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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种太多了所以每个月大概都会抓一次,品种也会逐渐增加,我怎么就管不住播种子的手呢。jpg

※主盐焗虾,少量瓶邪

※一个海虾复活的故事,我不管我就是要他们HE

劫后余生,这几天我们哪也不想去,就待在雨村休养,胖子惬意得身上都长蘑菇。我闲来无事,脑子里那个张家人档案馆的主意一旦形成,就再也挥之不去,搬出家里之前没看完的一些资料,埋头研究了几天张学。

但眼下既然...

但眼下既然此路不通,我就把罪恶的手伸向了眼前的另一个张家人——张海盐。这小子一度非常不配合,逼我抬了他族长出面,他才给我讲了他过去的经历。

但总之我在这期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董楼”或者“张楼”,唯一一个我知道带楼字的张家人名,就是“张海楼”,也就是张海盐的原名。总不可能是他吧。当然了,张家的资料浩如烟海,我还有很多没看完,也有很多张家人我根本没有资料,所以我没看到也不奇怪。

刚好,这几天看资料看得我腰酸背痛,挺想出去走一走。我就这样在对“董楼”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踏出了雨村的屋门。

董楼约我在旁边镇上的一家饭馆见面。我猜想他应该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因为我认识这么多张家人,张海盐这样恨不得长在闷油瓶鸡窝里的有一大把,不想来圣殿看看的还是头一次见。

可实在很奇怪,我不觉得有任何一个人类能长期保持这种浓度的情感,更遑论一百年。除非真是菩萨在世,否则人要活下去,这么不利于生存的情感,总是要被消解的。

“吴先生您好。”他笑着向我打招呼。

“你好。”我回应,“我还不清楚你的情况,方便做个自我介绍么?”

他点点头:“董楼其实不是我的真名。”

我也不意外:“猜到了,名字里带楼的,我只知道一个张海楼。”

他又笑了:“那我当然也不是张海楼。”

他紧接着下一句话是:“我是张海楼的对象。”

……

每一个字我都认识,连在一起,愣是让我足足一分钟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张海楼的对象,你还不如说你是张海楼的对虾,被他吃掉的海鲜冤魂前来索命,我还更好理解一点。

思虑半晌,我挑了一个最紧要的问题问:“对象是什么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现在已经不流行这个叫法了吗?爱人,情侣……”

我赶紧让他打住。太吓人了,再说下去指不定说出来什么。

这几个词我一个也没法跟张海盐联系起来。我理了理思路,想了个可能性最大的情况,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是张海盐的老相好,被他始乱终弃了,来找他算账?”

他露出了一种非常微妙的表情,像便秘了十天一样:“不是。……应该……不是吧。”

我俩互相对视,都陷入了懵逼。僵持了几秒,他低头清了清嗓子,抬头重新开启对话:“容我解释一下,我的本名,叫张海侠。”

张海侠。

一百年以前的马六甲,南洋档案馆的高级特务,六十八连胜的幕后关键,张海盐始终隐而不宣的搭档。

好吧,我承认我有故意编排他的成分在。现在眼前的这个张海侠——如果他真的是张海侠的话——可以说是全盘否定了我的猜测。小伙子除了忧郁了一点,看上去身体倍儿棒,感觉还能再活个一百年没任何问题。那我可就糊涂了,这和我之前获得的情报总感觉不相符,如果他之前一百年一直好好活着,就算他是去什么地方卧底不能暴露,也不该在张家的资料里只留下这点痕迹。更无法解释的是,他为什么现在来接触我。

我点头:“没问题,我正好在收集张家人的档案,你说吧。”

他首先向我保证,他的确就是我知道的那个张海侠,如假包换。他向我展示了他的手表,很古老的款式,我看到上面有一个小寄居蟹图案,正是当年南洋档案馆的标志,我在资料里见过。他说他和张海楼——他习惯用这个名字,我就也暂时跟着叫了——除了像记载的那样是一对搭档,实际上还是一对……对象,爱人,情侣。

我连忙告诉他,不用每次都把这三个词重复一遍的,对我的心脏不太好。

“那个时候,世道太乱了,所有人都活得朝不保夕,身边能抓住什么人,也就是什么人了。”张海侠的视线飘向旁边的窗外,神情很怀念,“我们从小都是孤儿,被干娘——她叫张海琪,您或许看见过她的资料——捡回去训练,后来这傻子被干娘派去了霹雳州,我离不开他,就也跟去了。”

我听到这里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南洋马六甲,当年叫霹雳州,何等凶险九死一生的地方,一句离不开,他说跟去就跟去了?好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虽然我们从小受训,但毕竟也只是一直活在干娘身边的半大孩子。等到了南洋,离了故土亲人,我们两个在那个蛮荒之地挣扎着活下去,上到酷暑毒虫、下到生番洋人,处处都是要命的东西。”他略低下头,显得有点羞赧,“那个时候才觉得,我们只有彼此了。所有的东西,就都交代在对方身上了。”

我完全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才会有这副表情,也不知道所谓的“在对方身上”是交代了什么。不,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十年,对。”他深呼吸了一下,再抬头时眼神比刚才更坚决,我意识到我们终于要迎来这次会面的重点了,“您知道南安号吗?”

“那是提及你的最后一个案子,从此之后你就从历史里消失了。”我道,“但提及你也只是案件初期的只言片语,而没有记录你后来经历了什么。”

张海侠言简意赅:“我死了。”

我看着他,这能解释一部分问题,但很明显会带来另一些更大的问题。比如说,我的体质难道终于从招粽子起尸,正式进化到能通灵见鬼了?

“当时小楼以为我死了,干娘以为我死了,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以为我死了。”他勉强笑了一下,“结果我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身边有几个我不认识的人。在那里,我才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张家。他们告诉我,有一种特殊的玉石,或许能重塑我的身体、让我活下去,他们正在进行实验,问我愿不愿意试一试。”

“小楼”是什么见鬼的称呼,套在张海盐身上真是说不出的别扭。但听到最后,我还是倒抽一口凉气:“陨玉?”

我有点难以想象:“你还是答应了?”

“可他们也告诉我,小楼好好地活下来了,回了厦门,找到了干娘。”张海侠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些很复杂的东西,仿佛悲欣交集,“我能怎么办?当时我是个已经瘫了三年的残废,只剩下一口气,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动。这是我唯一一个,或许还能再见到小楼的机会……”

想想也是,对那个情况下的张海侠来说,这想必是笔无本万利的买卖。换做是我,为了闷油瓶,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但我非常不愿意去想象需要我这么做的那一刻。

我又打量了一下他全身上下:“……但你是幸运的。”

“非常幸运。张家人答应我,不管过多少年,他们都会一直派人守在那里,就算我出来变成一个怪物,也一定能把我制服,不会让我危害人间。”张海侠说,“结果一百年过去,我竟然真的好端端地走出来了,他们也都很意外。”

我立刻抓住了重点:“所以你具体是什么时候从陨玉里出来的?”

张海侠又深呼吸了一次,看来这个事实对他来说也有些难以接受:“……十五天前。”

“看守我的张家人,确定我没有变成怪物之后,立刻就把我交给了现在的海外张家统筹人,也就是张海客。”他解释,“他向我了解情况,我也要学习在现在这个时代行走的技巧,还有一些必须的手续和证件。这些事情花了几天,之后我立刻来见您了。”

“你见我干什么,你其实是想见张海盐吧?”我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张海盐他……知道你还活着吗?”

张海侠的手指捏紧了桌上的茶杯:“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先来找您。”

这件事的重点,最后还是落回了情感专栏。可我不再觉得荒唐了,我想起资料里那些一百年前诡异至极却得以妥善收场的案件,想起时至如今永远孤身一人、声称不再记得的张海盐,终于读懂了他的悲悯与忧愁因何而来。

我自己一路的经历已经够折腾了,但他们两个,这造化未免也太弄人了一点。

“我在陨玉里的这一百年,意识应该在不断游离,感觉见到了很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但当我醒来后,只觉得疲惫,剩下什么也不记得。”张海侠看着茶杯,“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睁开眼睛,就已经在一百年之后了。”

“但张海盐,可是实打实地活过了一百年。”我明白了他的顾虑。

“是的,所以……”张海侠巴望地看向我,“我来见您,是想请您……您愿意帮我这个忙么?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还记得……”

好家伙,我严重怀疑是张海客给他支的招,问我愿不愿意帮一个(心理年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他一百多岁的张家对象。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答应了。

跟张海侠定完明天的计划,我们就暂时分开,我一个人回了雨村。

这事需要闷油瓶帮忙,又不能让张海盐听见,于是晚上我假称散步,把闷油瓶拉了出来。当然,除了我以外,这屋里剩下三个人谁也不信我只是要散步;但也没关系,他们都认为我是想跟闷油瓶卿卿我我二人世界。胖子一脸慈爱地把我俩送出大门。

但这次还真不是。出了院门,闷油瓶想必很快发现了我心不在焉:“吴邪?”

我在思考张海侠和张海盐的事情,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愁,进一步理解了为什么张海侠看上去是那个样子,这事落在谁头上谁都得忧郁。刚好闷油瓶出声,我顺嘴就问了出来:“小哥,如果我消失一百年,你还会记得我么?”

“……为什么这么问?”闷油瓶声音都变了,握紧了我的手。

我被他握得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在闷油瓶耳朵里有多不对劲。我讪讪抬头,刚想解释,就发现闷油瓶格外认真地看着我。

“吴邪,你不会消失,我也不会一个人活那么久。”他站在我旁边,声音很轻,但很笃定,“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我哭笑不得,又有点心酸又觉得很暖,在他脸上很快地亲了一下,心想张海盐你真不是人。

可能是有点被我吓到了,闷油瓶对我们的计划高度配合。他的任务要说也很简单,就是明天一早把张海盐带走,过半天再放回来就行了。反正张海盐巴不得跟他族长双人行动。

在这期间,我就把张海侠偷偷带进屋里藏起来。因为张海侠说想亲耳听到张海盐的回答,于是我们只能出此下策——为什么说是下策,因为在我蹑手蹑脚带着张海侠进院的时候,被隔壁的大妈看见了。

我们这家总有各式各样的帅哥进出,早就是村里一景。但那帮张家人好歹向来打着探亲的旗号走正门,今天这个帅得格外离谱,却被我鬼鬼祟祟地带着。隔壁大妈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还没意识到大妈产生了什么误解,就听大妈说:“小吴,往家里偷人哪?”

这话说的,我差点直接摔个狗啃屎。我赶紧挺直腰杆,赔着笑跟大妈解释:“没有没有,这也是小张家亲戚,小张知道的。”

要瞒着的是另一个小张。

我之前怕有变故,让闷油瓶把张海盐带到远一点的地方,这下可好,他要回来还有至少一个小时。我给张海侠倒了杯茶,他接过说谢谢,然后我也坐下;我们无事可做了,开始大眼瞪小眼。

张海侠低头喝了口茶,刻意回避我的目光,我看出他在紧张。他近乡情怯,他既期望结果、又害怕结果。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

“有些话,我觉得我还是得对你说。”我试探着说。

张海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看上去有所心理准备。他把茶杯放下,看向我:“您说。”

张海侠轻轻“嗯”了一声。

“我看过他的资料。他的资料数量非常多,这一百年,他经历了很多事情,很多的人。他一个人又在南洋待了二十年,处理了几十起案件。他离开南洋之后,足迹更是遍布大江南北。”我说,“看上去他一个人也吃得非常开,在哪里都混得风生水起。”

张海侠不安地挪了挪屁股,表情非常复杂,我感觉他是又为张海盐一个人好好活着而开心、又为张海盐看上去把他完全置之脑后而沮丧。最后,他还是又“嗯”了一下。

“对了,你知道他现在有条贴肉护身的蛇么?”我忽然想起了这个好例子,“是别人给他的。那人原本也是外姓,被张海盐带进了张家,给起名叫张小蛇。”

张海侠的表情复杂到显得空白了。他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然后呢?”

张海侠听懵了,表情又带上了另一种复杂:“啊?”

我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我是想说……总会这样的,无法避免。

“……”张海侠说不出话。我看着他的双手手指绞紧,觉得有点难过。但我宁愿由我在这里做这个恶人,好过他一会儿毫无缓冲地直面张海盐这个神经病。那货嘴上没把门儿的,鬼知道他能说出什么来。

“……我知道了。”张海侠转头去看窗外,“其实这些我都明白的,但我还是想等他。”

这扇窗户开在屋子侧面,根本看不见从门口来的人,但他还是眺望着。我不由得想,他在陨玉里那一百年,他的意识是否也像这样,无数次尝试回到南洋去,到那另一个维度里的霹雳州二层小楼。他明知其实南辕北辙、什么都看不见,但那已经是他唯一能看着的、离他想念的那个人最近的地方。

好容易等到门口传来动静,我赶紧迎出去。张海盐回来了,正在厨房倒水喝。

我一直看不惯他在雨村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架势,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走过去,不知怎地想起隔壁大妈,有点莫名的紧张:“海盐哪,我问你个问题呗?”

张海盐瞟了我一眼:“干什么叫这么肉麻。不要看我帅就勾引我,我是不会动族长的人的。”

看看这说的什么破话,我心里大骂。但现在没空跟他扯淡,我定了定神,进入正题。

“我刚才还在看你的资料,看到了你刚到南洋的一些记录。”我说,“但有些地方写得不太清晰,我想问问你,关于那个张海侠,你真的没什么能告诉我的了?”

对这个回复我倒不意外,他上次也是一模一样这么敷衍我的。但这次张海侠应该听到了,不知道他什么感想。我克制住了自己往屋里看的冲动,追问:“那可是你的搭档啊,你们一起解决了那么多案件,真的都记不清了?”

张海盐一脸鄙夷:“吴邪,你到底懂不懂张家人生命的尺度?你能记得清你十岁时候转学走了的小学同桌吗,你们还一起写过那么多作业呢?”

我是真的为张海侠心酸。这神经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强压怒气:“这么说,张海侠对你来说,完全无足轻重?就像几十个没联系的小学同学里的一个?”

这下张海盐终于正眼看我了:“这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张家人本来就很难联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都扯得驴唇不对马嘴了。我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和他,真的就只是搭档?”

张海盐向我很邪性地笑了一下:“是不是又怎么样?你觉得我一百年里上过多少人的床?”

得,这就是张海侠心心念念最后听到的答案。我已经气不动了,没奈何,问最后一个问题:“那假如张海侠现在回来了呢?”

张海盐眯起眼睛:“吴邪,你到底犯什么神……”

他忽然顿住了,直勾勾地看向我身后。我跟着他的视线一回头,发现背后——什么也没有。我本以为是张海侠出来了,但他不在那里,只有一扇开着的窗户,窗外飘下两片叶子,好像显示这里刚有人走过。

我再回头,发现张海盐已经冲出了门外,速度快得简直可怕。我赶紧也追过去,却看到张海盐在街上跑出去没两步,就定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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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楼在那一瞬间,穿过那扇窗户,看到一个人走过去。

那人一闪而过,他只是瞥到一个影子。可他意识到它与他记忆中的某个身影有那么点相似,于是他想都没想就冲出去了。

这种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他一个人活了一百年,总遇上过那么几个背影像张海侠。可能是身量,可能是步态,甚至可能是瘫痪的样子;每次见到,他都会不管不顾地奔过去看一眼。他当然清楚张海侠早就死了,他亲手抱过他脸色发青的尸体,张海侠现在在厦门干娘的墓园里永远安息;但是……只是看看,又没什么坏处。

可是。他冲到外面街道上用了两秒钟,这两秒钟里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这次的这个人影,比他之前一百年见过的都更像他。

可是。那一句话在他的大脑里没完没了地剧烈哄响,就像南洋酷暑里连绵不绝的虫鸣。实在是太像了。太像了。

那人走得并不快,现在也还没有走出很远,如果他全力去追,不消几秒就能追上。然而他脑子里有个不受控制的念头,他生平罕见地胆怯:如果那确乎是张海侠归来的魂魄,那他真的能追上吗?他的速度再快,又怎么可能越得过生死相隔?

此时是福建的三月,农忙季节。街道不长,周遭阳光明艳,人声鼎沸。一切的一切都仿佛与那一天相似,张海楼呆呆地看着那个背影。它渐渐远去了。

街道的尽头有一艘叫南安号的大船么?那个背影会倒在路中间染满鲜血么?这一次我……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离我而去么?

“……虾仔……?”张海楼最终还是不确定地念了那个名字。太久没有说出口,以至于发音竟有些陌生。

那人没有听到,他不自觉地逐渐提高音量:“虾仔……虾仔!虾仔!!!”

到最后他几乎是在撕心裂肺地呐喊了。太过用力,连眼前都开始模糊。他完全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人投来惊异的目光,他只看到那个背影抖了一下,停住了。

那个人慢慢地,回过了身来。

这是一场幻觉吗?张海楼身边的整个时空都仿佛不存在了,只剩下他站在燃尽后的奇点,看着与他一街之遥的这张面孔想。

张海侠听到张海楼的回答时,并没有很大反应。

他当然设想过这种情况。不也挺好的吗,张海楼在为了张家为了族长努力活下去,有很多亲人朋友。只是忘了自己而已,不影响他活得好好的。

他接受了这个结果,表情很平静,没有哭也没有笑。他只是觉得浪费了那些张家人的辛苦,他跨越了一百年,这一刻之后,不再有坚持活下去的意义。

他要离开这里。至于此后此身飘零何乡、葬于何处,都并无所谓了。

可是听到那一声“虾仔”的时候,他还是回了头。没办法,张海侠转身时想,一旦听见了他的声音,我就还是想死在能看见他的地方。

张海楼在他的一街之外。他们仅仅相隔几十米,却生生像是梦魇般的天堑。张海楼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悲痛眼神看着他,像看鬼怪妖魔,看前尘罪孽,看跨越无尽海岸与百年后已经刻骨的南洋旧月,瘟神心中仅此一个黑洞般的秘密。

唯独不像看一个已忘记的人。

“虾仔?”张海楼轻声问,像生怕惊破梦境,“我死了么?”

“你没有。”张海侠微微低下眼睛,“我也没有。”

张海楼的手臂僵硬地、试探地一点点伸过去。张海侠没有动,也是动弹不得,任他抱上来。

当张海楼终于抱住他的时候,在那变得陌生的气味和仍旧熟悉的心跳里,张海侠抬头,睁着眼睛看周围一片好春光,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而张海楼手臂一点点越收越紧,用到恨不得把人按进胸腔的力度,才敢相信怀里是活人不是幻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张海侠背后的表情极度惊恐,错综复杂的阴谋猜想在他脑内沸反盈天,但他无论如何只是不能放手。

“我回家了。”他听见张海侠在他耳边轻轻说。

两小时后。龙岩开往厦门的高铁上,张海侠坐在窗边。

张海楼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目光一刻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他脑子里仍然是乱的,他没办法相信,活的张海侠正在跟他一起坐高铁回厦门。他总是想,会不会一到厦门,他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一百年前,张海侠是他背上一具脸色发青的尸体。

“变化真大啊。”张海侠看着窗外说。

当然了,这一百年的世界,说天翻地覆毫不为过。变化多得张海楼都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说了个:“嗯。”

张海侠回头看他一眼,眼里带点笑意:“你变得比以前话少了?”

“那倒也没有。”张海楼干巴巴地说。却还是说不出多的话。他想自己这个高压锅气嘴竟然也有给抽空了哑火的时候,又想到面前的虾仔连高压锅是什么都不知道,半晌还是无言。

百年未见,他们不再擅长日常寒暄,真正想说的话,又没法在公共场合让别人听了去。他们一路很安静,直到抵达厦门、打车回到张海楼现在的住处,张海楼一直握着张海侠的手。

房子是张海楼租的。他早几十年前买过一间,在能看到他们从小长大的那个南洋档案馆的地方。后来被拆迁了,拆迁的时候张海楼还在南洋执行任务,想当钉子户也没机会。等他回来,他就彻底没了家,而有了一笔钱,够他租房两百年。

那之后他就不再买房,没了定居的意义。反正他现在接触张家已深,太多事情要做、太多地方可去,于是行踪越发飘忽。偶尔闲下来,姑且租房度日。

万幸我现在还有个房。张海楼拿钥匙开门时暗自庆幸。门后是间一居室,家具齐全但简陋。一个人时觉得很足够过活,现在来了第二个人,立刻就觉得转圜不开了。

墙边地上凌乱堆着他出门的装备,沾满灰尘泥土,张海侠看到皱了皱眉。张海楼心叫不妙,这下完了,虾仔肯定要数落他一通。然后又转念意识到,时隔一百年,竟又有人会跟在屁股后面数落他了。

好幸福。

张海楼让张海侠自己找地方坐。张海侠欲言又止,看上去是一句“你这哪里都不太能坐”给忍了回去。毕竟太难得重逢,不太好这时候就开始骂人。张海侠现在喜欢看外面,一百年后的世界对他来说充满新奇,于是他又坐到窗旁餐桌边。张海楼去厨房泡茶。

自来水接进电热水壶、茶叶扔进茶壶里,一共用了不到一分钟。他们重逢后张海侠消失在张海楼视野里的一分钟。张海楼一阵心悸,猛地回头——当然了,张海侠好端端地坐在那里。确乎不是幻觉,没有如泡沫般破灭,不会消失无影无踪。他神情安静,阳光照在他脸上。

张海楼回到他旁边,坐下,再次握住他。张海侠回头看他。

“你比一百年前,”张海侠眯着眼睛打量,“也并没有怎么变。”

“张家人长生。”张海楼想,幸好去盲塚前他有打理过,剪了头发胡子,“这时代的洗澡用具可比当年洗得干净多了,你会喜欢的。”

张海侠笑了。可惜他们都心知肚明,变化永远不只在能看得到的外表。

“这一百年……”这句话变得艰难很多,张海侠也握住他的手,喉头发涩,“你过得好吗,海楼?”

“……也没什么好与不好。”张海楼吞咽了一下,“人不就是那样过。

“回去见到了干娘是好的,找到了张家是好的,认识了族长是好的。到现在日子比那时候安稳许多,总的来说还算好的。”张海楼说,“不过吴邪霸占着族长不还就不太好,干娘后来没了也不好……而每次想到你不在了,就尤其不好。”

张海侠微微勾起嘴角:“但你已经开始做和干娘一样的事情了。”

“吴邪到底跟你说了多少啊?这傻逼知道个小蛇就满世界讲。”张海楼龇牙咧嘴,“我哪比得上干娘。干娘那时候要管我们那么多小崽子吃喝拉撒睡,我想想都闹得慌。”

“可你也是一样,把孤儿带进张家,带他们一起活下去。”张海侠轻轻地说,“我很开心,又有点难过。你总算是靠谱一点了,但这是……”

张海楼沉默了一瞬:“我只是活下去了而已。”

张海侠定定地看着他。张海楼和他对视,发现他眼眶一点点红了,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小声叫:“虾仔……”

“对不起,”张海侠望着他,声音哽咽,滚烫的眼泪掉下来,“我还是让你一个人在南洋待了三十年。”

张海楼实打实地愣了一下:“你,你说什么呢虾仔。”

他万万没有想到,怎么张海侠竟会怪罪自己,沉淀一百年的负罪感一瞬间翻涌而上将他吞没。他死死抓着张海侠的手,声音颤抖磕磕巴巴,却停不下来:“我才是一直对不起你,我……一开始你跟我到南洋,搭上了十年;后来我任务犯浑,你又搭上了腿;南安号,南安号我更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什么都没看出来,还一直想着要回去找你,结果到最后我他妈才发现……才发现你……你在那个箱子里……”

张海楼还是噎住了,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哀号般的声音。迟到百年他终于得以剖白,一字一句撕裂现在的张海楼,把他又变回那个愚蠢的二十九岁。在这一天前,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那些旧事,时到如今才发现它们只是沉进了血肉深处,没有一刻曾离开他;再度提起反而更痛,像活生生把他整个人里外剖开,敲骨吸髓。

“虾仔,虾仔……”他几乎绝望地叫着张海侠的名字,活像吐出一块带血的、折磨他百年的结石,“一百年了……我好想你啊……”

张海侠笑了出来,边哭边笑让他的表情有点扭曲:“我回来了,海楼。回来了。”

他们就着哭泣的喘息和呜咽,接百年后的第一个吻。眼泪如饮尽了南洋苦涩海水,唇舌如最后的一丝蜜糖。

命运对他们太吝啬,对方的身体是唯独补偿他们执着的馈赠。

我再见到张海侠和张海盐,是两个月以后。

我就是不能接受“张海楼”这么文艺的名字用来称呼这个神经病,还是“张海盐”这个咸湿的名字适合他,这是我最后的倔强。除此之外,我对这两个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很快俩人出门走了,说要直奔龙岩高铁站。张海盐心思明显已经完全不在雨村了,连句再见都没说,倒是张海侠还匆匆跟我点了个头。事情结束得太过突然,转瞬间屋里只剩我一个人,闷油瓶回来了我都还没有回过味来,甚至忘了为张海盐这个逼终于走了而高兴。

再就到了两个月之后,张海侠给我发消息,说他和张海盐现在安顿了,想来雨村一趟,向我报备也见见族长。我实在太好奇了,忙不迭答应。

他们到的时候,胖子正在做午饭。胖子听我讲了他俩的故事,老男人十分感动,特地准备了好多道菜。张海侠一进屋,跟我打完招呼,立刻去厨房帮厨。我看他神情清爽了许多,眉目间已经没有了那种忧郁,进厨房用起现代厨具也都娴熟,已经完全融入了这片人间烟火,感到很欣慰。

“挺好的。特别好。”他声音轻快,看样子的确是心情好,跟我说话都不带刺儿了,“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好过。你要知道我的一辈子可是很长的。”

“当年虾仔还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属于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知道珍惜,感觉可比那会儿幸福多了。”他习惯性地摸了根烟,厨房里的闷油瓶不知怎么就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讪讪收回去。

“能干什么,过日子呗。”张海盐说,“厦门正是好时候,到处转转。”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我懂了他的确幸福。能这么平淡地过日子,于曾经的他来说根本是不能奢望的;在厦门随便转转,张海侠眼里百年前后呼应,又是多奇妙而激动人心的体验。

张海盐像是手上闲得无聊,开始剥桌上的芒果,漫不经心似的又说:“来这里之前,去了一趟山里。”

山里?我疑惑了两秒,忽然懂了。啊,他们是去找陨玉了。“情况如何?”我就问。

“还有个张家人守着,毕竟虾仔出来了,陨玉还在那里。他们现在也没想好怎么办,等之后进一步研究。”张海盐说。

但我知道这些都不重要,他是去确认张海侠的复活故事的。他仍然害怕张海侠不是真正的张海侠,害怕是别人易容接近他,或者是他自己怎么着物质化出来的死人。亲眼看到陨玉和张家安排确有其事,他应该终于放心了。

张海侠过来了,手里拿着一盆豆角,相当不客气地撂在张海盐面前:“择了。”

张海盐把手里剥好的芒果举起来:“吃吗?”

张海侠弯腰低头去咬,贵妃芒汁水多,一咬就沿着张海盐的手指流下来。张海侠含着果肉,沿着张海盐的手指舔下去,张海盐眯起眼睛盯着他的舌尖,另一只手揽过张海侠的脖子,直接拽下来跟他接吻。

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甜甜蜜蜜黏黏糊糊,完全视我于无物,好像在我自己家里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我根本没眼看,只恨没有学瞎子也在屋里戴墨镜,这下我绝对信了他们现在很幸福。他妈的张海侠,我看错你了,原来你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我就说怎么会看上张海盐。

正当我尴尬地顾左右试图强行找点话题打岔的时候,忽然看见张海侠领口里掉出一个坠子。和田黄玉,雕了个鸟的形状,俏色用得妙,眼上一点白,看出是个活灵活现的画眉。他上次来应该还没这东西。他注意到我的目光,向我笑了笑,把坠子放回衣服里。

“前几天遇到一个手艺不错的匠人,刚好做个复活纪念。”张海侠说,“您要是喜欢,我可以介绍给您。”

“为什么是画眉?”我好奇。

“当年干娘说这是我的本相。海楼是蛇。”张海侠伸手到张海盐领子里,捞出一只翡翠的蛇。他手上有刚做饭沾的水,全抹进了张海盐衣服里,张海盐大呼小叫。

“行了,我还没嫌你身上脏。”张海侠白他一眼,回厨房去了。

而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蛇,鸟。张海盐给我看过他手上那些脏面的照片,闷油瓶是混沌,他自己的是蛇,除此之外最特殊的一个,正是个……鸟。

靠,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要是我早知道这一层设定,从一开始就不会相信张海盐真的忘了张海侠。怎么可能忘记,那是他一百年来最珍爱的、最特殊的容貌。

张海盐开始择豆角,那个蛇在他脖子上一晃一晃。天真如我,这时候已经觉得他很炫耀了,完全没有想到后来张海侠的纹身是什么。

我没活干,在沙发上刷起手机,看到朋友圈里张海客发了张戈壁,天空蓝得极透彻。他现在为了结婚的事情三天两头跑西北,看来是谈得不错,都有心情拍风景了。

厨房里胖子翻锅呲啦呲啦地响。张海侠探头出来,嘴里飙出一串闽南话,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反正也不是说给我听的,自有张海盐忙不迭端着择好的豆角冲进去。

总之大家都挺好。

“吴邪,”厨房好像太挤了,闷油瓶走出来,站到我面前,低头看我,“菜快好了。”

“诶,这就来。”我连忙起身,亲了闷油瓶一口,跟他一起去摆桌子。

————FIN————

自从入南部档案的坑我真的为他们流了大概一吨的泪水

我嗑的CP谁也不许BE(坚定

整活向,含非确定关系的虚假CP大猜疑

但是咚脑联谊是真的

不吃醋等于恋爱白谈!(不是)

》》》

“索诺萨,你看到翼了吗?”

“犬塚翼?我怎么会看到他。”

“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看到他,还以为他会来这里呢。”索诺妮直接坐到索诺萨对面的位置,“一杯冰茶。”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会一直黏在一起呢。”

索诺萨熟练的从后厨端出一杯冰茶,扬起自然许多的营业式微笑,说了一句“请慢用”后,瞬间收起笑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说什么呢,就算是热恋中的情侣,也是需要距离的,你这样是怎么追到遥的啊。...

