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养了只兔子后,对我愈发不热情了。
好几次,我都注意到那兔子用她那黑色无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就好像是我抢了她的男人。
01
我和男朋友的订婚仪式在即。
可日子越接近订婚礼,家里那只瞳孔黑得发亮的兔子便愈加想和我的男朋友贴贴。
每次我回家,看到他抱着它,除了洗澡,就没有过放下的时候。
和那兔子眼对眼的时候,我莫名觉得后背一阵凉意。直觉告诉我这兔子绝对有问题。
和男友一说,他还怪我工作压力太大,神神叨叨,说是我出现了幻听。
可我感觉家里肯定是藏了个女人。
趁着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我把...
趁着他去洗手间的时候,我把家里翻了个遍,但就是没有找到女人的影子。
我还往窗外瞧了瞧,没有人逃跑的痕迹。
想到我和他的婚礼,我越发觉得不安,总担心他白天趁我不在,在家里藏了人。
我闺蜜瑶瑶说我要是实在不放心,让我安个针孔摄像头。
我一开始觉得不好,但她直接把那玩意给了我。
我忍不住还是给安上了。
我原以为做这事其实就是为了安慰自己,可没想到这摄像头却拍下了让我吃惊的一幕。
我坐在瑶瑶对面,面前的蛋糕再也无法下咽,刚下去的一口在我胃里翻搅,我觉得一阵恶心。
「你不等妍妍啦。」
「不等了,下次再约。」
忍着看完了手机里的监控内容,我站起身来,来不及和瑶瑶多说两句,赶紧地就驱车回家了。
在家门口,我听到了女人的声音,气得我一直按门铃。
没法忍着了,我握紧拳头,用力地敲门,像是把我所有的怒气都报复在了门上。
好久,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心累了,门终于开了。
陈立光着膀子,皱眉看着我,一手还揣着小兔子。
他的脸很红,身上有汗味和奇怪的味。
桌上乱七八糟,酒瓶毛毯掉在了地上。
我试图深呼吸,却发现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心脏有点绞痛。
我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把丢到了地上,坐在沙发上,我看着他。
「你刚做什么了?」
林峋有些局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刚在打游戏,戴着耳机没听到。」
坐没一会儿,我终于意识到那股怪味是什么了。
明显就是剧烈运动后的欢好味,我的恶心再也忍不住了,立马冲到洗手间吐了起来。
出来后,他正要手放在我额头上。
那女人的骚味让我猛地往后一躲。
他看我的反应有些懵了,但只一会儿,我听见他说。
「今天吃什么外卖,我来点。」
我心里暗骂,你点的单还都是用我的卡付的款。
「我们出去吃吧。」
说这话时,我把他怀里的兔子接过来,随手往旁边一丢,暗暗用了点力气,不过他没看出来。
那兔子被我一丢后,发出了不满的声音,陈立还往她那看了一眼。
我挽着陈立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
她好像感应到了什么,突然猛地地朝我冲过来。
幸亏我早一步躲到了陈立的背后。
「那就出去吃吧。」
陈立淡淡地应了我一声,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轻轻将她放到一边,转身想要去拿桌子上的小零食。
「回来再喂吧,吃多了消化不好。」
我顺手把她丢进了笼子里。
在他说话之前,我阻止了他去拿零食,拉着他,我讨论起我们的订婚礼。
「订婚,你想要什么礼物啊?宝贝。」
最后两字说完,我有点恶心。
他因此忘了她,脑子里只想着自己要什么了。
「如果能有辆宝马,以后你下班我去载你。」
「好啊。」
我假装对他嫣然一笑,心里想到绝不就这么分手便宜他。
02
因为没有提前预约,我不知道选哪家店好,想来还是选了常和闺蜜去的店。
那店里的人都认识我,我暗地里已经安排好人待会就和陈立出示付款单。
我看着菜单就挑最不便宜的点,这当然不足以解气,临走前我还点了一些送到我几个朋友家去。
一顿饭下来,少说也得十万起。
店长把账单给到了陈立,说话间都笑得合不拢嘴。
我假装没有看见陈立的表情,自顾自和店长闲聊起今天的菜色。
余光我瞥见了陈立的犹豫,他的脸色有点苍白,表情很难看。
即使他不情愿,他还是把单给结了,只不过耗时久了些,我想他应该是找了他的狐朋狗友借钱去了。
我心里明白他这人,遇见我之后就不工作了,存款并没多少,却就喜欢做这种死要面子的事。
刚走出店,我正愁没地方去,不想就这么回家去看那贱人。
刚好我的手机来消息了,珠宝店说前几天我要的货到了。
我笑着挽着陈立一路逛街,然后走进了珠宝店。
「林小姐,你的项链到了。你看看。」
柜员从柜子里拿出了我要的那款,我笑着看向陈立。
这意味让眼尖的店员抓了个正着,结果店员在那里帮我说话,都不用我费嘴皮子,三下两下就把这男人脆弱的自尊心攻破了。
「多少钱?」
我看见他听到数字后强撑着的样子,他腿微微软了一下的感觉让我觉得妙不可言。
他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他,笑着就是不说话。
店员继续夸他,他根本没有后退的余地。
终于,在店员的攻势下,他不得已妥协了。
我看见他信用卡已经被刷爆了,他拿着上厕所的借口走了出去,回来他买下了项链。
我心里暗笑,知道他一定又去找人借钱了。
走时,店员还不忘做好售后服务,她说,「林小姐真是好服气,有个这么爱你的老公。」
我笑着说谢谢,余光瞥见陈立的脸已经笑得僵住了。
我想演戏演全套,在陈立脸颊亲啄了下,道,「老公爱你哦~」
陈立干咳了两声,声音怪怪的,说道:「你喜欢就好。」
我靠在他身上,假装很需要他,道:「喜欢啊,我喜欢这个就像你喜欢宝马一样。」
陈立听了,脸上终于有了真正的笑容,脸上的僵笑早已无影无踪。
确实,比起我养他的付出,这点又算什么呢?
「你喜欢的游戏主播,我已经在帮你物色经纪公司了。」
陈立激动地搂住我的腰,在我身上轻掐了下,说道:「还是宝贝懂我,要是咱家公司是搞这块就好了,这样就不用拜托别人了。」
我含笑偏头,心里直呼不要脸。
回到家后,陈立刚进门,那兔子就开始有动作了,在笼子离开时不老实。
陈立脱下鞋就想把她弄出来。
我看她出来的一瞬间,立刻窝在他怀里,有些不满。
他拿起衣服就进了浴室。
陈立在里面洗澡,她居然敢跑到前面一直盯着。
我恶狠狠地盯着那兔子。
把她抓起来,我用力拧了下她的脖子。
她开始发出痛苦的声音,我一脚把她踢得老远,看着她冷笑。
03
「喂,陈樾。」
我躲在角落和陈立的表哥小声通话,浴室的水流声很大,我知道这样的声音陈立他听不见。
看着被我弄疼的小兔子躲在角落,我冷笑看她。
「明天下午电玩城?」
自从上次和我一起出去偷偷打了电玩,尝到了亲我的滋味,这家伙就开始觉得那地方就是他的爱情圣地。
我轻声答应了,回了房间,我把门锁上,不想让那讨厌的家伙进来。
我戴上耳机,一会儿,我感觉到有人在敲门。
我被音乐声调得更大了,就是不想放这个臭男人进来。
次日一清早,我开门,发现那只兔子窝在他怀里睡得正甜蜜。
他迷迷糊糊听到了声音,一揉眼看见了我。
「不好意思啊,昨天随手锁了门,结果我睡着了。」
陈立闭上了眼,鼻息很重,胡乱嗯嗯了两声,说道:「没事。」
我感觉他瞬间清醒了不少,从沙发上下来,他拉着我的手,问我:「去干什么?」
他的眼里多了一丝戒备。
我假装无辜地看着他,道:「见朋友啊,还能干什么,我总不能天天围着你转吧。」
他微微松了手,眼里满是怀疑,但他还是让我走了,只是说让我早点回来。
「我们今天别见面了。」
他追问为什么?我搪塞说今天不安全。
果然,在电玩城里的咖啡厅,我屁股刚坐热没多久,就看见陈立满脸通红冲进来。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对着我喊道:「让我抓到了吧。」
他冷笑,转过去一看,人傻了。
他看见是大名鼎鼎游戏公司的负责人张俊豪,脸烧得更红了,话堵在喉咙,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张老师,这位是我的男友,也是我刚和你说的,未来很有潜力的游戏主播。」
陈立一听这话,赶忙接上了。他伸出手,道:「是是是,很高兴见到你。」
我看见他的手微颤,暗笑这家伙这就已经没胆了。
「既然你们在谈重要的事,那咱以后约,我就先走了。」
我见陈立话都没说完就要往后退,心想他真不愧对得起外界对陈家这独苗的称号,怂包。
当初和他谈恋爱的时候,完全没发觉他的这幅模样。
果然,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盲目的。
从电玩城出来,我被一个黑影挡住了。
对方转身,眼睛与我对视,我惊了,赶紧把他拉到一侧。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磁性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他似乎还偷偷吹了口气,骚得我耳朵痒痒的。
「你说不能来,我就不来了吗?」
我看着他,咬牙,小声说道:「你不知道他也来了吗?都和你说了危险。」
他拉着我上了他的车。
「现在安全了吧。」
他见我没有回话,缴械投降。
「好吧,这城市的电玩城都是我们家的,我来这里谈生意不过分吧,遇到了这么说也不过分吧。」
我看着他,一脸怀疑。
「真是来谈生意的?」
他握住了我的手,暖暖的温度从他那传递到我手里,我听见他说了一个字。
「真。」
他的眼睛看我温柔似水,就在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就要相信了,理智将我拉了回来。
「那如果,我要你曝光陈立,你会答应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知道这在他家会掀起腥风血雨。
陈立当初因为没有胆识没有眼光,没有入得了陈家老爷子的眼。
陈立赌气,一个人出来了。
他爸妈后来见我家能够给他带来许多的好处,每次见面对我倒是嘘寒问暖,就希望有一天我能帮着他们帮陈立扶上位。
眼看着陈樾这么久都没有回应,只是一直看着我。
我就知道自己心里的选择没有错,男人都不可信。
我偏头,冷眼看向前方,他却一把扭过我的头,轻吻我,然后又慢慢加深这个吻。
我们离开彼此时,我听见他的声音。
「我以为你会信我?这话你问了我很多遍,我给你的回答永不改变。会,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我头靠在他怀里,因为这些天的压力,我忍不住哭了。
「阿樾,我想和你说个事。你可能会觉得很荒唐,但这是真的。」
我从Ipad里把监控录像调出来给他看。
他瞳孔一震,惊讶地看着我。
「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
他看着我,眯眼问道:「谁?」
「说了你可能不信,她是我家的兔子变的,陈立的兔子。」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我变成了人人都爱的娇媚尤物。
那个曾经欺我辱我,高高在上的人折服在我的石榴裙下。
我勾起微笑,我就要他这样,他本就不配光鲜亮丽活在人群中,你看他现在,坠入泥潭,肮脏至极!
1
林清以前是个小网红,现在是我们演艺公司的新人。林清,你先对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曾经对我只有一张厌恶脸的经纪人此刻笑容灿烂,他甚至还拍了拍我的肩,宽慰着我:
“不用紧张啊,我们公司的同事们都很友爱的。
这就是漂亮女孩的特权。
昨晚我在镜子前确认过,那确实是张千娇百媚,堪称“直男杀手”的面孔。
我心中冷笑,没想到那个人的理想型竟是这种娇媚风格。
而我也早将自己的“新人设”想好...
而我也早将自己的“新人设”想好了。
我在会议白板上工整写下“林清”二字,顿时听得底下又一阵窃窃私语。
我没有特地换一个名字,而是继续使用作为被霸凌者,带有屈辱意味的名字。
一字一句,我都听得清清楚楚,直到写完最后一笔画,我才将被捏得变形的笔盖扣回笔上。
“诶,那个林清呢?两天没见到了吧,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死不死的,看见他就晦气,不见还落个清净。”
“这个林清可是个大美女呢~看着就赏心悦目。”
我转过身,冲一众熟悉的同事露出我练了一晚上的笑。
娇柔的、妩媚的,温温柔柔中又带着些许害羞的笑。
果不其然,那个人的眼睛“唰”地更亮了,亮得像是黑夜捕食的猛虎,叫我一阵本能地寒战,又一阵畅快地战栗。
“大家好,我叫林清,临安本地人,但我有点特殊癖好,我特别喜欢拔鸡毛,刮鱼鳞,太解压啦!”
就听“啪嗒”一声手机掉落地面,小众事物的喜爱往往是瞬间引起一个人注意的最好方式。
尤其是一致的小众爱好。
宋飞足够变态,喜欢虐杀小动物。
介绍完之后我无地落座,只见宋飞上来就是一脚,将原本在位置上坐的好好地男人踹到地上。
下巴对我一挑:“来这儿。”
2
小时候我很喜欢看短视频,其中有一个让我印象深刻。
小跟班被地头蛇揍了,他找神明哭诉,说想变成女孩,神明就掏出一个人皮面具,于是小跟班戴着人皮面具,周围人果然把他当成女生,地头蛇更是对小跟班一见倾心,当场抓着发小给小跟班下跪道歉。
那一天地头蛇非但没再欺辱小跟班,还处处讨好小跟班,心甘情愿地让他报仇,直到最后地头蛇求婚,小跟班不小心揭下面具才暴露。
小时候我只觉得好笑,觉得地头蛇真是个傻子,会爱上女装的小跟班。
但当我长大,再看这集我却只觉得羡慕。
生为男生,我天生瘦小,性格又软弱,被欺辱也毫无还手之力——简直和小跟班一模一样。
除了我没能遇见一个可以拯救我的神明。
我被孤立、被针对、被殴打,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直到昨天,在我终于撑不下去,绝望地爬上顶楼时,我忽然看到一位白发神仙,他说可以许我一个梦。
于是我祈求,我想变成一个女生,一个那个霸凌者抵抗不了的女神,让他喜欢我,爱上我,非我不可。
我要让他疯狂,让他魔怔,最后,让他绝望。
比我现在还要绝望千倍万倍。
我颤抖着对着神仙祈祷。
然后,我的梦就实现了。
3
“你好,我叫安可琳,认识一下?”
安可琳就是宋飞的一条狗,当时她也没少欺负我。
“小清你为什么不当网红到我们公司啊?是被扒出什么丑闻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堪堪一笑,这就坐不住了?
“嗯,也不算丑闻,就是,黑粉污蔑我被老男人包养了,但那个人其实是我……继父。”
闻言,安可琳意味不明地“哦”了声,与几个小姐妹交换眼神:“所以你是因为和继父关系不清才被污蔑包养的喽?”
看着远处走来的身影。
我嘴角的笑适当一僵,睫毛上下颤动,一种易碎感萦绕在我身上。
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喜欢什么。
易碎的玫瑰,真不错。
就听见宋飞漫不经心的说:“安可琳,工作忙完了?”
这种感觉,回荡在我每个被惊醒的夜晚
我咬住舌尖,巨大的疼痛感让我意识变得清醒。
安可琳也被宋飞吓了一跳,似乎是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见他。
“还没呢。怎么了阿飞有什么事儿吗?”
“呵。”宋飞冷哼一声,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侧安可琳僵硬住的身体。
“我....我就是跟林清聊聊天,看她这么漂亮,想跟她做好朋友!”安可琳有些无措的在做辩解,宋飞只是冷冷地注视。
只听“啪”一声响安可琳的脸被打歪在一侧,整个办公室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我和你很熟吗?‘阿飞’?安可琳,手别伸到我身上。”
我深深看了一眼宋飞,在他的手准备搂住我的腰的时候蹭的一下跳了出去。
“我要去拿工牌。”
刚一出门,迎头就撞上一个愣头青。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只听对面骂骂咧咧,语气甚是恶劣。
“妈的,谁撞老子?”
“操!好美!”
孟昱看着我的眼睛出神。
宋飞出来的时候眼底带着不悦:“老孟,走路怎么不看着点?”
“我觉得我要恋爱了老宋!”
“我他妈遇见仙女了!”
“她就是我的菜!”
孟昱抱了一下宋飞,对着我笑的痴傻。
“我记得你等会要排拉丁舞吧。”宋飞过来一脚踢开孟昱,强行将我拉到他的身边,俯视着我:“拉丁舞需要个舞伴吧。”
“嗯?”
“老宋,你不是要去练爵士么?”孟昱这个眼力见,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宋飞手里混这么久的。
这一下又神经兮兮的贴到宋飞耳边:“新来的妞?”
“新同事,林清。”
孟昱挑了下眉。
“怎么跟那个东西同名了。”
呵,原来我在众人嘴里不过那个东西。
4
现在回想,这一切简直不可思议。
失去意识之前我还在想,为什么宋飞这样的人能够干干净净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我直到死亡也未能复仇!
再一次醒来,我的身体我的样貌,我的一切一切都变了。
我变成了万人迷的模样,除了我的身世,我的一切都变了!
我的siri突然发出冰冷的机械女声:“04623,系统查询到你的心愿,现在开始,系统将帮助您实现遗愿。”
她弹出信息,我看着上面为我制造的虚假人设紧握双手。
“宋飞、孟昱、安可琳!我林清回来了,这一次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宝贝!”
恰在这时,一道热切的男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叹了口气,放下手机,走出办公室,抬手弹了孟昱的“脑门儿”。
以我的身高是肯定够不着孟昱的,孟昱主动屈膝低下头来给我敲,之后又不要脸地拉住我的手又亲又摸:“宝贝敲得手疼不疼?我给你吹吹,呼——”
我有些恶寒:“我还没答应和你在一起呢。”
“嘿嘿,我就先过过嘴瘾嘛。”孟昱傻笑出一口大白牙:“反正你一直都是我的宝贝,等你工作稳定下来我们就结婚!”
我盯着孟昱,就像在看一件凶器的组合体,而我被那把凶器伤害得遍体鳞伤。
所以不可能有感动,只有恐惧。
宋飞的到来结束了我俩的对话。
“飞哥我先走了。”
宋飞的到来让我下意识的打了个了冷颤
“冷?”
宋飞眉头一挑,我直觉肩膀一重。
“穿着。”
宋飞的话带着命令,我看着身上价格不菲的牛仔外套抿了抿嘴。
也好,一会儿孟昱过来看见这个情景,宋飞又会做出什么解释?
下班后孟昱果然屁颠屁颠的走来,手里拿着水果捞,看见坐在凳子上休息的我一愣。
“你穿的谁的外套?”
孟昱眼底划过烦躁,我还没来的及说话,宋飞就走了过来,扭开一瓶水递到我面前。
“我的外套。
孟昱眨了两下眼,而后亲昵的搂住宋飞的脖子:“害,好兄弟,多谢你帮我照顾我老婆~”
“什么老婆?她答应你了?”宋飞语气带着嘲讽,孟昱听后一愣。
“你什么意思?”
孟昱终于不傻了。
宋飞摆摆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孟昱点点头,又回到那副没心没肺,痴傻模样,贴近宋飞耳边嘀嘀咕咕。
看着两人眼底的玩味,我知道,今晚又要有人遭殃。
当我下班,特地假装不经意走到那个阴暗潮湿的胡同的时候,我看着蜷缩在泥巴里被孟昱围殴的人鼻头还是一酸。
他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我呢。
“你们在干嘛!”
我惊呼出声,打断孟昱的动作。
“宝、宝贝?!”
孟昱拨开人群冲出来,他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脸上邪恶的笑尽数褪去,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抓住我的手:“宝贝你怎么会在这?”
“你们在做什么?”我眼眶红了,质问的声音也颤得厉害。
众男生面面相觑,孟昱也急到结巴:“宝、宝贝你误会了!我们,我们就和他玩呢!这是一种新型游戏!”
孟昱转头瞪道:“对吧?”
一众人慌忙的使劲点头:“对啊对啊嫂子!我们都是朋友,和他闹着玩呢!”
其中一人恶狠狠地拽起地上的男生,威胁地问道:“我们就是和你玩新游戏呢,你说是不是啊赵俊?”
眼镜被这么一拽而彻底报废,赵俊嗫嚅的声音小到像是蚊子:“是、是……”
孟昱猛松一口气,欣喜回头道:“宝贝你看,他自己都承认了……宝贝?宝贝你怎么哭了?”
玩新游戏?
原来在他们眼里,这么恶劣的事情,不过一种游戏,宣泄自己负面情绪的游戏!
“宝贝……”孟昱彻底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过来帮我擦眼泪,伸手想搂过我,却被我用包包砸开,我哭着吼道:“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孟昱木在原地,神色不安中透着慌乱,像是即将失去什么宝贵之物。
也就在这僵持之际,巷口幽幽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老孟,这可不行哦。”
我僵硬回身,就见一身干净西服的宋飞踩着月光而来,宛如“天仙”下凡,他嘴边勾着清浅的笑:
“惹女孩子哭,可不是什么绅士行为呢。”
5:
一场闹剧因为宋飞的到来结束,我拒绝了两人的请求,一个人带着受伤的赵俊去医院。
但也仅仅只是把他送了过去。
因为我记得,我受欺负的时候让叫赵俊替我做人证,他却因为害怕,出卖了我。
我不是圣母,这一次出手,只是觉得,看见他,又仿佛看见了自己。
“林..林清。”
他叫着我的名字,我扶着他的手一抖。
“对不起......”
他在对谁道歉呢?
我看着自己挺起的胸脯,36c绝美胸围摇了摇头。
我现在是如假包换的女人,手机和系统都在帮我构建复仇的世界,我的身份是不可能被识破的。
只有一种可能,赵俊只是借着我,回忆起了,当初的我。
他也有他的苦,我叹了口气。
对于他的怨,也就随风散了吧。
次日,宋飞在办公室拦住我,问我要不要将昨晚的事告诉经纪人。
我探究地注视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眸。
宋飞的心思,我着实猜不透。
但我害怕再生端倪,或是让他看出什么,只好装作纠结,但又不得不点点头。
“我们这是让孟昱改邪归正对吧?”
宋飞没有回答我。
经纪人办公室里,蒜头鼻才来上班。见有艺人打搅,蒜头鼻先是面露不悦,在看清我和宋飞的脸后又笑成菊花。
我严肃地将昨晚的始末都讲了一遍,甚至特意强调霸凌者就是“我们公司的孟昱”。
余光里,我看见宋飞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正打量着我,眸中晦暗不明。
蒜头鼻精明的眼睛在我们身上转着圈,和蔼的话里全是不想管这事的意思,说到最后,蒜头鼻扔下一句话:
“为什么他只欺负赵俊不欺负别人呢?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又一次听见这种受害者有罪论,我丝毫不感到意外。
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职场霸凌若就是有领导这与我无关高高挂起的“巴掌”的默许,怎么能拍得响呢?
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宋飞开口强调了这事的严重性,蒜头鼻才不情不愿地答应找孟昱来聊聊,出了办公室,我忽然停住脚步,意外的看着宋飞:
“宋飞。”
宋飞两手插兜哼着歌,止步侧头:“嗯?”
我身子颤了颤,还是咬牙问道:“你觉得,孟昱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欺负同事。”
“在你看来这很不能理解吗?”宋飞摇了摇头。
“你只要花一点小钱,他们对你就会感恩戴德。”
人,真的分三六九等吗?
“你有梦想吗?”
我问宋飞。
宋飞看着我反问:“你有吗?”
说完他又喃喃自语到:“我不需要什么梦想,梦想是赵俊那种人才有的,他们去实现梦想,我只要花钱使唤他们就行了。你听过一句话吗,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字字扎心,似乎有字字在理。
我从未这么分明清晰的感受到阶级的差距。
宋飞忽然凑近,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我的耳垂,叫我吓得又是一个激灵。
“你在发抖。”
“你知道什么地方阶级划分的最明显吗?”
宋飞问我,我摇摇头。
“是飞机,头等舱、商务舱、经济舱。”
“一块布隔着的,就是三个阶级。”
“林清,我对你有点意思,在我身边站着,你觉得怎么样?”
他勾起我的下巴,眼底爬上一丝情欲。
深夜应酬陪客户喝到吐,扶着墙回家的路上突然收到了几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性感的镂空内衣骑在一个男人的脸上摆出各种姿势。
那一刻我的酒醒了,心中的愤怒也达到了顶点,因为照片里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前妻白莉莉!
她不光出轨了,还设下圈套让我净身出户,这个贱人,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1、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还得从我跟白莉莉离婚前说起。
我叫谭城,虽然算不上顶级富豪,却也有些小钱,可以说在离婚之前,家里的房子车子包括白莉莉一家人的日常开销都是我一个人在出。
一个月之前,白莉莉生下女儿小小,我辞掉手里的应酬打算在家陪她坐月子,...
一个月之前,白莉莉生下女儿小小,我辞掉手里的应酬打算在家陪她坐月子,她却坚持让她乡下的妹妹过来照顾。
我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再细心也比不过女人,而且小姨子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人,二话不说答应了她的请求,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正因为小姨子的到来,给我和白莉莉的关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老公,你快出来帮静静抬一下行李!」
门外传来白莉莉甜美的声音,我想到老婆坐月子抬不了太重的东西,合上电脑便出了卧室。
客厅里,白莉莉身旁坐着一个五官清秀的妙龄女子,她梳着高马尾,穿着素白色的连衣裙,将前凸后翘的身材展露无遗,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比电视里的明星还要好看几分,这还是我的小姨子白静吗?
老实说,在我跟老婆结婚之前我又不是没见过她,可她当时留着厚重的刘海,穿着朴素的校服,完全看不出是个小美女,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大十八变吗?
「老公,你在看什么呀?不认识静静啦?」
白莉莉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白莉莉手里的拉杆箱放到一边,又替白静倒了一杯茶水。
「我昨天加班到深夜,现在有点走神,你别介意。」
白静接过我递给她的茶水,一点一点的喝下去,看着纸杯上还残留着她的口红印,我咽了咽口水,有些想入非非。
白静的声音软绵绵的,又透露着小心,我坐在白莉莉身边笑着说道:「怎么会介意呢?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来照顾我老婆和小小,她们孤儿寡母的在家我也不放心啊。」
白静听了我的话脸色一红:「姐夫,你对我姐真好。」
听了小姨子的话,我心中一阵得意,那是当然!我能对自己的老婆不好吗?
本打算起身给白静切点水果招待一下,却发现白静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我的腿上,趁着老婆看手机的功夫,她那双雪白的大腿一下一下的蹭着我的裤裆,我越是往后躲,她就越是靠近。
她到底想干嘛!
我皱着眉头想把骂人的话说出口,却碍于白莉莉在场终究是没发作。
可随着她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那双手也逐渐不老实起来,甚至当着我老婆的面去解我衬衫的扣子!
真是够了!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猛地站起身,毫不留情的将白静甩到沙发上:「我工作上还有点事没忙完,你们先聊。」
回到书房,我盯着电脑上复杂的方案,大脑一片空白。
白静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真的对我有那个意思?
2、
一直到晚上九点,我的心里始终不安。
如果白静真的对我有那个意思,我到底该不该跟老婆说一声呢?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老婆刚生下小小,月子还没坐完,我跟白静如果真发生了什么怎么对得起她?
啪——
客厅外传来一阵响声,我顺着声音去看,发现老婆跟白静吵架了,虽然听不清她们具体说了什么,可白静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心疼,老婆看上去好像是生气了,因为我隐隐约约听她提到了“学费”和“掂量着办”,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小姨子的学业上遇到了困难?
我皱着眉头,本想去外边看看,却发现老板发了消息给我,说是方案还要重新改一遍。
没办法,为了给孩子赚奶粉钱,我只好一一照做。
她洗澡居然不拿浴巾?
「嗯…好。」
我抓起浴巾敲了敲卫生间的门,白静伸出白嫩的手臂将毛巾接过来。
「姐夫,你人真好。」
她裹着堪堪遮住大腿根的浴巾从里边出来时,头发上的水珠刚好滴进胸口,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我捂住眼睛努力不让自己乱想,可身体却由不得自己做主,不自觉看向她雪白的脖颈下的春色。
「姐夫,看什么呢?」
白静笑着向我走来,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味,那是体香和沐浴露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她红着脸凑过来:「你也要洗澡吗?」
「嗯…是的!」
我闭上眼努力不让自己去看白静,抓起浴巾后迅速关上浴室的门!
真是好险!我差一点就犯错误了!
这个白静真是个妖精!
3、
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关于白静的梦,梦里她穿着女仆装,迈着猫步骑在我身上驰骋,我被她折磨的差点没了半条命!
「姐夫?醒醒?起来吃早饭了。」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白静正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加黑色的丝袜坐在床边看我。
我被吓得顿时惊醒:「你…你怎么进来了?」
白静笑着看我:「姐夫,是我姐让我来的,她抱着孩子去菜市场了,临走前熬了一碗粥,特意让我端给你。」
白静说着,已经把米粥端到我面前。
老婆熬给我的?我记得她以前明明不会饭,难道是为了我特意学的?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白粥,我顿时觉得这些日子吃再多的苦也值得了,尤其是想到老婆认真熬粥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就是全天下最有福气的丈夫!「既然是你姐给我熬的,那我得把它喝干净!」
白静却皱着眉头看我:「姐夫,你还是少喝一点…粥…粥喝多了容易上火。」
可是我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想到是老婆亲自熬给我的,我将碗里的白粥一饮而尽,吃了一碗又一碗,不得不说这粥的味道怪怪的,甜中还带着苦涩,喝到一半时,我只觉得眼皮发沉,就连白静的模样也是越来越模糊……
4、
「你们…你们怎么能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我可是刚出月子啊!」
我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吵醒,猛地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床边还躺着白静,她赤身裸体的躺在我身边,浑身上下遍布吻痕。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白静会躺在我的被窝?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却怎么也想不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老婆你听我解释!」
白莉莉将我狠狠扇了一巴掌:「解释什么?你昨天可是喊了一晚上白静的名字!快说!你俩是不是在我怀孕之前就睡在一起了?」
匆忙下床,我顾不得穿衣服,抓住老婆的袖子解释道:「老婆!你要相信我!昨晚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
「你给我闭嘴!你们这对贱人!谭城!我要跟你离婚!」
在听见离婚的那一刻,我的心都要碎了,明明我昨晚还在幻想和老婆女儿以后的幸福生活,现在居然闹到了离婚这一步…
老婆嘶吼的声音不小,白静也也醒了,她睁开眼,见自己光着身子跟我躺在一起,顾不得伤心,跪下来解释道:
「姐…你听我解释,我跟姐夫真的没什么…」
白莉莉气得将白静推倒在地,「呸!你们都睡在一起了还要骗我!贱人!为什么勾引我老公!」
两个女人撕扯起来,白静浓密的长发被扯出一大缕,白嫩的身子也遍布淤青,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哭着说道:「姐!我对姐夫真没那个意思!」
可老婆压根不肯听我俩的解释,她手忙脚乱的开始收拾行李,我怎么拦都拦不住。
老婆抱着孩子摔门离开,我的情绪更是直接炸了!
我明明记得自己喝完粥以后直接睡下了,又怎么会跟白静做那种事!
回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更是疑点重重!
白静端来一碗米粥给我,说是老婆熬给我的,我毫无防备的喝了下去,后边的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了!那碗粥里有浓重的中药味!说不定是白静偷偷下的药!再联想到昨天白静当着老婆的面勾引我,我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个白静打一开始就不安好心啊,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撬走姐姐的丈夫,果然是心机深重!亏老婆还对她这么好,她居然背着姐姐做出勾引姐夫这种事!
想到这里,我气得不打一处来,直接将白静的行李箱打包扔到门外,内衣内裤散落一地,我将白静推出门外:「你快给我滚!我们家不需要你这种勾引姐夫的贱货!」
白静眼角噙着泪水,一声不坑的将地上的行李收拾好,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我还是怪心疼的,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一个爱勾引姐夫的小姨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5、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老婆抱着女儿失落的模样,虽然这次是白静勾引我在先,可又的确是我有错在先,老婆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呢?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就提了一车的补品去了丈母娘家里,丈母娘见了我脸色难看,当我问起老婆和女儿时,她更是直接将我轰出去,还说老婆现在不肯见我,已经打算起诉离婚了!
后来我又提着礼物陆续去了几次,导致丈母娘看见我就想把我往外轰。
「谭城,我想跟你谈谈。」
「你不配见我的孩子!」
我回答:「记得。」
当时我跟白莉莉处于热恋期,因为她家境不好,为了给足她安全感,我签下过一份婚前协议,如果我婚内出轨,白莉莉有权让其净身出户,且每月需支付三十万块的抚养费。
「那我们就按照协议上的办吧,你净身出户,再给我二百万的精神损失费。」
我忍住没把骂人的话说出口又想到这毕竟也是我的过错,老婆因此对我有意见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我的确签下了那份协议,想到我跟老婆虽然没有复合的可能,到底也留下了一个女儿,我点头答应下来。
一个月之后,我跟老婆办了离婚手续。
我的父母虽然不差钱,可是在得知我净身出户以后还是将我数落了一顿,又哭着喊着要见孙女,没办法,我只能跟父母说出实情。
为了给孩子赚奶粉钱,我一天打两份工,白天陪客户应酬,晚上开着保时捷跑出租,每当看见白莉莉朋友圈中女儿可爱的模样,我便觉得再苦也是值得的!
亨利咖啡馆?那不是我跟白莉莉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这个人到底是谁!
当天晚上,我又失眠了。
翻着手机,我发现白莉莉的朋友圈把我屏蔽了,可是朋友圈的背景图却依然能看见,那是她跟一个戴着眼镜的老男人接吻的照片,我看了忍不住吐出来。
结婚以前,我一直都以为白莉莉是个单纯善良的乖乖女,没想到她还有这样放荡的一面,想不到我居然被她骗了这么久,看着手机里存着小小的满月照和我没有一分的相像,我心中顿时萌生出一个更可怕的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婚内就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我25岁,是个童养媳。
结婚之后相公缺因为体弱而房事不顺。
我向婆婆求了一剂“地龙散。”
掺进鸡汤里想哄丈夫喝下,但却被他发小喝下,半夜学猫叫来敲我房门……
我年芳25,已是桃李年华,但我的相公却只有17岁。
他少不更事,大字不识一个,从小身材瘦弱且体弱多病。
洞房那天他更是二一添作五,只摇晃了两下,就累的气喘吁吁,然后就闷头大睡。
快的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彻底让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成为了纸上空谈。
到了我这个年纪,这自然是让我无法满足。
本来心里上就体会不...
本来心里上就体会不到这年轻相公的关怀,现在连生理上的享受都消失了。
特别是在初尝人事之后。
这让我年轻的肉体时不时就会燥热难耐。
心情更是像那九月的天,无法踹测。
相公也知道自己的无能,就开始减少了行房的频率,甚至提出了分房的打算。
尽管我极力反对,但他还是无动于衷。
这真的是让我独守空房,只能照着洞房那天婆婆塞给我的“洞房画本”,自己解决。
意外被相公撞见后,还大骂我是淫妇,不守女德。
我心里委屈的想要不是因为你不行,我何苦会流落到这副田地。
我尝试照着画本上,试图引起相公的兴趣,可是他就像蜡造的枪头,一点不顶用。
随着日子变长,我逐渐无发忍受,我决定必须解决这种处境。
我试着和婆婆谈了这件事。
毕竟我一个妇道,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诉说。
当她听到我的哭诉,一开始婆婆的脸色,黑的像三月的冬天。
但是,当我说这是关乎她们王家传宗接待的大事之后。
她还是从药铺买了两剂“地龙散”。
还抚摸着我的手细细叮嘱道:
“这药剂里头有蛇信子,药效可大。”
“你记住,可别多放,容易伤了梓玉的身子。”
“知道了,婆婆。”
我急不可耐的答应道。
然后欢天喜地的回到了房间。
我相公叫王梓玉,是王家三代单传的独子。
我在八岁的时候,就被王家收养,当了他童养媳。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不足月旬的婴儿。
而且他自幼体弱多病。
我从小就跟在他身边服侍,可以说的上是青梅竹马,所以我对他不说是爱意昭昭,但也是心存期许。
自我16岁起,就盼着他能快点长大和我结为夫妻。
好不容易熬到了这天,但他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和我共赴巫山云雨。
我并不抱怨,因为王家对我有生养之恩,和相公17年的相处也让我对他有了感情。
从一开始,我能完好的长大,就是因为王家从人贩子手里买来了我,要不然我的下场只能是青楼那种烟花之地或者是成为乱葬岗的一捧黄土罢了。
只是,身体上的需求还是让我时不时盯着院里壮硕的仆从偷偷流口水。
但也只能望梅止渴。
现在有了解决办法,心里自然是无比高兴。
但是,相公年龄本就小,身体还如此虚弱,实在是怕他虚不受补。
特别是婆婆说过:“这也算猛药了。”
我小心的把药包拆开,看着里面褐黄色的粉末,俯下头一闻,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天灵盖,直接放入茶水中,肯定是会被发现。
“该怎么让相公吃下去呢?”
按照他的自尊心,肯定是不愿意吃的。
思虑之后。
我直接让下人去挑一只老母鸡过来,然后自己到厨房亲自熬起鸡汤,打算让鸡汤的味道盖过药味。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
我还亲自主厨,忙里忙外了一天。
现在就等梓玉,晚上回家,就可以试验药效了。
想到此处,我脸上像火烧云一样。
心里更是喜滋滋的暗骂自己可真是一个小浪蹄子。
我让下人看好火候,穿上新买的赤色鸳鸯肚兜,换上一件水墨绿的裙子,精心打扮了一番。
怀着激动的心情期待着晚上的到来。
卯时的时候,相公在王也的搀扶下,昏昏迷迷的进了庭院。
相公一进来就借着酒劲大喊。
“静洁,准备两碗解酒汤。”
王也是管家的儿子,22岁,从小就是相公的伴读书童,长的高大英俊,生了一副好皮囊,从小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
但因为男女大防,自从12岁后我们两个就交流不多了。
听说他之前是在帮他父亲管理王家的商铺。
但自从相公开始接管生意开始,就陪在相公左右辅佐了。
相公此时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他高大的身上,被他扶着带进了房间。
我连忙上前搀扶过相公,将他先放在了椅子上,然后叫下人送上两碗解酒汤。
然后客套的和王也见过礼。
但是我总感觉他的笑容轻佻,眼睛中也藏着什么,可能只是错觉,我告诉自己不要乱想。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支走王也。
很快,两人喝完了解酒汤。
我这时笑着提议道:
“我厨房炖了鸡汤,你们两个正好喝一碗暖暖身子。”
说着不等两人反驳,直接去厨房盛了两碗鸡汤,然后在偷偷给相公的那碗里加入小半勺“地龙散。”
等鸡汤端上桌。
我满怀期待的看着梓玉。
梓玉喝的太醉,即使喝了解酒汤,现在也是胡言乱语,到是王也清醒的很。
王也和相公很快就把碗鸡汤喝掉,接下来就是送客,然后享受二人世界。
但是梓玉喝完之后一点反应也无,胡言几句这后就呼呼大睡起来。
我脸色一变心道不好,当时上鸡汤的时候是他们两个人自己拿的,大抵是拿错了。
此时我看向王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男子气息好像更浓烈了。
“夫人,怎么了吗?”
他嘴上说着疑问的话,,但是他的眼神开始变得侵略性十足。
我故作镇定,不着痕迹的远离了他几步。
“天色已晚,少爷又醉去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少惹人闲话。”
我直接下了逐客令。
“夫人多虑了,咱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可能对夫人不敬,你难道忘了小时候吗?”
嘴上说着话的同时,他健壮的身体也一点点向我靠近。
像山一样,压的我喘不过去。
我感觉身上,脸上,下面无一处不热了起来。
“快,快些离去,要不然我喊人了!”
我慌乱的呵斥着他,又怕引来仆人,只能低声。
配上我娇小的身驱,显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夫人说的什么话,我还能对夫人做什么吗?”
