找奶妈!必须找奶妈!没奶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十分钟之前,尹净汉甩出最后一个群攻魔法,爆掉了自己岌岌可危的魔力防护,不受控制的魔力乱流从他全身各处倾泻而出,在他周围刮起狂乱的漩涡。
尹净汉声嘶力竭地喊:“离我远点——我要暴走了!”
“啊!!!”被漩涡波及到的李硕珉仓皇逃窜,发自内心地崩溃道,“哥啊,上次不是说好了你走远点到魔物堆里暴走吗!!你暴走的范围和力度赶上十个群攻魔法一起放,何苦祸害我和珉奎!”
不远处低空盘旋的黑龙趁乱捞起一只兔魔扔进嘴里,一边咯吱咯吱地嚼一边点了点硕大的龙脑袋——尹净汉的魔力漩涡刮在身上,比魔物的攻击痛多了。
被两个没良心队友嫌弃的大法师阴恻恻一笑:“你们说什么?要不要我走近点来听一听?”
“啊啊啊啊别别别哥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过来啊!!”
这次他们接的任务是清缴沼泽森林里的兔魔,本来以三个人的实力不说轻松搞定,也不会如此狼狈,但因为他们算错了兔魔的繁殖期,导致来到任务地点时,迎接的是兔口暴增的兔魔大家族!
李硕珉是个物理攻击力只有5的见习骑士,剑法麻麻嘚,平时出任务全靠言灵天赋给自己叠buff才砍得动魔物,这下面对兔魔大军,差点剑都没拔出来就被活埋了。
但这一波兔魔倒下了,下一波兔魔站起来!前赴后继,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李硕珉一刻不停地施着言灵,嗓子很快就因过度使用而哑了;金珉奎尾巴甩飞一群,翅膀扇飞一群,嘴里塞了一群,还是赶不上兔魔家族倾巢出动的速度。
远处的尹净汉终于姗姗来迟读完了条,法杖一扬,磅礴的魔力化为无形利刃割碎了无数兔魔的身体,血水像雨一样淋在李硕珉和金珉奎的身上,让前者发出了开水壶般高亢的尖叫。
一句话就是:魔物gg了,自己也躺了。
因为这个天生的缺陷,尹净汉虽然天赋强大,却一直无法获得法师的职业资格证,是个每天在违法犯罪边缘大鹏展翅的无证法师。
这支乍一看有T有攻除奶以外位置齐全、仔细看物攻拉胯法攻随时翻车只有T还凑活的稀碎队伍,在苦苦支撑一个多小时后,还是忍痛放弃了任务,顶着一身凌乱的兔毛败走沼泽森林。
菜刀队,还是行不通啊。
奶妈!还是得有奶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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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if线之多年后对普莱斯蒂大陆著名奶妈徐明浩先生的一场采访(Q&A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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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恨审核君,断掉了我的日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发疯)你知道我最后找到的屏蔽词有多离谱嘛!审核君,弱智!(女人指猫.jpg)
是现在已经养成的“魅魔”明浩×尚未出道的单纯次人
概括:是出道至今已经养成的明浩穿越回了去韩国做练习室的时候,由次人的养成系明浩变成了明浩的养成系次人,现在的次人已经表白心意了,所以已经在一起了,明浩也不是那个逗一逗就脸红的小棉花了,所以点击看穿越回去的明浩怎么钓尚且单纯的次人,弥补一些遗憾。
...
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哥哥弟弟们,都红了眼眶,几个更感性一点的,已经哭过一圈了,现在眼泪又在眼睛里打转,下一秒就滚落下来了。
以完整体出现的seventeen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从入伍开始到现在的2029,中间有人入伍有人退伍,拼拼凑凑怎么也凑不出一个完整体出来。
徐明浩皱着眉头吸吸鼻子,打算把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
哭出来多丢人啊!