“说什么呢,就算是热恋中的情侣,也是需要距离的,你这样是怎么追到遥的啊。”

“至少遥可没有对前任念念不忘。”索诺萨随口反驳到。

索诺妮想到了之前追着夏美跑的犬塚翼,不满的啧了一声。虽说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犬塚翼也再三保证自己早就放下对夏美的感情,心里只有索诺妮一个人,但是一想到那个女人的存在,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不爽。

或许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嫉妒”吧。

说起嫉妒,索诺妮看了一眼正在没心没肺的看漫画的索诺萨,突然起了一些坏心思。

“说起来,索诺萨,你最近对于人类感情的学习怎么样了?”

“多亏了遥和她的漫画,已经了解很多了。”沉浸在漫画中的索诺萨头也没抬。

“那你知道嫉妒是怎样的心情吗?”

索诺妮的坏心思都写在脸上,奈何索诺萨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不怀好意的笑容。

“嫉妒……还不太了解。”索诺萨思索着摇了摇头。

“嫉妒啊,就是你看到遥喜欢上了别人时候的那种心情。”索诺妮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诱导,“想一下,遥喜欢上了别人,要为了别人和你分手,那种情绪就是嫉妒哦。”

索诺萨皱着眉陷入沉思,索诺妮也没有停下,继续说着。

“说起来,另一个世界的鬼头遥,就是那个椎名直树,她好像和那个世界的猿原真一在一起了吧?说不定那家伙真的对遥有意思哦。”

不爽的情绪不会消失,只是从索诺妮的身上转移到了索诺萨的身上。

“那家伙要是真的对遥……”索诺萨想到可能发生的情况,不自觉的攥紧双手,几乎要将手中的漫画书撕碎。

此时的索诺妮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依旧在引导索诺萨。

随着索诺妮不停的诱导,终于在清脆的、漫画书被撕裂的声音中索诺萨站起了身,手中也不知何时拿出了影矛。

“果然,那只猴子最讨厌了!”

这么说着,索诺萨提着武器就要冲出店门,这时的索诺妮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连忙拽住索诺萨。

“不是,你要干什么去?我刚才都是在开玩笑的啊!”

“我要去找那只猴子算账!”怒气冲冲的索诺萨拖着就差挂在自己身上的索诺妮一步一步朝着门口走去。

“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什么都还没做吗?都说了刚才是在开玩笑了!”

就在两人拉扯之间,索诺伊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在干嘛?”

看到进门的索诺伊,两人停下拉扯的动作,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索诺萨还抽空说了一句“欢迎光临。”

“总之就是……索诺萨以为猿原真一喜欢遥,要去找他算账。”索诺妮对刚才的情况做出解释,但是这句没头没尾的解释让索诺伊更加疑惑。

“为什么索诺萨会觉得真一会喜欢遥?”

“我乱说的……”

看着一脸闪避的索诺妮,又看到像是小孩子一样一脸赌气的索诺萨,索诺伊就知道是索诺妮又起了什么坏心思想要逗一逗索诺萨,结果一下子玩过了头才造成了刚才的局面。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索诺萨的性格。”

“我知道了……”

“索诺萨你也是,索诺妮只是在开玩笑而已。”

“……我知道了。”

看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下来,索诺伊也松了一口气,选了个位置坐下,又点了一杯柠檬茶。

索诺萨收起了武器,端上来索诺伊的柠檬茶之后继续坐回原来的位置开始生闷气。

索诺伊无奈的看着他,又看了眼索诺妮,示意她自己惹出来的问题自己解决,索诺妮没办法,只好到索诺萨身边开导他。

“都说了刚才只是在开玩笑的,再说了,就算那个猴子喜欢遥又怎么样,”索诺妮还讲刚才没有喝过的冰茶递到索诺萨手边,“遥现在可是和你在一起的。”

“……我知道……”索诺萨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闷闷的回了一句。

「完全不像是知道的样子……」索诺妮在心里暗自吐槽。

“所以说别再担心了,之前犬塚翼还对遥表白过呢,现在你们两个不也是好好的在一起了吗?”

索诺伊端起茶杯,茶水还没喝进嘴里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缓缓转过头,看向整个人突然沉默的索诺妮,感觉到她逐渐升起的怨气已经实质化,萦绕在周围。

“那个……索诺妮?你还好吗?”索诺伊小心的开口。

“说什么呢索诺伊,我现在很好哦。”

“不……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很好的样子……”就连索诺萨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悄悄的远离索诺妮的身边。

“索诺萨,等下我可能有点事情要找遥,”索诺妮从座位上起身,“很小的事情哦。”

说完,索诺妮转身向门外走去,索诺萨一个飞扑冲了上去,拽住了索诺妮。

“等等!你别去找遥的麻烦啊!”

“怎么会是找麻烦呢?”索诺妮拖着索诺萨艰难的向门外走去,执着且坚定,“只是想要比试一下而已,就像索诺伊和桃井太郎那样。”

“不,我和太郎可没有你这样充满杀意啊……”索诺伊在一旁小声反驳。

“你还说!你也帮忙拦一下啊!”索诺萨不了解索诺妮的力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开口向罪魁祸首求助,“遥要是有什么事太郎他也会不高兴的吧?”

“我知道的,但是……”

索诺伊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脸沉闷的坐在座位上,索诺妮感觉到了八卦的气息,一瞬间冷静了下来,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索诺伊。

“怎么了索诺伊?”索诺妮和索诺萨有些担心的相互对视一眼,靠近看起来就有些低落的索诺伊。

“最近……太郎他已经很久没有来找过我了,”索诺伊斟酌着开口,“只有在附身鬼出现的时候才会因为一起战斗见上一面。”

“他甚至很久没有来吃过关东煮了,就算主动去找他也会被他说要先工作。”

“但是据说他和真一还有遥倒是经常见面,我在想,他是不是已经厌倦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听着索诺伊的话,另外两人也陷入了深思。

“遥也经常跟我提到太郎……”索诺萨有些不满的开口,语气里还带了些许的委屈。

“……翼他也是,经常会和雉野一起约着出去,还会单独去找太郎他们。”

“难道是因为我们三个是脑人的原因吗?”索诺伊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就算加入了donbrothers也没有真正的融入进去吗?”

三位胡思乱想的脑人在此刻一同陷入沉默,各自伴侣所带来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根引线,正在逐渐点燃内心的炸药桶,似乎平时的一些被忽略小事都成为了某种预兆。

当然,为感情所困的可不止这三位。

“遥你喊我们过来干嘛啊?怎么不去咚漂?”桃井太郎看着将几人喊道猿原真一家中,欲言又止的鬼头遥充满疑惑。

“所以为什么是我家啊……”猿原真一小声的吐槽被忽略掉了。

“其实……是一些关于感情上的问题。”遥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说出了叫其他人来的目的。

“难道是遥小姐和索诺萨先生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吗?”雉野刚抬了抬眼镜,有些好奇的询问。

“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啦……”遥斟酌着措辞,“其实主要是和太郎还有犬塚有关。”

太郎和犬塚翼对视一眼,不解的看向遥。

“那个……你们不觉得主编跟索诺伊和索诺妮的关系太好了吗?”

“就这?”听到遥的问题之后和翼更加不理解。

“什么叫就这啊!”遥对两人的态度感到不满,“你们想想啊,他们三个一开始就是一起的吧?”

“那又有什么问题?”

“我可是听主编说了,他们三个从学生时代关系就很好了,所以我就在想……”说到这里遥有些纠结自己是否要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想什么?”犬塚翼似乎被遥的不安感染,有些焦急的询问。

“我在想他们三个会不会像是漫画里的那样,互相暗恋对方。”

“哈?”在场所有人都被遥的发言惊吓到了。

“等等等等,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猿原不理解为什么遥会那么想。

“对啊,就算是因为他们三位关系好也不应该这么想吧?这样是对伴侣的怀疑吧?”雉野也在一旁说道。

“我也知道啊,他们三个只是朋友什么的,”遥有些委屈,“但是就是会不自觉地往那方面想啊!”

“索诺伊在学生时代就很受欢迎,索诺妮也是,怎么看都像是漫画里的男女主吧?”

太郎和犬塚翼听着遥的话陷入了沉思,脑中开始想象学生时代的索诺伊和索诺妮。

“主编也是,和索诺妮经常会有些亲密的举动,而且对索诺伊也特别在意。”遥还在一旁补充,完全是一副陷入自己所构想的世界的样子。

“这么说来……索诺妮确实会经常去找索诺伊跟索诺萨……”犬塚翼回想着平时索诺妮偶尔没有黏着自己时的行踪。

“去找索诺伊的时候也经常会在关东煮摊位上看到索诺萨跟索诺妮……”太郎也在回忆之前想要单独找索诺伊时的情景。

“难道就像是漫画里的那样吗?索诺妮和索诺伊是校园里的人气情侣,主编一直有在暗恋索诺妮,为了三人的友谊最终选择默默忍受……”

遥根据前不久才看到的漫画情节自动脑补出了一场校园青春爱情悲剧。

“等等,要是这么说的话,索诺伊就不会和太郎在一起了吧?”猿原抓住重点。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遥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走了出来,“脑人真的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太郎你能确定索诺伊对你的喜欢是和关东煮不一样的喜欢吗?”遥目光凛冽的看向太郎。

“我……”回想着索诺伊的态度,太郎有些迟疑。

“犬塚你能确定索诺妮真的知道了什么是爱吗?”遥将目光转向犬塚翼。

“这个……”犬塚也陷入纠结。

“真的假的……恋爱是这种让人变得不正常的东西吗?”猿原悄悄的远离他们三个陷入恋爱问题的人。

“一直怀疑也不是办法啊,”雉野刚还在坚持调节,不希望三人去怀疑自己的伴侣,尽管他也没什么资格这么说,“有问题就要直接问出来,这样一直误会着可不能解决问题啊。”

“雉野说的对,”遥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我要去找主编问个清楚!”

“我也……我也要去!”犬塚翼也跟着起身,“我不信索诺妮的爱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对关东煮的喜欢怎么可能和对人的喜欢一样,索诺伊应该是知道的吧。”太郎起身向门口走去。

“去找他们问个清楚吧!”遥被激起了莫名其妙的斗志,和犬塚翼一起跟在太郎身后走出了猿原家。

“……他们三个……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雉野不安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算了,随他们去吧。”猿原已经放弃了劝阻,反正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咚漂咖啡店里,索诺妮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拿出手机看到了犬塚翼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啊,翼问我在哪里了。”

“索诺妮说她……和索诺伊跟索诺萨在咚漂咖啡店!”犬塚翼看着索诺妮的回复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目光坚定的走向咚漂。

“他们要来咚漂吗?”三个人凑起脑袋看着索诺妮手机上的信息。

太郎,遥和犬塚翼一进到咚漂看到的就是三个人脑袋挨在一起的画面。

“索诺伊。”

“太郎……”索诺伊看着走向自己的太郎下意识的开口问出了刚刚一直在心里思考的问题。

“关东煮和我更喜欢哪个!”

“送快递和我哪个更重要?”

听到对方说出的话后两人同时愣在原地。

“关东煮?”

“送快递?”

索诺伊不理解太郎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关东煮喜欢怎么可能和对人的喜欢一样?我当然是……”索诺伊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但看着太郎,还是说了出来,“我当然是更喜欢太郎你了啊?”

“原来是这样啊,”太郎听到索诺伊的回答笑了出来,“原来是更喜欢我啊。”

太郎话音刚落就被感到羞耻的索诺伊捂住了嘴,“好了,你知道了就好……所以说……”

太郎拿掉索诺伊捂住自己嘴的那只手,认真的回答索诺伊的问题:

“运送快递是在为其他人运送幸福,很重要。”

听到这么说的太郎,索诺伊的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

“但是,索诺伊你也很重要,”太郎话锋一转,让索诺伊失落的心情又重新好转,“索诺伊你和工作是一样重要的。”

“果然啊,”索诺伊释然的笑了出来,“这样认真的太郎才是我喜欢的样子啊。”

“索诺妮!”犬塚翼冲到索诺妮面前,紧张的忘记了自己要问出口的话。

“犬塚翼,你说的爱我都是骗我的吗?”

“什么?”犬塚翼被索诺妮的问题问的不知所措,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焦急的回答,“那怎么可能是骗你的,爱可不是可以用来开玩笑的东西!”

“果然,翼你对我的爱是真的,”听到犬塚翼语气认真的回答,索诺妮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一把抱住犬塚翼的手臂,“这真是最好的、爱的话语。”

犬塚翼害羞的转过头去,不敢直视索诺妮热烈的目光,之前的疑虑也在索诺妮直白的攻势下得以消除。

“主编!”遥一把拽住索诺萨的衣领,迫使他低下头和自己对视,“主编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啊?”

索诺萨虽然不理解为什么遥是这一副像是快要哭出来又像是要吃掉自己的表情,但还是坚定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当然是喜欢你啊!”

“那主编为什么就连约会的时候都要说漫画的事情啊!?”

“啊?”

其他四个人听到遥的话都转头看向索诺萨。

“索诺萨你……是木头吗?”索诺妮吐槽到。

“约会的时候还要谈论工作,真是太恶劣了……”犬塚翼也附和道。

「怎么能在约会的时候谈工作啊索诺萨!」索诺伊看着索诺萨在心里干着急。

「约会的时候不能谈工作吗?」太郎看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索诺伊,决定最好还是不要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看到遥就和看到漫画的时候是一样的心情啊!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不就是漫画里的喜欢吗?”

“这算什么理由啊!笨蛋主编!”

遥听过索诺萨的辩解之后气不打一处来,一拳锤向索诺萨,索诺萨吃痛的捂住被捶打的胸口,痛苦的样子看的其他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还是生气,但是遥也知道这就是索诺萨,虽然笨拙,但是永远会回应她以最纯质的、热烈的情感。

脑人的感情就是这种单纯、直白且炽热的。

荆子半周年活动文!这里也发一下!

“通过……通过……不通过……这个进行一下二次审核吧,通过……不通过……下一个,”卡徒路斯一边翻桌子上已经叠起来一摞的名册一边朝着自己的下属伸出手,半晌没等到新的入团考试资料递进手里,疑惑地抬起头来,“怎么了?下一个是谁的?”

“呃……”下属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赫兰多。”

卡徒路斯瞬间露出了然又无奈的表情,自对方手里把考核结果抽了过去,果不其然,一水儿的优秀后面跟着个不合格——移动速度不合格。

附...

附注,连续考了三年,一年比一年跑得快,但今年的结果依旧是不合格。

其实这个移动速度如果放在一般的骑士选拔里,早在第一年赫兰多就该到圣廷骑士团报到了,怎奈何赫兰多他不是个人,是个混血坎尼斯。

哦,不是说坎尼斯不好,黎威尔作为大型混血种聚居地,人类和其他非人智慧生物相处极为良好,区别上来说只有外观看起来更像人还是更像魔兽,没有任何针对奎斯坎尼斯的歧视。坎尼斯中最著名的一条堂堂任职骑士团团长,就是刚刚审核赫兰多那个。唯一的问题在于,奎斯坎尼斯作为魔兽的一种,虽然可以变成人形且和人类没有生殖隔离,但原身才是最适合它们发挥自己力量的形态,就算是生于晚祷原地火中,血脉最为纯粹的骑士长卡徒路斯,在日常执行任务时照样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祸斗。也因此,在骑士团中坎尼斯有单独的编队,赫兰多作为混血坎尼斯也得考这套编制,而赫兰多的原身,一只成年女性手臂长的橘金色小宝贝,在其他同类面前,的确是非常非常不占优势……

十八岁顺利完成二次觉醒,原身体长快五米的骑士长默默扶额——这已经不是他一步顶赫兰多几步的问题了,他就那么站在那儿,赫兰多撒开四条小腿儿从他的头跑到尾巴都得跑一会儿。

怎么说呢,卡徒路斯也不是没见过赫兰多的亲人,明明对方原身也是高高大大一只,但大概是和人类血脉混合之后为了适应双方的力量,到了赫兰多直接缩水,亲子俩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是等比例放缩——如果交给一个森罗人来说,他会告诉你,堪比秋田带柯基。

就是说明明长得都差不多,为什么柯基就是长不成秋田呢。

卡徒路斯看着赫兰多的考核成绩,在心里叹出一口长气。赫兰多实在太执着,以至于他都不好开口劝这孩子放弃,而等到对方成年二次觉醒后再重新来报考一方面太有不确定性,另一方面青少年见习骑士培养的黄金期也就那么几年,耽误过了实在很难补上。

他将文件放在桌上,两根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发出咚咚的轻叩声。卡徒路斯想,或许他有必要找人,或者他自己,去赫兰多家里一趟好好跟这孩子谈一谈;但比起劝动心如铁石的赫兰多,他又觉得自己或许更应该替赫兰多想想办法,其他考核项全优而且心地善良纯洁忠诚的孩子是多么难得啊,赫兰多都连着拿了好几个季度圣廷颁发的见义勇为奖优秀市民奖之类的了,或许应该把这个问题丢给研修院,看能不能从魔法的角度弥补一下移动速度的问题。

正当骑士长为应当如何处理这个积极的少年而魂飞天外,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里咚咚咚一路卷进房间,不待屋内人开口询问,一个骑士已经满头大汗扑到卡徒路斯面前:“骑士长!代号N!紧急情况!代号N!!!!!”

卡徒路斯捻起的纸页掉到桌面上:“啊,难道诺拉那小姑娘又把研修院屋顶掀了?”

这里要说一句,“代号N”,全名圣廷紧急事件预案代号诺拉,是在来自弗洛斯小镇的见习召唤师少女接连用厄德娜巨蛇和幻象科尔基火龙拆了两次圣廷之后,以最高速度制定并通过,荣登代号F之后第二项特事特办的,维护圣廷和研修院,乃至整个都城安全和平的重要预案。(——顺带一提,代号F,全称圣廷紧急事件预案代号弗雷-洛特斯,专门对付当年掌控世界六大力量之二,在少年期打得鸡飞狗跳一不小心就殃及池鱼的两位主祭大人,近年来才逐渐被搁置。)

既然能成为预案,证明骑士团日常训练里就包括对这种紧急突发事件的处理流程,能让骑士直接杀到卡徒路斯面前,只能代表诺拉这次搞出来的不是什么巨型维瑟尔之类好应对的东西,而是——

“不在研修院,在都城中心学校——她叫出来一头双足飞龙!已经带着赫兰多一起上天了!!!”

诺拉正是在这里认识的赫兰多。

男孩,少女,还有应圣廷邀请在学校教授经济课程的魔女一起坐在校舍后的花坛边上,赫兰多头顶那对橘金色的绵软耳朵无精打采地趴在他头顶,肉眼可见地透露男孩的沮丧:“莉缇亚姐姐,诺拉姐姐,我敢肯定,这次我又考不进骑士团了……”

“还是因为跑步速度的问题吗……”诺拉托着下巴,悬空的双脚一晃一晃,“骑士团坎尼斯小队的要求那么高吗?我还见过洛特斯大人跟他们一起出任务呢,洛特斯大人不是人类吗?”

“呜,这个我还真问过……”赫兰多的耳朵和尾巴一起齐刷刷地指着地面,又回想起那位负责监考他的骑士说的话——

“呃,洛特斯大人那种例外不能拿来参考啦,”骑士抓着自己的头发说,“首先,他是我们借来帮忙的,不算骑士团的人;其次,他移动不靠跑,靠贴地平飘;再次,死亡主祭可以远程打伤害;最后……实在速度跟不上的时候,他能骑骑士长啊。”

想到对方满脸写着“你总不能也骑着骑士长跑”的表情,赫兰多委屈地跳下花坛,气到变回坎尼斯原型,撇开毛绒绒的腿绕着花坛跑圈:“呜呜呜他们欺负人汪!!!!”

诺拉和莉缇亚看着他小小的身子绕花坛转了三圈整,大概理解了为什么赫兰多会被圣廷骑士团拒之门外——有些时候,人必须要承认,一些差距是客观存在的,正如伶伶就是跑不过白小幺,又好比赫兰多几乎没可能追得上卡徒路斯骑士长。

白裙子少女跳下花坛,弯下膝盖摸了摸赫兰多的头,攥起自己的小拳头安慰他:“赫兰多,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嗯……要不,我也给你召唤只魔兽,你骑着它考试吧!”

“哎?骑魔兽考试什么的,真的可以吗……?”

“既然我们的主祭大人紧急情况下都可以有‘代步’……有什么不行的呢?”魔女明亮的橙色眼睛里闪出一点戏谑的光,她打了个响指,一枚浑圆的灿金色的虚影在她的指尖跳动,映出她狡黠又温柔的笑容,“这种没有明文规定的行为,一般来说在底线上都有足够灵活的可以变动的空间……”

“莉缇亚姐姐!”坚守正义的坎尼斯男孩扑到脚边,两个前爪放到腿中间,昂首挺胸地瞪着她,“嗷呜——我闻到了不合法交易的味道!就算是为了我也不可以!”

嗷呜一声龙吼,巨大的黑影拔地而起。

“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汪汪汪汪汪汪汪汪QAQ!”

一个好消息,因为诺拉召唤的时候是在学校后面的花园里,所以除了几棵树被连根拔起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人员和公共财物损伤,极大地减轻了圣廷的经济压力。

一个坏消息,诺拉的魔力不出意外地又失控了,她召唤出来的魔兽虽然完美地契合了期望中赫兰多能骑且移动速度足够快的要求,但那是一头成年双足飞龙,由于体积太大,被召唤出来的时候刚好将站在魔法阵正中间的少女和窜过来试图阻止的小坎尼斯一起顶到后背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它双翼一振,已经带着两人——一人一兽——直上天际。

作为一名优秀的商人,在各种意外状况面前保持冷静是最基本的素质。莉缇亚手杖一挥,叮当作响的金币雨从天而降。她不能直接袭击那条飞龙,不确定自己和对方的魔力量对比是一回事,最重要的还是不能伤到飞龙背上的两个孩子。她感受着空气中每一丝魔法的气息,将自己的魔力控制到最精细的操作上——一条金币联缀成的长链像蛇一般抬起了头,向半空中蹿去,然而双足飞龙的速度实在太快,她的力量并不足以让金币链在延伸到那么长时还能保持抓得住诺拉和赫兰多的强度。莉缇亚抿了抿唇,金币带着充沛的雷元素将学校后院瞬间围了起来,避免其他人误入而受伤,她站在魔法当中仰望着天空的龙影,在骑士团赶来前尽可能地掌控着局势。

在飞龙背上,诺拉用一手紧紧地环着飞龙的脖子,手指抠进它脖子上的鳞片里,以免自己被甩下去,另一只手还牢牢地箍着赫兰多。毕竟赫兰多现在还是一个小毛团,而龙背上这个环境实在不好称之为一个变回人形的好地方。她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蚊香状,世界在她的眼前混成一团,这种经历对于年龄刚刚超过两位数的少女来说还是太极限了,诺拉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正当她咬紧牙想要再努努力将身体更贴近飞龙时,忽然感到自己身上一轻。

诺拉小心地移开一根手指,身体并没有任何不稳。

没错,她被某种魔力束在了龙背上。

少女尝试着直起身子,周身萦绕着的浅绿色的风魔法保护着她的安全,被她抓住的小坎尼斯靠着自己的魔力稳定住身形,雄赳赳气昂昂威风凛凛,在发现诺拉观察他时自豪地呜出了声。

很好,现在危险暂时解除,只需要考虑怎么下去的问题。

双足飞龙不属于诺拉能沟通的范围,他们只能等着诺拉的魔力耗尽,飞龙自然消失。研修院中不缺天才,更不缺偏才怪才,上到统领圣廷的埃尔维斯安达瑞斯,下到诺拉自己的导师,全部鼓励她多多尝试,总归还有研修院和骑士团兜底。诺拉一回生二回熟,三回甚至有点放松,她坐在飞龙后背上试图往下探头,可惜视力太差实在看不清下面到底来没来人:

“赫兰多别担心,骑士团一般来得很快,也不知道这次洛特斯大人跟不跟着一起……”

诺拉确定自己不喜欢他。

赫兰多试图用魔法击打飞龙的翅膀,试着控制它的方向,但他的力量对于结实的龙皮来说就像挠痒痒。双足飞龙一声鸣叫,不仅没有盘旋着下降,反而向天空中越冲越高,赫兰多的魔力不足以撑起一整个防护罩,他的一对小耳朵已经被吹到紧贴头皮,而诺拉也被疾风冲得睁不开眼睛,她举起手挡住自己的脸——

轰砰!

一声巨响过后,烟雾弥漫魔力乱窜,诺拉和赫兰多努力睁眼,和红头发大裙子骑锅美少女来了个脸对脸眼对眼。

重复一遍,不知道飞龙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东西,黎威尔的天幕肉眼可见地出现一个大洞,红头发美少女骑着巨大飞行坩埚从天而降,正正撞在飞龙上,结果两人一狗一坩埚谁都没在龙背上停住,集体开始在空中做自由落体运动。

掉下来的人已经尽可能操纵着坩埚减缓他们的降落速度,不过手忙脚乱之下收效甚微,好在骑士团和魔法师已经赶到,五颜六色的魔法为他们施加一次又一次的缓冲,他们咚地落进一片深黑色的毛绒绒中——是直接冲过来的骑士长,五米长的大坎尼斯用自己柔软的身体给他们做了最后一层防护。

嗯,空中的飞龙因为诺拉的力量终于耗尽而自行消散,天上的大洞被黎威尔世界的屏障慢慢修复,三个人除了跌得有点头晕谁都没有受伤,总体而言,飞龙破天事件虽然阵仗惊人,但收场还算圆满。

而且赫兰多没有想到的是,他进骑士团的问题,也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而意外地被解决了。

这还要归功于卡洛琳——从天而降的骑锅红发少女——哦不,少年。

虽然意外打开的通道被世界力量补上,但以卡洛琳这个穿越者作为世界之间相互勾连的锚点,特默里恩本来也存在容易吸引异世界同位体的潜质,魔法文明与炼金文明之间更不存在难以相互理解的障壁,可想而知,黎威尔和特默里恩建立真正意义上的交流通道已经不会在太远的未来。

而赫兰多,作为在意外情况下冷静应对,保护了自己和诺拉安全的机智勇敢的小朋友,这一次得到的奖励,是圣廷在卡洛琳帮助下利用特默里恩技术尝试制造的,一只可以背在背上的,燕子形状的炼金风筝。

三次赫兰多没考进骑士团,一次赫兰多在风筝的帮助下终于通过了最后的考试……

但是,赫兰多还是没能第二天就到骑士团报道。

因为卡洛琳本身更热爱“炼药”而不是“制造”,一开始他想拿来帮赫兰多的并不是什么风筝,而是增高药。而在炼制的过程中,卡洛琳毫无悬念地经历了又一次走火……顺便把圣廷炸了半边。

可想而知,当圣廷修好时,如果卡洛琳还没能顺利回家,那么赫兰多的第一项训练任务一定是骑士团正加班加点赶制的新预案——代号C。

在很久很久以后,战争早就结束,人们参与比赛只是为了彰显自己力量的时候,

伟大的圣龙,尊贵的领主,要开始他忙碌的一天。

伟大的圣龙,每天都在培养部族的战士。

伟大的圣龙,每天都要惩戒盗龙的坏蛋。

但是今天和以前的今天都不一样,因为圣龙大人的门口多了一颗匿叶龙的蛋。

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伟大的圣龙大人啊,强大的圣龙大人啊,温柔的圣龙大人啊——

从来没有过一只子嗣。

小小匿叶龙的去处可怎么办?

部族的人们焦急地安排住处食物,旷野的龙群好奇地往洞穴里张望。

唯独火神大人讳莫如深,笑哈哈地宣布那颗蛋会被养得很好,随后骑上摩托车扬尘而去、

那颗蛋,肯定不是她放的吧?......

那颗蛋,肯定不是她放的吧?

于是部族的大家,在门口,等啊,等啊。

一天、两天,乃至那之后的很多很多天,哪怕小小的龙用爪子拍打着大大的龙的脸——

他也没有被小气的圣龙大人从巢穴里赶走。

算了,你就住在这里吧,最好永远也不要走了!

我圣龙库胡勒阿乔大人,才不和小朋友一般见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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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成8年,GW结束后,牵扯进某起案件而被上司们召集进行汇报的五人默契的在特现科办公室集合,进行蓄谋已久的“关于我家的旧照片说来话长”比赛。

只是,真的是龙种遗传下来的好胜心让松田阵平选择提交的那张大胆照片吗?还是说所谓“需要和萩商量”的说辞有其他隐情。

即是龙的宝藏,似乎也是镰鼬不想面对的故事?受家主嘱托常年跟在这对姐弟身边的清风哈哈大笑,又有谁愿意面对第一次见到对方家长时就将对方误会成恶徒,只有一点点大仍试图逞能英雄救美的乌龙事迹呢。

照片拍摄于松田阵平小学四年级,彼时早已跟随父母搬家至此的松田阵平意识到自己真的有一位特别好的朋友,也意识到母亲和父亲曾经说过的:

......

“喜欢?大概是想一直注视着你爸爸/你妈妈,不管是微笑还是眼泪甚至是怒气都可以在他/她面前毫无保留的展现。”

*孵五颗蛋是孵,养三条龙是养

*也别老逮着阿乔来拟人了…让修库特尔和康加玛托也加入这个大家庭吧(

*被悬木人声望任务的山王打动到了TVT山王很好基尼奇也很好…含有大量个人猜测的纳塔史和提瓦特龙族史,和官方有出入请100%看官方,包被打脸的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基尼奇看着不大的饭桌边排排坐的三个人…不对,三条龙,发出今天第无数个叹息。

从灶台往饭桌看,左手边是被修库特尔压制得闭嘴了的阿乔,中间是裹着厚重衣物的修库特尔,右手边是看着灶台上的锅流口水的康加玛托。

本体还在封印里的古龙,死得只剩残念的龙王,被深渊侵蚀而变异的龙裔。小小的猎龙人木屋里堪称龙类群星闪耀时刻,...