说完他迟疑了一会,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房间。
一会过去,感觉他真的是走了,我轻拍自己的胸口,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转头看着桌子上趴着的相公,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心里还有浓浓的失落感冲上来。
我把丈夫扶上床,心里暗骂他是个废物。
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无奈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来今天只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我立马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双手开始动作,嘴里也发出细微的轻吟。
很快,在我快到达顶点的时候,门外突然传出了猫叫,同时,还有划门的声音响起。
被打断的的我嘴里咒骂着:
“你这死猫,要不是看你长的可爱,早就把你扔了。”
同时,嘴中呼喊着让它离去。
可是猫叫个不停,还不停划着门,我怕吵醒家人。
无奈,我只能披上一件单衣,想着赶紧把猫赶走,然后在回来继续。
我缓缓的打开门。
外面哪里是猫,分别是人!
王也!
他此时倚着门边,看着我因衣服单薄而暴露出来的赤色鸳鸯肚兜,似笑非笑,还勾起嘴角冲我喵了一声。
我连忙要把门关上,却怎么都拉不回。
定睛一看,王也正把着门边。
“你要干什么?”
我紧张的问,同时身子向后缩。
“我只是不小心听见了夫人的声音,所以特来看看。”
鬼才相信,他分明是之前根本就没有离开,刚才一直在听我的墙角。
我心里羞愤交加。
他说完,开始慢慢靠近,猛的抱住了我,将我压在了门边。
“别,别这样,王也…”
“你别…”
我低声乞求。
他却变本加厉,甚至连手都伸进衣服开始摸索而上。
顺着他手抚摸过的身体,像是被火点燃。
加上刚才被打断,此时更是欲火难消。
王也紧紧的贴在我的脸上,嘴上说着话,手上的动作还不停下。
“夫人,你早想的不行了吧,我刚才在外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少爷他根本就不行,让我这个书童替他效劳吧!”
他的话语带着魔力,我全身都开始发痒。
“不可以,我不能不守妇道啊!”
“没事的,就一次,少爷已经醉了,现在夜深人静的,没人会知道。”
“我半夜就走。”
他贴的更紧,手也经伸进了肚兜,大力的揉捏。
“关,关门…”
我用尽力气的喊道:
他急不可耐的把门一关。
他把我压在床上,我用仅存的理智控制身体,不住的向着床里缩去。
“快停手,你在这样,我就喊人了!”
他此时停下动作,摆正了我的头。
含情脉脉的对我说:
“静洁,其实,在我们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但是你却只盯着那个废物少爷。”
“我发誓,就这一次,就把今天晚当作一场糊涂的梦。”
他的表情很真挚,再加上我对这件事也有责任。
心里也涌出一阵愧疚。
身体上的需求同时也在冲击我的大脑。
我手臂一松,默许了!
他立刻缠了上来。
我嘴巴此时很干,声音嘶哑,低声催促:
“轻点,小点声,别被他们发现了。”
我想让写作大神卓倾教我写作。
我说我想写变态狂爱上了自己的学生,把他囚禁起来这样那样凌虐他。
卓倾二话没说直接把我带回了他家,他还......
文档上的字越来越少,写五十删一百,直至一片空白。排风扇不断发出沙沙声,听得人心烦意乱。脖颈一转,嘎嘎作响。
又是一夜枯坐,乔遗望了眼窗外泛白的夜空,“啪”的一声合上电脑,倒栽葱似的扎在床上。拿起手机发了一句:“卓倾,我不想活了。”
再瞅人家卓倾,年少成名,本本爆红,一票书粉前呼后拥,当真是人比人该死。
手机许久...
手机许久不见回复,乔遗又嘀咕半天,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等到日上三竿,被念叨的某人终于悠然转醒。看了眼好友半夜“遗言”,估摸着人应该已经凉了。不紧不慢穿好衣服,拿起桌边的黑框眼镜,又去超市溜达一圈。
对话框立马跳出回复:“还要鱼丸、生菜、金针菇!”
盯着屏幕的眼睛弯了起来,哼着小曲儿,脚踩油门,去见证老友第一百零一次“诈尸”。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房内已经热气氤氲,锅里红油热浪一齐翻滚。
乔遗泪眼汪汪,“大神,我的新书又单机了,快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吐几朵莲花,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卓倾摘下满是雾气的眼镜,夹了肉片放进锅里,道:“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乔遗拍桌,“谁说的?哥们儿把所有题材尝试了一遍,头发都快薅秃了,不是用来扑街玩的!”
卓倾睨了他一眼,“每一类想写出成绩来,都要下苦功夫琢磨,这样换来换去当然不行。你仔细想想,自己擅长什么,先挑熟悉的写。”
乔遗掰扯起手指,“文笔一般,古言走不通;感情不够细腻,现言也不行;悬疑推理吧,智商不允许;灵异玄幻么,脑洞又不够大……”
越说越丧气,干脆破罐子破摔,一把揪住卓倾的衣服,咬牙切齿又可怜巴巴,“大神,帮忙指条明路呗!”
虽然卓倾一脸漠然甚至还想翻白眼,但乔遗知道,他一定会施以援手。
要说他和卓倾的关系,那还真是拜网文所赐的一段孽缘。
当年卓倾还是一个萌新,行文随心所欲,更新全靠天意。但乔遗不知哪根筋犯病,在下饺子一样的作品堆里,偏偏和这个吊儿郎当的作者看对了眼,长评、月票、打赏哐哐往里砸。
事实证明,他确实很有投资远见。自己死命“勾搭”来的作者果然一跃成神,俩人线下也发展为好友。
用卓倾的话说,这是缘分天定。
乔遗却背地里腹诽:不,你我本无交集,全靠我充阅读币。
大概是被他如今的惨样触动了恻隐之心,卓倾正色道:“一扑到底容易,绝地翻盘很难。你可以试试剑走偏锋,但不要抱太大希望。”
乔遗撇了撇嘴,“这招我早用过了,可小众的题材之所以小众,就是因为真的没人愿意看,写了也是费力不讨好。”
卓倾挑了挑眉,眼中闪过莫名的光,“不,我说的类型绝对大众化,而且自成一方天地,也是你至今唯一没有挑战过的。”
乔遗思索半天,猛的恍然大悟,睁大眼瞪向他,“不是吧!你居然要我……写耽美?”
他由衷地感慨:“大神,您果然博学多识,连这个都如此精通!”
卓倾却说:“马甲一披谁认得你?再说了,这总比什么‘脑残总裁爱上白莲花’、‘风流屌丝逆袭极品老婆’好多了吧!”
乔遗点点头,确实有些道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卓倾扶了下镜框,微微一笑,“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这笑容很是温和,极有说服力。乔遗不疑有他,翻着网页开始钻研,只是——
对方闻言一怔,“不会啊!爽点虐点密集是肯定的,但也只是表现方式不同。”
乔遗生无可恋地捂住脸,“我大概知道规则了。”
卓倾温声问:“打算写什么?”
乔遗叹息道:“还是套路呗!扇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最后炖一锅‘肉汤’。只要‘肉汤’炖得好,收藏订阅少不了。”
“……”
乔遗又道:“为了方便施虐,随时随地上演不可描述之事,我打算写——囚禁PLAY。”
卓倾嘴角抽搐,拿过手机扫了两眼,发现他进错了网站。刚要纠正,却见乔遗直直望过来,“我想不出情节,能不能把你当做原型带入进去?”
他顿时悚然,听对方开始嘟囔,“你的正职是大学讲师,为人师表,道貌岸然。对自己的学生欲图不轨,非法囚禁,真是衣冠禽兽、令人发指……”
“打住!”卓倾脑门青筋直蹦,“你是不是对我的职业有什么误解?”
乔遗振振有词,“反差大才能让冲突更激烈啊!”
卓倾冷笑:“那为了深刻挖掘人物内心,你是不是应该把自己当成那个学生?”
虽然画风略诡异,但乔遗抖了抖鸡皮疙瘩,还是点了头,“有道理,这样塑造起来更简单。”
见他如此有牺牲精神,卓倾也严肃起来,“虽说你选的题材有些浮夸,但还是加一些真实的元素比较好。”
乔遗揉着太阳穴道:“我尽量想象得接地气一点。”
卓倾轻笑:“那也比不上身临其境来得真。这样吧,我送佛送到西,给你充当一次免费道具。”
说完便拉起一脸茫然的人往外走,道:“既然是囚禁,当然要换个陌生的环境找感觉。”
所谓陌生,只是针对乔遗来讲的,卓倾带他回了自己家。
乔遗在客厅转了一圈,心里暗叹:看这地段、这户型、这装修,啧啧……成神果然很爽。
他不经意扫了眼主卧半开的门,嗯?被子没叠?
正好卓倾从书房取了纸笔出来,招呼道:“过来研究下大纲。”
乔遗忙敛了心神,张口便来:“就是一个有变态控制欲的人,爱上了自己的学生,把他囚禁起来这样那样。最后学生百炼成钢,接受了这个现实。只要注意把主角都设定成男就可以了,很简单。”
卓倾坐在沙发上,抬头问道:“主角为什么会有变态的控制欲?”
乔遗一愣,听他说道:“人物的性格是由环境和经历共同造就的,你要想不崩人设,就得写出详细的人物小传。尽管作品中展现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但作者脑海里必须掌握整座冰山。”
隐在黑框眼镜后的双眼严肃又认真,乔遗不由联想起昔日的班主任,连忙正襟危坐。
“那就先给你设定一个悲惨的过往,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乔遗绞尽脑汁想着,忽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对不住,我真把你强行带入了。”
卓倾倒没在意,顺着说道:“还有一个问题,你若是这个学生,我把你囚禁起来,肆意玩弄,你有什么理由会爱上我?”
乔遗思忖半天,试探道:“被你用肉体征服了?”
卓倾简直想拿笔戳他脸上,“受虐狂吗你?主角一个丧心病狂一个贱出天际,不扑街才见鬼了!你得加些温情和正能量啊!”
乔遗躲着他喷出来的口水,脑子转得飞快,“那就设定成人格分裂,平日都是温柔的一面,潜移默化让我接受了你。然而不经意间露出的另一面,最暴躁也最脆弱,激起了我的保护欲。最终帮你挥散心底的阴霾,重塑光明人生。”
机关枪扫射一样蹦出一长串话,他停下来歇了口气,忐忑地看着对方。
卓倾揉了揉眉心,道:“虽然毫无新意,但描述细腻些也凑合能看。行了,先想个书名吧!”
于是乔遗脱口而出,“就叫《教授在上我在下》。”
卓倾一个字毙掉,“俗。”
“那叫……《亲亲教授轻一点》?”
“低俗。”
乔遗一拍大腿,“《教授,你再X我就要死了!》”
卓倾摘下眼镜叹了口气,似是不想直视他,“不早了,洗洗睡吧,此事改天再议。”
说完带人走向卧室,经过主卧时,忽然脸色一变,一把将人推进旁边的房间。
“砰”地一声甩上门。
乔遗趔趄着站稳,摸着鼻子嘀咕,“至于么?不就是没叠被子,多大点事儿。”
周末没定闹钟,一觉睡到自然醒时,已是艳阳高照。
乔遗推门走出来,就见卓倾正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对他笑道:“饿了吧!别着急,早饭马上就好。”
乔遗盯着他腰上的围裙,揉了揉眼睛,怀疑老友被鬼附了身。他明明记得这人除了煮火锅之外,从来不开火。
等清粥小菜端上桌,卓倾挨着坐在旁边,一脸温柔地看着他,“好吃吗?”
一口粥如鲠在喉,乔遗抖了抖鸡皮疙瘩,忍不住问:“你到底要搞什么?好吓人。”
卓倾脸上的柔情顷刻散去,翻个白眼,“你不是写小说找不着感觉吗?我牺牲一下陪你角色扮演啊!”
乔遗感动一瞬,又皱起眉,“虽然是有温柔的一面,可主基调是囚禁,这样是不是太温馨了点?”
卓倾斜他一眼,“怎么着,我还真拿绳子把你捆起来?拜托你动脑子想想,故事的设定是我爱你,所有的行为都要遵守这个前提。在你没激怒我之前,我只会对你好,不可能无缘无故虐待。”
乔遗低头思索,“可故事一波三折才好看,怎么才能把矛盾引发出来呢?”
卓倾起身收拾碗筷,“不急,你在这边多住几天,慢慢想。”
乔遗不好意思道:“那怎么行,太麻烦你了!”
卓倾刷着碗,笑得好看,“客气什么!生活用品都帮你准备齐了,衣服也按你的尺寸买了新的,安心住着就好。”说完又随口问道,“新衣服穿着舒服吗?”
乔遗一愣,赶紧仔细打量自己,睡袍是昨天随便扔给他的。看颜色不像全新,那只剩里面……
他差点尖叫出声,偏偏卓倾一脸认真地肯定了他的猜测,“我帮你换的,原来那条洗好了,还没干。”
乔遗脸色爆红,汗毛都要竖起来,“真是……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我……我还是先回去吧,不打扰了。”
卓倾有些诧异,“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是我照顾不周吗?”
乔遗飞奔回房穿衣服,心道:是照顾得太好了,变态都没您周到。一想到对方刚才描述的事件,他就忍不住血液逆流。
再打开门,卓倾正倚在旁边等着他,黑框镜片反射过一丝冷光。
乔遗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必须得回去一趟。”
卓倾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不行,就待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
乔遗强笑道:“不骗你,我真的……”
卓倾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我说,不行。”
从未见过他如此强硬又冰冷,乔遗吓了一跳,脾气也被激了起来,“腿长我身上,凭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我偏要走你又能拿我怎样?”
卓倾抱臂堵在门口,轻声道:“不怎么样,只是门锁住了,钥匙在我手里,除非你从窗户跳出去,但别忘了我家可是20楼。”
乔遗撞开他使劲儿转动门锁,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睛,“卓倾,你……”他恍然,“从昨天开始就是你的圈套对不对?你到底想做什么?”
卓倾别开了眼,低声道:“对不起,我只想让你留下来。”
乔遗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原本最熟悉信任的面容,此刻只让他阵阵发冷。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他低喃一句,双手在衣服口袋里胡乱摸索。
卓倾缓缓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举起手机晃了晃,“在找它吗?想报警?”
乔遗僵住,低下头默然不语,指间微微颤抖。
卓倾抬起他的下巴,忽然轻笑一声,眉目变得温和,“真害怕啦?记住你刚才的感受。”
说罢伸手将人从地上拽起来,开启教学模式:“刚才只是举个例子,直接切入情节来塑造人物形象,并随着剧情的展开不断丰满和深入。这比空洞的词语堆砌效果好多了,等到人物一开口就能看出是谁,才算创作成功。”
乔遗依然有些懵,“你刚才只是模拟小说里的主角?”
卓倾点头,“对啊!你不是想不出冲突吗?那我就帮你制造一个,多贴心。”
乔遗咬牙,“那你说给我洗……洗衣服,是不是真的?”
卓倾嗤笑,“我哪儿有那么无聊,就是随口一说,不信你自己脱了裤子检查。”
“你居然耍我!”乔遗气红了脸,扑过去抢回手机,蹭蹭几步跑进主卧,“咔嚓”一声按下快门。
他转过头阴森森道:“我记得还有个说法,如果人物太完美反而不真实,有点无关紧要的小缺陷才好。就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神,其实特别懒、屋里乱得像狗窝,突然就可爱多了是不是?”
卓倾脸霎时黑了,“你少胡说八道,我只是……”
“没关系,就算你从不叠被子,也依然是我们心里的白月光。”乔遗不怀好意地打断道,“已经保存草稿了,你好生伺候着,不然我手一滑……”
他嘿嘿一笑,小眼神儿十分嘚瑟,自认为扳回一局。
卓倾捂住胸口原地深呼吸,半晌意味不明地弯起嘴角,“小乔同志,这可是你自找的。”
下午两人并肩码字,总算有了片刻的温馨。
只是卓倾正用朋克键盘敲得欢快,乔遗忽然举起手机,只得憋屈地换了超薄静音。再举,又认命地去准备晚饭。
乔遗瘫在沙发上,两眼发直,“大神,我卡文了。”
卓倾忙不迭道:“一定是太累了,早点洗洗睡吧!乖!”
等乔遗听话地走进浴室,他赶紧冲回电脑前,十指翻飞,键盘按得噼啪响,总算六根清净了。
可惜没过多久,剧情正写到关键处,门开,幽怨的声音飘过来,“大神,我睡不着。”
卓倾愤而掀桌,“两军交战,千钧一发,你居然要我现在哄你睡觉?”
对方被吼得一愣,眼角发梢还沾着水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卓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已如老父亲般慈祥,微笑道:“进来说话。”
乔遗坐在他旁边,神情低落,“很抱歉打扰你,可我实在太郁闷了。无论写什么都能淡出鸟来,啰嗦一堆,人物还是单薄如纸,怎么办啊?”
卓倾叹了口气,问道:“现在写到哪儿了?”
“该矛盾升级,暴露脆弱的一面,同时作为转折点,触发恻隐之心了。”
卓倾略一沉吟,拉起他走回浴室,把人按在洗手台前。
简介:
婆婆高龄拼命生下二胎。我好心收留她在家里坐月子,还请了保姆,谁知却招来了杀身之祸。
我不禁沾沾自喜,老夫老妻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浪漫的想法。
于是,我破天荒的没有加班,踩着下班铃走出了办公室。
一路上,我都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之中。
推开门,一切美梦都破灭了!
老公所谓的惊喜,分明是炸药包,要将我炸得粉身碎骨!
婆婆来了!
她还带了一个拖油瓶!
一个刚刚七天的小婴儿!
婆婆说这是她的二胎,是老公陈锡的弟弟陈辰,小名八斤。
“你们不愿意生孩子,我也不催你们了,不当那个烦人精。我自己生一个,你们看八斤多...
“你们不愿意生孩子,我也不催你们了,不当那个烦人精。我自己生一个,你们看八斤多可爱!跟陈锡小时候一模一样!”
婆婆这么一说,陈锡还骄傲上了,
“我们是亲哥俩儿,当然长得像了!”
“八斤确实长得好看,别人家孩子这么点时皱巴巴一团,你看他都长开了,白嫩儿的,让人忍不住心疼。”
我忍不住掐了他一把,刚出生的小婴儿,能看出什么啊?
况且,婆婆把这孩子带到我家,这是什么意思?
老公显然理亏,他把我拉到卧室,将我搂在怀里,“妈想在咱这儿坐月子。爸神经不好,晚上孩子闹腾,他根本睡不着。”
“咱们就当提前演练了。”
“等你生了孩子,咱们就是熟手了,肯定能将孩子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我一把挣脱开他,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就这么瞒着我,一点口风都没有漏过!
婆婆十月怀胎、分娩生子,他肯定知道甚至在场!
如今,更是直接将婆婆接到家里来坐月子!
这是我买的房子,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可恨他们一家将我瞒在骨子里,耍的团团转!
“这日子没法过了!要么我走,要么她走,你选一个!”
我赌气转过头,不去看他。
眼泪分明在眼角打转,陈锡是个大孝子,他要是选了婆婆,那么我真能放下这段感情吗?
自然是不能的!我那么爱他!
我这么做,只是在逼他表态。
还好,陈锡没有让我失望,他强硬的将我禁锢在怀里,轻轻为我拭去眼泪,“老婆,你是我这一生的挚爱,我爱你超过我自己!”
“怪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就给我个向老婆赔罪的机会吧!”
不得不说,老公是深刻的了解我的性格,一会功夫就将我哄得开开心心的。
他还说,如果现在让婆婆走,容易给人留下我这个儿媳妇刻薄、不讲理的印象,干脆让婆婆做完月子再走。
我觉得他说的在理,于是就同意了。
我以为这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哪知道,每天都度日如年。
婆婆年岁大了,精力不够,又没有奶水,孩子总是哭个不停。
一个星期下来,所有人都累得筋疲力尽,我建议请个月嫂。
老公很快就选定了一个,她叫李焕,原来是医院的护士,手法娴熟,对孩子十分有耐心。
八斤在她的怀抱很快就睡着了。
她哪都好,就是太年轻了,刚刚25岁。
网上到处都充斥着年轻保姆跟男主人鬼混的消息。
我稍有点犹豫,老公就调侃我是醋坛子。
“我白天上班,晚上跟你在一起,跟月嫂几乎没有交集,她更多的是照顾孩子,跟妈睡一起。”
“你可比她漂亮多了,还十分能干,真不知道你这脑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瞎吃醋!瞎闹!”
经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有些杞人忧天了。
于是,我们就敲定了李焕,她作为八斤的月嫂。
不得不说,专业人士干活就是专业。
李焕来了之后,家里再也听不到孩子无休止的哭闹声,我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她十分勤奋,孩子睡觉的时候,她就做饭、收拾屋子,整个家里都变得井井有条。
晚上下班回到家,能到吃到一口热乎可口的饭菜,我顿时觉得幸福感爆棚。
一切都让人舒心不已。
直到那天,我提前出差回来,看到老公跟李焕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十分熟稔,而婆婆在厨房里忙活。
大概没想到我这个时候回来,老公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立即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我身旁,接过我的包包和外套。
“你这么多天没在家,我都想死你了。”
他尾随我走进卧室,支支吾吾解释道,“刚刚李焕在教我抱孩子,我还学会了拍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老公,你说啥呢?我相信你!”
我故作嘀咕,“你也真是的,我啥都没说,自己先解释上了!你是不是做贼心虚?”
“那怎么可能?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
这么个小插曲,我压根就没放在心里。
老公有意搪塞过去了,我也就没多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留下了个刺。
这根刺在我心里不断的扎根、发芽,甚至长成参天大树,而我则后知后觉发现老公跟李焕确实有些问题。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两人十分有默契,老公想要胡椒粉,刚刚把手抬起来,李焕就已经把胡椒粉放在他面前了。
他们有着相似的爱好,总能轻易的聊到一起。
可是,这些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
老公说我打翻了“醋坛子”,甚至还主动疏远了李焕。
我无法说服自己放弃猜疑,于是,在闺蜜的建议下,偷偷在房间里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摄像头所记录的内容,让人不禁胆战心寒。
我想不到,同床共枕的男人竟然如此不堪!
我以为顶天就是他出轨了李焕,谁知,幕后之事竟然比这还恶心。
陈锡不仅出轨了李焕,八斤还是他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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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都是哥哥,你和周子其无话不谈,和我就闭口疏远”
“放学后你们都干些什么他是不是也像我这样压着你”
眼前的男人情绪已近乎崩溃。
“顾瑜,我不想做你哥哥了。”
1.
我叫顾瑜。
周子然和周子其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
我们是重组家庭。
怎么说呢,第一次来到周家见到他们,我就知道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因为我看出来了,兄弟俩渗透眼底的排斥和冷漠。
"你们好,我叫顾瑜。你们的……妹妹……"
虽说...
虽说有些尴尬,但我还是几乎从容自然地做了自我介绍。
至于他们的无视疏离嘛,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无所谓,我瑜姐到周家来的目的从来也不是来和他们好好相处的。
周父显然已是预料到了两个儿子的反应,面带歉意地说“小瑜,你多担待,这俩小子从小就这样,被宠坏了。”
“没事的,周叔叔,我理解,我会和哥哥们好好相处的。”我体贴地回答。
加上一个落落大方的微笑让周父对我的印象极好,搂着我妈满意地笑道:“还是小瑜懂事啊,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周父吩咐佣人备好晚餐时我妈适时地帮他正了正衣襟,还故作娇羞抬头乖顺地望了他一眼,周父一下眼睛都直了,搂着我妈的腰就开始不老实。
咳咳不愧是我妈。
说来我妈为了培养我也是吃了不少苦。
六岁那年我爸出轨跟着女上司跑了。
我妈知道后愣是一滴眼泪没留,只是狠狠往她的结婚证上唾了口唾沫,然后生生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耳濡目染,我从12岁就知道,男人,靠不住。
但是,
利用男人或许可以得到某些东西。
我妈就凭借着在她那个年纪还算出众的外貌和绝对秒杀其他只会买买买的女人的智慧,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于是我被接到了周家。
但我永远不会鄙视她,
我感谢她。
不过可能是我忽略了,周家家大业大,家训定然也是很严的,不论周子然周子其如何不待见我和我妈,规矩不能破。即使没有恭恭敬敬地问好,横冲直撞的不尊重也是断断不会有的。
我刚这么想来着。
穿着宽松白t阔短裤顶着一头乱乱炸毛此刻还睡眼惺忪的少年出声了。
“周长腾你怎么个意思啊,老婆女儿都带回家了,还非得让我和周子然给你做个见证不成”
周父听完先是愣神,接着眼睛一瞪,抬手就要教训。
手还没落下,旁白正襟危坐灰西裤白衬衫的少年也道了一句:“我不认什么便宜妹妹。”
随即头也不抬,拿着刀叉“精雕细琢”。
周父听完又要发作,我妈看其脸色不对,赶紧解围说孩子青春期叛逆很正常不能着急得慢慢来,如此好一番下来,这才平息了他的怒火。
不过这饭桌气氛倒是更显尴尬,毕竟也算半个外人,我实在是不好开口说话。
“小瑜,既然到了周叔叔家,周叔叔一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你。A市一中的手续都办好了,明天你就和子然子其一起去学校报道吧。”
“谢……谢谢周叔叔,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周叔叔和妈妈的期望。”
周父一句话倒是让我心花怒放。
一中可是A市最好的高中。
其实我成绩一直不错,奈何我妈经济有限,只能去县一中念书,不是说县一中不好,只是比起市一中,实在是井底之蛙。这也是我乐意来周家的最主要原因,念一个好大学一直是我妈对我的最大期望。
只是此刻饭桌上另外两人满怀敌意的目光让我实在避不开,我只能扯着脸给他们几个假笑。这这好歹也是你们爸爸的一片心意啊,我……我恭敬不如从命恭敬不如从命啊求放过求放过。
终于熬过晚餐,我也回到周父安排的房间。
还没走进去呢,眼及之处已经皆是资本主义罪恶的诱惑。
房间面积大的离谱咱们暂且不说,这随处可见精致细腻的雕花谁看了不迷糊这床,这书桌,这衣柜,哪一处不是金钱的味道
但是忽略这些,最令人兴奋的!就是我终于可以到市一中念书了!
从明天开始谁都别想打扰我学习!
什么清华北大,什么复旦上交……
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到了市一中,我麻利的找了班主任。周父已经交代好了一切,学费学杂费一切都打点妥当。
繁琐的入学流程省去,班主任也只简单交代了几句,便领着我去教室。
七点一刻的市一中教室,满满当当,大多都是埋头晨读的同学……
不愧是市一中,我很满意。
“好,安静一下,咱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大家欢迎一下……”
“大家好,我叫顾瑜。很高兴能大家成为同学,请多多关照。”
意料之中,我也并不在意大家的疏落,只因为这是市一中的高三优等班。
大家这样的反应实在正常。
“顾瑜,你暂时就坐三小组第四位,你的同桌呢,是我们班的班长,叫周子然,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当然,也可以找老师。希望你能尽快适应咱们学校的生活……”
周子然
和周子然一个班
我愣了。
周父怎么想的,昨天饭桌上气氛那么尴尬,就差没扯开了天打起来,这会儿又来这么一出不是让我难做吗
我略微忐忑的坐上座位,本想着再怎么尴尬也得打个招呼。
结果一弯头只见其稍稍欠身,薄唇轻抿,眉头微蹙,修长利指握着钢笔在草稿纸上演算习题,愣是眼神都没赏我一个。
好家伙,敢情是搭理都不想搭理我。
罢辽罢辽,无所谓,反正我也是来学习的。
“顾瑜是吧,可真是演的一手好戏。你也就只能唬唬周长腾。你和你妈有什么目的,小爷一眼就看得出,你们这样的女人小爷见得多了……”
我书都还没放下,就听到身后有人逼逼了一大串。
我转头……
周子其
这兄弟两怎么都在还一个我同桌,一个我后桌!
呼~冷静冷静!
平息心态我面带微笑,本着不是一家人进了一家门的绝望无奈心态转头道。
“哦我什么目的子其哥哥您一眼就给我看出来了”
“你叫谁子其……哥哥呢我才不是……才不是你哥!别……别跟我装熟。”
周子其可能是真没想到我这么叫他,整个人都微微发愣,雕刻般的俊脸还慢慢泛红。
我被他这反应逗得乐的不行,看他一身球衣,估计是个体育特长生。
“好嘛子其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咱们在学校呢,井水不犯河水,我保证安守本分,脑袋里只有学习。在家呢,我也绝不多事生端,在周叔叔面前绝不说二话,这样,行了吧”
“这样……这样还差不多,不过,你……你不能叫小爷子其……子其哥哥。”
“好,成交!”
我真是有被周子其支支吾吾说话的样子笑到,没想到平常一副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叫了声哥哥脸就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
3.
因为学的是理科,一轮复习已经完成大半。大致内容各科老师已经或祥或略的讲过,接下来几月上课内容大概是易错题难题的拔尖精讲。
不过毕竟落了几天课,市一中整体学生水平也比较高,思索一分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先跟着老师节奏走。
不过……
具体复习进度我不清楚啊。
这想问吧,周子然那厮到现在没鸟过我。
我只好一手扶额,作势假装微微侧头,眼神三分流转后直勾勾往其笔刃下望。
让瑜姐看看你在写什么玩意儿
只见其下笔有神,笔锋流畅有力,刷刷一顿操作仿佛行云流水,连停顿都不带的,一道物理分析大题已然完成大半。
“你干什么”
笔锋骤然停顿,清冽冷漠的声音也随即落下。
“啊”我一抬头,却看他眉头微蹙地盯着我,那阵势,好像我看的不是他的课本草稿,而是他的秘密贞洁全被我玷污了……
“不……不好意思,我……我就是不知道课程进度。”
被他这么一看我还真有了几分做贼心虚的感觉。
“你不会问”
他薄唇紧抿,虽说不是怒意,但看着那双微眯的眸子,我只觉得透不过气。
好你个周子然,算你狠算你狠。
我翻翻眼不再管他,也埋头开始学习。
市一中不愧是市一中,课程设置科学紧凑,老师讲课深入浅出,干净利落。
因为基础好,我学的并不吃力。不过一天下来,说不疲劳是假的,但累归累,我还是准备把课后习题做完再回周家。
“喂,你还不走”
我抬头,周子然周子其站在门口看着我。
周子其一手挎着书包,一手插在裤兜。拽拽的样子有点欠揍,明显刚刚是他在喊我。
旁边周子然一脸冷漠,连不耐烦都不屑表现。更欠揍……
“上学放学司机会接送,早上就因为你先走被周长腾训了,怎么装清高呢”
啊这不是,我没内意思啊。
算了作业在哪不能写,我麻溜的收拾好东西就跟他们走。
“呵,我当你真清高呢。”
我真要被周子其气死,咱能不一句一讽刺吗
“合着您自个认的女儿还要您亲生儿子照顾呢,再说她不也成年了吗,用得着照顾吗。”这是周子其
“没空。”这是周子然。
“谢谢周叔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两个哥哥也都有自己的事情,哈哈您放心和我妈妈玩就成,不用担心我。”这是我。
表面笑嘻嘻,心里mmp!
4.
我的弱势科目是物理,虽然花了大把大把功夫研究那些公式定理,但成绩依旧还是达不到我心里的标准。
这不眼前就被一道题难的抓耳挠腮。但是抬头物理老师周围已经站了好几个学生,我只好作罢。
一瞥头竟然看见周子然已经满满当当的写好了这道题!
真的牛啊。
“内个,周子然同学,您能给我讲讲这题吗实在是……不太懂……”
"不懂可以问老师。"
“好几个同学都在问问题呢,您就教教我吧班长大人。”
……无动于衷
“求求您教教我吧,周子然同学”
“教教我吧,子然……哥哥”
“闭嘴!你哪里不懂”
得嘞。
“就这个电磁感应分析这块……”
……
不得不说,周子然讲题干净利落,详细具体。
自此之后呢,我的物理难题隔三差五都要仰仗他给我解答。虽然每次他都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过压不住我脸皮厚,为了知识嘛,冲我甩臭脸子什么的我都能忍。
“你脑子呢受力分析都能错。”
“哎是是子然哥您说的是,还是您想问题想的全面,我就没……”
“闭嘴。”
“子然兄您给我看看这题,看它题干普通好似简单,实则哼哼,暗藏玄机。”
“玄机在哪我解完也没发现玄机。”
“啊这,玄机呢刚还在这来着……”
不过也多亏了他,我的物理成绩也渐有进步升高的苗头。
周日晚上,我做完学校发的理综小测验,觉得肚子饿的不行,准备到厨房做点夜宵。
我和我妈相依为命那会儿,一日三餐都得我自己做。不吹别的,厨艺我是真是没得挑,当时隔壁邻居家一小孩不爱吃饭,后面我给他做了顿,从此以后天天跟他妈嚷嚷着要来我家吃饭。
周家的冰箱应有尽有,我利索的切好配料食材,没一会儿做好了一大碗杂酱面。
“你在干嘛”
我转头,周子然穿着棉质灰色格子睡衣,眼神清冷,但少了平日疏离冷漠的距离感。
“奥这……我写完作业肚子有点饿……做点夜宵……要不要一起吃点……”
“嗯。”
周子然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回答都是用的鼻音。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愿意啊!我就跟你客套一下啊喂!
我愣了愣,还是拿了碗筷,端到餐桌。
“怎么……还没睡……”
“一个奥数题,想了挺久。”
“你还会做杂酱面”
“奥哈哈味道怎么样我以前跟我家楼下面馆刘叔学的,我经常在他家帮忙打杂……”
“嗯,味道不错。”
我不再管他,低头就开始认真嗦面。
但是,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一滴油能飞那么远,正巧弄脏了周子然的衣领。
“对……对不起!我就是……我那个面没夹好……放心,衣服……我帮你洗,绝对给你洗的跟新的一样!”
周家少爷的衣服应该不便宜吧,我可赔不起啊集美们。
“笨死了。”
虽然是骂我的话,不过……是我眼瞎了吗
面冷如灰的周子然此刻嘴角竟然微微上扬。俊眸都稍带温缓,瘦削硬朗的脸侧线条都渐渐柔和起来……
好帅啊我凎!
可能是意识到我微微发愣又有些花痴的眼神,他放下筷子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我吃好了,记得洗碗。”
说罢略显僵硬的回了房间。
小东西害羞了吗这不是
“喂,顾瑜你……你数学卷子赶紧拿来给我抄一下。”
还有十分钟,数学魔头张丽娟马上要来讲评试卷。连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周子其都这副样子就知道其行事作风多么丧心病狂。
不过,
你他娘也太能屈能伸了吧,你的阴阳怪气呢在你爸面前可没少怼我。
我嘴上逗他几句,手上还是麻溜的找到卷子递给了他。
“成成成,今日之恩,来日必报。”说完已经眼疾手快的开始埋头苦干了。
看他这样子我忍俊不禁,果然十八九岁的意气少年郎心里从来不装事。
“你这是害了他。”周子然眉头微蹙紧盯着我。
其实平时周子然从来不管这些事的,他只是觉得,今天看着她对别人笑,格外的……刺眼扎人……
“就偶尔一次嘛,况且你也知道……张丽娟有多小题大做……”
“那你对他笑什么”
“啊”
“走吧,顾瑜,小爷带你去个地方。”
一打放学铃,周子其就拎上书包坐在我桌子上挎着手看着我。
“去哪啊,我作业还没写完呢……”
“瞧你这点出息,去了你就知道了。”说完拉着我的手腕就要走。
“你带她去哪。”
本来已经被周子其拉得起身要走,另一只手腕又突然猛地被周子然拉住。
周子然眉头紧皱,盯着周子其握着我手腕的手满是不悦。
“不是我说周子然,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事儿了,她也是成年人了,我就带她去吃点东西玩一玩,你把当我什么了”
说完他拉着我的手就走,留下周身阴冷沉默的周子然。
“你带我去哪啊到底”
“篮球场。”
我还真不知道,今天有校篮球打比赛这回事儿。只看到周子其的对手们一个个高大彪悍,全然一副不赢不罢休的气势,甚至震慑住了观战的同学们。
周子其拉着我姗姗来迟,自然成了场内焦点。不乏有人调侃打闹说原来是去等女朋友了,周子其那玩意儿还真就顺势接话,跟队友们打着马虎眼儿,好一副二流子气派。
我有些恼意,睨了他一眼,好家伙他当众冲我抛了个媚眼。
这下调侃喧闹声更甚,连对手都看不下去,当场放下狠话说要让他女朋友看着他怎么输。
全场起哄,气氛达到高潮,比赛顺势开始。
其实我没看过周子其打篮球,不过看他逆势狂奔又紧逼防守那样儿,确实比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要帅不少。
又一阵震耳的掌声响起。
原来是周子其线外投球得了分。
厉害,确实是厉害。我被狂热的气氛带动,也鼓起了掌。
周子其这会儿竟也朝我看来,他嘴角都不自然的翘起,又朝我眨眼,好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一个接着一个,前半段比赛还有些胶着,到现在,周子其和队友已经将比分大幅度拉开,比赛结果已然不言而喻。
终于结束了,对手也没了刚开始的嚣张气焰。闷声打了招呼就走了。
周子其热汗淋漓,却是满脸邪笑向我走来。
观众又一次沸腾,“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不知道哪个天杀的起的头,起哄声一声盖过一声。
此时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早知道我还不如回家写作业呢。
我狠狠睨着周子其,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周子其现在已经在阴间报道了。
“我女朋友害羞,哪能给你们看”说完一把搂着我就走……
身后的喧闹逐渐隔断消失,我给了周子其一记暴戾。
“你什么意思啊周子其,人言可畏你懂不懂,你让我在一中还怎么活,喜欢你的小姑娘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
“一群人瞎起哄,你理他们干嘛再说,周长腾那个老腐朽可嘱咐我们好好照顾你,要是哪个小子骗你谈恋爱了,你让咱怎么交代我这叫防患于未然,懂吗你”
“……那敢情我还得谢谢你。”
“感谢什么的口头表示就不用了啊,正好小爷现在饿了,你请小爷吃顿KFC就权当报答了啊,别往心里去,都是当哥的应该的。”
“这会儿承认是我哥了,你是零花钱都花光了吧……”
图书馆内,很多寄宿学生都在埋着头读书写字。学习氛围浓烈。
“来图书馆干嘛啊,你还真打算给我补课啊顾瑜,我自己水平心里清楚,去哪念书都一样,真没必要,再说小爷用得着……”
“难道你不觉得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对你刮目相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周子其,你就当是为了甩他们的脸,高考就这几个月,努力一把,你不亏。”
他听后站着愣了好一会儿,眼神都开始变得清澈明亮,最后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
“行。那就听你一回。”
“不过顾瑜我可提前跟你说,小爷呢就不是念书的料,到时候要是达不到你……”
“没事,我分析过了。虽然你的理科成绩算不上优异,但也在及格线边缘。拖你后腿最多的,是英语。但英语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提高的,单词你必须记,语法我给你讲,实在不会的,蒙题也有技巧……”
“行啊顾瑜你把小爷研究的挺透彻啊。”
“别贫嘴,先做套卷子。”
我没想到周子然进了医院。
管家王叔说是下午突发了急性胰腺炎,情况不好,连救护车都惊动了。
“子然这孩子可怜啊,从小身体就不好,他比子其大两岁,本来现在该读大学啦,十年前因为生病休了两年学……小时候什么都好啊性格活泼又可爱,生了场病后就不爱说话啦……性格闷闷的,王叔是看着他长大的,其实啊这孩子比谁都懂事……”
我不知道向来冷漠寡言的周子然原来也有着脆弱的一面。
“王叔,在哪家医院,我们去看他。”
这样啊……
我扭头看周子其,此刻平时随意懒散的样子全然不见,眉头蹙着站在那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也在为周子然担心吧,即使平时兄弟二人关系疏离,相顾无话。但毕竟手足情深,十多年的相互陪伴,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帮不上其他忙,我只好到厨房准备了几个清淡的菜让王叔送去。
周子其人机灵,悟性高,帮他补了几天课遇到题目甚至能够举一反三。
“真不是小爷吹,就小爷这惊人的领悟力,明天上高考战场那也是丝毫不慌啊。”
周子其一手拿着刚对完答案的英语试卷,一手摇笔摇的飞快,歪着身子二郎腿都要翘到天上去。
“周子其,我们今天去看看周子然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这几天我问了好几次王叔周子然在哪家医院,可他支支吾吾,要么敷衍我,要么搪塞我,摆明了就是在瞒着我什么……”
周子其没想到我突然这么说,眼神蓦地沉下来,摇笔的手停下,连二郎腿都不抖了。
“你很担心他”
“周子其,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担心你哥,我只是觉得奇怪,明明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怎么他病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有王叔,他……”
“因为他自己,顾瑜,不是我们不担心他不在乎他。他那个人,从小到大什么都要做到最好,骨子里都是他自以为是的骄傲。在我看来,他有什么狗屁骄傲,他就是懦弱,就是玻璃心。八岁时他病了,他把门摔上,让我滚蛋,说不需要我的可怜。顾瑜我再的说明白点,就是我们永远只能看到他光鲜亮丽的一面。你明白吗”
要多脆弱敏感的自尊和心理,才能做到周子然这样趋于病态的封闭
最后在我的再三请求下,王叔还是告诉了我周子然的医院。
在我见到周子然的第一眼,我想,或许我有点懂他了。
孱弱的,苍白的,似乎连闭着的眼皮都在排斥着周身一切温暖和关怀……
什么佣人,什么陪护,什么周父在往回赶。
都没有。
除了点滴还在流动病房里安静的听不到其他声音。
我小心打开门,但不想还是惊动了他。
明明虚弱地不行的身体,此时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在抗拒,瞳孔都几不可见地放大,羞耻,恼怒,无助……
“嚯周子然你干嘛呢,我看你这好好的,不像有什么毛病啊。这不,物理老师说要我来劝劝你参加个竞赛,高考还能加分,我听着都心动啊周子然,可他非说名额不够名额不够就盼着让你去,我看你气色这么好,怎么的,你搁医院里养生呢”
从绝望到迷茫到释然。
或许他从来抗拒的只是那些异样的眼光,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些善意泛滥的同情……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需要的只是别人随意畅快的交流和调侃。
又或许,是因为这个人是顾瑜。
“你哪只眼睛看我气色好了”
“面色红润有光泽,印堂方正眼波流转,翩翩少年惹人眼啊。你要是还不赶紧好,下次月考保不准我排在你前头咯。”
“谁给你的自信超过我”
讲真,其实我也没想到病秧子还这么能怼人。下午闷热难捱,好在他时不时勾起嘴角的浅笑看起来还算顺眼。
他却拖住我的衣角,神色突然变得黯然无助,眸子还染上一丝意味不明的嫉妒和恼怒。
“你……你是不是和周子其在一起了”
“不……不是啊,干嘛突然这样问”
“我听王叔说的,你们俩,最近关系很好。”
“周子其那人啊,性格就跟一小孩似的,和谁都聊得开。最近是在帮他补课啦,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周子其人还挺聪明的,他……”
“够了,我不想听。”
他脸色更显苍白,攥着拳头咳嗽了好几声。我自觉肯定是自己太聒噪,吵到他了,连忙道歉。
“好好好,你先静养,我先回去给……”
“你就这么急着回去见他”
9.
