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中国兔崇拜的历史非常久远,可以追溯到旧石器时代晚期的东亚。
一个很有意思的证据,就是中国古人认为兔子在月亮和西王母身边捣药,这种观念不仅仅是中国独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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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中美洲的奥尔梅克、玛雅人也有非常类似的观念和信仰。
玛雅人认为兔子曾帮助玉米神复活,立了大功的兔子也成为玉米神之子,月亮神西巴兰奇(Xbalanque)的伙伴。
很多玛雅石刻中,都有月神怀抱兔子的形象。
可以推测,在旧石器时代晚期的东亚,中国人和美洲人的共同祖先就有了月亮和神兔崇拜的原始雏形。
一些人将这些带到了美洲,一部分则演化为古代中国文化中制造长生不老药的兔子信仰。
这也表明,兔崇拜具有极其古老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万年前。
在先秦时期的人们看来,兔是一种有超自然能力的生物,不但能造长生药,而且也有神异的属性。
当时的兔主要是灰色的野兔,白兔极其少见,因此古人给白兔赋予了超自然的色彩。
《抱朴子内篇·对俗》就记载说“兔皆寿千岁,寿满五百岁者,其毛色白”,即活到五百岁以上的兔子,才可以成为白色的兔子。
梁简文帝《上白兔表》则说兔子要一千岁才能“变采”成为白兔,可谓是兔中半仙了,同时还是“玉衡之精”,即玉衡星的化身。
先秦人认为,兔半仙颇有超凡能力。
如清华楚简《赤鹄之集汤之屋》就记载说,上帝命令了“二白兔”藏到了夏王的寝宫,导致夏王生病。
夏王后来听从了“小臣”伊尹的建议,杀掉了一只白兔,但“其一白兔不得”,即还有一只继续在诅咒夏王。
为了防止后患,将所有房屋都钉上了房门,“以御白兔”,防止剩下那一只进入。
在这一出土文献记载的先秦故事中,“白兔”是来自上帝那里的神性动物,具有强大超自然能力,能诅咒夏王,以至于夏王对其充满恐惧,用各种方法来防备白兔。
这表明,先秦时期人们认为兔拥有来自天帝的超自然力量。
兔子有超凡之力,因此也被制作为玉和青铜礼器的形象,早在距今五千多年前的安徽含山凌家滩遗址中就出土有俯卧玉兔的造型。
殷周时期的贵族文化中,玉兔配饰较为常见,如殷墟妇好墓就出土有三件雕刻玉兔,作奔跑的形象,前脚还有小孔,可以用绳子穿孔佩戴,或许有附身符的含义。
殷墟西北岗、大司空村、山东滕州前掌大墓地等,也都出土过商代玉兔配饰。
陕西宝鸡茹家庄一号西周墓、山西曲沃羊舌村西周墓,也都分别出土有玉兔,以及台北故宫收藏的西周玉兔,也都钻有小孔,说明西周的贵族也佩戴兔子造型的玉,所谓“君子比德与玉”,也能获取到兔子的超凡能量。
玉器之外,周人也乐于制造兔子造型的青铜礼器,如山西曲沃北赵晋侯墓地八号墓就曾出土过青铜兔子尊,通过对尊内残留物分析与酒有关,因此这件兔子铜器是装酒的,用于周代贵族的礼仪和祭祀,有高贵和吉祥的含义。
保利艺术博物馆则收藏有一件周代的立兔尊,兔子站立起来,有生动的三瓣嘴,盖子上的铭文是“令小臣丰赐典弜”,一位叫“典”的贵族为了纪念得到赏赐,而制造了这件兔子铜器。
此外,山西博物院藏有西周倗国的青铜兔形觯,也是一种贵族的酒礼器。
类似的还有洛阳博物馆收藏的兔纹铜觯,是殷商遗民“戈”族生产的酒礼器,上面有八只兔子。
这些都表明,商周时期玉器和青铜器所承载的贵族礼仪文化中,兔子这一神兽具有相当的象征性含义。
再往后到汉代,纬书中赋予兔子神性的色彩,如《春秋运斗枢》就说“玉衡星散而为兔”,将兔子视为北斗七星之一的玉衡星变化而成。
在这一时期,兔子则多被表现为西王母身旁捣药的神兽形象,汉乐府《董逃行》中说“白兔长跪捣药虾蟆丸,奉上陛下一玉柈,服此药可得神仙”,即兔子掌控着长生不老神仙之药的秘密。
如陕西绥德汉墓门上就有两只兔子,一只在捣药,一只在收药;
安徽睢宁县的汉代画像石上,则表现有两只兔子在捣药,蛤蟆在帮忙将西王母的灵芝放入;
山东沂南县汉墓的画像石上,有两只兔子跪坐在地上捣药。
一些汉代铜镜上也有兔子捣药形象,如建初元年兽纹铜镜上,就有这一形象,另一件公元八年的规矩镜上,则有西王母将神药拿给兔子的形象。
鲁惟一和巫鸿指出,至少到东汉末期,西王母及其仙界的图像特征中,一定会包括“捣药之玉兔”(巫鸿:《武梁祠:中国古代画像艺术的思想性》,三联书店,2006年,第157页)。
当然,白兔作为五百岁甚至千岁的半仙,更多是代表了祥瑞,对应着吉祥的天意。
汉代时,就有“献白兔”的记载,晋、宋以来见于史书,是祥瑞之兆。南朝《孙氏瑞应图》就说“王者加恩耆老,则白兔见”,即君主对老年人给予恩典,上天就会派下白兔作为祥瑞的化身。
作为充满善意的白兔,所谓“白为正色,兔实仁兽”,具有正统的颜色,也是仁爱和善良的动物。
大名鼎鼎的韩愈也曾写过《贺徐州张仆射得白兔书》,说作为祥瑞的“瑞兔”,“毛质皦白,天驯其心”,是上天将其赋予了仁慈之心,预示着不必通过战争,四方作乱的势力也会归顺。
一直到明代,宋沧献上白兔祥瑞,也引发“群臣表贺”(《明史·世宗本纪》)。
除了各类宗教或政治的象征外,兔子也和中国古代商业社会象征颇有渊源。
中国历史上第一张商业商标,就是宋朝的“白兔捣药”牌铁针,商标上注明“济南刘家功夫针铺”,“认门前白兔儿为记”,兔子形象也伴随和见证了宋代工商业和市民社会的崛起,成为第一件商业商标上的著名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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