然后下一秒被揽进一个怀里,嗅到熟悉的气味后,放松下来,完全依靠着对方,夹杂着一点点没憋住的哭腔小声的叫了一声。
“净汉哥”
对方的手温柔的揉了两下他的头,脑袋搁置在他的肩颈出,呼出的热气喷洒在的脖颈处,于是敏感的肌肤又开始慢慢的攀上热气泛着红。
“欸撒,我们都在哦”
本就憋不住的眼泪在听到爱人温柔的嗓音后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在下一秒,自己就换了个怀抱。
脸被温柔的抬起,透过眼泪模糊的看清面前的人是崔胜澈。
再然后自己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安静的空间也变得嘈杂了起来。
“啊,明浩不要哭啊”
“净汉哥,不要逗明浩”
“阿尼,我没有!!!”
杂七杂八的声音吵吵闹闹的却异常的令人心安。
刚刚萦绕在心头的一抹情绪在此刻消散,徐明浩眨了眨眼,面前是一张张担忧的面孔。
什么啊,明明自己也很感性的红了眼眶,怎么都先来关心自己了。
撇了下嘴才开口。
因为哭过,所以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哑哑的。
“我没事,太想你们了”
“哎一古,我们明浩啊”
于是气氛又活跃了起来,一行人拥着红脸的徐明浩往外走去。
聚餐是必备的,更何况今天这种显得更为重要的场合呢?
地点还是以前的老地方,私密度什么的都很好,是聚餐时的不二选择,放松下来享受在一起的时光。
酒精男团自然是离不开酒的,加上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氛围,酒过三巡,桌子上已经堆了不少的酒瓶,都醉的七七八八了。
徐明浩也有些醉了,靠在椅背上看着一群还在闹的人。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放纵自己了,他身体不好,从很久之前就注重养生了,加上他现在年纪也大了,自己也会更在意,更何况他还有一堆人看着,这群人总是很担心他。
这样想着,自己的身边就靠过来一个人,对方抬手摸摸他的脸,小声嘟囔着,语气间还夹杂着一丝抱怨。
“喝这么多酒,等一会又要头疼了”
他蹭蹭对方的手,这么多年过去了,撒娇对他来说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了。
“俊辉,高兴嘛~”
拖着长音,勾着人心软。
文俊辉叹了口气,那点抱怨也消散不见了。
然后自己的衣角就被人勾住,顺着对方的力道坐下,自己的肩膀上就靠过来一个脑袋,对方蹭了蹭,柔软的发丝扫过脖颈,有些痒,文俊辉低下头轻声询问。
徐明浩打了个哈切,闭上了眼,语气黏黏糊糊的。
“有点困了,睡一会?”
文俊辉点点头,手又扶上了人的背,轻轻的拍着。
“睡吧”
徐明浩很想吐槽一句哄小孩呢,但是意识先一步脱离。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有人问他,想不想看看以前的seventeen,声音忽远忽近的,听不真切。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他好像回了一句:“可以”
然后就完全的没有了意识。
所以一睁眼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是震惊的。
going录制没有通知自己?
揉着眼睛打量四周,嘴已经里也很熟练的开始叫人。
然后自己的房门就被推开了,声音有点大,他胆子大,但是易受惊,不可避免的吓了一跳。
“干啥啊,大早上的就瞎叫”
扭头看过去,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妈,你咋变年轻了,还有我怎么在家啊”
他看见自己的妈妈翻了个白眼。
“大早上说什么瞎话,你不在家还能在哪儿”
“醒了就出来吃饭”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和你爸也有事和你说”
然后就扭头出去了,房门也被带着关上,徒留下在床上一脸懵的徐明浩。
什么意思?
抬头看向旁边放的日历。
201…
等等,多少年?2013年。
脑海里突然回想起了自己睡过去之前的声音。
好家伙,真给自己干穿越了,他说怎么这陌生的环境还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低下头,还没开始练肌肉的自己胳膊还很细,还带着稚嫩。
抬手摸上脸,还有着脸颊肉,不合时宜的想到要是自己的那群爱人看到又是怎样的感慨。
稚嫩,陌生熟悉的自己。
徐明浩眨眨眼,溜进卫生间看着里面的自己。
愣了一瞬,突然笑了起来。
30多岁重回过去好像也不错,稚嫩的seventeen也好久不见。
这一次自己的眼泪不会只有枕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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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十几岁还没来韩国的徐明浩穿越到了现时空,懵懵懂懂的小羊羔不定时掉落哦
阅读愉快!