我回去给你做饭啊你又搁这闹啥脾气呢
“你咋知道,我是挺急着见刘姨的,我托她买了一堆菜,我寻思着给家里狗做顿饭呢,他老冲着我嚷嚷!”
周家没养狗。
周子然算听懂了,她在这骂他呢。
但是,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他甚至抑制不住内心喷薄而出的雀跃欣喜,一贯紧绷的嘴角都止不住上扬,连目光都柔和下来。
“知道了,我饿了,你快点。”
他倒被骂的心甘情愿。
接连好几天,我在周子其周子然之间来回跑。
周子其对我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
“顾瑜,当初可是你说的要帮我补课的,你现在算什么始乱终弃这都几天了,他用得着你天天给他做饭吗你还用不用学习了,巴巴上赶着给人做饭呢你。”
“我不管啊,今儿个你就是不准去。再者也只能做好让王叔给你送去,而且还得做好我的份。我这试卷上问题一大堆呢,你不给我讲谁给我讲
“敢情真当我是你保姆了啊周子其,你付钱了吗就让我既做饭又补课呢,纯纯资本主义压榨啊你这是,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周子其背着双手撑着后脑勺,桃花眼都乐得弯弯翘。靠着椅子惬意地不行,哪有一副求人做饭补课的样子!
“我不管啊我不管,今天谁去了谁是狗。你就给我好好待……”
我二话没说捡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他脸上扔,正中目标,他一个不留神几乎要从椅子上摔下来。
“哈哈哈哈哈给你脸了是吧,看你瑜姐怎么收拾你。”
“行啊顾瑜你,长本事了,欺负到小爷头上了,还敢自称瑜姐,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什么是尊老……”
他话没说完,另一只枕头又一次正中目标。
看他吃瘪,我笑得前俯后仰。谁料他趁我不备,拿起枕头就要回击,看我连连后退,他还紧追不舍。我只好作罢求饶,他却不依,誓有报不到仇不肯休的架势。
绕了沙发好几个我实在没有力气跟他闹了。
“周子其住手住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在不该以下犯上,不对,什么周子其,你是我哥,子其哥哥,我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不是你又瞎叫什么呢,谁是你子其……哥哥!”
肉眼可见的羞赧,俊脸两侧若隐若现的暇红。我蓦地想起第一次这么在教室叫他,他也是这副反应。
邪恶的念头这么一下就蓬勃生长,我拍开他手里的枕头,笑得肆意忌惮,甚至故意走了两步凑近他。
“子其哥哥,怎么一叫你哥哥就脸红”
周子其只觉得此刻脸热的发烫,下意识的扭头就想走。
结果一后退就被什么咯到了脚,一股惯性让他压着我就往沙发倒……
即使此时周子其努力撑着双手让两人的距离不至于太近,但这样的氛围实在是暧昧的可怕。尤其还是这样近在迟尺的面对面相望……
“你们在做什么”
10.
周子然面色铁青站在门口,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此刻像是在极力隐忍着自己不要失控,眼睛死死盯着沙发上姿势暧昧的两个人。
尴尬,太尴尬了。都怪自己作死要去逗周子其,现在这架势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而周子其的脸红在此刻也显得更加可疑……
他狼狈的起身,没给周子然一个眼神,逃也似的就往房间去。
“咳咳内个今天怎么出院了,昨天给你送饭的时候怎么没说,我还准备给…”
“打扰你们了是吗”
周子然步步紧逼,眉眼紧蹙,眼尾更是红的慎人。或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脸色还略微苍白……
“不……不是,周子然,你冷静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你说你给他补课,顾瑜,你每天就是这样给他补课的对吗”
周子然此刻情绪已然失控,湛白如雪的手背因为攥着拳头连青筋都格外清晰。他目光如炬,迫切的想让我给他回答。
“不是,周子然,这真的是误会。你刚出院,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你站着别动,我去给你倒杯……”
“我不想做你哥哥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还来不及思索回应这句话,周子然两步上前就将我横抱起……
“你干嘛周子然你疯了!”我死命拍打他,被他这么一抱才反应过来他那一句“我不想做你哥哥了”是个什么意思。
可他哪里还听得进。
还没片刻他已经抱着我跨步到了他的房间,反脚重踢关上了门,我也近乎暴力地被他扔在床上……
周子然眼尾通红,下身死死的压着我,青筋半露的手臂越过我的头顶禁锢着我的手腕……
“你说说,你和周子其到底到了哪一步为什么都是哥哥,你可以和他无话不谈,和我就闭口疏远”
眼前的男人情绪已近乎崩溃,生冷的眸子盯的我心底发麻……
"周子然,不是你想的那样,冷静一下好吗!"
但是男女力量悬殊,即使是身体瘦弱刚刚痊愈的周子然,此刻力气大的也像发了疯的牛,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砰!"
一声巨响,门被踢开。
是周子其。
“周子然你发什么疯”
说完他手臂一紧就拉开了压在我身上的人,右手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
偏偏这个时候周子然一点反抗都没有,任由拳头在他脸上挥。若不是嘴角的那抹刺眼鲜红,我会以为他没有知觉。
“够了!别打了!”
眼前这场闹剧,我只觉得恍然。
突然想起刚进周家的时候,那时候的我与周子其周子然可是相看相厌。
而我的初衷,原本也只是好好学习……
再三反思,发现很多地方确实是自己太爱多管闲事了。高三正是关键时期,我何故要节外生枝学习本就足以让我分身乏术。我真是没必要,也不想再管这些纠葛了……
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周子然房间的,只知道走出房间的那一刻如释重负。
我不再帮周子其补课。
他没问原因,只是脸色沉沉甩了一句“知道了。”就不再多话。
我主动向老师提出换座位,平时的优异成绩让她没法拒绝我。
我选了离兄弟俩最远的位置。
周子然面色凝滞,最后愣是看我搬完书本也没憋出一句话。
我的刻意疏远,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六月初,高考在即。
值得一提的是周子然提前保送了A市首席江华大学。周子其也渐渐步入正轨,竟然颇有几分后来居上势不可挡的派头。
六月下旬,高考成绩公布。
浴室的门被打开,元湛探出湿漉漉的脑袋,腹肌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阿瑶,进来一下”
林下|文
(1)
我穿书了。
这倒不难猜,毕竟我现在整条小腿都泡在观赏湖里,清澈的湖面倒映出我的七宝蝴蝶簪、红宝石项圈和缕金百蝶穿花水袖长裙,视线穿过湖面还能看见我脚腕上叮叮当当的金铃铛。
哇哦,巴适得很。
我一看见那个一看就不便宜的金铃铛脚链就知道我是谁了,我是昨天晚上看的那本重生小说的恶毒女二姜瑶。
身为女主角姜琬同父异母的伪善妹妹,不但抢了她上辈子和太子的姻缘,还间接把她和渣男凑成一对,最后饱受折磨的女主角在我封后大典的前一天含恨而终,重生归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来了,这本记录了我命运的书,我没...
现在最大的问题来了,这本记录了我命运的书,我没看完。
我如果早知道那个干啥都不如跳舞的人会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给那些大声叫好的留言点赞。
这就叫,网上重拳出击,现实怂得一批。
苟苟且且想活命的我开始思考现在挽回是不是还来得及。
一旁的小径上突然跑来一个小丫鬟,面色急切地和我说:“小姐,大小姐醒了!”
我思路清晰:“是不是咳出一口脏水随即悠悠转醒,眼睛清澈明亮完全看不出曾经懵懂无知的模样,甚至还隐隐透露出几分狡黠与隐忍?”
丫鬟略一思索,惊喜道:“诶,好像是诶!”
我面无表情,挥了挥手让她离开。
好了,来不及了。
按照原剧情,我现在应该急急忙忙跑去静姝阁,和女主角演上一场姐妹情深的大场面,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然后再在她晦暗不明的目光下强掩内心的恐慌,心道:大姐姐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呢。
因为她之前落水就是我推下去的。
我注视着自己白皙纤长且细嫩的双手,内心复杂。
我觉得姜瑶就应该出生在现代社会,身为身娇肉贵的统治阶级居然还亲自动手推别人下水,实乃劳动楷模、国民表率。
不由得发出了“封建帝制吃人”的呐喊。
“姜二小姐在这里做什么?”我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属于男子的温润声音。许是注意到我此时很可能还有一截小腿光裸着的姿态,他停下脚步,端的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我目光呆滞,随口说出我此时的真实想法:“在想从这儿跳下去会不会死。”
我最后在水里晃动了几下小腿,搅动起层层波纹,把湖面的平静彻底打破。然后站起来,长裙及地,乍一起身就把腿脚遮了个完全。
我转过身与他对视。
来人身着浅色外衫,阳光下依稀可见流云暗纹,玉冠束发,眉目舒朗,唇边自带三分笑意,放到现代的选秀节目里,光靠脸估计也能搏个出道位。他显然把我的话当作小孩子的玩笑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只通过他对我的称呼约莫猜出他大概是府上的客人,估计身份不低,居然还能认识姜瑶这个丞相府如珠似宝的嫡小姐。
我开始用我容量并不算大的脑袋紧急搜索小说中的主要男性角色。
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青衣男子,一直微弯着腰,看起来身份略低,如今正抬起头斥我:“胡说八道些什么,怎么还不向太子殿下行礼?”
原来是男主角啊。
我学着看过的古装电视剧,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猜测等到姜琬让我跳舞的时候,这个狗男人也许还是这样一脸温润的笑容,内心一阵恶寒。
青衣男子满脸歉意道:“阿瑶自幼顽劣,又受父母宠溺,还请殿下不要怪罪她失礼。”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姜琬是已逝的丞相夫人所生,我娘是续弦,眼前这个男子看起来就是丞相府的庶长子姜琛,现在也养在我娘名下,成了相府名义上的嫡子,果真是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差错。
姜琬前世死的时候,他已经官至三品,可惜与姜瑶是命运共同体,最终也逃不掉被复仇女王清算的命运。
“琛兄说笑了,”太子笑得随和,“我与姜二小姐相识已久,自然识她秉性天真,况且你我多年旧友,也不该为这些虚礼所拘。”
他们二人还在说着场面话,我却早已魂飞天外:这是女主角重生的第一天,也就是说,再过一个月,她就要踏着她高贵的红色缎子鞋,昂首挺胸地走进相府书房,用生母留下的遗物据理力争自己才是应该与太子结亲的那个。
我仿佛听见了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太子今日拜访相府,正赶上落水昏迷的姜大小姐醒来,出于礼数,本来是要去静姝阁院外探望一下姜琬的,刚巧路过赏心湖看到本应该早早就去了静姝阁的我,这才停下来多了一段和我之间的对话。
我索性跟着他二人一同往静姝阁处去。
太子偏过头来看我,忽而笑道:“早听说丞相和夫人爱女如命,因着姜二小姐喜赤脚行走,特意在相府各处修建了玉质小径,冬暖夏凉,专供一人行走。”
他略一低头,看向我足下位置,“今日才有幸得见。”
脚腕上的金铃铛在走动间轻声作响,我装作淑女状微笑不语,内心却不由得叹了口气。
什么幸运不幸运的,你活在书里不知道,我的骚终将变成刺向我的刀。
我忽而怔了怔神,清脆悦耳的铃铛声也随之一滞:他这举动细究起来是有些轻浮的,与他人设不符,让我感到有些奇怪。
幸而静姝阁已经到了,没人注意到我方才的静止画面。
“小姐!”只见姜琬急匆匆地从屋内跑出来,全然不顾身后丫鬟的制止。她刚刚醒来,面色苍白,一身素娟,眉宇间犹带病气,发髻都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急着赶出来。
她站在门口,不说话,也不行礼,只是呆呆地望着太子,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
我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让了让,腾出地方留给男女主角一眼万年的初遇buff。
姜琛还是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用和刚才训斥我一样的语气皱着眉头斥姜琬:“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你身子还未好全,理应……”
随后,她转头看向我,意有所指地恨恨道:“府上真正的的腌臜事可多,也未见兄长插手。”
她以前性情一向和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没有主见,根本说不出这种忤逆的话,现在竟把姜琛堵得哑口无言。我讪笑着说了些“问大姐姐好”之类的话,暗自为姜琛掬了一把辛酸泪。
站在你面前的不是姜琬,而是钮祜禄姜琬!
太子好像也有些愕然,但还是很快恢复镇定,温和地说:“姜大小姐无恙便好,时辰已晚,我就不多叨扰了。”
见他转身要走,姜琬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元湛!”
他疑惑地回头,却看见姜琬泪盈于睫,哆嗦着嘴唇,最终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哽咽着摇头,“没事,你走吧。”
完了完了,他肯定觉得姜琬是一朵柔弱却坚强的小白花儿,成功引起了他的兴趣。
姜琛要留在静姝阁内尽兄长的义务教育姜琬,于是便打发我去送元湛出府。如今民风开化,男女同行倒也不算大事,只是姜琬那副好像要吃了我的样子让我咽了咽唾沫。
或许是因为我如今成了姜瑶,身处其中总能发现之前不带脑子看小说的角度看不到的东西。我寻思上辈子你俩也没有感情戏啊,不是,就因为他不但独宠姜瑶最后还登基称帝,你这辈子就爱上他还非他不嫁了?
相府和皇家早有婚约,前世姜瑶为了这门亲事,多番设计姜琬不成,于是百般撮合姜琬和渣男,终于诱得姜琬自愿放弃婚约嫁给渣男,自己则成功入主东宫,荣宠一生。
姜琬只是在偶尔低三下四地拜访姜瑶时见到了元湛对姜瑶的万般宠爱,对比起自己那个不求上进还屡屡纳妾的纨绔夫婿,想到这荣华恩宠本都该属于自己,又怨又恨,这才在被渣男及其宠妾害死后决心若有来生定要嫁给元湛。
我这才惊觉她的所谓爱情竟然如此功利。
一朝穿书,我原本津津有味看的爽文都显得三观不正了。
我偏头看向元湛,甚至觉得他的人设也很奇怪:明明是精于权谋、多年来屹立不倒最后还成功登基的太子,就算表面上多么温润如玉好相处,本质上也应该是笑面虎,前世独宠工于心计的姜瑶连个侧妃也没有就已经很奇怪了,这世的姜琬同样心机颇深,而他居然那么轻易地接受了姜琬落水后如同变了个人的事实,甚至还认为她一面疯狂追夫示爱、一面还可残害渣男渣女这些今生看来与她毫无瓜葛的人的极度双标行为可爱?简直奇奇怪怪没有脑袋!
元湛注意到我在观察他,微笑着问我:“怎么了?”
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试探着问他:“奇变偶不变?”
元湛:???
他明显一头雾水,哑然失笑,“我不知姜二小姐这是何意。”
我摇摇头说没事,内心十分失望。
看来幸运的穿书者只有我一个。
元湛忽然开口:“姜二小姐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我登时心神一震,强装镇定地笑道:“是吗?大概是换了身新衣服的缘故?”
他停下脚步,从上到下地扫视我,眼神不加掩饰到让我感觉自己没穿衣服,看得我浑身发冷。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他的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方才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不见,像是我的一场幻梦。
“可能是吧。”他笑,“我以前倒没发觉,姜二小姐竟然如此衬红色。”
我尴尬地应了声,胆战心惊地把他送到外院,然后飞速告辞回去,如释重负。
门外等候的小厮见此情景,嗤笑道:“又是她来送,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元湛看着那抹红色的倩影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这才转过身来,嘴角似有笑意。
小厮见此情景,大着胆子询问道:“殿下莫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元湛径自登上马车,动作行云流水,也不言语。小厮乖觉地闭嘴驾马,忽然听到车厢内传出一声轻笑。
“姜相家的两位千金,今日一个赛一个的有意思。”
(2)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思考剧情思考得抓心挠肝。
姜琬已经重生了,剧情已经开始,元湛又显得那么不对劲。
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在不知道如何回到现实世界之前,我还不想死。
是不是可以改变剧情呢?我灵机一动。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唤姜瑶平时最器重的大丫鬟(毕竟女配的丫鬟只有这一个配有名字):“倚云。”
她恭敬地走上前来,“小姐。”
我吩咐她:“你把大小姐院儿里的霜儿调到咱们这里。”
每个女主角身边都要有一个对她不离不弃的忠仆,霜儿就是姜琬身边最忠心耿耿的丫鬟,身为姜琬最信任的人,在后期剧情中起到了巨大作用,如果没有她,姜琬的剧情至少要被砍掉一半儿。
于是我就看见倚云意气风发地下去了,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小姐,她不肯!”倚云发丝凌乱,衣领倾斜,明显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小姐要她是抬举她,她倒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欺负了她!气得我上去强拉她,她力气倒不小!大小姐也跟着帮腔,说那丫头要是走了,她也不活了,还骂我们奴大欺主……”
我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就没有她的卖身契之类的东西吗?”
倚云喋喋不休的嘴巴终于闭上,恍然道:“对哦!”然后又意气风发地去找夫人要霜儿的卖身契了。
现在轮到我灰头土脸地瘫着了。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姜瑶身为恶毒女二肯定不会有什么金手指,可我不知道她居然连最基本的手指都没有!姜琬的队友聪明伶俐一心为主哐哐收割人头,我的队友意气风发灰头土脸上赶着送人头。
我握紧拳头放在太阳穴旁又用手在胸前比了个十字架后双手合十。
伟大的马克思、上帝、佛祖,请保佑我!
事实证明这三个不能一块儿拜。
我不得不面对倚云和一众丫鬟找了一个时辰都没找到霜儿的卖身契的结果,抱着那个装有所有丫鬟卖身契的盒子,心灰意冷。
没想到身为被女主折磨了一百章以后才死的女二,我居然连改变剧情的机会都没有。
但很快我又重振旗鼓,不,不能放弃,鹿小葵,加油加油加油!
我壮了壮胆子,用万恶的大地主的口气对倚云说:“我不管,你给她随便安上一个罪名,让她滚出府!”
第二天,皇上大赦天下了,霜儿又滚回来了。
我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叫出了一种植物的名字。
我单知道姜琬身为作者亲闺女肯定会有金手指,我不知道她金手指居然能这么大。
想到皇上和我同为男女主角的工具人的命运,我的内心居然油然而生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种心态大概类似于发现皇帝真的在用金锄头锄地。
皇帝还有命,但现在我连命都快要没有了。
如果我早知道我会落得这步田地,我一定脚踏实地提升自我不看小说。曾经有一份美好的社畜生活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失去它后才追悔莫及……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倚云掀开帘子走进来告诉我。
我正忙着伤春悲秋,忍不住抱怨道:“他怎么这么闲?不理朝政天天串门?而且他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告诉我,省的我心烦!”
倚云愣了一下,迟疑道:“可是,是您之前说让奴婢们多留意太子殿下的行踪的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元湛在现在的我这里是个炸药包,在以前的姜瑶那里却是个金龟婿。我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闭门不出以免遭姜琬怒火,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姜琬身为女主有主角光环,那么元湛身为男主是不是也有光环呢?
我“噔噔噔”抱着盒子跑出去找元湛。
他正和姜琛在花园处闲谈,我躲在旁边的灌木丛里蹲到脚麻,终于等到姜琛被人支开。
“殿下!”我抱着盒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两眼放光地看着他,“您能帮我找一下霜儿的卖身契吗?”
他面带疑惑,不过还是笑道:“举手之劳。”他打开盒子,指着面前的第一个,似有不解,“不就是这个吗?”
我:!!!
我看看盒子,又看看他,眼中光芒更盛:乖乖,这可是个能修改剧情的主儿!什么卖身契不卖身契的,都是封建糟粕,管它做什么?人设崩了又能怎么样?大腿这么粗,以后男主角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他忽然将手掠过我头顶,摊开的手掌上赫然是一片叶子。
“草丛中多蚊虫,阿瑶以后还是少去为妙。”
我完全没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化,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去了不去了,以后再也不用去了!”
我仔细端详着他的脸,仿佛看到了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美好明天。
但现在新的问题来了。
我要如何才能讨好看起来什么都有的太子?
此时,工具人皇帝明显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
之后的几天,我简直和原著里的姜琬一样,疯狂示好,极尽舔狗之能事。
元湛:“今年科举巴拉巴拉……”
我在旁边给他扇扇子,“对对对!”
元湛:“相府的糖糕巴拉巴拉……”
我立刻吩咐小厨房先做他一百盘。
元湛:“阿瑶近日怎么如此热情?”
我正色道:“殿下英明神武实乃我辈典范阿瑶实在敬佩。”
嗐。
不都是为了这该死的生活。
我想得很清楚,姜琬已经恨我入骨,就算我强行拉郎配她都要怀疑我是不是别有用心,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元湛虽然偶尔有些奇怪,但好歹能留我一条狗命。
只要把元湛当作我现在的老板,我就能怀着社畜的心态一直卑微下去。
长乐宫内。
皇后靠在榻上,神情疲惫地看向面前拱手行礼的儿子,语气无奈。
“你可想好了?”
元湛微微俯身,“是。”
皇后叹了口气,略带讽意:“你既已定了主意,我又有什么可说的?”
元湛熟练地拜谢告退。
皇后还是没忍住,问他:“为什么定了姜二?”
元湛声音平静:“姜二小姐有求于我,难生异心。”
皇后不屑地嗤笑一声:“少来!我看她平时也处处有求于你,怎么现在才定?”
元湛看了眼她抚摸着的毛茸茸的小奶猫,没头没脑道:“母后不是应该最清楚了吗?”
“养猫当然要养一只让自己舒服的,”他抬头看向皇后,“毕竟还要养三年呢。”
见她哑然,他恭敬地拱手告退,只留下皇后一个人僵了撸猫的手,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发呆。
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像是自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3)
我本来以为今天又是迎接新老板的美好一天。
没想到居然是迎接赐婚圣旨的一天?
我接过圣旨,还是难以消化内心的惊愕。
我把你当老板,你居然把我当老婆?
不是,我这几天舔得这么到位吗?
除了同样满脸震惊一看就是为绝美红色缎子鞋无法出场而忧伤的姜琬,整个丞相府都沉浸在祥和的氛围里。
我猜姜琬和我一样,都有一种拿错剧本+怀疑人生的感觉。
我:我配吗?
姜琬:就是,她配吗?
太子大婚需要的各项物品早就是准备好的,没过一个月我就顺利入主东宫。
元湛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挑开我的盖头时,笑着对我说:“我早便说过阿瑶最衬红色。”
我一阵恍惚,这才想起我刚来的那天傍晚他也说过这话。
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婚后我的咸鱼生活倒没什么变化。太子府比起相府,各方面条件自不用说,而且人丁稀少,元湛表面上又温柔体贴,他不在我称大王简直想干啥干啥。
同时,借着太子妃这个身份的便利,我还搜罗到不少记录各种奇人异事的书籍,盼望能从中找到回到现实世界的方法。
我不知道的是,书房内,侍从将我最近看过的所有书都摆在元湛面前。
元湛随手翻开几本,看见里面的内容,皱了皱眉。
他对姜瑶,不,应该说是对刚开始的姜瑶,是没有多大感觉的。姜家两位小姐,姜大愚蠢透顶,姜二自作聪明,娶哪个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哪个更符合他的计划。
但是后来的姜瑶就发生了很明显的转变。她开始像是有意回避,甚至让他以为她察觉到了什么,后来又对他曲意逢迎。谄媚的人他身边多见,无所谓权钱名利,包括以前的姜瑶也是如此。
可现在的姜瑶又不一样。
她好像只是为了他这个人。
好像有什么事情是只有他能办到的。
所以尽管他注意到了姜琬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但仍然最终选择了姜瑶,在他看来,她更容易被掌控。
元湛攥紧拳头,手中如同握有流沙,有一种不受掌控的流逝感。
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姜瑶看的那些书,总让他有种莫名的不安。
他本以为自己养了一只粘人的奶猫,但现在这只奶猫却伺机要弃他而去。
这怎么能行呢?他唇角勾起一抹妖冶的笑。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只合他心意的猫,这猫儿明明之前也是一副很喜欢他的样子。
那是他的东西啊。
他的东西,怎么能有抛弃他的道理?
元湛回到房间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正一面吃糖糕一面看书,惬意极了,被他突然抚上我脚腕的冰凉手指吓了一跳。
“你怎么走路也没个声音?”我抚了抚胸口,下意识地责怪他。
他将手细细摩挲过我踝骨上的脚链,偶尔拨弄两下铃铛,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静谧的房间,让人毛骨悚然。
我条件反射般地想抽回脚,脚腕却突然被他握住,挣脱不开。
“阿瑶这里若是个脚铐便好了。”他语气平淡,艳色的薄唇吐出的却是让我胆寒的话。
他那修长的手指在我的脚腕间比量,“从这里,到这里。”
他抬头看向我,眼睛亮得像个孩子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这样阿瑶就不会天天想着要逃走了。”
我咽了咽唾沫。
“元湛,”我一出声就感觉喉咙干得厉害,剩下的话尽数被我吞进肚里。
你该不会他母亲的是个病娇吧???
我一下就明白那种奇异的感觉是什么了。
男主角的人设从来就没崩过,无论是前世的姜瑶还是今生的姜琬,能嫁给他的原因都不是因为她们自己,而是因为这个男人他!根!本!不!在!乎!娶!谁!
“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我尽可能平复心绪,想着要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让他听进去。
但很显然他连这句都没听进去。我眼睁睁看着他把刚亲过我脚背的唇覆上来,浑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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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光明我看不见,道路曲折我走不完
*虐与暖心共存的超现实故事
知道自己得了脏病后,她开始疯狂地接客。
最多的时候,她一天能应对二十多个客人。
最后3个月,她每隔几天就能去银行给女儿存一次钱。
到她死之前,存折上的数字有十万多。
陈嘉囡是15岁的时候遇上了张天磊。
那时候,陈嘉囡已经辍学一年了,唯一的亲人奶奶也因病去世。
为了讨生活,陈嘉囡在一家小饭馆当服务员,负责刷盘子和上菜。
张天磊比陈嘉囡大两岁。他的父亲犯事入狱,母亲沉迷于麻将。他无心学习,初中没毕业就跟着社会上的混子到处收保护费。
那天,张天磊跟着兄弟们去帮人打架充场面。完事之后,他们十几个人统共领到了几百...
那天,张天磊跟着兄弟们去帮人打架充场面。完事之后,他们十几个人统共领到了几百块钱的辛苦费。
为了犒劳弟兄们,大哥请他们下馆子。下馆子的这家饭店刚好就是陈嘉囡讨生活的这家店。
店里的桌子是那种很矮的木头方桌,座位就是马札子。十几个人一张桌子坐不下,得把两张桌子拼起来才行。
陈嘉囡就跟前跟后地帮他们抬桌子,递马札子。
他们要了一捆啤酒,一盆麻辣炒鸡,两个凉菜和几张热饼。
很快,菜上来了。拼起来的桌子很长,宽长的桌面上就稀零零地摆了那几道菜。炒鸡放在中间,坐在两头的人都够不着。
场面看起来有点寒碜。
大哥手里握着筷子,表情踌躇。他有心再点菜,可手里没钱。倒是可以跟老板要几个碗,给大伙儿分着吃。可那样看起来似乎更寒酸。
这时候,陈嘉囡端着几个碗,走过来怯怯地说:“我给你们分一下吧,这桌子太长了。”
大哥脸上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
兄弟们也都放松了。
陈嘉囡用大汤勺把大盆鸡均匀地舀到了两个汤盆里,又把小菜也各均分到几只小碟子里。
上大饼的时候,她贴心地把饼也分到两个盘子里,再端上来。
15岁的陈嘉囡因为营养不良,身材很消瘦,头发也是一把细软的黄发。眼睛是细长的单眼皮,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怯意。
张天磊的眼神不自觉地跟着陈嘉囡转。他觉得瘦弱清秀的陈嘉囡很有几分电视剧里林黛玉的气质,有些招人怜惜。
从此,他便记住了这家店。
过了两天他又来吃饭,临走时,他把写了自己传呼号的小纸条塞到了陈嘉囡手里:“这是我的传呼号。你记好了,有事呼我。我叫张天磊。”
陈嘉囡握着那张纸条,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两天,张天磊又来了。
这次他没点菜,而是直接跑进店里找陈嘉囡,他问:“你怎么没呼我?我给你的传呼号呢?”
陈嘉囡用一只胳膊把油腻腻的碗揽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摸口袋,把那张纸条掏出来给张天磊看。
张天磊咧嘴笑了:“没丢就好。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陈嘉囡小声说:“得10点以后。”
10点的时候,张天磊果然在饭店门口等着了。他穿着牛仔夹克跨坐在一辆大红色的摩托车上,看起来很帅气。
陈嘉囡小步跑出来:“你快走吧,被老板看到就不好了。”
张天磊满不在乎:“他管你工作,还管你找对象?放心,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陈嘉囡涨红了脸,嗫喏着不说话。
张天磊从摩托车上撤下来,把摩托车支住。转身一把抓住了陈嘉囡的胳膊。他学着港台剧里古惑仔的样子说:“做我女人吧,我会对你好的。”
又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铮亮纤细的银镯子,不由分说地套在了陈嘉囡的胳膊上:“这是给你的!”
陈嘉囡的脸涨得更红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嘉囡一脸羞怯:“我叫陈嘉囡。”
就这样,陈嘉囡成了张天磊的“女人”。
陈嘉囡原来住在饭店的仓库里。认识张天磊不久,她就搬到了张天磊的出租屋。
张天磊租的房子在一家废旧国营工厂的老宿舍区。那屋子不足30平米,一间卧室外带一个小间,厕所小得只能蹲下一个人。
因为在阴面,窗户又小,屋里永远都阴暗着。就连白天也得开着灯。
即便这样,陈嘉囡依然觉得很满足。
她用打工赚的钱,给家里添了锅碗瓢盆、窗帘拖把。她还买来了粉色的彩带和铃铛,做成了漂亮的旋转风铃。
做风铃的手艺是奶奶教给她的:先把光亮的彩带又剪又,折结成拉花,再用胶带将拉花一条条固定在托盘上。每条拉花下面都用绳子缀上一个小铜铃铛。
风铃做好后,陈嘉囡把她挂在了卧室正中的房顶上。长长的拉花垂下来,看起来飘逸又华丽。那鲜亮的颜色好像把出租屋里的昏暗点亮了。
白天陈嘉囡去饭店打工,张天磊跟着兄弟们游街串巷。
到了晚上,张天磊就骑着那辆大红色的二手摩托来店门口接陈嘉囡。
这也让陈嘉囡觉得特别幸福。
她觉得自己又是一个有家的人了。
回家的路上,她坐在摩托车后车座上,双手抱住张天磊的腰。她觉得既温暖又有安全感。
张天磊的脾气不太好,有时候他游街串巷好几天也赚不到几个钱。陈嘉囡看他阴沉着脸在屋里摔摔打打的样子,吓得什么也不敢说。那样子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可就是这样,张天磊也不轻易放过她。
他用两只铁钳一样的大手,一把掐住她的腰,把她拖到自己面前,喷着酒气的嘴贴近她的脸恶狠狠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老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眼泪在她眼里打转:“磊子,你要是心里憋屈,就别跟着他们干了……”
他瞪大了眼睛,两只鼓鼓的眼球好像要爆出来:“贱货,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告诉你,老子早晚要干大事!”
他摇晃着把陈嘉囡撂倒在地上。
这样的情节,每个月都会上演几次。
人的适应能力其实是很强的,尤其是像陈嘉囡这样的女孩儿。虽然仍然会觉得恐惧,但她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饭店的厨房和大厅在一楼,包厢在二楼。客人一来得多了,她就得跑上跑下地传菜,腿沉得都抬不起来。
蹲厕所的时候,做面点的马姨,盯住她圆滚滚的肚子和蜡黄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诧异地问:“小陈,你是不是有了哇?”
“有什么啊?”
“有孩子啊?你和你男人在一起住了大半年了,没情况?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陈嘉囡这才心里炸了个惊雷。
店里工作忙,晚上回去她又要洗衣服、打扫卫生、备第二天的早饭。一天靠下来人累得像软面条,沾着床就一睡不起。哪顾得上去留意月事来没来?
经马姨这一提醒,她才想起来自己至少有五六个月没来月事了。
她魂不守舍地撤桌、刷碗、上菜,只盼晚上快点来,好跟张天磊商量该怎么办。
晚上,一见了张天磊,她像见着了救星:“磊子,我好像怀孕了,咋办?”
张天磊顿了一下,强作镇定地说:“那还能咋办?做了。”
陈嘉囡喃喃了一句:“做了?”
张天磊不耐烦了:“不做了咋办?生下来养得起吗?”他扭头对陈嘉囡烦躁地吼道,“上车!”
陈嘉囡乖乖上车,再不敢多说一句。心里却像打翻了蚂蚱笼子,急跳跳、乱糟糟地慌。
两天后,张天磊领着陈嘉囡去了一家躲在胡同里的小诊所。诊所坐诊的是一个50多岁的女人。
她问陈嘉囡:“最后一次月经什么时候?”
陈嘉囡大概报了个日子。老女人露出诧异的表情,又用手按了按陈嘉囡的肚皮。
“孩子至少有6个月了。这么大月份就不是流产了,是引产,风险很大。原来的价做不了,得加钱,我从医院里找专业的大夫来做。”女人一气说完,用审视的眼光望着两人。
陈嘉囡把眼神投向张天磊。
“多少钱?”张天磊问。
“2000!”老女人伸出两个指头比划了一下。
“再说吧。”张天磊扯了一下陈嘉囡,两人走出了诊所。
回去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快到家的时候,张天磊突然说:“要不咱把孩子生下来吧?”
陈嘉囡立住脚盯着张天磊。
张天磊咽了口唾沫:“孩子嘛,怎么养不是养?买不起奶粉,喂口馒头也能活!”
陈嘉囡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其实早就想留下这个孩子。
即便决定要留下孩子,经济的困窘也不容许陈嘉囡有丝毫喘息休养的机会,她依然在饭店干着刷盘子传菜的工作。
临生的那天,她端着盘子从一楼往二楼包间小跑着送菜。突然觉得下身一热,一股水顺着大腿根流了下来。
她强忍住心里的慌张,把菜送进包间的桌子上,就收紧小腹,扶着楼梯下了楼。
她问包包子的马姨:“马姨,我下面里流了好多水……”
半个小时后,张天磊骑着摩托车来了。
马姨着急地摆手:“她羊水破了,不能走路,更不能坐摩托!你抱着她,我叫出租车!”
马姨挥手在店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张天磊拦腰横抱起陈嘉囡,冒冒失失地上了车。
看出租车一溜烟地拉着两人走了,马姨这才忍不住摇头叹息:“真是作孽吆!自己还没长大,就要生娃娃……”
她有心想陪陈嘉囡去诊所,可店里只有一个面点工。她走了,老板是要发脾气的。
诊所里,医生给陈嘉囡打了一针,她就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陈嘉囡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小腹像裂开一般疼。
“孩子呢?”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张天磊涨红了脸说:“孩子在你肚子里憋了太久,生下来就死了。”
“死了?”陈嘉囡张大了眼睛,泪水霎时聚满了眼眶。
因为,她终于不再觉得孤独,这世上与她最亲的人就藏在她的身体里,每时每刻与她同呼吸共命运。
她心里无数次想象过孩子长什么样子,男孩还是女孩。甚至连名字她都给取好了。
如果是男孩就叫张浩然,要是女孩就叫张欣怡。
可她万万没想到,孩子竟然一生下来就死了!
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撑着床就要下地。
张天磊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胳膊:“你干什么?”
“我要看我的孩子,死了的也要看……”她说着已泣不成声。
张天磊将她揽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别折腾了。孩子大夫已经处理了。看不到了……”
这段生育经历,除了给陈嘉囡年轻的躯体上刻下一道丑陋的疤痕,再无其他。
事后,每当她望着自己空荡荡松垮垮的肚皮,就觉得老天跟她开的这个玩笑真残忍。
5
陈嘉囡剖腹产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星期后,失业了。
很快,张天磊领着她找了一份新工作——在一家KTV做陪酒小妹。
张天磊搂着她的肩膀说:“这工作来钱快,又不用受累,我兄弟们的女人都做这个。”
所谓陪酒小妹,就是在KTV包厢里,陪客人喝酒玩闹。客人消费得多,小妹的提成也就多。
陈嘉囡不喜欢KTV的工作环境,她害怕那些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但是不做这个,又能做什么呢?她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旁的选择。
在KTV里,即便她的业务并不出色,也比在饭店端盘子挣得多。
每个月领的钱,大部分都交到了张天磊手里。她只留下小部分零花。张天磊办了一张存折,每个月都把钱存到存折上。
他说:“把钱攒起来,买房子!”