本体还在封印里的古龙,死得只剩残念的龙王,被深渊侵蚀而变异的龙裔。小小的猎龙人木屋里堪称龙类群星闪耀时刻,就算回到龙的时代也算得上是最高规格了。

而现在,他们都在等自己炖的一锅肉。

重点是那个锅平时满满一锅也不够阿乔一条龙吃。

“基尼奇,可以多煮几锅吗?”

康加玛托小心翼翼地问「回火」的继承人。

“不能。锅不够了。”

「回火」的继承人多精通权衡代价,基尼奇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康加玛托不明说拿什么换,他就不打算再煮了,就山王的食量…还是去投喂阿乔吧。

但可能是在寒冷的宫殿里和火龙王提起过,修库特尔倒是对此很有兴趣。

“我可以现场手搓…?”自封的暴君环顾四周,随后从遮住手的袖子里伸了只戴着毛织手套的手出来,指着破旧的小屋为数不多的铁结构横梁,“融了那个就行。”

基尼奇面对火龙王也还是那么情绪稳定,“不行。改了承重结构屋子会塌。”

“让库胡勒阿乔变成本体撑着就行。”修库特尔扫了旁边的阿乔一眼,赤红色的瞳孔里明显地亮起一抹金芒,“他也算这里的主人之一,起来招待客人是应该的。”

“你反客为主啊!”阿乔马上不干了。

修库特尔轻笑一声,“对啊,就是反客为主,我亲自封的伟大领主。”

康加玛托打了个寒战,古龙吵架,他这个所谓的龙裔还是快跑吧,遭不住那两老东西的折腾啊,要是听到不该听的东西就更完蛋了。

“基尼奇,要不…我帮忙一下?”

基尼奇倒不担心那两条古龙吵起来会把他的屋子给拆了,都死过两次了,起码阿乔是给吓到应激了,他还是更担心康加玛托,“你来帮忙,确认不是来偷吃?”

“没…没有。”康加玛托压低声音,肩颈处的花饰都蹭到基尼奇手臂上了,“我不敢和他们两个待在一起啊…”

扫了一眼快要上演全武行的两条古龙,脸上总是很冷淡的人类少年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对异变的龙裔道,“…非常抱歉山王前辈,我这就让他们两个安静些。”

于是基尼奇把挂在锅边的长柄勺子抽了出来,在饭桌上敲了两下,示意阿乔和修库特尔,“不要在这里捣乱了,屋子被拆了我还得修。”

康加玛托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当代「回火」,不止能帮自己解决深渊的残留,还能面不改色地对两条身负伟力的古龙发号施令…「悬木人」这下有福了。

熟悉起来的修库特尔其实很好相处。火龙王点了点头,本来就是安静的性子,此情此景…大概库胡勒阿乔更像曾经的利维坦。

阿乔和基尼奇视线接触了一下,马上又移开了。他也拿人类少年的身体做过饭,可惜直到基尼奇的身影在源火中被送回,他都没能成功,还被那两个女孩安慰过。

叮嘱了康加玛托在没煮好前不要偷吃,基尼奇喊上阿乔,准备去集市取先前订好的枣椰。

引走深渊的能量后,基尼奇问过火龙王想索取的报酬是什么。既然火龙王说了他可以从源火中再次复活,那他自然也有办法支付了。把一个原本已经死得不能再死、连还魂诗也无法奏效的古名继承者送回地面,修库特尔那张惨白的脸就是恐怖消耗的证明。

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那只是当时。现在基尼奇早就知道了,修库特尔也和他解释了龙用契约换走人类的身体到底为了什么。代表“死”的源火与代表“生”的源水可以构筑新的身体,残留在灵魂里的大权让火龙王给自己捏了身体勉强用用之余心情很好地给总惹麻烦的领主也捏了个新的身体,把库胡勒阿乔从基尼奇的身体里赶了出来。

“我会拜托玛薇卡那小姑娘去联系现任的利维坦,你不需要担心源水的事。”

准备离开那座宫殿前,基尼奇再次询问了报酬的事。修库特尔思考了一下,对他说,“报酬的话,你和库胡勒阿乔的契约生效了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报酬。不过要是过意不去,或许可以帮我买些须弥的枣椰,好多年没吃过了。”

也不知道阿佩普这些年是否还在禁忌知识的折磨里…以前她会在绿洲里种一种树木,结出来的果实就叫枣椰,挺好吃的。

“阿乔,别闹脾气。”基尼奇出门后,转身就对身后的阿乔道,“不喜欢火龙王在?”

阿乔眯了眯眼睛试图从基尼奇身上看到装模作样的痕迹,但人类少年发问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像在问今天晚上吃什么,这又让他安心了些。仆从的注意力还是在自己身上的嘛。

“难道你和玛薇卡相处的时候很自在吗!那可是上司!上司!能把你毫无还手之力地打一顿的上司!”

“古名会把记忆也继承下来。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甚至和她可能还挺熟…基尼奇想起火神两次示意自己递上撼地者的动作和旅者一行人去夜魂之国寻找卡齐娜时与她的聊天,五百年前布基纳和她并肩作战的默契似乎还留在自己身上。可能也正是这样,他在回火夜时才能成功通过古名唤醒康加玛托,谁不怀念自己的朋友呢?倒是修库特尔的态度很奇怪,枫丹的执政是水龙王,他却并没有太多与之联系的倾向,反而指使自己去须弥买枣椰。

红温了一轮,阿乔也冷静下来了,然后就看到基尼奇伸出左手,“尾巴。”

背后蜷曲的龙尾比主人反应得更快,瞬间就在基尼奇的腰间缠了两圈。基尼奇又用他那双色彩绚烂的龙瞳盯着阿乔,“不是这个尾巴,是当钩索用。”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你这个绿色的蚂蚱!无礼的仆人!卑贱的人类!伟大圣龙的尾巴是可以拿来当钩索用的吗!我要把你…”

但阿乔还没说完,基尼奇的小屋的窗户就被一只惨白的手推开了。修库特尔的声音遥遥飘来,“库胡勒阿乔,你还是快点闭嘴吧,我在这里都听得见。”

基尼奇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果然看见了站在锅旁边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对着炖肉流口水的康加玛托。可惜被修库特尔暴力压制,估计得等他回来才能吃上了。

对温柔却冷漠的火龙王和呱噪而贪婪的伟大圣龙,猎龙人抱有的多是平等态度。尽管修库特尔多次说过他的温柔的代价早已被人支付,基尼奇还是不太觉得火龙王能融入人类。至于阿乔,在重新睁开眼睛看到他们相似的眼睛里流露的震惊和喜悦,那时候基尼奇就知道,他们两个对彼此都无害了。

但康加玛托不同,他是曾经的「回火」的伙伴,对基尼奇而言,算得上是值得尊敬的先祖,就和古名本身一样。再加上康加玛托的实力确实和另外的两条古龙有鸿沟般的差距,他更愿意关照一下如今早已退休的山王,就像孵捡到的匿叶龙龙蛋那样。

该快去快回了。

虽然被重塑了龙的形体,但阿乔还是能变成燃素龙的模样的。被顶头上司刺了两句,阿乔愈发觉得自己当时选的仆从有多么完美,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进得战场暖得床铺,最多只是不理自己关自己禁闭,但绝对不会主动隔了好远也要出声刺人!

完全没想过是他的“丰功伟绩”让修库特尔都忍不住把他给封印了。

看着像素小鼻噶重新出现,基尼奇很少有笑意的脸上嘴角多上勾了足足有三个像素点。他伸出左手抓住燃素龙的尾巴,用手摸了摸燃素龙只有三个像素块厚的头,随后用不再佩戴腕刻的右手挥出钩索,灵巧地荡向「悬木人」的集市,一如既往。

对基尼奇的非议在他第二次战死时就消失了。就连口口声声要污他名声的伟大圣龙库胡勒阿乔都在接管他的身体身体后都握住那颗已经熄灭的草元素神之眼,用巡夜者的礼节为他哀悼了短短一瞬,才把这具身体变为龙型,顶着胸口的空洞在与深渊的战场上疯狂喷吐龙息,用龙焰点燃身体主人留在战场上的草元素。

总是被批判过于强调代价的猎龙人在到了他订枣椰的店铺时,却在自己为枣椰支付金钱时遭到了店主的拒绝。

店主早早就把几个大袋子堆在了店门,就等基尼奇来了。“基尼奇,你可是纳塔的英雄,这几袋枣椰就当是我送你的吧,别给…”

又是话还没说完,但急于打断对话的人却是基尼奇,“钱我已经让阿乔放在店里的柜台上了,交易应该公平,不能因为我是英雄就有特权。”

店主连忙跑进去想把钱袋子拿出来还给基尼奇。但基尼奇和阿乔何等默契,看到店主往回跑,燃素龙马上用自己只有一个像素块大的手抓起所有装着枣椰的大袋子,猎龙人则掷出钩索,抓着燃素龙的尾巴,在围观的人群和往外跑准备给钱的店主回来前迅速离开了。

回到小屋时,修库特尔正在摆弄基尼奇外出时带回来的烬芯花,旁边还摆了个用火元素宝石雕琢出来的小坩埚,似乎准备煮些什么火元素魔药原料。康加玛托不知道去哪里了,但炖肉的锅旁边放着被撕下来的颗粒果的果皮,锅盖上还加封有火龙王设下的封印。

“修库特尔阁下,这是您提到过的枣椰。”

基尼奇松开燃素龙的尾巴落在地上,燃素龙瞬间就从像素小鼻噶变回人样,用蜥蜴般的龙尾在自己的仆从腰上缠了两圈。基尼奇则把几大袋枣椰推到在摸鱼的火龙王面前,示意他自己还是要支付报酬。

看着没什么表情但整个人都散发出“我在明示你收下这些枣椰”气息的基尼奇,修库特尔想起记忆里那个在密林中翩翩起舞的阿佩普。同样是草元素的使用者,同样是温柔美丽的孩子,当初最年幼的元素龙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把自己催生的枣椰送到他面前,怀抱着对龙王以下最强者的崇敬和向往,还被刚和自己打完一场结果没打过心情不好的利维坦嘲讽了一通,说草元素龙就是朵扮无辜的小白花。

可惜最年幼的元素龙如今却成了仅存的唯一初代元素龙,他和利维坦在尼伯龙根失败后都被天理用最痛苦的方式杀死,其他的四位初代元素龙甚至死得比他俩还早。重燃的火龙王深陷在深渊的低语里,成为成就人神的行尸走肉。水龙王更加不堪,回归的现任利维坦居然在担任枫丹的执政!

修库特尔的手和在宫殿里那会一样,触及时都会冷得让人发抖,哪怕有手套的阻隔也救不了。基尼奇把枣椰交到他手中,马上就被冻得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结果被修库特尔拉住了。

必须再次强调,哪怕基尼奇因为与伟大圣龙库胡勒阿乔的契约而有了龙瞳,自身也是历代「回火」中最强的那批,他的本质依然是个人类,与元素龙王中的最强者相比还是一样的脆弱。

基尼奇试了试,手抽不出来。火龙王的眼里弥漫着哀伤,似乎在透过他看向不知名的人。总是让人看不透的火龙王也有在乎的事吗?还是说这些枣椰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阿乔警惕地看着突然不对劲的修库特尔,自龙的时代起,他在火龙王手下当领主很多年了,但从来都没见过这个永远笑着打龙的上司露出这种表情。干着急也没有用,没了身体的火龙王比有拖着深渊的累赘的身体时更加强大,源火和源水炼制出的身体更是让修库特尔的力量比当年给他下封印时还要强上几分,只能看着烈焰之国的暴君抓住自己的仆从追思过往。

猎龙人木屋里一时唯有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康加玛托开门的声音。

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抱着满怀火榴果的山王非常状况外地问,“怎么这么多枣椰堆在门口,不拿进去吗?”

“没有没有,你进来。”修库特尔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抱歉地冲基尼奇笑了笑,松开了自己的手,对着那些枣椰一挥,几个大袋子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康加玛托咽了咽口水,他也想吃啊,但肉眼可见,那是火龙王的东西,谁敢。就连火榴果也是火龙王态度和蔼地拜托他去摘的,吓得康加玛托赶紧离开炖肉的锅,生怕自己不注意就被布基纳和他讲过很多次的传说里暴虐的火龙王给一把火烧了。

修库特尔松开手后,眼神就变回正常了,基尼奇也少了那种被透过自己看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诡异感,让他更加肯定火龙王当时专门指明要买须弥的枣椰有特殊意义在其中。

阿乔也松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这条也是老死不掉、本体胖得离谱、被深渊侵蚀得只会吃和睡、跟自己的仆从有点宗族关系、乱蹭山王之名的匿叶龙还挺顺眼的。能把基尼奇的手从修库特尔那里弄出来的龙就是好龙。

放下手里折腾的烬芯花,修库特尔走向康加玛托,把那些火榴果也拿走了,和收起枣椰一样,同样是一挥手就不见了。不过,拿走了火榴果后,他的手顿了顿,又挥了一下,十几颗枣椰就落到了康加玛托怀里。还好康加玛托的人型也是个青年,不像阿乔为了保持和基尼奇外貌相似那样变成少年,不然这堆枣椰康加玛托也抱不住。

从枣椰背后,康加玛托递出一个探究的视线给修库特尔。

修库特尔看起来永远都在微笑,就像戴着冰雪雕琢的面具,康加玛托实在没办法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东西。

还好,火龙王这次大发慈悲,不像刚才指使他去采火榴果那样只下命令不讲理由,“这是给你的酬劳,小匿叶龙。拿去吃吧,反正我也吃不完。”

那你为什么要基尼奇买那么多枣椰啊!阿乔听到火龙王的话,不禁替自己的仆从感到忿忿不平。难道搬运不麻烦吗!

没理会三条龙之间的暗流涌动,反正他们不敢真把自己的小屋拆了,基尼奇一边思索修库特尔方才的眼神,一边用之前敲桌子的长柄勺子搅拌锅里的炖肉。一大锅炖肉已经煮得软烂,散发出浓郁的肉香。

“等下你也有得吃,别老往「回火」那边挪了,小匿叶龙。”修库特尔伸出长长的赤红色龙尾拦住蹑手蹑脚的康加玛托,手上动作倒是一直没停过,“实在又饿了的话,我还可以再给你一些枣椰。”

康加玛托看了看修库特尔,火龙王有些无奈地冲他笑笑,惨白的脸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了,让他怀疑火龙王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怎么可能呢?康加玛托摇摇脑袋,赶紧把这种诡异的想法从脑海里赶出去。那可是纳塔龙众不知道多少代前的老祖宗,哪里会在意他们这些小东西,最多就是看在基尼奇的份上不赶他出这座小屋,还能蹭口炖肉吃。

直看得阿乔脑袋放空,一个他打不过,一个他不敢打,自己的祖宗和基尼奇的祖宗在搞什么幺蛾子,基尼奇的炖肉又什么时候能出锅。这无聊又麻烦的世界上,果然还是只有基尼奇最好。

灶台那边,基尼奇已经进行到下一步了。

把青蜜莓果肉和甜甜花花蜜搅拌,做成一碗甜得过头的果酱。不知道火龙王会不会喜欢,但从他对康加玛托的观察来看,山王非常喜爱甜甜的水果。

锅里的炖肉马上就要好,基尼奇又从柜橱里拿出新的碗,把碗筷都在桌上摆好。阿乔本想帮忙,却被基尼奇瞥了回去,老老实实在座椅上坐着。无他,当基尼奇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回到这间猎龙人小屋,他看到了阿乔尝试做饭留下来的残局,那个叫惨烈,全部都只能重新买。自此,基尼奇便彻底禁了阿乔碰任何家中锅碗瓢盆的权利。

猎龙人的手艺很好,锅盖一掀开,康加玛托就又眼巴巴地看过去了。基尼奇颇有几分想笑,还好当时在回火夜把山王劝得活了下来,不然谁能想到「悬木人」的图腾是这样的呢?

饭桌礼仪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数着勺数地把大半锅炖肉均分到三个碗里,基尼奇把剩下那点留给自己,反正他只是个人类,食量沾不到三条龙的零头。

然后,他把第一碗推给了还在和火元素宝石小坩埚打架的修库特尔,“您的一碗。”

修库特尔楞了一下,上次他有这种待遇,还是元素龙们私底下抛开龙王小聚时,眼睛亮晶晶的草元素龙第一个给他端上来的…一言难尽的须弥杂菜。真的很难吃,他受不了里面跟不要钱似的的香料,但也不忍拒绝思维模式还是一张白纸的草元素龙。

不管修库特尔怎么想的,基尼奇都把第二碗推给了阿乔,“你的,别闹。”

没错,阿乔的尾巴又缠在了基尼奇腰上。而且基尼奇试了试,又扒不下来了。

听了基尼奇的话,阿乔颇不情愿地收回自己的尾巴,压低声音凑到基尼奇耳边,“等他们走了,你要给我吃。”

基尼奇脸上没什么反应,但阿乔还是很明显能感觉到人类少年不会再衰老的身体软了一下,还是借自己的缠在他腰上的尾巴才不至于没站稳出丑,便满意地把尾巴收回了,还很光明正大地在基尼奇脸上啃了一下。

康加玛托想说,但他不敢,打不过。目光移向火龙王,修库特尔似乎又陷入了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是「悬木人」的孩子礼貌地把第三碗炖肉推到山王面前,“山王前辈,抱歉,失礼了,我会教训阿乔的,您不必多虑。”

“哦哦,好的好的。”康加玛托下意识地摸摸基尼奇的头,就像长辈摸自家小孩,等反应过来就看到库胡勒阿乔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的手,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基尼奇警告地看了阿乔一眼。这是「悬木人」的图腾,也是五百年前的「回火」布基纳的伙伴,也许基尼奇自己也没感觉到,自己已经把康加玛托放在了类似利克长老的位置上,给了山王接近家人的信任。康加玛托也是如此,抱着对布基纳的负罪感活了下来,尽自己所能为如今的「悬木人」提供协助,却又在不自觉里对现任的「回火」给予了超乎寻常族裔的关心,像一些人类把自己的龙伙伴的孩子也当成家人那样,把基尼奇划入了“布基纳的家人”的范围。

基尼奇又把青蜜莓果汁端了上来,按同样的顺序给三条龙一龙一杯。超甜果酱则单独一大碗地放在了桌上。随后,他坐到阿乔身边,开始吃自己那份。

最爱吃的康加玛托和最想吃的库胡勒阿乔都因为修库特尔在而不能达成独享一整锅炖肉的愿望,修库特尔却在回忆草元素龙的模样。

须弥和纳塔很近,去到「回声之子」的边缘地带,就能看到传说中的赤王陵。再往北走,便到了最年幼的元素龙当年被天理扔下的寒天之钉砸中的地方。

他和草元素龙不能说关系很好,只能说元素龙们之间的关系都还算过得去,不会像杜华林说的那样,和龙王相处会感到处处别扭。

对火元素龙而言,带来死亡的战争是他最好的舞台,他在硬接寒天之钉前一直都热衷于奔赴最艰难的战场。可惜四十年的寒冬熄灭了火焰,当他重燃后,或许是源火的特性,他一直保有重燃前的记忆和力量,也保留了寒冬留在躯体上的余韵。虚弱畏寒的火元素龙为了驱散严寒,把自己的居所变得比熔岩还要炽热,成为自深渊归来的龙王最锋利的刀,在众多领主的辅助下,用暴君的面纱掩盖龙族的外强中干和他们在深渊侵蚀下愈发脆弱的焰主,直到盗火贤者带来了希巴拉克。

元素龙再也不能齐聚了,修库特尔深知这个道理。

如今透过曾经最让他头痛的领主库胡勒阿乔的契约对象,他却看到了草元素龙的往昔之影。基尼奇那双色彩绚烂的龙瞳很像阿佩普栽种过的一种食虫植物,当那种植物张开捕虫叶,刺毛环绕着的消化部位恰好是基尼奇眼睛里最后的人类特征,黑色的瞳孔所处的位置,仿佛伟大圣龙在捕食人类少年。而基尼奇对代价的权衡又为他周身裹上了一层刺,只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露出柔软的内里,既长得像那种植物,又在行为上微妙地和那种植物很像。

可惜,这么像草元素龙的人类带来的枣椰,依然不是当年草元素龙种出来的味道。和他们已经一去不复返的龙的时代一样,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这世界和当初的推测一样,已是人的时代。

就连现在的龙裔也…

修库特尔一直保持着思索的状态,也没动筷子,倒是突然手里冒出一簇源火,把一大堆烬芯花扔了进去,又扔进几颗火榴果,烧了片刻后连火带花果一起盖进了小坩埚。

“收工。”他拍拍手,诚挚地对基尼奇解释道,“做点有用的小玩意,你的木屋是安全的,一定不会被烧到。我保证。”

真的吗?阿乔咬着嘴里的炖肉,欲言又止。

基尼奇反而没什么担心的。在那座忽冷忽热的宫殿里,他亲身体验过火龙王对源火的掌控能力——让源火在他的身体里溜达了一大圈,带走所有深渊的能量,对他身体没造成任何影响,甚至还不如宫殿变温时来得热。

康加玛托已经吃完了炖肉,青蜜莓果汁也喝得差不多了,便把目光投向桌子正中央的超甜果酱。

大概是康加玛托眼神里的询问意味太强了,闷头吃肉的阿乔抬起头来,看了看胖匿叶龙并不胖的人类形态,随后目光重新回归碗里的炖肉,意思就是自己不吃了。

——当然是有原因的,基尼奇用自己的手按住了阿乔准备伸筷子的手,还用口型对阿乔说,“他是「悬木人」的长辈。”

好吧好吧,「悬木人」的长辈,谁让自己和「悬木人」的孩子有契约关系呢?辈分只能比这条贪吃的胖匿叶龙矮一头了。

不过伟大圣龙库胡勒阿乔也不是真的就认了,先前基尼奇在他说“你要给我吃”时的反应,就表明了恶龙可以在另一种层面上从猎龙人身上得到比一碗甜得要命的果酱和一大锅独属于他的炖肉有更好价格的补偿,这让恶龙非常满意,可以在不必要的地方稍微给自己的仆从退让一些。

康加玛托渴望的目光现在来到了修库特尔身上。结果,没想到火龙王更是伸手把装着超甜果酱的碗往康加玛托的方向推了过去,“被深渊侵蚀很难受的,你多吃点。”

此时一个库胡勒阿乔悄悄地碎了。说好的封印了他的本体的暴君呢?怎么对一个连进食欲望也控制不了的普通龙众态度那么好?

基尼奇显然也注意到这点。他向修库特尔递出一个疑问的眼神,明显就是有些好奇。

对基尼奇,修库特尔的态度就好多了。库胡勒阿乔是个行走的麻烦,但他的契约对象冷静理性,还证明了瓦萨克拉胡巴肯的猜想是可行的,人和龙真的可以通过契约共生。作为焰主,他显然更喜欢这种省心的孩子。

“无妨,我这具身体和你们还有些不同,吃不吃都行。”修库特尔温声解释道。

于是基尼奇就重新去和阿乔越发不安分的尾巴搏斗了,没留意到修库特尔看着自己越来越慈爱的眼神。

怎么有这么靠谱的人类呢…要是瓦萨克拉胡巴肯找到的人类有他一半靠谱,也不至于天天都在那里破防啊。

说实话,就基尼奇端上来那点菜,阿乔都吃不饱,更遑论康加玛托了。

修库特尔却把康加玛托拦了下来,还是用他长长的赤红色的龙尾,“先别走,把这个拿上。”

火元素宝石雕琢的小坩埚被打开了,修库特尔伸手进去取出来一坨半凝固的胶体,恐怖的火元素浓度瞬间照亮了整间猎龙人木屋,连带着温度也飙升了上去。

“…这是,什么东西?”康加玛托的眼里是澄澈的茫然,他真的不知道啊,他只是来找布基纳的继承人蹭了顿饭,遇到修库特尔也完全就是个意外。

修库特尔叹了口气,“纳塔龙众也算是火龙一族的族人…总之,你吃不饱是因为深渊的侵蚀把你体内的火元素掏空了,这个东西能给你把缺口补上,不会再饿到只能不停进食或者陷入沉睡来抵抗那种难受的感觉。”

康加玛托也被惊到了。火龙王是这么好相处的吗?难道布基纳口中和纳塔里流传的关于火龙王的传说都是假的?

至于阿乔,他已经确定了,火龙王就是对他有意见。不过对他的仆从好就行,反正现在他的契约对象是基尼奇,修库特尔这个上司不止是过去式,还是死去式。

“别那么一脸震惊,我也被深渊侵蚀过,知道火元素被剧烈消耗的结果。”修库特尔还在解释,或许是那块火元素结晶纯度够高,他似乎永远都被冻得惨白着的脸也带上了些许血色,“不然我为什么会把瓦萨克拉胡巴肯给派了出去,又虚弱到被希巴拉克击杀。”

康加玛托最后拿着那块火元素结晶恍恍惚惚地走了。当他握住这东西时,无时无刻都在叫嚣的饥饿感真的消失了…还是赶紧回去吃了吧,堂堂火元素龙也没必要整蛊他这种所谓的龙裔,有兴趣整蛊他的恐怕只有初识时的布基纳了。

修库特尔也很礼貌地辞别基尼奇和阿乔,化为燃素直接溶解在空气中,只留下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就先回图兰大火山了,火龙王之位的继任者也出现了。想找我的话,去圣火竞技场点燃圣火吧,我会看着你以后的命运,尤潘基的「回火」。”

“——以曾经的「焰主」的名义。”

燃素是焰主的化身,哪怕焰主已经死去,灵魂也依然在地脉中注视龙族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好了,他们都走了——”阿乔充满暗示性地对基尼奇说到,眼神已经滑到了人类少年喉部的夜魂纹身上,还准备继续往下。

基尼奇这下很懂修库特尔在宫殿里提起阿乔时隐约的崩溃感了,但「悬木人」的孩子已经隐约兴奋起来,“嗯,去哪里?”

被木下创死于是写点单纯的平静普通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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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记忆是创伤后身体自我保护机制的体现之一。

“你是蜃楼,”大二因为思索而下意识向右下方投下的视线重新聚焦向身侧的黑衣青年,瞳仁澄净清亮,未见一丝阴霾与迷茫。“你是我的恶魔。”

“还有呢?”蜃楼也回以直视,微微挑起眉毛,以低沉的近乎诱哄的语气引导着。他看到对方轻微而缓慢地摇了摇头,又忽然紧皱起眉头,略带迟疑地开了口。

“……大二?”吐出这两个简单音节时大二的后脑猛地抽痛了一瞬,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觉得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算不得好。“我似乎记得有这样一个名字?”...

“……大二?”吐出这两个简单音节时大二的后脑猛地抽痛了一瞬,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觉得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算不得好。“我似乎记得有这样一个名字?”

“那是你的名字。”

“那姓氏呢?应当是有一个姓氏的。”

蜃楼看着大二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很想开口让对方的回忆先就此打住别再蹂躏自己脆弱的脑子,但迎上那期期艾艾的目光时,明明到了嘴边的话却生生止住去势,打了个转化成一声叹息。

面不改色地扯谎理应是身为恶魔的天赋,然而说出这句话时一阵没来由的心虚却出人意料地击败了内心强大的恶魔,理不直气也不壮的蜃楼下意识将视线下移避开了那双干净得可以径直照进自己内心的眼睛。

依旧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瓣动了动,却也没有组织出什么反驳的字句来。大二最终只是含混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只能听到规律呼吸声的房间反而更显得寂静,蜃楼甚至产生了自己将在这个狭小房间中窒息而死就此成为恶魔界笑柄的错觉。

“对不起!下意识就……我……”大二手足无措地下意识便向蜃楼道歉,然而紧张之下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有余地组织起有条理的语言。

“有话就说。”蜃楼只瞧一眼大二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人心里明明揣着事但却偏要憋着死活不说的别扭毛病又犯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蜃楼居高临下地凑近大二的脑袋,苍白的指尖从颌骨两侧向上探寻,最终停在太阳穴处略微施力,低哑着嗓音开口。“或者我自己钻进你的脑子里去看也未尝不可。”

“你的眼睛……”大二试探着触碰蜃楼的眼角,即便对方并没有表现出在意却也不敢多做停留。拉近距离后大二更能清楚的发现蜃楼两只眼睛的不同之处,左眼的虹膜更加浑浊,透出一丝灰绿色的结晶感来。

“瞎了。”蜃楼直起腰来,摊开手毫不在意地勾起嘴角。“想要打败基夫总得付出点代价,你说是吗?”

自从投向自己就一刻也不曾主动移开的那道视线忽然消失了,蜃楼感受得到。

“对不起。”大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道歉的念头来,但在本能驱使下还是脱口而出。见蜃楼面色不善转身就走,大二深吸一口气,一股莫名的紧迫感促使他挑明了心底最深的疑问。“我记得……我们应当是共用一个身体的?”

好么,口口声声说着记得我,这是把你我之间的宿命之战忘了个一干二净呗,真有你的啊五·十·岚·大·二。

蜃楼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生起气来,一边在心里念叨着有大格局的恶魔不和创伤性记忆障碍的胆小鬼一般见识,一边暗自咬牙切齿了半天。至于二人所谓的“宿命之战”给大二造成了多大心理阴影这件事,蜃楼自然是早早就选择忘记了。转过身来依旧是笑得恰到好处可以膈应到人的完美恶魔在瞧见自己的便宜前宿主时,先前打好腹稿的恶劣话语却卡了壳,在舌尖滚了一圈又被果断咽回肚子。

算了,这样已经很好了。

蜃楼知道,在最终决战时大二分明是存了死志的,理由无外乎是那些可悲可笑的正义与对错罢了。

得益于来自基夫的血脉,耗尽了恶魔之力注入holylive印章之后蜃楼竟然只是失去凭依回到大二体内蛰伏,虽说无法对外界做出任何反馈,但总比就这么消失了强。蜃楼看着大二的情绪一天天崩溃说不着急是假的,他恨不得破口大骂五十岚大二你怎么回事我说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是吗,但是他不能,他甚至连拉大二进精神世界吵一架都做不到。失去了绝大部分掌控力的恶魔没能及时意识到大二的异常,而当他终于发现那股熟悉的精神波动已然虚弱不堪时,一切却已经晚了。

谁也没有想到基夫的降临会是一个漫长而潜移默化的过程。五十岚大二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被基夫一点点近乎蚕食殆尽。

虽然这其中也有自己的问题,有那么一点点吧。蜃楼想。如果自己没有一意孤行,如果没有因为基夫力量的影响而自乱阵脚,听了狩崎的话就急于求成……或许应该适当地多相信大二一些,共存的话……也许会有更皆大欢喜的结局呢?