CP:All8
WARNING:伪现背
SUMMARY:兄弟,你好香。
再等三十秒。
三十秒之后文俊辉要是还没回来,他就立刻起身走人。
徐明浩坐在舞蹈社招新摊位的塑料凳上,百无聊赖地捏着宣传单的边角,直到把光滑的纸面捏得皱皱巴巴。
这人是掉厕所里了吗?
徐明浩蹙起眉,又往活动中心的方向看了一眼。
太阳快要晒到桌子的内侧了,九月中旬的天气依然热得吓人。
徐明浩已经红成了番茄,如果文俊辉再不回来,他就要变成番茄酱了。
终于,在他对自己说“再等三十秒”之后的第三十一秒,文俊辉顶着烈日朝他的方向跑了过来。
没等徐明浩开口,文俊辉一边拿起...
没等徐明浩开口,文俊辉一边拿起宣传单给徐明浩扇风,一边赔罪道:“对不起啊明浩,刚准备过来就在大厅碰见学弟了,你要相信我绝对是归心似箭若有二心天打雷劈罪不容诛啊!”
“少看点你那破小说吧。”徐明浩躲开文俊辉献来的殷勤,把宣传单接过来放回桌子上。
文俊辉把太阳全给挡住了,阴影里的徐明浩红得比刚才还明显,他用手贴贴徐明浩的脸:“热坏了吧?”
徐明浩抬起眼看他:“哪个学弟?”
文俊辉的动作一顿:“啊……上次那个。”
文俊辉是负责传话的那一个,等他在后勤处忙完之后一看消息,发现天都塌了,气得他在徐明浩的聊天框里大喊:为什么会把这种人招进来!
徐明浩正身处学生会的办公室,坐在文俊辉的位置上吹着空调,收到消息后懒懒地打字回复。
:早和你说笔试的卷子出点常识题,你不听。
:光问为什么想进学生会以后能做出什么贡献谁不会写啊?
屏幕另一端的文俊辉还在疯狂输出,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弹。
徐明浩伸手戳了戳文俊辉桌上的小猫小蛙摆件,转着眼珠子思考了一会,重新收回手打字。
:俊辉,你什么时候结束呀
: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刚还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的文俊辉立刻停了下来,消息框立马弹出“饿了吧”“马上去接你”“抽屉里有零食”三连招。
思绪回笼,徐明浩露出同情的神色。
他见识过这个学弟的威力,态度极其端正,端正到你都不好意思说他,但办的事一件比一件离谱。不给他派活还不行,一让他闲着了他就要找机会抢活干。
刚才文俊辉估计是被他缠得脱不开身,这次就先原谅他吧。
眼看徐明浩站起身准备走,文俊辉拦了一下:“等会。”
他从包里翻出遮阳伞,撑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主请打伞。”
徐明浩给了他一脚:“去你的。”
两人打着伞走在校园里,吸引了不少不明真相的女大学生的视线。
其实两人先前刚从校外吃过饭回来,路过活动中心的时候文俊辉说他要去下厕所,徐明浩又恰好看见舞蹈社招新的摊位,就短暂地分开了一会。
哪知道等舞蹈社的其他人都去吃饭了,摊位上也只剩下徐明浩一个人,文俊辉还没回来。
他坐在那放空,活像幼儿园放学没等到家长来接的小朋友。
“对了,刚才我遇见一个奇怪的人。”徐明浩突然说道。
文俊辉偏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人?”
徐明浩皱了下鼻子,边回忆边说:“嗯……外国人的长相,应该是新生。他跑到摊位前问我可不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当时摊位上就我一个人,我以为他想进舞蹈社,就让他扫宣传单上的二维码,结果他说要加我的。”
文俊辉挑了下眉:“然后呢?”
“然后我就给了啊。”徐明浩的语气很是无所谓,“长得还挺帅的。”
文俊辉的脚步略顿了一瞬,他把视线摆正,看着被太阳照得几乎发光的地面,突然觉得这天气热得让人心烦。
“你的目标不是换成电竞哥了吗?怎么?又改了?”