看着存折上节节攀升的数字,陈嘉囡觉得日子有了奔头,于是工作得更卖力了。
有了钱,张天磊对她的态度也比从前也好了很多。
他不再那么频繁地对她发脾气。有时候在深夜的晚上,他把她从KTV接回来,看她酒后干呕得厉害,还会给她煮一碗热面,或者领她去夜场路边摊吃一碗热汤馄饨。
她竟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幸福。
她心里筹划着,先努力多挣些钱,等买上房子,再攒钱开个小店。然后就可以和张天磊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
两年后的一个深夜,她从KTV出来。等了很久,也不见张天磊来接她。
她执拗地站在KTV门口,看寒风把落地的秋叶卷起来又落下……
从那天起,张天磊就消失了。
她找遍了他常去的每一条街巷。
没有他的踪迹。
张天磊的那些朋友,她接触得不多,她不知道他们隐藏在这个城市的哪一个角落,也从未保留过他们的联系方式。
他们好像一起消失了。
出租屋里,张天磊的衣物还在。除了那张存折,他什么都没有拿走。这给她一种错觉,她总觉得张天磊还会回来……
几个月后,她发现自己又怀孕了。
这个发现让她又惊又喜。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残酷的生活让她觉得寂寞寒凉,她想要个亲人。
怀孕到6个多月的时候,她的肚子大了,再肥大的衣衫也遮不住隆起的肚皮。她再不能在KTV里工作了。
离开KTV后,她去批发市场批了好多小孩子穿的衣服袜子。每天晚上,她就在路边摆摊,卖衣物和小孩玩具。
生意好的时候,一晚上能赚个两三百块钱。碰上特别好看的衣服,她就不舍得卖了,总想把钱给女儿留着。
她从未去看过男女,但她总感觉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孩儿。
摸着那些粉嫩的小衣服、小袜子,她的心也一天天跟着柔软起来。
她又开始做梦,梦想着女儿生下来,她把她一点点带大。晚上可以和她一起来摆摊:她卖东西,女儿收钱,两个人有说有笑。
等散了场,她们娘俩再一起去夜市,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她打算以后不再去KTV了,要带着女儿摆摊赚干净钱。等攒够钱,就开一家童装店,再靠着这个童装店把女儿养大……
她这样想的时候,手总是不自觉地要去抚摸隆起的肚子。眉眼间都溢满了甜蜜又温柔的笑意。
有了上次的教训,临生之际,她提前联系好了医院。再不去小诊所了。她害怕孩子再出什么意外。
她的生日是5月21日,可巧她住院那天是5月19日,她就选了两天后生日的那天做手术。
手术很顺利,她真生了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儿。孩子生下来有6斤多,很健康,小巧的鼻子,细长的眼睛……跟她就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她18岁生日的那天,她成了母亲。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护士把女儿放在她身边。小家伙闭着眼睛凭本能就找到了她的乳头,肉乎乎的小嘴用力地咂摸吮吸着……
她伸出一只手臂揽着女儿柔软的身体,眼里流出了幸福的泪水。
她想,这是老天赐给她的最珍贵的礼物。
6
陈嘉囡从网上买了一只背带,干活做饭的时候就把女儿挂在胸前。等孩子大点了,她就用小推车推着女儿出摊。
一个人带孩子的苦累,自不必多说。好在,孩子一天天长大。烦累时,女儿无邪的笑脸总能给她很多宽慰。
陈嘉囡把孩子养到三岁多的时候,张天磊回来了。
那是一个冬日的晚上,陈嘉囡收了摊,背着卖剩的货,用小推车推着熟睡的女儿,在寒风里往家赶。
到了家门口,却见家里的灯亮着。她战战兢兢地推开门,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斜躺在床上。
听到“吱呀”的门响声,男人坐了起来。四目相对,陈嘉囡才认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张天磊。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消瘦得厉害。颧骨尖利地凸出来,两只眼球看起来更鼓了。
他告诉陈嘉囡,当年不辞而别是因为参与了一起斗殴事件,有个兄弟不慎捅死了对方一个人。因为害怕警察通缉,涉案的几人都躲了起来。
直到觉得风头过去了,他才敢回来。
望着小推车里熟睡的娃娃,张天磊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
陈嘉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回答:“你的女儿。”
陈嘉囡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早就不再期待张天磊会回来。熬过了那段最难的日子,现在她觉得一个人带着孩子也挺好。
可张天磊回来了,她能怎么办?
骗他说,这孩子不是他的?
就算能骗得过他,以他的脾气,要是认为自己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她不敢冒这个险。
几年不见,现在的张天磊,让她觉得陌生又害怕。
张天磊蹲在地上,把脸凑近推车,直勾勾地盯着女儿的小脸。
女儿睡得正香。两个圆脸蛋冻得红扑扑,粉色的小嘴微张着。那副可爱的模样像极了油画里的安琪儿。
他笑了,眼里闪闪发光:“呵,真可爱!”
陈嘉囡轻舒一口气。
她走过去把孩子从推车里小心地抱出来,放到床上:“让孩子在床上睡吧。你……”
“哦,你们睡吧,我去洗把脸。”张天磊转身去了厕所。
他说话的那种熟稔劲儿仿佛是自己从未离开过。
7
张天磊出逃时带走的那张存折上,具体有多少钱,陈嘉囡不知道。张天磊一开始还给她看存款数,后来就收起来不给她看了。
但她自己算着,少说也有七八万,足够盘下一家店铺了。
她问张天磊:“钱还剩多少?”
张天磊说:“早没了!在外面这三年东躲西藏,不得吃啊喝啊?”
她轻轻叹一口气,倒也没有太多的失落。对那份钱,她早就没了指望。现在问问,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她劝张天磊出去找份正经工作。
她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看在孩子的份上,张天磊会有所改变。“
他嘴上答应着,却依然每天过着早出晚归的浪荡日子。
被陈嘉囡问得急了,他就说:“工作哪有那么容易找!”
她不再对他抱希望。
每天收工赚的钱,她悄悄分成了两份。只留下一小份做家用,剩下的都藏在了马桶后的墙洞里。
她打算等攒够一定的数目,就去银行存起来。
她有了女儿,得为女儿做打算。
作者/奇奇漫
原标题:《我的妈妈是妓女》
*最强人间清醒大女主X分手七年后爱上她的迟钝男主
*be预警,男主追妻火葬场骨灰扬
我是宋锦城身边待的最久的一个女人,他是我的金主,我是他的金丝雀,是他真爱的替身。
《金丝雀的女二剧本》
我在宋锦城眼里,大概就是毛遂自荐的情人。
那时我已经拍过几部小火的剧,在里面饰演或恶毒、或刁蛮任性的女二、女三、女四,年底公司的对赌协议没过,被他以低价收购,
年末的尾牙上,他大发慈悲地过来露了露脸,那是我的机会。
我的经纪人一定想不到我这样大的胆子,其实她给我物色了其他的金主。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他权势极盛,传闻中不好招惹,并不是个仁慈且脾气好的人。
可我实在不想余生辗转在一个...
可我实在不想余生辗转在一个又一个肥头大耳的金主间糟蹋自己,那是我第一次鼓足勇气为自己谋划。
在他一个人去花园露台醒神的时候,我跟了过去,当我鼓足勇气红着脸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目光沉沉地一言不发望着我,我在这目光下浑身发抖,可我还是强忍着羞耻介绍自己,我说:「宋先生您好,我叫秦时。」
他很高,眼神睥睨下来,不动声色地将我从头扫视到脚,最后捏着我的下颚将我脸抬起来,我颤抖着眼睫回视他,我知道自己很美,眼波流转楚楚动人时最美,果然他眯了眯眼,然后朝围拢过来的保镖挥了挥手。
后来在他身边久了,才发现他并不是个会沉溺女色的人,自荐的人那样多,这些年下来,也只我一个以这种方式来到他身边,我在他身边第三年的时候,他身边口风一向很紧的助理感慨地说了一句:「秦小姐,您很幸运。」
按照偶像剧剧情发展,我应当就是他的天命之选,即使不是女主,应该也是和女主有几分相似到让他愿意心软的戏份重的女配。
可我真的只是个炮灰。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我大着胆子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当时心情不错,所以眯着眼睛望着我,最后回:「你该庆幸自己运气好。」
我的运气是挺好的,那时候年轻,所以无知者无畏,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在现在这个年龄问我还敢不敢这样搭讪宋锦城,那我的回答应该是不敢。
我和宋锦城第一次「约会」,他带我去了斗兽场。
除了电视上,那是我第一次涉足那样的地方,宋锦城带我站在最高层的包房,向下俯瞰过去,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在激烈地喧嚣张扬吼叫,角斗场中央是一个人和一头老虎,几乎是单方面的虐杀,我忍不住几欲作呕,可是我不敢。
我偏头去看宋锦城的表情,他凝目注视着斗兽场,表情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但眉心微跳,后来当我对他的每一个微表情熟稔之后我才知道,这代表他在兴奋。
杀戮总是能让人兴奋起来,那天很不凑巧,当然也并不知道这是不是角斗场故意的,兽场中的那只老虎跳出来扑向前一秒还在旁边嘶吼兴奋的人群,所有人惊慌失措地四下逃窜,最后那只老虎是在我们两米前的位置被击晕的。
温热的血溅在宋锦城的手背上,他微微眯了眯眼。
角斗场的老板亲自过来赔罪的时候他正蹙眉望着手上的那滴血,我想我一生的智慧都体现在那一刻了,我乖巧地俯身过去,温顺地替他舔净了手上的血。
他抬手顺着我的头发摸到后颈,摸着那块软肉捏了捏,像是在撸一只猫。
所以后来宋锦城说我运气好,我不由暗暗揣测当时如果没有这一遭的话,我大概会被他丢到斗兽场中央去和老虎狮子搏斗也不一定。
他是个有点琢磨不透的人。
有时候他歇在我这里,早上迷糊中醒过来时,经常能看见他在露台上抽烟。
天色将明,浓墨幽蓝的天空在亮与暗的界限混沌,他穿着丝质的银灰睡衣,侧身坐在阳台上抽烟,指尖一抹淡红闪烁,明明灭灭。
他抽的不多,更多的时候是放在指尖垂眼看着,漆黑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角,俊挺的侧脸英俊无比,眼睫低垂,仿佛是忧伤。
他是天之骄子,商业帝国大得不可想象,有钱有权,万物只要他想就唾手可得。
我不知道是谁能让他露出这副表情,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他烦心忧伤。
当时他的家人在医院看护,我装作路人路过一次他的病房,他躺在病床上,床边围着一对年轻的男女,正拿着手机给他看什么东西,他手里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目光温和,一边侧身看着手机,脸上突然就绽放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他平时很少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见到过的笑容寥寥无几。
事实上他就是很严肃,他的目光沉沉地望过来的时候,你就是会心惊胆战,不敢与之对视。
所以那一刻,我真的特别特别好奇,他看到的是什么?可以让他笑起来。
我是在宋锦城身边待的最久的一个女人,我想这应当源于两点。
第一点是我确实很漂亮,在美人横出的娱乐圈,我也在“娱乐圈的颜值天花板”提名中长期占得一位。
第二点是我确实很听话乖巧,要知道,但凡女人,尤其是宋锦城身边的女人,因为受到的巴结太多,所以总是会忍不住恃宠而骄,宋锦城宠你时愿意敷衍两分,不耐烦了那你这辈子应当都不会再见到他一面了。
我从来不跟他的下属有过多的接触,偶尔有人想拜托他什么事求到我这里,我亦是微笑颔首不语拒绝。
最夸张的一次,是有人拿着半臂高的整块翡翠过来,通体通透,成色极好,往大厅的中央一放,几乎温润盈盈有光,为首的人笑得很客气,说:“秦小姐,不必麻烦你什么,只求你帮我和宋先生见上一面。”
说不心动是假的,内心仿佛天人交战,可我面上依旧笑得淡定,毕竟擅长演戏,我连余光都没往那尊翡翠上瞧,端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后来那人临走时还赞叹地夸了我两句,说:“不愧是宋先生身边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竟然拿这些小东西来求你办事,真是唐突了。”
苍天可见,若这块玉生而有灵,听见自己被称呼为“小东西”可能会呕血不止,其实他不知道我的心也在滴血。
后来这人找了其他途径见到了宋锦城,他知道了这件事,当天晚上那尊翡翠就被送到了他送我的沿江的那套高层公寓中,他笑着看我:“这样一块翡翠,真是难为你不心动。”说完就又是笑,“就这胆子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敢到我面前毛遂自荐的。”
有时陪他出去应酬,他看着下面的人巴结我的样子,也会似笑非笑地调侃我:“你们可别吓着她,我的这个小女朋友胆子比老鼠还要小……”
哦,对,他称呼我为他的“小女朋友”,在他这些年的女伴中,我大概是唯一一个有此殊荣的人,我在他身边的第五年,据说地下赌场还专门立了个赌局,赌我会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最后转正。
赌局的赔率高达1:350,这赌局一直持续了两年,在我在宋锦城身边第七年的时候,我去押了注——赌不会,想想分手后还能额外赚一笔零用钱我就很开心。
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能留在宋锦城身边这么久的原因,是因为我不爱他。
当然,是他以为我不爱他。
不爱宋锦城比爱上他要难上千百倍,如果你是我,就知道以他的人格魅力,很难有人会对他不动心。
在宋锦城身边久了,我当然也曾异想天开幻想过,我跟在他身边的第二年,那年我有个真人冒险综艺,有一期是沙漠探险,傻逼剧组将四个人放在茫茫戈壁中,给了一点生存物资,然后让我们生存两天一夜。
可是剧组防护措施没做好,夜里一场沙尘暴席卷而来,我们和剧组失联了,我硬生生地熬了一天一夜,当我以为我要死在荒无人烟的沙漠的时候,宋锦城遣人开着直升机在荒漠中找到了我。
当然他本人没有来,但那并不耽误他在我眼中的形象变成天神下凡,你看动心多简单,只要一个点,在一瞬间,就能将你日日夜夜建立的心理防线击溃。
当人人都在说“宋先生对你好像是认真的”“宋先生从来没有对其他人像你这样”“宋先生大概是迷上你了,不过也难怪,你长得这样美,我要是男人,也会忍不住动心的”等等诸如此类的话时,你也会在心底产生奢望:他对我,到底是不是有几分真心?
可能是宋锦城实在是拥有花心的资本,导致大家可能以为他身边有很多女人,但其实他在女色上并不怎么热衷,大概是嫌麻烦,同时固定的女伴不会超过两个,而且能入他眼的又乖巧摸透他心思的又不恃宠而骄的又不对他起歪心思设计他的,这些年下来也只有我一个。
那个女人是和我同期的一个小花,出道即巅峰,拍了一部校园剧,清纯单纯的形象深入人心,火遍全国,当然她也是真的很单纯。
宋锦城对身边的人一向大方,大方到或许是让这位小花产生了某种错觉,所以和宋锦城在一起的头一个月她就来找我,以正房女朋友的姿态警告我:“我告诉你,锦城现在和我在一起,你最好识相点。”
我当时真的懵了,以为宋锦城也被这位清纯小花征服收心了,当时刚萌芽的一点心动瞬间枯萎。
直到三天后,宋锦城召唤我陪他去某个宴会,出门的时候站在我面前盛气凌人的小花被保镖拦在外面,一点形象皆无的歇斯底里地问:“为什么,宋锦城,你怎么突然说不要就不要我了,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而宋锦城垂眸望过来的眼神冷淡漠然,说:“拉下去。”
我每次都在这种眼神中被惊醒,然后在内心反复告诫我自己,千万不能成为第二个小花,因为哭得实在是太丑了,有损形象。
再渐渐地,固定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人人都说秦时真是好手段,宋锦城也被我收了心,只有我听了一笑置之,那是因为他身边的女人总是太不安分,他嫌麻烦。
如果我真的当真了跑去和他说:“宋先生,我喜欢你。”我相信这将是我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之所以能在他的身边待的这样久,只是因为我本分。
从22岁到29岁,一个女人最美的一段年华,也就在这里了。
在董芸出现之前,人人都以为我拿的是女主剧本,等她出现后,他们才恍然大悟,因为每一个炮灰,在女主出现的那一刻,都是要回归原位的,就像十二点之后灰姑娘的水晶鞋,无所遁形。
起初的端倪是在商业财经报纸的头条,封面是他和一个女人并肩撑着伞,下面详细地扒出了这个女人的背景身家,认为宋锦城这是要商业联姻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被传要商业联姻,但是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我不止一次地幻想过他未来的正房太太趾高气扬地站在我面前,甩给我一张无限额的银行卡打发我的样子,只不过没有一次实现,我也就没当一回事了。
他们第二次上的是娱乐新闻,他牵着她的手,偏头专注地望着她,因为是偷拍,所以离得很远,画质很糊,看不清表情,但我心中一凉,放下报纸的那一刻只觉得脑子空白,身体可能还在微微发着颤,这次不一样了,我听见脑海中的另外一个声音和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一件不相干的事,那时我在娱乐圈刚冒尖,圈内都对我背后的金主感到好奇,狗仔成天成宿地蹲我,不过我也不怕,没有人敢爆宋锦城的料,但也有例外,有个狗仔拍到一张照片,照片中宋锦城并没有露脸,只是从车中伸出一只手,我将手搭在上面,另一只手拎着裙摆正欲弯腰进车。
而这件事上热搜后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宋锦城,站在他门外的时候我想我一定非常仓皇,脸色苍白,我说:“不是我。”曾经有明星买通狗仔故意拍宋锦城的照片要挟,只是后来下场都不太好,所以我努力地解释,“不是我。”
他看着我,漫不经心地唔了声,然后说:“我知道。”
我一颗心才慢慢放下来。
如今宋锦城和一个女人的照片这样明目张胆的被放在娱乐新闻的正中央,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就是这是经过他允许的。
他允许这个女人被明目张胆的放在他身边。
我上网去搜董芸的百度百科,她是A市大企的独生女,从小就很优秀,会六国语言,毕业美国某佛金融专业,喜欢极限运动。
其实她长得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但热烈自信,挂在岩石上回头的粉黛未施的一张脸上笑容灿烂,让人莫名想到夏日阳光下开得正盛的向日葵,同样的灿烂富有生命力。
我从来没有在宋锦城面前素过颜,这大概是一位被包养的情妇的自我修养,可我真的很羡慕董芸的这种坦然,当然她有在宋锦城面前坦然的资本。
见到董芸,完全是在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那是在一个圈内的聚会上,我是宋锦城的女伴,盛装全妆,夸张地说几乎每一根头发丝都打理得在它该在的位置上,我站在宋锦城的身边,不需要说话,只要微笑就好。
董芸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她穿得简单但落落大方,路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接过一边的服务生递过来的酒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俏皮地和宋锦城眨了眨眼,嘴角带着他们那个阶级心照不宣的笑容,她说:“这个还不错,有眼光。”
我极力控制自己在那一刻想要蹙起的眉心,忍了又忍,我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宋锦城的脸,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董芸的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探究。
探究什么?
我问你,偶像片看过吗?偶像片中一般总裁带着女配参加宴会被女主撞见,当女主强颜欢笑说你们看起来很般配,总裁一脸阴沉地望着女主的脸时他在探究什么?当然是探究女主有没有吃醋啊!
可惜董芸是真的洒脱,而宋锦城?他是真的在探究董芸看见他和别的女人一起出现时的反应。
不久后偶尔忍不住旁敲侧击他和董芸的关系,开玩笑似真似假地问我是不是该功成身退了,宋锦城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弹弹手中的烟灰,和我不咸不淡地说:“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这真是一个暧昧又正经的词,它可以笼统地概括你目前无法定义的一切关系,我当时轻轻哦了一声,然后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剥手中的柳橙。
宋锦城喜欢吃柳橙,但他有个毛病,就是不吃刀切的柳橙,一定要人用手剥,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很惆怅,因为女孩子嘛,喜欢做美美的指甲,剥橙子就不能留太长的指甲了,因为一用力指甲会崩掉,还会染得黄黄的。
和宋锦城在一起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留过长指甲了,当初年轻气盛时还为自己的指甲哀悼过。只是现在有时候会模模糊糊地想,以后他若是和董芸在一起了,大概是永远都不需要我再剥柳橙了。
这样想想,竟然有点小惆怅,所以我又多给他剥了一个。
和我的好朋友墨北说起这件事,她一直嗤之以鼻,认为我是想多了,杞人忧天,她有句经典名言,就是:“商业联姻能有真感情吗?那只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和另一个万恶的资本主义以婚姻为纽带的不可靠联结,比烧成灰烬的纸还薄弱,风一吹就没了。”
我当时笑笑没有说话,我一直相信女人的第六感,尤其是一个漂亮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比雷达还要准。
我如此笃定这件事,还是因为有一天暴雨夜。
“你现在在哪里?”
“没事,你现在能看见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最后我听见宋锦城很温柔的声音,他说:“芸芸,别怕,等我。”
然后旁边的床榻一轻,接着门锁嘎达一声,然后我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这屋子保密效果真的太好了,卧室门一关,我连他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但我闭上眼,能想象到,他顺着卧室走廊下楼,经过一楼的客厅,然后拿起车钥匙,在玄关处换鞋,然后走到地下车库。
我掀开被子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暴雨无声地扑打在窗户上,一道雨线顺着光洁的窗户滑落,但是很快被另一道雨线冲刷,我轻轻数123睁开眼,一道车灯从地下车库开出来。
我抬手隔着窗户摸着那道车灯,眼睛一眨,一行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下来。
广宗路,我默默地念,从我们房子到广宗路平时至少是四十分钟的车程,在不知道董芸具体位置的情况下,他半小时找到她,我情不自禁地想,这真是一段该死的友谊啊。
他朋友展崎最后半倚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提点我:“秦时,老实说,阿城身边的这些人中,你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董芸回来了,你早点给自己做点打算吧。”
“你是比不过董芸的,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你就已经输了。”
作者/纸醉金靡
*前期卑微舔狗后期黑化你x把你当棋子的狗男主
我等了九年,等来他和我姐姐衣衫不整躺在一起。我冷笑着向得逞的姐姐行了一个礼,句句恶毒:“愿太子妃早日薨逝,我愿如姐姐一般,算计亲姐妹的夫君,做太子殿下继室。”
“今太子体乾降灵,袭圣生德,教深蕴瑟,气叶吹铜。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姜家扶政有功,匡国有义,实乃真臣也。又姜家女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其与皇太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女许配太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太监宣读这道圣旨的时候,我刚刚九岁,正跪在地上偷偷捻着袖子里的暗扣玩儿,并不清楚大人们的心思。
母...
母亲将我抱到太监脚下,跪承旨意。我懵懂接过沉甸甸的圣旨,按父亲一早教过的意思道了句:“谢主隆恩,臣女必不辜负陛下好意。”
然后便是众人的欢笑声、赞叹声、祝贺声,声声清亮的女声里突然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泽儿你看,这便是父王为你寻的太子妃。”
“皇上万安,太子吉祥。”我跟着众人一同参拜金灿灿的那一对儿父子,站起身来时藏在了母亲身后,不敢逾越半分。
太子妃人选落定大概是一件十分值得庆祝的事情,皇上带着一干妃嫔和我的母亲去紫宸殿商量宴会,留了我与太子在凤栖宫独处。
“等你长大了,孤就娶你。”这是宋睿泽与我说的第一句话,带了些清寒的冷意,不庄重,不温柔。
“娶我?就是生辰礼吗?生辰礼为什么不是今日送?我长大?是我十五岁时的生辰礼么?”我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怯生生盯着他佩戴的貔貅玉玦瞧,那玉玦上的金线璎珞可真是好看。
“是啊。”半晌后,他让宫女将我抱到椅子上才轻轻回答。
“没有大人在,你怎的还坐得这般端正?给你,吃吧。我不会告诉大人的。”我用力挽起袖口确保不会沾到新衣服时才放心地拿了一块桂花糕给他。
“孤也是大人,你不怕孤么?”他想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却突然笑了,拈起我手里的桂花糕放在嘴里。
“你不像其他大人一般老,而且初识就送我生辰礼,虽然……虽然有些晚。”我也急忙往嘴里送了一块桂花糕,绵软甜香,唇齿馥郁。
“扑哧……难不成你嫁给孤时就也老了么?”他又笑了,然后挥手让宫女下去给我拿蜜糖。
听见嫁、蜜糖三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掏出手绢擦了擦手,瞟着眼问他:“你是傻子吗?”
“何出此言?你不知孤是谁么?”他有些不悦,狐疑地看着我。
“你是太子啊,可我姐姐要嫁的小侯爷还是傻子呢,他还爱吃蜜糖……”我小声念叨着,想起了姐姐时常皱起的眉眼。
“怎么,孤竟比不得小侯爷了?你看看这诏书上,写着孤的名号。”他摊开皇上赐我的圣旨,指着上面的一行字要我念。
“姜家有规,女子九岁开蒙,我今日刚九岁,还不识字呢。略略略……你不过长我几岁而已,都没有我大哥高!还要笑话我。”我跳下椅子朝他做鬼脸,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桂花糕。
“孤教你识字。”他扶了一下没站稳的我,明黄袖子上蹭了糕点屑,牢牢捉住我的肩。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有点发白的脸庞,问:“你真的不是傻子啊?”
大约是他不愿再和一个小孩子玩,便寻了由头回东宫,让宫女带我去御花园走走。
甫一入园,母亲就带了焦急的神色将我拽在怀里问我有没有行僭越之事。
“母亲不是说,只是不能跟皇上皇后过分嘛……又没有说太子……”我噘着嘴低下头,搓着手不敢看母亲。
“母亲也没料到皇上会带太子过来啊,我们快点出去吧,你父亲在永定门外等我们呢。有什么事,回家再说。”母亲贴着我的耳朵说了这番话,让乳母抱了我跟着太监往出走。
回家后,父亲让我连夜进了祠堂上香,然后将我提前勾画的课业——武艺、画技、道法、筝艺一一勾掉,重重写下“权谋”二字。
我噘着嘴不敢跟父亲耍脾气,回到母亲的院子忍不住哭出来:“母亲,你看父亲,连画画都不让我学了……呜……”
“婉蓉,不是不叫你学,只是你更该学些别的。你是未来的太子妃,更是未来的皇后。咱们家的孩子开蒙迟,不要紧,母亲会教你,请最好的先生教你。”母亲轻轻擦拭着我的眼泪,半哄半安慰。
“太子说了,他要教我写字。”我突然想起宫里的事,认真地对着母亲说。
“母亲要教你的第一桩事,便是有关于男子的许诺。男人的许诺万不可当真,他们只是随口一说,你若是当了真,便也赔了许多真心和时日。”母亲拉着我进内室,边走边说。
“为什么呀?”我听不懂母亲在说什么,只好跟着她进内室。
也许,母亲是有先见之明的,男女之道第一件便这样教我。
不过母亲的“先见之明”不是在我九岁时应验,因为定亲宴后,太子便与皇上说了,每逢休沐便来姜府教我识字。
皇上为掩天下人口舌,便下令择朝中适龄小儿与我共听太子授课,每逢休沐,午时一过即去姜家听课。
我很是欢喜,因为太子悄悄与我说过,他可以带我们一起玩乐。
我的姐姐却并不欢喜,因为她与她要嫁的小侯爷,也要来园子里听课。
“妹妹,你命可真好,太子肯为你这般,唉……我……呜呜……”姐姐总是很爱哭,从小侯爷傻了的那一天开始。
“姐姐,没事,回头我去问太子。有没有办法治好小侯爷。”我拉着姐姐的手为她擦眼泪。
后来的很多个日子里,很多事都实现了,唯独治好小侯爷这件事,怎么也办不成。
我们也都习惯了这样,大家不再追着小侯爷和我姐姐玩笑,因为太子皱起眉头的样子很可怕。
他第一次皱起眉头是因为我没有生气,没有为他纳侧妃的事生气。
“一个女的而已嘛,又不是傻子,长得也挺好看的,她来姜府的时候我都看到了。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见他总不笑,提起他要纳的女子。
“你不气孤纳旁人?”他搁下笔问我,轻轻皱起眉头。
“皇后娘娘说,太子妃理应贤德大度,理应治家有方,理应和睦恭顺,理应……哎呀,理应……”我仔细搜罗皇后娘娘以前教过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后半句。
“莫要背了。你这样时刻谨记母后的话,孤应该给你起个小字。嗯……良谨,对,就是良谨。”他又拿起笔,端端正正写下两个字。
“我不背我说什么啊我……哼……婉蓉谢太子殿下赐名。”我小声嘀咕了几句,瞅了瞅字又想起娘教的礼仪。
“扑哧……孤都说过多少回了,只有咱们二人的时候不必拘着礼。况且,你这礼也拘得不对啊,哪有自己夫君给起小字行奴婢礼的……”他说着说着声音便越来越小,咳嗽了两声去拿笔筒。
“不拘礼就不拘礼,你给我乱起名字,我也要给你取个名字!咦,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红?”我顾不得他前一句说了什么,只顾瞅他红得发亮的耳朵。
“咳咳……良谨,你要给我起什么名字?说来听听。”他转过身去拿高架子上放的纸。
“小花,我要叫你小花。”我从凳子上跳下来去拽他的衣角,想起他衣襟上有我最喜欢的梅花。
“这……可以换个名字吗?”他继续翻找架子上的纸张。
“你都说了要我取名字给你了,小花小花,我就喊你小花。”我使劲拽他的衣角,大声喊着小花。
“听我说,良谨与小花,不能让别人知道哦,这是我们的秘密。只有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能喊。要么……要么我就告诉你父亲你今日不守礼数。”他蹲下身来将我的胳膊拿开,得意地看着我。
“你……哼,你耍赖……小花小花臭小花!”我气冲冲地推他的金冠,要他给我带合蜜坊的桂花糕。
“良谨良谨香良谨。下次来就给带,带一百块好不好?”他站起身来正了正金冠,掏出一块桂花糖。
甜丝丝的味道萦绕在唇齿之间,那时我虽然看不懂他的忽怒忽喜,却也觉得甜蜜而温暖。
也许定了亲的小儿女,都是这般,温暖无邪,熏人欲醉。
他似乎也是如此,总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姜府,甚至一句天气寒冷也能成为他送姜家奴婢良马的理由。
父亲常抚着我的发说:“你福气好,有这样的好亲事。将来出嫁了,要多多扶持你姐姐。唉,你姐姐命苦……”
“父亲教诲,婉蓉记下了。”我恭恭敬敬地行礼,面上不显露任何神色,生怕父亲下一刻便斥责我的礼数城府不好。
十三岁那年,我有了葵水,急急奔去东宫告诉他我长大了,他可以娶我了。
“良谨,你这样过来也不怕让人笑话了去。”他好像很爱脸红,听完我的话便不停地喝水。
“你的弟弟们都唤我小嫂子呢。小花,你什么时候娶我啊?”我夺过他手里的杯盏,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头一次见你,我便说过。”他扶我坐下,面上更红了。
“你前些日子还说我有了葵水便是长大呢。”我一着急又拽了他的衣角,死死拧在手里。
“良谨,别闹了。你又不是没有学过我们成亲的礼数。”他看穿了我的小把戏,递给我一块桂花糖哄我松手。
“你过来,我告诉你我都学过什么……”我拿了糖向他勾勾手,等他俯下身来时迅速亲了亲他胭脂色的耳畔,然后跳下凳子便跑。
我前日,刚刚学了,这便叫闺房之乐。
回家的马车里,丫头君梅不住地说我胆子太大了,我捂了她嘴不叫她说出去。
回家之后我便腹痛不止,母亲命人把了我的脉然后斥我行为无状,我皱着眉头跪地听训。
这太子妃可真是不好当!好在……好在太子是他。
夏日里没有冬日寒气,月事一过我便又可以在皇家的宫宴走动。
皇后娘娘生辰宴,我与太子皆去陪侍。三巡过后我与他便悄悄退了出去,这是我们的秘密,每一次宴会都有我们独处的时光。
“小花,你还想不想听我都学过什么?”太液池里的假山堆里,我笑着看他微红的脸庞。
“良谨。我教你些新玩意儿。”他俯身轻轻含住我的唇,仔细描绘。
我如遭雷击,在他细嫩软滑的唇舌里紧紧抓住他的衣角,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我……我闷死了……呼……”很久很久以后,他才肯放开我。
“我放开你,你也放开我。”他轻笑,指了指他的衣角。
“你……你……”我依旧用力拽他的衣角,想着刚才的一切不知所措。
“原来,良谨也会脸红啊。”他又俯下身,我急忙松开他的衣角向后退,脸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那一晚,我几乎没有睡觉。一会儿想他胭脂色的耳畔一会儿想他温暖的唇舌,想着想着,我便想起了他的两位侧妃,是不是也曾与他唇齿纠缠。
第二日我便顶着乌青眼又去了东宫,这次我没去找他,而是让管家带我去了后院。
“贱妾拜见姜二小姐。”两位侧妃知礼地问安,挑不出一丝错。
我淡然高坐,与管家探讨那壶碧螺春,既不叫她们起来也不与她们搭话。
“姜二小姐好兴致,贱妾去年冬天收了些松针雪水,拿来配这碧螺春是再好不过了。”娇媚些的那个侧妃到底受不住,脆生生开了口。
“管家,你管着前院,可知贱婢无故回话,是什么罪名?”我并未理睬先开口的侧妃,将茶碗一推发难于管家。
管家乖觉,让另一个安静的侧妃伴着她去后院嬷嬷那里领罚。
我轻抿一口茶,等他回宫。
“良谨,你也不怕让人拿了笑柄去,这般任性。我总是护着你也叫姜大人见怪。”他还未换下朝服,提了两盒桂花糕给我。
“小花,你是不是亲过她们?”我推开合蜜坊的袋子与他赌气,不争气地流下眼泪。
“我知道,你是太子殿下,国之储君,理应为国分忧,理应为君佐政,理应建功立业,理应早纳妾室……理应……”我闭着眼默念皇后娘娘教过的一切。
“良谨,不要背了,不要背了。你知道,那一套是太子与太子妃要守的规矩,我们不要,不要……”他突然抱住我,轻轻拍我的背。
“我们不就是太子与太子妃吗?”我拽住了他的衣角轻轻摇晃,不大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们是良谨和小花,小花和良谨。”他紧紧拥住我,默默良久。
从此,我明白了太子妃与良谨,可以不是一个人。
太子妃须得恭顺和善,贤良淑德,而良谨却不用。
斗转星移,花开花落,很快我便十四岁,只差一年之数,我便可以嫁给他。
母亲收拾了宫里的赏赐,寻了最好看的正红要我绣嫁衣。
母亲说,嫁衣上的凤凰与喜帕上的鸳鸯须得我亲手绣好。
在宽大的裙摆之下,我偷偷以与料子同色的丝线,绣了上百朵“小花”。
我想,大婚那日,要亲口告诉他,从此以后我每件衣裳上都有他。
姐姐也在绣她的嫁衣,我们常在一处做针线。她却不像我这般欢喜,绣着绣着便用银针搔搔头,深深叹一口气。
直到嫂嫂从南疆回来,说哥哥带了口信,姜府万不可与恭肃侯府结亲,姐姐脸上才稍带欢喜。
恭肃侯与哥哥同在南疆,为国之战事操劳。如此一来,怕是他们之间有所不合。
父亲总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轻易退了姐姐的娃娃亲。姐姐将原本的嫁衣绞了个破破烂烂,脸上再无悲戚的神色。
我无心管顾姜府琐事,只一心绣我繁复美丽的嫁衣。
冬日天短,我总爱让君梅早早燃上灯,照着明黄与大红交错时的熠熠生辉。
那晚灯火正盛时,他突然破窗而入,立在绣屏前。
“你疯了!让别人看到了可怎么好!”我霍地站起身来也不敢喊门外的侍女,自己走到窗边关好窗户。
“良谨,我很想你。”刚刚走至绣屏前,他便拥住我,轻轻抚我的发。
“你、你、你……让别人瞧见了,可要被笑话死了!这里可是我的闺房!”我推开他,心跳个不停,他从未这样来过我的闺房,今日是要……我看了一眼嫁衣脸上发烫。
“不会的,我让人引开了你家守卫,给你院子里的丫头闻了迷香。我想你了。”他再次拥住我,比上一次还要紧。
“你真是不知羞,明日宫宴还怕见不着吗?堂堂太子半夜里来人家闺房里做这些下三滥的事儿。”我靠在他的胸膛戳他的腰,嘴上不饶他心里却是软成了一摊水。
“良谨。你穿上这嫁衣,给我瞧瞧。”他放开我,轻轻摩挲还未绣好的嫁衣。
“你……你……嫁衣还没有绣好呢,就算我绣好了还要交呈礼部那边再行完善,现下穿上是什么道理。”不肖想,此刻我的脸肯定红透了,连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他没再说话,将衣裳取下来递给我,又将我推进内室放下帐子。
我踌躇了一阵,又放下床帐换上了嫁衣。换好后我往唇上点了一层朱红的胭脂,将散着的头发用发簪全部簪起,拉开帐子走向他。
“良谨,真美。”他牵着我的手,从头发看到绣花鞋,看着看着,他竟流下泪来。
“你怎么了?”我松开他拽住了他的衣角轻轻摇晃,又用手绢给他拭泪。
“因为良谨太美。”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抓住了我为他拭泪的手。
“哼……太子妃嫁衣向来有礼部的规制,所以我便偷偷在裙摆处绣了小花,届时你寻人偷偷地在你的喜袍里子上绣上良谨。如此便不是简单的太子与太子妃成婚了,而是小花与良谨成婚!我原本准备明日对你说的,谁知你……”我不再管他的泪水,兴冲冲说着大婚时的情景。
他低头吻住我,泪水滴在我滚烫的脸颊上,愈显冰凉。
吻着吻着他打横抱起我踏入帐子里,头一次来葵水时有嬷嬷教过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贴着他的胸膛不敢睁眼,任由他将我放在床上,为我脱下鞋子。
很久以后,他依然只是躺在我身边抱着我,冰凉的泪水濡湿了粟玉枕,我递给他手绢,趁机开口:“小花,你看过春宫么?”
“良谨,不要说话。”他将我紧紧箍在怀里,声音越发嘶哑。
在他温暖的胸膛里,我很快便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时他已经走了,濡湿的枕头还未干,我偷偷笑他是爱哭鬼。
冬日宴,百官可携亲眷,分前席与后席。前席男宾在皇帝居所紫宸殿,后席女宾在皇后居所凤栖宫。
天子亲赐宴,冬日里的清冷被宴会的热闹驱散,整个皇宫都是热络的喜气。
酒过三巡后,我在结冰的太液池旁来回踱步,疑惑他今日为何还不派人来与我传信。
正思量间,府里的丫头跑来慌张地说寻不见姐姐了。我让君梅跟着她一同去寻,自己走回凤栖宫禀告母亲。
我出去前还熙熙攘攘的凤栖宫,现下只剩了些零零散散的宫人守候,大太监告诉我皇后带命妇们去看冰花了。
我一路寻过去,却瞧见命妇更衣的地方围着一堆人。我走过去之后那些人都噤了声,自动让开了一条路给我。
我看到了他,和姐姐……
满室慌乱,姐姐在哭泣,他苦着脸。他们衣裳不整,跪在皇后面前听训。
“白日宣淫。”
“被人下药所害……”
“太过荒唐,请示皇上赐婚。”
所有人都在怜悯地看着我,我心中混混沌沌,只听见了零星的几句话便心口一痛晕了过去。
高热七日后我方醒来,醒来后君梅告诉我,皇上给太子和姜婉莹定了婚期,腊月初六。
我犹不信,欲起来去拿我的嫁衣,却又重重倒下,只能哑着嗓子叨念:“嫁衣,嫁衣,我的嫁衣……”
“大小姐命人取走了小姐的嫁衣,说婚期紧张把小姐的改改她穿。”君梅紧紧握着我的手,哀哀流泪。
“叫大夫,给我开最好的药,去,快去。”我怎么使力也起不来,甩开君梅的手让她去找大夫。
姜婉莹与太子酒后睡在一起被人撞见,引宴会众人去瞧,惊动皇后申斥,最终皇上出面,以赐婚保全皇家与姜家的颜面。
那……我呢?