可蜃楼又不得不感谢基夫的降临,在基夫完全压制大二并夺取身体的同时,恶魔本源的滋养也成功令蜃楼取回了全部的力量。

令他得以护住大二的力量。

与基夫分离的瞬间大二便恢复了意识,被夺去自主意识期间的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蜃楼听见大二发出近乎泣血的悲鸣,还未来得及现身,就见大二红着眼扯开一辉拽着他的手向地面坠去,下方吞吐的火舌中,汹涌翻滚的能量酝酿着即将到来的彻底的爆发。

或许对于优等生五十岚分队长来说,那些因非他主观意愿造成的客观灾难而流离失所甚至丧命的普通人是他以死也无法偿还的罪孽。但这种虚无缥缈的是非道德显然无法对一个恶魔形成有效约束,对于蜃楼来说,那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远不如与自己同根同源的五十岚大二来的重要。

爆炸的中心有漆黑的鸦羽与膜翼穿插其间。蜃楼不会允许五十岚大二放弃自己,蜃楼也不会允许自己放弃五十岚大二。

被旧事牵动心绪的蜃楼眼底明晦交杂,良久,他自暴自弃地再度叹了口气,将大二攥得发白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又不知怎么灵光一闪,用安抚宠物一般的方式敷衍地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看到大二一瞬间的怔愣扑哧笑出声来。

似乎从……以后再也没有见他笑过了吧?啊啊,管他呢。黑衣恶魔烦躁地抓乱了精心打理的发型。

静寂狭小的房间中只余下一道规律的呼吸声,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逐渐染上暖橘色,与顶灯炽白的光纠缠至一处,在床脚留下刺眼的亮斑。直到蜃楼离开很久大二才仿佛回过神来,并终于抓住了那一丝似有若无的违和感。他犹豫着挡住左眼,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原来看不见了啊。

大二发现蜃楼似乎是个自理能力为零的家伙,从自己睁开眼那天起他从未见过除了速食和外卖以外的正经食物,他也曾试图劝过蜃楼这样的饮食习惯不健康,话刚出口,想起公寓里那堪比样板间几乎没有活物踏足过的厨房便后悔了,和恶魔讲健康养生的自己大约是脑子真的坏掉了。

令大二意外的是蜃楼似乎真的听了自己的话,隔天就一头扎进厨房锁了门不许自己进去。大二老怀甚慰在门外感叹自己的恶魔终于懂事了,随即看着自己面前加了致死量辣椒粉的水煮花椰菜陷入沉思。

“恶魔对痛觉不敏感,特辣咖喱也好辣椒粉也好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喜欢上你的身吃辣只是觉得你的反应有趣罢了。”恶魔托腮坐在餐桌另一侧笑得人畜无害,善心大发还特意详细解答了对方的疑惑。

大二面皮一抖,含笑在蜃楼面前的速食咖喱里倒入整整一罐蜂蜜。

然后目瞪狗呆看着蜃楼面不改色吃完了咖喱以及自己面前这盘Kagerou噯鈊特制★KiraKira花椰菜后甚至还从冰箱角落里摸出一罐金桔气泡冰美式边喝边打开电脑调整打光摆好姿势一气呵成开始直播。

?那我呢?

大二也不是没有对自己的过去产生过好奇,然而无论如何旁敲侧击,得到的全部信息却只有自己曾在政府的保卫机构工作,在与恶魔的战斗中受重伤不得不退出一线,还因此获得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恭喜你啊大二,还没到三十岁就可以退休养老了。”蜃楼又摆出他那可以精准挑起大二火气的的姿态,收到的回应是大二扔来的抱枕,砸在胸口不痛不痒。

大二潜意识里不愿相信这个说辞,蜃楼的表现显然是在插科打诨转移话题,但自己这苟延残喘维持着脆弱平衡的身体状况却又不得不迫使他去相信这种可能。蜃楼倒不拘着他在家,然而陌生的街巷与陌生的面孔在一潭死水的记忆中激不起一丝涟漪。

大二猜想蜃楼不愿意让他回忆起某些事情,蜃楼不愿意说,那他便不再问。

“这么说来,在受伤之前是我一直在养着你咯?”

“……”蜃楼语塞。“懂不懂主播的含金量啊kora!”

街道显得格外清寂,无论是头顶青碧如蔚海的天空,被阳光撕扯得斑驳错落的树荫,还是裹挟着街角点心屋烘焙香气的阵风,都含了极强烈的,令他心惊肉跳的熟悉感。

大二努力忽视由于心跳过速而发麻的嘴唇和指尖,他无暇去分辨导致自己头晕目眩的罪魁祸首究竟是缺氧亦或是过呼吸,只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白得吓人。

大脑想要驱使着躯壳逃离。大二本能地寻找蜃楼的身影,对上示意自己跟上的眼神,不经意间已然后撤半步的动作就此顿住了。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他向前一步,拉住了蜃楼的手臂。

蜃楼似乎顿了一下,并不做什么表示,平静地转身带着人缓步走进并不宽敞的街道。插在口袋里的手却是抽了出来,垂在身侧任人牵着。

蜃楼看似在漫无目的地闲逛,大二的心悸之感却只增不减。手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然攥紧了前襟,隔着薄薄一层血肉可以感受到胸腔之中那颗素来不怎么有力的心脏此刻却正在剧烈跳动。大二拉住蜃楼的手不禁微微收紧,无声表示抗拒。

二人最终还是不得不停了下来,婆娑树影摇曳走暑气,路的尽头隐约看得到一个汤字。

瞧着大二脸色不再那么糟糕到但凡有个热心市民路过都要叫救护车的程度,蜃楼抽回自己皱得仿佛丢进洗衣机甩干一整天的袖子,将人留在了原地。

“算了,蛋糕店我还是自己去吧,对了你要什么口味?芥末麻婆豆腐?就这个好了!”语罢还嘲讽般的又伸出手来去拍大二的脑袋,只是这一次对方早有所觉,手刚探到半途就被果断拍掉了。蜃楼耸耸肩,好不遗憾地啧了一声。

奇怪的职业病犯了的大二仍在原地复盘方才反击的动作,颇有些遗憾一巴掌拍在手背上虽然会让人感受到疼痛却不如拍在手腕上让人直接卸力来的实用,因而丝毫不曾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大二……?”那声音有些迟疑。

突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大二一跳,偏偏那音色熟悉得仿佛听过千百遍一般令他生不起一丝警惕。遍寻记忆无果后大二只得表示歉意,他转过身试图正视对方,抬眼的刹那逆着光的面孔终于得以分辨。

“非常抱歉,请问您……”

封闭记忆的高墙转瞬倾塌,那些晦暗的,沾染着干涸血迹的,充斥着铁锈味的回忆一泻千里,以摧枯拉朽之势瓦解着新筑的桃源。

一股如同从灵魂深处直刺而出的疼痛令蜃楼趔趄一步,饶是恶魔对痛感不甚敏锐也不禁颤栗。几乎转瞬便意识到某种可能的恶魔暗骂一声,素来精致的面容都扭曲了一瞬,快步向来处赶去。

看到大二在看清自己的一瞬间面上血色尽褪,五十岚一辉再一次体会到了如坠冰窟的感觉。他看着大二身形一晃然后捂住脑袋跪倒在地,却顾忌着连更多的触碰也不敢,惶然间望见阴着脸赶来的蜃楼竟只觉抓住了救命稻草。

“奶油塌一个尖后果自负。”蜃楼将纸袋丢进一辉怀里,也顾不得招呼一拳在他兄长大人好看的脸上,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大二揽过,拢住双耳,额头相抵。

“不要想,不要看,不要听,我在这里。”蜃楼嗓音低哑,带有奇异的金属震颤般的余响。两人被阳光撕扯出的影子隐约透出翅翼拍打的的痕迹。

“对不起。”一辉只觉得面前明明伸手可触的二人却和自己之间已然相隔着厚重的壁障。“但大家都很担心你们。”

蜃楼偏过头睨了一辉一眼,并不接话。

“或许几年,或许几个月,或许明天,谁知道呢。”蜃楼终于正眼看向一辉。“但我可以确定一点,如果你再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他,下一次他可能当着你的面咽气也说不定呢。”

素来以阳光自信形象示人的长兄备受打击的失落姿态到底令蜃楼犹豫了一瞬。如果是大二这个家伙的话一定会拉住自己吧,蜃楼不禁自嘲。

“兄长大人,你猜这个家伙还保持清醒的时候最后一个想法是什么?他在心里念叨,既然无处可去,或许在保护市民的过程中就这么殉职了也不错。”或许是终于可以吐露积压在心底的隐秘,蜃楼竟觉得心情都轻松了些许。真是疯了,他想。“我听的一清二楚,兄长大人,所以说,你们还是收起自己莫名其妙的同情心为好,这大可不必。”

“但你带他来了这里,你明明想让他回忆起什么的。”看着大二明明已经意识不清却仍然紧攥着蜃楼的衣袖不放,一辉神色复杂,小腿肌肉绷紧又放松,最终还是强行将自己钉在原地没有让开一步。

有些话总要说开的。

“只是不想让这个家伙到死都以为自己是孤家寡人罢了。”低声的咕哝留在了原地。

五十岚大二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浑浑噩噩地一步步向深渊踏去,即将一脚踏空时却有一只手拉住了自己,他依稀瞥见一节熟悉的黑色衣袖。

大二睁开双眼呆愣地望着天花板时,蜃楼平静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动。蜃楼耐心地等待,他看到大二转动眼珠四处打量,在看到自己时眼中瞬间有了光彩。

“蜃楼!”大二想要起身,蜃楼却像是早有所料一般轻车熟路抽出一只手将他按在原地。

“慢点起,别那么激动,现在的你可不像以前那样可以被人揍到快死了还能爬起来单刷七八十只恶魔第二天照样满血复活,堂堂假面骑士适任者括弧前任要是因为区区起床而倒下我必定笑话你一辈子。”蜃楼嘴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将人扶起的动作却也轻柔。

大二没有在意蜃楼对自己那一串莫名其妙的评价,只是在心里感叹这个人嘴巴依旧坏得让人想帮他缝起来。接过递来的水杯,刚刚苏醒的大脑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身体,但水杯的重量恰到好处,捧着杯子的手虽然有些颤抖却不至于让水泼洒出来。大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轻轻抿了一口,水温正好。

“说说吧,你还记得多少。”蜃楼适时开口,大二投来疑问的眼神,却也配合地思索起来,目光穿透物理的阻隔在记忆中巡梭。

“你是蜃楼,你是我的恶魔。”

“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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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原本真的想写普通日常的,没想到为了圆剧情要花费这么大篇幅。赶着被新一集背刺之前发出来,来不及细修了,以后再慢慢改吧,对不起(土下座)

蜃师傅瞎左眼,二师傅瞎右眼,是情侣款(确信)

哥哥好惨,弟弟也好惨,mxbt你坏事做尽啊坏事做尽!!!

预警:

在本人合集内的if基础上继续魔改的粗糙哨向PA,或许可能会有独立后续,或许会无限咕咕。

if的部分:云5存活,仍有刃与丹恒的身份转换,神策府养大的小青龙。

AO3同步更新。

CP:景彦,刃恒,流珩。

但感情浓度低,本篇主打一个仙舟老中青的若智团魂。

神策将军府,又名罗浮顶级向导的摇篮。尽管神策将军本人曾试图辩解另外两名向导的诞生和自己的教育没关系都是丹枫钦定的结果,但毕竟从结果来看,两位龙尊完成分化后,三位罗浮顶级向导齐聚一府,形...

神策将军府,又名罗浮顶级向导的摇篮。尽管神策将军本人曾试图辩解另外两名向导的诞生和自己的教育没关系都是丹枫钦定的结果,但毕竟从结果来看,两位龙尊完成分化后,三位罗浮顶级向导齐聚一府,形成了战法牧的稳定三角形,这是不争的事实。

因此,彦卿从刚开始握剑的那年,就暗自许愿分化为哨兵,而且立志成为能够保护家里三位向导的哨兵。

严格来说,后来这个愿望实现了一半:至少他如愿成为了全家唯一的哨兵。

「精神体个头小并不能说明什么,你师祖的那只也没有很大,但没人敢惹。」白露的安慰多少有点苍白,尤其是她围脖大小的白龙正把彦卿那只拳头大的伯劳鸟当球拨弄。通体金黄的小笨鸟满身羽毛奓起,又不敢发作,任由胖乎乎的龙宝宝高高兴兴将自己拱来拱去。刚完成分化的彦卿满面潮红尚未褪色,蔫嗒嗒缩在被窝,对精神体的遭遇有心无力。桌上黑得发绿的小猫舔舔爪子,不紧不慢跳下地,拖着荧光闪烁的大尾巴踱过去,推一推小白龙的身子,解救了这只个头迷你的猛禽。

「看来疏导不太顺利。」猫主人放下白露搬来的古医书,猫跟着晃晃脑袋,头顶小小的龙角如水流动一般反光。

「托将军的福,其实比预想的好一些。」罗浮最好的精神修复专家白露小姐说,「本来也没什么大毛病,但精神光谱太过狭窄还是会影响非结合向导的临时梳理效果。连你我都只是堪堪不被排斥,这罗浮仙舟能梳理彦卿精神的怕是除了将军再难找第二个咯。」

往好处想,对于哨兵,极端狭窄的精神适应光谱往往与强大的攻击性伴生……小龙尊把精神体当抱枕,掰着手指数数。上一个类似的案例是后天被迫分化的前百冶,当场拐走了持明族的希望(「胡说八道,早在那之前他们就如胶似漆了!」——白珩);再上一个是分化过程堪称R18G(对步离人限定)的前剑首,后来绑定了狐人的不世之材。

医生向过去的当事人之一提出符合逻辑的担忧:我们罗浮的最后一位全军通用型向导,不会也要走向绑定了吧?

这事儿丹恒很难回答,毕竟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能随着蜕生一起继承的精神链接对其他人毫无参考价值。他只能说,等适配度检测结果出来、将军在前线忙完再说也不迟。

半夜彦卿又发起低烧,梦里一百个工造司的锻造炉围着他加大马力,多日不见的将军站在后头,一手煽风点火一手举着水枪。小孩迎着那好似饮月再世的水流,空白的脑子里「将军这么忙还有空来消遣我」和「将军怎么前些天就是不来」打成一团。水花拍上脸颊,凉得他一激灵,他便弹射坐起,反应过来那是某种陌生的清爽凉意直入骨髓。他搓一把脸,透过指缝望到手边趴了只眼熟的白狮,伯劳鸟陷在棉花糖般的鬃毛里,只露出头顶一点呆毛。

倚窗而立的将军本人这时候转过身,哨兵的视力让小徒弟捕捉到刻意擦拭过的护心甲上新近的划痕。狮子抬一抬眼皮,和往常一样用鼻子点点小孩的指尖。将军匆匆走来,一手按徒弟的前额一手熟练地顺毛,徒弟却不大安分,努力伸手试图按摩将军眼下的青黑。

这是彦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要保护全家向导,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丹恒离开罗浮后,失去日常陪练的年轻骁卫消沉了两天,便被师祖大人从天外传来的魔鬼训练计划抓走。场内彦卿在剑气和冰锥中上蹿下跳,场外伯劳被雪鸮追得满地掉毛。白珩坐在不远处的房顶嗑瓜子,见景元揣着水瓶不声不响靠近,远远抛给他半包。日理万机的将军先生经历连续十二场会议摧残,顺路电了一小股消息不大灵通试图伏击前龙尊的持明刺客,未加打理的头发炸成了棉花糖。瓜子包掉进发丛,他伸手掏了几下,警惕地看看包装嗅嗅味道,确认是长乐天出售的正常款,遂放心一并揣进怀里。

镜流扔掉已经冻成脆脆鲨的一次性训练用剑(前百冶非友情提供),侧过头细细打量乖乖低下脑袋被将军摸头的彦卿和乖乖亮出肚皮被狮子揉搓的伯劳。

「用精神图景的容量和广度换了自身的进攻性,有利有弊吧。」旁观全程的狐女难得发表正经意见,「这种发展方向,虽然单兵实力拔尖,但为了追求稳定,实战其实对搭档的依赖更明显……还好你们倒是不愁这个。」

「怎么不愁,」彦卿正闭眼接受疏导,景元按按眉心,直觉太阳穴乱跳,「能和他的精神光谱不相斥,实战还要跟上他的节奏,放眼罗浮军中都不好找。总不能去找丹恒吧,会被工造司的鬼抓起来祭炉子的。」

白珩捏瓜子的手停在袋口,一人一狐同频摇晃的大尾巴慢慢变成静止画,雪鸮以慢镜头的节奏一点一点把头从狐狸毛里拔出来,双目圆睁。镜流的眼神藏在眼罩下,但她来回打量两人两精神体的动作出卖了她的想法。

「所以,」师祖大人总结陈词,「你们,双向匹配度初始就有75%以上,近日已超过90%的哨兵与向导,没有互相绑定,甚至没有考虑过这个选项。」

「我要怎样才能做将军的哨兵呢?」

「你特地带了东西来太卜司,就为卜算此事?」

符玄和她肩头的粉毛垂耳兔露出同款嫌弃表情。被嫌弃的彦小骁卫浑然不觉,捧着太卜同款全糖满料的仙人快乐茶假装买醉。

「我知道这点事不可能麻烦太卜动用穷观阵,但我真的不知道该问谁……」

蹭到快乐茶的青雀在脚底抹油和老实工作之间选择伸长耳朵听八卦。

「本座对剑术修行一窍不通,何不去问三军教头。」

「……问过的,」总教头的徒孙看起来更忧郁了,「就在前几天,所以我加训到昨天下午。」

所以我觉得,可能不只是战场的表现问题。他叹气。

「将军总说,我应该有更多选择,长期的定时精神疏导或许给我带来了错误的依赖……」少年挫败地咬吸管,将啵啵想象成幻胧的若干分身,嚼得愈发凶狠,「我是依赖惯了将军,可我……我很清楚,我不是为了接受疏导才那么说的。」

特别是前日鳞渊境一战后,只抢到一次补刀机会的骁卫补充。

「如果成为将军的绑定哨兵,那时候将军就少一个让我离开的理由。」

那时前百冶现表面通缉犯驾着金人风驰电掣一头冲进波月古海,其对鳞渊境道路之熟悉能气死一个加强连的龙师。在水帘外急得乱转的彦卿被金人大手顺路拎起,顶着狂啸的潮湿海风,和驾驶舱内杀气腾腾的前传奇哨兵大眼瞪小眼。

「前辈,这个特殊库存,紧急调动,好像需要报备。」小孩子混乱的大脑只够拼凑出这么一句。

该特殊库存的设计者兼第一代制造者从鼻孔喷气。「我的向导又跑到战场漩涡正中,那有一个捏着星核的绝灭大君,他的精神体身上已添了新伤。」他身边始终炸着毛的灰狼替他龇牙,「这时候,脑子里但凡有一点旁的繁文缛节,我都不配当他的哨兵。」

没有绑定向导的年轻哨兵摸了摸自己耳后,忽而没来由地感到烦躁。景元临行前给他加固了临时的精神链结以稳定他的识海,但他这会儿又切实体会到,自己永远不可能从临时的链结中窥见白狮子隐藏起来自己舔舐的伤处。他火线学艺速度惊人,一招承自师祖的天河泻劈断了幻胧残骸。但当他匆忙扶住将军倒落的身躯,他发现剑气有时无法帮他进一步抵达将军身边,自己直到此时才能真切地碰到对方疲惫的灵魂。

可这本不必是无从探知的秘密。

话题中心的将军大病初愈,刚被龙女批准外出放风。这个人用一叠玉阙文书把徒弟送去太卜司,自己挖了后院埋的两坛酒,直奔工造司深处,敲响某间隐密公寓的大门。门应声而开,一只机械小白狮和门外两只大白狮面面相觑。

「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有什么坏水要找我们打配合?」刃的声音从疑似厨房的领域传来,自动烹饪机器人竟难得在门外吃灰。

「那哪一件事叫坏水呢,这些日子不是为罗浮求未来,就是为你俩谋福利。」

景元一眼望到客厅里丹恒席地而坐,灰狼侧伏在他膝上,任由向导先生以指代栉梳理毛发。日前把幻胧分身当小脆骨嚼的巨龙已经变回踩奶的小猫,几乎陷在狼的毛丛中不见踪迹,只有龙角偶尔的反光彰显它的存在。此情此景,恰如昨日重现,令他久违地感到牙酸。

「我走前还发消息给师父,她们就在长乐天,怎么还没到?」

丹恒手下一顿。「在你过来前一两分钟,开拓者告诉我,三月在长乐天撞到个想不开劫星槎的,被那两位当场联手拿下,但,三月和她们,在帮忙夺回驾驶室控制权时……爆发了惊人的力量,将罗盘与操纵杆,掰了个劈叉。」

所幸开拓者及时赶到,对星槎使用了克里珀的嘲讽,除了可怜的机器和被一剑鞘拍翻的嫌犯,无人伤亡。丹恒语毕,唯有沉默。

我知道了,马上就和地衡司那边说一声。景元单手捂脸,另一手摸出玉兆光速打字。

刃指挥各种型号的机器人端菜上桌,在桌中间布下鸳鸯锅。「在白珩带奇怪的东西来之前,先把地方占满。」

两位向导深以为然,跟着动手,一个放电点火一个放水冲碗碟。

「但我今天来确实有点私事。」将军排开杯子斟酒,灰狼嗅到香气,才舍得给该人类一个正眼,「主要是为了我那徒弟。」

「怎么,那小子不愿意这么早和你结合?」在场唯一的哨兵挑眉。

「正相反,那孩子积极过头了,我担心是不是常年给他疏导给他带来了别的影响——你俩也知道,向导如果有意,潜移默化引导哨兵情感也不是不可能,何况彦卿从未接受过其他人疏导,我怕这孩子……」

「对不起,不知道。」前短生种无情地打断,「我还是普通人的时候就在追丹枫了。」

被追的当事人心想这话好像谁都不太好接,遂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你担心什么,自己不知不觉引导了他?但我想他的精神并不脆弱,不至于连自己的心思和外力的影响都分不清。」

将军和狮子同时长叹一声。小猫跳上丹恒的肩膀,伸出爪子拍拍大型同类的鼻尖。

「但他还没接触到太多东西就选择我,这似乎不太公平。」景元一手捻自家狮子的尾巴毛,一手试图撸猫,被刃赏了一筷子才作罢,「彦卿天赋过人,不应当被狭窄的适配光谱束缚选择。」

「你又知道了,」刃呵道,「那小子不见得当你是束缚——当年你跟我们出主意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就糊涂?」

丹恒则抓住了另一个重点。「这么说,彦卿该是主动和你提过绑定的事。」他向自己的料碟里倒了勺海鲜汁,把醋推到自己的哨兵面前,「他心思纯正你最是知晓,那么,即使他受年纪所限而略有冲动,那份真心至少是确切的……再怎么有所顾虑,那是他的想法不是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仔细问一问,他的想法呢?」

本篇动物世界End

作者有话说:

最近有点忙写点梗的效率极其低下(滑跪

彦卿的精神体想了半天选择了伯劳,身体小小的,但是猛禽(。

符玄的兔子可参考剑三七秀门派宠物造型(大概

虽然本文没地方提及,但姑且有设定的东西:

饮月君同时承担了为大多数分化的族人疏导的任务,这也是龙狂的诱因之一。白露逃脱了这一宿命。

因为上一条,分化是个不确定因素。应星在变成长生种后几乎立刻分化。

无边泡影,未有之梦。

【往日不可追凯亚

======================

[无需压抑你的不安,无需偿还你的罪孽。在千风俱寂之时,伟大与黄金的古国将重现在这片大地。

不属于尘世的孩子,请将你的悲恸与愤怒凝固。希望你明白,桎你于矛盾与不甘的铁索,亦是引你通向光明的缰绳。”亅

——占星术士阿斯托洛吉斯莫娜梅姬斯图斯

当我得知官方角色这里还要接着写角色介绍的时候本文盲是崩溃的。我编不出来一点,但是不写的话就更不像官方了,所以我决定在这里用碎碎念充数。

背景图来自米游社

※太想吃了所以先造谣了

对于初次来到地球上的外星人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

人来人往的繁盛街道,车水马龙的道路,他生长的贫瘠星球上不曾有的美丽风景。

以及各种五颜六色,味道各不相同的美味零食。

白色的棉花糖,吃上去仿佛在咬云朵一样绵软,味道是甜甜的。

黄色的橘子味硬糖,放入口中时在舌尖慢慢化开,味道是酸酸的。

红色的薯片,咬上去会发出咔嚓的脆响,味道是辣辣的。

来到地球的短短一月内生真就尝遍了许多种从未见过新奇的美食,这也得益于他的战斗方式——吃下零食产生饱藏,然后变身成假面骑士。

在吞吃食物时生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每一个入口的味...

在吞吃食物时生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每一个入口的味道都能带来不同的情感,甜味会让他感到开心,酸味会让他觉得低落……等等。

所以生真想,既然他和人类相处时会获得各种情绪,那么人类是否也有独属于他们的味道呢?

——当然不是像邪恶的砂糖人掠夺幸福的人类把他们变成亚克力版这种,生真不会那样做,也觉得那样根本尝不到味道,他决定用更直接的办法。

于是在某天晚上生真找到了绊斗。

“绊斗,我能尝尝你的味道吗?”

“哈?”

正在赶稿的绊斗从资料堆中抬起头来,人类的大脑理解不了砂糖星人的奇怪脑回路,于是他自动将这句问话简化成自己能理解的意思:“你饿了吗?客厅的架子里还有昨天剩下的一点薯片。”

生真摇头:“不是的。”

他靠近了过去,鼻子抽动做出嗅闻的动作,但绊斗下意识躲远了并投来困惑的目光,于是他只好坐回原位去。

“我想尝尝绊斗的味道。”

生真盯着眼前的人,一眨不眨地说道。

绊斗更迷惑了,他皱起眉,端起桌上的咖啡,边小口抿着边问道。

“为什么?”

但他却听到了绝对想不到的回答。

“因为我喜欢绊斗啊。”

“噗!!”

出现在此刻太过突兀的词语让刚咽下还没来得及进入腹中的咖啡直接喷了出来,好在震惊之余绊斗及时移开了面前写满了一半的稿纸,才避免了一整晚的努力白费。

“等,等一下。”

生真眨了眨眼睛,望着心神不定的绊斗歪头,他有些不理解面前人如此夸张的反应,于是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喜欢你,所以想要尝尝你的味道。”

绊斗轻轻吸了口凉气,这句话说得格外大声又清晰,这下他可没法用幻听或是听错了之类的来解释了。

生真对他而言是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同居住在一起的室友,还有莫名其妙被甘根辛果捡回来的神秘人物。

仅此而已。

在平日的相处里绊斗总觉得生真不太像一个正常的人类,他对地球上的一切东西都表现出来十足的好奇,像是新生的婴儿一般学习着所有看到的新东西。

所以绊斗有理由觉得生真是弄错了什么。

“我说你啊,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吗?”绊斗揉着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生真果断点头:“知道啊,因为和绊斗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所以我很喜欢绊斗哦!”

这家伙绝对是把友情和爱情弄混了吧?

绊斗重重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像是在带幼儿园的小孩子一样连最基础的东西都要解释一遍,但他还是耐下心来循循善诱道:“那生真你喜欢幸果吗?”

“幸果姐啊……喜欢!”

“那你和她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幸果姐会给我好多零食,我很喜欢和她在一起!”

果然。绊斗点点头,露出了然的表情,他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真相,那么接下来只要解释清楚就行了。

“那,生真你也想尝尝幸果的味道吗?”

如果生真回答了是的话,那么接下来绊斗就会说你的这种感情是单纯的友谊不能用喜欢来形容,这在地球上是有歧义的词语,可以用朋友之类的来替代。

于是绊斗静静等待着回答。

幸果姐对他很好,绊斗对他也很好,和他们在一起自己都很开心,但是为什么总感觉不一样呢?

这是不同于他曾感受到的任何情绪,所以生真也不知道该如何为其命名。

但好在生真是行动派,阳光开朗的砂糖星人一直觉得,想不明白的话或者事情,就用行动来证明吧。

于是生真望着绊斗,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想。”

“唉?”

绊斗睁大了眼,他看见生真忽然站起身来,因背光而投下来的阴影将他完全覆盖住,少年在屋内昏暗的灯光下一步一步接近,他俯下身压了过来,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绊斗的肩膀上。

生真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只想尝尝绊斗的味道。”

温热的呼吸打在颈侧,激得那块敏感的皮肤瑟缩一下,绊斗发出了受惊的吸气声,下意识就想跳起来逃走,可刚伸手想推开身上人时就被一把抓住,然后被以强硬的力道按回到椅子上。

“一下就好,很快的。”

生真安抚道,他望着面前那节白皙的脖颈,这让他想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棉花糖。这里尝上去会是甜的吗?生真想。

于是他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上那块皮肤,那里有着一颗不易察觉的痣,这是生真在一次和绊斗相拥入眠时偶然间发现的,他把那里当成了一个标记,用舌尖一次又一次地轻轻扫过,觉得不满足又用虎牙叼上那块有些发红的皮肤来回磨动着,像是在咬一块不好嚼的扭扭糖。

不是甜的,不是酸的,也不是辣的。

这是生真从未感受过的味道,所以他没法用语言来轻易形容出来,只是觉得内心喜欢到了极点,于是不自觉想要索取更多更多。

他做得太过投入和享受以至于完全没听到身下人发出的拒绝,和近似抽泣的喘息声,绊斗的所有挣扎都被怪力的砂糖人压下,固定在椅子上被迫承受着“品尝”。

意识到该结束时是绊斗最后一次大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生真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松开口,放过了那块已经红肿的可怜皮肤,眼中浮现的紫色也慢慢褪去。

“……够了。”

绊斗的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哭腔,他用力推开生真,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生真听见了匆忙远去的脚步声,以及一声非常响亮的摔门声。

原来是甜的啊。

砂糖人并不急着追上去,他盘腿坐在原地,慢慢的,仔细地舔了舔嘴唇,回味着刚刚尝到的味道。

像巧克力一样呢。

他想。

摸了1w+(伪)追妻火葬场,是许多年后阿乔占据阿奇身体的故事线,致死量剧透预警!!(涉及5.0主线以及下半阿奇角色故事传说任务)

尽量贴合了文本里面两人的性格,是很恶劣很恶劣的阿乔,虽然后面会改变(虽然不多?)。想写一个两个人潜移默化相互影响相互改变的故事,cpcb理解均可。

俺只看了解包剧情所以依旧ooc预警!!