徐明浩打断了他的话:“什么电竞哥……你听我说完。”
“我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之后他就走了,过了一会我就收到了他的消息,他给我发了个你好香啊。”
听到这里,文俊辉直接炸了毛:“这小子骚扰你啊!删!”
徐明浩咂舌:“都说了先听我说完!”
文俊辉灰溜溜地自动把毛顺了:“噢。”
“我寻思我也没喷香水啊,而且外国人说话都这么直白吗,结果他又给我发了句,能问问你中午吃了什么吗。”
“没得喷。”文俊辉勾了勾嘴角,“这是真爱吃。”
徐明浩笑起来:“哎,你说这人多有意思。”
听见徐明浩这么说,文俊辉脸上的笑立刻变淡了,他偏过头,突然转变了话题:“明浩,你这周还要去看他的比赛吗?”
“嗯?”徐明浩眨眨眼,“当然了,这周决赛啊。”
文俊辉欲言又止,把话在嘴里嚼了半天才吐出来:“你确定他……”
“嗯。”徐明浩回答得斩钉截铁,“他一看就是直男,还那么高冷,就他了。”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文俊辉皱了下眉。
徐明浩摆了摆手:“权顺荣是意外,我怎么知道他长得生人勿进结果熟了之后那么黏人。”
文俊辉停了下来,徐明浩出于惯性又往前走了几步,整个人立刻暴露在阳光下。
文俊辉把伞往前伸了伸,挡住了徐明浩周身的阳光。
他张开嘴,又合上。
其实他想说,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但他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徐明浩需要一个无论他怎么示好,关系怎么亲密都不会爱上他的人。
很显然,文俊辉并不符合这个标准。
看着徐明浩那双浮现出疑惑的眼,文俊辉若无其事地重新迈开脚步。
“没事,快点走吧,你都被热成番茄了。”
“文俊辉!说谁番茄!”
文俊辉笑笑,垂眸掩去一闪而过的低落:“那西红柿?”
徐明浩又给了他一脚:“烦你。”
TOBECONTINUE
FREETALK:彩蛋是4/5/6/12x8的捡手机
对不起我有做饭瘾
CP:4x8
SUMMARY:照顾了三年的男友宠物竟是男友本人。
徐明浩回到家里的时候,徐小好和文小咪正一起窝在沙发上睡觉。
今天下了雨,室外的空气闷热,天色阴沉。
租的房子采光不好,不开灯就暗得仿佛凌晨四点的夜。
徐明浩把肩上的包卸下,往沙发上一扔,趿拉着拖鞋走到两只猫中间,从他俩中间扒拉出一个位置,把自己塞了进去。
开了空调的室内冷得人直打颤,徐明浩左拥右抱,拿猫当被子,小动物暖呼呼的身体驱散了大部分寒意。
徐明浩苦不堪言,但家里还有俩主子要养呢,他不出去挣窝囊费,小猫咪们全都会被饿死的!
想到这里,他又往沙发里缩了缩。
都怪文俊辉。
徐明浩闭着眼睛,仿佛现在就是夜晚,他可以不管不顾地在沙发上睡去。
他心想,要不是文俊辉临走前还给他托了孤,他怎么会沦落到每天累死累活,就为了给一家三口赚窝囊费?
小好吃得压根就不多,特别好养活,小咪就……
徐明浩睁开眼,盯着自己右手边睁着眼睛睡的文小咪,越看越觉得像文俊辉,都那么讨厌。
他赌着气,把小咪拎起来往旁边一放,抱着小好进屋了——他得在晚餐前洗个澡,不然累得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
睡得正熟莫名其妙被扔远的小咪愣怔地睁开眼睛:?