我蜷起身子颤抖着思虑冬日宴上的事,事情越捋越顺,我越想越害怕。
他……不会娶我了。
“妹妹醒了,快把药趁热喝了。”姜婉莹端起药来递到我手边,我从未见过她笑得这般舒展。
“姜婉莹,我的圣旨呢?”我打翻药碗,愤恨地瞪着她。
“妹妹记差了吧,那哪里是你的圣旨,分明是姜家的圣旨。皇上亲笔写下太子妃为姜家女,姜家一门二女,何时只剩你一人了?如今皇上已给我与太子哥哥定下婚期。”她低眉浅笑,那一句太子哥哥唤得甜如蜜,软如棉。
我扑起来扇了她两个耳光,奈何手上没力气,差点身子一软栽了下去。
“妹妹何苦这样啊,姐姐和太子哥哥也是被奸人所害。吃下了脏药才……呜呜……”她提着绢子拭泪,楚楚可怜。
“婉蓉,这不关你姐姐的事,是宫里的瑞嫔犯错……总之,你父亲会再给你寻好亲事的,你好好将养身子。”母亲将姜婉莹拉开,为我拢了拢头发。
她们走时,姜婉莹趴在我耳边说:“药是我从瑞嫔那里偷的,当真管用。”然后她又笑着站起身来对我行了一个礼,高声道,“谢妹妹成全。”
“姜婉莹,你不配做太子妃,你不配!”我抄起枕头砸在地上,又急又怒。
“婉蓉。”母亲转头嗔怪了一声,拉着姜婉莹出了门。
往日时光一一浮上心来,他教我识字,姜婉莹与傻小侯爷陪伴我们的时日最多。
那时候,我在笑,他在笑,小侯爷在笑,唯她一人苦戚戚练字。她单独对着我们时,便是唤一声妹妹,再唤一声太子哥哥。
原来,她在那时就已存了这样的心思么!
此刻,他会想我么?会顾及我么?
小花会,太子殿下不会。
太子殿下只是需要姜家女做太子妃而已,小花却需要良谨,只要良谨。
我紧紧抓了锦被咬唇思虑,思虑我该如何揭穿姜婉莹,又该如何见到他。
腊月初六很快,姜府上上下下都笼了一层红,太子殿下需亲往姜府迎太子妃入主东宫。
我强颜欢笑,着浅紫披风跟在送嫁看新娘子的宗亲后面。
“二小姐,得罪了。夫人吩咐你今日不便在这里。”我正欲上前,便被母亲身边的两位嬷嬷拦住。
“急什么,我只是与我姐姐添妆说吉祥话儿,起来。”我拿起架子扒开众人,往姜婉莹的嫁妆盒子上搁了一把剪刀。
“愿太子妃早日薨逝,我愿如姐姐一般,算计亲姐妹的夫君,做太子殿下继室。”我冷笑着行了一个礼,句句恶毒。
人群中有轻蔑的嘲讽响起,那两个嬷嬷托病搀我回了房。
姜婉莹,我不会让你好过!
她再不好过,也已成为太子妃。
没有人会知道,那一夜的我流了多少眼泪。
这本该是我与他的良辰吉日啊,为什么?!为什么?!姜婉莹,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夫君?!
我不听任何人的劝说,亦不让任何人靠近,我只想听听,他怎么说。
我以为他会来,可自从出事那天我远远看过他一眼,便再没见过他。
阴森森的寒风在深冬的夜里越发讥诮,今年的腊月,可真是冷啊。
大年宴,皇后亲传我入宫拜见,母亲特来我房里交代,最终点点头将姜家传世玉环系在我脖子上。
我若稍有差池,父兄便无法再护着传家宝了,姜家也便没人再接这传家宝了。
我入凤栖宫时,姜婉莹在,他也在,得脸些的妃嫔命妇,都在。
所有试探我都一一小心应对,不出半点儿差错,不露半分脸色。
“到底是本宫亲自调教出来的孩子,不娇气,去见过你姐姐、姐夫吧。”皇后娘娘揽我入怀又将我推往他们桌前。
姐夫?我从未想过会用这般称谓唤他。
“妹妹陪姐姐、姐夫坐坐吧,这果子酒不醉人,里头还添了桂花蜜,妹妹喝一点。”姜婉莹忙碌而热络,又是让人给我搬椅子,又是让人给我倒酒。
我狠狠掐着手心不说话,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他目光躲闪,始终不敢正眼瞧我,片刻后便去了皇后跟前儿侍酒。
伴君如伴虎,这是皇后娘娘教我的第一个道理,姜家侍奉皇家多年,自是不能毁于我手。
皇后娘娘很满意我的反应,赏赐了好大一堆东西,又派了宫里的马车送我回姜府。
“良谨,你瘦了。”他像从前许多次一样,藏在马车里,压着声音拍我的肩。
“小花……”我立刻伏在了他膝上,呜呜咽咽,边哭边捶打他。
“等我回来,三年后我要娶你,娶你做我的太子妃,做我的皇后。”良久之后,我不再捶打,他才紧紧抱着我,一字一顿开口。
“那……姜婉莹怎么办?”我抬头刚好撞上他阴沉的眼眸,在夜明珠的光泽里越发可怖。
“她既算计我,不管结局如何,都是她应得的。”
我紧紧攥住他的衣角,用力摇了摇。
“良谨,你记着,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爱你。小花与良谨,永远都是相爱的。”他又滴下一颗泪,眸子里的雾气挡住了阴沉。
大御有不成文的规定,历届太子,需监军三年,辅政三年,方算圆满。
他刚刚大婚,是时候去监军了,三年之数,便是他回来的日子。
他让我等他,我便等他。
因为他说,小花与良谨,永远都是相爱的。
我接着看以前我学的那些太子妃之道、皇后之道。父亲的书房里,有好几书架的权谋册论,我总是拿了那些史书权谋一一翻看。
父亲自太子去南疆监军后,便事事顺着我,只求我能喜乐顺遂,自是随我看书。同处书房,偶尔也会提起一些朝堂故事。
我与父亲这般,很像小时候的大哥与父亲。
乱翻史书,闲谈谋论,很快我便十七岁,身量变得很高,头发变得很长。
他回来了,将大哥也从南疆带了回来,他们再也不会走了。
只是,姜婉莹病了,病得很厉害,面容蜡黄,身体消瘦。
我想起小花提起她时的眼神恍惚有些心悸,不会是小花把她变成这样的吧?
“愿太子妃早日薨逝,我愿如姐姐一般,算计亲姐妹的夫君,做太子殿下继室。”
他们大婚时,我曾那样诅咒过,如今好似要应验了,我却高兴不起来。
“良谨,你怎么了?”他抚了抚我的长发,别上一朵红色的腊梅。
“小花,是你么?她那样,是你做的么?”我拽住他的衣角,向他靠近。
“她自己的身子不争气罢了,我堂堂太子,何苦用那下三滥的法子。”他拥我入怀,轻轻喟叹。
“我大哥的性子好像有些变了,也不在家里住。你们同在南疆共事,你劝他多回家……唔……”他的手轻轻插进我发间细细摩挲,温柔地吻着我的唇,堵住了我还要说下去的话头。
“良谨你看,我的衣裳上有你。”他帮我整好头发之后,掀起一片衣角,上面用与衣同色的丝线绣着良谨二字,丑而大。
“这莫不是你自己绣的吧?”我想着他拿针线的样子,忍不住笑将出来。
“莫要笑了,我练了许久呢!你的衣裳上都没有我。”他红了脸颊,戳我的脑门。
“我的衣裳上也有你呢。小花。”我翻起裙角给他看梅花,细细碎碎。
我又开始绣鸳鸯,想做一个荷包给我们,挂在大婚后的床头。
可鸳鸯还未绣成,家里便又出了事。我大哥回来了,是真的大哥。
原来,他从南疆带回来的大哥,是假的。
大哥断了一条腿,容貌尽毁。大哥说他差点回不来,大哥说他用了三年之数改头换面才得以回家。大哥说宋睿泽剥了他的脸皮,将他丢在南疆石山谷底。
大哥说嫂子是宋睿泽的人,早已不能再信。大哥说宋睿泽丧尽天良,亲手将妻子送于闽南苗人玩弄。大哥说姜婉莹中了南疆的不治之毒。
大哥说宋睿泽要谋死姜家。大哥说宋睿泽对皇上有不臣之心,急于取而代之。
“宋睿泽与我姜家,不共戴天。”大哥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只是恨意深切。
那……我与他呢?也得不共戴天?
宋睿泽,你既要谋死姜家,又何必,又何必对我百般挑逗!
“婉蓉,我不管你与竖子孽情多深,你要记得你是姜家人,他能谋死姜家,早晚也会谋死你!”父亲扫过我暗沉的脸色,直白地提点我,讥诮阴鸷。
我松开紧扣桌角的手,看了大哥一眼,竭尽全力忍着泪道:“女儿九岁承教,若像寻常小女儿一般只知儿女情长不辨是非黑白,也当真是白读了那些书。”
父亲将大哥藏在密室,交代我与母亲万不可露了马脚。
隐忍不发,暗中摸索,韬光养晦,一击必杀。
我知道父亲定是忍不下子女受的这般屈辱,他不会让东宫好过。
母亲让我带着碧娘入东宫,用催死药解姜婉莹的不治之毒。
催死药,会让人回光返照,也会让人提前……
终究,我没有心软,备好一切去东宫找宋睿泽。
“良谨,你很久没有过来了。”他站在朱红门下向我伸出手。
那双手,剥下过大哥的脸皮;那双手,碰过嫂子的身体;那双手,搅弄风云要置姜家于死地;那双手,翻雨覆雨要取皇上而代之。
“良谨。”他见我怔怔盯着那双手不出声,便提高声音再次唤我。
“我想去看看姜婉莹。”最终我也没有走过去,只是同他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姜婉莹的双眼深深凹陷了下去,双手如同嶙峋的枯木,被褥下有一股一股的恶臭。
她很糊涂了,只是双目无神地说着“别过来”,并不认得我是谁。
我支走了本就懒散侍候的丫鬟,让碧娘给她吃药,又将脖子里的传世玉环解下放在她手里。几乎是瞬间,她便双目清明。
“快,快,快让父亲防备,大哥是假的……”
姜婉莹告诉了我很多事,与大哥所说一般无二,桩桩件件都是他在削减姜家与皇上的实力。
末了,她用力将我拥进怀里说:“妹妹,当年,瑞嫔是他的人。”
瑞嫔?
就是我十四岁那年有脏药的那个妃嫔,姜婉莹偷的就是她的药。
瑞嫔是他的人。那么,无论她偷与不偷,他们都会吃下那药,他们都会睡在一起被发现,他们都会……大婚。
这是一早就布下的局,无论如何都会天衣无缝。
呵,事发的前一晚,他冒险来我房里陪我,竟是这般缘由么?
他与姜婉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姐姐,你受委屈了。”沉吟片刻,我还是唤了她一声姐姐,无关乎原谅,只是可怜她而已。
只有短短一盏茶的工夫,却像过去了一辈子那样长。酸甜苦辣,人世百味,我们姐妹一一尝过,到最后一刻便是所有苦味都弥漫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待她又恢复那般行尸走肉的样子时,我抹干眼泪冲院门外跪着的两个婢女大发脾气,发泄够了才又回到他的书房。
“良谨,我命人择了好些桃花树,等开春时移到东宫来。我们大婚的时候就能开,取‘桃之夭夭,宜室宜家’之意,如何?嗯,我们一定要在春日里大婚。”他提笔画了满纸桃花,春意盎然却灼伤我的眼。
“良谨,你怎么哭了?”他搁下笔又一次向我伸出手。
“为何我不能早早嫁于你?明明你第一次见我就说要娶我的啊。”我伏在他的肩头放声哭泣,话里三分真七分假。
“良谨放心,我会给你全天下最好的大婚,我们不按礼部的规制办,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的大婚礼上放很多很多桂花糖……唔……”我踮脚吻上他的唇,第一次主动攻掠他的唇舌,肆意狠厉。
老天爷可真是爱玩笑,将所有事情都变成了轮回。
此刻的我们多么像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一个絮絮叨叨说着大婚,一个忧心忡忡想着分离。
可我是真的没想到,他处理姜家是如此干净利落。
我才把姜婉莹说的话都转述给大哥,爹便一脸愁容到了密室。
“东宫的人给皇上呈了密折。奏我居政有功,事事躬亲。怕是明日皇上便要架空我了,若是放在从前,我或许会赞他体谅我年老帮我分担政事,可如今……”父亲捋着胡须沉吟。
“他哪里是要什么分担,他恨不得大权独揽,天下人只听他一人才好。”大哥打断父亲,怒气冲天。
“年后东宫才开始监国辅政,这才刚刚开始,算不了什么,沉住气。”父亲再次开口,挑眼看我。
“女儿愿以情爱之名拖住东宫,为姜家打探消息。”我低下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怕也拖不住。父亲知道你不是寻常女儿家,可东宫,也绝非儿女情长的善类。”父亲又捋了捋胡须,道出真言。
是啊,他若儿女情长,会有今日的姜家么?
姜家一子二女,只剩了我一人还算康健。
宋睿泽,不管你是太子还是小花,终究是太过凉薄无情。
“二妹,是大哥没用。护不住大妹还要你去以身试险。”大哥摸了摸脸颊,连连叹气。
“小妹必不敢忘东宫对姜家做了什么,必不敢忘大哥与姐姐遭遇了什么。”我再一次起誓,泪盈于眶。
我频频来往于东宫与姜府,求他好好照顾姜婉莹。我对他说我顾念昔日姐妹之情,原谅了当年姜婉莹的做法,在她西去后想顾及她的颜面晚些成婚。
“良谨,你,近来,很不像你。”他将手指按在我唇上,一双阴沉的眸子似要将我看穿。
“你可记得你为何给我起小字良谨?”我趴在他怀里,心里阴阴想。
当年你谋姜家时面对我,也是这般吧。目光躲闪爱流泪,总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宋睿泽,我们可真像,一样的能隐忍,一样的能欺骗。
年后刚刚开朝,“大哥”就被升了禁军统领的职,东宫翰林院学士分权中书舍人,父亲成了名存实亡的宰执。
看起来,东宫与姜家密不可分相互扶持,可内里,早已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夏赋刚刚收上来的时候,更是有人奏请抄没姜家,理由是东宫辅政后户部便多了几乎一倍的税收,可各项业绩均与往年相同,那一倍税收竟像凭空出来的。由此可见,姜丞相多年来竟敢这般侵吞赋税。
据说“大哥”当场便解刀戴罪,痛哭流涕,太子更是一再求情在养心殿外足足跪了两日。
他们这般“情深义重,知错就改”,父亲不得不输,被革了官,散尽家财,只余了一座萧条的姜宅。
“良谨,你不要太过伤心,岳父只是……只是一时糊涂。我会好好供养姜家,断不会让你吃亏的。”他假惺惺地劝我,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
“你说,人心之毒究竟可以隐藏得多深。我侍奉在侧很久了,为什么看不清他在想什么?看不清人心的狠毒?”我闭着眼问他,真心实意地问他。
“或许岳父有自己的苦衷吧,一时行差踏错便回不了头。”他帮我按摩脑仁,不知我话中深意只当我为父亲伤心。
“良谨,你就要十八岁了。我何时才能将你接过东宫啊?”他再一次发问,竟带上了悲凉无奈的语气。
我猛然睁开眼,正瞧见他落寞的神色。
我不是十四岁的姜婉蓉,自然能够明白他再次有这般神色意味着什么。
虽然早已知道我不能嫁于他,但此刻察觉到他竟要再负我一次时,心内还是一怔,苦涩凄楚。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再一次娶了别人。
深秋萧条,皇上赐婚太子与新任中书令之女,为卧床的皇后冲喜。
他大婚那日我一个人坐在后院小池塘边对着满堂残荷哀哀流泪,回忆起从前。
“等你长大了,孤就娶你。”
“良谨你看,我的衣裳上有你。”
“我要娶你,娶你做我的太子妃,做我的皇后。”
“地上凉。”他来了,大红色的喜服与枯败的池塘格格不入,扶我起身给我拭泪,然后抱我回了房。
如今姜家失势,奴仆四散,他竟如入无人之境,轻车熟路。
“今日,不是你我大婚,去陪你的太子妃吧。”他为我倒了一杯热茶暖手,我不再流泪,只是很平静。
“过些日子,我会接你入东宫。”他又找出一件衣裳给我披上,也是格外平静。
“你若硬逼我随你入东宫,我会一头撞死的。”我最后一次拽紧他的衣角,摇了摇。
“良谨你……我会让你做皇后的。”他急于说话却又停顿,不敢看我的眼睛。
“小花。”我轻轻唤了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小花,我们走吧,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那里没有人知道你是东宫太子,也没有人知道我是姜家嫡女,我们只做良谨与小花。小花与良谨会忘掉从前的一切,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好不好?”
我再一次摇晃他的衣角,泣泪泫然。
“我们,逃不掉的。”他叹气,似是怨天尤人又似志在必得。
“小花,你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可以么?”我依旧在摇他的衣角,只是更加急促。
作者/眸弋
*不争气沙雕冷宫贵妃x冷漠脸毒舌狗皇帝
*贵妃不想争宠,只想搞事
我是刚被打入冷宫的贵妃。
这里还有三天前被打入冷宫的贤妃,七天前被打入冷宫的丽妃,半个月前被打入冷宫的赵婕妤。
丽妃和赵婕妤看着我咬牙切齿:“你个不争气的,你就不能多撑两天吗!”
贤妃微微一笑:“愿赌服输吧,我就说这厮撑不过三天。看来那个狗男人已经彻底被小妖精迷了心。”
丽妃气冲冲地拔下累丝金凤钗,赵婕妤不情愿地褪下琉璃手串。
我、贤妃、丽妃和赵婕妤自进宫以来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大家精诚合作,互帮互助,把本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后宫构建成了一个和谐幸福的大家庭。
四人之中,丽妃最风情艳丽,赵婕妤最有才气,...
四人之中,丽妃最风情艳丽,赵婕妤最有才气,贤妃最通透人心,而我自认为我最大的优点是美貌,她们偏说我是不要脸。
这样完美互补的我们四个兢兢业业给狗皇帝安排美女轮值,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深受小姐妹们的爱戴。
现在仅仅半个月后宫四个位份最高的娘娘一个不落地被打入冷宫喝西北风,一切都是因为上个月前新来的秀女秦照月。
我喝了口茶,认真地装了个逼:“秦照月不简单。”
三位娘娘整齐的拍翻了桌子,横眉冷对:“废话少说!”
我被这三个女人吓得一哆嗦:“你们讨厌了啦!”
迫于淫威,我噙着泪花将悲惨的遭遇说了出来。
第三天我终于熬不住深宫寂寞了,决定去找几个妹子探探情报。
路过御花园,就看到狗皇帝搂着小妖精,摘下一朵小黄花深情款款:“月儿,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我气的当时就想扇他两巴掌,人渣,那么多妹子谁逼你睡的!
眼不见为净,我正准备绕过这对狗男女,没想到秦照月眼神倒很好,重重地叫了一声:“贵妃娘娘。”
我遗憾地收回步子,忽略心中的万马奔腾笑吟吟地走了过去:“陛下圣安。”
狗皇帝看到我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臭屁样子。我们之间向来谁也看不上谁,只有在我那战功赫赫的老哥面前才会虚情假意地演一下。
我懒得理狗皇帝,摆出一副慈爱的样子细细打量着他身边的女人,讲真,我是没见过这么……普通的后宫佳丽。眼睛不算大,鼻子不够挺,嘴唇有点厚。容貌比不过丽妃,气质比不上赵婕妤,气场不如贤妃。
我知道狗皇帝是那种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人,对我们这些绝色向来都是公事公办。秦照月没有背景家世,长得又一般,我实在想不出这个女人有啥吸引人的地方,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真爱无敌?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帝,对他的审美缺憾表示同情。
秦照月不知道为什么面色不太自然:“前两天听说贵妃娘娘身子不太爽利,今天有雅兴逛御花园想必是大好了。”
我嘘咳了两声:“本宫向来身娇体弱,不像月嫔一看就是结实健壮的人,好福气啊。”
秦照月脸色青了又白,狗皇帝心疼极了:“月儿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你身体不好也是因为心思太多。”
啊呸,老哥求你造反灭了这个狗皇帝!
我这么想着竟然控制不住地说:“陛下这么说真是伤透了臣妾的心,也寒了臣妾在边境御敌的哥哥的心!”
说完我就跪了,身体又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中,这话是我说的,我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冷汗涔涔,这女人真的有鬼。
皇帝脸色十分难看:“放肆!”
周围的人看傻子似的看着我。
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好像不行了,这话说的太扎皇帝的心了。
我滴妈呀敌人太可怕了,照这样下去我可能很快就会被阴死,说不定还会连累老哥。小命要紧先认怂:“臣妾失言,请皇上责罚!”
皇帝气的也不想给我面子了:“贵妃德行有失,罚奉半年,禁足三月,好好闭门思过!”
禁足,我才不要!要去也去冷宫,还能和姐妹们商量对策。
我赶紧说:“陛下罚得太轻了,臣妾要去冷宫面壁思过!”
我仿佛听到了众人的抽气声。
秦照月却想借我刷一波狗皇帝的好感:“贵妃娘娘一时口不择言,陛下千万不要和贵妃娘娘计较呀!”
丫的狗拿耗子,眼看狗皇帝要卖这女人一个面子,我深吸一口气阔步向前抬起胳膊:“你这个妖女,不要你假好心,都是你勾引陛下挑拨离间!”
我是真想打下去的,可惜没抡的下去就被狗皇帝拽住了:“真是妒妇,陆贵妃品行不正,押去冷宫!”
得嘞,我总算如愿以偿。
听完我的遭遇,丽妃十分同情地看着我:“堂堂贵妃,你也太狼狈了。”
我非常不服气:“我凭本事进的冷宫,怎么就狼狈了!”
眼看我们要跑题了,贤妃敲了敲桌子抓住了重点:“那些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这就是那女人叫我害怕的地方,竟然能控制我的言行!
我愁容满面:“我也不知道啊,可太渗人了,真不是我想说的!”
贤妃点点头意味深长:“我进来也是因为被最信任的侍女诬陷了。”
赵婕妤进来的日子最长,也憋了不少气:“我所有诗作都被说是剽窃她师父心血!最奇怪的是,妖女竟然真的有证据!今天再听你这么一说,细细想来,这女人是真古怪,能控制人心篡改事实,这绝非人力所能及。”
我看着赵婕妤认真的样子打趣道:“你圣贤书读了那么多,没想到还相信鬼神之说!”
丽妃最是个纸老虎,看着张牙舞爪实际胆子最小,她小脸煞白紧紧贴着赵婕妤:“莫非她真是山鬼精怪?”
虽然已经确定秦照月不正常,但我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真的是妖精,怎么会这么难看!”
虽然已经确定秦照月不正常,但我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真的是妖怪,怎么会这么难看!”
一个连变身都变不好看的妖怪肯定不厉害。
贤妃听出了我的画外音悠悠道:“天真,别忘了我们现在沦落到这种境地她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我又想到秦照月的诡异有点头皮发麻,大家的面色也都不大好看。
赵婕妤表示认同:“还有我们那陛下,他怎么看都不会是痴情的人,如今性子都变了。”
丽妃边听边在旁边狠狠点头:“那妖精不会要吸陛下的精气,或者迷惑陛下让他不思朝政,然后亡了我们大周吧!”
贤妃猛地拍下桌子,凤目圆睁。我们四人里贤妃娘娘最有家国情怀,听到这话是气急了。
我被吓的灵机一动:“所以要降妖除魔,我们是不是应该找和尚,还是道士?”
“国师!”贤妃和赵婕妤异口同声。
夜黑风高,一个黑衣人在皇宫中飞檐走壁,无人察觉。
这个身轻如燕武艺高强的人就是我了。
赵婕妤和贤妃白天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关于国师的事。总之就是找国师算过命,还挺准的。
我是认为她们俩有些盲目崇拜了,对这个国师十分怀疑,寻思不就是个算命的嘛,这俩妹子家世显赫怎么算命也不会太差。
但是我手上也没什么认识的大师,再怎么说国师也算是国家级的骗子,说不定有点真本事呢!于是四个人商量了一番,由她们公投出来的美丽强大的我夜访天演阁。
虽然身担重任,危险重重,但是三个女人如此真诚的夸我,我还是很舒服的。
经过莲花湾,我又看见了大晚上不睡觉的俩个人。
晚上再见到秦照月,我大吃一惊,因为这女人变得好看多了!不仅五官有了细微的改变,整个人还白了一层,身型也变得纤细了。
该不会是吸了男人的精气吧,我又偷偷瞟了眼狗皇帝,见他精神不错应该是问题不大的样子,稍稍放下了心,我可不想我哥哥辛辛苦苦守卫的国家就这么亡了。
秦照月毕竟古怪,我不敢多做停留,赶紧悄咪咪地去找天演阁了。
逡巡半晌,我终于摸进了天演阁。
传说中的国师正伏在案前写些什么,我丢了个石头,他转过头。
我惊悚地叫出声:“曹二毛!”
我的老天,这神棍国师竟然还是个熟人。
曹二毛算是我的半个师兄,很久以前我爹把我送到君涯山学点东西。君涯山的常先生说我俗念太重不肯收我为徒,就看在我爹的面子上让我在那学了两年东西但是不记在名下。
曹二毛原来不叫曹二毛,他是常先生的小徒弟,一开始我不知道他是个黑心的,在他的指使怂恿下干了不少事还给他顶了不少包,但是后来我成长了!他就再也没从我这占到过好处,毕竟武力镇压是我的强项。
曹二毛见到我倒不是很意外的样子:“贵妃娘娘。”
我拉了把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十分鄙视他:“堂堂君涯山弟子,你竟然做了神棍!”
曹二毛给我斟了杯茶:“我现在可是南齐国师清一道长。”
想到君涯山的人确实还是有些本事的,我试探道:“那国师大人说说我来找你干什么?”
“秦照月。”他言简意赅。
我点点头觉得他更像神棍了一点点,凑近他也作出神经兮兮的样子:“那秦照月到底什么来头?她要干啥?”
曹二毛赶紧离我远了些,正了神色:“异世妖祟,夺人气运。”
我把茶喝完温柔地捏碎了杯子:“好好说话。”
曹二毛抽了抽嘴角,客客气气地重说了一遍。
总之就是秦照月确实有猫腻,需要靠不断打压我们以及获得狗皇帝的宠爱汲取气运,然后获得皇帝的真心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我们就会因为国运耗损全都完蛋。
听曹二毛说完的我气得直发抖,这女人真是太恶毒了!
无处撒气,我狠狠拍了下桌子:“好你个曹二毛,身为国师在其位不谋其政,发现了妖孽,竟然都不知道不为国分忧!”
曹二毛摊摊手,无奈道:“你身为贵妃难道不知道陛下向来不信神佛,弄个国师不过是做做样子,我如果跑去劝谏,在陛下看来倒真的是妖言惑众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狗皇帝平素确实不迷信鬼神一说。
这家伙真有点能力,我得好好拉拢他,于是我拍了拍他的手臂深情地说:“现在国难当头,做为南齐的一份子,你有能力,国家也需要你。”
曹二毛挥开我的手:“我是君涯山的人,不问世事,所以靠你了。”
君涯山多能人异士,向来不怎么理会俗世纷争。
我十分生气:“那你来做什么国师!”
曹二毛无辜道:“你们皇帝要个国师来做样子,师父就让来挂个名啊!”
我是决计不肯走空门的,于是向曹二毛示弱:“师兄呀,那你给我点护身保命的东西啊,人家打不过那个妖怪就要死了嘤嘤嘤……”
曹二毛身子抖了抖,嫌弃地扔了个玉佩给我。
这东西我见过,曹二毛一直带着的,肯定是个好东西。
“避妖邪的,以后那妖女的邪术就对你没什么作用了,用完了记得还我。只要你们不要被他打压,皇帝能以国事为重,没有了你们的补给,她的影响就会越来越弱。”
我又刨了刨他的衣袖:“师兄你还有啥都拿出来,我这四个人呢!”
我觉得自己像个打家劫舍的匪徒,但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曹二毛一下子跳到三尺外:“没有了,我是个穷人。”他又补充道,“跟你在一起,你身边的人也会受玉佩影响的。”
这下我满意了,难得有良心了一回:“谢谢啦,小师兄!”
“保护好自己,别被玩死了。”烛光柔软下竟觉得他有几分眉清目秀,却见他又邪魅一笑,“陆三胖。”
“滚!”我狠狠丢了他一个瓜壳。
等我回到冷宫的时候,看到三个女人就像嗷嗷待哺的雏鸟,等着老母亲归家。
我把曹二毛的话又给她们撸了一遍。
“曹……国师给了我一块玉佩,防妖邪的。”我把曹二毛这个名字咽了回去。
几个女人听了之后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立马就想冲出去和秦照月决一死战。
我提出了一个有建设性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一时半会我是没戏了,哪有刚进来立马就能出去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于是我振臂一呼反正现在也出不去,散会睡觉,明日再议。
冷宫别的都还好,就是这床是真的硬,还没来得及吐槽,我就听到了旁边的赵婕妤打起了呼噜,这如雷鼾声差点没把我送走。怪不得贤妃和丽妃临走前特意交代:“贵妃姐姐第一天进来,小赵今晚好好陪陪她。”
在小赵的呼噜声中,我辗转反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曹懿,你在看什么呢?”
曹懿,不就是曹二毛吗!什么情况?
曹懿穿着君涯山的弟子服,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我知道我大概是在做梦了。
原来师父偶然得到了一株极星冰兰,师兄师姐们围着转着十分稀奇。
曹懿随意地问道:“陆欢呢,怎么没看见她?”
三师兄头也没抬:“小丫头向来贪玩,指不定在哪浪呢。”
混蛋三师兄竟然这么了解我啊,不过这次我没浪的起来。
看到极星冰兰我就想起来了,那次我在山中看到了一只火狐,在追小狐狸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掉进了被雪掩盖的陷阱,摔晕了过去,还好后来师姐发现不对找到了我,不然花样年华的少女就被活活冻死了。
而在此之前我弄坏了曹懿的一件宝贝,他一定是要找我报仇!
问不到我的下落,曹懿竟然自己拿出家伙进行卜算。
这是多大仇啊,追杀要用到这么高端的技术吗?
然后就看他走啊走啊离我掉下去的陷阱越来越近,看到那个大窟窿后,径直飞了下去。
然后就看到了摔晕冻昏了的我。
好技术,原来是真有两把刷子的神棍!
“陆欢,你醒醒。”曹懿向来轻佻的声音竟然有一丝颤抖。
我看着有些感动,曹二毛对我还有点好诶。
他把我扶了起来,探了探我的脉搏,松了口气。
但是万万没想到冻惨了的我还是那么虎,感受到有一点温暖,就紧紧抱着曹懿不肯撒手。
旁观的我瑟瑟发抖:陆小欢,你清醒点啊!
然后我就醒了,这是什么梦,太可怕了。
我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所以救我的人是曹懿?
第二天我顶着浓浓的黑眼圈,赵婕妤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我拍了拍她的肩:“我是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侍寝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又商量了几个计划,保证进可攻退可守。
没想到,还没有等到我们自救,出冷宫的日子就来了。
原来秦照月已经晋升妃位,皇帝亲赐封号“珍”。珍妃娘娘贤惠大方,替我们几个人求了情,狗皇帝勉为其难把我们放了出来。
第一次觉得这冷宫进来出去的,跟玩一样。
“姐妹们,让我们紧紧围绕组织开展行动,扫除妖孽!”
四个女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冷宫,简直走出了女皇登基的气势。
回到自己的寝宫,我舒服的打了个滚。
还没过半天好日子,也不知道吃了啥药,狗皇帝竟然来了。
安抚,劝诫,还是警告?我也吃不准小妖精给狗皇帝的迷魂药下了多深,摸了摸神棍给的玉佩,暗暗告诫自己莫冲动。
我试着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准备先认个错,挽回一下之前的形象。
狗皇帝皱眉看了我半天,忍不住:“你便秘啊?”
刀呢,我的刀呢,让我砍死这个昏君!在心底骂了狗皇帝一百遍,我又恢复了理智。
实在做不出泫然欲泣表情的我放弃了,于是恢复了平时冷艳高傲的样子:“臣妾无事,就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皇上,所以一时之间太激动了。”
狗皇帝不置可否,“想必你也知道这次是珍妃尽力替你们几个求情,你们应该好好谢她。身为贵妃应当端庄持重,谨言慎行,维护后宫和睦。”
秦照月不在,我又手持神器,于是主动提起了上次的事情:
200年,300年...
我闭着眼睛数日子,终于数到天君出关这一天。
我拽住他宽大的衣袍“别冷战了,我们解籍吧。”
他眸光一闪,看着我一字一顿“你想都别想”。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春色过半宫墙柳。
我正揽镜贴花钿,自顾怜惜我那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感慨人间流年果然易逝,转眼间我和渊溯在人间做夫妻已有二十一载,这些年我俩的关系可谓是……
“皇后娘娘!”一小宫女骤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沉思,匍匐在地哀戚道:“华阳殿那边传来消息,陛下他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闻言我一时忘形,拍手欢呼,“老天开眼,终于!”
小宫女一脸匪夷所思地抬头看我。
我不得不换上一副痛心疾首形容,捧着心口道:“...
我不得不换上一副痛心疾首形容,捧着心口道:“恩爱夫妻不到头,老天若是开眼,就叫我随陛下一道去了吧——”
这一句哭嚎声震九霄,惨不忍叫人听。
表完决心,我收拾收拾赶往华阳殿,为防止让人看出我雀跃的心情,我都忍住没撩起我快乐的小裙摆。
华阳殿里外已是哀声一片。
我趋步进去,神情凝重,目光略略扫过渊溯那一排十几二十个妃嫔,她们伏在那里,个个泪湿满襟,倒是比我这个正房伤心的情真意切一些。
美人垂泪我最看不得,尤其这些美人还是我挨家挨户精挑细选来的,专门逮着那一心不想嫁人,只想余生富贵的木命女子,若是愿意,我都召进宫来给渊溯做妃。
平时她们伺候渊溯不可谓不尽心,可是渊溯这个人吧,他脑子有毛病,一味暴殄天物,不,天珍——漂亮小姐姐们都是老天恩赐下凡的珍稀仙女!
我对天珍们道:“行了,人死不能复生,哭两声就得,该散散了吧。”
她们倒不用担心自己的前程,我早背着渊溯把她们的将来一一给安排妥当,即便是渊溯没了,也少不了她们的荣华富贵。
我可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正房。
她们听我这么一说,便纷纷拭泪站起来排队往外走,走在最后那一个,提醒我道:“皇后姐姐,陛下他还没驾崩……”
啊对,我一时没有收住,高兴早了不是。
我朝她挥挥手,“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较那三时五刻的真儿,陛下这会儿不死,反正过会儿也会死,走吧走吧。”
她诡异看着我,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问:“姐姐圣眷多年,陛下平素对姐姐恩宠有加,恨不得剖心倾予,如今他要去了,姐姐竟是半点也不难过吗?”
恩宠有加,剖心倾予。这孩子得对我和渊溯的关系产生多大的误会,才能站在这谴责我薄情。
我无心与她辩解,点头道:“嗯,就是半点也不难过,你说气人不气人。”
说完我留她在原地,自己旋身而去,暗中感叹不已,那小丫头,好似对渊溯动了心。
啧啧,渊溯真是令人头大,临终还拖累人家个姑娘,没必要,属实没必要。
我收敛情绪转到殿内,透过鹅黄轻纱帐,看到宽大龙床上平躺的人影。
我的夫君渊溯,按人间寿数来算,如今是年近半百的中年男子,差不多也该到了油腻的时候,然而他就不,即便是一副要死的病容,也遮掩不住他的风姿绰约风度翩翩风流倜傥风情万种。
他双手交叠搭在腹上,看着我,平静且安详。
我沉痛上前握住他手,道:“陛下你反思过没有,你之所以寿不假天年,这么快就要去了,皆因为你平时不爱运动。”
真的,渊溯此人,从我认识他开始,他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他无事从来不站着。
“生命在于运动,多么痛的领悟,”我道,“经此一回你长个教训,以后多动动吧。”
旁边几位太医,见了鬼一样看着我。
渊溯半阖着眼面无表情,虚弱道:“皇后这番临终关怀,着实令朕感动。”
旁边几位太医,见了鬼一样看着他。
他道:“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
“有什么话就说吧。”他挥退太医,目不转睛看着我,微弱灯火中目光如炬,灼灼映着我。
大概这就是凡人说的回光返照?
我深吸一口气,眼前没外人就不必装了,往龙床上盘腿一坐,道:“早知道凡人身躯如此笨重拙累人,我就不跟你下凡走这一遭了,你知道这些年为了保持体形我有多努力吗?我每天都吃不饱!”
“等我回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弥补这么些年我对我自己的苛待,先找食神吃一顿再说,菜单我在心里都列好了,我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
“雪岁晚!”他闭闭眼,忍无可忍,指着门道,“你给我滚。”
我很是委屈,“这不是你问我我才说的吗?好,我走,那你记得快点……那啥,昂。”
人间《史记·大周纪》载,周成王崩于这年的三月初五,官方死因:得疾。
实际死因:我气的。
他一走我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本来我下凡就是给渊溯陪跑。
所以当夜我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人间《史记·大周纪》又载,周后紧跟成王步伐殉葬,帝后情深,感天动地。
实际原因:我馋了。
死后我元神出窍,终于找回了久违的体态轻盈,脚下腾云直上青天,意外发现先我一步“去世”的渊溯还没离开。
他站在那里,脱去肉胎凡骨,恢复了上神的风采,颀长身姿迎风,月白广袖盈盈,一双深邃幽瞳净若琉璃,冷漠淡然不含半分情愫。
容貌上虽然跟身为凡人的时候差不多,气韵上却天差地别。
好歹当人间帝王时,偶尔他还会笑一笑,那眼中时常含上几分暖意,即便不是给我的。
而今众生又不在他眼中了。
我硬着头皮走近,皮笑肉不笑:“帝君。”
他稍微一点头,问道:“去哪?”
我道:“除非帝君给我一纸休书,与我在姻缘簿子上解了婚籍,不然我还能去哪,自然是随帝君尊驾,回灵岩峰呗。”
他眼中写着“算你识趣”,提先一步走在我前面,“走吧。”
“等等。”我透过云层寻着先前谴责我那个小妃子,手指一勾挑了她灵台一抹情思上来。
迎着渊溯不解的目光,我将那不住扭动的灵线般的情思给他看了看,道:“这姑娘喜欢你,还是断了好。”
情思线一靠近渊溯更是不得了,疯了似地往他身上扑,他避身躲开,意味深重看了我一眼,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走吧,回家。”
我十分不得解他为何是这个表情,跟在他身后走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
难不成他以为我是吃了小妃子的醋,故而嘲笑我?
我望着他背影道:“帝君你方才误会了,我并没有吃那位姑娘的醋,我取她情思断了她对你的念想,是因为你挂都挂了,没得连累了人家小姑娘后半生的幸福,犯不上。”
他忽而回头看我,神色骤冷,“雪岁晚你可知,有些话不必非要说尽,否则容易遭神谴。”
“……”我闭嘴,我检讨,我虽然是神,也怕他谴。
“还有,唤我名字,我不想让人觉得帝君与帝后不合,紊乱人心,搅得六界不宁。”他又道。
又来了,我商量道:“那我人前唤你渊溯,私下无人时还称帝君,毕竟咱们之间很有必要保持一段距离,好不好?”