以上,祝食用愉快~

——

人类天生惧怕孤独,龙亦然。

在纳塔的危机解决的十年后,伟大圣龙库胡勒阿乔终于夙愿得偿。

他的仆从,维茨特兰的猎龙者,[回火]之名的持有者基尼奇,终于如深渊的使者所言的一般,与[回火]的先辈们一样,年纪轻轻便在无休止的征伐之中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向来命硬得狠,参与过十余次巡夜者战争,有两次几乎就要让伟大圣龙得偿所愿。可惜第一次他获得的神之眼救了他一命,第二次在奋战的同伴的努力下,在还魂的仪式上再度复生。流泉之众的少女阻止了他立刻要占据基尼奇身体的行为,充耳不闻他的咒骂,眼眶泛红告诉他,他们会赢的!

“库胡勒阿乔!”她眼里含着泪大喊,“你太过分了!你真的太过分了!”

阿乔并不觉得履行契约的内容,拿回属于自己的价码有什么过分之处,他只觉得可惜,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就差一点点,本来他能在几年前就得到这具身体,得到一具更年轻,更有活力的身体。

当然现在也为时不晚,他的仆从正值壮年,肌肉的曲线比起少年时更为流畅。阿乔对自己即将得到的身体十分满意,体能充沛,容貌俊秀,一双类龙的眼瞳闪烁着锋锐而机警的光。历经多年激烈又残酷无比的战斗,即便那些致命伤和极端的险境都没能夺去年轻的猎龙人的生命,却依旧在他身上留下数不清的痕迹,深渊的污染自其间侵入,缓慢地侵蚀着他的生命力。

如今他也早已到了极限,战斗与穿梭林间已经没了过去的敏捷。他开始连续半个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接任何委托,甚至也不让阿乔进来。

真是过分,仆人怎能如此对待自己的主人?阿乔忍不住想。算了算了,看着他要死了的份上,伟大圣龙心情正好,不和他计较。

终于在阿乔等得有些不耐烦之际,基尼奇走出了门外,坐在了悬崖边的瞭望台上,远眺着渐沉的落日。赤色瑰丽的云霞,宛若燃烧摇曳的圣火。

阿乔当然对这落日不感兴趣,他不止一次对人类欣赏日出日落的爱好嗤之以鼻。在远古龙裔尚且行走于世间的年岁,他见过太多震撼的奇景。臣民进贡的黄金珍宝远比日出更灿烂,流淌的艳红果浆远比日落更鲜艳。

“你要不要再跳下去一次,像你之前一样?”阿乔邪笑着飞过来蛊惑他,“你不是很喜欢这些极限运动吗?受伤以后就不能做了吧,可是你快死了诶,再不来一次,就再也没机会啦。”

快跳下去吧,阿乔心想,他就可以再早几天得到这具身体了。可是基尼奇依旧没能让他如愿,“你应该再有点耐心,离那一天还早着呢。”

他先去拜访了玛拉妮和卡齐娜,昔日半大的小丫头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优秀战士。基尼奇如同交代委托一般平淡地告诉了她们自己将死的消息,两个女孩听完早已泪流满面。

阿乔再次被基尼奇关了起来,以防他说出什么不合时宜惹人生气的话来,因此他只能乖乖等着他们结束一大段在他看来夸张又无聊的告别仪式。

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物。阿乔忍不住想,他跟着基尼奇见过太多次的牺牲或死亡,因战争因病痛因灾难,和人类缔结契约果然是个明智的选择。

之后他去拜访了伊法,那位恐怖的龙医生。阿乔毫不留情嘲讽,“劝你不要有无谓的幻想,人类医生都救不了你,你是打算去龙的医生那里碰碰运气?”

基尼奇没有回答,只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要不你也进来看看?说不定能治好你话痨的毛病。”

阿乔立刻噤了声,乖乖等在了外面。

接着是纳塔的火神,这位亲切的神明并不吝于接见战斗中的英雄。基尼奇出来的时候,阿乔注意到他左耳上的耳坠不见了。

“英雄们的遗物上留有维持圣火的角逐之焰,把它留给我们的神明,它会派上用场的。”基尼奇看出他的疑惑,淡淡解释道。之后他便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子,吃饭睡觉,只是不再处理任何委托,好好休息,积极吃药。

“挣扎是没有用的!你改变不了结局,你还能撑多久?一个月?半个月?”

基尼奇并不理会他的聒噪,只专心摆弄着面前的篝火。阿乔见他一直不将自己关起来更加为所欲为,时不时上手捣乱,基尼奇也不阻止,只默默收拾好残局,收拾不好的也由他去。

再硬的命也有走到尽头的一天,基尼奇已经连着几天吃不下东西,往日清澈的瞳孔也已有些涣散。一日清晨他终于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倚着门框缓缓坐下。

阿乔已然有所预感,他飞到基尼奇身边,不再说话,只静静落在他肩膀上。

“伟大圣龙终于词穷了?”基尼奇声音沙哑着淡淡道,阿乔立刻飞起来由黄转红,“好你个仆从!本圣龙好心想让你死得安详一点!你竟然敢嘲讽我?”

他叽里呱啦控诉着基尼奇这些天对他的无视,拖了这么久还不死,他等得有多不耐烦。基尼奇只望着他,唇边是很淡很淡,几乎看不出的笑意。旁人大概是看不出来的,只是阿乔太熟悉他了,因此认得分明。

这种时候他为何还笑得出来?难道是在嘲讽伟大圣龙?

阿乔骂了好久好久,直到嗓子干得再也说不出话,突然有些怀念仆从身体健康,可以给他供奉美味果汁的时候。可这也没什么可怀念的,他马上就可以得到自由,想喝多少果汁就喝多少。

他的身体晃来晃去,却忽然发现基尼奇的眼神已经不再随着他的动作移动。他伸出像素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

“阿乔。”基尼奇忽然淡淡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很轻,轻到阿乔恍然觉得似乎有些温柔的意味。

“阿乔,我不想死……”

阿乔张了张嘴,想得意洋洋告诉他已经无力回天,他的身体一定会是自己的。一句话却梗在喉咙里,迟迟说不出来。

他唯一的不满,就是他的仆从,伟大圣龙的仆从居然会死于深渊的渣滓之手,他本该由圣龙这般伟大的生灵亲自取走他的性命。

阿乔愣了片刻,忽然想问他的仆从为什么不想死,还有什么未完的愿望。看在他将身体贡献给伟大圣龙的份上,他或许会勉为其难帮忙实现的。

可他的问题已经得不到回答了,猎龙人空洞的眼眸望着升起的日轮,在晨曦的光彩中停止了呼吸。

伟大圣龙如愿得到了身体,可他并不满意。

可恶的基尼奇!都死了还要跟他对着干!这具身体受深渊的侵蚀实在是太深太深,以至于根本发挥不出伟大圣龙哪怕百分之一的力量,只像是个有神之眼的普通人类。更要命的是四肢百骸传来的极剧烈的疼痛,真要命,仆从就是顶着这样的疼痛撑过最后的半年的?

他命真硬!真的是太硬了!哪有人都这样了还不死?要是他早点乖乖去死,还能留给他一具完好一点的身体。

龙裔抵抗疼痛的能力天生要比人类强,阿乔索性不管不顾,开启了他寻求自由的旅途。

先去哪里呢?穿过纳塔的边界,首先映入眼帘是茫茫的沙漠,穿过谷底的幽林隧道,河边红色的花朵吸引了伟大圣龙的注意力。

路过的沙漠旅客告诉他,这是悼灵花,阿乔在晚上生火时扔进去了几枝,权当是祭奠一下他那被称为英雄的仆从。

外面似乎也没什么好看的嘛,伟大圣龙不由得想。城镇是由人组成的世界,已经不复龙裔曾在时的辉煌。但是这些渺小的人类发明出的食物当真是美味,倒也不算是一无是处。基尼奇留下许多遗产,是这些年接各种委托攒下的。他早已不复儿时饥寒交迫的时光,却依旧延续了以代价衡量一切的习惯。

继承了基尼奇的身体,就也继承了他一部分的记忆。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基尼奇几乎一半的人生都有他的参与,都是他见过的景色。唯独新奇的是他儿时的经历,被唤作母亲的女人是他童年中唯一有些暖色的记忆。

他曾经问过仆从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为什么去巡夜者战争明明只是为了摩拉,却还会因同伴的死难而动容。为什么明明任何委托都要度量价格,却还要为了如何处理山王费尽远超标价的心思。

“我最欣赏的可是你头脑清醒,身体灵活,从不做无用之功,没有那些多余的同情心,你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阿乔叽叽喳喳在他耳边絮叨,基尼奇沉默半晌,似乎也被他问住了,最后只淡淡留下一句,“这是人之本性,大概是本能吧。”

“哈?果然是渺小又脆弱的生物,居然还有这种本能。”

在沙漠与雨林的交界之处,伟大圣龙遇到了其他龙裔。

这是一个很弱小的龙裔,甚至比他现在可以动用的力量还要弱小,说话却像他的仆从对待其他人类一样礼貌。

小家伙名叫杜林,他说自己在这里等待他的伙伴。阿乔无法理解,远古龙裔从来都是孤独的,不像纳塔那些退化了的爬虫一样需要伙伴。不过他倒乐意和这小家伙同行一段,原因无他,小家伙熟悉这里,可以带他去各种各样美食店铺,还能替他跟讨厌的人类交谈。

街道上人来人往,阿乔注意到两个人类,一男一女,带着孩子,似乎是很常见的组合。几道身影与基尼奇记忆中模糊的残影重合,阿乔不由得问,“人类为什么要组建家庭?”

“因为一个人生活会很孤单吧。”小杜林想了想道,“我曾经也是孤零零一个人待在山洞里,没有人愿意和我玩,直到遇见了阿帽。”

“阿乔哥哥,你在人类世界生活,你也有关系好的伙伴吗?”小杜林突然问,阿乔果断摇头,“伟大圣龙不需要伙伴,也只有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勉强够格做我的仆从,其他人类不过是渺小的虫孑,怎配与伟大圣龙相提并论?”

“抱歉……”

“抱歉什么?”

“抱歉提到了你的伤心事,这具身体的主人不在人世了,你一定很难过吧……”

难过?他怎么可能难过?这可是他期盼已久的报偿。即便到现在他依旧恨这家伙恨得牙根痒痒,给他留下这么一具残破的身体,害他发挥不出力量。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不正是龙生来就该拥有的吗?伟大圣龙生来就该享受人类的朝拜和供奉,远古的岁月里他枕着高耸的金山,听着人类敬畏的颂言,享受着无边无际的簇拥。后来他只有一个仆从了,还是个不爱说话冷冷清清的仆从,现在他的仆从没有了。可是那又怎样?那又怎样呢?什么能比龙的自由和尊严更重要呢?

旅途到此被迫终止,失去圣火的庇护,深渊缓慢地继续侵蚀着身体。是的,自然是因为卑劣的仆从陷害所致,肯定不是因为伟大圣龙自己觉得旅途索然无味。

索然无味,无聊至极,别说朝拜的万民,就连和他拌嘴的人都没有。

回到纳塔,回到悬木人的部族,好在基尼奇的房子偏远,不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伟大圣龙想了又想,他不能再赌气了,现在应该想办法清除这些该死的深渊污秽,等他恢复完全的力量,一定要让这里的所有人都成为他的奴隶!向他进贡摩拉与果汁!就像久远的过去一般,就像他仍被人簇拥一般。

他找遍了所有的医生,可是人们纷纷被他恶劣的语气吓跑。有一个小女孩咬着唇含着泪将手边桌上的水果狠狠丢向她,“你不是基尼奇哥哥!你是坏人!”

阿乔抬手接过这美味的暗器,权把它当作人类对自己的供奉吧。没人愿意给他诊治,他砸了两个医馆,自己却不知道怎么配药,只能将大剑抵在医生的喉管,“你最好识相一点,不然伟大圣龙就送你去见我的仆从。”

“放开他。”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阿乔转过身皱紧眉,是那个该死的龙医生伊法,他靠在门边将他打量了一番,“只有我这里才有处理深渊力量的药,毕竟严格来说,你现在不是人,是龙。”

“那还不快快进贡给伟大圣龙。”阿乔恶声恶气道,松开了被吓得不停发抖的医生。伊法却伸手,“凡事皆有代价,这药可不便宜。”

“呵,本圣龙有得是钱。”

“一百万摩拉一袋,拒绝还价,概不赊账。”

“什么!!??”

阿乔怒不可遏一挥大剑,“你是不是在耍我?我现在宰了你,药不就是我的了?”

“请便吧,我死了,可就没人给你配药了。”伊法似笑非笑望着他。

伟大圣龙思忖片刻,还是屈服了,等他能解放自己所有的力量,这些微小的虫孑都要付出代价!

可是如此一来,基尼奇留下的摩拉很快便将入不敷出。阿乔最后一次躺在摩拉堆上,基尼奇还在时他经常在上面放肆地打滚,大声向他的仆从宣扬,等他死了这些都是他的。

当时他觉得这摩拉堆是这么的大,可是现在随着身体的变化,原来只有这么小一点点,还不够他痛快地上打几个滚。

他的仆从实在是让他费解,说他不在乎钱,他又准确计算每一份委托的价格,拒绝还价。说他在乎钱,他将摩拉又成堆放在屋子里,除了吃穿用度以及购买装备从未动过,更不会像阿乔一样望着闪闪发光的摩拉堆两眼放光,因自己积累的财富而狂喜。

他很少笑,真的太少太少了,只有偶尔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会笑,或者完成高难度的委托,在温暖的篝火旁和阿乔一起吃上热腾腾的炖肉时。说是笑,其实只是唇边扬起一点点弧度而已。当然,在夜神之国濒死的狂笑和嘲讽他的笑自然是不算的。

为了挣到足够多的药钱,阿乔只能做回这具身体最擅长,也是他最熟悉的事,继续处理委托,出入各种险境。可是现在他有了对这具身体的顾虑,他开始像个普通人类一样害怕受伤,害怕死亡。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体,坏了怎么办?坏了他去哪里再找一个?

他竟也跟基尼奇一样,爱上了充满挑战的极限运动。他忽然稍微理解了他的仆从一点,唯有生死交界之际,他才能感受到些许生命的实感。

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交织,这一刻他是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活着。这具残破的身体,强迫他以人类的视角去看这个世界。

攒钱的日子里,他只能节省自己的花销,往常一天要吃三顿的炖肉只能三天吃一顿,最后干脆一个月才吃一顿。不是因为伟大圣龙终于养成了勤俭持家的好习惯,是他突然觉得过去最爱的炖肉已然食之无味。

为什么基尼奇做的炖肉会这么好吃呢?伟大圣龙百思不得其解,当时一人一龙一口锅,两把勺子抢得不可开交,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炖肉了。

现在没有人跟他抢了,一大锅炖肉都是他的,他想吃多少吃多少,却不知为何再没了过去的滋味。

他会恶意砸坏别人的摊位,大笑着望着人类逃窜的身影。可是当街道逃得冷冷清清,他又开始觉得无趣,砸碎再多的摊位也缓解不了半分寂寞。

打破了阿乔到处为非作歹生活的是一个十岁刚出头的小姑娘,女孩有着和他的仆从一样明澈机警的眼眸,背着一柄比她还高的重剑。她是[回火]之名新的持有者,立志要与[回火]的先祖一般成为真正的英雄,因此来找他,来向曾经的前辈学习。

阿乔烦不胜烦,不管不顾一剑砍过去,却不想这小姑娘比他的仆从速度还快,还要灵活。她机敏地察觉到伟大圣龙的爱好,下一次拜访时搬了大大一桶新鲜的美味果汁。

阿乔跟谁过不去也不会跟美味果汁过不去,便也允许了小姑娘跟在自己身边。这小小的东西可比他的仆从称职得多了,不会跟他顶嘴,还会给他进贡果汁和美食。

可阿乔知道,至少在人类心里,他是性格恶劣的。女孩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从不将他那些恶劣的话放在心上,充耳不闻,不像基尼奇会一句一句认真地回怼他。人类不该对伟大圣龙如此不敬,他应该是这么觉得的,可是为何心情会莫名有些复杂。女孩极少与他斗嘴,甚至在他大放厥词的时候还会顺着他的话夸赞几句。他本该欣慰于人类的恭敬,却莫名只觉得烦躁。

终于在一次女孩给他进贡一大锅炖肉的时候,她也坐到了旁边,“圣龙大人,我今天没吃饭,母亲说让我和你一起吃。”

“你这贪婪的小蝮蛇!别吃得那么快!”阿乔急道,肌肉记忆让他和女孩一起抢完了那锅炖肉,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不是对圣龙不敬的行为。

早已被他吃腻的炖肉,竟然让他吃出来一丝曾经的味道。吃饱喝足阿乔忍不住问,“喂,小东西,这炖肉是谁做的?”

“是我母亲做的,和之前一样啊,怎么了?”女孩不解道。

阿乔说出了心里的疑惑,女孩笑得前仰后合,“我在家也是这样,和我弟弟妹妹一起抢着吃的时候才是最香的。你问为什么会这样?人类就是这么别扭的生物啊,在一起的时候会争抢,不在一起会想念。毕竟我们最怕的,从来都是孤独啊。”

阿乔也跟她说了关于斗嘴的问题,女孩瞪大眼睛,“圣龙大人,我知道你是个恶劣的混蛋,但我没想过你居然这么恶劣!”

“人是不会在没那么在乎的人身上耗费精力的。我干嘛要和你斗嘴?你想听什么我说什么就好了。基尼奇前辈大概还是在乎你的,所以才会回应你的每一句话,不论是有意义的还是没意义的,哪怕你在故意惹他生气。”

“可能是因为仆从没得选吧,他身边除了我根本没有别人。”阿乔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愿意承认或许仆从在乎他的这件事。为什么会在乎,他也不知道。

“没有父母吗?”

“七岁时候就都不在他身边啦。”

“也没有兄弟姐妹?”

“当然没有。”

“那朋友呢?”

“那家伙的性格能有几个朋友?关系好点的那么几个在别的部落,不常见面的。”

“对啊,毕竟是伟大圣龙的仆从,怎能不跟在伟大圣龙身边?”

“所以,虽然圣龙大人你如此恶劣,却也是他唯一的伙伴和家人是吗?”

“得见伟大圣龙的英姿,是尔等人类一生的殊荣了吧,还需要什么别的?”阿乔不屑道。

“不,人类不需要见到什么英姿,也不需要殊荣。”女孩摇了摇头,“人类需要伙伴,需要家人。都没有也没关系,但是至少身边要有人在,不是人也没关系。”

阿乔愣了片刻,忽然想到小杜林对他说过的。龙裔其实也和人类很像,热爱美食,热爱熙攘的人群。享受的不是被人仰望的无上尊荣,是人声鼎沸能为无尽生命冲淡些许寂寞。

龙裔生而孤独,却也惧怕孤独。龙囤积财宝,睡在金碧辉煌的摩拉堆上,妄图用无尽的财富消解无尽的孤独。

在基尼奇离世十年后,迟来的不属于龙裔的悲痛终于追上了他。他终于意识到,那个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或许是世界上唯一在乎他的人,永远离他而去了。

龙向往自由,龙贪婪自负,龙凶恶残暴,龙却也贪恋着他不该拥有的爱。

女孩教他什么是礼貌,如何好好跟别人说话。他学的很快,因为基尼奇也曾这样教过他。基尼奇还在时它从来对这些不屑一顾,因为不论他如何恶劣,仆从都会因契约的存在而无法离开他。可是现在,龙不得不承认,他惧怕孤独。

时光一点一滴流逝,伊法给的药也在慢慢发挥着效果,阿乔的力量在一点点恢复。他现在却不想摧毁城镇,囤积财富了。他依旧觉得人类和与他们共同生活的龙一样都是卑微的爬虫,可是远古龙的时代早已逝去,就像这片大地上无数的奇迹一般。他回不去那个人类以龙为尊的时代,也回不去和仆从乐此不疲互相斗嘴的时候了。

该死的基尼奇,到死了都跟他作对!由奢入俭难,倘若未曾见过真心,他或许还能和以前一样自由自在,坦然接受人类的供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无尽的孤独环绕。

女孩已经长大,成为了和基尼奇一样了不起的战士。她会带着朋友来找阿乔玩,会给他讲人类世界的趣闻。

“圣龙大人,一辈子都不懂什么是感情真的太可怜啦,这是报答你让我跟随你学习武艺。”

“还有啊,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理解一下,关于基尼奇前辈的,你不理解的为什么要成为英雄。”

她拉着阿乔去到隔壁的回声之子部落,去看卡齐娜奶奶。卡齐娜已经不再年轻,白发鬓生,眼角也生出了皱纹,看到来者不由得眸中泛起怀念之色,“基尼奇啊……”

卡齐娜并不寂寞,她的身边是她的后辈和徒弟们,欢声笑语带着老人都似乎年轻了许多。阿乔忍不住想起了基尼奇,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身边会有这么多人吗?

大概是不会的,他没有成家的打算,也没想过要收徒弟。他在并不知晓何为爱的年纪就遇到了阿乔,一个如此恶劣,如此不通人情的家伙。与古怪的,被称作冷血狠厉的他成为了奇特的伙伴。

女孩带着他去了流泉之众,当年踩着鲨鱼冲浪板的少女依旧热情而活泼,她瞪大了眼睛望着他,“这么多年了,你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玛拉妮奶奶,别哭别哭。”女孩赶忙递来手帕,玛拉妮摇了摇头,“既然来了,那就替基尼奇参加一次他没去过的水畔晚会吧!”

晚会很热闹,阿乔不得不承认,喧嚷与美食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过去他受人供奉的年岁,那些已逝的岁月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呈现在了他眼前。他想起来悬木人部落的回火之夜,基尼奇在完成属于自己的任务后,会在人群的角落独自做一锅炖肉,虽然大部分都会被阿乔抢光。

基尼奇基本不会参与到人群中,可他望着人群时总会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女孩将手在阿乔面前晃了晃,拉回来他的注意力,“所谓英雄,就是要保护伙伴,保护家园,保护人们的欢笑。我不知道基尼奇前辈是怎么想的,不过估计大差不差。”

阿乔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依旧无法理解英雄背后的含义。不过被晚会上人们的欢笑包裹之时,会恍然给他一种错觉,仿佛他从不曾孤独。

伙伴和欢笑?大概是好东西吧,能驱散摩拉与宝物都驱散不了的孤独和寂寥。那仆从为了这些东西而拼命,在龙的角度或许也稍微可以理解了那么一点。

再次去往熟悉的诊所,龙医生也已经白发丛生,他笑望着阿乔,“看来基尼奇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真的有所改变。”

“基尼奇的努力,什么意思?”阿乔不解道。

“当然是顽强地活下去,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让深渊对自己点侵蚀再深一些。让你不会在你最恶劣的时候得到你全部的力量,让你以人类的身份逐渐理解这个人间。这药的价格也是他特意叮嘱我的,替人类做做委托,你才能与人类有所接触。”

“我还以为……他是怕死。”阿乔有些诧异,他的仆从竟然为了阻止他想得如此周全。这些年他早已经把基尼奇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该生的气早就生完了,如今他只想多听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他当然不怕死。”伊法摇头,“他怕的是他死后你会为所欲为,破坏他想守护的一切。毕竟面对你这样一条没有底线的恶龙,谁又敢不加以防范呢?”

阿乔终于明白了他没能得到的那句答案,基尼奇说他不想死,不是因为怕死,是因为人只有生存才能创造价值。

他还想继续驱逐涌动的深渊污秽,继续保护他爱的人们和家园。他还没有再见到母亲,还没有看到母亲未完成的手稿的结局。

最后的时光他任凭阿乔说各种恶劣的话,不停给他捣乱,是因为阿乔是这寂静的世界里唯一的声音。即便他是如此恶劣至极的伙伴,也好过孤身一人。

他们本是单纯的契约关系,可是人非草木,人是会产生感情的,不像迟钝得过分的伟大圣龙。

阿乔第一次去参加了归火圣夜巡礼,他毫不意外地获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可惜他没有古名,无法参加巡夜者战争。火神亲自接见了他,她的模样和几十年前如出一辙,和他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

“库胡勒阿乔,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也会来参加比赛,你想成为英雄吗?”火之国度的领主如是问道。

“成为英雄,就可以得到人类的尊敬,得到财宝,是个不错的买卖。”阿乔坦率道,“人类总不会让他们的英雄觉得无聊又寂寞吧,你不也是一样吗?”

火神笑了,“敬爱和畏惧可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我曾离开过我的挚爱,独自奔赴百年后的征途。能消解我的孤独的绝非人们的畏惧和供奉,而是我在如今的世界认识的伙伴和战友。我爱着火之国的子民,所以我并不孤单。”

“但不管怎么说,你变得不一样了,这是好事。”火神翻出盒子里基尼奇的耳坠,递给了阿乔,“基尼奇在最后的时光里,在身体里种下了一枚圣火的火种,他给了你选择。”

“如果你恢复力量后选择用他的身体为非作歹,这枚圣火就将烧毁他的身体,也烧毁你与他因契约连接的灵魂,他将与你一同归向虚无。伊法给你的药只是逐渐解放圣火的力量,如果你可以和人类和平共处,圣火便只会烧尽你身体里深渊的力量,他要给你真正的自由。”

阿乔握着那枚耳坠,恍然基尼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提瓦特上,非人之物并不罕见。

璃月有仙人,神通广大,寿限无穷。他们曾协助岩神创造适合人类的生存的世界,守护人类千年万年。

稻妻有大妖怪,听说那里的宫司大人就是狐妖。他们也帮助人类开垦土地,击退肆虐的魔兽。

枫丹有一位水龙王,他是枫丹的最高执政官。同样是龙,为何他就能伟岸正义,温和有礼。哪像你,就是个恶劣的混蛋,我死了都要操心你的后事。

你明白吗?阿乔,现在是人的时代,你想好好活着,就要遵循人的制度。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也不代表没人管得住你,你要是敢胡来,火神大人也会阻止你的。

阿乔,如果你真的能改邪归正,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的,虽然我不觉得你能正到哪里去。

用我的身体,用我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吧。”

泪水倏忽滑落脸颊,阿乔摸了摸眼角,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了。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他也本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听到仆从的声音的时候,他依旧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基尼奇,你这个混蛋……

你比我还混蛋!你怎么就是个脆弱的人类?你就不能活着把身体给我吗?

我去哪里,再找一个仆从呢……

阿乔走出门外,晨曦正缓缓升起,照过竞技场的大门。他拿起耳坠穿过耳垂,过去了这么久,耳洞早已愈合。尖刺穿过皮肉,鲜血滴答落下,阿乔却不觉得痛。

他终于,“自由”了……

Summary:萩原研二想出了一种绝对可行的赚外快渠道。

:犬塑,就是想看软乎乎耳朵,幼崽状态的两只,选的是边牧和德牧,跟官方的犬塑不一样

“呜呜!”

黑白毛发的边牧幼崽叫起来软乎乎,叼着松田阵平的裤脚。好丢脸,真的好丢脸,卷毛的人类幼崽臭着张脸跟小狗对峙,惹来路过人们好笑的一瞥。边上是一块很大的——至少对孩子来说一定很大的——硬纸板牌子,上面写着“小狗算数,算错赔钱”。

呃,呃……这个,是萩原研二想出来的放假赚零花钱的新手段。要松田阵平说,他真不理解萩是怎么想到这个项目的——正常人,算上正常狗——都想不到这种手段吧!

可是...

可是萩原研二眼睛亮闪闪:“你看小狗算数都能上电视了呢!我们有这招摆摊赚点小钱怎么啦!”

小狗会算数这个倒的确在电视节目上演,萩原家知道自家小孩会变小狗,调侃过说不定那只会算数的小狗跟研二和阵平一样,是人变的。松田阵平一脸抗拒,倒是萩原研二蹦下沙发、变成小狗,学着电视节目里面那只的坐姿坐好,仰着脑袋一副“请出题”的骄傲模样。黑白边牧的耳朵还软塌塌,尾巴一高兴就胡乱拍打,叫声比较起成年犬类的标准“汪汪”更像是“嗷”。萩原家的长辈笑得前仰后合,当真出起题目来。

松田阵平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的幼驯染狗,瞧他如何“嗷嗷嗷”地回答。数字小的时候还行,再大些一连串的“嗷嗷嗷嗷”,叫到一半喘了口气,不小心忘记了前面叫了几声,可怜小狗瞪大了眼睛回忆,最后急得变回来报出答案,大家笑得东倒西歪。

“小阵平!小阵平也来嘛!”

萩原研二一点也不要面子,从沙发后面扑住自己幼驯染,搂着他的肩膀前后摇晃。这时候他还没发育,头发还不剪完,半长着散落在颈间,松田阵平不喜欢被他抱着,因为他嫌热,头发黏过来很不舒服。

“汪嗷!”

“太丢脸了,我要走。”

“嗷嗷嗷嗷!”