紧接着他就听见房门被关,立刻清醒了过来,咪呜咪呜跟辆小救护车似的就往徐明浩的房间冲。
明浩~明浩~
浴室里传来水声,小咪抓了几下门,发现没人搭理他,转了几圈又默默地躺回沙发上了。
*
今年是文俊辉失踪的第三年。
徐明浩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顺手把餐厅的灯打开。
饭菜热起来很快,他坐在餐桌前,盯着盘子上方的热气发呆。
吃不下。
眼看徐明浩又要不吃晚饭,文小咪跳到他的膝盖上用头去推他的手,小好也跟着蹭他的裤腿。
两只小猫咪此起彼伏的叫着。
“喵呀喵呀”的,仿佛在喊“明浩呀明浩呀”。
徐明浩抬手按了按疼得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墙壁上时钟的秒针痉挛似的跳过一格又一格。
他抿了下唇,突然想起了从前。
三年前,他收到文俊辉的消息,说麻烦他帮忙照顾一下家里的猫。
但猫是无辜的,徐明浩只好千里迢迢地飞往异地男友的家里,在他家里发现一只眨巴着大眼睛的布偶猫。
一人一猫面面相觑,徐明浩突然起了个坏念头。
他要把文俊辉的猫给偷走。
彼时文俊辉不在家,徐明浩认定了他是又出差去了,所以抱起猫就跑,当天去的当天就回来了。
一开始小好还不让小咪进门呢,但围着这只大布偶绕了好几圈之后不知怎么又放行了。
徐明浩想象文俊辉回家的时候发现猫不见了会是怎样一副表情,抿着嘴笑了起来,头顶仿佛长出一对恶魔角。
他没想到的是,自那之后文俊辉就失踪了,音讯全无。
起初徐明浩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单方面被甩了,但越品越觉得不对劲,最后他才意识到文俊辉这次是真的人间蒸发了。
脚腕和手腕的温热触感把徐明浩从回忆中扯出来,他怅然若失,随手呼噜了下小咪的头。
直到时针指向七,徐明浩才像突然回神一般重新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几口饭菜。
还是吃不下。
文俊辉失踪后,徐明浩身边的朋友都表现得有些奇怪。
在一起吃饭时,徐明浩提起这件事,免不了神色落寞,朋友们面面相觑,然后担忧地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徐明浩的眼神从落寞变成茫然。
他有些不明所以。
为什么要让他去看心理医生?
人不是还没找到吗?
这些话怎么感觉像是说给……说给有家属去世经受不了打击的人听的。
徐明浩紧接着追问,朋友们又闭口不言了,脸上的表情各有各的凝重。
这三年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到最后,朋友们再也不提“去看心理医生”这个话题了。
徐明浩侧躺在床上,遮光窗帘特意留了一条缝,窗外的月光、灯光全部透过这条缝照进屋内。
他就看着那条发光的细缝发呆。
小好窝在他的怀里,整只猫睡得咪咪喵喵的,打着小呼噜。
小咪?小咪刚才好像被他一脚踹地上去了。
谁让他非要往自己腿上拱,热死了。
虽然徐明浩说过很多次文俊辉你再不回来我就不管你的猫了,但都是嘴硬心软,每天还不是好吃好喝地给小咪伺候着。
偶尔把小咪踢下床也不是因为文俊辉而迁怒无辜小猫,他睡得太沉了一觉醒来就发现小咪被踹到床底下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他还怀疑是小咪自己滚下去的呢。
想到这里,徐明浩在心里第无数次腹诽:文俊辉你再不回来的话你和你的猫都完了。
说小咪小咪到,一大团布偶突然从床尾踱过来,扒拉着徐明浩正前方的被单,喵了几下。
徐明浩看着他,突然开始掉眼泪。
给小咪吓得炸毛。
“文俊辉,我真的讨厌你。”
徐明浩任由自己的眼泪滚进枕头里。
今天是他们在一起的七周年,也是文俊辉失踪的第三年。
徐明浩其实不愿意回头看的,但他又经常忍不住想,如果当时他们俩没吵架就好了。
谁知道那场吵架是两人见的最后一面。
世事难料啊。
徐明浩想起文俊辉递过来的伞,想起刺目的阳光和他手上的细碎树荫,最后又想起落雪的圣诞,文俊辉做鬼脸逗他开心。
但这些画面都有些模糊了,清晰的是毕业之后的各种琐事,无尽的矛盾与摩擦。
朋友说得对,他们俩性格相差太大,硬要磨合只会受伤。
但不磨合还能有什么办法啊,他是一定要和这个文俊辉一直走下去的。
“俊辉,我很想你。”
在迷蒙且迷糊的视线中,徐明浩捕捉到窗外的月光,梦呓般说出这句话。
就在这时,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遮挡住一小部分光线的猫咪阴影突然变大。
徐明浩愣了片刻,然后睁大了眼睛。
文俊辉正跪在床前,蹙着眉伸手给他擦眼泪。
这下换徐明浩炸毛了。
他吓得弹起来,给小好猛地抖到地面上。
文俊辉仍是那副心疼的神情,抬起脸看向徐明浩,凑上来想继续给他擦眼泪。
“文俊辉……?”