他道:“不好。”
我无语抬头望天,觉得天大概是嫌我从前过得太安逸,未曾为苍生造过功德,所以才派了这么大尊神来折磨我的吧。
一定是。
我和渊溯的孽缘,要从我睡了他说起。
睡他之前我还是妙清天尊座下首席大弟子,虚忝了个沧川神女位,每日所做三件事——混吃,睡觉,思慕韫玉。
这等美好生活被打破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我师父叫我去,他道:“乖徒,你觉得灵岩峰上的渊溯帝君是个什么样人?”
我思忖道:“未曾见过真人,只在书上见过他画像,不甚了解,师父问这个干嘛?”
“不了解就好办了,”我师父道,“为师与你讲讲。”
“帝君此人,他排第一天排老二,天是我等仙神的祖宗,他是天的祖宗,盘古大神之后传下来的宝贝疙瘩,在创天之初为天地造化立过累累功德,乃六界独一份珍稀物种。”
我闻言感慨,“这种人一定很难搞。”
“但为师相信,我乖徒有迎难而上的勇气与智慧。”
“什么意思?”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父叹了口气,“为师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渊溯真身原是上古勾陈火麒麟,曾为拯救苍生受过重伤,将养多年仍不见好,他前些日子旧伤发作阴气入心髓,如今奄奄一息,寻遍六界竟无人可医。”
师父道:“除了你。”
“你是六界之内独一份至纯至阳木命,众神的意思是,看你能不能前往灵岩峰,与渊溯双修,救他一命。”
我原地怔愣半天觉得自己在做梦,还是个噩梦,“不好意思我问一下,师父说的双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让我去陪渊溯睡一觉?”
“哎,做神不要那么粗鄙嘛,”师父讨好一笑,“但你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我呵呵一笑。
“一代先神陨落与否尽在你手,当然,你若是不愿意,谁也不能勉强你,”师父喟叹,“其实渊溯这人真是不赖,模样好看脾气温和,当年还救过我性命,像我救你性命一样救过我性命,而且他救人不图回报,像我救你不图回报一样不图回报。”
“师父您这还叫不图回报?您可太图回报了。”我冷眼看他,“我建议您亲自去报。”
“要不是为师各方面条件不达标外加你师娘不允许,为师早就去报了。”
双修这种事在仙界说来并不算稀奇,与男女之爱没多大关系,反而修的是一段阴阳共济清心寡欲。
但这事儿对我来说忒也突兀了些,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师父又道:“你若应下此事,救帝君一命等于立下无上功德,六界众人从此都要高看你一眼,你想要什么没有?就算你向白帝龙神讨一脉心魂,他也得给你。”
我马上道:“成交。”
事不宜迟,答应师父的那个下午我便去了灵岩峰少苍宫,打着来救人的由头,很轻易进了渊溯卧房。
雾绕云床蛟纱帐,床上的人貌美不可方物,果然传闻不假,先天乾坤清气造神都是怎么完美怎么来,后头就随便洒洒水了。
好比女娲大神造人,第一批人容貌上一定最是无暇,后面她捏累了,就开始不怎么走心,干脆甩开了泥点子,落地即成活,也算个人。
“帝君?”我向帐内试探叫了一声。
渊溯没有应我,气息微弱躺成一具冰雕。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拆他衣裳。
拆到一半他总算有了点动静,抓住我手微微睁眼看我,相当迷茫:“你谁?”
敢情这当中买卖他也不知情。
我道:“我是救你命的人。”边说边挣扎着抽手,奈何他将我手攥得死紧,人半昏着,却守身如玉,极度不配合。
来前我为了保证彻底完成任务,给自己喂了一颗含春丹,顾名思义就是……解释多了怕不过审,诸君自己悟吧。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此时药效发作,我浑身上下十分燥热,愈发不耐烦。
既然他不配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我道:“得罪了,帝君。”
一拳下去将他打晕。
然后就地把他办了。
这事过去三天,我向白帝龙神讨来一脉心魂,一路捧着去往东海,心潮澎湃。
韫玉不知我突然到访,紧张将我挡在他水晶宫门口,垂眸道:“岁晚,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结结实实愣住了,“我是哪种人?”
“你与渊溯帝君的事六界都传遍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他将我手中锦盒一推,“我东海龙宫地方小,容不下神女这般尊贵之人,这脉龙神心魂我也不稀罕,你还是请回吧。”
我实在觉得好笑,“就因为我跟渊溯双修了一回?韫玉,仙历零二零二年了,你能不能不这么保守?”
我话音刚落,水晶宫中走出一个身穿大红礼服的龙女,旁若无人拉着韫玉手欢快地道:“夫君你看我……”转眼看见我,诧异一瞬,“这位是?”
韫玉脸色微变,低声对那龙女,“我不是不让你出来吗?”
我明白了。
渊溯也不过是他移情别恋跟我分手的借口。
人家这里嫁衣都试上了,我还苦哈哈期盼他会跟我长相厮守。
我微微一笑,将锦盒往他脚下一丢,“从前年少无知,冒然出游遭遇危险,得太子殿下搭救一茬,如今得知二位好事将近,来送份贺礼权当报一报当年恩德,既然太子殿下看不过眼这份薄礼,扔了也罢,告辞。”
不就被劈一回腿,失一回恋,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心大,想得开。
“想得开你还糟践我这两坛好酒?”食神府,管究一脸痛惜看着我手里的酒坛,“这是我好不容易从轻云酒窖里偷出来的,为此差点把身卖他,你省着点儿喝。”
我直接忽视了他,抱着就跑。
他在我身后气地跳脚,“雪岁晚你就是女土匪!”
酒神专为食神那个小酒量酿的酒实则不醉人,我欲抱着去跟我师父换两坛烈的,求个大醉一场,睡觉疗伤。
刚遁到松鹤殿门口,就听里头我师父一串银铃般的奉承假笑,而后还有个略显耳熟的清越声音道:“我当年将它寄养在你处,你便是这般照顾它的?”
殿内我师父座旁,那张我师娘专属的美人榻上,斜倚半靠了个人,不,个神。
帝君渊溯。
他二人齐齐看着走进的我。
我没话找话道:“帝君委托师父照顾什么?”
我师父当机立断,从殿中犄角旮旯捧出一盆常年被他拿隔夜茶浇得半死不活的兰花,送到渊溯手上,边道:“这个。”
渊溯愣了愣,抿嘴道:“嗯。”
他抱着那盆兰花,眼睛却直直望向我,道:“你过来。”
我不明所以,趋前一步,望着他绝美一张面孔,不知为何有些忐忑。
毕竟,赤身相对是一回事,穿衣相对又是另一回事,对我来说,还不如赤身相对。
因为被睡的帝君没有眼下这等锋利的眼神。
他看着我,目光像杀人的刀,很显然还是克制过的,问道:“你今后打算如何对我?”
这话问的,我谨慎道:“小女与帝君哪有什么今后?”
不过是露水姻缘一夜情,别想太多。
“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对本座负责了?”
渊溯将花盆重重一放,脸色微白,薄怒道,“既然这样,那你趁本座昏聩乏力无从反抗之际,要了本座的清白,毁了本座在六界万年的声誉,这怎么说?”
我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过河就拆桥,死兔就烹狗。
我就是被狗咬的吕洞宾,被狼咬的东郭先生,被狼狗咬的同时还吃了黄连的哑巴,百口也难辨,哑然半晌道:“帝君你不讲理,我他妈的那是在救你!”
此话一出,渊溯眼睛瞪大,眸中怒火熊熊。
松鹤殿上空霎时黑云罩顶,气压低迷。
上神一怒,雷霆万钧。
我立时弯腰鞠躬,诚恳道:“对不起帝君我错了,没有‘他妈的’。”
但死囚斩首之前尚有一顿饱饭吃,是不是也能容我辩解上一句,我道:“帝君,一般碰到这种事,吃亏的都是女方。”你讨要的哪门子说法。
我扭头怒吼假装自己是壁花的我师父,“师父您给评评理!”
我师父为难看看我再看看渊溯,小声哼唧:“单纯看脸的话,凭良心说,还是帝君吃的亏大一些。”
都说问道飞升之人断七情斩六欲,我师父成为天尊之前也是朗朗一清冷男子,两手抄袖一揣谁也不爱,自从娶了我师娘,不但七情六欲尽数回来了,还额外添了一欲。
叫做该死的求生欲。
渊溯听我师父这么一说,脸色稍霁,调整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慢吞吞对我道:“总之,你今日必须对本座有个交代。”
我一日之内,先有前男友劈腿被我发现,后有渊溯这种没节操的神仗势欺人找上门来秋后算账,心灰意冷,累觉不爱。
我颓道:“反正生米已然煮成了熟饭,我把你睡都睡了,是发配无尽渊还是诛神台,帝君给个痛快话吧,我雪岁晚若是说个‘不’字,将头拧下来送你。”
渊溯上挑的眼尾弯了弯,脸上竟有了笑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自己说的!”
“那好,你跟本座求婚,求本座娶你。”
莫说是我,就连我师父,瞳孔都地震了。
我不假思索,道:“不……”
渊溯好似意料之中,打个响指,我面前半空突然出现了幻相,那是我自己的脸有点饼,表情又决绝又悲壮,“帝君给个痛快话吧,我雪岁晚若是说个‘不’字,将头拧下来送你。”
渊溯这厮不是神,他大爷的还给我来了个回放。
我道:“帝君,男婚女嫁不是儿戏,你却借来打击报复,是不科学的。”
渊溯勾了勾唇角,“在玄幻文里你跟我讲科学,你仿佛是在逗我笑。”
“两个人做夫妻,讲究的是个两情相悦,我和帝君毫无感情基础。”
他缓慢且矜贵地朝我伸出一只手,我自动会意,狗腿上前把自己胳膊垫上去,扶着打来了就半瘫的他老人家稀有地站了一站。
这么一站,发现他比我高出一个头。
他垂眸看着我,道:“你又怎知本座对你毫无感情。”
莫名的,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款款柔情。
角度原因吧?一定是。
还是我伤心过度出现了幻觉?
为什么,就因为我把他蹂躏了,糟蹋了?
我咽了咽口水道:“帝君,斯德哥尔摩是病,你得治。”
眼见他眸中那点柔情不复,又要雷霆万钧,我一咬牙一闭眼,道:“行吧,婚就婚,但婚期我要求越快越好,宴请宾客名单也要我来定。”
我话音落,天空放晴,日光明媚,鸾鸟和鸣。
就连那盆半死不活的兰花也沾光沐浴了帝君一番神威恩泽,舒展叶片,哆哆嗦嗦开出了几朵小花。
渊溯点点头,神色平淡,“你倒挺恨嫁,好,都依你。”
七日之后,东海太子韫玉成婚的前一天,我和渊溯在灵岩峰举行了盛大而隆重的婚礼。
少苍宫外锦瑟繁弦,凤箫清响,九霄歌吹。
八荒九州有头有脸的人物悉数到场,一时之间灵岩峰上的充盈祥瑞之气激的方圆百里草木花树反季而盛,春水满四泽,夏云暝暝,千般红紫,万点香飘,连周遭未开化的禽兽皆跟着受益。
我就在这繁华中拖曳着沉重的大红礼服,游走寒暄在宴席之间。
走下一道长阶,坐席末端,我走了过去又走了回来,居高临下望着几后那对璧人,倨傲道:“想不到还能再次看见贤伉俪。”
韫玉冷着脸一言不发,他那即将新婚的妻子却屈辱看着我,“雪岁晚,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不是你特意请我们来的吗?”
我皱了皱眉头,道:“什么?”
左右前后齐齐看过来,窃窃私语纷纷,龙女的面皮徒然涨红了,想来在我到这之前他二人必然受了很多非议,毕竟当年我苦追韫玉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
而今他飞快地要另娶他人,肯定被骂了负情薄幸。
龙女道:“当年明明是你死皮赖脸缠着我夫君,我夫君瞧你不上,你就含恨在心,伺机报复,你不过是爬了一回帝君的床,就算是一朝小人得势,那也是得的帝君的势,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腆脸招摇!”
“我虽然不知你是怎样狐媚才博得了帝君的青睐,让帝君瞎了眼娶你,但雪岁晚你记着,靠下作手段上位终归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待你被帝君休弃那一日,我定如今日这般,携酒来贺。”
我给她训得脑瓜子嗡嗡的。
说来她在这件事里也算受害者,是故我不准备与她计较,只看向韫玉,“你也如此看我吗?”
韫玉一言不发,只闷头喝酒。
还是龙女,一把将他手中酒盏打落,怒道:“她的喜酒你也喝得下去,不怕有毒吗?”又含恨望向我,“帝后,今日拜你所赐,我们该受的不该受的侮辱,都尽受了,该放我们走了吧。”
“别以为你如今成了帝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父王好歹也是四位龙神之首,掌八方水域四海生灵,天帝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当真较量起来,谁吃亏还说不定呢。”
这下不但四周,全场寂静,都眼巴巴看着我,想看看我如何回击。
虽然这二人不是我做主请的,我对他俩的到来也并不知情,试想我得多变态,才能想起来请前男友参加自己婚礼,吃饱了撑的吗?
我都准备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了,这可是他们先招的我。
我嘴皮子略动了动,想说能动手就别吵吵。
倏忽一个声音道:“既然知道她是帝后,为何不跪?”
此声一出,众人顿时呼啦啦跪了一地,“帝君。”
渊溯出现在我身后,手贴上我后腰。
他跟我一样,穿配套的大红喜服,平素松散垂坠的青丝用金冠束得一丝不苟,越发显得丰神俊朗,优雅清贵。
他并不看我,而是垂眼看着有些不怎么甘心伏地,硬被韫玉拽下去的龙女,道:
“她是我渊溯的妻,从即日起在六界地位与我同等尊崇,我就是为所欲为惯了的,她怎么就不能为所欲为了?她要是不仗我的势时常欺负欺负人,我还不高兴呢。”
“倒是你这小辈,谁给你的胆子藐视本座的妻,置喙本座私事,在本座的婚宴上叫嚣,败坏了本座心情?”
伴随着他一问一句,天边飓风聚拢,黑云成阵,上神威压骤降,修为低一点儿的已然有些扛不住,口中不断道“上神息怒”。
龙女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却不得不道:“小女不敢。”
我膜拜地看着渊溯。
要问打嘴炮哪家强。
更加坚定了以后我跟他能动手绝不动嘴的决心。
继而我白莲花般地往他怀中一靠,“渊溯,算了,为了一两个不懂事的,坏了我们其他客人的兴致,不值当。”
按理说就坡下驴,我坡都已经给出去了,他也适当下一下,这茬就算过去了。
然而我也是才知道渊溯此人,火起来谁的面子都不给,只顾他自己爽,原来为所欲为这四个字他真的不是谦虚。
他对我的话置若罔闻,对龙女道:“你年纪小本座不跟你计较,你家教不好我只找你父亲问责,你父亲是哪个?”
我连忙在他耳边低声道:“白帝龙神座下西海龙王就是她爹。”
“那是谁?不认得,龙神本座只认得无垢境的素宸一个,”他蹙眉不耐烦,“罢了,让天帝来找我说话。”
说完不顾龙女的求饶,将我手一握,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众人避让两旁,大气不敢出。
走出一段距离我拉住他,道:“等我一下。”
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当下说清楚比较好。
于是我挣脱他手走回去,望着对我的去而复返面露惊恐的龙女道:“西海三公主是吧,你说我死皮赖脸缠着韫玉,我认,但我这人再怎么不要脸我也有底线。”
“想必你来前对我和韫玉的事情也打听过了,那么你就该知道,我和韫玉相识六百年,期间若当真都是我一厢情愿,亦或他对我从头到尾无动于衷,你何至于气成现在这样?”
“他在东海海底为我搬来整座星空庆贺生辰的时候,你或许同时也在西海拆着他的情书呢吧?”
“自己找了个人渣还舍不得放手,你恨的应该是这个男人和自己的不争气,怪到不知情的我头上,算什么道理?”
“还有,以后见了我,记得跪。”
我丢下这一句,头也不回转身走。
不是没有委屈,但我这人便是这样性情,爱要光明,恨也磊落,缘尽长相别,分手即是陌路,我断不思量你,你也莫思量我。
我要的是两不相干,缘何会多此一举请他二人来参加我的婚礼,即便是个形式婚礼。
既然已经嫁了渊溯,我是打算与他好好过日子的,虽然眼下并不爱他,但感情这回事可以慢慢培养,何况他长得那么好看。
脾气臭点就臭点吧,我要是忍不住还可以打他。
没想到他脾气不是一般的臭,站在那里看我步步走近,头顶阴云不散,反倒愈显阴郁。
那代表他心情坏到了极点。
怪道他一出场就不看我。
这大喜的日子,你说说。
我上前试图重新握住他手,陪着笑道:“帝君?”
他沉着脸甩开我,走的大步流星。
“……”我方才是不是说打算与他好好过日子来着?两分钟到了没有?我撤回。
“帝君。”
“渊溯!”
我一溜小跑跟在他身后迭声叫,他越走越快。
我把心一横跨步上前推了他一把,本想将他别住,但意外发生了。
就……
我把他推倒了。
他摔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我,有生之年大概没尝过被人推翻的滋味,当下连谴我都忘了。
直到我朝他伸出手。
他狠狠将我拍开,气势恢宏,“滚。”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弱还这么嚣张的?”我捂着被他拍红的手,“帝君,你们先神流行在成婚当天对新婚妻子甩脸子吗?”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他简直要炸了,人还坐在地上,怒火蹿起两米高,“雪岁晚,你怎么还好意思提新婚!”
“我以为你当日承揽了婚期和请帖名单,是诚心嫁我想自己操办婚礼,可你是什么居心?”
“你不过是被韫玉抛弃了以后心有不甘,你嫁给本座是为了赌气为了报复,你把我们的婚礼,把本座当成了什么?”
洗不白了,我无奈道:“连帝君都这般想我?”
我不得不承认,七天之前草率答应嫁他是有赌气的成分在,但我揽过婚期的决定权和宾客名单真不是了报复韫玉。
我是为了我唯一的闺蜜鸳曦。
这货自见了素宸上神一面,痴迷上神美色无法自拔,放着天帝公主不当,非要抽了仙骨假扮成无家可归的小火鸟,投了素宸门下。
我若是成婚伴娘必然得是她,而素宸又是渊溯好友,喜宴上素宸不可能不来,届时他俩婚礼上一见面……
好闺蜜就是要为彼此两肋插刀,我怎能因为个人小事就把鸳曦卖了出去,主要是她那暴脾气,若是因此被坏了好事,我沧川鱼虾小民事后非要被她变成一锅河底捞不可。
因此我主动揽过了宾客宴席的安排,就是为了将她和素宸调开,力保他二人见不着。
再有婚期这事,也是因为我想起鸳曦传信于我,说她发现一绝佳适合泡美男之地,那叫一个花前月下浪的没边,不日就要怂恿着素宸去。
我只得把婚礼安排在就近,谁知道那么巧和韫玉撞了婚期,比他早一天,看上去真的好像我是为了寒碜他。
可一月中良辰吉日就那么几天,大家扎堆成婚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综上所述,我为了鸳曦操碎了心,但是,注意这个但是。
但是这货在婚礼前两天又传信于我,说她一刻都等不得了,马上就要缠着素宸去,所以不能给我当伴娘了。
她说渊溯也是一代仙界少女梦中得不到的男神,抢手得很,要不是性格劝退了她,她早就追他了,既然我已经把渊溯睡了,干脆一睡到底,占个便宜也是好的,实在没有感情,到时再离。
她还说她人虽不能亲至,但精神与我同在,她会每天都在神明面前烧香祷告,求神明保佑我幸福。
我猜她说这话时,忘了自己就是个神。
我心里把鸳曦骂过了第一千遍,讨好对渊溯笑道:“帝君,我可以解释。”
渊溯已经自行站了起来,扭头道:“我不听。”
我跟着他走到了寝宫深处。
龙凤喜烛,大红喜床。
这是渊溯的卧室,上次我走进他卧室还是为了与他双修,如今才过去半个月,换了个身份,心境也跟着不同。
但相同的事是可以做一做的。
8
渊溯靠在软榻上撑着头有些疲惫。
我褪下外衣,拎了个酒壶过去,道:“帝君,你要不要喝点酒?”
他抬头看了看我手中,“怎么只有一个酒杯?”
我看着他。
他继续看着我。
我悟道:“哦,我不是要与你喝交杯酒,这酒是给你一个人喝的。”
“我怕你待会儿会疼。”
他:“……”
他眼睛眯了眯,下意识揪紧了衣襟,“雪岁晚你想干什么。”
我叹了口气,“帝君的旧伤七七四十九周天之内与我双修三回才能大功告成,如今半个月过去了才有了一回,太缓慢了。”
他闻言又往后退了退。
我道:“来嘛帝君,早睡早好,就当是洞房。”
他不自在地道:“双修这件事到此为止,往后也不要再提。”
我又想打他了,“你说停止就停止?那我岂不是白被你逼婚了?”
我手刀在他脖颈上来回比量,挑地方下手,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中,他神威犹在,但修为好比油尽的枯灯,不剩多少了。
“雪岁晚,你不要太过分!”他挣扎着要逃,给我一把捞了回来,把住双手举过头顶,按在榻上压得死死的。
我自上而下打量着他,诚心实意道:“帝君啊帝君,你这脾气,真是对不起你这副好皮囊。”
他瞪着眼又要吼我,我已灌下一口酒向他口中渡去,他顿时面色绯红,不知是呛的还是害羞。
“反抗也没有用,我雪岁晚干什么事情都有始有终,说睡你三次就睡你三次,若是不小心睡多了,就当赠送不用谢。”
“雪岁晚,你……唔!”
我亲到他哑口无言,才道:“双修的时候专注些,回头岔了气就不好玩了。”
说话间我已经抽走他发带将他双手绑了起来。
他怒极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看着我,眼底氤氲深红,皱着眉头,身子瑟缩。
唉,堂堂帝君,双个修青涩成这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是救帝君你的命,功德够我一个小神消受万年了,帝君就当成全我吧,看在功德的面子上,这次我就不打晕你了。”
我捋了一把他倾泻一枕的青丝,三言两语解开了他的腰封。
喜服款式繁复,我一层一层慢慢解,不多时,体内燥热渐渐难耐。
他挣扎无望,大概也被我安排老实了,细细盯了我一会儿,眸光柔软下来。
忽然他道:“你吃了什么?”
我呼吸急促,道:“含春丹。”
“雪岁晚!”他猛地暴怒,一道红光自他眉心神印迸出,眨眼间火麒麟真身显像。
足踏真火火焰,额间一簇焰火跃动,周身鳞片如碧玉。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火麒麟,很是惊艳。
但渊溯真身也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变回了人身,扶着桌子吐出一口血来。
“明知自己身上有伤还逞什么强。”我要过去扶他,一柄利刃从他袖中蹿出,形成剑阵将我包围,阻挡了我的脚步。
他隔着凛凛剑阵白光与我相望,眼中尽是失望,“你第一次也是……如此?”
我点点头。
他拭着嘴角的血,忽然笑了,是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笑,“既然这般不情愿,何必勉强。”
“以后本座的死活,就不劳沧川神女费心了。”
他旋身而去,步伐不稳。
我看着他的背影垂涎欲滴,“不是帝君,你听我说,我……”
他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边。
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我第一次是不情愿,但这次纯属意外,我是情愿的啊。
他妈的我师父改良了含春丹,在外面裹了一层糖衣他没跟我说啊。
花花绿绿的我以为是糖就抓了一把带在身上,刚才喝完了酒要亲你,我怕你嫌弃有酒气才寻思吃个糖清新一下啊。
……要放狠话可以,能不能帮我把药效解了再走啊啊啊啊啊啊啊。
渊溯你个混蛋!
我和帝君之间的误会,从此比海深。
9
这一夜,我过得孤枕难眠、辗转反侧、抓心挠肺。
好不容易挨到药效过去,我洗了个澡踱步出门,门外已是天光大亮,少苍宫正对一挂飞瀑,苍穹蔚蓝,青山苍翠,白虹映日。
门前开阔草地上,除了随性游走的仙鹤鸾鸟,乌泱泱还站了一群人。
见我露面,齐刷刷伏地,口称帝后。
……太有排面了。
打头一个仙官,模样周正气质非凡,是个细皮嫩肉的纶巾书生打扮,与我道:“小仙寻风,奉帝君之命,供帝后差遣。”
我与他抱拳道:“客气。”
他对我此举惊讶一瞬,随即笑了开来,露出两颗喜人的小虎牙。
而后他指着自己身后跪地不起的一人道:“这是负责帝君与帝后大婚事宜的礼官,便是他擅做主张改了当日喜宴宾客名单,使不怀好意之人趁虚而入,让帝君与帝后生了误会。”
那礼官在地上瑟瑟发抖,叽里咕噜一大堆,大体意思是他平日里宅,对仙界桃色新闻关心的不够,并不知道我和韫玉的事情。
而按照礼法,渊溯若要成婚,喜宴上是该有四海龙王一个席位的,至于为何来的却是西海公主和韫玉,他也不知。
我点头,知不知的反正我和渊溯的梁子已经结下,归根结底是我俩彼此毫无了解与信任可言,也不能全然怪人家。
于是我让他别跪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礼官走得茫然又忐忑。
剩下众人看着我,我问:“所以说帝君在何处?”
除了寻风,众人闻言,看我的目光都带几分幽怨。
寻风道:“帝君一早入了焚焱阁,闭关去了,临走前命令我等,灵岩峰上下见帝后如见帝君,任凭帝后吩咐。”
哦,怪不得他们要幽怨,成婚第一天,我便把人给整自闭了,这可怎么好。
寻风:“帝后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么……
好歹是帝后了,一言一行当谨慎,不能给渊溯丢人。
“有。”我道。
“你们灵岩峰管饭吗?给个早饭吃好不好?”
寻风:“……”
吃过了早饭,我让寻风做向导,带我在灵岩峰各处走走。
灵岩峰占地之广,超乎我的想象,我俩御风浏览半日,才走了三分之一,所到之处但见崇山巍峨,溪水环绕,阙宇错落。
山涧玉石玉树遍地,不仅有矿,还有好几座差点闪瞎我眼的金山。
我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嫁了个土豪。
“不逛了。”我深沉道。
再逛下去我怕自己面对巨大财富把持不住,容易报复性消费。
但我眼下又没有资格花渊溯的钱。
唉,我的忧伤谁能懂。
我最后恋恋不舍望了望那几座金山。
世上有几人不爱财,我若是为了钱去泡一泡渊溯,应该算不得龌龊吧?
横竖婚都结了。
我问寻风焚焱阁怎么走,“不知为何,突然对帝君倍感思念。”
他欣慰与我指路,“帝君若是知晓帝后用完了早膳,看完了光景,数完了灵岩峰部分财产,终于想起了他,他定然十分开怀。”
惭愧。
往后走的途中经过老大一片森林,从上往下看,密密麻麻的枝桠皆是黑色,只生躯干不长叶子,形状扭曲古怪,让人一看便起鸡皮疙瘩。
不待我问,寻风主动道:“帝后,此处是我灵岩峰禁地玄天林,除却帝君,旁人不准踏入的。”
我点头,这诡异的地方,求我进我都不带进。
遂加快速度离开,走出少许距离,倏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岁晚……”
“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害怕。”
“带我一起走吧。”
那声音似远似近,一句尖细一句粗犷,诡谲辨不出男女,似乎还夹杂着冷风一起传到我耳朵里,但周围并没有风。
我毛骨悚然,不禁回头望去,声音是从林子里传来的,与此同时,上方覆盖的一层金色结界被触发,隐隐浮动,似有异物从里往外挣脱。
我扯住寻风,“你看。”
寻风依言回头,诧异道:“帝后要小仙看何物?”
玄天林已恢复如初,一片死寂,仿佛刚才景象是我的错觉。
我道:“你定然也没听见什么奇怪声音了?”
他摇摇头。
我还是等有机会问问渊溯吧。
10
焚焱阁莫说把守,连个结界都没有,寻风说这是因为有帝君在,无人敢造次,要的就是这股子自信。
我特别想告诉他,你没睡过你家帝君你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寻风将我送到门口,自己退立门外,指着阁楼道:“小仙忘了告诉帝后,为防帝君闭关之时气场被扰乱,阁内禁用一切法术,还需帝后亲自爬上去。”
我仰头望一眼看不见顶的焚焱阁,虚心发问,“这楼有多少层?”
“不高,也就九十九层,”寻风道,“帝君在顶层,帝后您请。”
“……”我道,“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见帝君不可,对帝君的思念之情,我可以忍一忍……”
话没说完,寻风将我往里一推,把门从外头关上了。
我一咬牙,爬吧。
不就九十九层楼吗,我沧川神女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一栋楼,哼,呵呵。
两个时辰之后爬了一半的我开始后悔,渊溯现下封闭五识六感不知,跟个摆设没什么区别,我是疯了吗居然来泡一个摆设。
然而人生最难的抉择,不是你站在楼下高山仰止,而是一栋楼你爬到一半才开始顿悟,下之可惜,不下显得格外有病。
我可能是真的有病,气喘吁吁,从晌午爬到天黑,到了楼顶见到渊溯那一刻,忽然觉得值了。
我发现自己竟然真的有点想他。
尤其是惦记着他闭关多半是因为生气要躲我,我对他还生了几分愧疚。
楼顶明珠感应到有人自行亮起,映得四壁生辉,柔亮不刺目。
渊溯盘坐云榻正中,双手置膝捏诀闭目,浑然不知我来了。
我得以仔仔细细将他打量了个够。
不得不说,即便是摆设,渊溯也是个极赏心悦目的摆设。
玄衣将没什么血色的薄唇衬得些许苍白,长眉和眼睫却如墨,在珠光中投下淡淡暗影,把他五官和脸部轮廓显得冰雕玉凿一般,幽深立体。
只是未免太过肃穆。
我将他一身玄色外袍改换了我最爱的湖水蓝,层叠盖着底下雪白里衣,打眼一看,渊溯好似凌水泛波的水神。
“这才对嘛,”我抚去他眉间细微褶痕,自言自语道,“学学素宸上神,温柔一点,别动辄就发怒皱眉头,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
当然他是听不见的,我闭了嘴,静静与他对坐一阵,鬼使神差,我凑了上去,对上他的唇。
蜻蜓点水。
片刻之后我颓然倒地仰面朝天,捂着狂乱跳动的心脏,忍不住又偏头看了看渊溯。
我告诉自己,斯德哥尔摩是病,我得治。
11
我也不知渊溯到底要闭关多久,大概取决于他气性有多大,和受伤有多重。
期间我实在无聊,总想着给自己找点消遣。
比如说帝君年轻时候刚出道,初初展露头角,便因为过于貌美,被朱雀一族头头觊觎,绑走成亲。
帝君本来不打女人,后来忍无可忍,横扫朱雀一族,导致朱雀族到现在见了带麟甲的绿色生物就害怕。
比如说帝君交友广泛,且都是大神,但后来少数人陨落,大多数受不了他的脾气被他凶走了,万万年下来只剩了素宸上神一个。
倒不是因为帝君后来吸取了教训懂得了收敛,纯粹是因为素宸上神为人太好,同理心宽厚,能排除万难看到帝君身上约等于没有的闪光点,从而默默容忍帝君脾气之臭。
比如说帝君日常眼光毒且挑剔,一应用度稍微不满意就宁可弃了不用,曾经为了自己不喜欢的人用了他一只茶杯就换了全部的茶具,不是那一整套,是全部,帝君觉得单换一套,影响整间茶室的美观。
曾经为了洗澡水味道不对,不惜万里从昆仑虚引弱水,差点将弱水抽干,搞得负责看守昆仑虚的陆吾仙自备白绫来少苍宫门口上吊,要死给帝君看。
帝君嫌门口死人还得重盖寝宫太麻烦,勉强作罢。
饭菜不合他胃口,就饿着不吃,反正也饿不死。
谁跟他一句话不对付,他要么甩脸走人,要么让别人滚,自此这人就别想再出现他面前。
我总结了,渊溯这种毛病,往小了说叫做“作”,往大了说叫做变态。
那得是多么光辉伟大之人才能受得了。
提供这条八卦的小仙侍对我这番总结深表赞同,又看我一眼,道:“吾等曾经以为帝君这辈子都不会娶妻,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娶了帝后您,所以说您是用什么打动了帝君的心呢?”
我思考半晌,摆手道:“别问了兄弟,我自己都很迷。”
由于众人实在太过积极,我遂决定将这些小道消息集结成册,匿名投稿,卖给了瀛洲岛上最大最有实力的海客出版社。
名字就叫《帝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我因此狠赚,觉得长此以往不用等渊溯出关泡他了,我自己都能富贵起来。
但我依旧隔几日就抽空去往焚焱阁,爬楼看他。
九十九层楼,我得多么喜欢他才能爬得这般起劲。
我感动我自己。
他一如既往枯坐不知我来,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照常亲了他几下,想了想,小心翼翼侵入他识海。
别人八卦得再多,也不如我自己看。
渊溯的识海浩瀚如广漠呈现在我眼前,我一时竟不知从哪看起,挑了几段都是他在睡觉,养伤,养伤,睡觉。
堂堂一尊神,过得清心寡欲了无生趣。
一般来说,识海中越是铭心刻骨的记忆埋得越深,颜色越浓。
我跃身而上,纵观整个识海,终于在他记忆之初找到了几段,半空里看去,是血一般浓郁的红。
我跳进其中一段,眼前顿时薄雾弥漫,我无头无绪乱转许久,才终于明白过来,那白茫茫一片并不是雾气。
我只所以看不清,是因为此乃大荒之初,这时盘古大神虽开了天地,但天地也不是一日即变分明,而是日渐分明。
故而生神,也滋生异物,例如魔。
这段时期是史上最乱的一段时期,龙蛇混杂,规矩方圆全然没有,各方势力互相虎视眈眈,暴动四起,全凭实力争地盘。
换句话说,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渊溯之所以后来被六界那般尊崇,就是他曾凭一己之力荡平了魔妖鬼三族,奠定了神族和仙族在六界为首的地位。
这段记忆除了血腥厮杀应该没什么好看,我正要离开,突然响起一声清脆鸣叫,一只羊羔大小的火麒麟幼兽穿透雾气朝我奔来。
我受不了这等呆萌幼崽,立时决定不走了。
我看它小鹿一样湿漉漉的圆眼睛,黑亮的四只小蹄子踏着火焰,周身鳞片才有指甲盖大小,片片翠绿闪着亮光。
它驮着一只麻袋,“哒哒哒”一蹦一跳,萌化了老子的少女心。
我忍了好几忍,才没把那句“快到妈妈怀里来”说出口,然后不自觉对它张开了手臂。
小火麒麟跑着跑着变成了个及我腰高的小男孩,沉静的面孔已经有了成年渊溯的轮廓,然终归是稚嫩的,眼睛圆而鼓,不似现在的帝君,眼尾微微上扬,动人而不自知。
他头顶一只碧绿的角,径直穿过我,扑向了我身后。
等等,角?
我跟着他转身,看见我身后伫立着一大团黑气。
尽管我知道自己现在经历的不过是段幻影,仍旧被那团灼热的强大魔气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年幼的渊溯嗷呜一声,甩下地上的麻袋,任凭里头血水渗出,放肆流了一地,他兴奋冲着黑气中的人影唤道:“姐姐!”
我一边害怕,一遍又情不自禁,跟着他们走出了很远……
我忘了自己是何时从渊溯识海中脱身而出的,跌坐在他身边良久,从黑夜沉沉到天光微熹。
暖阳透过阁楼窗户投在我脸上,将我照得暖意融融,也驱不散我心中的阴影和寒意。
我再度盯着入定中渊溯的脸,竟觉无比陌生,恍如隔世。
我窥破了渊溯帝君的一个惊天秘密。
作者/摩羯大鱼
战损yydsps.反转很大,系好安全带
我被亲哥哥杀了。
他杀了我三次。
第一次我9岁,他12岁。
第二次我18岁,他强暴未遂。
第三次,我被杀死了。
2021年1月21日,刹车失灵,我撞上旁边的护栏。
我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朦朦胧胧中看到,黑暗中浮现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那是哥哥。
一开始我是欣喜若狂的,直到看到他嘴角冰冷的笑意。
他举起了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朝我挥打下来,一下又一下。
剧痛之后,我看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8岁那年他说和我玩捉迷藏,却把我推下楼梯。
还有18岁那年改变我人生的噩梦。
心脏停止了跳动,我沉浸到无边的黑暗。
我如同沉在湖底,...
直到冥冥中听到一个声音。
“回来吧。
“小茉。”
然后我像猛地跃出水面一样,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
我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我观察四周,是在医院。
还没来得及庆幸劫后余生,我听到哥哥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回响在走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敲打在我心上。
眼前是他苍白的脸上残忍的笑意,朝我挥下致命一击的那一幕。
我闭着眼睛继续装昏迷,感知到他在我身边坐下,削起了苹果。
他突然站了起来,俯视着我,似乎想观察出我是不是已经醒了。
我屏住呼吸,心如擂鼓。
然后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上了我的脸,那是水果刀。
他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划破我的肌肤。
刀移下来,抵到了我的脖子动脉处。
我恐惧至极,但不敢睁眼。
我昏迷前看到了他行凶时的脸,他不会放过我的。
可是他的刀刃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我甚至感觉到刺痛。
突然,他移开了刀。
护士进来了,笑着跟他打招呼。
“温总可真是好哥哥呀,天天过来,对妹妹太上心啦。”
在外人面前,他异常聪明但礼貌、谦逊、温和、正直。
他好看的纯良无害的脸太具有欺骗性。
再加上年纪轻轻就白手起家,事业蒸蒸日上。
谁会想到,这么一张天使般的脸庞,在黑暗里痛下杀手时,像魔鬼在收割灵魂。
我当时看到了他的脸,他随时会杀人灭口。
我正在苦恼要装昏迷到何时,突然手背上被浇上了滚烫热水。
我惊呼出声。
然后看见他拿着半杯热水,盯着我笑,仿佛在说,你不装了
我一脸懵地跟他对视良久。
“哥哥……”
我手心背上全是冷汗。
他戴着眼镜,但镜片后目光灼灼,仿佛在看猎物挣扎一样兴奋。
我咽了咽口水。
“你看见……
“我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了吗”
医生查看了我之后,说我的头受到撞击,可能记忆丢失,停留在了我17岁那年。
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相信。
但我只有装失忆,才可能不让他那么快向我再次下手。
从那之后,温司年很少过来,换成了他的一个助手,几乎是24小时盯着我。
这个助手很阴沉,张口闭口就是温总说。
他对温司年有着绝对崇拜。
倘若温司年让他杀了我,他可能也会听从。
毕竟温司年最擅长操纵人心,迷惑他人。
就像18岁那年,那场噩梦。
那是个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的夜晚。
他把我按到沙发上,让我不得动弹。
他一定是疯了,他是我亲哥哥啊。
可是他明明做着最疯狂的事,动作却冷静到有条不紊。
我拼命抵抗,衣服被一件件剥开。
他动作很慢,仿佛在拆一件礼物。
我已经不记得是如何把他推开的,只记得跑到门边,却发现门被反锁。
看着他一步步逼近,我决绝地从二楼窗户跳下。
可是过后这一切,没有人相信我经历了什么。
荒唐的只能是我这个妹妹,怎会是这么优秀的哥哥
我终于抓住机会,从病房逃出来。
然而刚走到大厅,广播突然响了:
“温如茉小姐在吗请迅速回到病房。”
再回头,看见温司年从大门走进来。
两边都被堵了,他们离我越来越近,我一定会被发现。
我的心猛烈地跳着。
闭上眼祈祷着,救救我,救救我吧。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外面好像有个病人搭出租车跑了哎!”