“不要,好丢脸。”

“嗷呜……”

可恶的尾巴,松田阵平苦大仇深地想。年轻的小孩跟不会说话的小狗来回吵架,人类幼崽态度坚决,可小狗的尾巴慢慢垂下去、发出类似呜咽的细小叫声以后,人类幼崽显然受到攻击。

“……我反正不要。”

小狗扯扯他的裤腿,这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再商量商量,好吧,松田阵平臭着张脸把他抱起来,带他跑到消防通道的楼梯口,怀里的边牧幼崽一下变成跟他差不多大小的人类幼崽。

那倒是,由于数字一大就容易叫不动,他们甚至做了个小狗爪子都可以轻松按出数字的小机关(改自家里会报数的计算器,按一个按钮、报一下数字那种),松田阵平不得不承认,卖艺赚钱事小,他们的小机关实践事大,萩成功地诱惑了他。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换一下?我来负责跟客人聊天!”萩原研二抛出备用方案。

某种邪恶阴谋仿佛在自己幼驯染背后若隐若现,松田阵平盯了他几秒,很难不怀疑这家伙早有预谋。但是经实际体验,比起站在人群之中拉客叫喊,似乎现在当狗专心算数的确是更好一点的选择。

于是卷毛的男孩在原地消失,现在地面上只剩一只棕黑色毛发的德牧幼崽。萩原研二一下子就笑了起来,蹲下来把小狗抱进怀里,哼着歌用脸蹭了蹭体型尚小、没法摆脱他的“魔爪”的小狗。

小德牧没法控制自己牙痒的本能,轻轻咬他了一下:稍微有点痛,但是力道很小心地没咬破皮,毕竟咬破了就得去医院打针。全部都是毛的脸上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萩原研二就假装自己没感觉到松田阵平的不悦,兴高采烈地抱着他往外走。

他们又站回了那个展板前面。

“小狗算数,小狗算数!”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大声喊了起来,“快来看看吧,小狗算数!算不准赔钱!”

好丢脸,还好自己现在是只狗,松田阵平趴在自己幼驯染的脚边,自欺欺人地用爪子把自己的脸埋起来。萩原研二跟吸引了注意力、停下来的潜在客人聊天,仰着脑袋介绍小狗的名字是“小阵”,然后被小狗踩了一下脚。

“你看,他听见自己名字了所以在打招呼呢!他有点害羞,比较怕人,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摸他哦,除非他自己愿意!”

什么打招呼,什么害羞,松田阵平现在是小狗,没法说话反驳,只能恨恨地再踩幼驯染一脚当作报复。但是由于体型太小,踩上去显然没给幼驯染一点教训,反倒是被萩原研二一把捞起、抱在怀里:“算数结束后可以合影哦!但是他比较害羞,所以我抱着他、我们一起合影可以吗?”

萩原研二对女性绝对有特攻,德牧幼崽臭着张脸想——因为这套说辞成功地说服了所有原本想对德牧幼崽动手动脚的客人,晕头转向地接受了不平等条约,付钱跟小狗玩三次算术题,结束后再一起拍个照。

算术题很简单,第一道题基本都是一位数加减法,可以看得出来客人们开始并不太相信小狗真会算数,只是试着玩玩,叫两声基本就能回答;成功后他们第二道题会难一些,但也还不算离谱,答案小于10就继续叫,大于10了就上按键;第三道题难度高了就按数字。

客人们也是惊喜不断:从小狗会算数,到小狗还会按键盘,再到他们真是装备齐全、按键后还会发出对应的数字音频,最后还可以跟可爱人类幼崽与德牧幼崽合影,这真是绝对划算的买卖!

有时候也会遇到些比较擅长刁难人的客人,比如非要出点太难的题目,逗这对组合玩。松田阵平喜欢较真,蹲坐在那里仔细计算,尾巴都不动了;萩原研二则负责把控难度,遇到太离谱的情况他就还钱:“对不起,姐姐,我们还没学到那么难的题目,小狗算数、算错赔钱,让姐姐失望啦……”

真是好一个可怜的、被坏心眼大人刁难了的小朋友!遇着这种情况,大部分客人往往已经被萌化——难道真有人花钱只是来欺负两只幼崽的吗?这个价位付费合影都很便宜了!还能看小狗做算术呢!于是商量结果是要多拍两张照。

被抱起来的德牧幼崽小爪子搂着人类幼崽的手臂,松田阵平还在惦记着没算出来的那道题目呢,骤然腾空,不甘心地扒拉着幼驯染,汪汪抗议:放他下去!他算出来了!

好吧,好吧,总而言之,虽然有许多突发情况,但是他们的第一次摆摊还是顺利完成。松田阵平表演了一下午的算数小狗总算能够变回来,唯一能安慰他幼小心灵的只有摆摊后的结算阶段——

“我们甚至买完模型还剩下来一些钱耶!”

于是他们火速前往模型店,踮着脚跟老板说拜托您把我们上次请您预留的那个模型拿出来,我们攒够钱、足以把它带回家去了!

“即使一次足够攒够我们买最想要的那款模型的钱?”

好吧,不得不承认,松田阵平还是可耻地犹豫了一下。

面对幼驯染狡猾的紫色眼睛,松田阵平还是义正词严。

“即使一次足够攒够我们买最想要的那款模型的钱。”

End

孙武说:“我见你家猫衔了乌色之虫。”

或许这就是被誉为兵圣之人的实力,只凭一招出其不意,便打得夫差措手不及。

他僵硬地回过头,看了眼上午刚和勾践喵一起在床上扑腾过的奶牛猫。

……不、不会是蟑螂吧?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他已经感觉身上刺挠了起来。

这屋今晚还能睡吗?

俗话说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在看不到的地方已经诞生出了无数的……咳,使君严正澄清:忘川郡没有蟑螂!

现在夫差严肃地板着脸——他毕竟也曾是一国君主,不笑的时候凶得吓人——但是躲在姒鸠浅身后插着腰,让两只小猫尽数坦白。

勾践是蹲着和猫对话的,他背对着夫差,因而对方无法看到他冷若冰霜的样子,鬼一般阴森的气息向眼前可...

勾践是蹲着和猫对话的,他背对着夫差,因而对方无法看到他冷若冰霜的样子,鬼一般阴森的气息向眼前可怜的猫咪扩散,夫差喵努力挺直了身板才忍住不要炸毛:本、本喵叼的是蝉!

勾践喵在它身后试图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是真的喵……碰一碰就会发出叫声……我们在床上玩了一上午喵……

夫差说:“在床上?”

勾践说:“一上午?”

这床果真是不能要了。

夫差喵拿它的身高发誓,真的只叼了一只蝉呀喵!

既然不是蟑螂,夫差从勾践身后大方自信地走出来,继续盘问犯罪猫:“证物呢?”

回答他的是主犯臭脸奶牛猫和从犯大脸蛋灰猫的沉默。

勾践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给了两只猫一个眼神,吓得夫差喵一哆嗦,塌着耳朵立刻服软:吃、吃掉了喵。

跟勾践喵一喵一半分了还觉得嘎嘣脆挺好吃这件事就不要告诉人类了吧……

勾践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吧,这下要找药王讨双份驱虫药了。

住在一起有时候也讨厌这种默契,都不需要回头也不需要对视,两个人就能立刻明确彼此该做点什么。

夫差去孙思邈家买完了药,又去孙武家讨要端午剩下的艾草。

开门的是自家白发苍苍的亚父……夫差被他那用星灵之力幻化出的年轻貌美的脸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你们居然在家里约会啊?!

伍子胥板着脸把晒好的一捆干艾草递过来,又砰地一声关上门:“大人的事情小孩少管。你先管好自家的猫。”

回去的时候他家的笨猫们正被处以重新洗澡之刑,老老实实一起泡在水盆子里。

姒鸠浅已用他往日拾来的薪柴生了火烧了热水,把床铺上的被单枕套全都扯了下来,现在正面无表情地洗着满脸不悦的奶牛猫。

夫差把药放在桌上,又拖过一个板凳坐在他边上,看着两只猫既怕水又怕女鬼一动不动地被他揉搓:“药王说你知道剂量和用法——家里的猫原来都是你在驱虫啊?”

勾践懒得搭理他,这个家里百分之九十五的家务都是他在做,这问的是什么废话。

夫差喵在他手里乖顺到几乎僵硬,甚至不敢喵一声,绿玉色的眼睛可怜巴巴望过来求救。

夫差用眼神表示:不行,这是你贪玩需要付出的代价。

勾践喵是实心小猫,毛打湿了身子也肉乎乎的,试图替它争取减刑:主、主人!是本喵说想尝尝的……不是夫差喵的错!

勾践的手一顿:“你的意思是它那份驱虫药你替它吃?”

湿漉漉的小瘦猫张开胳膊勇敢地挡在差点吓哭的勾践喵前面:一喵做事一喵当!不需要勾践喵替本喵承担……不就是吃药吗,本、本喵才不怕!?

勾践点点头,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又把旁边兑好水温的清水冲它们俩兜头泼下:“洗完去晒太阳,晒干了还要涂外用的驱虫药。”

夫差喵绝望地说你不是女鬼而是魔鬼。

为了不显得自己看起来无所事事,夫差主动承担起给小猫擦水并督促他们去晒干的工作。

其实姒鸠浅洗猫的技术十分出色,用的也是五湖商社上好的猫浴露,夫差用毛巾裹起两个又香又软的湿毛球时看到他正皱着眉给床铺上床单:“要我帮你么?”

“……看好你那只又快逃走的惹事猫。”

夫差说好咧,并抓住奶牛猫命运的后颈:“不许跑。”

夫差喵退求其次,向他打商量:能不能换你来喂药喵?

“有区别吗?”

小猫用半干的脑袋蹭他腿少见地撒娇:其实没有喵,只是我心里会好受些……

夫差乐呵呵地揭掉毛巾把它赶进日头正盛的院子里并拒绝:“不行。因为知道床上有虫子玩了一上午的孤心里不好受。”

毛干得差不多的时候勾践也洗好了换下来的床单,一件件挂在院里的晾衣绳上。

他们家的猫似乎都不太记仇,在太阳下玩闹一会又和夫差亲热了起来,绕着他的腿你追我赶地转着圈。

夫差又问了一遍需要帮忙么?

勾践再次拒绝了他。

夫差喵说根据本喵的分析,他是怕你手一滑把刚洗好的床单掉在地上。

勾践喵说这我知道!就是怕夫差大王帮倒忙的意思喵!

夫差:……

孤也没差劲到那种程度吧?!

他气急败坏地把两只猫拎回屋,抱在腿上摆成方便姒鸠浅喂药的姿势。

一片药片掰成两半,正好给两只猫吃。

夫差喵差点呸呸吐出来,在敏锐地感知到勾践周身那异常的温度差后又乖乖咽了下去。

大概是真的讨厌吃药,勾践喵也跟着咪咪地哀叫,仿佛下一秒又会哭出来。

很意外,它主人会吃这一套,勾践摸摸它圆圆的脑袋:“……涂完药就可以出去玩了。”

真的喵?那、可以带本喵去看小鸟吗?

“让夫差大王带你们去。”

勾践喵不哭也不哼唧了,不解地抬头望向主人:那您呢?

“再用艾草把整个房间熏一遍驱虫,味道会很重,所以你们在外面吃过晚饭再回来吧。”

或许是主人平常都把道理很明白地讲给它听,灰猫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向他道歉:对不起喵……本喵以后不会再和夫差喵一起叼虫子回来吃了。

勾践不说话,只是又摸了摸它的头。

晚上回家时果然勾践已先一步打开了门窗通风,室内仍漂浮着淡淡的烟熏味道,两只小猫敏感地皱了皱鼻子,然后又扭捏地藏了藏身后的东西。

只有人类大大咧咧,直接把包装随意的餐盒怼给自己的同居者。

“……什么?”勾践没有接,但能闻到里面传来香料的气味。

“孤亲手烤的鱼!饕餮居的人吃了都说好。”

虽然很想讽刺一番他没安好心,但月色下吴国人的眼睛实在澄澈,看不出一丝虚假。勾践只好接过……还是热乎的。

然后是勾践喵,两只爪爪捧起用树叶包裹的一些果子。夫差喵躲在它后面,坚持非必要不和女鬼接触原则:这是我们努力找了很久很久的野果,问了宋老师,他说是可以吃喵!很甜的………………………………害你做了一天的家务,辛、辛苦了喵……

勾践蹲下来想摸摸小猫,勾践喵凑上去轻轻蹭了蹭,夫差喵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闭上了眼:要摸就快摸喵!

这个家大概没有什么生物能直白地传达自己的心意,只能笨拙别扭地彼此包容忍受。

勾践又重新站起来把人和猫的慰问品都摆在桌上。

“那么我开动了。”他说。

打大炎队肉鸽打得我崩溃,这日子没法过了,只能去n0划水)

“:”后的大部分是群友,其他的是本人

起因是切片man互换论

换权谋里就是我的心腹就是你的心腹啊

换古风耽美文里这俩就蹲房顶上唠嗑说我家那位大人今天怎么怎么你家大人是不是怎么怎么了然后一拍即合说我就知道他俩有一腿

感觉大破跟周是互损型的主从,大风和寒就是那种少爷管家型的主从,两人被自家大人烦得烦不胜烦就跑去酒楼喝酒,然后碰上了,然后大倒苦水说你家那大人送的什么呀我家大人他妈的这几天食不下咽天天就坐书房里日思夜想的,另一个不甘示弱说我还没问你家大人送什么了我服了这几天寝不安席天天坐在...

感觉大破跟周是互损型的主从,大风和寒就是那种少爷管家型的主从,两人被自家大人烦得烦不胜烦就跑去酒楼喝酒,然后碰上了,然后大倒苦水说你家那大人送的什么呀我家大人他妈的这几天食不下咽天天就坐书房里日思夜想的,另一个不甘示弱说我还没问你家大人送什么了我服了这几天寝不安席天天坐在院子里坐井观天长吁短叹,然后两人酒杯一扔抱头痛哭

两人的信军机要事就烧了,那些黏黏糊糊肉酸骨辣的就留着等着下次碰面跟对方大笑

群友:事后凑一块酸酸地学

:“我要是~死了~你拿这个~出京城~”

:“我要是~死了~你拿这个~面见圣上~”

里面z寒还说着话呢他俩在窗下守着嘀嘀咕咕的,寒一把掀了帘子说爬爬爬

群友:我想看逼宫

我要看寒将军一身冷甲握着长弓箭尖直指龙椅上的皇帝

群友:我要看zc一袭白袍摇着扇子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路过寒就抽走了寒的佩剑

群友:对着老皇帝说您猜猜哪一面上绘了猛虎?

:老皇帝颤颤巍巍随便指了一面

然后将人一剑穿心

群友:衣服不能脏,不好洗,封喉吧

:然后马上把寒拉过来

:寒还没反应过来铁甲上喷了满身血

寒:神经吧

群友:然后俩人一块挥手

:外面俩听墙角的

:进来,收拾一下

两听墙角的:行行行好好好

:最烦断袖

群友:最烦断袖

两收拾的:活爹呀

群友:妈的死断袖啊

这种定位一般都是吐槽役,什么王爷的心腹少爷的管家

群友:对的而且真的很有实力

平时吐槽役很搞笑但是真有事绝对是最强的左膀右臂,这个设定真经典吧。而且两人恋爱这么一谈,一个左膀一个右臂就这么水灵灵地合成了左膀右臂

群友:小周去换了件龙袍,新衣有点不合身,扯着袖子转头对着还在卸甲的寒说我早说了洒扫婆子的钱能省吧

寒:您的计算真是完美无缺啊

然后大胆怎么给皇帝不合身的龙袍

破羽残竹即刻问斩!

大风指指里面说叫你

大破说我叫破竹残羽,破羽残竹谁不认识

大风:还能这样吗,那我是不是也得取个名,琴伴着风声怎么样

群友2:大破:省下来的钱能给我涨工资吗

zc说肯定要给破羽残竹涨工资,可你不是破竹残羽吗

群友:我们饷金都发给破羽残竹的

大风一看算了算了我还是就叫风伴着琴声吧挺好的

群友:收回破竹残羽自由进出内殿权!

收回破竹残羽言论传播权!

现代双总裁pa估计这两人西装里就穿着“心腹”和“大患”

群友2:正面:老板心腹

背面:大患

群友:我想看帅的,比如说抵御外敌

:新皇邻国不承认,寒在朝堂上抱拳自请领三千精兵只取对面将领首级

周就坐龙椅上瞧着他,觉得这距离有些远了。

群友:语气波澜不惊地说爱卿如此英勇,当赏

:朕便赏你三千护卫军

划给寒当私兵吗

群友:对的

寒家军

群友:铁寒寒

从此以后你就不用那劳什子虎符了。

米勒寒蓦然抬头,周的眼神就像在这么说。

群友:然后颔首一字一句地道臣谢主隆恩

群友: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啊

然后朝臣尖叫此起彼伏“陛下万万不可啊”

然后他俩只管着看对方

群友:三天之内寒驱马驶离京城

带着三千精兵

群友:这是zc刺出的一把利剑

这把剑直直划破邻国边疆,像裁开一匹布

群友:响起破空的嗡鸣

直接震彻天下

寒在战场上于百里之外一箭直取敌方将领首级

群友:最终凯旋归来!直直闯入早朝朝堂,捧着一个木盒,上面刻着隐隐的龙纹,黄绸布被干涸的血液染成褐色,寒还喘着气

臣,参见陛下

群友:抱手和zc对视:此行不负君恩!

全场静默

感觉是之前周给他寒家军兵符的那个盒子,他拿来装了敌方将领首级

周朗声大笑,大步走下龙椅,接过那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朝臣看

群友:自知边境多特产,爱卿此行果真带来一份厚礼

于国亦是重礼!

把盒子还给寒后淡笑着环视一圈,说,诸位爱卿觉得如何呀

群友:再无人觉得逼宫一事不合情理

他又问:此份回礼,够不够出征时我赏的那一支军?

群友:笋干笑着拍手说定是够了!

笋干来真的太对味了

这个冲击太厉害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怎么皇帝把将军拉走了,还拉回宫了

群友:感觉龙会是镇守边疆多年的大将,狼是站在他旁边显得有点瘦弱的军师,话本会说此人智多近妖

我还以为狼会是工部的,但这个更帅

群友:这个好,军机大臣啊

财政大臣啊

群友3:兼职一下工部造火器

群友:笋干是什么呢

御史?

群友:好!出口成章风采灼灼!

群友3:还能在底下的人想上折子的时候拿笏板打人?还能喊想撞柱子是吧来往这转

群友:应该是扔对面脸上

可能是上朝的时候有人提莫名其妙的政见,然后笋干笑眯眯的一把把笏板拍人脑袋上了。要撞柱子就把人往边上一拍,尼玛跟打球似的

群友:拿来扇人对板子不好

:弄一个费钱啊

群友3:皇上赐个铁的吧

群友:我们开国大臣一生心血都用来支持皇帝事业了

:没钱啊!

笋干说不妨事我摸了几把破铜烂铁,自己铸一个,牢周你同意就行。周说卧槽哥们你给我想完了而且这么好用那我必同意的呀。

群友:寒说嘴这么臭容易早死,周笑嘻嘻地说我死了你来给我陪葬

然后第二天

大破:我~死~了~你~来~给~我~陪~葬~

陛下和将军又在上朝的时候斗嘴,众臣:不,不对吧

有人操作民间话本想搞臭寒将军名声,说他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是偷偷钦慕皇帝,断袖呐!

周:(挥舞话本)哥们哥们他们说你暗恋我真的假的哥们哥们

还有一点国号小讨论

群友:周老师国号改叫什么呢

群友3:不行我刚刚脑子里划过一个

:大连

群主:。。。大连

群友:保定

群友4:大周,小连人

群友3:大连开国皇帝

summary:愚者先生决意续订女士审美

又名克姥姥进大观园

末日后小克马甲全掉背景三人cb向

起身,行礼,告辞,青铜椅的人影很快一个接一个消失,最终只剩下三个在灰雾中朦朦胧胧的影子,坐在长桌侧面的两位对视一眼,又重新将目光转向最上首。

愚...世界先生似乎有些苦恼?

观众少女仔细看了看对方此时的神情,年轻的神灵散会后的姿态一下回到了平日里的随和样子,此时终于不再端着上位者的沉稳,于是她默默在心里变了个称呼。需要单独讨论交流,说明这件事情应该相当重要,但特意等到塔罗会结束后才将我们留下,唔,看来是一些私事?正义小姐眼眸一转,发现长桌对面的星......

观众少女仔细看了看对方此时的神情,年轻的神灵散会后的姿态一下回到了平日里的随和样子,此时终于不再端着上位者的沉稳,于是她默默在心里变了个称呼。需要单独讨论交流,说明这件事情应该相当重要,但特意等到塔罗会结束后才将我们留下,唔,看来是一些私事?正义小姐眼眸一转,发现长桌对面的星星先生已经凌危正坐起来,自己便也直了直脊背。

“克莱恩,你的人性又出什么问题了吗?需要我们做什么?”

“不,不用担心——为什么第一反应是人性,还是又?”

星星先生耸耸肩,发现这个动作在灰雾的隔绝下表现得并不真切后又改成了摊手。

“正义,你的主治心理医生;我,你的专业陪聊树洞。除了你的人性问题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问题需要我们俩一起坐在这里,哦,商量任务配合除外。”

愚者先生试图瞪他一眼,却意识到眼刀的威力被灰雾大大削弱,本就不美丽的心情更加沮丧了。愚者先生纠结,愚者先生苦恼,愚者先生郁闷得看自己的灰雾都不顺眼起来,祂一挥手散去了青铜长桌区域的灰雾,于是烦恼的神明也跟着消失了,只留下一位名为克莱恩的烦恼先生和他两位绿眼睛的好友。

“是这样的,”克莱恩清了清喉咙,“我有一个朋友。”

“哦,你有一个朋友。”

伦纳德用吟诵诗句的深情嗓音重复道,成功换来两位好友的第二记眼刀和一声轻笑。

“别打岔!总之,我的那个朋友,最近面临一些,嗯,家庭方面的问题。”

“奥黛丽小姐怎么连你也......”克莱恩彻底蔫了下来,有些自暴自弃地捂住脸。“好吧,这确实也和那次下午茶有关。是这样的——你们知道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什么生日礼物吗?”

“梅丽莎?”伦纳德提问。

“小莫雷蒂小姐。”奥黛丽指正。

于是诗人一脸了然地将背重新靠回了座位上,隔了几秒又茫然问道:“可为什么是我们?我是说,在审判和魔术师也在贝克兰德,我并不觉得我会比两位女士更了解这些风向。”

克莱恩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疑问。大约是觉得宏伟的巨人宫殿与小女孩的生日礼物之间过于违和,又或许是因为刚刚提起了下午茶的话题,当然,也可能只是伟大的灵界主宰需要甜品来一解愁肠,他伸出指节敲了敲桌面,恢宏的居所瞬间如沙般散去,眨眼间三人就坐在了一张铺着印花桌布的小圆桌旁,三层托盘上挤满了装饰着奶油和水果的点心。伦纳德以不眠者的听力发誓,他甚至听到了不知从何出传来的鸟鸣。身为主人的克莱恩一点也没客气,他伸手从最顶层的盘子上拈走一块镶嵌着草莓的小蛋糕,咬过一口之后满足地眯起眼睛,懒洋洋地融化在单人沙发里。

“首先是奥黛丽小姐,”灵界主宰晃动从斗篷下流出的一根触手,“道恩时期的日子你们也知道,上流社会的艺术鉴赏类课程我也曾经历过,我想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一位前贵族小姐的品味。而且前几天的下午茶你刚刚和小混蛋近距离接触过,对她的心理状态有一定把握。”

“至于你,”克莱恩撇了绿眼睛的诗人一眼,坦然道,“你长着一张看起来就很会讨女孩子欢心的脸。”

噗,奥黛丽捂住嘴,努力将目光自然地转移到桌面的托盘上,她不用观众的能力都能感受到伦纳德先生如有实质的谴责目光在来回巡视,于是贴心的女士决定先为自己挑一块小番茄三明治缓解气氛。

“克莱恩先生,你为什么不尝试直接占卜呢?‘最适合小莫雷蒂小姐的生日礼物’,这个指向应该不会有错。”

克莱恩叹了口气,一口咬掉了蛋糕顶上最完整的那颗草莓。

“‘最适合’跟‘最想要’是两回事,如果我用这个句子占卜,结果多半是更多的习题册、护身符和符咒,但这些我平时也经常送她——”

“等会,”伦纳德打断道,“符咒?”

克莱恩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对啊,符咒。怎么了?”

好极了,红手套高级执事心如死灰地想,一大堆旧日级别的符咒,和一只正在学习神秘学的人类幼崽,他决定回去后就立刻把金斯特街划入值夜者重点巡逻范围......不,还是亲自去定期排查吧,他可不希望有哪位值夜者被理所当然地把祭坛端上饭桌的某个家庭震碎三观。

“而关于‘最想要’的礼物,我只能说占卜不是读心,占卜家不可能回答这种主观性极强的问题,与其依靠我的占卜,还不如相信奥黛丽小姐的观察。”

“我已经有在尽力了......你们知道吗,哦你们不知道——小混蛋上次的生日礼物就是我的一只灵之虫,结果最后我被梅丽莎狠狠地骂了一顿。”

上次?伦纳德挑高眉头,“去年?末日前最后一年那次?”

“对,一只被我捏成黑猫外表的灵之虫,小混蛋可喜欢它了,还给它取名叫小黑。”

克莱恩从虚空中拉出两杯红茶和一杯黑咖啡,然后端起其中加了柠檬片的那杯,“那时候我很忙,非常忙,状态也不好,甚至不能分太多心去照顾他们,而那只灵之虫有序列四的力量,除了作为礼物之外也算是一道保险。”

“哦,”伦纳德还是有些不解,“所以你为什么会被骂?”

和有些毛燥的诗人不同,奥黛丽已经从克莱恩的描述中明白了什么,她也拿起自己那杯红茶抿了一口,无奈地看向正纠结地摩挲瓷杯边缘的青年。

两双绿眼睛面面相觑。

“莫雷蒂小姐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这是委婉的观众小姐。

“糟糕透顶。”这是直接的诗人先生。

“不是,其实我也有考虑照顾小孩的心情的,我甚至把它爆炸时的烟雾给设定成了粉红色!”

克莱恩试图为自己争辩两句,但很快又在同伴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你们有什么建议吗?”灵界主宰满怀期待地发问道。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源堡,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一丝尴尬。

“克莱恩先生,我最近一直在处理外神遗留的污染问题,很久没回贝克兰德了......”

不聊工作还好,这下三个人都满面愁容了。

俗话说女士的心思就像海底的针一样难以捉摸,俗话又说三个普通人加起来比一个聪明人要更有用,这会儿三个神秘世界的大人物正对着一位小女孩的生日礼物郁郁寡欢,克莱恩突然觉得后一句谚语的可靠程度存疑起来,不然他们怎么半天都讨论不出个所以然?

“我觉得,比起在这里讨论,还是去实地考察比较好一些。”奥黛丽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提出了这个建议,“毕竟很多东西只有亲自感受过才能深刻了解,就像住在宫殿里的贵族不可能与贫民共情一样——唔,这个比喻可能不太好——总之,我认为挑选生日礼物也一样,只有亲自去看过才知道那些是最好、最适合莫雷蒂小姐的。当然,如果克莱恩先生实在没有空的话,我相信就算你直接去问她本人想要什么礼物她也不会生气的。”

触手微微摇晃,触手的尖端卷了卷,触手突然大幅度地甩了一下又很快收拢起来,它们窸窸窣窣地从斗篷的缝隙钻了回去,咔,克莱恩将瓷杯放回桌面,身体前倾,双手合拢抵在下巴上。

“星星先生,正义小姐,我想委托你们一个任务。”

愚者先生深吸一口气,“我想请你们陪我去一趟贝克兰德的百货商店——我需要一些必要的参考。”

耳目聪慧的观众对这个请求已经有所预料,她也放下自己的那个茶杯,有模有样地正了正坐姿,让嗓音故作庄重:“当然,我的荣幸,愚者先生。”

局势是二对一,只剩在场唯一的公务员还在坚守岗位了,伦纳德被两位友人亮晶晶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克莱恩,红手套那边......”

“停一停,我说停一停,”伦纳德举双手投降,“我去,我去总行了吧,明天我就给自己批个假条——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来?”

——————

肯定又是哪位老乡的杰作,克莱恩无奈地想着,他伸手去触碰地图上那些不安分的字母,过分活泼的彩光几乎要把诡秘之主的眼睛闪花,连带着牌子角落里注明工艺专利权的小字也在组成视网膜的灵之虫上挥之不去,于是他只好抬起头去瞪天花板。谢天谢地,旧日遗民还没有把世界的科技树点得太歪,起码头顶的枝形吊灯与自己沉睡前相比并无什么本质的不同——

“那吊灯好像是隔壁那群蒸汽之心最近做出来的玩意,说是最新发明,但我估摸着跟你那些故人脱不开关系,”伦纳德看友人似乎正对着天花板上垂吊的繁复灯具出神,便顺口解释道,“既不需要换蜡烛也不需要点煤气,倒是有点像你梦里那些方便的电灯,但原理上似乎除了电啊磁啊之外还掺了点神秘学因素,所以凡是要使用这些灯具的场所都要到教堂这走一遍审批。”

“所以呢?”克莱恩对那群老乡的整活兴味盎然,“结论是什么?”

伦纳德挠挠头,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竟变得有些呲牙咧嘴起来。

“结论是我没看懂。机械之心对这些东西的设计手稿在各家教会里都是公开的,但也跟加密文件没什么两样,反正除了他们自己人谁也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繁琐的计算过程。”

“比起有关工业设计的伟大学术讨论,我想我们眼下还有更加紧迫的事项需要解决,”奥黛丽轻咳两声,拉回男士们的注意力,“克莱恩先生,请问你大致的预算是多少?这决定了我们大概的选择区间,如果预算充足我们甚至可以考虑定制服务...”