被喊到的文俊辉没什么反应,仿佛这个名字不是在叫他,熟练地附和道:“嗯嗯文俊辉是混蛋。别哭了明浩,继续睡吧。”
徐明浩没动,几秒钟后上手把文俊辉往旁边推,头也往床边伸,仿佛在找什么。
文俊辉叹了口气,把摔懵的小好提起来:“在这呢。好了,快睡吧。”
徐明浩有些着急:“不是这只!小咪呢!”
文俊辉一愣:“我在这呢。”
徐明浩急狠了:“文俊辉!”
文俊辉也傻了,反应了半天大叫一声:“你能看见我了?!”
猛地被大猫一扑,徐明浩差点往后仰倒在床上。
他完全在状况外,推了几下都没把文俊辉推开。
文俊辉还在嚎:“我终于变成人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徐明浩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文俊辉在徐明浩耳边接连不断地说着,仿佛失去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法说了:“明浩,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和你吵架的,一吵完架我就后悔了,我恨不得连夜搬回来。其实我就是死要面子,想等你说句软话,只要你说你想我了,我就会立刻回到你身边……”
徐明浩被死死地抱着,刚被提起来又扔在床上的小好看着两人,舔了舔爪子。
徐明浩恍惚地回想起了那次争吵。
毕业后,为了一起生活,两人选择了在彼此家乡连线中点的这座城市,也是他们所读大学的城市。
为了能尽快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两人都分外努力地工作着,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之间出现了分歧。
文俊辉工作的公司有意将他外派到子公司,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但待遇很好,而且回来后就可以升职,工作也会更加稳定。
但徐明浩认为这样就背离了两人的初衷,当初就是为了不异地才折中选择了这座城市的。
或许是双方都被工作折磨得太累了,他们大吵了一架。
他还记得两人争吵之时说过的话。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真的搞不懂,猫都比你好懂!”
“那你就养你的猫去吧,别管我了!”
文俊辉见徐明浩久久没有说话,有些着急,又拿自己的脸蹭对方的脖颈:“明浩,只要你说想我,我就会回到你身边,可惜我比我想象中还要离不开你,所以我先一步服软了,没有什么猫要照顾,不是猫需要你,是我需要你。”
徐明浩刚哭过的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含糊又可怜的鼻音:“讨厌你,文俊辉。”
文俊辉“嗯”了一声:“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冰释前嫌的两人简直比热恋期还要黏糊,三天两头就出去约会。
这天,一路顺着情侣约会路线打卡到美食餐厅的文俊辉正坐在位置上等徐明浩从卫生间回来,却意外见到了两人的共同好友。
对方看了眼文俊辉身旁的座位,了然道:“出来吃饭啊。”
文俊辉同他打了个招呼。
好友继续问:“你男朋友还把你当猫养吗?”
文俊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好友不明所以,下一秒却听见徐明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走到文俊辉身边,又看了眼对面的人,笑了下:“好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三人寒暄了一阵。
谈话的最后,徐明浩看看文俊辉,又看看友人:“对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好友耸了下肩,朝文俊辉挤了挤眼睛。
“噢,我祝你们百年好合呢。”
THEEND
FREETALK:灵感源自多年前我看到的一则新闻:照顾了三年的女友姑妈竟是女友本人。
总而言之是个无厘头的小甜饼
观察者效应:在物理学实验中,为了能够看到电子,实验者必须想办法让光子与其相互作用,而这个动作必然使电子的活动路径产生变化。这一效应用来代指人类几乎没办法不影响所观察的事物,只是程度高低有所不同。
薛定谔的俊,明浩看他的时候他是猫,不看他的时候他就是人.jpg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如果人多的话,会在出2因为怕大家审美都不太跟我一样出了也是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