所有人调转了方向,向外跑去。
我松了口气,突然身子被一拽,被拉进了一个角落。
是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孩。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刚刚帮我的是他。
“谢谢你,不过你为什么帮我”
“我这儿有封信,必须送达给你。”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封信。
“温茹茉小姐对吧”
我点点头,觉得这个男孩不对劲。
而且谁又会寄信给我呢
这年头,有什么事,不是一个短信就行了吗
我拿到了信。
信封竟然泛着黄,仿佛上了年头。
当我看到寄信人姓名时,我震惊到差点把信丢掉。
温司年。
2014年1月21日。
这封信是7年前的温司年寄给我的
7年前,我17岁。
他还没有做出那件禽兽不如的事。
我拆开信,发现里面只有一把铜钥匙,和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
“来找我,
小茉。”
这把钥匙,我隐隐约约猜到是什么。
我来到了搬家前的老屋。
自从18岁那件事之后,我就搬了出去,而温司年事业自此腾飞,也搬到了豪宅区。
时隔多年,我回来了,要用这把钥匙,打开尘封多年的秘密。
这座房子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对我说,
你回来啦,我一直在等你。
我眼眶渐渐湿润。
血淋淋的伤疤被揭开的同时,我又看见了我和温司年在这儿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
房子一直无人居住。我走向阁楼。
我们住在这儿时,这个阁楼,温司年禁止我进入。
甚至吓唬我说,里面有一只狼外婆,会把小茉叼走的。
“可是哥哥会来救小茉的啊!哥哥是最勇敢的骑士!”
他笑容温暖,点点头:
“是的,哥哥会去救小茉。不管有多远,不管是多可怕的大妖怪,哥哥都会去救小茉!”
在18岁那一天之前,他真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啊,到底是为什么。
我心如擂鼓,用钥匙拧开了门。
门吱呀吱呀响着,尘土扑面而来。
我咳嗽了几声,阁楼里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我打开手机的电筒灯,向四周照去。
光扫到墙上,突然现出了一双眼睛。
我差点惊叫出声,然后反应过来,那好像是一幅画。
我照亮墙壁,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墙上贴着满满的画,每幅画上都是一个女孩。
女孩的侧脸,回头笑的瞬间,奔跑的瞬间,哭泣的面庞……
而那个女孩,是我。
温司年为什么要画这么多的我。
我似乎触摸到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然后我又发现墙上似乎有字。
我撕下来一张画。
看到墙上密密麻麻写着:
“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我撕下来更多的画,满墙壁都写着那句话,仿佛写的人在拼命让自己记住:
“不要伤害她。”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照亮墙面,一行一行读着,然后在角落里发现还有着最后一句话:
“杀了她。”
字迹似乎在这儿产生了变化。
突然,我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如同魔鬼从地狱走来。
温司年来了。
我赶紧四处找有没有别的东西,然后摸到了一个本子,藏进了衣服里。
脚步越来越近。
我溜出阁楼,藏进了阁楼外面的柜子里。
然而温司年仿佛有所感知一样,没有走进阁楼,而是在柜子前停下。
我攥紧了衣摆。
吱的一声,柜子被打开。
我抬头,正好和温司年对视。
我一笑:
“哥哥你真厉害,找到我啦!”
“你在和哥哥玩捉迷藏”
“对呀。以前我可喜欢藏这儿啦,你忘啦”
他向我伸出手,
“出来吧。”
“去哪儿啊这儿不就是我们的家吗”
我还没忘维持自己只有高中记忆的假象。
他沉吟片刻,继续打量着我,仿佛想看穿我。
然后突然笑了,带着一丝嫌恶:
“不是,我们怎么会住这种地方。”
在车上,我望着窗外,想起了更多往事。
一开始,家里并不是只有我和温司年。
还有父亲。
那个捡破烂养我们,但时不时会勃然大怒,对我们拳打脚踢的男人。
那时我还很小,温司年也不过比我大了三岁而已。
可是他会把我护在身下,任由毒打和咒骂落在他身上,也一声不吭。
我身上时不时会一块青一块紫,而温司年情况比我糟得多。
有一次甚至被踢断了肋骨。
可他一声不吭,一滴泪也不流。
他会捂着我耳朵,挡住那些不堪入目的咒骂,说,
“小茉,不要听。”
他会把我藏进柜子里,一个人去迎接狂风暴雨,然后遍体鳞伤地打开柜子,抱住我,说:
“小茉,没事了。”
他那么幼小,挨了打,被其他小孩嘲笑,脸上却从来没有怨恨,跟我说:
“小茉,爸爸只是生病了而已。他也不想的,你不要怪他。”
直到有一天,雨下得特别大,雷声让这所摇摇欲坠的房子在震颤着。
我像往常一样,被他藏进柜子里。
那天我等了好久好久。
异于往常的久。
我很害怕,我呜咽着,他为什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出事了。
直到柜子被打开,是湿漉漉的温司年。
他抱住了我,可他抖得非常厉害。
他的声音也在抖:
“没事了,小茉。
“都结束了。
“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警察来取证时,我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父亲追着温司年跑出家门,天黑地滑,从高处坠落,被发现时,已经救不回了。
“死者是间歇性精神病,亲属就这两个孩子。”
我听见一个警察说。
“家里穷成这样子,怎么还养得起两个孩子的”
“捡破烂呗,有口吃的就行了。你看那个男孩的衣服,破破烂烂,估计就是他爸捡回来的。”
“也是个可怜人。不发病时见谁都笑嘻嘻的,低声下气到处讨几个水瓶子,一发病,就打孩子。”
关于那段记忆我其实已经很模糊了。
后来温司年就勤工俭学,供我和他读书。
他很聪明,即使生活的重担压在他身上,他还是在学校名列前茅。
再加上他非常好看,又成了很多女生心中的白月光。
可是贫穷没让他自卑孤傲,他很开朗,人缘很好。
“吃饭吧。”
思绪被打断,眼前是一个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温司年。
明明一模一样的脸,却让我有种是两个人的错觉。
他端出一个盘子,上面盖着盖子。
当他揭开盖子时,我差点吐出来。
那是一盘血淋淋的肝脏。
他拿出刀叉,优雅地切下一片,送到口中。
他本就唇红齿白,在此刻,更显得脸苍白如吸血鬼,而咀嚼生肝脏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恐惧,停了下来。
然后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笑容。
“这……这是什么”
“人的肝脏。”
我干呕了起来。
噗嗤一声,他笑了:
“开玩笑的。生牛肝。很新鲜,尝尝”
晚餐我一丁点儿也没吃,借口自己不太舒服,回到了自己房间。
台灯下,我打开在阁楼里发现的笔记本。
上面是日记。
记录着一些琐碎小事。
“小茉今天不肯穿棉衣去学校,说像一头胖熊。我骑着单车悄悄跟着她一路。
果然开始飘雪花了。
她开始搓手跺脚,估计冷了,应该后悔没听我多穿点吧。
我突然出现,把棉衣给她,她一脸惊喜,又嘴硬着说不冷。
“小茉要交钢琴课的学费了,洗车店老板却拖着不给我发工资,明天我一定要逼他给我。
但是钱还是不够,周末还是去夜宵摊兼职吧。阿明说那里的客人很难伺候,不过,忍一忍,勤快一点就好了。
小茉的运动鞋穿了很久了,该换新的了。”
几乎每篇日记都会提到我,看着往日的一点一滴,我的视线渐渐模糊。
直到我翻到一页。
字迹有些潦草,仿佛写的时候手在颤抖。
“我又梦到那个晚上了。
父亲倒在大雨里,他望着我的眼神。
仿佛在质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如雷轰顶,我无法继续读下去。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不是父亲在追赶温司年的路上,不慎坠落
温司年说那晚他没找到父亲,便直接回家了,他说的是实话吗
为什么他在日记里如此写,难道说,那晚,温司年其实在父亲坠落后找到了他但是没有救他
他内心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我不了解的黑暗
突然,我听见外面有异动。
是温司年吗我向外走去。
因而没有看到,日记下一页,写着:
“我害怕自己。
“我身体里有一个怪物。”
洗手间的门虚掩着,透着光亮。
我从门缝里看见,温司年在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划在自己的手臂上。
鲜血滴落在地面上,格外刺眼。
但他的漠然中带着一丝兴奋,仿佛在做一件有趣的小事。
突然,他的目光向我投来。
我赶紧后退几步。
但是他一步一步向我靠近,手里拿着带血的刀。
嘴角噙着诡异的笑,轻轻说着:
“被你看到了啊。”
他渐渐逼近,举起刀,仿佛下一秒就要砍向我。
我心里全是日记里记录的点点滴滴,那么好的哥哥,眼前却是自残又想杀了我的温司年。
到底哪个才是他!
心里突然一股愤怒,我迎向了他,在他的刀刃落在我身上之前,我扇了他一巴掌。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也愣住了。
这一巴掌并不重。
他反应过来,正要动怒时,又感觉到我的泪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落到他自己划的伤口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伤害你自己”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子,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爱他。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伤害我,我会恨他。
可是他伤害自己,我还是会心疼。
“你在为我哭吗”
他的手抚上我脸上的泪水,竟然似乎有一丝动容。
“是为此刻的温司年,还是为从前的温司年呢”
他这话十分怪异,但提醒了我,他跟从前的温司年真是判若两人。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一个我从来不敢想的猜想。
“你是谁
“你到底是不是温司年”
他凝视着我,然后笑了:
“我当然是。
“我就是温司年。”
“那你为什么要自残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因为……我感觉不到痛啊……”
“就像这样……”他又将自己划了一道口子,“我也不会痛……”
他低声笑了几声。
我赶紧捂住了他的伤口,找出医药箱。
然后默默地给他处理伤口,缠上绷带。
我知道他一直盯着我,但我什么都不想说。
“可是真奇怪……”他突然开口了,“刚才你的眼泪落在伤口上,居然有点疼了。”
我手一抖,想要缩回去,被他握住了。
他另一只握住我脖子,用拇指摩挲着,仿佛在感知血管的跳动。
他想掐死我吗
我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泄而空。
而他用欣赏艺术品的神情看着我的脆弱,说:
“你真美好。
“美好得让我想摧毁。”
“你又想杀了我吗”
我索性也不装失忆了,跟他摊了牌。
他笑了,似乎并不惊讶:
“本来是要的。
“但你居然能让我有痛觉。”
我想起他刚刚说,我的眼泪落在他的伤口上,让他有一丝痛感。
“如果你能让我感觉到疼痛是什么,我考虑让你活着。”
他松开了我。
我自18岁那件事之后,就搬了出去,跟他几乎没碰过面。
后面出国交换,再后来回国不久,就遇上了之前的车祸。
即使这么久分离,直觉告诉我,眼前的人不会是温司年。
我从小跟温司年一起长大。
他是一个温暖善良的人,是挨了打也会逗我笑的人,他怎么可能没有痛觉呢
可是他如果不是温司年,他是谁呢世界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那温司年又去了哪里呢
他为什么七年前要给我寄信,留言说让我去找他呢
我回到房间,继续翻着温司年的日记。
上面的字触目惊心:
“怪物又出现了。
他最近出现得更频繁了。
他想伤害小茉,我感觉得到。
他伤害过她。他骗小茉玩捉迷藏,然后把她推下楼梯。
他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这篇日记写于我18岁那年,日期是在那场噩梦之前。
温司年说的怪物是谁
我9岁被推下楼梯是那个怪物干的
难道说,怪物就是此时此刻的温司年,也就是说,外面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温司年,不是我哥哥
可是他为什么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为什么温司年会害怕他,控制不了他,甚至不敢告诉我有他的存在
我思绪如一团乱麻,脑中飞快闪过一个个画面,在校门口撑伞等我的他,把我护在身下的他,为我拼命赚钱的他,推我下楼的他,要强暴我的他,车祸现场的他……
成千上百的温司年在对我说话,一声声唤着我。
小茉,小茉,不要怕。
小茉,小茉,快回来。
小茉,小茉,来找我。
我捂着头,真相在膨胀在鼓噪,我眼前却蒙着一层雾,怎么都拨不开。
所有的温司年都重叠在一起,温暖的他,冰冷的他。
我死死咬着嘴唇,才没有惊叫出来。
“哥哥会去救小茉。不管有多远,不管是多可怕的大妖怪,哥哥都会去救小茉!”
一道闪电划过,我猛地睁眼。
我浑身都汗湿了,颤抖着拿出手机,输入一行字搜索。
谜底被揭开了。
人格分裂。
摆在我面前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人格分裂,二是夺舍。
经过现代科学教育的我,自然倾向了前者。
忽然外面传来教堂的钟声,回荡在夜色里。
四周寂静得只听见秒针在行走的声音。
忽然,外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怎么形容呢黏糊糊的、湿哒哒的,有点像是猫在舔舐着东西的动静。
可是家里没有猫啊
我寻了声音走过去,看到了地上的血迹,那是温司年刚刚自残滴落的,一路延伸到厕所。
舔舐的声音更清晰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想往回走,但是不知为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脚。
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把我向厕所拉去。
离厕所越来越近,我又闻到一丝恶臭,有点熟悉,是腐尸的味道。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推开门,我的脚向厕所里迈进。
舔舐的声音骤然消失了,腐臭味消失了,厕所空荡荡的,只是地面的血迹少了一些。
我呼了口气,安心了点,自嘲地笑了笑,大概是自己神经紧张了吧。
正准备回去睡觉时,舔舐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了。
这一次无比清晰,好像贴着我一样。
我颤抖着转身,看到眼前景象时,我张大嘴巴,可是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想往回跑,可是全身又动不了了。
我的脚下,趴伏着一个婴孩,一个在腐烂的婴儿。
在舔舐着地面上的血。
幽幽月光下,婴孩的肤色青白泛黑,在流脓化蛆,但一脸魇足,仿佛温司年的血迹是美味佳肴。
婴孩满足地舔完血后,抬起头,盯着我。
然后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嘿嘿嘿……
回荡良久。
然后婴孩嘴里咿呀咿呀地哼着,一边朝我爬过来,一边朝我伸出了手。
我恐惧到极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动不了。
婴孩嘴里流着恶臭的黑水,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小腿,另一只手指向我身后。
我转身,顺着婴孩的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厕所巨大的镜面,用血写成了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
“明亮之子啊,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
血顺着镜面蔓延下来,越来越多。
婴孩突然尖叫起来,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尖细到仿佛要震破耳膜。
我惊叫一声。
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卧室床上。
原来是梦吗
我环顾四周,寂静安宁的清晨,我放下心来。
嘶,小腿为何有灼痛感。
我看向小腿,发现有一处泛着乌青,形状像一个小小的巴掌。
我冒出一身冷汗。
梦里那个婴孩握着我的小腿,好像就在这个位置。
今天是周一。
请假了很久,该去上班了。
我用遮瑕狠狠地把眼下的乌青遮住,涂上显气色的口红,出门了。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
太阳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照耀着大地万物,让人觉得一切充满了希望。
是新的一天了,心情渐渐轻松了许多。
就是觉得脖子有点凉凉的,僵硬酸痛,大概是睡得不太安稳,落枕了。
我也没放心上,但是迎面遇到的行人有些奇怪,都在朝我看。
我检查了全身,照了镜子,并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上了公交,今天的人不多不少,但还是没座位,于是站了几站路。
公交上的人也朝我看着,窃窃私语着。
他们怎么回事我皱了皱眉。
突然一个老太太站了起来,走过来,说:
“小姑娘,你坐我的位子吧。”
我朝她笑了笑:
“不用啦,阿姨您坐,我不累。”
她一脸不信:
“哪能不累呢你带着个小孩儿,多不方便。”
我笑容凝固了。
“您说什么……哪来的孩子……”
“你这话说的。你脖子不就吊着个小婴儿吗”
“你让她这样吊着,可不安全啊,你得用手托着。哎,现在的小姑娘可真不会养小娃儿……”
我脖子上的凉意和疼痛骤然加重,耳边有一声婴儿的轻笑,仿佛贴着我的脸庞,模模糊糊喊了一声:
“妈妈。”
我尖叫起来,拼命拍打自己的脖子,嘶喊着:
“下来!你给我下来!下来!”
周围的人大惊失色:
“疯了!这是个疯子。”
公交猛地刹车。
所有人朝我围过来。他们看不到那带血的婴孩在狞笑着朝我爬过来。
我像疯子一样喊着:
“别过来!别过来!”
绝望中,我的手被握住,
听到一声:
“跟我来。”
有人拉住我往车外跑,等我再回过神来,我已经在一个公园里了。
是在医院帮了我,给我送信的高中男生。
他还是戴着鸭舌猫,穿连帽运动衫:
“你找到答案了吗”
我呆滞了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我知道他在问温司年。
我握住了颤抖的手,点点头:
“他大概有多重人格。”
他往公园躺椅上一靠,手枕在后脑勺:
“用你们人类的理解,猜到多重人格,也没错。”
“……你们人类”
“明亮之子啊,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应该看到了这句话吧”
“那就是谜底。”
“什么意思”
“从天坠落,会是什么”
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实在想不明白温司年跟高空坠物有什么关系。
“很久以前,光明之子路西法率众天使反抗上帝,被驱逐出天堂。
“他们坠落人间,洁白的羽翼变成了漆黑的骨翼,成为了堕天使。
“温司年,啊不,体内的那个他,就是……
“堕天使。”
他淡淡地望着我,“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恶魔。”
这一刻有些奇妙。
不远处有大妈在跳广场舞,大爷在打太极拳,还有人因打扑克牌输了在互相问候家人。
这个男生大概神经不正常。
我点点头,说:
“谢谢告知。我去上班了。”
“他在黑暗腐朽处蛰伏了上千年,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我停下脚步。
“恶魔善于诱惑脆弱的人类,你哥哥同他做了交易,将躯壳献给了他。”
“为什么”我眼中含泪,声音在颤抖。
他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说:
“那个孩子,真是一个纯洁的灵魂呢。”
“你……见过我哥哥”
“当然,不然我怎会拿到他的信呢”
“想知道你哥哥为何会同恶魔交易吗”他递给我一封信。
上面落款:
“温司年,
2014年1月11日。”
又是一封七年前的信。
我正准备拆时,男生说:
“别拆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疑惑地看着他。
“里面只有我提取的温司年的几段回忆。
“现在还不到拆开的时候。”
“那你到底是谁”
这个男孩见过七年前的哥哥,又能提取回忆,一张稚嫩的脸,说的话却不像人类。
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我是天使啊。”
他吐了一个口香糖泡泡。
旁边有人扔了一个矿泉水瓶,他熟练地扑过去,踩扁,扔进了随身带着的编织袋里。
沉默。
又是送快递,又是捡瓶子的。
“你们天使,都这么平易近人的吗”
“我算混得好的了,有的天使都穷到睡地下通道了。”他笑得很灿烂。
“在每个时代,恶魔都更容易混得好些。因为他们无情淡漠,会踩着他人的苦难得到自己想要的。”
“就像你哥哥身体的那个,都混成CEO了。”
“那……那个恶魔叫什么呢”
“我不知道。
“恶魔不会泄露自己的名字,这就是为什么他说自己是温司年。”
“当恶魔告诉你他的名字,就代表,”他盯着我,
“他爱上你了。
“当恶魔爱上一个人,他就离死亡不远了。
“温如茉,想要你哥哥回来,
“你要让他爱上你。”
让恶魔爱上我在他杀了我三次,并随时会杀我的情况下
离谱,太离谱了。
六点,夕阳从窗外落进来,我在客厅里,看着玻璃箱里,恶魔养的各种昆虫。
其中有几个蜗牛。
开始我以为是普通的蜗牛,后来发现了诡异之处。
我凑近仔细盯着它们看。
蜗牛的体内好像有什么青色的东西,还在蠕动。
没错,是在动。
是一种青色的寄生虫,在半透明的蜗牛体内,往它的触角处爬,慢慢地,慢慢地,爬到触角处,还不停下,它要生生钻出蜗牛的皮肉了。
大概寄生虫汲取了足够的养分,这只宿主蜗牛已失去价值了。
一阵恶寒,我想到了,寄生在温司年体内的那只恶魔,不就像这只寄生虫吗
门开了。
恶魔回来了。
我压住心里的恶心,回头,笑着喊着:
“哥哥,你回来啦,我做好饭了,一起吃吧。”
我指着一道菜说:
“这是椿天。
“只有春天才会有。春天发芽,嫩绿嫩绿的,你尝尝”
我一脸灿烂地给他夹菜。
他一言不发,我自顾自讲着:
“食物还是时令的好。
“你看,一月的椿天,五月的樱桃,七月的西瓜,八月的小龙虾……
“每个月都有丰厚的馈赠啊,你不觉得,四季的变化,很奇妙吗”
他盯着我良久,仿佛想看穿我的内心。
我尽量让目光纯粹一些,内心忐忑着,希望能骗过魔鬼。
他低头,笑意晦暗不明。
“怎么会漫长呢每一秒都同上一秒不同,每一刻都是独一无二的。”
“其实呢,”我微笑,“每一个人都是一个钟表呢。”
“哦”他扬眉,好像有了点兴致,“是吗”
我用力点头,
“你等一下!”
我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听诊器,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蹲下仰头。
他笼罩在月光里,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味,身穿领带西装,懒散随意地坐着。
眼神清冷,有种不容亵渎的尊贵。
嘴角又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
仿佛下一秒就能掐断我的脖子。
我咽了口水,镇定下来,把听诊器一端放在我的胸口,把另一端戴到他耳朵上。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我的心脏跳动着。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月光透进窗来,我们在幽蓝的夜色里,像沉浸在湖水里一样。
我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眼里浮现一丝茫然。
我望着他的眼睛,那一刻,我有种错觉,仿佛我望着的,不是一只活了几千年的恶魔,而是一个新生儿的眸子。
“你听到了吗
我忽然想到了,对视十秒的定律。
和某人对视十秒,便可能喜欢上她。
我笑了,
“你听,十、九、八、七、六、五……
“四、三、二……”
“一”还未出口,我突然感到心脏一阵剧痛。
我捂住胸口,向后跌落。
他站了起来,身材本就高大,此刻向我逼近,更具压迫感。
他弯腰,又出现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
“很有意思。
“我喜欢上你这颗心脏了。
“它很诚实,不像它的主人。
“不如我把你的心脏掏出来,让它在我的掌心跳动。”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在手里,那只手在逐渐用力,仿佛要把我的心脏在胸膛捏爆。
“是漫长的折磨和痛苦的诅咒。”
我捂着胸口,痛得喘不过气来,汗流浃背。
“不管……
“多漫长……
“多痛苦……”
我艰难地一字一字说着。
“今后的人生里……
“我都会陪着你……”
他愣了一刻。
心脏的疼痛缓和了一些。
“陪着我”
他喃喃地念着。
他是动容了吗
突然我的身体被大力甩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面上,然后跌落下来。
我听见他说,“渺小可悲的你,能给我什么”
我趴在地上疼到抽气,心里却想着:
得到又失去,你会不会感到痛呢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
全身酸痛,但越来越困乏。
直到我听到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是谁
我想到天使跟我说,恶魔对于其他恶灵极具吸引力,尤其是他的血液。
所以昨天我会看到,那只恶婴趴伏在厕所里舔舐他的血。
他让我做好看到更多恶灵的准备。
我把头缩进被子里,眼睛透过被子的缝隙看向门那边。
忽然感到脚上凉凉的,原来我的脚还露在床外面。
害怕突然床底有只手搭上我的脚,我把脚也锁进了被子里。
我看到门又被打开了些,却看不到有什么东西进来。
只能听到有种声音,像某种动物四脚着地,在慢慢爬过来。
还有水滴声,滴答,滴答,在一片寂静中,非常刺耳。
水滴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我的床边。
一个白衣女子缓缓从床下站了起来。
她异常高大,穿着湿透的如同裹尸布般的白裙,头发长长地垂着,俯视着我。
她的头发在滴水。
一滴一滴落下来,有一滴甚至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她异常高大,看不到五官,也许并没有五官,只有满脸的头发。
我屏住呼吸,全身颤抖着,把身子全藏到被子里,希望把身子缩小,不要被那个东西发现。
忽然,我听到了她的哭声。
哀怨无比。
哭声消失了。
我将被子打开一道缝隙,看向外面,那个怨灵竟然消失了。
难道说鬼无法伤害躲在被子里的人
我又仔细看了周围,一片安静,她确实走了。
我松了口气。
耳边出现了一个声音。
我转头,正对上被子里,恶婴的脸。
他的脸几乎贴到了我,发出清脆的笑声,嘴角诡异地咧开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一声尖叫,扔掉了被子,想把他从床上推出去。
但是婴孩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嘴里还吐着恶臭漆黑的黏液。
它压住我胸口,让我动弹不得。
它用手掰着我的嘴,似乎想把我的嘴掰开,然后往里面吐黏液。
我用力挣扎着,死死地闭着嘴。
然后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刀,狞笑着伸向我的脸,想把我的嘴角划开。
我绝望地闭上眼。
突然胸口的重量消失了。
我睁开眼,发现温司年斜靠在门边,一只手里拎着那只恶婴。
婴孩可怖的模样消失了,变成了跟普通婴儿差不多的样子。
它在挣扎着,好像在说着某种古老邪恶的语言,用嘶哑刺耳的声音哀求着。
温司年一只手松了松衬衫领口,瞟了眼床上呆坐的我,又看向婴孩,像看着一只蚂蚁。
“敢动我的东西”
恶婴消失了,化成了一团黑雾。
温司年对着黑雾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吸着上好的雪茄。
他走向我,手插在裤袋里,冷眼看着我的一片狼藉,然后转身离开。
我抓住了他的袖子。
我全身还在抖,浑身发冷,声音也在打颤:
“我害怕……
“你可不可以陪在我身边”
凌晨三点,教堂的钟声响起了,一群白鸽振翅飞起。
天使在憩息,恶灵在游离的时刻,一个人类女孩拉住了一只恶魔的手。
“我不是在跟……温司年说话。
“我是在恳求你……”
“救救我,堕天使。”
恶魔不相信我,与其伪装得一无所知,不如我自己点破。
“你果然知道我是谁。
“谁告诉你的”
他低头靠近我,我本能地向后躲去,他却搂住了我的腰,不允许我畏缩。
“是那个低阶天使嗯
“你觉得他是我的对手
“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杀了他,折断他的翅膀……”
他离得更近了,在我耳边轻语,热息拂在我耳边,动作亲昵,语气似蛊惑似温柔,
“杀了你,做成人皮灯笼。”
他低声笑了起来,在夜色里俊美的脸显得异常危险。
“好。”
他的笑停止了。
我抬头望向他,如同一只自愿献祭的羔羊。
“好,你杀了我吧。
“现在的我,害怕的不是死亡。
“而是成为被寄居的行尸走肉。”
刚才那只恶婴,想掰开我的嘴,往里面吐那些黏液。我从前看过恐怖电影,知道这样做,是为了附身。
我想到了恶魔养的蜗牛体内的寄生虫,与其被寄生,还不如被恶魔杀了。
我坦然地看着他。
“而且,我还说过,我要一直陪着你。
“这句话,不是说给温司年的,
“是说给你的。”
他站起身,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凭什么相信你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
“凭我是唤醒你的人。”
*拎得清冷静女主手撕猥琐男结局极其舒爽
男朋友答应我不闹伴娘,婚礼当天她却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寒冷的冬夜似乎被热闹的喜事暖得热乎乎,新婚夜二楼的客厅,气氛很是热闹。
“我们来玩抽王八!谁抽到王八就脱一件衣服热闹下啊!”
“来来来,那几个伴娘也过来一起玩!”说着,生拉硬拽一桌牌局算是凑齐了。
“呦!小姑娘你输了!脱!脱!脱!”一群男人的起哄声冲着其中一个伴娘叫喊着,伴娘年纪不大,看这架势眼眶刷地红了,身体不住往后缩。
尽管是冬天,作为伴娘还是穿了轻便的抹胸小礼服,外面搭了一件小披肩。
围观的几个男人不由分说地把伴娘的披肩给拉了下来,露出了伴娘白皙光滑的肩头...
围观的几个男人不由分说地把伴娘的披肩给拉了下来,露出了伴娘白皙光滑的肩头。
似乎还嫌不过瘾,有人趁乱摸了几把。伴娘吓得大喊:“我不玩了,我不玩了。”
想跑却被周围几个伴郎还是亲友团给拦了下来,场面一度失控。
几个伴娘全被围在了中间,被一群男人摸来摸去,等人群散去,几个伴娘已经是衣衫凌乱,哭得眼睛都肿了。
新郎新娘也好不到哪里去,新娘子在混乱中被摸了好几把,羞得脸通红却又不敢说。新郎官更是被直接扒得只剩一条底裤,在冷冽的寒风中被赶到了阳台上冻了整整一个小时。
薛静皱着眉头听着楼上闹得已经失控的场面,忍不住顶了顶身边的男友,“这样真没事么?会不会太过分了?”
“没事,我们这办喜事就这样,热闹下而已,都是开玩笑的,不会过分的。”李博似乎习以为常了,随意敷衍了两句又扭头和多年未见的好友聊了起来。
几个男人嘻嘻哈哈从楼上走下来,一边似乎还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津津有味。
过了好一会,几个女孩子才捂着衣服红着眼眶走下来了,边上隐约可见被撕扯破烂了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刚才闹得有多厉害。走的时候,还伴随着一群人的起哄。
薛静看着周围人的表情,有热闹的,有戏谑的,有八卦的,有猥琐的,有冷漠的,就是没有担心的。似乎那几个女孩子,就应该被这样对待。
散场后和李博回去的路上,薛静始终闷闷不乐,刚才婚闹的那个场景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李博,我可和你说清楚了,咱俩明年结婚绝对不来这一套!太低俗了!到时候我请的伴娘你们绝对不能闹!不然这事咱俩没完!”
薛静忍了一晚上,还是决定提前把自己的意思告诉李博,今晚的这一幕实在是太毁三观了。
薛静是跟着李博回来见家长的,顺便吃喜酒凑个热闹,没想到这事让薛静对自己明年的婚礼也隐隐有了担忧。
“你看你这说的,这是我们这儿的习俗呀!热闹下嘛,你还较真!”李博似乎有些不高兴女友对家乡习俗的鄙夷,但是看到女友不悦的脸色,还是妥协了。
“哎哎,知道了!好了!不闹不闹,到时候我肯定提前打好招呼,行了吧?”
毕竟是交往了五年的情侣,明年就要结婚了,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就掰了。李博想着等明年结婚再说吧,真到那时候难道还能当场翻脸?
婚礼前夜,薛静紧张得一夜没睡。
化妆师一大早就来酒店倒腾薛静了,此时正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静静,大喜的日子你居然还能睡着,服了你了!”闺蜜小南坐在一边看新娘子打瞌睡的样子捂嘴偷笑。
“就是呀,昨晚让你早点睡不睡,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做伴娘可不是看你睡觉的哇!”姗姗站在门口看着新娘子忍不住打趣。
“哎呀,我倒是还好困啊,昨天下午到这还没好好休息呢,整个人软趴趴的。”仰躺在床上的敏儿正打着哈欠打算再补一觉。
“新郎官来咯!”伴随着喜娘嘹亮的吆喝声,薛静穿着洁白的婚纱出嫁了。
薛静眼泪婆娑地告别了父母,牵着李博的手坐进了婚车。
“哭啥?傻丫头,伯父伯母不一会就见到了么?”李博看着薛静红着眼眶的样子,捏了捏新娘子的脸,“今天咱们大婚,开心点。”
“对了,你和你那边都打好招呼了吧?不准闹伴娘哦!”薛静始终记挂着这事,再次和李博确认。
“放心吧放心吧,打过招呼了,不会太过的,就走走过场。”
喜宴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小镇上还真挺难看见三位伴娘都这么漂亮的,人群开始激动了起来。
“不准过!不准过!伴娘进来得闹一闹才好,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闹一闹新人才能平平安安!大家一起来啊!”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起了口号,呼啦一下瞬间一大群人聚拢在了三位伴娘身边,把伴娘们强行举了起来。
“噢!噢!抛起来!抛得越高新人越顺!”
还未等三人反应过来,姗姗和敏儿被率先抛了起来。
小南看着两个姐妹被一群人强行抛了起来,因为穿着及膝礼服,瞬间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大叫。赶紧捂住裙边,防止走光,可惜捂了这边盖不住那边,急得满脸通红。
“大哥,差不多行了吧!新人就快来!”小南一边扒拉着周围揩油的手努力解救着两个姐妹,一边向一个类似是主事的人求饶。
“新人来啦!”还好随着喜娘的吆喝声,另外两个伴娘才总算被放了下来。
此时三人的样子还真是好不到哪里去,衣服被弄得皱皱巴巴,头发也凌乱了。敏儿和姗姗明显感觉刚才好多人的手从自己的敏感部位摸过,长这么大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真是又气又恼又委屈。
“算了算了,静静快来了,今天她大喜日子,忍忍就过了。”小南心里也很不舒服,看到新人的婚车已经来临,只得劝姐妹们默默忍着。
薛静一下车,看着她们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们怎么了?他们是不是闹你们了?”薛静赶紧跑上前抓着三人仔细查看,看到小南被抓得通红的手臂,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李博你什么意思?我不是说了我们的婚礼不兴这套!我的伴娘绝对不能闹!”
薛静的语气斩钉截铁,毫不含糊。
李博看着周围亲友尴尬的神情,一边暗暗埋怨薛静小题大做,一边还得忍着性子哄着薛静:“静静,没闹没闹,我交代过了,就是开个玩笑。不过分的,不过分的。”
眼看就要到吉时了,李博内心忍不住一阵焦躁。
还伴娘呢,真不会来事,这不耽误事么?李博给伴娘们使了个眼色。
“没闹没闹,静静你快进去吧,错过吉时就不好了,我们就是刚才人太多被挤得。”看出了新人之间的不快,姗姗生怕耽误了好友婚礼,赶紧把这事给翻篇了。
作者/肌肉荷包蛋
原标题:《荒唐喜事》
*拯救低血压系列~
*复仇虐渣心疼渣男是倒大霉的开始
王诗琪没想到自己三十岁的生日,竟然以这样狼狈的结局收场。
“还坐着干什么?赶紧把那裙子脱了。”朋友们还没走完,丈夫韩明就迫不及待地下令道,“明天你把这裙子退了,能退多少是多少。”
“这裙子是我自己花钱买的,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退掉?”王诗琪眼睛看向桌上的蛋糕,上面的蜡烛马上就要熄灭了,那左右摇摆的火焰似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以为你穿件上万块的裙子,你就是公主、女王啦?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韩明说得大大咧咧,似乎并不觉得这些话有多么伤人,他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眉头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
“你以为你穿件上万块的裙子,你就是公主、女王啦?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韩明说得大大咧咧,似乎并不觉得这些话有多么伤人,他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眉头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道:“王诗琪,你到底怎么了?这才结婚几年?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屈辱感兜头而来,王诗琪涨红了脸浑身发抖,她不可思议地望着丈夫,感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身上的裙子是某奢侈品牌最新产品,她也是犹豫再三才决定狠心买下,作为自己三十岁的礼物。
虽然她知道这样做很任性,但她一直很节俭,从未有过不理性的消费。她已经三十岁了,流逝的岁月加重了她心中的不安感,这条裙子不过是想给自己逝去的青春一丝安慰罢了。
然而直到今日她才通过这条裙子看清楚了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她远配不上这样昂贵的裙子,在丈夫眼中,她不过是一个无需打扮、不能追求浪漫的已婚妇女罢了。
当她穿上好看的裙子,准备接受朋友们的祝福时,丈夫却因为得知裙子价格不菲而大发雷霆,根本不给她留一丝面子,弄得场面尴尬至极。朋友们也只好先行离开,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决。
“在你心里,我就只配穿地摊货是吧?”王诗琪沉默许久,才颤抖着开口道。
“关键是我们的经济条件允许你这样奢侈吗?一条裙子小半年的工资都没了,你觉得你这是结了婚的女人该做的事情吗?”
韩明争论起来有理有据,“咱们现在还欠着房贷、车贷呢!不仅如此,刨去咱俩的吃喝拉撒,还有双方父母的赡养费,最关键的是咱俩都三十了,该要个孩子了,这以后孩子又是一笔巨额开销,这样算下来,你还敢说你没做错?”
“我就这一次而已,我想给自己的三十岁留个纪念不行吗?”
“留个纪念拍张照片不就行了?”韩明越来越烦躁,声音也越来越高,直接站起来道,“你三十岁想留个纪念花上万元买一条裙子,那你四十岁是不是也想留个纪念买点什么?你无非就是在找借口而已,我真没想到你会变得这样虚荣。”
“我虚荣?”王诗琪艰难的用手指着自己,瞬间眼泪充满眼眶,她强忍着委屈道,“韩明,如果我真的爱慕虚荣的话,我还会嫁给你吗?”
王诗琪觉得委屈,想当初两人结婚的时候,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领了证以后就在乡下摆了几桌酒席算是结了婚。
那时候她满心满眼就只有韩明,两人的家境都不好,所以他们连结婚这样的终身大事也要仔细算计一番。
能省则省,就连接亲也不过是韩明骑着自行车将连婚纱都没有的她接回了家。
王诗琪既然愿意这样简单地嫁给他,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么多。她内心对拥有韩明的未来充满了向往,根本从未在意过物质生活。
两人是大学的时候确定的关系,那时候韩明愿意吃馒头咸菜来节省钱给她买礼物。毕竟是年少爱幻想的女生,任谁不喜欢另一半送的昂贵礼物呢?可是王诗琪却每次都把东西退掉,换了路边十几块钱的小饰品,认真道:“像我这样的女生,就这种东西最符合我的风格了。”
一开始韩明听了还会反驳她说,以她的条件明明能拥有更好的。可她哪里在意,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强调最平凡的才是最好的。
后来,韩明便不再送她昂贵的礼物,渐渐的,也就没了礼物。
那时候王诗琪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以当时的条件来说,他们能好好吃饱饭就不错了,真的没太多金钱来耍浪漫。
就这样,从这里开始,韩明再也没有送给她任何礼物,也不再在意所谓的仪式感,有时候王诗琪发出感慨时,他还要不客气地说她矫情。
或许真的是她做错了,本来只是不愿给爱人增加经济负担,却不想对方当了真,并且还变得如此斤斤计较,让她苦不堪言。
或许三十岁的意义只有女人之间才能够理解,因此朋友们都很赞同她任性一次,给自己一件奢侈的礼物,只有男人们怨恨地指责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可就算今天没有这条裙子的事情,王诗琪也是难过的,因为韩明压根就不记得她的生日,看见蛋糕的时候还有些不耐烦地对她说:“又忍不住吃甜品啦?到时候减肥失败可别嚷嚷!”
王诗琪强忍着没让情绪爆发,一心想让自己的三十岁生日变得快乐,可事实并未能如她所愿。
想了这么多,王诗琪的头都快要炸了,她很快就想问问自己,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嫁给了韩明?而韩明又是非真的爱过她?
“你到底在哭什么啊?”韩明突然开口,显然是耐心耗尽,他抓着头发蹙眉道,“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说着起身回了卧室,彻底没了动静。
王诗琪坐在沙发上,感觉到脸上精心画的妆容已经花掉了,她去卫生间卸妆洗脸,然后穿着她昂贵的裙子出了门。
王诗琪庆幸自己还有个家可以回,父母一见到她高兴得合不拢嘴,母亲更是连忙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拉着她问:“不是说不来了吗?”说完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问,“韩明怎么没来?”
王诗琪不想将这件事告诉父母,所以随口扯了谎道:“他临时被老板喊去加班了,所以就我自己来了。”
“这样啊。”父母并未生出疑虑,一人替一下的给她夹菜,满脸笑容地对她嘘寒问暖,就像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一般。
想到这儿,王诗琪刚刚消散的悲哀再次萦绕心头,她回想往事,竟然发现,韩明曾经也是爱过她的。
算不上多么轰轰烈烈的情节,无非就是会替她挑去碗中的大葱和香菜罢了,然后将她爱吃的饭菜多点一份,也会为了她偶尔跳起的馋虫奔波数十里,排上几个小时的队,然后献宝一般将美味送到她面前。
那些平凡的细节,是她愿意随他度过漫长岁月的关键。
就算时至今日,韩明也会在自己空闲的时候替她分担家务,让她没有那么辛苦,也是因为这样,朋友们都对韩明称赞有加,认为他算得上是一个好丈夫,而听着众人的夸赞,她心里也是认可的。
“妈,我这条裙子两万三。”忽然,王诗琪开口道。
母亲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离她远了一些,然后皱眉道:“什么样的裙子能两万多啊!”