哦,预算,闪闪发光的金镑和油墨味的纸钞,黑面包的价格是一便士一磅,八磅十六条的黑面包便是兄妹俩半个星期的全部口粮。虽然记忆中那些平和的日子已经久远得像是上个纪元的传说,但兀自从脑中回闪过的画面还是让克莱恩忍不住勾起嘴角,而一旁的黑夜高级执事甚至笑得比他还夸张。

“说起这个,有一个问题我已经好奇很久了,克莱恩,你现在的钱都是哪来的?”

愚者先生突然觉得这位工资津贴福利补助一应俱全的官方人士笑得有些太扎眼了,只见这位红手套伸出胳膊比划了两下,像极了偷盗者途径非凡者的标准起手式,“不会真是从愚者教会的捐赠箱里拿的吧,还是说你直接从太阳那走的公费账本?”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克莱恩撇了撇嘴角,手杖杵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也知道那些都是教会的运转资金,是公账哦,要是真从捐款箱里拿钱,你让小太阳怎么平账?‘本周支出:杂役雇佣费共计三十镑五苏勒,圣餐材料费及加工费共计八十九镑,非凡材料报销费用共计五镑八便士,外加愚者先生的下午茶费共计十五苏勒三便士’?”

奥黛丽捂住嘴,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克莱恩先生,你真的每周只有十五苏勒零花钱吗?”

“十五苏勒的购买力可是很强的!要知道一条当天捞上来的鲜鱼也只要五便士......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总之,我刚刚搜刮了鸢尾花旅馆的收银台,还倒空了全自动许愿机里剩下的零钱,不得不说发展乌托邦作为旅游业真是正确的决定,反正今天的正常预算肯定是够的......”

正常预算啊,绿眼睛们快速交换了下眼神,瞬间在无声交流中达成了共识,两人一个挽住主的左胳膊,一个搭上主的右肩膀,夹着他们满面愁容的友人抬腿就往大门外走,全然不理会中间那位的虚弱挣扎。

“走吧,克莱恩先生,我们换个地方看看!”

“没错,换地图,这种连告示板都看不清的商场一看就不行!”

“你们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好的这里是全贝克兰德最好的购物中心呢!”

灵界主宰无力地蹬了蹬腿,可惜即使到了旧日位格诡三家的身板依旧不见长进,在纯粹的力量上比起魔狼和巨龙那更是如同一只能随意摆布的人偶,于是他很快就自暴自弃地蔫搭下来,任凭友人拉着自己不知要上哪去闹腾,颇有一种听天由命的坦荡,只剩嘴上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鸢尾花的进账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而且梅林的许愿费早就涨价了,你们不用这么夸张......”

“哇哦,进账不错,一星期有整整十五苏勒零花钱。”诗人先生复读道,夸张的音调几乎让克莱恩想抄起手杖给他的小腿来上一下。

“不用担心,克莱恩先生,除了这种商场之外还是有很多不错的店铺的,”观众小姐温和地出声安抚,“生日礼物最重要的是心意而非价格,不如先到我常去的几家店里看看如何?定价实惠,质量也挺好,一定有适合莫雷蒂小姐的一份......”

比旧日的抗议更快到达的是路边的马车,大约是神通广大的观众始终在向四周发散着某种心理暗示,也可能是魔狼自觉为他们附上了些隐秘效果,路人和马车夫竟都对三人混乱的移动方式视若无睹,两位大阿卡纳架起他们的主团吧团吧嘿咻一声塞进车厢,随后自己也跳了上去。

“去希尔斯顿区。”奥黛丽出声宣告了他们的目的地,语气中似乎还隐隐带着一丝期待和笑意。

“这件怎么样?”

克莱恩举起手中的衣架示意,裙边上精致的蕾丝在店内的打光下纹路流转,素雅的白裙此时看着竟让人有点移不开眼。

“唔,这种布料在这个时节穿还算合适,不过款式嘛......”

奥黛丽饶有兴致地上前抚摸裙边,光滑的料子便如流水般顺着指尖的间隙垂落下来。

“这样的花纹对于莫雷蒂小姐来说会不会过于文静了一点?印象里她是个挺活泼的孩子,说不定更加大胆一些的纹样比较适合她。”

“先不说花纹怎么样,我觉得颜色的问题更大,”伦纳德从背后凑了过来,摸着下巴来回打量,“我记得你家那位小淑女可是闹腾得很,上次我去你家,还没进门就看到她和梅丽莎一起蹲在院子里搭秋千,脸上的灰简直比我的靴子底还厚,白裙子真能在她身上好好地穿够一上午?”

克莱恩哽住了,他稍稍回忆了一会,然后毅然决然地把那条裙子挂了回去。

本应作为审美向导的巨龙小姐在看到店内成排的展示架后便进入到了半罢工状态,轻哼着歌站在衣橱前一件件地欣赏当季的最新款式,只在克莱恩主动拿着衣裙过来时提点几声,完全将选择权交由克莱恩自己处理。

“世界先生,莫雷蒂小姐想要收到的是‘你’的礼物,当然还得由你亲自挑选,”金发碧眼的女士笑意盈盈地推着他的肩来到满满当当的橱窗前,明明是一副无可挑剔的淑女微笑,克莱恩却硬是从中看出几分善意的促狭和怀念来。“而且,我也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啦,你得允许女士在时尚面前拥有自由活动的权利!”

于是愚者先生只好把自己也埋进衣服堆里,边悄悄用梦境占卜回忆他曾经阅读过的所有《女士审美》,边以自己的眼光从中扒拉翻找。陪同女士逛街是一项实打实的力气活,为女士挑选礼物更是一种需要相当勇气的技术挑战,克莱恩麻木地重复着将衣裙从衣架上拿下又挂回的机械性动作,不曾重复过的各种繁复花纹和布料颜色让他有些头脑发晕,几乎要错觉眼前的橱窗是什么门途径的非凡物品,不然奥黛丽怎么总能从里面翻出一两条未曾见过的全新款式?而且伦纳德这小子还老在一旁捣乱,更气人的是他的品味竟然都还很不错!

“克莱恩!来来来,试试这个,我看教会里那些女性文职人员之间似乎还挺流行的!”

愚者先生咬牙切齿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很快从上面摘下一只带发夹的小型网纱礼帽,刚要出声戳对方两句,却被帽沿上几只精致的暗红色布艺花朵吸引了注意。

“工艺还挺好......伦纳德,你哪找到的这东西?”

诗人先生正忙着拿他当模特,手里捏着一只与那顶小礼帽有着同款花式的金属领夹在对方领口比比划划,闻言后随手往角落里一指,克莱恩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大型的木制展柜被分成了无数的小格,每个格子里都是一件小巧而不失美感的饰品。

说是饰品也不对,克莱恩想,这些更像是某种工艺精良的玩具,模仿着橱窗里那些金贵的奢侈品的样子制作的替代物。

“发夹吗,嗯,比起裙子这种主观审美很强的衣物,亮晶晶的小东西确实更容易被小孩子接受...”

奥黛丽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边,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伸手接过那只装饰价值大于实用价值的发夹礼帽。刺绣部分用的线与绒面的帽沿不同,凸起的花纹轻轻一按便会在指腹上留下浅浅的印子,于是观众小姐拥有了一朵花期为半分钟的指尖玫瑰。

“贵族的衣物和饰品几乎都是请时下最炙手可热的设计师私人订制,那时我甚至从不会在外人面前反复穿着同一件衣物——那会让其他人怀疑霍尔家出现了严重的财政危机。”

帽沿上暗红的花朵与指尖上的淡红压痕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对称,观众小姐摩挲着那朵不会凋零的花,恍然觉得自己在抚摸一面奇特的镜子,“而我的父亲,亲爱的霍尔伯爵,却偶尔会在回到家中时为我带来些与之类似的不那么贵族的小玩意:有时是一根用淡金色细绳串起来的手链,五颜六色不知材质的珠子在互相碰撞摩擦时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有时则是一只嵌着小水钻的戒指,表面那层银色的涂料很快就会在把玩中褪去,露出底下灰黑的铁芯。”

“啊,当然不是说他有去街角巷子的杂货铺里转悠的兴致,那些都是想要与霍尔家结交的商人们带来的一部分商品样本,偶尔有这样的物品出现在其中,父亲就会带回家当做我的玩具......我还挺喜欢的,想必莫雷蒂小姐也不会拒绝一顶漂亮又方便的小礼帽吧。”

克莱恩与伦纳德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停止了嘻嘻哈哈的打闹。自从正义留下那个虚拟人格离开家起,已经过了多久了?克莱恩忍不住侧头去看她的表情,却没能看出刚刚话语中透露出的那点落寞。一名合格的观众自然能完美地掩饰自己真正的情绪,但这种感觉克莱恩实在太过熟悉,以至于他自己都快要对这不时会笼罩下来的莫名的寒意习以为常。

但奥黛丽本可以不用步入这场反复无常的冬天,克莱恩想,这里有他们这些旧日遗民就已经够冷了——她本可以不用感受这些雪的。人性和理性都告诉我这时候该说点什么了,说点温暖而真挚的坦白告诉她不是一个人,说点冒着傻气的无厘头蠢话捱过这些寒风,说点......

“奥黛丽,不知我是否有幸再次邀请你参加金斯特街这个周末的下午茶?”

克莱恩温和地说道,他回忆着当年礼仪老师所指导的那些动作,摘下头顶的礼帽微微欠身,如同每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鲁恩绅士那样。

如果你已经没法再回到那个家——

“莫雷蒂们都很欢迎你,奥黛丽,我们都期待能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到你的身影。”

金斯特街二十六号始终欢迎你,就像莫雷蒂们当初欢迎我那样。

观众小姐对这份突如其来的邀请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或许对一位高序列观众来说本就不可能存在什么值得惊讶的情况,他们总能比其本人先一步预见对话的流向,在疑问尚未被提出时便预备好了自己的抉择。但即便如此,奥黛丽还是乐于假意做出斟酌的样子,她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了眼前这位绅士一番,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我可要好好准备给两位莫雷蒂小姐的见面礼了——”

奥黛丽轻巧地捧起那只小礼帽发卡,对着发出邀请的主人家眨眨眼,“亲爱的小莫雷蒂小姐肯定不会拒绝多一只漂亮帽子的,不是吗?”

克莱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艰难地举起手试图提醒:“我以为,那是我要送小侄女的生日礼物备选案......”

“克莱恩,你侄女要的是‘你’挑的礼物,”伦纳德幸灾乐祸,“而那小礼帽是我找到的,可不能算数。顺带一提,这家店已经快被你们翻得底朝天了。”

愚者先生的脸看上去快要开始抽搐了,“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们该换个地方继续执行您的任务了,尊敬的愚者先生。”奥黛丽语气轻快地补充道,“不过我所熟悉的店家已经被我们逛了个遍,所以伦纳德先生,这次就由你来带路怎么样?”

“你确定是这?”

“当然,看到那个招牌没?我相信自己的视力还不至于在这种距离上出错。”

伦纳德摆摆手,表情相当自信。视力同样出类拔萃的观众小姐对着招牌吐字清晰地念出声:“贝克兰德工业发展与居家生活互促协会一号门店。”

克莱恩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麻木了,他指了指牌子,又指指自己,“工业发展与居家生活。”

伦纳德耸了耸肩,“互促协会一号门店。克莱恩你这是什么表情,这里好歹也算蒸汽教会在贝克兰德仅剩的几个联络点之一,里面卖的东西都可实用了。”

“首先,这里是蒸汽教会的联络点,”克莱恩干巴巴地说道,“其次,我们要在这里给我侄女挑生日礼物。”

伦纳德不明所以地看了友人一眼,“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问题。”

“走吧走吧,相信我,你会喜欢这里的!”

伦纳德一马当先推开木门,奥黛丽好奇地紧随其后跨过门槛,不知是不是蒸汽教会的非凡者在门口设置了什么神秘学效果,又或者是单纯地在设计建筑图纸时利用了光影结构,门板两次开合间克莱恩仅用肉眼竟完全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况,甚至透过窗户的玻璃也只能看到里面一点模糊的影子,倒是窗棱的样式给了他一种奇妙的熟悉感,但眼下重要的显然不是这些小问题。

愚者先生叹了口气,跟在两人身后慢悠悠地再次撑开门板,带弹簧的合页似乎已经上了年头,在他的动作下吱呀着附和悬在门框上叮当作响的门铃,克莱恩还没来得及思考蒸汽教会那群手脚利落的工匠为何没让这可怜的大门提前退休,就差点被门口高高堆起的杂物迎面碰个满脸灰尘。

“克莱恩,这边!”

被叫到名字的绅士揉着鼻子看过去,刚准备念叨几声,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突兀愣住了,小小的抱怨也生生散在了嗓子眼里。

一间杂货铺,那种他再熟悉不过的,即使在那遥远的过去也快要化为历史的杂货铺,克莱恩几乎要错以为自己闻到了某种清凉又甜腻的糖精味,破旧的老式冰柜总有些关不稳,于是那甜味便合着水汽从缝隙间溢出,勾引每个在夏日从店门前无精打采路过的行人——

“怎么样,惊喜吗?”

冰棒的气味消失了。

克莱恩如梦初醒,他神色复杂地看向面前得意洋洋的老友,同样的两人,同样的的台词,但克莱恩却没了当初廷根时那会在心中悄悄诋毁同事的心思,他深吸一口气,这回再没产生冰柜一类的错觉,但老旧木头的气味和隐隐约约的霉味依然顺着吐息混入五脏六腑,仿佛他也成了这片空间的一部分,又或者他从未离开过那段时光。

不,还是有些不同的。

“负责打理这个联络点的机械之心是位旧日移民?可是我没感应到附近有其他人的心灵岛屿,唔,看来刚巧赶上这位不在啊。”

奥黛丽已经先一步在店内轻快地逛起来,她弯下腰与一只瓷制小猫对视,那只三花猫正叼着金币向她招手,正面看上去憨态可掬,只是不知为何身后却毫无违和地接上了一条蛇的尾巴。

“二分之一招财猫,是这么念吧,克莱恩先生?”

伦纳德抢在克莱恩之前打了个响指,仿佛他才是在座对那段遗落的历史最了解的一位,“完美的发音,而且据我所知那只小雕塑好像附了点命运途径的力量,是真正意义上的招财猫......”

比起之前在服装店中焦头烂额的反复试错,现在三人几乎能说是漫无目的地闲逛了。每当有人从墙角的挂钩上、房梁垂下的吊篮内、木制货架的底层乃至于沉重的壁橱中拿出一两件让克莱恩或怀念或哭笑不得的制品时,伦纳德便会用吟诵祷词般的语气流利地讲解起来,有时甚至还会配上一两个有关这件非凡物品的使用趣事,仿佛黑夜家的魔狼才是这家店铺的金牌销售员,又或者他这土生土长的鲁恩人也成了旧日纪元博物馆的最佳向导。

这些东西有的让克莱恩倍感熟悉,但细微之处却又融合了点怪异的神秘学因素,让克莱恩在新奇中带了点好笑,比如那只二分之一招财猫;而有的则是在旧日形象的基础上进行了大幅度魔改,以至于让他甚至不敢一眼确认其真身,比如手里的这件——

“道理我都懂,”克莱恩提起那双拖鞋,粉色表面上用白色绒线勾勒出了一只卡通猫咪的形状,“但为什么是拖鞋?”

伦纳德熟门熟路地伸手按了三下脚跟的部分,毛茸茸的触感立刻从克莱恩手里消失了,愚者先生转过头,卡通白猫猫正在货架另一端的挂钩上冲他微笑。

“连碰三下脚跟就能传送的鞋子,这不是你们的经典童话吗克莱恩?”

制作这双鞋的老乡绝对是个广x人,克莱恩嘴角抽搐着想,边在心里吐槽上辈子听过的拖鞋传说,边为那份成为鞋底的学徒特性表示默哀。但是在此之前......

“伦纳德,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刚刚还滔滔不绝的魔狼像被自己呛到一样咳了两声,他心虚地看了一眼老友,又向奥黛丽的方向投去求助的眼神,可惜观众小姐似乎打定主意要在今天贯彻自身序列的扮演格言,于是伦纳德只好纠结地转回身,他迎着克莱恩的目光伸手把那双猫咪拖鞋重新薅下来,如同想分散注意力般拿在手里掰扯。

“嗯。”

“我和他们的高层交接材料,碰巧来的人是个旧日移民......”

“啊。”

“他看到我桌上的诗歌废稿和墨水瓶,突然开始向我推销他的新品清洁剂,说是效果绝佳童叟无欺......”

“哦......大概可以想象到你桌面的惨烈战况。”

“我寻思着反正也不贵,就买了一瓶,没想到真的很好用!后来再找到他就知道了这家店,额,总之因为教会的合作关系和业务关系比较频繁,我就对这里熟了起来......”

“梅丽莎不知道?还是没跟我说?”

“她知道的!——好吧,其实是我拜托她先别告诉你有这家店的。”

伦纳德终于放过了那双可怜的拖鞋,他抬起头紧盯着友人的眼睛,克莱恩恍惚间几乎错觉自己在与一头狼对视。

言语如水般倾泻而出,伦纳德的解释越说越流畅,语气里带着的忧虑也愈发浓稠,好像堂堂诡秘之主受了天大的委屈,而自己则是唯一为之申冤的审判员,挥着法锤横冲直撞,试图他身上过于沉重的某些事物砸成齑粉——

“在今天之前你已经多久没真正休息过了,又或者在这里的也只是你的无数秘偶与分身之一,而你本人依旧在星界注视着屏障外的无尽虚空?”

可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委屈和冤案,这里只有一位诡秘之主,一位永远伟大、永远仁爱、永远光辉的救主,而救主不曾疲惫。

“我只是希望你能稍微休息一会,能拥有一段全然放松、甚至于无所事事的时光,哪怕事后你也许会将之评价为无趣。”

“克莱恩,你喜欢这里吗?”

但一想到这是伦纳德,好像又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首先,是的,你的猜测不错,这里的我确实只是个秘偶,而本体今天也依然在星界填补屏障的空缺,这是我作为旧日不可推卸的职责。”面对魔狼失落的目光,愚者先生勾起嘴角,“但这并不代表我的本体意识不在这里。维护屏障只是需要旧日的能量而非意识,所以偶尔的偶尔,我也想给自己放个假。”

“其次,这里挺不错的,但是伦纳德,我想你忘了一件事。”

高级执事发出疑惑的鼻音,克莱恩无奈地摇摇头,“今天的任务是为我的侄女挑礼物,而不是我,明白了吗?而且梅丽莎说过的,”他伸出两根食指,在诗人先生的鼻子前比了个小小的叉,“绝对,禁止,非凡物品!”

而这件屋子里就没有不涉及非凡的东西!

伦纳德呆若木鸡,伦纳德大惊失色,伦纳德眼神飘忽,伦纳德垂头丧气,沮丧的样子让克莱恩几乎在他身后幻视出一条垂下的尾巴。

愚者先生觉得自己旧日级的小丑能力都快忍不住笑意了,可为什么要忍呢?只有面对敌人才需要摆出捉摸不透的扑克脸,而此刻他眼前只有一匹傻乎乎的、正为自己没能找对时机而懊悔的魔狼,只是克莱恩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适合配上夸张的大笑,那会让原本温和的话语变得更像嘲讽,于是他只好努力让自己颤抖的嗓音显得平稳。

“最后,伦纳德,”克莱恩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绿眼睛和褐眼睛重新对视在一起。“我从不认为与你们相处的时光是无趣的,此后也绝不会做出这种评价。哪怕只是一起站在商场里研究路牌,在壁橱里一起被衣服淹没,甚至像现在这样游手好闲地对着货架上的商品评头论足也好,哪怕今天并不能实现出门前预订的目标——”

“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女士先生们,”克莱恩微笑着扶正自己的礼帽,“一直以来辛苦你们了,以及,谢谢。”

奥黛丽收到一个包裹。

今天天气清朗,新鲜的阳光敞开的窗户涌入,将指尖和牛皮纸一同染成金色,奥黛丽手脚沉稳地拆开外层并不厚重的包装,一张明信片和一个小巧的礼盒映入她眼中。是间海郡,见多识广的正义女士一眼便认出了图上的景色来自于何处,她将明信片翻转过来,墨水似乎是最近那种加了亮粉的流行款式,一半工整一半稚嫩的钢笔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献上谢意与诚挚的问候,爱您——奇迹魔术师梅林和他最可爱的小助手。”

奥黛丽站起身,她打开一只放在橱柜中的皮箱,里面满满当当地盛满了或雪白或泛黄的纸张,依照特征各异的字迹为标准被分门别类地分开摆放,奥黛丽轻快地抽出其中一叠,将明信片数着日期夹了进去,然后才回到桌前,打开那只小小的礼盒。一串手链,手工制作的贝壳手链,饱满而形状各异的贝壳们被以一种富有规律感的方式串在一起,只是穿孔处的边缘并未被很好的打磨光滑,显然制作者的手工还有待改进。

“什么嘛,世界先生的眼光明明就很不错......”

奥黛丽鼓鼓脸颊,又笑起来。她拿起那条贝壳手链,小心翼翼地戴到了左手腕上。

*此文为给九幽老师的合志稿解禁

(踹飞棺材板)(坐起)(扔出解禁稿)(盖上棺材板)

撸猫请敲两次门

大家都能变小动物的世界观。

苏黎世的太阳算不得烈,好容易隔着玻璃窗投进来,还得奋力挤过薄薄的纱帘。酒店的设计师估计是日耳曼人,锋利的线条和冷沉的色调哪怕在会议室墙上色彩艳丽的横幅映衬下也弥散出一股凉意。

方士谦上楼时撞上楼上的俄罗斯队开完发布会回来,有几个年纪轻的小队员这段日子已经累得维持不住人型,刚进酒店就变成什么西伯利亚金渐层西伯利亚大仓鼠的,被他们队长连拖带踹赶进电梯。看上去下一趟还要等好久,方士谦毫不犹豫,扭头就上了楼梯。

中国队的大白缅因脚步如飞,一路从各国国家队大大...

中国队的大白缅因脚步如飞,一路从各国国家队大大小小飞禽走兽里穿过,不时闪避一些习性独特的他国选手。譬如和楼梯边线一个颜色,溜边缓慢上楼的加拿大队蝮蛇刺客。

也不知道是官方的意思还是各国国内赛季的冲突,世邀赛的赛程又快又满,每天睁眼闭眼通通都是一连串记不清的对手账号名字以及各式各样见或未见的打法。没几天下来,整家酒店除了随队工作人员基本上看不见人,直接进入动物大狂欢时代。

午休就是这样诞生的。

国家队的午休总是五颜六色的。

或者说,没有半点人样的。

方士谦轻手轻脚推开门的时候,只有栖在衣帽架上的孔雀有闲心冲他摆了一下尾羽。大会议室在此刻爆改微型动物园,除了衣帽架组成栖木,沙发、边柜和大立橱合体升级猫爬架,就连椅子上的小靠枕也在墙角融合成巨大的狗窝。

好吧,好吧。这也并非不能理解。

“但为什么李轩你挂在窗帘罗马杆上。”倒挂下来的川金丝猴蓬着绒绒的毛发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

好嘛,九点起床到现在,下一场对手具体分析了多少不知道,有针对性的外号倒是取了不少。

这也算是国家队内难得的娱乐。

不光是他们取得乐呵,国内网友跟着也看得舒服,就是不知道电竞总局几个领导心脏好不好。反正方士谦一想起那群领导心脏就不大好——拿留学退役队员不当实习生,他早上刚知道其他两个跟着打下手的研二口译除了包机酒、盖实习章还有六千块工资!

由于他直接在苏黎世等队伍过来集合,他甚至连机票补贴都没有!

不能再想。果然人不可能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智体美劳发展的同时方士谦感觉自己道德水准在不断下降,指一离开领导视线就会问候别人的祖宗十八代。毕竟脏话咽下去心就脏了,还是说出来好。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小猫咪好。

方士谦过五关斩六将,收拾了散落的文件、拢好乱丢的外套,杵在沙发边上看着一群猫科动物,感觉好像闻到香香的小猫味。但规矩还是要守的。方士谦伸出手,在沙发的木质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

趴在柜顶的黑豹撩了一下眼皮,发现事不关己,又把脑袋塞回小浣熊的肚皮里。天知道他们是怎么爬上去的。方士谦在沙发上坐下,掀了掀搭在沙发上的微草周边毛毯。王杰希整只猫乱七八糟地从底下钻出来,迷迷糊糊地伸出爪子扒拉方士谦的腿。熟能生巧,方士谦躺下的时候伸手一捞,把王杰希整只猫揣到胸前,曲指为梳轻轻顺了顺白猫炸开的毛。

王杰希不知道是想睡还是要醒,亦或是迷迷糊糊间仗着自己尚是一只小猫,闹了点脾气。“还能再睡半小时呢。”方士谦捉住在他身上啪啪一顿拍的尾巴,压低声音哄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休息得不大好,方士谦感觉王杰希的毛比起过去稍微有点硬,甚至随着涌起的困乏天马行空地思考:总不能是因为猫年纪大了吧?还好王杰希不知道,不然一定大尾巴子抽他。

反正半个小时不知道有没有,方士谦感觉自己稍微合了合眼,就感觉身上的猫不大愿意睡了。

稍微感觉有人在开摩托车。

白猫丝毫不觉得自己扰民。他在方士谦身上惬意地趴着。方士谦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的T恤衫,甚合陛下心意,以至于猫咪在放空的初醒朦胧中忍不住轻声呼噜了一下,在方士谦退役后稍微锻炼出的薄薄胸肌上踩了会儿奶。

感谢欧洲大学的奇妙体育课,学门。

虽然有猫在胸腹之间磨磨蹭蹭、大开帝王引擎,方士谦也只是把毯子蒙过头顶。啊。现在轮到他迷迷糊糊了,闻到小猫味了,还是他带过来的草本洗发水的味道。不枉他总觉得里头有什么吸引猫的气味,特地从学校背过来,就为了晚上搂着王杰希睡觉的时候埋他侧颈那儿嗅嗅。

当然,就他们平时睡觉那个姿势,他也很乐意王杰希嗅嗅他。不然他一头扎在王杰希怀里那个姿势多亏啊!

——方士谦人好好躺着,下腹部的被子却顶起一个高高的弧度。

然后那个位置糟糕的地方摇了摇,白猫如一泓水一样,伸开前肢,从被子底下滑了出来。

你就玩吧,好在大家都没醒。张佳乐感觉自己比尾羽的反光还亮,刚打算挪个位子再眯几分钟,就和下巴搭在孙翔身上的大黑豹子唐昊对上了视线。

张佳乐:……

或许是他眼里三份惊讶两分无措五分“你不许学”太过明显,有点儿叛逆期的大豹子从鼻子里喷气,一扭头又拱了一把小伙伴的肚皮。被拱醒的孙翔扑腾两下,嗖一下立起来,张开四肢,显现出小浣熊经典恐吓表情。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醒了。张佳乐绝望的把脑袋扎进翅膀底下,只能庆幸王杰希已经事不关己地坐在沙发扶手上舔自己的爪子了。

事涉自家队员,趴在垫子里的一滩白色棉花糖扑腾两下站了起来,萌萌可爱的狗狗脸露出了困惑而又严肃的表情。从蓬蓬松松的狗毛里探出一只奶茶色的仓鼠,按理来说那么小的动物应该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以张佳乐的直觉,方锐应该兴致勃勃在吃瓜。

姑娘们开门的时候,好容易和好的两个小朋友正从柜子顶上下来。要是方士谦能从毯子盖脸、外人乍一看以为有刑事案件的状态里醒过来的话,他就可以知道他们俩是怎么上去的——黑豹叼着小浣熊,轻而易举从资料柜顶落到高些的储物柜,而后迈步跨下边几,落到地上。而孙翔被叼着的表情像“妈,头皮有点紧”。

叶修笑了两声——虽然在别人听起来就是鸟叫,他扑棱了一下翅膀,催促剩下几个优哉游哉的家伙变回人样。只是沙发上还有一个用绿毯子蒙脸睡得迷迷糊糊的家伙。

方士谦这毯子盖得随意,除了蒙住脸和半个身子,好像和平常午睡的人没什么两样。可是他压住了王杰希的外套——这人又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变了回来,不给任何人撸猫的机会。王杰希双手环胸沉默地凝视那件外套,黄少天替他把手掰下来放在了腹部,被刚睡醒还带点猫气的人单手呼到位子上去。

与这群累得不成样的正选队员相比,随队工作人员们就要舒服得多。方士谦甚至在里头算累一些的,他也很少变回动物原型。但这时候再让他像个不伦不类的尸体一样躺在这里实在有碍观瞻,王杰希最终妥协一般伸出手。

王杰希弯腰,王杰希掀开毯子,王杰希伸手,王杰希盖上毯子。

张佳乐不知道这套动作是不是有什么魔力,亦或是魔女真的也可以是白猫。方士谦就在王杰希的摆弄下迷瞪着眼变成一大坨缅因。大猫手软脚软,白毛蓬乱,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探爪踩到王杰希的腿上,被人用穿外套的动作一兜箍进衣服,只剩下半条后腿和顺着椅子垂下来的大尾巴。

显然今天的分析方士谦没什么好补充的,英国队已经在紧密的赛程中完成了暴露问题-解决问题-暴露新问题的波浪前进螺旋上升,现在的英国队已经是钮祜禄英国队。可能英国队领队都不了解他的队员了,更别提方士谦。毕竟欧联赛里的英国战队有特别多魔道学者,飞得千奇百怪,是方士谦最爱看也最不爱看的队伍。甚至在世邀赛开赛之后,英国队现在变成方士谦最烦的队伍了。

众所周知,哈利波特是英国人,王杰希是魔术师。还有,该死的英国队队长魔道学者是个中英混血三花猫。天晓得方士谦第一次在食堂里碰见英国队队长被队友架在肩上和王杰希咪咪喵喵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反正黄少天说方士谦三步并作两步噌地一下蹿上他们旁边的餐桌,一只庞大的白缅因静静凝视只有他半个大的三花猫,尾巴梆梆敲着桌面。

天晓得王杰希是怎么在最后把方士谦托在背上走到中国队餐桌的。要知道猫形态的方士谦拉长了可是有一米二。

但冠军比闹小脾气重要得多。方士谦眼不见心不烦,等坐在王杰希边上的张佳乐侧身去够小几上的替换芯时,这只猫已经团在微草周边抱枕上面壁了。等到喻文州开始转述总局指示,做日常叮嘱时,方士谦才迈下沙发,探出爪子在王杰希的椅子扶手上轻轻拍了两下。

王杰希略微一侧,方士谦就跃上他的腿,用肉垫贴贴王杰希放下来的手,又摸摸他的肚子,脑袋埋进去狠狠吸了一下。这场肖时钦不上,略略有些走神,以至于目睹了猫吸人的全程。甚至在喻文州和张新杰再次强调一些针对性战术计划并询问他和叶修是否有所补充时难得磕巴了一下。

说实在的,他想问很久了,自从他们和方士谦在苏黎世重逢开始。……到底为什么王杰希和方士谦碰对方前要找个东西拍两下啊!

“因为撸猫要敲两次门。”

张佳乐作为这个故事的隔空见证人之一,沉痛地告诫肖时钦:“他俩的事别问太多。”

虽然大家基本上都能变成动物,甚至变成动物更让人感到舒适,但出于人类社会的应有礼仪,在工作场合变成动物的实在是少。即便荣耀刚起步的时候他们训练室隔壁就是宿舍也一样。

可是太久不变成动物形态撒撒欢也不好,就像一个应该穿40码鞋的人一直穿38码,骨头缝里都又疼又痒。林杰作为知道全队动物形态的人,推行了保持至今的“微草后院”计划。微草后院实乃猫猫天堂,现在队内还有一个专门的直播机位架在小院子里,专拍流浪猫。非常好微草,爱来自流浪猫——是也不是。毕竟这群猫里往往会混入自家队员。

可惜的是,那时候的小方同学非常好面子,以至于除了入室谈心的林队长,没有人摸到过队员信息表上那只蓬松如白面包的大缅因。

但后来小王同学摸到了。还是猫主动上门。

“不是一直都有他们不合的说法么。叶修还调侃一山不容二猫。”张佳乐伸手隔空指指猫人互换、现下肩上扛猫扬长而去的方士谦,“但真不合哪能拿冠军?”

但微草后院是个好地方,进去了你就是只猫,而不是个人。方士谦喜欢去,但并不喜欢自己被人搓搓摸摸。或许白猫在猫眼里确实不漂亮,那些真的小流浪不会与他靠的太近,给了方士谦自己碎碎念的空间。他会自顾自地复盘自己做的不好的地方,夸一夸队友的进步,骂一会儿王杰希和滚筒洗衣机一样的主视角,最后才别扭地说上一句“确实很厉害,下次我一定奶到他。”

可惜人会欣赏白猫。王杰希蹲在他头顶的树枝上,舔了舔爪子。

王杰希自己是家中大哥,方士谦那点微不足道的别扭在他眼里还不如猜妹妹心思来得难,只是他也是第一回当队长,实在有些头疼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可是纠结拉扯最没用处,反倒会让队里不大稳当,林杰安抚他:“去和士谦谈谈吧,和他说话直来直去倒好些。”

但王杰希没有想到敲门会看到猫。

他那天敲了两次门,方士谦说进来。或许是自己也有些纠结,王杰希压根没意识到那句进来是小猫咪的叫声。

虽然缅因猫那时候还没有现在大,但蹲在那里也是很可观一大坨。他打理得极好的毛像缎子一样,长长的尾巴有些不安地在王杰希的视线中摆了一下。

人和猫紧张地对视,而后人忽然笑了。

关系的缓解莫名其妙又水到渠成,只有被猫踩在脚底下遮掩的,与林杰的聊天框深藏功与名。

“——不如变回猫吧?只要见过你猫咪样子的就没有不说软话的。”

由于王杰希敲门总爱敲两下,方士谦在自己屋里又总爱变猫,两个人谈着正事呢,一不留神猫毛和人手就勾到一块儿去了,这敲两次门就成了:在?摸摸猫的前摇。

只是有的时候猫是不讲理的。田园猫哪有缅因体型大,王杰希又懒得躲他,常常方士谦直接一只猫盖上来,王杰希就神秘消失了。

就像现在——

阳光不算太热,被树叶切成碎块,如星辰坠入原野,而白猫倘佯其间。

现代大学pa

ag为主,含za和sc,sa兄妹旧设,其他都是cb

已经不知道在写什么了(但也绝不是某些人非常没礼貌地上来就指点江山的理由)

“我还是觉得安吉尔和杰内西斯有猫腻。”

“?”“?”“?”

扎克斯毫无征兆蹦出来的一句话让坐在同一张桌子周围的另外三人不约而同打出了问号。

康赛尔飞快地四处张望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然后才探头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你又抽什么风?上次你问他俩是不是有一腿从此以后路过杰内西斯都要被踹一脚,还不长记性?所以什么猫腻?”

“你这不是也很感兴趣!……嘛。”下意识抬高嗓门的扎克斯及时反应过来他们现在还在图书馆,于是立刻捂住嘴把音量压...

“你这不是也很感兴趣!……嘛。”下意识抬高嗓门的扎克斯及时反应过来他们现在还在图书馆,于是立刻捂住嘴把音量压了回去。

克劳德一言不发地陷入沉思之际,爱丽丝也跟着凑起了热闹:“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他们两个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吗,关系比和其他人亲近一点很正常吧?”

“不对,不可能这么简单。”扎克斯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拇指和食指卡住下巴摆出了一副名侦探的样子,语气高深地反问:“在你们看来,杰内西斯是个什么样的人?”

爱丽丝略做思索,语气轻快地说道:“杰内西斯和安吉尔是萨菲罗斯的初中同学,之后他们三个就一直在一个学校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挺高傲的吧,对自己对别人要求都很高,一直在和萨菲罗斯明里暗里较劲——之前萨菲罗斯还跟我吐槽说完全不知道他在较什么劲,真伤人啊。不过他对女孩子挺绅士的,而且各方面都很精致,去年圣诞节我们去约会的那套衣服就是他给我出的主意,效果很好呢。”回想起去年圣诞节扎克斯见到自己的时候因为看呆而语无伦次的样子,爱丽丝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习惯性地摸了摸扎克斯的狗头。

“啊?那是他给你挑的??”扎克斯大受震撼,被康赛尔一个很用力的“嘘”提醒才想起放低音量。

爱丽丝不以为意:“他只是给了我有用的建议而已,其实你的那套才是他挑的哦。”

“??那不是安吉尔……”

“说实话,你觉得安吉尔前辈的品味有那么好吗?”

“……”

回想起安吉尔平时和自己半斤八两主打一个“能穿就行”的直男穿搭,扎克斯默默地闭上了嘴。原来那么显而易见的事实就这么被水灵灵地忽视了。

与此同时克劳德终于从脑海里翻出了对应的记忆:“……哦,杰内西斯是不是那个,看起来很红的,还总是念着loveless的那个萨菲罗斯的朋友?”

爱丽丝一开始以为克劳德不认识杰内西斯,本来还打算给克劳德做个前情提要,闻言好奇地问:“是他没错。你们俩认识?”

克劳德的表情抽搐了一瞬,有点难以启齿地嘀咕道:“嗯……和他在密涅瓦主任的办公室见过。那个时候被他认出来我是萨菲罗斯的男朋友,但他也没说什么就是看了我几眼就走了。后来虽然没怎么见过,但之后每次我和萨菲罗斯闹矛盾总有个人给我发私信教我怎么膈应他。……一开始我照着试过,但发现没什么用,就逐渐没管了。现在想想好像就是他,那个id和头像也太明显了。”

“……”“……”扎克斯和康赛尔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决定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参与这个话题,装模作样地低头看起了参考文献。爱丽丝出于关心朋友感情生活的心态追问道:“那……你试了他给你支的招之后的结果是……?”其实她已经猜到答案了。

克劳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脖颈,眼神游离不敢正视爱丽丝关切的目光,声音也越说越小:“……就……和好了呗……?”刚说完他又立刻话锋一转:“咳,杰内西斯给的方法也没什么用嘛,嗯。”

“……”这回轮到爱丽丝的表情抽搐了。她忍了忍没把“虽然我不知道他给你出了什么招但没用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你自己”这句话说出来。毕竟是她朋友和哥哥的恋情,虽然自己和克劳德的其他朋友一直对这段感情的健康性持怀疑态度,但既然本人对这段有点不对劲的关系还挺乐在其中的样子,那就不理解但尊重祝福吧。

康赛尔表示我就是个路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我不会被暗鲨吧。

意识到话题有点扯远了,爱丽丝提醒道:“所以,你为什么觉得他们两个有猫腻?”扎克斯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两声做出了总结:“总之,你们都觉得他是那种看不上大部分人,很难相处的一个家伙吧!”

康赛尔点了点头,爱丽丝笑着摊了下手没有否认,克劳德不是很了解但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还是跟着迟疑地嗯了两声。

扎克斯见朋友们和他达成了共识,终于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短信界面展示给大家看,语气夸张地指着上面的内容说出了自己的依据:“那个杰内西斯!居然!让我去探安吉尔的口风!”

在被杰内西斯叫到学校咖啡馆对方却迟迟不切入正题只是沉默着坐在自己对面盯着面前的咖啡不知道在想什么后,萨菲罗斯终于忍受不了决定主动出击:“杰内西斯,你把我叫出来是有什么事要说?”

“……”杰内西斯还在沉默。从他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虽然已经把萨菲罗斯叫了出来,但他对是否要向对方求助这件事依然感到纠结万分。

萨菲罗斯看了两眼周围,没发现安吉尔也被叫来的痕迹。

这很不杰内西斯。他要不就自己一个人待着要么就和安吉尔形影不离走到哪都是两个人一起,有些场合就算自己不在安吉尔也一定会在。也就是说杰内西斯这次把自己叫出来的事情九成九和安吉尔有关。

“……”事已至此,杰内西斯再继续纠结也于事无补了,于是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用难得一听的沉重语气开口道:“……我把安吉尔的模型摔坏了。”

“……”萨菲罗斯回忆了一秒,认定能让杰内西斯如此如临大敌的只有那个被安吉尔宝贝得紧的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怪不得他这次这么严肃,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杰内西斯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模型对安吉尔的意义。至于前面那一大串没必要的沉默,只是他又拧巴着不想找萨菲罗斯求助但又实在找不到别人出主意罢了。

脑内自动闪过上次对爱丽丝“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跟我较什么劲,他要真想当学生会长我可以让给他”的吐槽,萨菲罗斯抿了口咖啡,见杰内西斯没有下文,只好替他继续往下说:“……所以,他生气了?”

杰内西斯却摇了摇头。萨菲罗斯打出一个问号。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杰内西斯烦躁地看向窗外,准确地说是下意识看向自己旁边的座位,但安吉尔这次不在旁边。“他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了一句今天放学回来他会想办法修好。但那可是他父亲的遗物啊,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萨菲罗斯挑了挑眉,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重点:“所以,并不是他生气,而是你认为他应该生气并且对此心烦意乱。”

“……”杰内西斯觉得听起来有哪里不对劲,下意识就要习惯性反驳萨菲罗斯(这是他每天干的最多的事情之一),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和安吉尔的事情比起来现在逞口舌之快无关紧要。

萨菲罗斯终于了解了情况,但并没有马上对此给出建议(说实话,他认为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别人给建议,但鉴于对面是以嘴硬著称的杰内西斯,那也没办法),而是转而询问起了更详细的情况:“你是怎么把他的模型摔坏的?”

杰内西斯皱了皱眉,还是回答道:“我去他房间拿东西,一转身就不小心碰到了。”

“你为什么要去他房间拿东西?”

“?我为什么不能去他房间拿东西?”

“我只是想不太出来不是情侣或兄弟的两个人会有什么东西放在对方房间里。还是说你们两个已经不止步于‘形同兄弟’了?”

哦。萨菲罗斯的意思就是“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一腿。”

杰内西斯顾不上形象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差点就要头脑一热拍案而起,但安吉尔不在旁边没人拉住他也没人帮他对周围人打马虎眼,他竟然反而控制住了自己,咬牙切齿地对萨菲罗斯挤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不.是。我找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说这些废话的。”

“……”杰内西斯居然又陷入了沉默,满脸都是一副很想辩解但又不知从何辩起的表情,双手无意义地抬起又放下,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你别管,发小是这样的。”

“克劳德和他那个同村女孩朋友可不这样。”虽然他们两个小时候也没有你们两个那么熟。

“……”杰内西斯放弃了,他想原地和萨菲罗斯决斗,但他这次是来解决其他问题的,“别扯别的,我是来找你解决安吉尔的问题的。”

“安吉尔的问题找我解决有什么用?我都不知道你来找我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替你道歉还是给他整个新模型?”萨菲罗斯是真的不理解,今天杰内西斯短信轰炸自己的时候那个语气和振铃频率他还以为他家破产了,结果居然只是这么一件大概率是杰内西斯自己急自己的小事——至少和巴诺拉集团破产相比确实是小事吧。

但巴诺拉集团太子爷似乎觉得恰恰相反,虽然他本人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杰内西斯自己大概也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过于无理取闹,但他是真的,真的,对本人说不出口:“……你就帮我去探探安吉尔的口风就行了。”看看他有没有真的生气……什么的,萨菲罗斯肯定懂他的意思,他就不用说后半句了。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萨菲罗斯对自己露出了一种不知道是怜悯还是讽刺的眼神,但这次是自己有求于人,就忍这么一次,他发誓下次要是再看到这种眼神绝对会当场和萨菲罗斯决斗。

萨菲罗斯已经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很久之前安吉尔跟他开玩笑说天塌下来有杰内西斯的嘴顶着,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安吉尔可能还是低估了自己发小的嘴硬程度。萨菲罗斯真的不是很明白只是问问朋友(现在姑且还是说他们是朋友吧)有没有生气有什么难的,更何况安吉尔和杰内西斯相反是个很坦率的人,不至于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捉摸不透。

“……”杰内西斯的表情变成了“我要是想找他一开始还来找你干什么”,萨菲罗斯看得出来对面是真的在后悔把自己叫出来了,但他并没有什么愧疚之心,嘴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习惯,能让杰内西斯改改这个毛病也好,而且他也有点好奇杰内西斯到底能为安吉尔做到什么程度——虽然萨菲罗斯到现在依然觉得这本不应该是个会闹到这么严肃的问题。

“……所以杰内西斯让你来探我口风?”安吉尔看着一脸认真还带了点莫名的期待的扎克斯,一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他没想到杰内西斯会这么在乎自己的感受。今天早上杰内西斯去他房间找耳坠,一不小心碰掉了那个父亲去世前留给他的大剑模型,把它摔了一个角。虽然安吉尔平时确实对它有些过分爱护,但他也知道杰内西斯不是故意的,亲友的无心之举并没有严重到会让自己生气的程度(退一步说,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容易生气,那他也不会和杰内西斯保持住这段从幼儿园到大学的友情了)。

本来以为以杰内西斯的性子会和自己一样直接翻篇,没想到他惦记了整整半天还大费周章地找上了平时看不太上眼的扎克斯,安吉尔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杰内西斯拉不下脸来问自己这还算意料之中,真正让他意外的是对方对自己的事情居然超出预期地上心。要知道这么多年他一共也没见过几次杰内西斯对别人的事情上心超过一个小时。

今天早上杰内西斯垂死梦中惊坐起一句话没说就直接冲进了浴室,安吉尔知道他也不是嫌弃自己就是单纯觉得昨天晚上自己太丢人了,但也很给面子地什么都没说,等到杰内西斯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才跟他说了一声他的耳坠还在床头柜,然后就发生了成为今天的主题的那件事。

当然这些前因安吉尔不打算告诉扎克斯,毕竟这傻孩子上次大咧咧地当着杰内西斯的面问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一腿,结果被恼羞成怒的杰内西斯记仇从此见一次踹一次。如果把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半被迫地睡在了一起这件事告诉了他,保不齐下次他再嘴快说了什么无心之言被杰内西斯听到又会被怎么刁难。

虽然被杰内西斯针对的扎克斯很可怜,但那毕竟是杰内西斯,安吉尔也爱莫能助。

“我没有生他气,倒不如说我很意外他居然会觉得我生气。”安吉尔想象了一下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内心反常地紧张的杰内西斯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明所以的扎克斯挠了挠头,看安吉尔一副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的样子,于是乐观地说道:“那这么看来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很严重的事嘛,害我担心了半天!”

安吉尔见状,故作严肃地回答:“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是你把我的模型弄坏的话,以后的社团活动你就固定比别人多跑十圈。”“!!!什么!太过分了!!!”“哈哈,开玩笑的。”

出于好奇跟着扎克斯一起来的爱丽丝也被两人间的对话逗笑了,但比起这段小插曲她还有更在意的事:“这么看来,不仅是杰内西斯只对安吉尔前辈格外上心,安吉尔前辈也对杰内西斯格外宽容呢。”

安吉尔愣了一下,看到扎克斯也跟着赞同后有些疑惑:“?有吗?”

“你居然没意识到吗!”扎克斯夸张地抱头后仰,痛心疾首地谴责起了安吉尔毫无自觉的偏心,“杰内西斯每次做的那些事,比如一声不吭地把你的东西拿去用啊,顶撞老师啊,对其他人很刻薄啊什么的,以你的性格不都应该至少说教一番吗?结果你每次都只是意思意思让他下次别再这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而且他下次还这样!他到现在还在踹我!”扎克斯越说越委屈,安吉尔和爱丽丝仿佛看到不存在的小狗耳朵耷拉了下来。

于是爱丽丝轻抚狗头:“好啦,放学后我们去吃上次那家很好吃的烧烤吧?”“好耶!”

哄好了。

不过扎克斯的话还是让安吉尔陷入了沉思。这小子平时性格直率藏不住事,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子,他说的话基本都是肺腑之言,可信度很高。也就是说在其他人看来自己真的对杰内西斯那么偏心……?说句心里话,安吉尔自认对待杰内西斯的态度从小时候两人成为朋友开始就没怎么变过,但也许就是因为太过习惯所以才意识不到……?

爱丽丝熟练地安抚好扎克斯后,心里也对安吉尔和杰内西斯的关系有了自己的判断,于是故作无意地再次问道:“所以,安吉尔前辈和杰内西斯真的没在交往吗?”

“真的没有。”安吉尔回答得很快,像是已经被问过很多次后条件反射的反应。

“但前辈应该是喜欢他的吧?”爱丽丝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依然锲而不舍地追问。

“……”这次安吉尔没有直接回答,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从他的表情看来可能他自己也对这个问题没有确切的答案。

爱丽丝悄悄笑了两声,她没和其他人说过,其实之前她问过杰内西斯相同的问题,结果对方出乎意料的和安吉尔是相同的反应。

不过和杰内西斯强硬的转移话题策略不同,安吉尔在扪心自问了一番后还是给出了比较肯定的回答:“……应该是喜欢的吧。不过也要看你对喜欢的定义是什么了。”

……这种马上就要出柜但前脚刚迈出柜门后脚又及时地把住了柜门的倔强……看来安吉尔前辈和杰内西斯相处了那么久还是学到了一点对方的“嘴硬的艺术”啊。爱丽丝忍俊不禁,而一旁围观的扎克斯不理解安吉尔这似是而非的回答,直言道:“这是什么回答啊安吉尔,喜欢就是喜欢,就是想和一个人一直待在一起,还分那么多类别干嘛?不要找借口!这可是你自己经常跟我说的话啊。”

虽然只是很普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扎克斯却发现安吉尔用一种刮目相看的眼神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就好像自己养的狗终于变成了人……不对,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而爱丽丝则是惊喜地望着他,非常高兴地捧着扎克斯的脸搓了好几下:“说得好,扎克斯!周末奖励你一次约会吧~”

“?好耶?”虽然不是很懂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但总之先好耶再说的扎克斯决定不去思考脑内突然响起的《Why》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也跟着来了。”安吉尔无奈地笑了笑,爱丽丝计划通地比了个耶的手势,见套话成功便乘胜追击道:“所以,前辈打算什么时候和杰内西斯表白?”

“这个嘛……我也不确定杰内西斯对我是不是同样的感情……”

“?”“?”爱丽丝和扎克斯面面相觑。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萨菲罗斯锐评“他们俩的嘴长得像个摆设。”明明是在许多方面都截然相反的两个人,不仅相性好得不得了,在某些事情的处理方式上也是不约而同的一致,难怪这么多年一直都停留在“只有他们自己还以为他们是朋友”的阶段。

事已至此,那就帮人帮到底吧。爱丽丝计上心来,决定趁热打铁一鼓作气,作为妹妹仁至义尽地帮哥哥解决多年的“这两个人怎么还没在一起”的困扰。

至于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后萨菲罗斯要面对什么,那就不是善良的热心群众爱丽丝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荒谬。巴诺拉集团太子爷被关在自己名下的房子外面,实在是荒谬。但最荒谬的是他不是被关在外面也不是钥匙被偷,纯粹就是他自己不敢进去。

不对,什么“不敢”,只是谨慎罢了。杰内西斯在脑子里和自己较劲,拒绝去顺着思路解释“为什么要谨慎”。

深呼吸一口气,调整表情展现出一副泰然自若无事发生的样子。杰内西斯感觉自己三年戏剧社的表情管理功底全都集中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明明要面对的是安吉尔,那个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知根知底的安吉尔,怎么会比当年第一次见到神童萨菲罗斯的时候还紧张?

“……”只是自己吓自己而已,萨菲罗斯这个选修心理学的都说安吉尔大概没生气了……去他的萨菲罗斯,他懂什么安吉尔?扎克斯那小子也是派不上用场,整整一个下午居然都没打探出来安吉尔有没有生气,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就不应该听萨菲罗斯的去找他,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得亲自出马……

然而亲自出马的结果就是在自己家门口被自己硬控十分钟。放到平时杰内西斯绝对会觉得自己这个表现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但现在他忙着隔着房门揣测安吉尔的心情,没心思对自己感到无能狂怒。

“……不管了。”再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早点把这场闹剧结束吧。杰内西斯最后一次深呼吸,向门把手伸出手去——

“杰内西斯?你一直站在外面干什么?”然后安吉尔刚好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你刚才干嘛去了?

杰内西斯两眼一黑差点就要一脚踹上去,但潜意识及时反应过来做了亏心事的是他,于是硬生生地把踹出一半的腿收回来改成了一个大跨步走进大门的动作,引来安吉尔疑惑的目光。

虽然杰内西斯一反常态地安静和动作僵硬,但安吉尔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一样,只是一如往常地对他说“晚饭做好了,洗手准备吃饭”然后就回厨房去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放在平时杰内西斯肯定要惯例打趣一句“你真的像老妈子一样”,但今天他是真的没这个心情。

杰内西斯做了一整天的心理建设,心情在“那可是安吉尔,应该不会生气吧”和“可万一他真的生气了呢”之间反复横跳——后来他反思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大概是因为安吉尔本来就是个性格好的老实人,对自己更是一次都没有严肃地生气过,所以他很难想象那种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会怎么样吧。

本来以为以安吉尔直来直去的性格,坐到饭桌上的那一刻他就会直接切入正题把这事翻篇,没想到他只是一如平常地坐下就开始吃饭,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是吃饭,从表情也完全判断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安吉尔只是很放松地该吃饭吃饭而已,但在平时就思维抓马并且疑神疑鬼了一天的杰内西斯眼里,此时这个发小的神秘感和捉摸不透感达到了他二十三年人生的巅峰。真是开了眼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委屈自己不是他杰内西斯的性格。“安吉尔,你有话要跟我说吧?”

安吉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故作疑惑地反问:“什么话?”

“……”这家伙是故意的吗?“别装了,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扎克斯去找过你了吧?”

眼看杰内西斯肉眼可见的面色不善,安吉尔本来想按照爱丽丝的方法继续装傻试探对方,但自己这个发小本来就是不太藏得住事的性格,从他进门的反应已经可以得出结论了,为了避免反过来被他记仇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好吧,不开玩笑了,你不就是想知道今天早上我有没有生气吗。扎克斯来问过了,回头你别刁难他。”

说是这么说,其实扎克斯的命运还是押在了杰内西斯的心情上。可怜的小狗。

“哼……所以结果呢?”杰内西斯不耐烦地抱臂向后靠在椅背上。明明担心安吉尔生气的是他,结果真到了揭晓答案的时候看起来咄咄逼人的也是他。安吉尔倒是不介意,毕竟杰内西斯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那种一紧张或被戳中痛点马上就像刺猬一样竖起尖刺的性格,身为青梅竹马的安吉尔早就已经习惯了。

该怎么说呢,安吉尔突然觉得这样的杰内西斯好像……有点可爱……?…………等等,这是能说的吗??杰内西斯?可爱??这两个词不应该联系在一起吧???安吉尔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表情都忍不住扭曲了一下,结果对面的杰内西斯看到他这样好像误会了什么,也跟着紧张得坐直了起来。

如果萨菲罗斯在这里,他一定会一脸不忍直视地吐槽“你们两个磨磨唧唧的是在演什么情景喜剧吗?”

一直吊着杰内西斯敏感的神经也不是安吉尔的本意。安吉尔轻咳了一声,本来打算用平和的语气安慰杰内西斯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还没开口,脑内就闪过了下午爱丽丝千叮咛万嘱咐的“前辈,这是可遇不可求的试探对方真实想法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啊!”

不过以杰内西斯今天的表现来看,其实也没有再进一步试探的必要了,就像大家说的一样,“没想到你居然对我的事情这么上心。”

糟糕,说出来了。

杰内西斯使用手册第一条:绝对不要拆穿他本人没有承认的事情,哪怕那件事已经非常的显而易见。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话音刚落,杰内西斯立刻就恢复了平日那个优雅中带着一丝高傲矜持中带着一丝抓马的姿态,用平静如常的语气淡淡地开口了:“安吉尔。”

“……什么?”安吉尔一听这个语气就感觉大事不妙。

“你今天不许睡你的房间,给我去睡沙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是房东我说了算。”

“你生气了?”

“没有。”

“那就是生气了。”

“安吉尔.修雷。”

“好吧,好吧,你说了算……”

……结果,这样算是问题解决……了吗……?

第二天。

萨菲罗斯看到仿佛昨天无事发生今天又非常自然地一起坐在自己对面的安吉尔和杰内西斯,完全,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杰内西斯那副一看就好像在酝酿什么他不想听的话的样子。

刚想到这里,杰内西斯就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用接近朗诵《loveless》的语气抑扬顿挫地“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我们家沙发要换了。”旁边的安吉尔闻言,本就欲言又止的表情更加微妙了。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绝对不是在自言自语。萨菲罗斯外星人级的表情管理能力让他控制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并且非常熟练地无视了杰内西斯意有所指的话语。

可惜这次杰内西斯完全不打算放过他:“那个沙发睡不下两个人。”

“谁问你了。”萨菲罗斯绷不住了。

“只是对你每次在三人群发你家陆行鸟刷屏的回敬。”杰内西斯用callback赢得了比赛。

“你们两个是小学生吗……”安吉尔感觉自己好像又一次找到了自己长相那么显老的可能原因。

……为什么要说又?

“爱丽丝,你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蒂法好奇地询问身边的朋友,得到了对方故作神秘但难掩喜悦的回答:“帮助别人是真的会让自己也开心的,蒂法你也多试试吧~”“?好?”

虽然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可以看萨菲罗斯吃瘪……但这种事情就不用说出来了对吧。

END

我摊牌了我一开始只是想写最后那个沙发的段子结果给一个沙发包了一万字的我也不知道写成了什么东西的饺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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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喂狗吃了驱虫药现在没有精神怎么办小狗吃完驱虫药之后精神不好可能是正常反应,也可能是药物过量导致的现象,如果是药剂用量过多,建议及时带狗狗去宠物医院检查,可能需要催吐来减少药物的吸收。 游客: 5楼 12-13 15:26 0 一些体质比较弱的狗狗可能在喂食驱虫药之后会出现一些异常症状,表现有呕吐、软便、精神不振、食欲下降等,一般是正常现象,宠主...https://www.isdpp.com/issue-7353.html
1.猫咪怎么外驱虫幼猫体外驱虫怎么做在猫咪后颈处它回头舔不到的位置,扒开毛,露出皮肤,用驱虫药剂慢慢滴在猫咪皮肤上,可以用滴剂的头来回滑动几次,让滴剂充分被吸收,如果怕猫舔毛,可以戴一下伊丽莎白圈。 外驱虫猫咪怎么用 1. 根据猫咪体重选择合适的外驱药,某宝某东上各种驱虫产品会标注适合的猫体重。每个牌子驱虫的范围也有一点差别,根据自己需要...https://www.waqceqq.cn/zlan/202411-423.html
2.猫咪内部驱虫可以用哪些药【有效成分】:每片含有米尔倍霉素肟16mg,吡喹酮40mg 【适应症】:广谱驱虫药,适用于所有主要的胃肠寄生虫,包括蛔虫,钩虫,绦虫和心丝虫。 【使用剂量】:3个月大的猫咪可以服用,每隔3个月用药一次。0.5 – 1 kg ?片;> 1 – 2 kg 1 片;> 2 – 4 kg ? 片;> 4 – 8 kg 1 片; > 8 – 12...https://www.douban.com/group/topic/139256538/
3.常德文化范文12篇(全文)同时,我市人口文化建设同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还不完全适应,部分群众重男轻女、多子多福等传统人口文化观念仍然存在,用先进人口文化引领婚育观念和行为的任务十分迫切。加强人口文化建设,有助于提高全民族文明素质;有助于健全人口文化基本公共服务体系,促进城乡、区域之间发展平衡;有助于促进人口长期...https://www.99xueshu.com/w/ikeyb4dnvjef.html
4.猫的脖子歪了走路不稳(猫脖子歪着不动是怎么了)猫脖子往一边歪走不稳怎么办 身上有寄生虫,一般以跳蚤为主,建议去买驱虫药撒在身上。 猫咪走路不稳的状态很明显,生活中很容易观察出来作为用户如果发现猫咪走路摇摇晃晃,那么就要警惕可能是猫咪的腿出现问题可以先抱着猫咪检查四肢,看看有没有明显的外伤同时再用手摸摸猫咪的四肢,看看是否有骨骼受伤的。http://m.boqii.com/article/51391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