“奢侈品牌,两万多算便宜了。”
王诗琪听着母亲的教诲低下了头,或许真的是她做错了,不该如此任性。
“两万多就两万多呗。”父亲开口满不在乎道,“自从认识了韩明,看看咱们闺女都委屈成什么样了?凭什么别人都能穿贵裙子,我闺女就只能穿那几十块钱的破衣服?韩明那小子当初是怎么承诺的?我怎么觉得咱闺女自从嫁给了韩明,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呢?”
一番话将王诗琪的眼泪又勾了出来,她偷偷摸摸地抹着眼泪,母亲见状揪心道:“这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话说得太重了?”
父亲直言道:“肯定是韩明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了,我就说琪琪一进门这脸色就不对。”
王诗琪在父母的逼问下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她就是不明白,“就算真的是我的错,他有必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吗?”
“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母亲劝她,“这结婚后的日子确实不好过,你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别太把这件事往心里去,不然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王诗琪不太赞同母亲的话,因为结婚这么多年来,她好像从未看清过韩明,有时候感觉他很爱自己,可有时候又觉得他根本不在乎自己。
在这种不确定中,她仍固执地认为,如果韩明真的爱她,她应该是能够明确感觉到的,就像两人恋爱时那样。
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感觉不到了?
王诗琪原本是想在娘家待几天的,但是不巧婆婆突然住进了医院,她也只能放下满心委屈,前去看望照料。
韩明见到她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平常一样,熟练地指使她干活,伺候婆婆。
王诗琪觉得不好受,可仍旧按照他的吩咐照做了。毕竟这是在医院,而且生病住院的是他的亲妈,他有点情绪也很正常。
王诗琪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生怕一时因韩明的态度不善而发火,让老人跟着担心。
“我听韩明说你花两万多买了一条裙子?”婆婆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说这件事,“那裙子你退了没有啊?”
王诗琪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一般,满脸通红的低着头道:“还没来得及退。”
王诗琪被婆婆堵得说不出话来,韩明在一旁忙工作,闻言插嘴道:“妈你别跟着发愁了,我之前已经说过她了。”
“唉。”婆婆却根本不愿就此罢休,她两眼含泪道,“这次就算了,以后可别干这样的事情了,不然这个家还怎么继续往下过啊!”
王诗琪根本没想到一条裙子竟然会带出这么多的麻烦事,尤其是当韩明告诉她,婆婆也是因为她花两万买裙子的事情才会昏倒的,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一般。
负罪感让王诗琪哪里还敢把那条裙子留下来,幸亏她没舍得把标签拆了,所以还能退。只是当她看见店员那鄙夷的眼神时,还是不自觉地红了眼。
韩明是陪她一起来的,见她满脸不开心,“咱们做人还是得有自知之明。就咱们这个条件,你穿两万多的裙子有什么用?只要你不是从百万豪车下来的,别人就会以为你的是仿品,是山寨。所以说,真的没必要。”
王诗琪的心更痛了,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谁紧紧扼住了喉咙一般,呼吸不畅。
韩明却还继续说:“我一直觉得你挺好看的,就算不化妆,不打扮也好看。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说到底你想变得漂亮好看不也是为了给我看吗?”
听到这王诗琪才抬起头看他问:“难道结了婚的女人就没有让自己变得美丽的权利了吗?”
韩明叹气,“光美丽有什么用?你今天要是吃不了饭了,你还会在乎美不美丽这件事吗?”
王诗琪却摇头说:“可我们现在并没到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步啊!”
韩明显然耐心再次耗尽,“你这是跟我强词夺理。作为成年人当然得有一些忧患意识吧?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点道理还要我跟你教?”
韩明说完不再理她,自己大步离开了。
王诗琪气不过,自己站在原地想等韩明回来哄她,可韩明开了车自己离开了,期间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就好像是在说:“你自己留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夫妻没有隔夜仇。
饶是王诗琪再怎么气不过,但最终还是回了家,所幸韩明似乎也没有要继续跟她争吵的样子,已经做好了饭,好像是在等她回来。
然而当王诗琪怀着复杂的情绪洗完手准备上桌吃饭的时候,韩明却冷冷地开口说:“等我妈回来再吃。”
“咱妈今天出院吗?”
“嗯,她不喜欢在医院里待着,所以提前出院。爸去接她了,一会儿就该回来了。”韩明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
合着并不是专门在等她回来吃饭啊!
王诗琪拿着筷子的手瞬间变得冰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下筷子,然后起身离开,最后钻进了被窝里。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婆婆来叫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以至于眼角还带着泪。
“裙子退了没有?”婆婆又在关心这件事。
王诗琪赶忙道:“退了。”
“那就行。”婆婆紧张的脸瞬间变得喜悦,过来招呼她说,“别睡了,快来吃饭。”
王诗琪全身乏累,把脸往被子里藏了藏,小声道:“我想再睡会,你们先吃吧。”
这时候韩明走过来拉婆婆,随意地看了王诗琪一眼道:“不用管她,等她饿了自己会吃的。”
婆婆闻言便没再坚持,嘱咐了一句她赶紧吃饭后就跟韩明去餐厅吃饭了。
房门被重新关上的那一刻,王诗琪蒙上被子闭眼睡觉,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她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渐渐的也哭累了,再次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似乎有人将她搂进怀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王诗琪习惯性的朝对方怀里靠了靠,却猛然惊醒,她睁开眼,见韩明正沉沉地望着她。
“还生气呢?”韩明轻声细语道,“别生气了,一切都过去了。”
王诗琪被他温柔的神态弄得有些脸红,问:“咱爸咱妈呢?”
“吃完饭就回去了。”韩明问她,“饿了吗?”
王诗琪还没说话,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她顿觉没面子,将头塞进韩明的怀里说:“饿了。”
韩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起身去将她拉起来道:“就知道你该饿了,赶紧下来吃饭吧。”
王诗琪顺着他的牵引在餐厅坐下,韩明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上来,在她准备开吃前,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条项链给她,“迟到的生日礼物。”他讨好地说,“收下了这篇就算翻过去了。”
这银质的项链镶了一颗很俗气的大水钻,款式十分老土,但因为是在韩明手中,所以变得高级了许多。
爱情滤镜真是可怕,王诗琪在心里默默道,就这种项链免费她都不见得会伸手要,但因为韩明,它似乎比那些奢侈大牌还要昂贵。
“谢谢老公。”王诗琪满心欢喜的让韩明为自己戴上,心里决定不生气了。因为她突然想到之前做的那个梦,是她和韩明离婚的梦。
在梦中,韩明叫嚣着要和她离婚,而她却百般求饶无果,两人离了婚后,她更是因为有过婚史而再也无法找到归宿,孤孤单单的过了一辈子。
她根本从未要和韩明分开,现在看来,如果两人关系破裂,最难过的人肯定是她。
韩明只是太为他们的未来考虑罢了,并非不爱她。
毕竟,生活还得继续,她也不能做个恶俗的小心眼的人。
一番心里建设,王诗琪终于将自己劝慰成功。
生活能继续下去的,在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前,王诗琪是这样天真的认为的。
这天韩明公司组织聚会,基本上成家的人都会带上自己的另一半,韩明自然也带上了王诗琪。
为了不给韩明掉面子,王诗琪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并且将那条项链小心翼翼地佩戴上。
这条项链虽然不昂贵,但这是韩明婚后第一次送她的礼物,象征着他们之间的爱意,王诗琪满怀期待地跟着韩明去了酒店。
并不算多么豪华的酒店,但也不是王诗琪平时敢轻易进来消费的档次,她和韩明落了座以后,便安静地等着其他人的到来。
这期间有人走过来给他们夫妻俩打招呼,一个女人挽着丈夫十分开心地对韩明道:“谢谢你送的生日礼物啊!真是让你破费了,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女人说着拉起丈夫的手,两人手上都戴着一条精致的手链,很明显是情侣款,王诗琪能一眼看出这东西价格不菲。
“说什么呢,别这么客气,好朋友之间送点礼物不是应该的嘛!”韩明说得大方,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王诗琪的眼神。
作者/辞悲郁
清冷淡然聪慧落魄公主*甘心被调教纨绔将军
人皮面具是种江湖传说,人们大多只听过,没见过。
我有幸,不但见过,现在它还戴在我脸上。只是五年了,我终究戴不住,要摘掉它了。
《鸠占鹊巢》
我看着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绝色女子。绝色的意思,就是即使她哭得涕泪满面,仍然让人惊艳,看着赏心悦目。我的公婆、我的爹娘、我的丈夫,仿佛都被她哭断了肝肠,错愕地看看她,再看看我,谁都说不出话来。我当然知道他们错愕什么。眼前这个绝色女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我性子冷些,大概没有她那般柔软,招人怜爱。我坐在厅中未动,抬头看我丈夫,朝廷新封的镇北将军:“将军,你娶的到底是蒋家的小姐,还是你的妻子?”我丈夫...
我看着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绝色女子。绝色的意思,就是即使她哭得涕泪满面,仍然让人惊艳,看着赏心悦目。我的公婆、我的爹娘、我的丈夫,仿佛都被她哭断了肝肠,错愕地看看她,再看看我,谁都说不出话来。我当然知道他们错愕什么。眼前这个绝色女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我性子冷些,大概没有她那般柔软,招人怜爱。我坐在厅中未动,抬头看我丈夫,朝廷新封的镇北将军:“将军,你娶的到底是蒋家的小姐,还是你的妻子?”我丈夫看看我,再看看地上站立的那个与我一般长相的女子,铁青着脸,沉默不语。
我等了一会儿,他只是将我俩瞄来瞄去,不说话。我低头笑笑,到底不是本主,鸠占鹊巢,占得住一时,占不住一世。我向那女子伸手:“药水给我吧,咱俩也该换过来了。”女子停止抽泣,看了我一眼,低头轻移莲步,走上前将药水递给我。我打开瓷瓶,鲜红的药水如血。我将它倒于手上,搓一搓,双手敷面。很快,我听见厅里的众人皆小声惊呼。我知道,药水生效,我的面具掉了。我命身后丫鬟取铜镜来,低头一照:我不再闭月羞花,镜里的面貌清淡无味。五年后,我还是被打回原形——一个丫鬟。站在地上的女子,才是镇北将军真正该娶的人,蒋家大小姐。而我,是她的贴身丫鬟。
她有时会问我,怎么能明白那么多人心阴暗,教她那么多诡道法子,把见过世面的蒋老爷都蒙哄过去。我笑言,我是从哪里来的,逃难来的。她在府中金尊玉贵地长大,而我自小,不看透炎凉冷暖恐怕活下去都难。我与她一同在府中明争暗斗,情谊自然不比寻常。她庶母已经被我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给按得死死的,无法兴风作浪。我们几乎没吃过亏。毕竟她庶母只是图些府中大权,和我这种不用心便得死的人没法比心机。我最后一次出手,是她庶母想诱我投靠她,拿些银钱引我动心。我自然不从。我将来规划的是跟着小姐进将军府,哪里是这些蝇头小利可诱。
可她庶母好歹在府中还能说上话,见我不从她恼羞成怒,趁小姐不在,拿个由头命人乱棍打我。我当时心里便是一凉,只怕今日命丧。谁知我被打得皮开肉绽,眼看上不来气时,小姐回来了。我仍记得,她情急下连喝住下人的工夫都没有,合身扑在我身上,将我护在下面。下人一惊,手一偏,棍子打到她头上,鲜血直流,差一寸便到脸上。大户人家的小姐被下人打到差点破相,还是庶母指使,传出去简直笑话。蒋老爷闻听大怒,再加上小姐的梨花带雨,我的话里藏刀。她庶母本就有失宠迹象,这下真的全盘皆输。我的小姐订到镇北将军府,这件事稳如磐石。
我躺在下人房榻上,将养我满是伤痕的身体。小姐哭肿眼睛,端着亲手熬的汤药来,亲自喂我,推托不得。我看着她为我流泪担忧,当下心里一热。能扑上来替我挡棍子的人,当真不多。我握住她的手,心里暗自说,不管她扑上来时是为了救我还是施展苦肉计扳倒庶母,我从今日起,只真心待她。我还在暗想,她已经开口,她说不管我帮她是真心还是为了跟她嫁到镇北将军府,摆脱丫鬟身份做个侍妾。今日我没有叛她为她挨打,她今后只真心对我。
那一日不管何时想起,我都会微笑。打我出生,这么暖和的时候不多。扳倒庶母,即将嫁到镇北将军府,这两件大喜事同时发生,她顿时轻快了许多。府里没了对头,没人等着害她,她借个个时节赏花踏青拜月游湖,不再像从前拘在府中不敢出门。蒋老爷心疼她差点破相,也不过分拘她。全府只有我劝她,快嫁人了,不能总是任性出门。可她之前被压得着实喘不上气来,一旦放松了,不是那么容易被拘得住的。见我劝得多了,她索性出门不再带我。我一个丫鬟,即便和小姐再亲密,毕竟尊卑有别,也只能闭嘴不说。所幸婚期快到,再由她玩几天也就该收心嫁人了。不出两月,婚期快到。我忙着替她准备嫁人琐碎,无暇顾她,只知她日渐沉默消瘦,却也实在没空留心。我就疏忽了两个月,她便出事了,还是在嫁人前一天。
那天我为她清点嫁妆,准备出嫁,忙至深夜。她只沉默看我忙碌,抿嘴并不说话。我觉得异样,去问她,她死死盯着我,支开众人,眼睛通红。良久,突然开口说了句晴天霹雳,她不嫁了。我晃了晃身子,险些跌倒。想想她之前情形,心里一直怀疑又不敢说的事浮出来:“你心里有人了?”她点了点头,不等我问便交代,那人是个读书人,他们在外偶遇,几个月间便许了终身,约定生死相依。我问她,眼看要嫁人了,便是心里有人又能怎样。她下面说出的话更让我如耳边炸雷:“你替我出嫁!”
她脸色潮红,带着孤注一掷生死不理的决绝,对我快速说出计划。书生祖上是江湖人,有世间传说已久的人皮面具。她要我们互换,说她带我出门的时候,书生早已将我面貌画下。如今面具造好,我们只要戴上,便变换了相貌。我替她出嫁,她夜奔去找书生。我扶额,深觉我这小姐陷入情中,神智全都不在。我苦劝她,奔者为妾,她这么一跑,无媒无聘,将来嫁人连婚书都不好写。她不怕,两情相悦要什么婚书。我又说,她花容月貌,从此隐于面具,想摘时她也不得摘,万一被人认出来一世尽毁。
她轻笑,说书生爱的是她的人。我实在无法,便说人皮面具若不牢靠掉了,我们全都要倒霉。她拿出两张薄如蝉翼的面皮来,告诉我人皮面具没有书生家祖传的药水,至死不掉。只是我仍不愿意。她突然冲我跪下,泪如雨下求我成全。
她说:“将军府的荣华富贵我都给你,你用心为我筹谋,不也是为了不做丫鬟,跟我到将军府做屋里人吗?现在你不用做屋里人,我直接将正妻之位让与你!”我深深看她。她头上为我挡棍,少了块头发,如今才长出稀稀拉拉一缕。我闭眼,咬牙说:“我帮你。”她大喜,我接着一字一句:“我为的是你救我的情义。要不然,我也是有傲气的,我宁愿身为丫鬟进将军府打根基,也不愿顶着你的名义做什么正妻。”
那夜我与小姐对坐流泪,直至天明。天亮之后,她提包袱与书生私奔去,我坐花轿进将军府做主母。拜堂洞房,皆是我替。我变成蒋家大小姐,镇北将军府少主母。她变成偷了金银细软奔逃的丫鬟。将军府人丁简单,就我丈夫这一根独苗。只是这独苗却是个纨绔子弟,成日听曲看戏,架鸟玩鹰,气得我公公吹胡子瞪眼。
听说太子未废时,还曾青眼于他,属意他做女婿。只是此事刚订没多久,太子被废,他的独生女病死。现在看来,幸亏此事未成,否则太子的女婿是个纨绔子,传出去丢了太子面皮还连累将军府。如今我既嫁了他,便不会叫他这么浪荡下去。看准他吃软不吃硬,我便先日日投其所好,学他爱唱的曲爱听的戏。只是学得不成章法,唱出来连院子里那只鹩哥都不如。
我喂他养的鸟逗他训的鹰,什么好给它们吃什么,不出数月将那几只扁毛喂得圆润如猪。他见府里终于有人与他同好,跟他一起不务正业,倒也看我新奇起来。只是我五音不全,唱戏唱得他头疼脑热,实在睡不着便起来指点我一二。我学得认真,悟得快,他也教得渐渐勤快,每日天不亮便拉我起来吊嗓。我将他的鹰养肥,他气得火冒三丈,责令我日日遛鹰,给他遛瘦为止。他怕我伤着他的鹰,亦步亦趋在我后面跟着。一来二去,我与他日渐亲密,慢慢变得无话不谈。我又会做美食、会讲故事,他便越来越喜欢围着我转,出去得都少了。喜得镇北将军夫妇直夸讨了个好儿媳。每日我都讲故事给他听。从我逃难的见闻,到民间流传的皇家秘辛,变着法给他讲得有趣些。他说我比说书人讲得好,都不用到茶馆去听书。有一日我兴起,给他讲了个他祖辈的故事。
镇北将军是世袭的,因为他有个好曾祖,少年时平民乱、打地痞保一方平安,壮年时参军打蛮夷,屡立战功救下无数百姓。民间传说中,他是神一般的英雄人物。我丈夫虽知道自己曾祖战功显赫,却着实没听过民间传说。我公公谨慎,不敢讲祖辈英雄,怕我丈夫从小桀骜,知道了更是骄纵。我如今一件一件地讲给他听。他初时听得兴致勃勃,后来越听越沉默,只是眼睛精亮起来。打从我讲完老镇北将军的种种事迹,我丈夫走路都挺直腰板,呼呼带风。他从小习武,文韬武略均有名家教授。只是他玩心太重,不甚用功。如今重新捡起再学,他颇聪明,下了死力气,晨起舞剑,挑灯夜读,再不在外间流连。不出一年,他的师傅们都说他如今在同辈中已经佼佼。我逃难路上,多听民间传说,当今朝中乱象重重。太子被废,夺嫡者甚多。
我将路上听到的传闻都说与他听。他家中太平,乡土安宁,不像我一路逃难过来,听闻见识都多。他细细听我说民间传言,眉头皱得死紧。我穿插着再讲讲历朝来保国卫家的义士风骨,说得他深夜仍端坐书房思虑,与公公探讨朝中形势。公公恨不得到祠堂给祖宗上香,谢祖宗保佑他这棵独苗终于懂事。思索几日后他对我说,朝中如此下去,必有大乱。身为男儿当有一番作为,拨乱反正才不枉曾祖打下的名声。很快,我丈夫的话应验。
朝中四皇子联合北疆蛮夷起事,据说四皇子登基之日便有十六州送与蛮夷。当下皇帝偷偷离京躲避,一时烽火连绵,战事频起。镇北将军守疆御敌义不容辞,我丈夫跟着公公入了军中。从传令兵做起,再到先锋官,从小小战功到斩获蛮夷首领数十个,我丈夫同他曾祖一样,成为民间传说中的英雄。这些事我丈夫写给我的信里一概不提。他只同我讲,想念我给他讲故事的时光。时不时在战地中拈一朵花,拣几块漂亮石子,差下人从两军阵地为我送回。我婆婆年老,由我在家打理将军府一概事务,将府里理得清清楚楚。我既为将军府少主母,当尽力为他免去一切后顾之忧,由他安心立功去。
闲暇时看看他送回来的干花,把玩他为我拣的石子,却也不由低头笑笑。我这个丈夫,傻得可爱。我丈夫最后一战带兵打败蛮夷,少年成名在此一役。可毕竟大军都在边境,鞭长莫及,四皇子早于京城控了局势登了基。四皇子派人传话,前事一笔勾销,只要效忠,镇北将军府仍是世袭罔替。我公公和一干军中将领见事已如此,也只能暗叹一声接受提议,跟四皇子和和气气。我丈夫却不愿意。他回来后总是叫我一遍遍给他讲故事,讲他曾祖、讲民间传说的忠臣义士。我眼见他神情阴郁,每日闷闷不乐。我虽想和他朝朝暮暮,可我更愿意我丈夫身为男儿,在这世上风发意气。
我便劝说我丈夫,给公婆找个容身之地,我自尽力伺候尽孝。而他,自去干他的事。今后是生是死,都由心去。家里我自能料理清楚。我丈夫想了一夜,终是在清早不告而别。带着他在战场上培养的心腹,往京城去讨伐四皇子,勤王护驾去。这件事本是找死,谁知我丈夫数次九死一生,竟也真的做成。我丈夫拥立废太子登基,四皇子被我丈夫带兵围住,贬为庶人。我公公上表请辞,称年纪老迈需将养身体,乞皇帝将镇北将军之位与我丈夫。皇帝答允,亲自为我丈夫加封,而我夫贵妻荣,成为真正的将军夫人。就在这时候,我这小姐哭哭啼啼回来了。
作者/毒蛋糕
一场大火,我失明,妻子毁容。自此我总感觉家里好像进了陌生人,妻子却说正常。我怀疑是情夫,可是她丑成那样,情夫图什么呢?
顾盼——
毫无例外,今天早上我同样是被厨房里滋滋啦啦的响动给叫醒的,那是热油在锅子里逐渐沸腾的声音,再过一会儿,煎鸡蛋的香味就会抵达我的卧室了吧。
不得不说,自从弃用了眼睛之后,我的听觉确实敏锐了许多。
我披上外套,摸索着下床向客厅走去。这段距离我通常需要走30步左右,中间要越过一个衣柜,一个矮茶几,两个单人沙发,和一个圆形书架,才能到达客厅另一边,也就是洗手间的门口。
但是今天,熟悉的路径似乎变得漫长而陌生,总觉得早就该到达的彼岸在跟我捉迷藏,我突然有点紧张起...
但是今天,熟悉的路径似乎变得漫长而陌生,总觉得早就该到达的彼岸在跟我捉迷藏,我突然有点紧张起来,向前跨了一步,差点撞翻墙边的书架。
家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具体来说,那似乎是一股异样的、陌生的的气息,丝线似的绕着我的身体,一寸一寸向前蔓延,它又更像是一株植物散发出来的有毒气体,粘稠的,压抑的,一点一点将屋子里的空气填充,塞满,仿佛正用这样的方式消耗着我赖以呼吸的氧气。
我越想越害怕,感觉后颈一阵阴风扫过。
“林姿?”我颤着嗓子向厨房喊了一声。
“怎么了?”
林姿的声音夹杂在一阵噼里啪啦炒鸡蛋的声音里,裹着淡淡的鲜香味从厨房窜过来,格外的充满烟火气,使得我紧张的情绪稍稍镇定下来。
“没事儿……”我朝厨房喊了一句。
本来想问问她,今天的客厅里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林姿最近对我似乎越来越不耐烦,特别是那天我们从她闺蜜刘芸的聚餐上回家以后,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体贴。
当然,自从那场火灾把我的眼睛毁掉以后,我就已经做好了接受各种变故的准备。
等到我和林姿警觉,慌忙从卧室冲出来,外间的防盗门已经在高温下变形而无法打开,整个房间因断电而一片漆黑,只有滚滚烟雾和血一般的火苗肆意窜至每个角落。
林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可是逃生无果后,想要掠过火海一般的客厅再冲回来,那就没那么便宜的事情了。她被隔离在阳台上那一块氧气充足的地方,火苗越来越旺,林姿的嚎叫声撕裂了浓浓的烟雾,穿透过来。
我想去救她,无奈火势实在太猛,我只好摸索到洗手间里,把浴巾放在浴缸里浸湿了,披在身上寻着林姿的嘶嚎声冲进去。可还没等我靠近她,浓烟中突然窜出一条血红的火舌,朝我的双眼直扑过来……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医生说话的声音传进耳朵,我确定自己还活着,因为除了眼睛,其他的感官还是那样的清晰,只是无边的黑暗包裹着我周围的世界,一丝光线都投不进来,像被吸入了宇宙中的黑洞一般。
我知道,我的眼睛就这么毁掉了。
不过更糟糕的是,林姿比我严重得多,医生告诉我,她的身体被大面积灼伤,特别是脸部的皮肤,百分之七十的地方需要做植皮手术。那时候,她在重症监护室里,整整一个星期才醒过来。
“你快点,马上要吃饭了!”林姿在厨房里大声催促。
“怎么还不去洗漱?这条路你都走多少遍了?别指望我来扶你!”
她的语气明显有点不耐烦,但是我必须忍受,现在的状况不大适合引起争吵和矛盾,这对于我的处境无疑是雪上加霜。我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忽略掉屋子里的那一股诡异气息,加快了脚步向洗手间里摸去。
林姿是我的学妹,在一次学校的联谊会上,林姿来看我的钢琴演奏,打那之后,我总会在学校的各种地点偶遇到她。从林姿每次看我的眼神中不难得知,当时那么多次的偶遇,肯定不会次次都是巧合吧。
甚至我们两人的相处模式是颠倒过来的,她做着男人该做的事,我享受着女人在被追求中该有的特权,比如林姿为了帮我买到限购的美食,凌晨四点就起床,跑到寒冬的大街上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情人节倒送我999朵玫瑰,惹得周围一圈同学朋友的艳羡;赞助我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极光之旅。
当然,她本人觉得这些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她也乐得高兴为我付出。
讲实话,我很满意林姿的性格,找女朋友不就是要温柔体贴么?所以等她大学毕业,就顺利成章地嫁给了我。
等我洗漱完毕,坐到餐桌旁的时候,那一股诡异的气息又开始在我周围涌动起来,而且这时候离我很近很近,近到几乎能与我呼出的气体纠缠在一起,凝结在饭桌上空,蠢蠢欲动着。
“小姿……”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今天家里是不是多了什么东西?”
“没有啊!”林姿把一杯热乎乎的牛奶塞进我的手中,“怎么了?”
“只是觉得……屋子里的味道变得有些不一样。”我不知道怎样向林姿形容那股让我浑身不自在的气息,只得随口把它具体化地形容出来。
“哦,也许是多了点花香味吧,我买了一盆春兰放在阳台上。”
“你不是最讨厌弄这些花花草草的么?”
“就是觉得……阳台上没有防盗窗,总觉得怪怪的……”
对于林姿的答案,我不置可否。自打毁容之后,她消沉了很久,我知道她不能接受被毁容的事实,我们的新家没有安装一块镜子,没有摆上一盆鲜花,甚至连色泽鲜艳的几幅油画都被她取下来扔进了储藏室里。
当然,这对于我来说没有丝毫影响,反正我也看不见,随她高兴吧。那些古古怪怪的油画都是林姿的父母送的,只要他们没意见,我也乐得顺了林姿的意。
“没……没什么,今天的鸡蛋煎得很嫩。”我顾左右而言他。
“是吗?我特地买了一套煎蛋模具,鸡蛋不光鲜嫩,还有各种花型呢!”她说,“呃……可惜你看不到。”林姿在忍不住稍显兴奋的同时,还不忘记替我感到惋惜一下。
“没事……你高兴就好。”
林姿抓住我的手紧紧地一握,她掌心的温暖立刻在我微凉的手背上蔓延开来,我的心似乎也被这一点淡淡的温暖给撩动得轻轻颤了一下。虽然林姿整天要照顾我这个瞎眼的丈夫,难免会觉得疲乏枯燥,但我相信,她对我的爱是丝毫没有动摇的。
我正打算再说几句暖心的话讨好一下林姿的时候,结果就听见有人敲门。
原来是保险公司的理赔员吴奇来访。
林姿——
这几天医院传来好消息,他们引进了国外一种先进的植皮技术,比国内的手术风险要低了几倍。更重要的是,医生说恢复状况良好,虽然说不能还原本来的面貌,但是完全可以不像现在这么丑陋可怖。
我无疑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从火灾发生到现在,我一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女人的脸相当于女人的命,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一定要拯救我的容貌,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从小家境优越,父亲是本市高干,母亲是企业老板,双亲就只有我这一个独生女儿,我一出生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像古代的公主一样,要什么有什么。我的生活里基本没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件东西,是跟寒酸扯上关系的。
不过顾盼是个例外。
顾盼是我的学长,我是在学校的联谊会上认识他的。我还记得那天他在舞台上以一支肖邦的《幻想即兴曲》惊艳四座,那样优雅的身姿,那一张俊美的脸,那种在钢琴上潇洒游走、随意而为的风度,还有忧郁的气质,都震撼了我的心。几乎只是那一瞬间,我就认定,这个人将是我未来的丈夫。
说实话,按照我父母的择婿条件,顾盼肯定不是满意的对象,他家世普通,一个四五线城市边缘城乡结合部出生的孩子,父母都算半个农民,没有正式体面的工作,只是靠在城里打零工生活。除了生了一张俊美的脸,顾盼就是个出身贫寒的穷屌丝而已。
但顾盼待我很好,自从交往之后,他对我几乎是百依百顺,宠溺疼爱,他会凌晨四点起来给我买限购的包子,会吃馒头省钱为我买几千块的包包,会陪我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极光旅行,甚至会为了逗我开心趴在地上学狗叫。
这样温柔体贴的男人,上哪儿去找呢?女孩子找对象不就是图一个人的好么?
所以我一毕业迫不及待地嫁给了他,我们就这样组织起了自己的小家庭。父亲为我们置办了婚房,买了豪车,我在家做起了幸福的顾太太,而顾盼,也正在为成为一位著名的钢琴家而努力着。
这一切,是多么的美好呀!
但是那一场大火,把我的容貌毁了。但另外一方面,大火也烧坏了顾盼的双眼,却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幸运,因为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当然也看不见我现在满脸的伤疤,变形的鼻子和嘴巴,才褪去外痂的额头,我有自知之明,我现在的这副样子,比《神殿侠侣》中的裘千尺还要丑陋。
相反的,顾盼现在的生活都要依赖着我打理,我对他有着绝对主导的控制权,他的余生都由我一人支配。
虽然医生带来的好消息让我兴奋不已,但是我却正在愁闷着另外一件事——医药费。
自从去年我爸爸在工作岗位上犯了一点小错误之后,我们家的经济就突然拮据了很多,而母亲的公司也因为父亲的关系,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他们好像对我和顾盼没有以前那么大方了。
火灾之后更是雪上加霜,我前后做了三次恢复手术,花去了几十万,几乎用光了我所有的积蓄。幸好顾盼的眼睛是神经性损伤,没办法用医疗手段治愈的,否则会花费更多。
上次参加完我闺蜜刘芸的party,让我受到了一万点的打击。恕我直言,她以前只是我闺蜜圈子里并不起眼的一个,她的父亲是我爸爸的下属职员,她也因着这个关系,成了我只能叫得出名字的朋友。
以前我组织各种热闹奢侈的聚会,吃着精致的食物,喝着昂贵的酒,一夜嗨到淋漓尽致。但是现在,我似乎已经忘了醉生忘死是什么感觉了,在刘芸的聚会里,原本闪闪发光的我,现在却像个外星生物一样坐在角落,被灯红酒绿的圈子排除在外。
今天的顾盼有点奇怪,我把煎蛋和牛奶端上餐桌的时候,看见他神色紧张地从洗漱间里出来,也不知道他发现了什么,走路的姿势比以前更加不自然,像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孩子。看着他跌跌撞撞的无助模样,我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厌恶感来。
但他一听到我不耐烦的语气,脸色立马变得尴尬,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桌上的筷子,却半天也没拿到手中。再想想我自己,也因为一场莫名的火灾同样毁掉了人生,不禁又心软起来,只得轻轻握住他的手,连我自己都对这个动作感到震惊,居然还带了丝丝的温情。
不过,那场火灾真是发生得有些奇怪。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把我飘飞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原来是保险理赔员吴奇来了,我不禁暗自庆幸,幸好当时我们夫妻都买了昂贵的意外险,总能补贴一点手术费。
吴奇——
我是一名保险公司的理赔员,工作的性质很特别,像点像探案的警察,要审查一个又一个理赔案件。按照官方解释就是:组织客户及有关人员,现场调查取证,核定保险事故的损失;接见客户,确定责任;调查取证,收集、整理并审核查勘定损资料等等。
这是我第二次因为保险理赔的流程来找这对夫妻了,这次的火灾事故有些古怪,其中有很多细节问题没弄清楚。
理赔的过程必须一丝不苟,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保证公司的利益是我这个调查员的基本职责,这次的理赔金额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稍有差池,受到损失的不管是保险公司也好,还是受益人也好,我都逃不过要负首要责任。
是顾太太开的门,我想是出于礼貌的原因,她刻意戴着大大的白色口罩,遮住了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可是那双因为手术而畸形的眼睛,和额头上刚刚长出来的新痂,还是有些让人触目惊心。
“吴先生,这么早?”
“是呢,貌似我早到了一刻钟。”
“吴先生还真是尽职尽责喔。”
我随着顾太太侧身的姿势朝屋里瞄了一眼,“家里有客人?那我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快进来说话,我家那口子还在吃饭呢!”
顾太太向我摆摆手:“对了……吴先生这次来还需要调查一下什么?最终的理赔金额可以敲定了吗?”
“顾太太稍安勿躁,今天我来,是想和顾太太顾先生了解一下发生火灾那晚的具体情况。”
“好,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顾先生放下手里的牛奶杯,朝我说话的方向挥了挥手。
我下意识朝着他微笑了下,随即才察觉他根本看不到我有些僵硬的笑容,这样也好,用不着对当事者竭力伪装出同情,说话的氛围就会轻松很多。
“按照道理来说,你们居住的‘新安城’是新建的高端住宅区,房子的基本配套建设十分健全的,安全设施也是经过严格检验的,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是意外原因引起火灾的呀。”
“火灾是确实是从客厅的插孔里烧起来的。”顾先生说。
“能说具体点吗?”
“我把手机插在客厅里充电,结果手机线起火烧到了沙发上的毛绒玩具,接着一发不可收拾,点着了墙边的纱织窗帘。”顾先生有些难为情地说。
“小姿,事已至此,不管是什么原因也弥补不了事实了。”顾先生转过头,又对着顾太太的方向自言自语。
顾太太的脸色立马拉了下来。
“是的……事已至此,你们也别太难过,还是养好身体,为将来的生活好好打算一下。”
“吴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关于你们家里防盗窗上逃生窗口的钥匙。”
“有什么问题?”
“我只是有点奇怪……”我看了看表情默然望着我的顾太太,又瞄了一眼顾先生,“恰恰在火灾发生的前两天,把逃生窗口的钥匙给弄丢了?你们俩谁都没有追查过这件事吗?”
“这有什么好调查的,生活中丢个东西不是蛮常见的事情么?”顾太太不以为然地说。
“但是……你不觉得这很巧合吗?”
“吴先生的的意思是……在火灾发生之前,有人故意把钥匙拿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先生开了口。
“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我觉得。”我说。
顾太太从椅子上弹到我面前,桌上的一只水杯被她带翻在地上:“不可能,能碰到这个东西的只有我和顾盼,你不会怀疑,是我们两人其中一个故意弄丢的吧?”
“我早说过,只是有这种可能而已。”
“吴先生,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先生的话明显带着隐隐怒气。
我突然意识到,直接粗暴地提出这种设想,对于当事人来说,不是一下就能接受得了的。干了这么多年的理赔员,还是改不掉直肠子的性格,我只得陪着笑脸解释:“顾先生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就事论事,想把火灾发生的情况弄得更清楚些而已,也好尽快地为你们赔付损失呀。”
“吴先生,做事还是要有点职业操守,做人还是要有点良心,我们已经沦落到这种境地,你何苦还要再提出这种荒谬的设想,来离间我们夫妻的感情?”
我起身告别了顾先生顾太太,临出门的时候,我总觉得正对客厅的卧室门,轻轻拉开了一条细缝。
今天的顾盼有点奇怪,特别是刚刚对待吴奇的态度,简直一反常态。
作为顾盼的妻子,我太了解他的性格了。
对于他认为与自己无关的任何说法,他从不做出疾言厉色的模样,但是今天,他为什么对于吴奇的假设问题这么激动呢?
也许,我是说也许……吴奇的假设有可能就是真的,顾盼的表现是属于真相被揭露之后的恼羞成怒吗?
就好像男人之所以害怕女人猜疑,往往是因为女人一猜就准的缘故。
送走吴奇之后,我回到饭桌旁,望着顾盼那张依然英俊的脸庞,思索了好久。虽然他的眼睛直挺挺望着前方,灰黑的眼球看起来并无异样,但毫无生气可言,像两粒掉了漆的黑色纽扣,嵌在他那张面色微白的脸孔上。原本是细长的眉眼,如今却被两只硕大的眼袋给坠成了椭圆的死鱼眼。
我们互相沉默了很久,屋子里静悄悄的,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这可不是个什么好状况,此刻我俩这样的境地,倒是个不错的谈判契机,谈判这东西,总是要等着对方的心理防线弱你一成的时候提起。
趁着顾盼此时对我还有点小小的愧疚(当然这是我的猜测而已),才能达到我想要的目的。
“顾盼,我得回爸妈家住几天。”
“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有,就是想看看爸妈去。”
“那好吧。”
“嗯……”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不要老是依赖我,也不要麻烦周围邻居,人家会说我闲话的。”
顾盼的声线还是以往的温柔和缓,像一簇火苗,把我刻意冷漠的语气给融化在了尴尬的氛围中。
“晚上我给你做一顿烛光晚餐,我们好久都没有浪漫一下了。”我柔声说。
暗弱的灯光下,我看见顾盼的眼睛亮了一下:“好啊……你开心就好。”
可我突然意识到,顾盼的眼睛坏了,对于他来说,烛光晚餐和日常晚饭根本没什么区别,当然也不是个什么浪漫的事。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最后的晚餐,确实要吃顿好的才像话。
陆仁——
午夜的犬吠声真让人闹心,像有无数只凶猛的狮子,用粗暴嘶吼声敲击着这个世界。
对于一个浅眠的人来说,半夜被吵醒的愤怒无异于一颗原子弹,简直可以把这个破烂的小区夷为平地。
可是愤怒归愤怒,谁也不会在这时候,去把那只叫嚷的土狗暴揍一顿来泄愤,也不能像个真正的城里人一样,去物业举报一楼的住户养狗扰邻。毕竟,这是个破旧的城中村,别说物业了,连个像样的大门和路灯都没有,一到晚上,整个小区就是黑洞洞的一片,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有人在这儿杀了人,也不会被轻易发现行踪。
恍惚之中我突然发现,吵醒我的不止是外面的狗叫,还有几声奇怪的钝响,像是什么东西被重力撞到墙上,又像是重物被激烈摔在地板上而发出的响声。我突然心里一紧,放匀了呼吸仔细一听,不对……这声音是从走廊对面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对面的一家是半年前刚刚搬到这里来的,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妻,男主人顾先生在一次火灾中烧坏眼睛成了盲人,顾太太更是毁了容貌,他们在事故之后,搬来这个破烂的小区里。虽然我们是门对门的邻居,但平时顾家两口子深居简出,很少与周围的人打交道。
只是昨天早上,顾太太临出门碰见我,难得的跟我道了声早安,我见她拖着行李箱,才知道原来是打算回娘家住几天,难怪有这么好的心情呢。
门外又传来吱呀一声,仿佛是开门的声音。老房子就是有这些坏处,不管你力气用得多轻,陈年的门框总会弄出些动静来。我越想越不对劲,都这个时候了,顾先生家里还有人来访吗?莫不是来了小偷吧。
我悄悄扒开猫眼,就着走廊窗口投进来的一点微光,朝门外望去。顾先生家的门半掩着,一个黑色的背影从开着的半边门里往外拖动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硕大的麻袋,小半头已经拖了出来。那背影突然直起腰,我吓得慌忙移开眼睛,抵在门上不敢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